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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别人搜集的故事,看了以后自己也很喜欢。在这里看了好长时间了,自己没有贴过。这次贴下,算感谢以前读过的帖子。 两生随
我来到这座山已经六百年了,每天我都在溪边打坐,静心修炼。最近的的这十年我过得比较悠闲,因为每天溪中都会漂来一些花瓣。我以此为食,省去了不少麻烦。这还要感谢山顶寺庙中的那个小和尚。
这座山叫做栖佛山,传说是三千年前众佛前往灵山赴会时中途歇脚的地方。山中的小溪叫涣佛溪,据说佛们曾在溪边休憩,涣洗去一身的风尘。小溪的源头在山顶佛印寺后,佛印寺因有镇寺之宝——灵石禅杖而具有了不少灵气。传说那禅杖上镶嵌的灵石是一个佛爷念珠上的第一百零八颗化成的。那时佛爷弄散了佛珠,却因为赶路急而丢失了其中的一颗。佛珠化为灵石,后来被得道高人嵌在了那把禅杖上,使那禅杖具有了无尽法力。
寺中有无相无嗔两个年轻和尚,自从老方丈圆寂后他们就掌管寺中事务。师兄无相面貌凶恶,而且自恃有些法力,便以降妖除魔为乐,我是不愿也不屑招惹他的。师弟无嗔就不同了,他有着清秀的面庞和慈悲的目光。从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起,就每天收集寺旁沾染了灵气的山花落英,让它们随溪水漂到下游,给沿途的灵兽仙草做食物。
我受他的恩惠整整十年,现在,他已是个青年了。 我,原是一株野茉莉,在深谷中寂寞了四百年,终于修成人形。我白衣绿裙,周身散发着经久不去的茉莉香。听说栖佛山灵气凝聚,我便来到这里。知恩图报,也该报答一下那有着慈悲目光的小和尚了。
千年的道行可以让我来去无踪,我经常采些山菇野果放在寺外,帮助无嗔师父少些奔波之苦。我有时躲在一旁看,就会看到无嗔拿到食物后双手合十,对着虚无轻语:“多谢施主!”每次我都会笑得很开心。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吧!
这样美好的日子并不很久。因为我身上的灵气太过外露,让镇寺禅杖时时悲鸣不已。有一天,无相依着禅杖的指引,找到我藏身之处。
我正躲在那里,专注地看无嗔拿到食物时愉快的表情,却没注意到无相已来到身前。
“大胆妖孽,竟敢窥视寺院,图谋不轨,看我将你打杀。”
这禅杖法力无边,如果被打到,我不死也会丢了千年的心血。我险险地躲闪开。无嗔这时赶了过来。我乞求这个有着慈悲目光的小师父,饶我一命。
无嗔向师兄求情:“草木皆有情,何况她已修炼千年,千年间不曾祸害生灵。再过三百年,她机缘若到,可得道成仙。师兄,饶她一命,我佛慈悲啊!” 无相不改凶恶的神情,禅杖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下。
血,染红了我的白衣绿裙。但那不是我的血。
无嗔倒在我身前,禅杖击在他额上。
我跪在他身边,看他被血染红的目光。他用最后的力气说:“以后要一心向善,早日升仙,也不枉我舍生相救。……无嗔谢你馈赠之恩。”我不会哭,我只知道当他闭上眼睛时,我胸口似乎也被那禅杖击中,疼痛难忍。
无相崩溃了,他犯下佛戒,用镇寺之宝杀死了自己的师弟。他疯狂地对深跪地上的我吼叫:
“妖孽,师弟舍生救你,我让你苟活20年。20年后,我要取你性命!我要取你性命!”
我不理会癫狂的他。恩人死了,我还是要为他做点什么。我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偷偷潜入阴司,看了生死簿。
京郊涤石村。我的恩人会投生在那里,我该去找他了。
找他不难,涤石村小得可怜,只有一个妇女生产。那家人穷得吃不上饭,我化身贵妇,三十两银子换来了我的恩人。他的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禅杖的灵气竟还没散掉。
也许报答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成为我的孩子。还有20年的安稳日子,无嗔,我来报恩了。
“娘亲,娘亲,什么叫佛法无边?”五岁的尘儿跑到我身边,甜甜地问我。
我怜爱地抚着他额前那红色的印记:“佛法无边,可除妖孽,灭罪恶,荡涤尘世,功德无量。可那佛,却也时常看不清啊!”
“什么叫我佛慈悲?” 我怜爱地抚着他额前那红色的印记:“佛法无边,可除妖孽,灭罪恶,荡涤尘世,功德无量。可那佛,却也时常看不清啊!”
“什么叫我佛慈悲?”
我听了不禁悲从中来:“我佛慈悲,可普济终生,甚至以命相予,舍生相救。”
说完,我看着尘儿落泪不止。这五年的人世生活,让我学会了哭泣。
尘儿依偎在我身边,一脸的内疚:“娘亲,娘亲,尘儿不问了,娘亲不哭。”
我搂紧了这个乖巧的男孩,他也有着温善的双眸和清秀的容貌。他是我恩人无嗔的转世。我收养了他,给他吴姓,取单字尘为名。
吴尘,无嗔。
五年前我离开了栖佛山,隐藏一身的法力,在京城落脚,开了一家茶铺。别人说绿茶清灵,红茶温醇,我却只卖花茶,茉莉花茶。
这茶铺可供我母子生存,也遮掩了我一身挥散不去的茉莉香。
我给尘儿最深的慈爱和尽可能好的生活。还有十五年的安稳日子,我不知道十五年后再与无相相遇时会有怎样的结果。舍生相救的恩情这十五年是报不完的,我只能全力而为了。
二十年之限转眼即到,我早早把尘儿支走,用法力换上显我本身的白衣绿裙。无相果然没有食言,也许是那心结已让他太过执着。二十年,一天不差,他又站在我面前。无相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的容貌依然凶恶,不同的是这凶恶中又多了些癫狂。那禅杖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我舍不下已长大成人的尘儿,他像极了他的前生,那慈悲的目光两世未变。
我使出浑身解数,抵抗那禅杖的无边佛法。千年的修行,似乎只为这一搏。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是尘儿的声音,他怎么回来了?我一分神,那禅杖正中胸前。
这重重的一击,饱含着无相二十年的怨恨和诅咒,他拼了全力。
鲜血从我的口中喷出,我倒在奔跑过来的尘儿怀中。那茉莉的香气正在变淡。
我用尽余下的灵力在尘儿额头一点,前世今生就这样回到了他的脑海。
“娘亲……不,花精,你……” 什么都不用说了,茉莉的香气已经消散殆尽。我在恩人的慈悲的目光中堕入了虚空。
尘儿,因你的前世,我两生相随。这两世有恩情,也有亲情。精灵也会有来世吧!我的来世,会不会有你?来世我们还会见面吗?来世又将是怎样的情?
一切不要就这么结束。前世欠你的,来世给我机会,让我再报吧! 镜花怨
夜。
我坐在床沿梳理,正对着新买的衣橱上那扇穿衣镜。
梳着梳着停了手。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正是酷暑,却有一股幽幽的阴寒之气缓慢的爬上身体,从我的皮肤渐渐渗到皮下肌肉、血管甚至骨髓里。坐下之前满身的热汗不知不觉变成冷汗,一滴滴滑下,从脚指缝里溜出去。我有些虚脱的揪住床单,望向那扇镜子。雕花的古典的镜面,是喜欢古董的老妈不知道从那里买来的。没错,那是那股寒气的来源——我看到自己。镜中的我长发凌乱,脸色惨白,视线扭曲。扭曲中含着惊惧。
镜中的我的左侧,分明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身紫红。
我大骇的扭头。左侧的床沿上空空如也。
但是那个一身紫红旗袍的女人,的确目光阴郁的盯着我。更确切的说,是盯着我在镜中的双眼。
她坐的位置从镜中看隔我不到一米。甚至还跷着二郎腿。
我再次扭头。
空的。她应该坐着的那个位置连凹下去的痕迹都没有。
我想喊叫,喉头发干。想逃跑,身体瘫软。客厅里电视开着,爸妈一边看一边笑,那些声音似乎都陷到别的空间中去了。我像只射完墨汁的乌贼似的彻底瘫下来,目光散漫,神情呆滞。
她还在。保持着二郎腿的坐姿。保持着与我虚空中的对视。
她很瘦,窄小束袖的旗袍箍在身上仍然玲珑有致。头上盘着精致的髻,似乎还喷上不少摩丝,垂下弯而稀疏的几根。眉细唇薄。如果你看过旧上海二三十年代的时髦女性的招贴画,就不用我大费唇舌。
横下心,继续与她大眼瞪小眼。
“嗳——”她终于垂下眼,一声轻叹。或者该说是哼——诡异而充满媚惑的哼声……款款从床上摇起来,手风摆柳似的伸出,她拈着尖尖的指甲指向镜中:“小妹帮我个忙,可好?”
风骚。真风骚。一举一动像个三流的作秀演员。这女鬼……
“干吗?”
“帮我把那镜子开开。我得透透气呀。”果真是镜中怨灵。倒要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几步踱过去,拉开镜边把手。几件大衣,下面一堆棉絮,毫无异状。扶着镜壁的手倒有点黏糊糊的,奇怪,这镜后的油漆早干了呀,还闻到一种恶浊的味道……等我看清手上黏的全部是暗黑的脓血,镜壁上还在不断汩汩涌流出这种液体时,终于鼓起全身力气尖叫起来——晕厥过去的同时听到爸妈撞开了门…… 醒过来已是次日午后。
爸妈不在。可能给我去医院拿药也说不定。留我一个躺这里……更讨厌的是,躺不多久那种阴寒的感觉又来了。
看来她缠上我了。
我闭上眼。装睡。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俪的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她倒有心情哼老戏。空落落的声音在房间萦绕,曲调轻盈,音色又极为婉转,我这种戏剧白痴都不禁听得有点入迷了。
“小妹,这一则可是欢快的曲子了。可有舒畅一些?”也,她在抚慰我?
