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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
——《红楼梦》
范范的《全世界失眠》，和音乐一起看吧，因为我是和音乐一起写的。：）
[rm]http://mp3files.66yu.com/mp3_20050709220811/fanweiqi4/11.rm[/rm]
不知何时，外面纷纷扬飘下来的雪，已将窗外的一切挂上了白。仍在细细密密的落着，偶尔有风吹过，雪花便摇动优美的弧度向上旋转，绕过对面楼房的尖角，绕至消失……
刚刚午后三点，已经有黑的意思了。这奇怪的异国的天。阴冷，多雨，多雪，连天光都不舍得给人长一点。端了刚泡的果珍，烟罗斜倚在纱帘半掀的窗台前。雪连续下了几日，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完。望着在黑暗中渐渐模糊的街道，她不觉心情有些忧虑，略微一颤动，果珍溢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
烟罗有一双精致的小手，这要归功与她美丽的母亲。打从记事的时候起，模仿她就让烟罗乐此不疲。每当独自在家，她便会偷偷溜进母亲的房间，蹑手蹑脚的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看琳琅满目的首饰被随意的摊着——她甚至能就那么坐在镜子前面，笨手笨脚的将各式各样的贵金属往自己身上挂，然后心满意足的自我欣赏——全然忘记了时间——那个小小的方行的格子是幼小烟罗眼中的圣地，是属于烟罗的秘密。
小时侯的烟罗却是个丑小鸭。胖胖的圆脸，戴副塑料框熊猫眼睛，虽然因为性格不错，再加上学习成绩比较突出，身边并不缺少朋友。人们肯定各个方面的烟罗。烟罗是才女，烟罗的人物肖像画栩栩如生，烟罗是学校里小合唱队里的领唱，烟罗……也有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给她写情书。但是，就是有一点，总有一点，让烟罗难过而无奈——无论如何，她并不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烟罗用加倍的用功来填补心中的遗憾。
遗憾总是遗憾着的。
少女的心思，很少有人能懂得。
只有自己才懂。
然而，在十四岁的时候，一个人的，一句话，却真的改变了一切。
* * *
逝去的时间太久了，事过境迁，烟罗都忘了究竟是怎么和铎认识的。只记得他和烟罗就读于一所中学，他是高她很多年级的学长。那时的铎还是个单纯的男孩子，喜欢听保罗。莫立哀的曲子，喜欢穿班尼路的衣服，喜欢德语，见到生人时说话会口吃，没有交过女朋友。可是偏是这个很不出众的人，在第一次见到烟罗的时候，就很认真的对她说：“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烟罗呆住。
多少年了……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这句现在看来再烂不过的搭讪的话，这句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的话，这句梦里的话——将烟罗的心震的发颤。烟罗顾不得了，顾不得理智，甚至顾不得嘲笑自己。
她陷了进去……
尽管他很快要出国。
那是烟罗的初恋。一切都是那么纯洁，纯洁的让人感动。她记得他喜欢带烟罗去一所大学教学楼的12层，一边聊天一边吃烤羊肉串；她记得他还喜欢骑单车带她到处乱转，去颐和园，去北大未名糊；和他在一起她第一次知道过圣诞节，平安夜的时候他带她去他喜欢的德国餐厅吃香肠；枫叶红了的时候一起去爬香山……他喜欢烟罗的歌声，于是烟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唱歌，从12层唱到颐和园，从颐和园唱到未名湖，从未名湖唱到鬼见愁。他把烟罗的声音录在手机里，刻在光盘里。那一段时光真的很美好，美好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他离开她，去了德国。
原来，女人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人变的美丽。十四岁那年的烟罗经历了蜕变。是神在主使着这一切吗？烟罗瘦了，瘦使得她165公分的身材一下子高挑了起来；配了隐形眼镜的眼睛看上去又圆又大；她竟然拥有了小小的鹅蛋脸——蓄了长发的烟罗真正成了个漂亮的女孩——丑小鸭变作了美丽的白天鹅。
