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关税已开始抑制全球经济增长,而市场却无动于衷
作者：微信文章随着总统签署新的贸易协议，美国的保护主义正在减缓投资并重塑供应链，全球经济为此付出代价
作者：Shawn Donnan
随着唐纳德·特朗普向最新的关税截止日期冲刺，美国保护主义对全球经济的损害日益明显，尽管金融市场似乎已经决定可以接受这一现实。
美国总统已宣布与欧盟、日本和其他几个国家达成初步协议，提高关税税率，并承诺对于尚未达成协议的国家，将在8月1日起征收更高的关税。这一切标志着特朗普围绕美国建立的贸易壁垒又迈出了重要一步，这开始重塑全球贸易和投资格局。
目前美国的总体关税水平已达到1930年代以来的最高点，大约为特朗普今年初上任时的六倍。市场似乎相信总统并未兑现其最严重的威胁，在4月“解放日”政策推出引发的短暂市场低迷后，市场已出现反弹。但续集即将来临，企业正在冻结资本支出、重新调整耗费多年建立的供应链，并削减利润率以应对成本上升的冲击。
从日本汽车制造商到美国番茄种植者和越南运动服装工厂，特朗普“美国优先”政策下的关税被证明是一把钝器，虽然带来了一些早期赢家，但更多的是意外的受害者。彭博经济研究预测，到2027年底，全球经济相对于贸易战前的增长路径将损失2万亿美元。展望未来，随着生产和供应链的重新调整，部分损失可能会得到弥补。
“很明显，特朗普总统的关税谈判对投资不利，”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丹尼尔·哈伦伯格（Daniel Harenberg）表示，特别是在美国尤为明显。“最终，关税可能不会像担心的那么高。尽管如此，它们本质上是一种税收，为供应链和全球贸易的轮子撒上了沙子。”
横滨港的车辆等待贸易数据发布
7月，日本横滨港的新款斯巴鲁车辆。
摄影：Toru Hanai/彭博社
在特朗普贸易计划的关键一周——从周一在斯德哥尔摩与中国进行谈判开始，到周五的关税截止日期结束——特朗普对国内的影响持乐观态度。他指出股市创下历史新高，并提到财政部税收激增，但他总是避免指出，这些税收是由支付关税的美国进口商贡献的。“因为关税，我们的经济正在蓬勃发展！”总统在6月的一篇社交媒体帖子中写道。
确实，华尔街经济学家近几个月略微上调了对美国的预测，并降低了4月市场动荡期间达到顶峰的衰退警告。但共识仍然是经济放缓而非起飞。
美国增长前景尚未从“解放日”中恢复
彭博经济学家调查中的GDP预测
来源：彭博社
关税已经开始侵蚀通用汽车公司、陶氏公司和特斯拉公司等美国商业巨头的盈利。到目前为止，关税尚未引发重大通货膨胀冲击，美国消费者——经济的引擎——仍在支撑经济，同时也显示出一些压力迹象。
在消费者支出方面，“2025年的趋势是在疫情后强劲增长后明显趋于平稳，”ING驻纽约首席国际经济学家詹姆斯·奈特利（James Knightley）表示。“家庭担心关税引起的物价上涨”，以及劳动力市场降温。
最新的经济增长快照将于周三发布，届时将公布第二季度GDP报告。这些数据难以解读，主要是因为贸易战扰乱了数据。
贸易战监测：追踪特朗普关税及其经济影响
美国企业在第一季度抢先购买更多外国商品以规避关税，这对GDP造成负面影响，导致经济萎缩。在特朗普的“解放日”之后，进口量回落，因此4月至6月的头条增长预计将反弹。
为了看透贸易和库存的波动，一些分析师关注一个被称为通胀调整后的国内购买者最终销售的类别。该类别在第一季度以1.9%的速度增长，低于2024年最后三个月的2.9%。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的GDPNow预测，基于多个官方数据发布，创建实时增长数据代理，预计该数据在第二季度将进一步放缓至约1%。
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称赞今年上半年设备国内生产的激增，以及他所称的“资本支出回归”，这得益于共和党税收法案，该法案延长了允许企业扣除资本支出的措施。这是特朗普试图将工厂带回美国的关键指标。
但贝森特提到的反弹是在2024年底波音公司罢工导致的低迷之后出现的。年初设备进口激增以抢在关税之前，也推高了投资数据。自4月以来，情况明显放缓。建筑支出和设备购买的疲软数据输入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的GDPNow模型，使其预测非住宅投资对第二季度经济增长的贡献仅为0.1%。这意味着停滞。
彭博经济学家西蒙娜·德尔·基亚伊（Simona Delle Chiaie）、安东尼奥·巴罗索（Antonio Barroso）和拉娜·萨杰迪（Rana Sajedi）估计，美国平均关税略低于13.5%，高于去年的约2.5%。他们在周日的研报中写道，一旦欧盟协议实施，这一数字将升至16%。