“恩。你,……昨天干吗耍我?”
“呵,真的只是透个气。血淤在那镜中太久,闷得好生难受呀。”她低头,捂嘴,轻笑,抬头,又怯怯看我。很夸张的肢体动作。
“不过,你京剧唱得不错。”
她突然没声息了。抿着嘴,吊着眉,看起来颇为难受。这个表情让我联想起我在黑板前做不出题目时站在我身边的老师的臭脸。
“小妹,那是昆曲呀。你连京戏与昆曲也分不清吗??!!以前的妹仔,谁不唱上两句戏呀……”
啊?!这女鬼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爬出来的,我干吗非得分清啊,我抽屉里的磁带不是周杰伦就是孙燕姿,我发神经了去听老戏啊我……心里虽竭力辩解,看到她委屈的脸我还是万分抱歉。
“不过,以前得月楼里,懂戏的也不多的。徽班进京,昆曲也没落了呀。耀邦那样会品戏的人也不多……”
得月楼?耀邦??
隔了几天我照常去暑期补习。回来时顺便逛了逛街。突然看到路边的常记家私店,迁到新居后好多家具就是在这儿买的,不知道那面镜子是不是。
这是个老店铺,招牌的匾额早已泛黄,题字是遒劲的隶书。一进门左侧壁上小神龛里便供着菩萨,还有大红蜡烛围做一圈,圈着想是神佛的画像,用香纸小心的盖着。神龛下的柜台窄小拥挤,一个老头正在打盹,白发顺着他的呼噜一颤一颤。也罢,不吵他。
店中家具也不算多。但是都有着古旧的韵味。雕花的木床木椅泛着久置显出的暗红,床上的高枕像是檀香木所制,闻来有清幽渺远的感觉。像那个与我日益接近的女子,每晚隔镜的听戏与闲聊,已经知道她是民国廿年的戏子,名唤青裳。早该猜出是个戏子。而她起初被我视为风骚的一举一动,开始绽放出别样的韵味。
民国廿年……
家居附近的景致远比如今动人!一湾碧水横过那错落有致的民居,水边便常有那窈窕的女子,用木槌一下下敲打着,兀自浣洗手中衣物。偶尔抬起因劳作而微红的脸,衬着岸上桃花,一样的艳丽。这样的光景,谁能料到时世并不太平呢——军阀做乱的烽烟刮进了一股改革的新鲜习气,征兵更是频繁冗乱。
这岩溪镇的内蕴却是亘古的。比如船埠业的兴盛。比如本乡人听戏与好赌的习惯。比如逛逛“得月楼”在乡中所象征的身份与荣耀。
不辞得月千觞醉,且做蓬莱一日仙。得月楼酒最醇、菜最香,连门前的灯笼都是最红最大的。但最最重要的,每月十五,楼中都会请到全镇最红的戏子献艺。敲鼓拉琴的,一字儿排开做足架势,那戏子便折扇一把款款行到列位宾客席前,咿呀唱开了。宾客叫好声中,暂时忘却了征战的苦痛。青裳便曾受邀于此,彩灯流连夜色氤氲之下,那卸了惯常的浓妆重彩的容颜自有另一番淡淡风情。
我怀疑初次见识到这风情的便是青裳口中的耀邦。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实在太高。耀邦会品戏、耀邦家世好、耀邦允文允武……青裳总唠叨着和耀邦初识时,两人在楼中合唱《牡丹亭》中柳杜相会一折,耀邦如何的风流倜傥。我向来对这种旧社会吃闲饭的公子哥儿无甚好感,但是见那黄晕镜中,青裳轻轻叙说着,纤长的手指捉住了瘦棱棱的肩头,眉宇之间婉叹中隐含忧郁,又不便插嘴。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哪答儿闲寻遍。不同的年代,少女爱恋的心事总是一样的。青裳与他白日泛舟、雨夜共酌和对唱互娱的点点滴滴,每每在我午夜梦回的瞬间,在心底里萌动起来。只是有点奇怪,青裳竭力记取的与耀邦共处的时刻,除了快乐、还是快乐,她在叙说之时,脸上却一片惨绿,从未笑过。 渐渐了解,青裳的魂魄被困于镜中,是因为撞破镜面失血而死,血凝于镜壁无法解脱。按青裳的说法,需得找到修补镜壁的材料。上哪儿去找相称的漆啊,何况现代的师傅纵能修补,恐怕也不是原来的手艺了。与青裳相处日久,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世易时移。我竭力在她的描述中,找寻出从前家乡的轮廓。曾经的溪流早被填平,便利的交通早已不需船埠,而得月楼所在之处现在可是个大商场。对了,那家私店——“街道拐角,有个常记家私店……”
“常记?那该是老字号了。以前乡里的大姓呢。耀邦不也姓常……”她喃喃着。
“店主是一个老头。他好象是本地人,又是卖家具的,应该会知道怎么修补!”我大大的兴奋起来,一旦补好,青裳的魂魄就自由了,不必在人间受这等折磨。
青裳看来也甚是欢欣。惨白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鬼气渐淡。她长长的手指扶住了镜面,盯着我良久,眉眼又微蹙起来:“只是补过之后,我去投胎,以后难得再见小妹了。”
她舍不得我啊。我何尝不是一样呢。几夜的相处,随她游历从前的溪桥酒肆,品那婉转凄艳的曲子,更听到一段缠绵往事……
“去之前,还是该和小妹说说清楚。和耀邦的事,我可只说了一半哦。”她看着我,又是浅浅一笑。不知为何,我想起《霸王别姬》那一出里,虞姬横剑自刎前,脸上也是一壁的笑,心却早在那楚歌声里流离失所…… 只是我想不到,那未完的一半,是那么悲伤的故事。难怪青裳始终只愿意记得前一半。船埠大户的公子,爱上梨园戏子,终于和家族决裂。一贯风流倜傥的耀邦,在岩溪收放自如的常家公子,开始变得无所适从。借债、赌博,始终放不下身价去做苦力,郁闷时唯有与青裳日日厮混。脾性却日益暴躁。
一日,青裳在得月楼上唱戏时,李家公子多给了几个赏钱,跟踪而至的耀邦竟大打出手。自是不敌李家众多仆从。晚上给耀邦敷药,青裳柔声劝慰,却滋生口角。这样日复一日,彼此间在猜疑与奔波劳碌里筑起深深沟壑。
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寻寻觅觅,却只剩得断井残垣。心酸,心痛,难以言说。
终于酿成大祸。中秋夜,青裳照常在戏班后台里梳理,预备登台。那李家公子涎着脸纠缠,青裳严辞拒绝。正在拉扯,耀邦闯进来。看不到李家公子灰灰的溜回去,却怨毒的盯住青裳。在外正受了雇主责骂,就将满腔火气发到青裳身上。一拳挥向那娇小躯体,直撞到那梳妆镜前去。无数锐利碎片扎进青裳喉头——挂满五彩戏装的屋子在眼前幻灭,与耀邦共度的短暂时日刹那间流过心间,却远远没有之前耀邦怨毒的眼神来得更椎心刺骨……青裳纤长的手指用力攀住那碎裂的镜面,身子缓缓瘫下去。血,汩汩涌流出来,覆盖住了镜中耀邦痛悔的模糊的脸……
那一夜岩溪溪畔、得月楼上,依旧灯火璀璨。托托托,是不断的梆子与鼓点;袅袅绕绕的,是那女旦手执折扇咿呀啼唱。但是青裳——上一月楼中的红人,去则去矣,一缕幽魂却因怨念困在镜中,不得超脱……
第二天我在蹬车去常记家私店的路上,仍然回想着青裳的故事。我唯一能够做的,是尽快帮她补镜。
那老伯倒也爽快。寻了些漆,带了工具,便和我一块骑车回去。路上攀谈起来——“老伯记得民国廿年间的事情吗?”
“唔。”
“那时候很爱听戏是不是?”
“唔。”
“有个很红的戏子,叫做青裳……”
“唔?……你从哪里听来的?!”老伯扭头看我,白发在风中飞舞起来,遮住了眼睛。但他的双眸,依旧深深不可测。
“哦,听人家说的拉。我乱讲,随便问问。呵呵。”我有点心虚的闭了口。
到家了。
拉开卧室房,请老伯看那衣橱。他便捏了刷子,楞楞的站在镜前不动。
“老伯我去给你倒茶哦。”想到马上就可大功告成,我心情愉快的去厨房泡茶,一边哼着曲子:“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哈哈,尽得青裳真传哦!
哐啷。卧室里一声巨响。
等我冲进卧室,看清了房中景象,我手里的茶具一下跌得粉碎。
一地血泊。老伯的白发扎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与血污之中,手却紧紧攀住碎裂的镜面。他的手臂上,有很深的疤痕。是很久之前,玻璃划伤的痕迹。
宿命棋盘上的两颗棋子,终于相逢。而世事流转物是人非,青裳,你却还是一眼认出他来。我相信你是只记得与耀邦在一起的快乐,相信你怨念已消,这样做是为了和他同去投胎,而来生定会相逢,那时候再共看人间花开花落、一世烟火……
医院来的人七手八脚将老伯抬出去时,我看了看他的脸。
很安详的脸。 常记家私店终于要拆了。
进了店,靠在空空的柜台边伫立良久。
神龛还在。红烛依然。
一阵风过,烛边的香纸被掀开了。
我微笑起来。
原来所遮的不是神佛的画像。
陈旧的相片上,身着艳丽戏装的妙龄女子,手中捏了折扇,缓缓回眸浅笑,风情无限。 梨花·孟婆汤
一千年了,我始终觉得无奈,一种备受压抑的无奈。一千年的岁月,就算最痴情人的泪水,也该干涸了吧!可是我,依然过着逃犯一样的日子,丝毫没有经历千年的洒脱和优越——我在躲避那个男人。
如果说有一种东西可以天长地久,那就是宿命。每一次,在奈何桥边,我亲眼看见他喝下那碗汤,以为从此可以过等待千年的逍遥日子。可是,不久以后,有一天,在身边匆匆而过的人群中,我会发现那道对我来说,永远是冰冷与不屑的目光。无论,今昔他是何人!