从此烟罗的生活也有了一些变化。她不在争强好胜，不再门门功课考第一。偏科了，虽然因为英文和语文的底子厚，她还在班里徘徊着中间的位置，却再也不是那个拔尖的好学生。她开始随意的活着。 花大量的时间阅读小说，各处淘便宜碟片……从小缺少父爱的烟罗想要安全感却总也得不到。好强的性格象刺猬的刺，紧紧防护着柔软的内心。十四岁的烟罗褪去了坚硬的刺，变回了柔弱的自己。
或许每个女人一生中的每个变化总会与某些男人有关。这些男人可能甚至都不曾记得的点滴，女人却会珍藏一辈子。无论值不值得，无论好与坏。
* * *
四年的生活平淡的过去。四年完了，铎回来了。
在一帮素日好友的聚会上。他已全然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他的变化让烟罗呆呆的隔着人群看他却不敢认他。他的眼神里闪动着防备，狡捷；他的周身充满了老练的味道；他笑着在那里谈笑风生。直到他看到了烟罗，看到了烟罗疑惑的眼神。他微笑，向她走来。烟罗象尊石象，脸上没有表情。然后她觉出他轻轻俯下身，向她耳边低声说：
“你知道吗？这四年来我一直喜欢着你。”
石相融化了，烟罗感到自己的心跳停滞了几秒钟。
一切就这么简单。
四年的时间。变了，恍若没变。
* * *
铎开始驾车带烟罗出去。带她去北京各式各样的酒吧，夜总会；去不同风味的异国餐厅；在新天地的服装店里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送她大把的玫瑰；在护城河边的城墙上对着夕阳大声喊“烟罗我爱你”。他喜欢酒，他的家里总是放着很多牌子的酒。他调出不同的鸡尾酒，然后得意的告诉烟罗酒的名字。他还是喜欢自己刻CD，他把烟罗喜欢的所有歌都刻出来，在午夜的公路上驾车驰骋时大声的放出。他在深夜时带了烟罗去北戴河看海。他在德国的清晨四点独自开车到海边，给烟罗打电话，仅仅为了让她听海浪冲击堤坝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他瞒了自己的女友在回德国不到一星期后又偷偷飞回来看烟罗。
没错，他的巨大的变化不是没有缘由的。
四年中，他已经有了同居在一起的女友。
四年的时间。恍若没变，然而，终归是变了。
那女孩是个亿万富翁的女儿，他们在德国的一个港口城市拥有着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
这些是烟罗慢慢才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了，那个女孩爱他爱的发疯。在铎离开她在烟罗身边的时候每晚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睡觉，为了等他。
铎对烟罗说请给他时间。他迟早会离开那个他不爱的女孩。但因为经济的原因，他还不能这么莽撞的走。他想让烟罗先和他到德国去，住在邻近的城市。等他解决了一切再接她回家。
烟罗不说话。
他接着说：“你在顾虑她吗？不要再小孩子气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放心，分手的时候我不会让她吃亏。”
那一段时间，烟罗学会了抽烟。
女人面对爱情的时候总是愚蠢的吧？何况是烟罗。
在烟罗开始办去德国的签证的时候，他又飞走了。
这一去，竟然，七天没有和烟罗联系。烟罗疯了。担心他出了危险。她给他写EMAIL，给他的QQ留言；给他的朋友写EMAIL，给他朋友的QQ留言。烟罗并不轻易给他去电话。因为怕他不方便。这次，她再也按耐不住，给他拨了手机。
第一次，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第二次，还是响了很久，后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在那边甜甜的“喂~”。
慌乱中烟罗把电话碰落到了地上。
第三次，还是响了很久，快灰心了，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
“恩……是我。你最近好吗？你一直不给我信，我很担心。”
“哦。”
“你……”
“哦！哦！哦！您好您好，是王经理啊，兴会兴会！”
…… ……
…… ……
…… ……
烟罗忘了怎么把听筒放回的原位。那一天，她没有和旁人再说过一句话。
* * *
梦醒了的一刻，才是最残酷的。
飞短流长的四年，过去和未来，原来只是一阵烟。
一个月了。除了一个人落泪。拒绝任何电话。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一个月过去，烟罗终于下定了决心。
天空，不会永远阴霾下去。
烟罗对自己说，该出去换换氧气了。
