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微信登录

微信扫一扫,快速登录

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血畜》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尖叫声仍旧不绝于耳。

  他们喜欢这样的刺激,就像坐过山车似的,惊险,恐怖。有些少女吓得痛哭流涕蹲在地上,灯亮了仍不敢起来。也有的少女吓得尿了裤子,尿骚味飘了出来,泪流满面。

  王语嫣看上去确是很平静,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惊吓。她除了一身的汗,回到了座位上。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也围了过来,她有些厌恶地喊着,滚开。

  她很口渴了,嗓子眼冒烟,仿佛着了火。

  那个白毛的男孩走过来和王语嫣打着招呼说,喂,你叫什么?人们都叫我白毛。

  他友好地伸出手。王语嫣却仿佛没看见似的。

  白毛男孩有些生气地说,你妈的你装什么纯情啊?瞅你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大街上的鸡似的。

  王语嫣气急地说,你妈的,你说什么?

  白毛男孩说,我说你像个鸡怎么了?你还有脾气吗?

  马三看气氛有些不对,忙上前劝开白毛男孩。

  白毛哥哥,求求你,给我个面子,马三说。

  白毛男孩悻悻地走开,嘴里骂着,要不是看马三的面子,我他妈的,就奸了你个狗日的,你以为你是谁?林青霞,张曼玉啊?在这里装什么纯情,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一看就是一个卖逼的,你……

  王语嫣站起来,气呼呼地想说什么,看着白毛男孩走开了,她没有说。

  马三上前拉着王语嫣说,坐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妈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跳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口渴了?喝口啤酒吧!

  马三把那瓶他放了药物的啤酒递给王语嫣。

  王语嫣却没有接。

  王语嫣竟然冲了上去,两只手从后面紧紧地卡住白毛男孩的脖子,把它撕裂开,喷涌的血从她指甲抠进去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没有丝毫准备的白毛男孩倒在了地上。

  王语嫣得意地笑了笑。

  马三手拿着那瓶啤酒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的叫人恐怖。

  全舞池的人都呆住了。

  那个白毛男孩挣扎着,几乎身子拖着地上的血,向门口爬去。

  王语嫣抓过马三手里的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妈,妈妈……”王语嫣晃动着身子喊着。

  马三搀扶着她走在冷清的鳄鱼大街上。阴风阵阵。

  那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在后面跟着,嘴里哼着崔健的《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我光着膀子,我迎着风雪

  跑在那逃出医院的道路上

  别拦着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给我点儿肉,给我点儿血

  换掉我的志如钢和毅如铁

  快让我哭,快让我笑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雪

  YiYe--YiYe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YiYe--YiYe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我没穿着衣裳也没穿着鞋

  却感觉不到西北风的强和烈

  我不知道我是走着还是跑着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给我点儿刺激,大夫老爷

  给我点儿爱情,我的护士小姐

  快让我哭要么快让我笑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YiYe--YiYe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YiYe--YiYe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王语嫣喝下去的啤酒开始药性发作了。

  灰暗的天空凝滞不动,像是一座坟墓的弯顶。

  一只乌鸦在飞翔,它的翅膀并不扇动,它发出古怪的叫声。凄冷的月光扑在街面上像落上去的一层毛茸茸的雪。

  月亮在天空上像一张小孩人脸,那是一张惊恐变形的人脸。

  一个女人白色的影子在大街上移动着。

  (她仿佛就是我上次去鳄鱼大街上看见的那个躲闪着我,窥看着我的女人。也许是一个游荡的女鬼。)

  那个女人的影子突然停了下来,在一堵墙壁跟前蹲下来,脱下裤子撒了泡尿。她又站起来,从衣兜里翻出一块纸片在高声朗诵着:

  “上帝已宣判要惩罚我们。我们都将患病死去。你们,站在那儿像是喘着气的牲畜,你们坐在那儿吃饱喝足,洋洋得意,你们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的时辰?死神就站在你们身后。我能看见他在阳光下的光晕。他把他的长柄大镰刀举在你们头顶上,寒光闪闪。他将先砍你们当中哪个人呢?……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傻瓜,你们知道你们将在今天、明天或后天死去吗?因为你们所有的人都被判决了。你们听见我说什么吗?你们听见我的话了吗?你们被判决,判决了!”