我是梨花,樊梨花!那个男人,是我的夫君,薛丁山!
我的母亲是个秀才的女儿,略晓诗书,但她却嫁给了我的父亲,因为父亲曾救过她!父亲是个山寨的寨主。母亲很向往江南,梦想有一天能在三月里去江南,看江南的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西湖边的依依翠柳和绯红的桃花。但她没等到那一天,父亲的满腹心思都在战场。生我的时候,满山还在含苞的梨花在月光下怒放。母亲给我起名梨花,但是几年后,她就带着江南的梦想在梨花开放的夜晚乘月光离开了。我知道她是快乐的,因为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当我从梨山圣母门下学艺归来的时候,正当二八花样年华,武艺独步天下,美丽天下无双。我的窗外种了大片梨花。在窗下,我对着月光无数次的想,我的夫婿,他应该不同于战场上的嗜血狂徒,粗暴,野蛮,利欲熏心。他应该是人中龙凤,神采出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儒雅风度。在争名夺利的千军万马中,他有不染凡俗的气质。每当想到这些,窗外的月光便如流银般清明起来。我对着那月光虔诚膜拜,望她赐我个金龟婿。
我和薛丁山在尘嚣的战场上相遇,我们是敌人。
当我的目光接触到他的黑亮眼眸,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窗外的流银月光。而他,任我叫了几次,迟迟拿不起手中的银枪。那一场战斗,他技不如我,当了我的俘虏。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毕竟,这个寨子,父兄做主。这时候,师父出现了,她说上天注定,我和他有一场姻缘,但是她没说这场姻缘背后的宿命一千年还没个结局。
那天夜里,月光一样的清澈,梨花正开,好象十六年前的夜晚。为了他,我劝父兄归降大唐。盛怒中,父兄的剑横在我的颈项,我为自卫,横剑相向。怒火,鬼使神差,意外,我失去了生命中最近的三个男人。那地上的鲜血,在月光中,红得诡异,迟迟不肯凝固,仿佛有不祥的东西在其中流动。我想,从今以后,我只剩下他了。 我嫁给了薛丁山,带着我的山寨作为嫁妆。
成亲的那天晚上,月光如丝般温柔,空明如镜,大帐外种的几株桃花的花瓣在风中飘落,象下了一场桃花雨。那绯红的颜色醉了我的心。我不安的坐在床边,身上是如江南般酡红的嫁衣,我想那一定是人间最美的衣裳。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踉踉跄跄,应该喝了很多酒,是因为开心吗?过一会儿,他会怎样掀开我的盖头,用左手还是右手?我要怎样服侍他?他醉了,我听得出来!那我们还要喝交杯酒吗?他已经喝了好多了!
他踉踉跄跄走到我身边,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十六年来第一次激动如战鼓。
盖头被迅速拉下去了,他弄痛了我的头发,那支凤钗,是不是被弄歪了?我的脸此刻一定绯红如晚霞。他用一只手强硬的托起我的下颌。含羞迎着他的目光,我却不是看到柔情,是冰冷和鄙夷!
桃花雨,月光温柔,新婚夜。我樊梨花一个人伴着红烛守到天明。
他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因为我亲手杀了我的父兄。可怜我,还以为那夜满室的绯红如桃花,象母亲梦中的江南,原来,绯红如血!
从此,我们行同路人!
从此,他不再正眼看我,更不放过每一个羞辱我的机会。就连父亲曾打算将我许配的凶神杨凡,也成了我罪无可恕的理由,尽管那扬凡丑恶如鬼,凶狠如狼。于是,他又娶了三个妻,包括一个他妹妹不得已冒他之名私定终身的女子。不管怎样,我始终是个女人,我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践踏我的自尊,为什么如此拒绝我。论容貌。论武艺,我天下无人可敌;他们象我一样也曾是大唐的敌人。
如果他不想要我,可以休了我,但是他没有。每一次,大唐有难,他都会在人迫使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尽管每次他都不是一个人)来求我。那时侯,我是个救世主。我想避开他,一次次诈死,躺在棺材里,听他说那些声泪俱下的话,我一次次心软,一次次骗自己相信他,替他去征战沙场。但是,每一次,沙场凯旋之际,都是我自食其果的开始。有一次,我横剑在颈,问苍天,天下之大,为什么没我樊梨花容身之处。如果上天惩罚我弑父兄之罪,那我以死谢天下。师父出现了,她说,这是我的宿命,不能违抗,也违抗不了。我死心了,只想从此逃掉,即使作山涧的露珠,我只要片刻的解脱。
这样的日子直到他死。他助李氏王朝平定天下,享受国公的爵位,我樊梨花虽然功不可没。但我始终都是他薛丁山的妻。那一年的元宵夜,他的三子薛刚踢死太子,吓死体弱多病的皇帝,薛家被满门抄斩。我半神的修行助我逃过这场厄运,我想我解脱的日子到了。我不想救他,既然这是天意,他不值得我逆天而行。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爽双眼渴求的望我,可惜,这么多年,我的心已经坚硬若磐石。我转过头,骑上我的梅花鹿行云而去。 我突然明白,原来,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被自己的眼睛骗了,这个人和其他在战场上为名利撕杀的人一样,自私,冷酷,心胸狭隘。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报复我的擒他之仇。我是大唐的敌人,我杀了父兄,天下不容,他收留了我,我理应感恩戴德才对,可我没有。我和其他三个女人相比,没什么欠缺,只是,我不肯,向他俯首称臣。我比她们多了傲气,但是,他建功立业又少不了我,所以,他恨我,又离不开我。这就是我这些年痛苦的根源。可惜,聪明如我,到今天才明白!
我是他的妻,理应救他,但我同样恨他,我不想为他违天命。我想让他,最终死在名利的斧下。我要他明白,名利到底是什么!
昨天,我看着他走过望乡台;今天,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喝下拿碗孟婆汤。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在人群中,我会再遇到他。千年来。这个男人固执的认为我曾在他的恩惠下得以苟延残喘。
孟婆婆说,如果你喝下这碗汤,虽然不能让你忘记什么,但可以让你改变形体,躲开那个人。不过我的条件是你要找个人接我的班,我在这里工作了几千年了,累了,倦了!我答应了,然后喝下那碗本不应该给我喝的汤。奇怪,那汤竟然是甜的!
然后,我变成了一株桃树,长在山上,那里风景很好。
这没有忧虑的日子,我等了足足等了千年!
明年,我就要开出绯红的桃花了,千年的宿命也该结束了吧。可是今天,却有个男人来到这里,他说想种一株桃花在窗前,野生的才有生命力。我现在是植物,无法说我不同意,就被他带到他的窗前。第二天晚上,我摆脱了旅途的疲惫,正在享受如流银般清明的月光。他打开了窗子,捧着一杯香茗,讲起了他和一个叫梨花的女子的故事 第九朵桃花
曾经有个修为很深的道人给飞雪算过命,说她是四正桃花,如果飞雪的命中不能聚齐九朵桃花的话,那么她将注定孤独一生!最后一句话的玄机很深,飞雪不能明白。
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四正桃花的命很不好。但在现代社会,女人解放了,甚至撑起了多半个天。所以飞雪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生意会不会越来越好,钱是否会越来越多。感情对她来说是样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她的恋人只是必不可少的点缀。
但他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依然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让他伤神的女人。
飞雪28岁生日就快到了。他知道飞雪痴爱桃花,所以每年都会送她不同的桃花,水晶的、木雕的、刺绣的、风干的,一共四朵,代表了这四年以来他对她的爱。大象无形,大巧不工,他对飞雪的爱越深,外表的东西就越淡。而飞雪不能明白他的感情,只是觉得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把心思放在这些小巧心思上面呢?
今年,飞雪猜不出他又会送什么样的桃花给她,她已经习惯了每年这个日子里这个男人的用心良苦!年纪越来越大,想找个依靠的念头就越强,不然,此刻的飞雪怎么如此的想念他,如此的渴望着看到生命中注定的第九朵桃花!这是从没有过的心情!