* * *
还是幼年时去过一次东北。那里有一个曾和烟罗十分要好但现在已无太多联系的好友。她还记得那时的一些快乐的时光。年龄小的缘故，什么都是新鲜，都能获得很多乐趣。象这种类型的片段总是很让烟罗留恋。`她是个重视表面的人。什么都喜欢装饰。言行，经历。惟有一些 幼年发生的事情，可以裸露着呈现出来，因为，那时的烟罗，是单纯的。
从登上列车，心情就变的漫无目的。太久没有出远门了。快速移动向后的车窗外的一切，让她目眩。因为是夏末，田野是微黄的颜色。蓝而高的天空，云彩是软绵绵的，象是一直守在那里。然而稍一走神，再去寻找熟悉的云朵，却早已不知踪迹。也许一切都是变幻莫测的，一切，包括感情。烟罗在车窗的反光里看到——一个女孩独自睁着大眼睛偏着头凝视着远处的什么。在凝视什么？或许自己都不清楚。倔强惯了，连无谓的执着都要执着一下。烟罗笑了，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形容：一意孤行。是的。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她不想去浪费时间想这些问题。好还是不好，又如何呢？有些于生具来的东西，是，抛不掉的。慢慢的也就不再去想。
思绪浮动间,列车已缓缓驶进站台.这是属于中国北方的繁华的城市.车站的前面,充斥着喧嚣和嘈杂.很奇妙的东北话,萦绕在耳边.空气中弥漫者热烈和新鲜的味道. 烟罗想:是的,这就是**了.四年前的印象,由于时间的冲刷,已物逝人非.车在不太宽的公路上快速行使.驶出热闹的大街,驶入一片幽静的地带.在宾馆的门前停了下来.
落塌，寒暄。母亲的朋友对烟罗照顾的很周到。但终归是工作繁忙的缘故，不能全程陪同。恰好这位伯父的侄子，也是烟罗儿时好友的表哥，休假回国。于是这次就辛苦他陪伴了。
烟罗皱了皱眉。他也是从德国回来。
又是德国。
* * *
有意外发生。
当汽车缓缓在他楼下停住的时候，烟罗看到了他。黄色条纹的POLO衫，米色的裤子。瘦削的身影象一杆竹。
完美的英俊。
……
会起风么？
* * *
清晨，烟罗在他的陪同下来到**有名的寺院参拜。
熟悉了一些，就有了话题。他非常幽默，非常聪明，非常绅士，非常体贴。无原由的，两个人似乎都有那么或多或少的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寺院里的环境总是让人的心纯净。一起拜佛。第一次知道了他的故事。不同的情节，却是相似的感伤。
原来是如此一个情深而执着的人。
烟罗叹气。但只字不提自己的故事。受了伤的刺猬从新找回了自己的刺。
她宁愿独自忍着痛将刺一根根插回到身体里。
怀疑。
连同情都觉得虚伪。
* * *
相识的第二天烟罗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喝过了咖啡，已是深夜了。聊的很好。烟罗觉得自己已经对他的感情很了解了。知道了他爱的很辛苦。心爱的人对自己肆意的背叛象锋刃切割着他的心。想决断，但下不了决心。残存的希望，无奈的苦恋。可能很久没有倾诉过的缘故，他一直在说，说了很多。烟罗也很诚恳的的用心听着。
他真的很让人同情。烟罗想。
何况，是这样优秀的男人。烟罗继续想。
能被他爱着，应该会很安全吧？
……
！！！
烟罗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她很快制止了更深一步的胡思乱想。
出了咖啡厅，他送烟罗回宾馆。离的不远，他们决定走回去。天已经黑透了，四周很寂静的样子。路过一片有篱笆围墙的院子的时候，一声狗吠将胆小的烟罗吓的踉跄，差点跌倒。他迅速扶过她。不经意的就靠在了他的肩膀。等烟罗站稳后，她发现他在冲着她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一时间风起了……
天仍然很黑，四周仍然很静，但静的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久违的温暖。
对他。也是对她。
他送烟罗到宾馆，没有多呆。
他走了。
烟罗合衣而坐，一夜未眠。想了很多。
害怕，怕自己又落到一个新的旋涡里去。
他也一样吧？
何况，他也有女友。
也有女友……
* * *
要离开**了。
记得那日的天气是偏南风二三级，晴。
他来送烟罗。
风吹来的什么迷住了双眼。说不清的纷乱。
快开车了。烟罗向外望去。阳光下的他背靠在站台的一根石柱上，低着头，发着短信。烟罗看到，他的刘海很自然的垂下，给原本睫毛很长的深邃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朦胧，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让人眩晕的感觉。