  没有人知道她背诵的是哪部影片里面的台词。

  她掏出火柴把那小块的纸片点燃。那纸片就在她的手心里燃烧起来,她没有扔掉,她仿佛是一个不知道疼痛的人,任那纸片的火焰吞噬着她的手,她的胳膊,从脖颈窜跳到她的头发上。火焰蔓延着,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浑身燃烧起来,她在火焰中跳着奇怪的舞蹈,晃晃悠悠地翻过那堵墙壁不见了。

  那几个戴面具的人都瞪大眼睛,不敢大声地呼吸。马三也害怕得要命。

  王语嫣处在药物的状态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瘫软在地上。她的两腿之间流了很多的血。人事不醒。

  戴面具的几个人慌忙逃走。

  马三看了看王语嫣裸露的下半身,惨不忍睹,他拿过王语嫣的衣服给她蒙上了。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过来,一道强光正好照在马三的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睛,用手挡了一下那刺眼的强光,骂了一句,他妈的,向他的自行车奔去。

  出租车司机看见那个踉跄的男孩是他以前的邻居马国林的三儿子。马国林一年前死了,死于心脏病。

  出租车司机想,这么晚了,马三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个地方出租车很少来的,他今天要不是那几个小姐给的钱多,他也不会把车开到这里来的。开出租车的都忌讳鳄鱼大街。因为这条街上时常死人,时常发生车祸。那些出过事的司机时常说,他们是看见鬼了,他们的车才肇事的。也有的司机说,那些鬼长长在路上拦车,当你停下来,它们拉开车门对着你的脸伸出它们的大舌头吓唬你。更传奇的说法是,有一天一个司机拉一个女人从市中心到这里来,那个女人下车说去找一个人,叫司机等她一会儿,司机等了很长时间,那个女人还没有回来。他打开车灯下车,在车灯的光柱里,他看见了一座坟墓。那个女人的一只红色的高跟鞋陷在离坟堆的泥土里。

  这时,他看见车灯的前面躺了一个人,像一个死人。他心里纳闷,那是一个死人吗?他本来想一踩油门开过去,可是他没有。他是一个有善心的司机。他停下车,打开车门下车,来到那个躺着人跟前。他先是一惊,只见那个女孩赤裸的下身盖着一件衣服。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女孩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多少感觉这个女孩有些面熟,哦,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春明小学吴老的女儿语嫣吗?他开始呼喊着。语嫣被叫了很长时间,醒了过来。他用衣服包裹住语嫣的身体,把她抱上车。

  那几个侏儒在砍伐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大树倒下来。那垃圾堆上鬼火跳动。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记馄饨馆经历了一场火灾后,刚刚开业。

  王胡子正在后厨忙着用他的快刀在剁着肉馅,碰起得肉末和骨头渣溅了一案板,还有胸前的宽大的围裙上。也有零星的肉末飞到他的脸上,像冒出脓血的疮疥。他的刀法是那样的纯熟,可谓炉火纯青。他的馄饨为什么如此的好吃,有那么多的顾客来吃他的馄饨,因为他的肉馅都是新鲜的肉,而且都是骨头上的肉,是刚刚杀过的猪,不像别的店里的肉馅都是冷库了冻了几年的肉,吃起来像柴火,直塞牙缝。

  他的馄饨如此好吃,他的刀法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

  他的刀在刮着骨头上的那些肉,然后肉和骨头分开,他开始剁那些肉,把那些肉剁成肉泥。他先是对着那些肉剁山五百刀,再把刀放平了拍上五百刀,然后反复地翻着那些肉末,再剁上五百刀,刀花翻飞,光影闪烁。他放下手里的刀,开始用他的手掌做刀的形状剁上五百下,拍上五百下。这时他开始拿出他祖上传下来的一根细长的钢针,把那些骨棒里面的液态的骨髓透出来,融合到那些肉末里,轻轻地揉上十五分钟,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他好像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是对待那些剁好的肉末,他就像对待一个女人一样的充满耐心。他在揉搓着,仿佛在揉搓着一个女人的乳房。然后放上各种各样的调料,他的馄饨馅几乎就拌好了。

