民间故事：侠士娶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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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说文史



洛水附近，住着一位书生，叫宋侠，人如其名，剑术高超，为人侠义仗义，在当地颇有名声。而且他文才也不错，写得一手好文章，堪称是文武双全。

一天上午，宋侠读书累了，趴在案上睡着了。

梦中，一位青衣婢女过来说：洛神宓妃（传说中的洛水女神，曹植《洛神赋》就是写她，也叫宓妃）让我来传达命令，听说公子高义，有事求助，因此要来拜会公子，现在已经到了门外。

宋侠一听，不敢怠慢，赶紧出门迎接。

果然，洛神的车马从天而降，她从车子里出来后，衣带飘飘，容貌无双，跟曹植在《洛神赋》里写到的一样，当真是世间难得一见。她身后跟着十余名婢女，都很漂亮，不似人间女子。

施礼后，宋侠说：“凡尘下士，久慕神女，一直无缘拜见，神女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神女有何命令？”

宓妃也还礼了，她眉头微皱，半晌才说：“妾身很荣幸，能做落水女神。每次水中波澜惊动，我也都能安心，守身如玉。黄初三年（公元222年，曹植见到洛神的时间），我偶然去江畔，见到东阿曹公子（曹植封地在东阿），来不及避嫌，以至于被他看到。曹公子文采好，他写了一篇文章《洛神赋》，夸我漂亮，说我‘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也都是真情实意，可惜文章传出去后，被那些轻薄的人用来诋毁我。临济有一位刘伯玉，就曾在妻子段明光跟前念诵《洛神赋》，还说了猥亵之语，段明光大为恼火，占据了一半的洛水，成了洛水之神（临济部分），奴役着水中的鱼虾鳅鼋等。那些美人，也都被她毁了相貌，从泰始（晋武帝年号，公元265年-274年）以来，已经一千多年了，谁也不敢惹段明光。”

（注意，这里有个典故。泰始年间，刘伯玉在妻子段明光跟前念诵《洛神赋》，还说自己要是能娶到宓妃的话，死而无憾。上面，洛神说的猥亵之语，就是这个。段明光听了后大为嫉妒，当夜投水自杀，成了洛神，后来刘伯玉就再也不从洛水上走了。）



宓妃继续说：“这个鱼肚子里的妖怪（此处是对段明光的蔑称），不知道羞耻，还靠着手段或是笼络水族，或是奴役水族，掌握了力量，并渐渐迁怒于我，一开始还只是找茬，后来居然和我发展为深仇大恨。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就有人劝我，让我用龙武三军除掉这个女妖，但我觉得她也挺可怜，就宽容了她，没想到养虎成患，唉！连延平六虎，都成了她的爪牙。”

（注意，延平六虎也是典故。《虎萃》记载，南朝宋时，延平吴氏姊妹六人皆妒悍，时号六虎）

“她或是蚕食我的地盘，或是蹂躏我的水族，或是杀伤我的将士……我们无法抵御这些虎狼之辈，河洛之间因此再无宁日。本来，靠着国王曹植还能压制她，但现在她找了援兵，也就是临济之族，而曹植距离又远，还得坐镇，不能赶到，我虽然号召义勇，组建战队，但终究人少，因此只能求助于公子。希望先生帮帮我，救救洛水吧！”

说完之后，宓妃看着宋侠，眼神之中尽是无助。

宋侠一听，马上表示：“我以为只有人间这样，没想到你们神仙也这样啊，果然是哪里都有忠奸善恶。神女放心，我若是能帮忙，一定尽力，绝对不会推辞懈怠。只是，水陆殊途，人神有别，就算我招来很多人，也不能下水，该怎么帮你呢？”

宓妃说：“不会的。以前，泾川节度周宝，遣郑承符将兵，救了九娘子之难，古今人人称周宝侠肝义胆。柳生给洞庭君写信。于是钱塘江愤怒，吞噬泾阳，骨肉再合，柳生获卢女之报。书上这么说，不会有错。所以，公子如果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求得一支军队，屯兵在洛水河岸，与我互为掎角之势，伺机策应，进可攻，退可守，就可以了。若是成功，我永远不会忘记公子的恩德。”

（注意：周宝救九娘子，也是典故。《灵应传》记载，善女湫神九娘子，夫死寡居。父普济王逼其再嫁而不从，还纵容湫神朝那领兵相逼，九娘子求救于泾州节度使周宝，周宝让人领二千亡卒相助，生擒朝那。柳生和龙女的故事，也差不多。）



宋侠又问，需要多少兵马，宓妃说三千轻骑就足够了。不过，宓妃强调，必须要军帖上除名、人间不再征用的将士。

宋侠和一位元帅关系不错，他估计元帅会借兵给自己，于是答应了宓妃。

宋侠找到元帅，说了宓妃的情况。元帅顿悟，说：“以前水中常有黑色风浪，还会发出腥臭味，势若山崩地裂，一年总是会有三四次。大家都不知道，水中是什么情况。现在来看，原来是段明光在侵袭洛神，导致水中战争爆发了。”

听说宋侠要帮助宓妃，元帅没有犹豫，马上答应借兵，还让人去调兵。

宋侠却说：“宓妃所言，说要除名的将士，人间不再征用的将士，应该是指战死的军士。不然的话，活人到水里也没多大作用。”
元帅听了深以为然，叫人去抄录战死的将士，很快就得到三千轻骑的名字，然后叫宋侠带着，送到洛水。
几天后，洛水的风浪跟从前一样。