在这些数字背后，有一个由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家尼古拉斯·布卢姆（Nicholas Bloom）等人记录的基本现实：在不确定时期，企业往往推迟重大资本投资。而特朗普的贸易战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美国关税在新的截止日期前已达到数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美国平均关税税率
来源：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美国人口普查局、彭博经济研究
注：2025年6月23日的税率，由彭博经济研究计算。
在NatureSweet Tomatoes——自称是北美最大的温室番茄生产商，为美国主要连锁超市供货——扩张计划已暂停。该公司在亚利桑那州运营相当于30个足球场的温室，并希望将产能翻倍多。然后它在多方面受到打击。
美国和墨西哥的番茄种植者应对墨西哥番茄的新关税
NatureSweet自称是北美最大的温室番茄生产商。
摄影：Anna Watts/《华盛顿邮报》/Getty Images
特朗普对墨西哥番茄征收关税的决定影响了NatureSweet在那里的生产。该公司在亚利桑那州种植植物所需的投入——从斯里兰卡的椰壳到智利的肥料——都需缴纳新税。继续扩张将需要从荷兰和以色列等地进口温室和灌溉系统。
“我的主要竞争对手在加拿大没有关税，”NatureSweet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鲁道夫·斯皮尔曼（Rodolfo Spielman）说。“所以目前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最糟糕的。”
当然，加拿大也有自己的关税不确定性，几乎每个与特朗普的美国做大宗生意的国家都是如此。彭博社调查显示，在七国集团（G7）每个成员国中，下一年的商业投资预测都低于特朗普上任时的水平。
特朗普关税后投资预测下降
2026年G7国家固定资本投资预期增长率
来源：彭博经济学家调查（中位数预测）
上周宣布的与日本的关税协议概要包括设立5500亿美元投资基金的计划，该基金将投入美国政府批准的美国项目。但这目前只是一个想法，资本的部署可能需要数月甚至数年。
根据联合国年度《世界投资报告》，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对工厂和其他对增长前景至关重要的长期投资——今年将再次下降，在2024年下降11%的基础上进一步减少。
报告作者写道：“关税导致了一些旨在重塑制造业供应链的投资项目宣布。”但“它们的主要影响是投资者不确定性的急剧增加。”
市场方面，关税冲击已成为过去
股市、债券和波动率的关键指标在4月震颤后恢复——尽管美元继续贬值
来源：彭博社
周日，特朗普宣布与欧盟达成协议，对27国集团的大多数产品征收15%的全面关税，包括汽车等关键行业。现有的50%美国钢铁和铝进口关税将在后期通过配额系统以较低水平解决。
对布鲁塞尔来说，谈判的重点是尽量减少对汽车行业的损害。例如，德国的梅赛德斯-奔驰和宝马向美国运送大量豪华车，同时在美国拥有大型工厂，出口一些利润最高的车型。欧洲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大众汽车集团周五表示，与特朗普关税相关的成本上升正在影响奥迪和保时捷品牌的盈利，并导致其下调今年的指导。
首席执行官奥利弗·布卢姆（Oliver Blume）周五表示：“我们指望欧盟委员会和美国政府在关税问题上达成平衡结果，”他指出，特朗普目前的关税今年将增加数十亿欧元的成本。
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周日称15%的税率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大众汽车ID.3汽车工厂内部
德国德累斯顿的大众工厂。
摄影：Krisztian Bocsi/彭博社
德国工业联合会执行委员会成员沃尔夫冈·尼德马克（Wolfgang Niedermark）周日表示，“即使是15%的关税税率，也将对德国以出口为导向的产业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日本也有类似的担忧，尽管它达成了对包括汽车在内的所有出口至美国——其最大市场——征收15%关税的协议。
根据野村研究所经济学家木内孝英（Takahide Kiuchi）的说法，该协议将日本GDP的关税影响限制在0.55%，这比特朗普早先承诺的25%税率要轻。但他周三在一份报告中写道，这仍略高于日本的平均年增长率，因此“形势依然严峻”。
为应对关税，日本汽车制造商一直在积极削减对美国的出口价格。汽车出货量——占两国贸易逆差的五分之四以上——在6月份价值暴跌27%，尽管出货量增加。尚待观察的是，较低的15%税率是否会缓解这一趋势。