  他到水池边洗洗手,然后,拿起明晃晃的刀,用一块灯芯绒的红布在反复地擦拭着,然后把刀放进一碗刚杀的鸡血里面。那是一把喜欢血的刀,只能让它在血里面活着。那鸡血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不会凝结,永远的新鲜,散发着血的气息。

  那刀一放进血里面,就如鱼得水似的,游动起来,你只要静心倾听,你完全可以听见那刀子在喝血的声音。

  张三和两个人坐在馄饨馆的一个角落里。那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手里拿着汤匙,把一个个好吃的馄饨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比上眼睛回味着,那味道……那味道美,绝了。

  馄饨馆外面的阳光很好。

  一个疯女人赤身裸体地在奔跑着,嘴里喊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矮个子把头转向了窗外。

  高个子也把头转向了窗外。

  张三是吃光了碗里面的馄饨后才把头转向了窗外。

  那个疯女人竟然抱着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子,用她的肚子使劲地撞击着。很快她的两腿之间开始流血了。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哗哗流淌的声音。女人终于因为流血过多瘫倒在电线杆子下面。那血围绕着她的身体,小范围地蔓延着。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从哪来的,没有。似乎她来到蓝城就是一个疯子了。她总喜欢在阳光里赤身裸体地奔跑着,好像她的后面总有人在追赶她,她还边跑遍喊叫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她和在鳄鱼大街上看见的那个背诵台词的女人是一个人吗?)

  矮个子收回目光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在鳄鱼大街上有一个女孩被人给轮奸了。听说是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还有一个小白脸。那女孩被轮奸的差点死掉,淌了很多的血,听说是被一个出租车司机救下送回了家。

  张三说,瞎吹什么,就像你看见了似的,不吹牛你能嘴肿啊?

  矮个子被张三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喝着碗里的馄饨汤。

  高个子说,好像是真的,我也听说了。

  这个时候,他们看见王语嫣的母亲,春明小学的吴老师穿着一身的黑衣服从马路上走过,向鸿泰药店的方向走去。过了十几分钟,他们看见吴老师手里拎着几纸包草药,那浓浓的草药味在空气里飘散着。

  张三翕动着鼻子说,那纸包里是人参、大枣、红糖、当归,黄芪、车前子。多少明白点草药的人都知道这些中药是养气补血的。他的鼻子格外灵敏,在这条街上他不光是一个杀猪的屠夫,因为他的鼻子灵敏,他还有“灵獒”的外号。

  也许正是这个外号,他后来才成为打狗队的队长。

  可是近来他的鼻子不那么灵敏了,他身体一发烧,鼻子就不灵敏。他在揉搓着他的红痴痴的鼻子看着吴老师走进馄饨馆。

  吴老师手里的几包草药在手里晃动着。

  吴老师走进来就说,王掌柜的,给我来一碗馄饨,小馄饨,给我打包,带回去。

  王胡子说,吴老师,你坐下来,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王胡子边下着馄饨边问,吴老师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学校放假了吗?

  吴老师脸色苍白,眼圈红肿,眼睛盯着王胡子在滚开的水里面搅动的铁勺子说,家里有点事,今天没去。

  那一个个小馄饨在锅里面被水花包裹着,翻滚着浮上来,又沉下去,就像吴老师疼痛的心脏。

  吴老师看见了张三,张三对她点了点头说,吴老师你好,昨天你打电话说的女孩你找到了吗?他用手指了指矮个子说,他说昨天晚上在鳄鱼大街发生了一起轮奸少女的事件,不会……

  吴老师有些怨恨地看了张三的秃顶一眼说,哦,我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你说的是我妹妹的女孩,鳄鱼大街上发生的事件不是她……

  她几乎是含着泪,呜咽地说着。

  她的心像被捅了一个窟窿似的,在流血。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王胡子把煮好的馄饨打包拿出来,递给吴老师说,下回你打个电话,我叫人给你送去,省得你还跑一趟。