第一次这样的凝视一个男人。
车缓缓开了，不舍，终于涌了上来……
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
“一路平安。德国见。：）”
* * *
过了些日子，他回到了德国。他们开始了频繁的网上联系。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随意的聊天，说些每天的琐事。
他说他快搬家了，搬到临近的一个小城市。租的是没有家具的房子。他天天惦记着搬家的事情。
她说她的签证马上就要下来，这些日子闲着没事做进了一个愈加班。
他说自己一般都是一次做三天的菜，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了，很方便。
她说出国的东西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整理好。
他说他的女友和朋友约好了，中秋节只留他一个人过。
她说北京的天气凉起来，要穿毛线外套了……
其实她还想告诉他，她的中秋节也只有一个人。
……
……
……
烟罗渐渐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上网这件事，喜欢上了把每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即使他因为有事不在，看到他挂在网上的名字，也会有塌实的感觉。烟罗也知道，为了能早点回来和她聊天，他每天专门早起赶火车去处理事情。他给烟罗打电话，但烟罗从来没有接。烟罗不清楚这样的感觉究竟算什么……
其实烟罗真正不了解的是自己的心。
不敢去了解。
* * *
很多人都赞赏过烟罗的美丽。只有他不。烟罗能记得的唯一一次他有关她外貌的评价是在**时他们第二次见面时批评她妆化的太浓了。过惯了夜生活的烟罗，以前从没意识过自己的浓妆。那天他说完后她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虽然有点恼火，但从此却也真的再也没有画过深色的眼影。事后烟罗十分诧异他的直言不讳，不过更诧异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在乎他的看法。
快离开中国了。烟罗每天花大部分时间在商场里转悠。其实烟罗从小就喜欢逛街。这一次因为要远行，未知的世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越加有了借口长时间留恋于琳琅的柜台，有点悲壮，什么都想买，来不及的买。
一天忽然看上了一条旗袍。真丝的料子，红底上绣满妖娆的黑色牡丹。美的绚烂。名家设计的线条，衬上烟罗的身材刚刚好。
鬼使神差的就买下来了。
晚上和他照例视频。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旗袍上。他说他一直很欣赏穿旗袍的女人。古典的美让人赏心悦目。
烟罗没说话。
有点矛盾。
最终还是从屏幕里消失了几分钟。再出现的的时候身上是那件美丽的旗袍。
烟罗留意到他的眼神。
烟罗发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烧。
不知道静止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行打出的字：
“烟罗，你真的好美。”
* * *
原来心还没有完全死去……
可是……
真的……能爱吗……？？
* * *
要是生活就这么简单过下去，多好。
距离登上飞往异国的飞机，还有三天。
铎回来了。
当手机上显示出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号码的时候，烟罗正在网上聊天。
响前几声的时候，她无意识这是谁的电话。
等她意识过来了，手指僵硬在键盘上，竟然动弹不得。
已经是午夜。铃声刺耳而执着，不接是办不到的，烟罗了解铎的性格，他会吵醒全楼的人。
按下接通键的手，颤抖的拿不住话筒。
烟罗听到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这是三个星期以来，上次通话以来的第一次联系。
“喂……”
“烟罗……，你终于接电话了。”
“太刺耳了，你会吵醒我的家人。”
“烟罗你知道吗？我刚下飞机。我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烟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
