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观察】从中日经贸合作看中日谁更依赖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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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信文章




2025年11月以来，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发表了一系列涉台错误言论，严重触碰台海红线，引发中日双方激烈交锋。该事件不仅对中日两国的经贸合作与人员交往造成冲击，而且对中日双边关系造成显著影响。作为世界第二和第三大经济体，中日双方经贸合作现状怎样？双边经贸依存度如何？谁更依赖谁？应该如何清晰认识中日之间的竞争？







中日双边的经贸合作




中日是近邻，自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来，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科技方面的交往日益增多。虽然由于日本在历史问题上倒行逆驶，在钓鱼岛和东海主权问题上得寸进尺，近年来还不断配合美国对中国进行围堵打压，但总体看两国关系在曲折中前行，双边经贸合作不断推进。本文从贸易、投资与承包工程三个方面分析中日经贸合作。




在贸易层面，双边贸易不断收窄。根据中国海关的数据，日本是中国第四大贸易伙伴国。2024年，中日双边贸易额为3082.7亿美元，同比下跌3%。其中，中国对日本出口1520.2亿美元，同比下跌3.5%；中国从日本进口1562.5亿美元，同比下跌2.6%。2025年1-10月，中日双边贸易额为2632亿美元，规模仅次于美国（4708.57亿美元）、中国香港（2956.8亿美元）与韩国（2693.9亿美元），同比增长4.5%。其中，中国对日本出口1294.76亿美元，位居美国（3521.4亿美元）、中国香港（2694.76亿美元）与越南（1609.8亿美元）之后，同比增长3.3%；中国从日本进口1337.25亿美元，仅次于中国台湾（1891.3亿美元）、韩国（1511.3亿美元），位居进口排名第三位。中国则是日本最大贸易伙伴、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出口对象国和最大进口来源国。根据日本海关的统计，2024年，中日双边贸易达44.175万亿日元，其中日本对中国出口18.86万亿日元，从中国进口25.3万亿日元；2025年1-10月，日本海关统计数据显示，中日双边贸易额为37.17万亿日元，其中，日本对中国出口15.34万亿日元，从中国进口21.8万亿日元。






图1  2000年-2024年中国与日本双边贸易情况（单位：千美元）

数据来源：海关总署、国家统计局网站



图2  2024年1月以来中国与日本双边贸易情况（单位：千美元）

数据来源：海关总署




在投资层面，日本对华投资收缩，中国对日投资不断增加。根据中国商务部的统计数据，中国对日本的直接投资相对较少，但总体保持稳定。2024年，中国对日本投资流量8.38亿美元，同比增长82.9%，这也是继2022年后连续两年增长。截至2024年末，中国对日本投资存量为71.2亿美元，在单一经济体中，对日投资存量占中国对外投资存量的第七位。中国企业对日本投资主要分布在贸易、金融、零售、物流、餐饮、航空等领域。






图3  2005年-2024年中国对日本直接投资流量情况（单位：万美元）

数据来源：商务部网站




在对华投资上，日本是中国重要的外资来源地之一。2023年，日本对华实际投资到位金额38.9亿美元，同比减少15.5%；到2024年，日本对华投资仅有21亿美元，同比下跌85.23%。截至2024年底，日本累计在华设立企业数量约57104家，实际到位金额超1336.1亿美元。日本对华投资主要领域是制造业。近年，在金融保险、零售等非制造业领域，日本对华投资项目有所增加。





图4  2000年-2024年中国实际利用日本外资情况（单位：万美元）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




在承包工程方面，中国企业在日本业务收窄，完成营业额跌至2012年前的水平。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23年中国企业在日本新签合同额2.4亿美元，同比增长32.5%，完成营业额2.8亿美元，下降11.8%，是2012年以来中国企业在日本承包工程完成营业额最低的年份。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23年中方向日本新派出劳务人员13941 人。截至2023年底，中国在日劳务人员总数4.3万人，主要分布在日本中小企业，涉及制造业、农林牧渔和建筑业等。



图5 2000年-2023年中国企业在日本承包工程完成营业额情况（单位：万美元）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