傍晚6点30分,他的电话还没有来。飞雪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又不想主动的打给他,这么多年了,她被他宠坏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溜走,已经晚上8点了,飞雪心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预感!她顾不得往日的矜持,刚要给他打电话,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上面有一条短信,是他发来的。他告诉飞雪他会在午夜的时候来接她去郊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飞雪觉得很奇怪,但马上释然了——这个男人啊!总是有那么多的怪主意!而飞雪的心里越来越不可抑制的想念他,尽管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见面了。时间,被飞雪打发在了网络上,“玲……”“硕,你在哪?”接到他的电话,飞雪的心一下兴奋了起来,“我在楼下呢,快下来吧!”听起来他一样的兴奋。飞雪飞快的奔向楼下,她在想,今天,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爱他,多么想嫁给他!对这四年来她亏欠他的,飞雪决定用一生去偿还。
楼下,他的靠在一辆鲜艳的红色别克上,微笑着等待着飞雪。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是喜悦还是伤感的感觉,或者是这两者的结合,才让他看起来格外迷人。飞雪仿佛彻底沉迷了,四年了!为什么只有今天才发现他是如此的英俊,如此的温柔。飞雪望着他,深深的自责着往日对他的疏忽。
“上车吧,你的眼神总是让我感到无处可藏。”他笑着对她说,飞雪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今天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悠远,让她仿佛是在梦里。他们上了车,向着这目的地进发了。时间是午夜零点整,飞雪刚满28岁。
很快,他们到了一片空旷的河岸边,他停下车,温柔的看着身边她。“雪,你爱我么?咱们交往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么?” 他悠悠的说着,飞雪感到一阵的心痛,是呀!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甚至没有说过爱他,而他却一直那样包容她、爱护她,从未改变。想起那个桃花的预言,飞雪忽然明白了,这就是道人为她解释的命运!“硕,看着我,我穆飞雪现在用心的告诉你:我——爱——你!至真至城!钟爱一生!!”她温柔而坚定的告诉他, “雪……谢谢!”他哽咽了,他的声音激起飞雪心里无限的爱恋,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雪,咱们一起听天籁的声音好么?这种声音能听到的人不多,要闭上眼睛,心无杂念才可以听到,然后你就可以……可以看到生命中的第九朵桃花了!”他搂着幸福的飞雪看着岸的远方,眼睛竟溢满了留恋的泪水,但她没有看到。“好,咱们一起听!”飞雪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再次紧紧的搂住了飞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个时刻了,飞雪听到了一种婉若来自天界的声音,那种声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而唯一表白的是,这种声音,已经和人的心里产生了共鸣!对,那不是耳朵可以听到的声音,那是用心才能听到的。此刻的飞雪,真的是心无杂念!忽然她又听到一个了声音,那是他的声音:“雪,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因为昨天傍晚我已经…… 已经在车祸里死去了!!因为我不能忘了那个预言,我不要你孤苦一生,所以我求神明让我陪你过完这个生日,然后……让我化成你生命里的第九朵桃花!”飞雪的心里像轰塌的大厦,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本来抓着他的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物质的存在,只有泪水!只有泪水无声而肆虐的流淌在飞雪的脸上!“再见了,雪,我会记住你的爱!答应我,好好的活着,我会在你生命里永远陪着你。”他的声音越飘越远!飞雪突然想起,用心!用心去看他!用心去叫他!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出现在了飞雪面前。满眼的悲伤,“不要走!硕!”飞雪大声的呼喊着!“何苦呢,雪!这是命定的呀,注定,我是你命里的第九朵桃花。注定,我们相爱却要生死两隔!可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会陪在你身边,我不去轮回,我选择了陪伴你生生世世,我活在你的心中,记得,好好活着,为了我们两个人!好好活着……!”说完,他迎着天边的第一屡阳光,消失了!“不要!!硕!!”飞雪心痛难当的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飞雪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了。“我怎么……硕呢?硕!!”飞雪大叫着想要坐起来。“快躺下!”母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说话的声音也充满了哀愁!“唉,那孩子命苦,车祸当场死亡,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打击,果然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昏死了!飞雪!坚强点,你还有爸爸和我呢,你要是有事,我们可……”说着,她的母亲哭了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飞雪僵在了那里!突然,她看见心口处有一点红色,她一下拉开衣服!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只有飞雪笑了,笑的那样凄楚又那样欣慰!在她的心口上,赫然出现一朵清丽无比的桃花!在别人看来像是刚刚完成的纹身,只有飞雪知道,那是他!他真的可以陪伴她生生世世了!
飞雪出院后,同年的某一天,留下了一封信,独自去旅行了。她并不感到孤单,因为有他陪在心里!他们,会到每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听天籁!
(完) 蝶殇
三生石上 佛说因缘
同心永结 天上人间
身若不随 魂魄相依
生生世世 勿违誓约
三界之外曾有一座仙山,终日云雾缭绕,四季如春。这山上有一只蝴蝶,和所有修炼的精灵们一样,她朝禅暮宗,心无旁骛,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五百年。
渐渐的,蝴蝶开始厌倦这种暮鼓晨钟的生活,她开始在山上到处寻访可以慰籍寂寞的良药。可精灵们都在潜心修炼,谁都无暇于她的寂寞。
直到蝴蝶遇到那棵树。
你在干吗?蝴蝶好奇的问。她从未见过这种修炼方法。
炼心。树说。
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不想成仙?
树没有回答,只是专注于他的修炼。
从此以后,蝴蝶就常常来找树,在他身边飞舞,打搅他的清修,累了就息在他的枝头,听他讲一些凡间的故事。就是这样的耳鬓私磨,又过了五百年。
这一天,蝴蝶又同往日般去找树,可是树却不见了。蝴蝶飞遍了整座山也找不到树的影子。蝴蝶觉得有一种痛从胸口的某个部位一直蔓延到周身,她知道如果找不到树,这痛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她无法忍受,于是决定去找佛祖。
且不说她费了多大的周章才找到佛祖,或是佛祖动了恻隐之心,总之蝴蝶见到了佛祖,佛祖说,你要找的答案在凡间。
那我如何才能去凡间?蝴蝶问,很坚定地问。
放弃已有的道行,打入轮回,失去一切。佛祖说。
那我还有什么?蝴蝶问。
心,一颗凡心。 大唐。
蝴蝶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不知道该怎么找树,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失了翅膀,用行走代替飞翔。没有钱,没有美丽的容颜,一切都显得陌生而恐惧。
天啊,她可是只千年的蝶啊。
像个游魂般行走在街头,蝴蝶终于找到了一种叫做卖艺的谋生方法。
没有任何乐器,蝴蝶站在街头婉转歌唱。这种突如其来的音乐把街头的人们吓了一大跳,人们开始驻足聆听。
妾心有三愿。一愿天垂怜,二愿郎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朝朝暮暮常想见。
蝴蝶低着头,哀哀吟唱。
有人撒些铜钱在她脚下,蝴蝶弯腰去检。然后她看到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上托着一锭金子。
给你。
那是树。不用抬头,蝴蝶就认出了他,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她的树。
蝴蝶感到有热热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佛祖给的心跳得很猛,有一点麻麻的痛。
为什么哭,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卖唱,没有家吗,小姑娘。
树不认得她,居然不认得她,蝴蝶绝望地闭了闭眼。不,这一定是佛祖的考验。于是蝴蝶抬起头,无比勇敢地看着树。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公子要丫头吗,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不怕,真的,公子,可以带我回去吗,可以吗?
树笑了,他觉得面前的丫头着急的可爱,而且而且,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么,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名字?蝴蝶沉吟了片刻,说
苏蝶儿。
蝴蝶如愿的和树回了“家”。那是一个不大的宅子,简朴却不失雅致。
蝶儿,你以后就伺候夫人吧。树微笑着说。
夫人!蝴蝶忽然眼前一黑,耳边翁翁做响,一时间没了意识。
蝶儿,快见过夫人。蝴蝶被耳边的催促猛的惊醒,再看时,树已经挽着一个女子的手,站在她面前了。那女子温温婉婉,浅笑盈盈。那是种幸福堆砌的笑容,满足而眷恋。
夫人。蝴蝶叫得有些哀怨。她忽然明白了佛祖说的失去一切的含义。
然而她还是留了下来,只要能在树身边,哪怕只是个丫头呢。蝴蝶伟大地想着。
于是,日子很平静地过着。在这种简简单单的爱情里,三个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这两年是蝴蝶最幸福的两年。虽然这是种没有情节的幸福,但她甘之若饴。忽然有一天,夫人来找蝴蝶。
蝶儿,过了年,你就该十九了吧,大姑娘了,该出阁了。夫人笑嘻嘻的说。
蝴蝶一惊,她知道出阁就意味着离开树,去另一个男人身边,不,这绝不行。
昨天对门王相公托人来说要给他远房的堂弟找个填房,我和相公商量过了,虽说是填房,可总算是户好人家,衣食总是无忧的,总比在这儿做丫头强啊。
公子答应了吗?蝴蝶怯怯的问。她好怕树真的不要她了,好怕好怕。
相公让我来问你,怎样,要不,你考虑一下。
蝴蝶傻傻地站着,傻傻地,一直站着。
夜凉如水。月儿皎洁皓美,薄薄的笼着一层轻纱,如新妇般恬然娇涩。蝴蝶象往日般温好了酒,正打算送去,树却来了。
蝴蝶捧着酒,直愣愣地看着树。树也沉默着,看着蝴蝶的眼神有点无奈。
公子,蝴蝶静静的开了口。
什么?
能抱抱蝶儿吗?
树一下子搂住了蝴蝶,紧紧地拥入怀中。酒打翻了,溅了满身,两个人身上都是同样的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这等了千年的柔情啊,终于在这一瞬间全然释放,无论树是否记得,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可是蝶儿,我不能辜负夫人。
蝶儿知道。
可是蝶儿,我不想伤害你。
蝶儿知道。
公子,你许给蝶儿来世吧,来世再也不要错过。
好,来世,蝶儿,一定在一起。
蝴蝶拿出一对蝴蝶翅膀,交给树。凭此相见,勿违誓约。
那天晚上,夜很美,月很亮,风很凉。
蝴蝶在出阁前的一天离开了家,离开了树。她登上了一座山,很高,听人说,山的名字叫华山,蝴蝶想记住这名字,因为她要在这里,重新飞翔。
闭上眼睛,蝴蝶纵身一跃。
这是她生命里最完美一次飞翔,她听见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宽大的衣袂翅膀般震动。没有翅膀的飞行,就像是成了凡人的树,陌生而熟悉。然而蝴蝶一如既往地爱着这种感觉,一如既往地爱着树。
二十一世纪。
他一直很奇怪自已为什么会像个女孩般喜欢蝴蝶,也许是因为生来胸前就有一个形似蝴蝶翅膀的胎记,好像注定了什么。
他是个警察,主要的工作就是缉毒。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个工作。幸好办完这个案子他就可以调去做文职了。
当那个毒贩拔出枪对准他的时候,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躲避的意识还没有出现时,枪就响了。
完了,他模糊的想着。
枪响的同时,忽然有一只鸽子从天而降,硬生生的为他档了这一枪。鸽子中弹的同时,他觉得胸口的胎记火烧一般的疼。
而从那鸽子身上缓缓落下的,居然是一对蝴蝶翅膀。
报残缘
她是一只狐狸,一只正在修炼的狐狸,一只即将要修炼成精的狐狸。
其实正在修炼的狐狸和一般普通的狐狸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当然,在狐狸修炼成精之后,就会大不一样,那就是狐仙了。
所以,月圆的那一夜,当她误入猎人的圈套之后,她也和其他狐狸一样,没有办法,只有等死。
试了好多的办法以后,她的眼里依旧是绝望的眼神。
一个小小的灯笼由远及近。
她的视野里,一个白衣少年手持灯笼缓缓而至。
是一个深夜赶路的行人。
她鸣叫了起来,希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听见了她的叫声,循声而至,也看见了她。
“好可怜的狐狸!”他眼里满是怜爱,蹲下身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我来帮你解开吧!”他放下灯笼,开始小心翼翼的解着她身上的圈套。
她温顺的趴在那,让他那温柔的双手抚摸自己的身子,直至解开自己身上的圈套。
“小狐狸,去吧!”他微笑着拍了她一下,站起身来。
她活动了一下疲惫的身子,不小心碰倒了他旁边的灯笼,他望着熄灭的灯笼,又笑了下,“小狐狸,你是想让我踏月而行啊?”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又转头看她,“也好,今夜如此月色,那我就依你的意思,踏月而行咯!”