“我现在就在你的楼下。你的风尘仆仆的男人回来看你了。宝贝快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烟罗不知所措了。
然而她最终还是下了楼。
命里注定的，铎，是她的客星。
她看到他了。还是那个他，正低着头，吸着一棵烟。旁边是黑色的行李箱。
他抬头正好看到烟罗。只见他马上露出孩子般欣喜的眼神，把没吸完的香烟扔到地上，快步迎上来，一把拥烟罗入怀。烟罗感到他似乎许久未刮的胡查扎着她的脸颊。也许是跑着来得，身上有汗水的味道，混着他惯用的香水味，让烟罗沉醉。
原来，他从未远去……
烟罗沉浸在拥抱里，烟罗觉得自己的泪留了下来。
幸福的泪？委屈的泪？
要是时间就在这一秒凝结，该有多好。
* * *
过了不知有多久，烟罗终于还是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话：
“我这次借了签协议的名义，才有机会回国来看你。上次你打来电话，她已经有察觉了。这三个礼拜把我管的什么似的。还扬言要自杀……哎，算了，不说这些了……你……”
象被电击了般。
烟罗的身体骤然僵硬住，后来再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为什么这么残酷？
再多给一秒也好。
噩梦，又回来了……
恍恍忽忽中听到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
原来，天堂不是那么容易去的。
所谓幸福啊，快乐啊，终归与自己无关，都是别人的。
铎还在说着，断断续续的言语传入烟罗耳中：
“我这回还是不能多呆……处理一下国内的事，我晚一天去你的那个城市……我给你联系了一所很好的语言学校，你先念着……然后你就上大学，也是很好的的大学……然后……然后我们……”
烟罗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头疼的厉害。
她想喊，但已无力发声。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的……
* * *
其实烟罗清楚的很，自己的抗议根本没有用。他要来，便开心的来；他要走，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走。
她一度以为铎是她宿命中的男人。
但他不属于她。
他只属于自己。
或者一生都拥有着彼此，或者……
她只有选择离开。
她没有别的选择……
* * *
再过十几分钟飞机就要降落在德意志的土地上。昏睡了几个小时的烟罗醒来。从一上飞机她的心就莫名的突然拥有了宁静，紧蹦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只想睡。真可笑，最没着落的地方，竟然觉得最塌实。
还是来了。
尽管已经不知道来的目的。
然而无论如何，毕竟是新的开始。
忘却很难，但她有够多的时间。
她望向窗外，欧罗巴的天空象水洗一般，渲染的蓝和白，明媚而灿烂。
* * *
坐着校车一路颠簸来到自己下榻的学生公寓，一阵混乱后，烟罗坐在收拾整齐的房间里。刚刚在同楼的中国同学那学会了怎样打电话。现在电话就摆在桌上，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母亲那里，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报过平安了。
老人们那里？此刻是国内的黑夜，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睡眠。
……
不想给铎打。
因为房间在一楼，拉开窗帘，可以看见外面欧式风格的房屋层层叠叠，适值秋季了，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鲜花却照样在不同的窗台上开的很耀眼。雨后初晴，围墙上茂密的杂草上尚有残存的水珠，不时“啪——”的一下，落在墙角的水洼里，说不出的欢快。
她觉得自己知道电话该打给谁了。
还在国内的时候他就在网上告诉烟罗，他已经赶在她上飞机的前一天搬了家。为的是能够在烟罗最困难的时候来帮她。
他在屏幕上写着：他在做一个决定。悠关幸福的决定。
烟罗知道这个决定关于谁。
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给人幸福的能力。
……
电话打通了，果然，他说他明天就来。
电话挂上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 * *
竟然是他。
打死烟罗也没有想到。