双方的经贸依赖情况




本部分，我们从双边贸易对本国GDP的贡献率、双方贸易结构、投资以及承包工程等几大领域分析中日经贸合作依存情况。




首先是贸易对各自经济增长的贡献率。由于我们不掌握中日服务贸易的具体数据，因此本文以货物贸易数据进行分析。以2024年的数据为例，按美元计，中国对日本的出口仅占中国出口总量的4.24%；而日本对中国的出口却占日本对外出口总额的17.6%。根据支出法GDP核算方法，结合2023年与2024年中国与日本的货物贸易规模，可以得出2024年中国对日本净出口增量为58.98亿美元，再结合2023年与2024年以美元计的GDP量值进行计算，得出2024年中日贸易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0.62%；而中日贸易对日本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却在3.16%。这表明，中日贸易在日本经济增长中的地位高于在中国经济增长的地位，日本经济对中日贸易的依赖度更高。




其次是贸易替代的可能性。从贸易结构看，机电产品是中日贸易的第一大类产品，以2025年1-10月的数据为例，前10个月，中国对日本出口机电产品549.4亿美元，从日本进口机电产品692.2亿美元。对日出口第二大类产品是编织原料与纺织制品，出口金额高达129.2亿美元；第三大类是家具等杂项制品，出口额93.3亿美元。从日本进口的第二大类产品则为化学工业及相关工业产品，进口额达172亿美元，第三大类产品为贱金属及制品，进口金额111.29亿美元；第四大类产品为光学、医疗仪器等制品，进口额达94.79亿美元。




从品类占比看，综合2022年至2024年的数据，中国对日本出口在中国对外出口中占比较高的是初级产品。其中，2022年，中国对日本出口的矿砂、矿渣及矿灰（含稀土）接近占中国对外出口矿砂、矿渣及矿灰的51.7%，但这一占比在不断下降，从2022年的超过50%降至2023年的48.1%，到2024年降至43.4%，三年间下降了8.3个百分点。除此之外，活动物以及植物等对日本的出口在该类产品的对外出口中的占比也都超过了20%，这些产品的占比也都在逐年下降。比如肉、鱼及其他水生无无脊椎动物制品，2022年，中国对日出口占中国对外出口的23.2%，到2023年下降到22.4%，2024年则进一步下降至21.9%。




在进口方面，中国自日本进口的“照相及电影用品”在中国进口中的占比最大，根据中国海关的统计数据，中国有接近一半的“照相及电影用品”进口来自日本，而且这一比例越来越高。以2022年为例，中国自日本进口的照相及电影用品占中国该类产品进口的比例还只有45.8%，2023年就升到48.1%，2024年进一步升至49.7%。在海关分类中，光刻胶属于海关“照相及电影用品”类别，它被归入子目3707.90，该类别还包括“未列名摄影用化学制剂；摄影用未混合产品”，其中涵盖了“用于半导体材料光刻制造的感光塑料树脂溶液”（即光刻胶）。此外，部分特制纱线、乐器等的进口在中国整体进口中的占比都超过了30%。




半导体制造设备、集成电路等虽然在中国该类产品的整体进口中占比并不高，但在中国自日本进口的商品中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根据日本海关的数据，2024年，中国自日本进口的半导体制造设备占日本半导体制造设备出口的38.6%；合成树脂占日本出口的34.7%；半导体等集成电路占比33.4%；而日本自中国进口的个人电脑及周边产品占日本进口个人电脑总量的98.8%；花生及豆类进口占日本进口的82.4%；电池及零部件进口占日本电池及零部件进口总额的81.2%。




以下表格为日本海关统计的2024年的数据，列出了在中日双边贸易中占比较高的商品品类。






数据来源：日本海关网站




根据以上表格中的数据不难发现，中国对日本出口占比较高的有个人电脑、家电、农产品及稀土等，这表明日本对中国生产的个人电脑及周边设备、电子零部件、农产品、服装及纤维制品、稀土等依存度较高。而中国对日本的半导体制造设备、芯片等高技术产品依存度相对较高。