三菱汽车公司首席财务官松冈健太郎（Kentaro Matsuoka）周四表示：“我们预计这将减轻影响，但4月生效的关税已经开始影响我们的销售。”“关税低于最初预期是积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放松警惕。”
汽车行业的利润压力——该行业雇佣了大约十二分之一的日本工人——可能危及近期帮助日本经济摆脱长期通缩低迷的工资增长势头。
这指出了贸易战的另一个特点：虽然美国现在的担忧主要集中在价格上涨上，但关税对美国和几乎其他所有地区的增长都构成拖累。这对中国——美国最大的对手——来说是坏消息，那里的增长前景和通缩已经是问题。
中国经济在今年第二季度增长5.2%，尽管对美出口放缓，但影响尚未完全显现。彭博经济研究分析发现，33个工业部门中只有5个——仅占中国GDP的2.4%——能够承受当前关税并保持盈利。
市场泛滥
无法再销往美国的中国特色商品可能会流向其他地方，这可能会压低价格，但也对当地生产商构成威胁。
可能的出口目的地包括其他新兴市场，这些市场迄今受关税的直接影响较小。标普全球的分析师在本月的一份报告中上调了新兴市场的增长预测，但他们也指出，“关税的间接影响，即全球需求放缓和投资疲软”，可能很快就会显现。
在巴西，特朗普因与贸易无关的政治争端威胁征收50%的关税，发动机制造商WEG SA表示，其客户因不确定性推迟了长期投资。该公司为全球石油和电力公司生产机械，首席财务官安德烈·路易斯·罗德里格斯（Andre Luis Rodrigues）在上周的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公司正在考虑替代出口路线——可能利用印度为美国市场生产，同时从巴西供应其他客户。他说，这些调整可能需要数月时间。
印度是贸易战期间寻求利用供应链转变的大国之一，它以低工资和庞大的年轻劳动力池推广其制造潜力，并提供激励和基础设施支持。印度还在谈判以获得低于8月1日将适用的26%关税税率，商务部长皮尤什·戈亚尔（Piyush Goyal）上周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对在截止日期前与美国达成协议感到乐观。
特朗普总统在白宫会见印度总理莫迪
纳伦德拉·莫迪与唐纳德·特朗普在白宫。
摄影：Francis Chung/Politico
台湾企业台达电子印度公司总裁本杰明·林（Benjamin Lin）表示，他收到的咨询越来越多。他说，该公司之前努力推广印度制造业时，客户“缺乏信心”。自从宣布关税以来，客户蜂拥而至，评估其在印度的制造能力，希望印度能获得比其他亚洲同行更低的关税，他补充道。
越南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对华贸易战中是赢家之一，成为制造商的替代目的地。现在它也成为关税目标，供应商因美国在适用税率上的摇摆而暂停和重启订单。特朗普4月2日宣布对越南征收46%的关税。上个月表示将降至20%，但通过越南从其他国家——特别是中国——转运的产品需支付双倍关税。目前仍无官方确认细节。
一些越南制造商表示，他们被要求在各种截止日期前迅速增加生产。他们还被要求分担影响——低利润的服装和家具出口商表示他们无法承受。总体效果迫使越南制造商进入等待模式，因为他们需要弄清楚是否需要为未来合同订购更多材料，或准备裁员。
越南服装厂内部，特朗普关税冲击后全球工厂中心陷入恐慌
越南平顺省的一家服装厂。
摄影：Linh Pham/彭博社
在世界各地，像这样的不确定性正在波及依赖美国市场的公司和行业，他们现在对美国的保护主义转向感到沮丧。
当然，并非所有经济或商业问题都源于关税，法国最大的有机葡萄酒合作社Cave Héraclès的总裁、第四代种植者让·菲利普·朱利安（Jean Philippe Julien）承认。朱利安说，葡萄酒市场表现不佳，部分原因是“饮酒的人减少了，而且还存在生产过剩”。
尽管如此，贸易战让情况变得更糟。去年，美国购买了欧洲葡萄酒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朱利安说，他现在积压了相当于270万瓶的未售葡萄酒，包括原本销往美国的50万升桃红葡萄酒，现在因关税而陷入困境。
“这就是特朗普效应，”他说。
（原文刊载于：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25-07-27/how-trump-s-tariffs-are-already-stunting-world-economic-growth，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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