晚上，宋侠做了梦，梦中那个青衣婢女又来说：“洛神得到公子的帮助，把那些将士都归于虎贲将洛子渊麾下。不过，洛子渊将略不够，加上新来将士没有训练，仓促逆战，结果被贼兵袭杀，三战三败！洛神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办，她知道公子精通韬略，熟悉兵法，用兵如神，希望公子能够帮忙！”

宋侠一听，大为愤怒，说：“好，我这就去，一定尽心竭力帮助神女，帮助她报仇雪恨！”

于是，婢女在前面带路，领着宋侠出来，上了神马所拉之车，很快就到了洛水的水宫之中。

宓妃正在哭泣，宋侠拜见后，她说：“我选将不慎，以致大败，只能收拾残军，重新整合，等待公子调度。公子既然来了，打败这个妖狐（据说段明光是妖狐），肯定会轻而易举。”

宋侠说：“我那些将士刚来，跋涉劳累，应该谨守，等待时机。洛子渊大概想要速战速决，却又疏于防御，因此被敌人趁虚而入，导致大败。现在，敌人已经深入，不能再等了，不然就无可挽回。我军刚败，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害怕，只会死守，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击，一定能打赢！”



宓妃大喜，置办酒宴为宋侠壮行。

宋侠喝了酒，穿上铠甲，骑上骏马，选取三千精锐将士。二更做饭，三更出发，果然一举攻破敌军大寨，趁乱掩杀，获得大胜！

次日，宋侠整顿三军，要和敌军决战。

对面得知洛神请了高人后，本就有些担心，昨夜大败，他们更加害怕了，就派间谍来查探军情，结果被早已料到的宋侠抓住。宋侠从间谍口中，得知了敌军的情况，于是埋伏安排，设好了计策。

宋侠先派人用老弱之兵挑战，诈败后把敌人诱入到埋伏圈，然后大败敌军，斩首万余人。宋侠一鼓作气，带领将士继续前进，一直打到敌军大本营。而敌军全部出动，大本营空虚，结果守不住了，眼看就要被攻破。
段明光没办法了，只能派使者，说要投降。
宋侠不肯，围攻三面，放开一面，继续强攻。段明光果然弃城逃跑，但很快就被宋侠提前埋伏好的伏兵抓获。接下来，宋侠攻入敌军大营，杀了余孽，整理事务，临济水族大喜，人人庆贺。

原来，临济水族也不堪忍受段明光的压迫，所以渴望解救。

凯旋后，宓妃犒赏将士，为宋侠设宴请功。

将士们把段明光押来殿下，段明光磕头求饶，还说：“以前伯玉赞美洛神，我很嫉妒，想着做了洛神之神就能让他喜欢我，没想到，我做了洛神，却只想杀伐侵袭，如今落得这般地步，真是后悔莫及啊！”

大小将军、宓妃的麾下将士听到后，都对段明光嗤之以鼻。
宓妃一看她很可怜，就想饶恕她。但是，宋侠坚持认为，段明光不能放过，不然只会再次惹祸，挑动水族大战。周围人听到后，点头称是，最后，段明光被处以死刑。



宴会结束，宓妃赠给宋侠许多珍珠美玉，但是宋侠都不接受，认为自己是为义气而来，也是为了水族众生，不是为了钱财功名。不过，宓妃坚持给他，他只好拿了一些玉器，其余都拒绝了。
宓妃又拿出一对白璧、一只水犀角、四颗骊珠（骊龙之珠）、六匹鲛绡（传说中鲛人所织的绡，是一种独特的衣服，可以避水），让他送给元帅，以感谢他调兵帮助之恩。
很快，江妃、湘君夫人等女神也都来庆贺，她们都乘坐神兽拉着的神车，穿着云霞一样的衣服，向宋侠施礼。而后，湘君夫人鼓瑟，江妃起舞，宓妃唱歌，其音节、神态之妙，用语言无法来形容了。

晚上，这些女神都离开了。

次日早上，宋侠辞别，宓妃舍不得，徘徊眷恋，凄然泪落。她看着宋侠，说：“二十年后，你会厌弃人间富贵，还会成为神仙，那时候我们还会再见面。”

轰然一声，宋侠醒了，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梦。

家人正在哭泣，原来他已经昏睡了七天，只因为胸口有热，所以家人没埋葬他。不过，大家也都很害怕，所以家人都围着宋侠的尸体，哭个不停。

后面，仆人来报，说院子里落下许多珍珠美玉，不知道从何而来。原来，宓妃知道宋侠不肯多要宝物，所以就等他来家后，再派人送到他家。这些珠宝实在多，堆满了院子，每一个都价值连城。



从此，宋侠和家人过上了富贵的生活。

不过，虽然有钱了，但是宋侠却不肯娶妻，也不肯纳妾，身边连一个照顾生活的婢女都没有。之前那一个婢女，宋侠也让她去照顾母亲了。
家人劝他娶妻成家，但是宋侠不肯。他知道，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神仙。如果自己娶妻纳妾，不仅是对妻妾的抛弃，而且也对不住宓妃。
几年后，宋侠考中功名，做了官，后来一直做到知府。后来，宓妃托梦于他，他便辞官回家，开始修行，练习吐纳呼吸。
又过了几年，一日清晨，宋侠大笑着到了洛水边，投河而死。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打捞不到他的尸体，只能把他之前穿的衣服放在棺材里埋了。

后来，有人看到，宋侠和宓妃，还有几位美人在洛水上，踩踏着波浪，如风一样行走。那时候大家才知道，宋侠不仅成仙了，而且娶了宓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