在钻进草丛的前一刹,她回过头来,又看了那少年一眼。
她远离了死亡。
因为他,那个夜行的少年。
三年后,她成功了。
月圆的那一夜,她成为了一个狐仙,一个可以任意变化的狐仙。
溪边,她望着水中倒影那美丽的女子,她笑了,觉得很满意。
“好可怜的狐狸!”那一夜,少年对她说的话依旧犹在耳边。
“这一次见到自己,他还会说好美丽的女子么?”想到这,她不由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入了凡间。为了他。
到了凡间,她才发现,人海茫茫,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她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那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少年的具体模样了,因为当一只狐狸修炼成狐仙以后,它会丧失它还是狐狸时的部分记忆,而她失去的记忆中,恰好有那少年的模样。
所以,她唯一还记得的,只有记忆中少年那温柔的一笑。
而且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仅是毫无他的下落;更坏的是,她的身份被一个道行高深的游僧识破,尽管她逃的很快,可还是中了他的一击。
勉强支撑着逃了好远,她还是双眼一黑,最终晕倒了过去。
不知是多久,当她醒来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
原来,她晕倒在的,是当今相国府的门前。
出门的相国夫人看见了她,一个浑身血迹昏迷不醒的美丽女子。
夫人救了她。
她要走了,可伤还没有好。
“你伤还没有好,怎么就要走?”夫人显然是很喜欢她,“你一个弱女子,又要到哪去呢?不如先在我这里养好伤再走也不迟。”
她元气已经大伤,没有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是没有办法恢复的。现在,她只是一个和凡间女子没有什么两样的普通女子。
“好吧!”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去找人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再加上不忍心拒绝相国夫人的好意,她决定留了下来。
她在相国府里的日子过的很舒适,穿着最好的衣服,吃着最好的美食,拥有着一切世间最美好的享受。
相国也很喜欢她,像她这样美貌而又温柔的女子是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相国只有儿子,而没有女儿。
所以,他们都是把她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来对待的。
相国的儿子叫清,是一个眉清目秀,英朗不凡的少年。
从第一眼看见她的开始,他就被她的美貌所迷上了。
向来自命不凡的他,开始抛却平时的冷傲,整日里对她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意,可她不却不愿意接受他。
因为,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却看出了他,一个自命不凡,整日里仗着相国的威名四处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
更因为,她知道,自己来凡间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个少年,那个可以让修炼成精的狐仙抛却一切,下入凡间的少年。
“就算你再比他再好上千倍万倍,我也不会选择你的,更何况,你根本就比不上他。”她在心里常常把清和那个少年进行着比较,她也相信,自己在伤好了以后,一定会找到他的。 她的伤渐渐的好了起来,接近痊愈的程度,而清对她也是日益不可自拔,他也看出了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清的情绪日益消沉起来,一个平时意气指使习惯了的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借酒消愁是难免的了,而他甚至杀了人,当那个不幸的车夫撞上了他的轿子时,他把自己积郁了多时的闷气通通发泄了出来,不仅让家丁把他拖回府内痛打了一顿,还亲自用剑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她,可她知道的时候,那可怜的车夫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你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么?”她找到了清,质问他。
“无辜?”他看着他,很轻蔑的笑了一下,“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我又何尝不是无辜的?”说着,他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
她厌恶的打掉了他的手,“你越是这样,就越会让我讨厌你,瞧不起你!”
转身离开他的时候,他冷笑着,“你一天不答应嫁给我,我就每五天杀一个人,我堂堂相国的儿子怕过谁了?”
清杀人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府,可相国还是知道了。
尽管震怒,可虎毒不食子,他也拿清没有办法。
知子莫若母,只有相国夫人明白儿子的心事。
“你是不是不喜欢上了她?”
清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那好,母亲就替你安排这场婚事!”
他惊讶的抬头,母亲一脸的坚定。
“我……?”她看着相国夫人,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我也知道,清儿这孩子,做了不少的错事,还杀了人,其实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夫人停了一下,显是不愿继续说下去。
她无语,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夫人说话,一脸冷漠的表情。
“其实我们文家也没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地方,只要你和清儿在一起,我想荣华富贵你是享之不尽,而且我想这世上也不会有比清儿对你更好的人了!”夫人见她没有任何答应的意思,不由的加重了语气。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无论任何,你必须嫁给清儿!”相国夫人一改往日的态度,抛下了最后一句话以后离开。 她坐在那,“为什么人间会有这样的事情?”她开始厌烦这样的人世了。
她想离开相府,可她的法力依旧没有恢复,还要七天,七天后才是她脱离普通女子化为狐仙的日子。
清终于听到她的答复了,她答应在七天之后嫁给他。
他开始开心的像个小孩似的乱跳乱叫,“我会好好对她,重新做人的!”他心想。
七天的期限终于到了。
没有人见过比她更好看的新娘了。
“姑娘简直不像个凡间的女子,你应该是天上来的仙子。”她身边的丫鬟赞叹的对她说。
她笑了一下,“如果新郎不是清,是他就好了。”她心想。
她早已准备好了,在成亲的那日,杀了清这个恶人之后,远走高飞,去找她心中的少年。
他很兴奋,以至于揭开她面纱的手都在发抖。
她也很兴奋,因为她就要去找她的爱人了,也因为尽管她是个妖,可她却没有杀过人。
不过,狐仙天生的冷漠让她不会对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产生太多的同情和犹豫。
她很轻易的就用变出的长剑穿过了他的心脏,他一脸的惊讶,慢慢的倒下,“为什么?”他没有大叫,而是很艰难的问她。
“因为我是狐仙,我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没有人强迫的了我,而且你杀了那个车夫,我是在替他报仇!”她慢慢的回答着,“应该是因为这些理由吧?”她心想。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我…你…!”他突然脑子一片空明,像想起了什么,“你…你是…?”他很努力的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她走了,很轻易的离开了相府。
为了她记忆中温柔的一笑。
走时,她突然想到,要是她从来就不认识那个少年,再去认识清,要是清从来就不是这么一个喜欢作威作福的人。
她,她会喜欢上他么?
