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砍向药品,最终苦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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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信文章
药品作为人类健康的保障，向来是贸易壁垒的避风港。世界贸易组织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制定了多项协定，让制药行业免受关税的影响，提高药品的可及性，以保障人类最基本的健康权。然而，美国总统特朗普却不走寻常路。当地时间7月8日，特朗普在内阁会议上再次威胁，要对进入美国的药品征收关税，而且，税率高达200%。

这是特朗普在针对全世界100多个国家征收“对等关税”之外，再次试图对不同行业征收关税。目前，美国已经对钢铝、汽车分别征收不同数额的关税。这一次，特朗普又宣布了新的门类，包括进入美国的铜、药品和半导体等多个种类。特朗普补充称：“我们会给相关企业大约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来调整，之后他们将面临关税。”之所以为药品定下如此高的税率，是因为特朗普认为，一旦对药品征收关税，制药公司将在美国开设工厂，因为美国是“最大的市场”。特朗普表示，美国并不生产自己的药品和其他改善健康的产品，因此，美国支付的药品价格往往比有药品生产的国家高出很多倍。

这些针对不同行业的关税，与4月2日的“解放日关税”有着不同的征收依据。今年4月，美国商务部开始根据1962年《贸易扩张法》第232条，调查“药品和药品成分，包括成品药”进口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影响。“232调查”此前已被用于对钢铁、铝和汽车行业征收25%的关税，这次也可为实施医药关税提供依据。从4月16日调查正式公布起，调查报告需在270天内提交给特朗普总统。尽管美国拥有多家世界知名的制药公司，如辉瑞、强生、艾伯维等，但美国的药品生产企业却并不多。2023年美国进口了2030亿美元的药品，其中73%来自欧洲，主要为爱尔兰、德国和瑞士。爱尔兰是美国最大的药品进口来源国，进口额约660亿美元，占美国药品进口总额约30%，位居首位。辉瑞、强生等美国本土制药企业也在爱尔兰大规模生产，形成紧密的供应链，保障美国市场药品供应。

德国的药品进口占美国药品进口约8%，对美贸易以高端创新药、生物制剂和医疗器械为主，出口主要涵盖抗癌、心血管及免疫治疗等药物。瑞士也占了美国药品进口总额约8%。该国拥有罗氏、诺华等全球知名制药企业，在创新药研发和生产方面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对美出口高度依赖专利药。那么，对这些国家征收200%的药品关税，真的能让美国的药品价格降下来吗？要是特朗普相信这一点，那未免过于天真了。事实上，税收因素在美国药品价格的组成中微乎其微。真正推动药价高企的，是美国国内市场和政策体系的结构性因素。首先，美国政府对于药品价格缺乏直接的控制手段。美国的联邦医保长期以来被禁止与制药公司就药品价格进行谈判，直到2022年《通胀削减法案》才部分放开了这一限制。在这种放任市场自由定价的机制下，制药公司拥有极大的定价权，往往将新药的上市价格设定得远高于其实际成本。

其次，美国药品定价体系中还存在大量中间商，尤其是药房福利管理公司（PBM）。为了进入这些PBM的药品目录，制药公司往往会人为提高挂账价，再给予PBM高额折扣，使得最终消费者在没有保险或保险覆盖有限的情况下要承担极高的费用。此外，在欧洲、加拿大等国家，由于政府强力压价，制药公司利润受限，为了平衡全球销售，美国市场被用来回收最大利润。这种“一个国家为全球买单”的局面，虽然被药企视为商业合理安排，但对美国消费者而言则是极大的负担。那么，对药品收取高关税，能否让药品生产回归美国呢？目前看起来，这似乎有一定的可能。因为特朗普一声令下之后，近几个月来，礼来、强生和艾伯维等多家药企已宣布总计逾千亿美元的美国制造业投资计划，以回应美国关税挑战。其中，强生、罗氏的投资额都达到了500亿美元以上。

然而，药企毕竟不是纺织厂。出于安全性考虑，药物生产设施要求极高，建设一座新工厂至少需三至五年，加上再用一至两年获取监管批准，然后才能投产。这是一项长期且回报不确定的投资。而且，药企并非劳动密集型产业，自动化程度很高，就算投资几百亿，可能也只能带来几百个工作岗位，难以实现“制造业回归”目标。此外，除了大型药企生产的“原研药”之外，实际上美国市场上主要用的还是仿制药。这些药物由美国本土药企生产，但原料药主要来自海外。对原料药征收高关税，结果就是美国国内的药品价格大幅上涨，最后为之买单的还是消费者。最受影响的将是没有保险的人群，而其他人也可能面临保险费上涨的后果。

特朗普的这一举措，再次显示出了他朝令夕改的老毛病。就在今年5月12日，特朗普签署行政令，正式启动实施最惠国药品定价机制，要求美国药品价格不得高于经合组织成员国中的最低价。当时，特朗普声称，要将药物价格降低至少59%，在某些情况下降价幅度应达到80%或90%。胰岛素甚至要降低到几美分。特朗普想得挺好，仿佛只要税一收，药厂就会排队返乡、药价也会应声而落。然而，药厂不是快餐连锁，说搬就搬；药品也不是白菜，说便宜就便宜。懂王一边喊着让美国人用得起药，一边又挥舞关税大棒砸向全球供应链，最后恐怕只有一个结果：药还是那么贵，厂没回来，锅却留给了最无辜的美国患者。如果这是“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方式，那未免也太像在开药方前先烧了药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