再次是投资层面。与日本对华投资相比，中国对日本投资的规模相对较小。据中国商务部的统计，以2024年为例，虽然本年度中国对日本的直接投资流量同比增长了82.9%，达到8.3亿美元，但中国当年对日本投资流量仅占日本接受的外国投资流量的0.41%；截至2024年末，中国对日本投资存量仅占外国投资在日本投资存量的0.33%。2024年，中国实际利用日本投资21.3亿美元，占当年中国实际利用外资总额的1.8%；2024年，日资在华新设企业757家，占外资在华新设企业总量的1.3%。2024年，中国利用的日本外资在中国外商投资中据第7位，次于中国香港地区（占比63.5%）、新加坡（占比9.2%）、开曼群岛（占比4.7%）、维京群岛（占比3.3%）、美国（占比2.4%）与韩国（占比2%）。截至2024年末，日本对华累计实际投资1336.1亿美元，占中国利用外资总额的4.3%；截至2024年末，日本在华累计设企业57104家，占外资在华设企业总量的4.6%，次于中国香港地区（56.8%）、维京群岛（6.4%）与新加坡（4.9%），居第3位。从资本形成的贡献率看，中国对日资的依存高于日本对中资的依存。




至于在承包工程方面，以2023年为例，中国企业在日本完成的承包工程营业额仅占中国企业对外承包工程完成营业额的0.17%，当然，日本企业在中国的这项业务也几近于零，彼此都可忽略不计。











谁更容易卡住对方的脖子？




如上文所述，在贸易层面，中日之间相互依存，日本经济增长对中国市场依赖度相对更高；在贸易结构上，日本对中国的个人电脑及周边制品、电池、矿砂（含稀土）、植物产品、服装及纤维制品等需求较高。中国在高技术产品领域，对日本存在较强的技术依赖，如光刻胶、半导体制造设备。




中日之间究竟谁更依赖谁？谁更容易卡住对方的脖子？




首先，我们从中国自日本进口占比较高的半导体制造设备及材料看。




2023年9月28日，美国国会官方网站发表了一篇题为《半导体与芯片法案：全球视角》的文章，该文分析了各国半导体行业的现状。这篇文章称，“日本半导体制造设备在全球的市场份额约为35%，在某些领域甚至接近垄断。”2023年8月25日，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发表了一篇题为《日本旨在重振半导体产业》的文章，该文也认为“半导体制造设备和半导体材料是日本近乎垄断的领域”。




事实上，日本能打出的可以限制中国的最强的牌就是“半导体制造设备”。根据CSIS的研究，在极紫外光刻方面，日本生产了大量用于先进芯片制造的极紫外（EUV）光刻设备。东京电子（TEL）几乎占据了全球100%的极紫外在线涂布机市场，日本2022年成立的Rapidus公司正是利用这种光刻技术来制造2纳米芯片。在光掩模方面，日本公司 JEOL 和 NuFlare Technology 占据了全球 EUV 光刻掩模制造市场 91% 的份额。在光刻胶处理方面，日本公司东京电子和 SCREEN 占据了全球光刻胶处理设备市场 96% 的份额。

而晶圆晶体加工，如日本ACRETECH、OKIMOTO、TOYO 和 DISCO等占据了全球晶圆晶体加工设备市场 95% 的份额。日本ROHSE、DAIFUK 和 MURATEC等公司则占据了全球晶圆处理设备市场 88% 的份额。在芯片堆叠方面，东京电子正与IBM紧密合作，致力于在300毫米晶圆上实现全球首个芯片堆叠工艺。

在半导体材料方面，日本也极具竞争优势。根据CSIS 和美国国会文章提供的数据，在高端光刻胶方面，四家日本公司——信越化学工业株式会社、东京樱工业株式会社、JSR 和富士胶片电子材料株式会社——占据了全球高端光刻胶产量的 75%，这些光刻胶用于先进芯片制造，实际上垄断了 EUV 光刻器件制造所需的光刻胶市场。在半导体关键材料方面，几十年来，日本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半导体材料生产国，在芯片制造所需的 14 种关键材料（包括光掩模、光刻胶和硅片）中，日本均占据了全球 50% 以上的市场份额。

在3D芯片封装方面，包括日产化学和昭和电工在内的日本半导体材料供应商正在大力投资3D芯片封装所需材料的研发和生产。在硅晶圆方面，根据经合组织（OECD）于2025年6月发布的《半导体价值链概览》报告，日本的两家材料制造商 SUMCO 和信越化学占据了全球硅晶圆市场份额的 60%。




除半导体制造设备外，日本的高精度机床也极具竞争优势。根据《金融时报》今年2月的一篇分析文章，当前，日本、欧洲和美国公司生产的高精度机场占中国三分之二的份额，其中发那科占 33%的市场份额，三菱和西门子分别占 20% 和 16%的市场份额。