第二天,满城的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太可惜了,清公子以前可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少年,要不是三年前月圆之夜,他在夜过森林时,失脚落入山崖,等到他醒转后,他的性情大变,变成了像另外个人似的,也许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了。”相府的家丁对外面的人惋惜的说着。 都市聊斋 之 玩偶
“大家请注意了,前面这就是仰光著名的大金塔,它与柬埔寨的吴哥窟、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一起,被誉为”东南亚三大古迹“,下面请大家跟随我一起参观这座著名建筑。”一名导游小姐在热情的向她所带的旅行团介绍着这座金光闪闪的佛塔,我本来跟在后面听免费讲解,此时却有点走神,去看那个僧人。
缅甸是个佛教国家,所以到处可见僧人。我这次来缅甸自助旅游,一路上见到的形形色色的僧人颇多,这个老僧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黝黑而皱巴巴的皮肤,大红色的僧服,无谓的表情,一步接一步向前走着,仿佛他的生活就是这么走下去。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只顾着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而没看到那辆横冲直撞而来的军车。我及时的猛拉了他一把,军车呛了我们一身灰尘后扬长而去。
我放开了拉住老僧的手,一件东西也随之落到了地上,一根七彩颜色的绳子拴着一个玉石佛像,佛像两旁还挂着两片树叶,是我拉他时,抓的太过用力,把这老僧手腕上拴着的饰物给拉断了。我急忙弯腰捡起这挂饰,拂去灰尘,恭敬地递给老僧:“大师,不好意思,把您的饰物扯断了。”老僧微微一笑,竟然用汉语对我说: “没关系,它跟我的缘尽了,自然就要跟随新主人,你戴上吧,这是跟了我几十年的缅玉佛像,那叶子是移自佛祖金刚宝座下的菩提树叶,它们的灵性会保佑你平安的。”
我极爱好收藏这类东西,心里一动,也就收下了这个饰物,我道了谢,老僧一笑之后悄然离去。晚上回到宾馆休息,我在灯光下细细欣赏着这饰物,佛像的表面极为光滑,玉质温蕴润滑,那两片小小的菩提叶竟然绿意盈盈不会干枯,隐隐带着一缕清香,那根七彩线绳极长,于是我细细把玩后,就把这个佛像挂在了脖子上。
第二天我没有什么行程安排,就跳上一辆南行的公共汽车,决定走到哪儿就玩到哪儿。走了有两三个小时吧,车子在一个村落暂停下来上下客人,这里正好遇到一个集市,热闹非凡,我就跳下车,决定在这里逛逛。
这种乡土气息很浓的集市是我最喜欢的,许多在商场买不到的土特产品这里都能看到,我走一路,买一路,只顾着看摊子上的货物,却没注意到撞倒了一个小女孩,我急忙把她扶起来,好在来旅游时,曾学过几句常用缅语,我说了一句“对不起”,站在女孩身边的母亲笑了笑没吱声,小女孩却挣脱我的手,从地上捡起原本一直握在她手里的那个娃娃。那是一个木雕的娃娃,跟普通的芭比娃娃差不多大小,头部是用人发编织成的许多个小辫子,身着粉白色的纱笼,眉目生动,宛如活人,可爱极了,我顿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小木偶娃娃,我问她母亲:“这个,多少钱?我想买。”小女孩紧紧抱着木偶娃娃眼睛瞪着我,她母亲却摇了摇头,拉着小女孩就走了。
一直站在我身边一个黑瘦的卖佛珠的中年贩子对我用英语说了:“她不会卖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却说:“小姐,我这佛珠质量非常好,你买一串吧。”我知道这种人的心理,于是就挑了一串佛珠买了下来,我继续问他:“哪里能买到这种木偶娃娃?”他摇头:“你哪里也买不到的,那娃娃是不卖的。”我极想得到那种木偶娃娃,就一直追问着这贩子,经不住我纠缠,他终于一五一十告诉了我。那木偶是只有本地才有的特产,是每户有女儿的家庭,在女儿刚出生时,父亲用上好的柚木,雕刻而成,木偶的头发是母亲用女儿每年生日那天剪下一百根头发编成一个小辫子,一直到女儿出嫁,木偶的衣服是要女儿从小就学会纺织,亲手纺出的纱织成的料子做的,一个女孩一生只有这一个木偶娃娃,所以极其珍贵,不会出卖。 我不禁咂舌,这简直比我国古代的女儿红酒还珍贵。可这种木偶娃娃愈是珍贵,我想得到它的心就愈强。我离开集市,靠近村落,到处打听哪里有这木偶娃娃出卖。
只可惜村子里的人虽然很好客热情,但是一听说我要买这种木偶就连连摇头。一连走访了几户人家,连遭拒绝,我失望得很,时近黄昏,我也无法回到仰光,索性就在这个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住下来。
这里颇有古风,仍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刚黑,村子里就没有人再往来走动,我贪恋月色,又不想睡得太早,于是悄悄走了出去。
我信步沿着小道走着,村子尽头是一座小山,也不太高,我没走多会就到了山顶,天气凉爽得很,我还在动着脑筋,想象明天该怎么用最俗气的方式——钱,来收买到我想要的木偶娃娃。
在山上坐了一会渐渐感觉有点凉意,又有种不知名的鸟在“啾啾嘎——啾啾嘎”地叫着,我被它叫得有点毛骨悚然,站起身想往村子里走,身边突然掠过一阵微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飞掠而过,我一激灵,把放在衣兜里的微型手电掏了出来照过去,半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丛灌木在夜风中影影绰绰,我疑惑着,难道是飞过去一只鸟?手电光芒偶然扫过地面,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一只木偶娃娃。
捡起木偶娃娃,我兴奋得都不知是怎么跑回我借住的那户人家,就着房间里的灯光,我打量着刚捡到的这宝贝,这只木偶娃娃与我白天见到那种不太一样,这只身着艳红色纱笼的娃娃眉目有种很妖冶的感觉,头部扎了二十二只小辫子,如果根据一岁一个小辫的理论,拥有这个娃娃的女孩应该有二十二岁了。可是它的主人现在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因为我决定把这只娃娃藏起来,如果有人在寻找它的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在村子里到处溜达,偷听是否有人丢失这只娃娃,令我欣喜的是,尽管没有人来告诉我他要出卖这种娃娃,但我也没听到村子里有谁家丢失了这种娃娃。于是我为自己的自私找到了理由,这只娃娃可以名正言顺的属于我了。
到了下午,这个村子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新鲜感,所以我决定坐车返回仰光。等了近半个小时,那辆半新的公共汽车才冉冉而来,我突然有些眩晕,一刹那间,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知觉突然消失了,清醒过来时,车早已停在了我的面前,司机站在我面前满脸惊惶:“小姐,你没事吧,刚才你差点倒在我车子前,如果不是你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你,你现在可能就要躺到车子底下了。”我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啊,那司机解释:“刚才我下车时,他就走了。”很可惜没有当面感谢这位救命恩人,我想了想,可能天气有点热,旅途又劳累,所以一时有点发晕。
坐上公共汽车,一路上在想着我这次缅甸之行才刚开头,就得到了两件宝贝——那个佛像挂饰与木偶娃娃,我不禁得意万分,不知到了旅途结束,我还会得到什么宝贝呢。一路颠簸后,我回到仰光居住的酒店。
走进这座五星级酒店,重新感受到都市与乡村的区别,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到房间洗个痛快的热水澡,我不禁吐了一口气。“那位穿黄衣服的小姐,你的东西掉了。”我回过头,一个过往的客人指着离我不远处的地上叫着,不知几时,挂在脖子上的佛像掉了,静静躺在地上。我感激地道谢后,快步走过去捡起佛像,暗暗埋怨这绳子为什么总是喜欢断开。
这只是两秒种之内的事情,变故就发生了。酒店天花板上一盏巨型水晶灯突然落了下来,在我刚才站的地方砸了个粉碎,这一突发事件把我吓懵了,呆呆站在那动也不动,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姐,有没有受伤?”几个侍应生和周围的客人都向这里跑来,“哎呀,小姐你胳膊被碎片划破了,正在流血呢。”一个柜台接待员急忙拿出急救包,清理我的伤口。伤口因为受到药水的刺激而剧痛,我才清醒过来。因为大厅里只有我受了点轻伤,所以所有的人都在围着我。大堂经理也闻讯赶来,连声道歉,并允诺免除我的住宿费以做补偿。
意外事故总是难免,我乐得白住这豪华酒店,所以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回到房间,我慢条斯理收拾着才买回来的东西,酒店又送来一车餐点,配上一瓶红酒和两支点燃的蜡烛,说是给我压惊,我开心得很,把餐车推到窗前,准备去洗个澡后就边吃边欣赏仰光夜景。
躺在浴缸里,热水让我放松,一路的劳累,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多久,我被一声轻响惊醒,是我洗澡前把佛像挂饰摘了下来放在浴缸边,现在落到了地上,可能被我不小心碰掉,我俯身拾起它,却发现浴室的门缝不断有烟钻进来,我匆忙穿上衣服,拉开浴室门,外间卧室着火了,一股热浪夹着浓烟扑面而来,我不禁连连咳嗽,急忙接了一盆水,冲进卧室,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头没脸泼了出去。可是火势太大,我发现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于是抢出自己的重要物品,冲出门外大声叫喊,酒店的服务人员也赶来了,扑得扑,灌得灌,半小时后大家满脸烟灰走出房间,火扑灭了。
火因是我没有关窗,风把窗帘吹到餐车上一直点着的蜡烛上,窗帘着火后又蔓延到别处,客房部经理疑惑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房间里的火警铃没有响,可能出现故障,幸好你出来得及时。”这场火灾没有损失多少,酒店也并没有要我赔偿,就算是责任各负一半吧。
换了一个房间,一夜无事,我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多。原订的行程安排是今天游览仰光河上著名景观——水上佛塔,天气很不错,于是我背上包包就前往目的地。
坐着当地特有的小船,一船十几人慢悠悠向水上佛塔驶去,河里的小船穿梭往来,向客人们兜售着面包屑,供他们喂食河中争食的鱼,我也买了一包面包屑,因为船行一直很安稳也很缓慢,所以我没有招扶任何东西,就站在甲板边弯腰喂鱼。不知怎么着,开得好好的船,突然颠簸了一下,我本来重心就不稳,让这一颠,我有些摇晃起来,使劲挥舞着手想保持平衡却宣告失败,关键时刻,船又颠簸了一下,我终于倒了下来,不过跟先前正好相反,我倒在了船里,免除了水淹之灾。我怒气冲冲去找驾驶员:“你怎么开的船,差点把我颠到河里去。”驾驶员也是一脸迷惑:“这段水域是没有暗流的,我也不知道刚才船为什么会颠了两次。”抱着满肚子闷气,我匆匆结束了对水上佛塔的参观,回到酒店我的房间。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事故,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正走倒运,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考虑着,这些事故到底是偶然还是……电话铃声插了进来,是总台接线员:“小姐,有位先生要见你,说是关于木偶的事情,请问是否让他上来?”我还陷在沉思中,脑子没转过弯来,就答应了。
一会就传来敲门声音,我打开门,是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典型的缅甸土著模样,他的样子没什么特别,只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壮汉,可是他的目光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厌恶。我没请他进房间,而是把他堵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他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我听说你在我们村子里打听过一种木偶?”我点点头:“我很喜欢,所以打听是否有人出卖。”他露出一丝急切的表情:“你是不是捡到一个红色的木偶?”我一惊:“糟了,主人找上门了。”心虚地摇摇头,他追问着:“真的没有吗?那你怎么会第二天就离开了我们村子?”我讨厌他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我很反感地说:“难道我不能离开你们村子吗?”他马上拉长了脸:“我能感觉出它就在你附近,偷窃别人的东西是违法的。”我脱口而出:“我没有偷,我是在地上捡到的。”他紧逼上来:“那就还给我!”“不,你不能证明这是你的,我就不还给你!有本事你就自己拿去。”他愤然而去,临走之前对着我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然后扔下几句话:“你还没死是你的幸运,等着瞧吧,我会把它拿回来的!”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是很相信这句中国古话的。我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惹了一个大麻烦,不过麻烦已经惹下,再烦恼也没用,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我把木偶娃娃放在包里,就离开酒店去仰光最著名的古玩市场,我打算在那里或许能询问到这种娃娃的来历。
逛了几个摊子,我失望的很,那些贩子都只知道向外地人出售他们那些缅玉翡翠红宝石或是一些不知真假的古董,可是没一个人是真正的行家。漫无目的乱逛着,突然被人叫住:“那位小姐,请等一等。”我回过身,是刚经过一个卖古董的摊子主人叫住了我,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我不买古董。”他很认真地回答我:“你挂的佛像能借我看看吗?”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佛像挂饰递给了他,他细细摸娑着佛像,“好有灵性的饰物,戴着它,你会逢凶化吉的。”看他好象识货的样子,我又把木偶娃娃也拿出来给他看。他接到手里身子就一震:“好大的煞气,你从哪得来的这东西?”我把得到的经过讲了一遍,他突然若有所思,在身边装古董的箱子里翻来覆去地找,半天才拿出一本破破烂 的书,我耐着性子看他把那本书翻了个遍,最后他叫了起来,“就是这个!”看了半天,他终于告诉我这木偶娃娃的来历:这种木偶娃娃叫做玩偶,跟那种平常的给女儿作的木偶娃娃不太一样,虽然都是用上好柚木雕刻,但是玩偶却是当地巫术的一种工具,头部的每一个小辫,都是一名未出嫁少女的头发编织而成,身着纱笼的红色是用这每一名少女的心血染成的,也就是说这只玩偶头上有二十二条小辫,它的主人共杀害了二十二名少女,这些少女的灵魂都被禁锢在这只玩偶上,供使用玩偶者驱使。
我听了不禁咂舌:“可这玩偶有什么用呢?它的主人会驱使这些鬼魂做些什么?”摊主笑了笑:“可以做的事很多的,例如只要有人出钱,玩偶主人就可以用玩偶去杀人或是偷窃等等,只要有咒语驱使,这些鬼魂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只不过这玩偶因为要杀害许多少女,所以怨气极重,不是玩偶的主人得到这玩偶都会受到煞气所害。你如果不是有那佛像挂饰保护着,早就没命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过许多象是偶然发生的事故?我恍然大悟,最近遇到的一连串事故,例如差点倒在车下,水晶灯的掉落,火灾,差点落入仰光河中,这全是因为我得到了这只玩偶,每次都是佛像挂饰在冥冥中救了我。紧紧握住佛像,我追问着摊主:“那我该怎么处理这个玩偶?有什么办法能毁掉它?”