如果是惊喜，也该是铎出现才对。
可是，竟然是他……
门外的他一身尘土的味道，满头是汗，看起来很憔悴。但这些掩盖不了他眼眸的神采。终于，他的脸上展开了笑容，迷人，一如那个**的夜晚。
烟罗望着他。
他开口了：
“吓了一跳吧？其实我也一样。你知道吗从你上飞机前的那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合过眼。我想了很多。曾经的我用全部力量去爱，换来的只是痛苦。不是爱不对，是爱错了人。我决定了，要和不堪回首的过去彻底做个了断。我和她分手了。今天早上，我坐凌晨五点的火车来找你，因为不知道你具体到的时间，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
他顿了顿，看着烟罗的眼睛：
“已经错了，我们就不要再错下去。给彼此一个机会，从新开始，我们会幸福的。”
还要再迟疑吗？
是意外，但又象发生在情理之中。
当烟罗靠在他怀里的时候，体会到的是——久违的塌实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
若不是上帝当初偷偷的怂恿，
我们，又怎会选择相逢。
* * *
黄昏时，他牵着烟罗的手，慢慢的走进了这个南德小城的秋天。易北河上，粼粼的波光倒映着夕阳；红叶纷飞，山腰处那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古堡象被镀了一层金，透着说不出的堂皇。岁月更迭，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场景，又有多少新的剧情上演，新的演员登场？
他说：“人应该用感恩的心来面对每天的生活，我感激我所拥有的一切，我只是遗憾没有早些和你相逢。”
烟罗静静的依偎在他身旁。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极致的美渲染了所有新生的事物，包括爱情。那声声候了太久的“我爱你”，一经出口，便久久的 回荡在山谷中，百转千回。
容不得你不去爱，容不得你多去想……
* * *
选择了，就要负责任，就要承担后果。
等价交换。
当坐在家附近的咖啡馆里把分手的话对铎说出来的时候，烟罗已经想明白了这点。
铎定定的看着她用眼神质问她。她将目光移向窗外。
宁静的小城，安详的街道，很少的行人。忽然之间有一些回忆的片段还是涌上心头。四年前的香山，未名湖，12楼，颐和园；四年后夕阳下的护城河，午夜的公路，清晨的海边。永远的初恋。烟罗知道他应该还是爱她的，尽管他可能永远不会明白烟罗离开的他的原因。这个男人，这个牵绊她四年的男人，这个孩子气的男人。不，或许孩子气的是烟罗自己也不一定。漫漫的人生路，铎还是会以自己的方式走下去。只是，不在和烟罗有任何关联。
咖啡厅里放着一些轻柔如水的音乐。
精明的铎在起身前最后甩下了一句话。
她从此失去了在那所名牌大学就读的资格。
烟罗笑了。这符合他的性格。
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
她准备好了。
* * *
距离上一幕场景，已然过了一年。
她搬到了他的城市。他们一起添置便宜家具，一起度过不富裕的日子。走了一段曲折的路，总算踏上正轨。与周围的社会渐渐融合，他很努力的工作，对烟罗非常疼爱，不舍得让她做太多的家务活。下个月他们会一起回**。他们快要结婚了。
此刻，烟罗端着果珍杯子，看到外面纷纷扬飘下来的雪，已将窗外的一切挂上了白。仍在细细密密的下着，偶尔有风吹来，雪花便摇着优美的弧度向上旋转……以及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清晰。
烟罗顺手拉好窗帘。
一年了，她每天在窗前等他下班。
这就是烟罗的生活。
平淡的，安全的。
幸福的……
* * *
也许，会一直到永远。
（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
[ 本帖最后由 临水照黛 于 2006-6-29 15:09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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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0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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