当然，近年来中国半导体制造设备与材料也取得了迅速发展，比如奕斯伟材料科技，据媒体报道，该公司已占据全球硅晶圆市场约7%的份额，预计未来几年这一份额将超过10%。此前的7月21日，中国媒体报道，“中国首条百吨级半导体KrF光刻胶树脂高度自动化、柔性化、量产双生产线建成”，这无疑将极大提高半导体光刻胶原材料的国内生产率。不过，总体看，目前中国主要还是处于KrF光刻胶阶段，在极紫外光刻领域与日本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在数控机床方面，中国近年也取得了显著成绩，在低端数控机床方面，中国基本达到自给自足，在中端数控机床方面，中国基本实现了国产替代，但在高端数控机床领域，国产化率仍处于极低水平，还有较长的路要走。




因此，总体看，日本目前可以凭借其半导体制造设备、半导体材料这几张大牌保持其较大的竞争优势，但假以时日，这种优势将会不断缩小。






其次，从中国在全球保持绝对优势的稀土及稀有金属冶炼看，日本高度依赖中国，但这种情况也在不断改变。




根据日本海关的统计数据，2024年，日本自中国进口的稀土占其稀土进口量的70.3%。而在2009年，日本对中国稀土的依赖度高达84%，最高的年份接近90%。2010年9月，由于中国渔船在中国钓鱼岛海域作业时遭到日本海上保安厅船只冲撞，日本还扣押了中国船长。中日关系迅速恶化，一些城市掀起对日抗议。此后，中国开始限制对日稀土出口，虽然限制在几个月后有所放松，但这也给日本经济造成了一定冲击，根据日本研究机构的数据，为期三个月的稀土出口限制造成日本的经济损失约为6600亿日元，导致日本当年的GDP下降0.11%。日本经济产业省还在2010年10月发布了《稀土供应限制影响调查》。受此影响，从2010年起，日本开始在全球寻找稀土替代。




2012年的钓鱼岛争端后，中国对日也实施了近三个月的稀土出口限制。当时日本研究机构称，如果中国稀土出口限制持续一年，日本的损失将约为2.6万亿日元，使日本当年的名义和实际GDP下降0.43%。2012年的中日钓鱼岛争端加快了日本寻找稀土替代的步伐。当时日本主要采用了四方面的措施：




一是采购来源多元化。日本加强了与澳大利亚、印度和哈萨克斯坦等国的联系，以实现供应链多元化。二是开发替代技术。日本一直在研发不使用稀土的磁体和材料。三是加强国家的稀土储备。日本通过日本能源金属矿产资源公司（JOGMEC）扩大了战略稀土储备。四是推进回收利用。目前，日本一直在研发从废旧产品中回收稀土的技术。




此后，日本对中国稀土的依赖下降，最低降至57%。但近年来，日本对中国稀土的需求不断回升，至2024年已接近71%。




近两年来，日本与美国及欧盟主要国家也在不断强化关键矿产联盟，很多国家加大了对稀土矿的开采与冶炼力度，以减轻对中国的依赖。但短期看，日本要完全摆脱中国的稀土限制也不现实。根据日本研究机构的数据，当前欧洲生产的稀土产品还不能替代中国的稀土产品。从纯度看，欧洲生产的稀土产品纯度已达到99.9%，但中国生产的则高达99.999%。而欧洲这种纯度的稀土产品不适用于当今的制造业。美国目前也无法达到这个水平，不能向日本提供高纯度的稀土产品，因此还需要依赖中国。但是，随着欧洲、美国等国家稀土工艺的提升，这种情况也将逐渐发生改变。






总体看，在关键产品上，中日双方都有限制对方的王牌，目前形成了微妙平衡。若干年后，随着中国科技的进步、其他国家稀土工艺的提升，这种平衡一定会打破，那时的中日竞争或将是另一番景象。对中国民众而言，也应客观地认识到在某些高科技领域与日本的差距，不应被情绪左右，依然应该“师夷长技”，做好自己的事，扎扎实实地推进改革，继续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推进良法善治，营造一流国际营商环境，打造更多的世界一流科技企业，在未来的中日竞争以及国际竞争中占据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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