他摇头:“我没找到有破解这种巫术的方法,不过只要玩偶的主人能确定玩偶的具体位置,他就能遥控操纵玩偶,所以你要小心了,今晚他可能会用咒语令玩偶回到自己身边,这过程谁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小心别伤害到你自己。”
谢过了摊主,我离开了古玩市场,兴奋得很,我决定今夜跟玩偶的主人斗一斗,这肯定刺激。不过尽管我很胆大,我也知道这不是可以随便闹着玩的事情,虽然有佛像保护我,但不见得就会安全,所以我要做点准备。
我去金塔寺求一部佛前供奉的《金刚般若蜜多经》,却在那里发现了那个送我佛像挂饰的老僧,仍然是那付无谓的表情,他把《金刚经》递给我后,说了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与魔斗,险之,险之。”我必恭必敬向他施了一礼:“大师,你要我放弃?”老僧微微一笑,让我惶惶的心得到些许安慰,他在我额头处劈空划了一个佛家的万福标志,然后递给我一张写满了弯弯曲曲符号的菩提树叶:“初生牛犊不怕虎。去吧,佛祖会保佑你的。”我谢过他后转身离开,只听得老僧低声吟诵着一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戏即将上演,我现在可谓是踌躇满志,有了道具,我狂妄地以为自己真有能力斗魔。经历过这次惊险后,我才晓得有些事情不要企图去尝试,尤其是在这些古老文明里还尚存的不为人知的巫术与魔法,这当然是后话。
回到酒店,我把门窗都关紧,然后把床边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空出地方,然后把玩偶放在沙发上,那本《金刚般若蜜多经》压在玩偶上,我要以佛力压制住玩偶中的鬼魂,佛像挂饰挂在脖子上,身边放着那张写满符号字样的菩提树叶。
一切就绪后,才是晚上七点多,我为了放松神经,就打开电视,看歌舞节目。不知是累了,还是那音乐太柔和了,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可是我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我压制不住鬼魂被它们杀了,一会儿梦见它们就在我身边飞舞着,狞笑着,一会儿又梦见玩偶的主人就站在我身边满眼绿光,然后跟那些鬼魂的脸重叠在一起。
我突然惊醒过来,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我感觉出一丝诡异,才想起这寂静的原因,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声音,床边柔和的台灯光线也变暗了许多,望向玩偶,还是静静地被经书压在下面,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近一点了,奇怪,还没有动静?
紧关着门窗的房间里此时竟然卷起了一阵寒风,把《金刚经》的书页层层掀起,一页页,一页页不断向后翻着,我顿觉不妙,要是任由这怪风把书翻到最后,也就压不住玩偶了。我跳下床,猛扑向沙发,但是因为我在床上睡姿不正,身子有些麻木,跳下床被麻木的腿给绊了一跤。我顾不得疼痛,抬头一看,经书早被风刮到一侧,本来平躺着的玩偶就象活人一样,一点点把身子抬起,然后就象轻若无物一样飘到了我眼前。
我和玩偶的眼睛平视着,只隔有一米的距离,它就不敢再靠近我,但是它那双用黑漆点成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我,我明知它其实没有生命,可那种目光仍然让我产生一种冷意。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的,是玩偶的主人,在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会是咒语吗?他人不在,可是我却能在房间里听到他的声音,玩偶突然笑了,我吓得一个高儿蹦了起来,跳到了床上,它或者说是它们的笑声极为恐怖,就好象几十个女子在凄楚地笑着,咒语声越来越响,笑声也越来越大,从玩偶的头部分出了几缕黑色的烟雾,烟雾在空中慢慢形成几个少女模糊的脸,它们狂笑着,围着我打转,我此刻反而镇静下来,想起了老僧在我临走前念的偈,我也学着喃喃低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反复吟诵着,脖子上的佛像挂饰也隐隐散发出一阵阵香气,那些围着我的鬼魂露出害怕的样子,向后退去。
我暗笑: “原来这些鬼魂也就这水平了。”我跳下床去,把那本《金刚般若蜜多经》拿了起来,那些黑乎乎的鬼魂看到我拿起了经书,瞬时就钻回了玩偶体内,玩偶飞到窗边,本想从窗子钻出去,可是鬼魂无形可以出去,玩偶有质却只能在关闭的窗子前乱飞着,我一时轻敌,步步紧逼玩偶。
那无时不在的咒语声突然更加响亮,好象在催促着玩偶,这次可能是所有的鬼魂都从玩偶中钻出来了,我眼前的黑雾更加浓厚,它们全都在凄惨地哭,那哭声令我心神不定有点发怵,它们绕着我不停旋转着,随之而来一股股浓浓的血腥味,令人欲呕。现在换作我步步后退,它们紧逼而来。
房间里所有的小件东西都在空中飞舞着,被它们指挥着砸向我,一只茶杯飞过来,把我手中握着的经书打掉,它们更加肆无忌惮。一只无形的手在勒着我的脖子,它们要杀死我,痛楚令我非常清醒,我被逼回到床边,难道,我真要命丧于此吗?手在床边竭力摸索着,却抓住一样东西,凭手感,我知道那是老僧给我写满符号的菩提树叶,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扯下脖子上的佛像挂饰,跟这张菩提树叶一起,用尽力气扔到玩偶身上。
就如晴天一道霹雳,我的耳朵那一刹那间都聋了,玩偶就象失去了动力一样落到了地上,而那些鬼魂如鬼火一样茔灭了,房间里下了一阵黑色的流星雨,然后,渐渐一切都趋于平静,再也听不到咒语声和鬼魂的哭泣声,电视机突然又响了起来,灯光也明亮了起来,除了地上躺着的玩偶和满地的杂物,谁也不会想到刚才这里曾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战争——人与鬼之间的战争。
捡起了玩偶,那红红的纱笼依然艳丽如初,眉目依然细致得象一名活泼的少女,就象一个普通的木偶娃娃一样那么可爱。
“啪”,我点燃打火机,点着了玩偶的纱笼,火着得很快,我一松手,把玩偶扔进了垃圾桶里,看着火渐渐吞噬了玩偶,那许多个小辫子都烧焦卷曲,然后化为灰烬,紧接着木质的身体。
火渐渐在熄灭,房间里飞起了几十点黑星,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会,然后从窗缝钻了出去,我知道那是二十二名少女的灵魂,但愿她们能重新转世做人。
天依然很黑,但我知道这只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黑暗,捡起掉在地上的佛像挂饰,重新戴在脖子上,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天也亮了,我望着窗外金塔闪闪发亮的尖顶,我笑了笑,此次来缅甸真是不虚此行。
背起了包,收拾好了一切,我走出了房间,继续着我的旅行,没准儿,还有另一个故事在等待着我。
[ 本帖最后由 anyway 于 2006-2-9 19:54 编辑 ] 都市聊斋之换命
那个老乞丐尽管衣衫褴褛,却很干净,每天坐在这个僻静的拐角处,面前放一个罐子,任廖瘳无几的行人向里面施舍他们的同情心。
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是每天下班都要经过那里,来去匆匆之余偶尔会注意到他。
那天,我们公司广告部的同事,那个脾气暴躁的王胖子不知怎么着,经过老乞丐身边时,把他的罐子踢翻了,硬币和纸钞到处都是。王胖子连声对不起都没有说,扬长而去。我在他身后看到了这一切,看到老乞丐佝偻着身子,好象不良于行的样子,我走过去把满地的零钱都捡了起来,放回到老乞丐的罐子里:“老人家,不好意思,刚才那是我同事,我代他道个歉了。”老乞丐个头不大,声音倒很洪亮:“没什么,我不跟快死的人计较。”我听了一愣,以为只是老乞丐的气愤之下咒人之语,因为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暇多思,离开那里。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发觉我感冒了,全身无力,酸疼难耐,只能请假不去上班。正好城市里刮起了沙尘暴,我乐得逍遥。一共请了三天的病假,待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挂念着手头还未结束的工作,急忙赶赴公司。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几个同事窝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看到我这个上司进来,马上都各归原位,开始工作。“各位,发生什么事了,大清早就讨论,能不能让我听听啊。”多嘴的小刘告诉我:“广告部的王胖子死了。是前天刮沙尘暴时,大风把一个广告牌刮了下来,正好砸在他头上,听说在去医院的途中死了,你说他多倒霉啊。”
我悚然一惊,“我不跟快死的人计较。”那老乞丐的话突然又在我耳畔响起,他说的正是王胖子。是巧合?或是诅咒?
