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什么时代的AI才能吐血?——从几则围棋故事看AI时代下的心理工作(一)
作者:微信文章2011年的时候,当时硕士导师刘教授仍在美国,我虽然只是刚上研究生,也被分配到接待美国类别学习方面知名学者Carol教授的任务。当时我们和Carol教授夫妇一起游玩了很多天,带他们去珠江夜游,去参观陈家祠等。一路上与Carol教授的先生聊了很多,他是一位工程师,在当年各种城市路灯还没有现在这样的装饰时,他就跟我说:“我能设计一整套电灯设备,把整个珠江边和这些建筑统一管理变成一场灯光秀。”
在路上,还聊到了围棋,他也会下围棋,而且聊到AI,当时的我认为AI在围棋上永远不可能下赢人类,因为19*19的可能性太多了,361个交叉点,每一步的可能性都是指数级增长的。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境,他好像只是略微表示同意,但是并没有接我的话。
2016年,Alphago对阵李世石九段,4:1,压倒性胜利。
我在高中时期经过学习整过一个业余初段(就是入门级最菜的意思,只是说掌握了基本的围棋)。最近相对有空,回去看了当时那几局棋,萌生出一些想写东西的想法,于是又有了这个系列。
所有这些仅仅是一个具有基础围棋知识和基本实践的人写出来的东西。
有不少人知道我讲催眠故事时很喜欢用真实故事,这几则也是,欢迎看完这些故事的诸位也分享分享对这些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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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需要从一个日本故事开始。围棋虽然产于中国(出土过西汉时期一个17路的围棋盘),兴盛却是在日本兴起的,可能是中国人普遍觉得天下作为棋盘更好玩吧。
日本江户时代,就有一批皇家眷养的“职业棋手”,他们不像今天的职业棋手是靠打联赛生活,是幕府养的,每天就下棋,研究怎么下棋,会有一个全国联赛“御城棋”,争夺“棋圣”之类的称号。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门派,当时知名的门派就有本因坊、井上、林、安井四大家。有门派当然就有纷争,就有故事。本因坊家和井上家是整个江户时代最强的两个门派。两者之间对于“棋所”(可以理解为国家级棋院)管理权以及“棋圣”称号的争夺自然就十分白热化。而其中最戏剧性也最有名的一局,便是下到吐血致死的“呕血局”。
对阵双方,本因坊丈和,37岁,赤星因彻,25岁。因彻是井上家家督幻庵因硕的得意弟子,棋位为官方六段,年纪轻轻便成为井上家未来家督的准人选。本因坊丈和,称丈和名人,当时是新当选日本国棋所名人,要具备这个称号号称必须是“天下第一”才可以获得,在丈和之前,此称号已经悬空40年。
这局棋就发生在井上家不爽丈和当上名人的时候。
那为什么幻庵因硕自己不上呢?讲道理怎么样都不应该搞这么一出,但是他就搞了,嘿嘿。赤星因彻虽然被称为天才中的天才,但身体却不好,25岁已经是有肺结核的人。对局前,因彻曾三次下赢老师幻庵因硕,也正是因为这些棋局,后来的挑战才成为可能的事件。而且还有记录说对局前幻庵那边还去寺庙请什么人召唤哪个天神给因彻护法,外界也到处传说这是“家门之战”,反正搞得气氛非常紧张。对局时因彻整个人脸色苍白,睡也睡不好,按现在的诊断肯定最少得是个神经衰弱,焦虑障碍。
在这样的情况下,丈和名人在对局中下出“丈和三妙手”,赤星因彻承认败北后当场吐血,血溅棋盘,后不日身亡,年仅25岁。
以前的对局是可以打挂的,就是暂停,然后各自回家研究棋,完了再继续下。传说当时丈和名人自己在家研究棋局时,饭也不记得吃,研究了很久站起来发现裤裆都湿了,原来已经尿在那自己都不知道,也有传说丈和名人自己在家里研究这局棋时也吐过血。
这个故事,基本上每个知道围棋的人都知道。
下过围棋的人也都知道,正在下棋的时候是会有许多身体反应的,比如大龙被攻击仍找不到出路时会十分紧张,甚至汗流浃背;比如盘中遭到某些羞辱性质下法的时候,会羞耻难当,有些棋局甚至因为这样在中盘认输;又比如在遭遇强者时会有从棋局中传递过来的巨大压迫感。这些是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某种程度上也是围棋的一种乐趣因素。
另一个有名的例子,是呕血局过了十几年后的“耳赤局”。
主角双方是幻庵因硕与本因坊秀策,也即虎次郎,也即后来被神化后画入《棋魂》中的藤原佐为(Sai)。
那时幻庵因硕四十八岁,秀策十七岁。作为本因坊家最年轻的弟子,秀策从一开始就有天才的美名。
这局棋并不是什么正式比赛,而是私下有好事者撺掇起来的一局棋。局中初期幻庵占据主动,秀策中盘调整心态沉着应对,尤其下出127手后,盘面逆转,最后幻庵因硕败北,称赞秀策为“千年一遇之才”。
故事记录中,127手后就有人(传说是个医生),判断秀策赢了,别人笑话他,说你懂棋吗就说输啊赢的,这人说:“我是不太懂围棋,但是你看幻庵的耳朵红了,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难,所以觉得秀策要赢。”
这就是所谓的耳赤局。
昨天我问AI,你预计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有可能跟人类下围棋下到吐血。
这是它的回答:
这是AI的高情商回答吗?我觉得不是。这是现实。AI是西方数理逻辑发展到目前极致的结果,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对待心理内容的精神上也是这样。东方旧有的文化限制有东方的限制,西方的文化方向也会有西方的限制。这不是说我们要抛弃新兴的科技,回到所谓的中国文化,回到所谓的万事皆空。而是要在真实面对所有信息时,保持对其根本机制的了解,和对人类以及世界全部可能信息的认识。当所有信息都被物质化地理解,人类将进入完全不可存在的深渊。更不用说有可能人类某些精神属性确实就不是肉体的综合所能解释的。真正的课题,不在于我们是否能创造出像人一样的机器,而是当我们面对那台机器时,是否还能记得自己是个人。当我们已经开始有机会在算法与灵魂之间行走,不迷信,也不逃避,个人认为是很重要的态度,以此去看清每一种理解背后的限制与代价,才能保持那种清醒的可能。愿我们都还能记得我们还可能清醒。下一篇,将去到alphago对李世石的两局棋,看ai的底层机制与人类的尊严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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