我匆忙结束了手边的工作,近中午时分,我没有吃饭,跑到老乞丐那里。他正在闭目养神,我仔细观察着他,也没什么特殊的。我小心翼翼打量他半天,除了满脸如刀刻的皱纹,再无特别之处。他突然睁开了眼,吓了我一跳,好清澈的目光,我以为如此清澈的眼神只会存在于天真无暇的儿童眼里,没想到这老乞丐的眼神竟然也会这样。
我是比较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心里猜测这老乞丐可能是位风尘异人。“老人家,你前几天说我同事,就是那个踢你罐子的人是快死之人,果然他昨天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哈哈大笑:“小姑娘,我只是胡言乱语,怎么可以做真。”再随我怎么询问,他就是一言不发了。我悻悻而去。
以后的几天,我思前想后,总觉得这老乞丐不简单,看小说看多了,书上总说这类异人不好交往,怎么办?我突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提着一瓶烈性白酒和一包卤菜,我心怀鬼胎又来到老乞丐那里。看到我手里提前的东西,老乞丐眼光一亮,我递给了他:“老人家……”我窘迫的说不下去,他嘿嘿一笑,把东西接了过去:“小丫头,倒是很会贿赂人啊。”看着这老头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好象个老小孩。
老乞丐吃完东西,擦了擦嘴,“小丫头,你想干什么?”我嗫嗫着说不出话来,我突然忘了我来找他的本意。他略为考虑了一会儿:“那你以后来,我给你讲故事吧,我满肚子的故事,总会有你喜欢听的。” 怪异的老头儿,居然要给我讲故事,我转念一想,且听几次吧。以后每次来看他,都听老乞丐高谈阔论,讲一些他年少时闯南逛北的奇闻异录,也让我这个生长在都市之中的井底之蛙增长了许多见识。一来二往,我们这形象差异如此之大的一老一少,竟然也成了往年交。
这天,他对我说:“我早上算了,今天有场小小的劫,不过会有贵人帮我的。”“算?用什么算?易经?八卦?或是什么我不知的东东?”我在心里暗想。
一阵尖锐的躁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回头一看,天啊,一辆好象失去控制的汽车从马路中心直冲着我们驶来,一会的功夫可能就要冲到路基上压到我们,我吓的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拖着老乞丐就向后面跑,可怜平时缺少锻炼的我,竟然拖着百多斤的老乞丐几米之远,那辆车撞到了离我们不到一米的电线杆上,轰然停下。
那老家伙只擦破了点皮,对着惊吓过度瘫倒在地的我嘿嘿直笑:“贵人啊,贵人。”,我都没有力气破口大骂那个醉酒的司机。对着老乞丐小声嘟囔:“我还贵人呢,差点变死人了。”
这场惊吓让我休息了两天。然后,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老乞丐的秘密挖出来。抱着这个念头,我又跑老乞丐那里了。
没等我说话,老乞丐先对我说:“小丫头,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不要问我为什么。”
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是长命百岁。”我本是戏谑之言,老乞丐却认真地说:“要知道,人的一生一切都早已定了下来,你能活多少岁都是定数。” 我突兀地打断他的话:“你这话好象卫斯理的小说《买命》里提到过:人一生之中走多少步路,吃多少东西,呼吸多少空气,喝多少水等等,都是由生命密码决定的,可以通过生命密码来改变人的一切,是吗?”
老乞丐笑着说:“小丫头,你很会举一反三,你说的那个呢,也算是对吧,人的生命、爱情、婚姻、事业,这类人们总喜欢关注的东西,其实都是早就命中注定的,不过,也不是不能修改。运用玄学中的某些技艺,是可以把这些部分互相转换,你想生命更长,你就要拿你的某一种命运来换。你想拿什么换呢?事业?爱情?健康?或是别的东西呢?”
我考虑着:事业是绝对重要的,我现在恨不得把一天分三十六小时来用,健康是重要的,没有好身体,我怎么能在激烈的商场竞争上站稳脚。还是爱情没用,劳神费力,我根本没那精力去营作一份感情,干脆就用爱情换生命吧。
把我的决定告诉了老乞丐,他只问了一句:“决定了?如果换了,就换不回去了,你不能后悔的。”一咬牙,我坚持了下来,并照他所说,把我的生辰八字给了他。 老乞丐有点难过的样子:“今晚之前,我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小丫头,这就是命吧。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你自己好好保重。”我追问着他:“你要去哪,为什么我们不会再见了?”他拒不回答,我一看时间,晚上还要出席一个商业酒会,时间怕来不及了,只好离开了他。
被他扰得我心神不定,但只能振作精神,略事修饰,陪经理去参加宴会。
酒会上,经理介绍一位素雅清淡的中年妇女给我认识:“这是《商业报道》杂志的主编何珉女士。”何珉本来微笑着向我打招呼,但她看到我,一抹惊讶的神情转瞬即过,我向她伸出了手,握手间,她更加惊讶,我奇怪着她的惊讶,她也看了出来,不顾礼仪,就把我拉到了角落。
她开门见山:“你好奇怪。你的命运怎么会被外力干涉转变了?”我顿时呆住了,难道老乞丐真的已经为我转换了命运?何珉又是怎么知道的?何珉解释: “我懂一点面相和手相之术,刚才一见你的脸,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握你的手,就有了很强的感觉。你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没有?”
我把情况如实告诉了她,她顿脚埋怨我:“真是儿戏,你怎么可以乱换命运。本来你命中注定爱情会很甜蜜,婚姻也会幸福的很,让你这一换,爱情和婚姻都没有了,你多活那二三十年,自己孤仃仃的,什么意思啊。”
我惊惶失措,拉着何珉的手:“怎么办,还有没有补救的措施了?”她摇着头:“那老乞丐道行可是高深的很,竟然有这能耐,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只能找他了,不过希望不大了。”
顾不得正在进行的酒会,我匆匆告辞,去找老乞丐。
他不在那儿,都这么晚了,我暗怨自己糊涂,找到附近一个大厦的管理员,询问他知不知道老乞丐的住处。那个管理员告诉你:“你不知道吗,刚才那老乞丐嘴里嘟囔着‘走了,回去了’,然后就倒在地上,开始以为他睡了,正好巡警过来,发现他死了,你说这事也真奇怪啊,一点都找不出他死的原因,就那么倒地死了,怪事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那里回的家,以后的一段时间,我简直是失魂落魄一样,慢慢的自我恢复,直到时间冲淡了一切。
无数个午夜梦回,我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总是懊恼着我当初的轻率决定。
命运,是我自己决定的,怨不得别人,不是吗? 魂胎
我陪微微去医院。她说最近胃不太好,连闻到香味都有想吐的冲动。我和她特地请了一个上午的假。
我时常在想,什么时候我和微微这么好。我们在同一个公司,不同部门。况且我是主管,她只是一个职员。
似乎是半年前的事了……
半年前,微微的丈夫莆清意外车祸身亡。他们共住的房子是租的,微微突然间没了立足。公司知道我单身一人住一套公寓,好心人将她的情况告诉了我,征求我的意见看是否能让她租个房间。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同时我说可以不交房租。一个星期后,微微搬了近来。
……
我和微微正在候诊室,窗外就下着雨。微微一脸惆怅,没有言语。我不住地安慰她说,没事的。很快的,医生出来了,我们赶忙迎了上去。
医生,我的胃没事吧?微微问。
没事,你的胃很正常。
我和微微同时松了一口气,一颗挂住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你的尿液的检查报告显示,你怀孕了,小姐,要注意休息。医生温柔地吩咐。
什么!?我怀孕??微微顿时愣住,半晌不能反映过来。
我急了,抢过话头。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吧,这不可能,她丈夫去世了,我和她住在一起,生活起居,上班,都在一起,她干过什么事我都知道,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丈夫的事!
我敢肯定没有错,而且我可以确定她怀孕的日子是上个月的6-7日。医生很冷静地回答。
微微摇摇头说,那肯定错了,因为上个月6-7日我例假,她——微微指了我,她可以证明。
是的,我记得。微微有严重的痛经状况,每个月都是我帮她料理生活。上个月特别厉害,后来我给她买了止痛片。我想得起来这些。
无奈之下,我劝微微回家,顺便在外头买了便当。回到家,微微怎么都没吃,靠在沙发就是不开口。我知道她无奈,也委屈。盛了一碗,在她身边坐下说,机器检验也有出错的时候,别想了,我相信你,吃吧,下午还有工作呢。
微微点了点头,低头扒了几口。可是,不久她被剧烈的呕吐阻止。
……
晚饭的时候,微微仍然没有摆脱呕吐的情况。这似乎就是怀孕的征兆。但是我仍相信是她的胃有毛病。可是,我难免还是会过问,因为我担心是真的。于是我拉她到我房间里坐着。
微微,你听我说,你真的…干过什么吗?
微微摇了摇头,芬姐,你要相信我。
可是你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告诉我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相信我,我替你保守秘密,真的,说吧。我尽力让她情绪稳定地相信我。
可是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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