  吴老师接过馄饨说,我是顺路。

  她掏出两元钱递给王胡子走出了馄饨馆。


  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王胡子跟张三他们说,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作家,那个精神病患者马爱红昨天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了……

  她的心脏突然偷停了一下,她放慢脚步,想听王胡子说完。

  张三问,真的吗?就是那个收藏女人人皮的家伙吗?他要是跑出来了,那些漂亮的女人又要遭殃了。也怪了,那些女人也活该,也是贱逼,偏偏喜欢那些能说会道的男人,喜欢作家,作家是什么,我看就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撸管(手淫)的人。

  张三的观点很精辟。

  王胡子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前天晚上没看电视吗?电视里说,他又化装成女人的样子在鳄鱼大街上出现……

  矮个子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妈的王胡子你别吞吞吐吐的,快点鸡巴说,别嘴里像含了个鸡巴似的,急死人了,他化装成女人不会去当小姐吧?现在当小姐可时髦啊!我他妈的都想去变性手术了,妈的,躺着挣钱,十了分钟一百块钱到手了,妈的,真她妈的容易。

  矮个子为自己惊人的想象力哈哈地笑了起来,很淫荡地嫖客般地笑着。

  王胡子又说,你想哪去了?你他妈的就知道小姐,谁叫你没脱生成女人了,你他妈的,你要是行的话,你可以去当鸭子啊?不跟你扯淡了。我是说马爱红可能化装成女人骗过了那些医生的眼睛,才跑出来的……哈哈,他一定是诱惑了那个医生,才跑出来的……

  高个子问,那他跑出来怎么了呢?

  王胡子说,能怎么的?他跑出来就被一辆装着玉米的大卡车撞死了。那金灿灿的玉米撒了一地,他就躺在上面,流出来的血在那些玉米中间躺着。

  矮个子听得有些失望地说,妈的,我还以为他又去杀人了呢?真没意思,不会是你编的吧?

  王胡子有些生气地说,我编它干什么?电视新闻里说的。你们知道吗?

  他的声音变小,变得微弱。

  一个来这里吃馄饨的法警说,他们验尸的时候,发现马爱红的鸡巴上纹了一个心形的花纹。

  还有人说他是一个双性人……

  矮个子惊讶地哦了一声。

  张三说,怪不得,那些女孩都上当受骗,原来是他那个地方也充满了浪那个漫。

  吴老师不想听下去了,因为这一切与她的女儿没有关系。

  她快步走出王记馄饨馆。

  张三他们几个哈哈地大笑起来。

  吴老师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她的背后仿佛有一只只眼睛在看着她,针扎般难受。

  馄饨馆里还在议论着恐怖小说家马爱红的死,议论着那个心形的花纹。议论着被马爱红杀死的那几个女人,最让王胡子惋惜的就是那个张小莲,那个以前在他的馄饨馆里面打过工的女孩。本来王胡子想挣了钱就娶小莲做他的小老婆,要是他老婆不同意,就跟她离婚,和小莲过。没想到,马爱红竟然勾搭上小莲,还把小莲给杀了。

  吴老师又看见上次落满乌鸦的那个垃圾箱,已经没有一只乌鸦了。只看见几根黑色的羽毛粘在果绿漆的垃圾箱上。她继续向家里走着。一个飘起来的乌鸦羽毛竟然飘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在她到达家门口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那根黑色的羽毛落在她的后背上。

  其实吴老师以前是见过那个写恐怖小说的作家马爱红的,是在新华书店的门口,马爱红举办签名售书,她还站着排跟着买了一本,马爱红看了看她,给她签了名。马爱红的字很漂亮,刚劲有力,透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里面,如果你眼睛一直盯着那几个字,你会感到眩晕的。那个一脸憨厚样子的马爱红怎么会是一个杀人狂魔呢?而且还杀了好几个人,整个蓝城市都惊动了,比野狗伤人事件更可怕。也有人说,他杀害的那几个女人都是喜欢他小说的女读者。

  她不禁心头一冷,走出王胡子馄饨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晚上出现了月全食。

  吴老师一直没有睡,她在等王语嫣回来。

  她把那个被她打碎玻璃的破镜框也砸碎了,像折断几根骨头地扔在了窗外。她的脑子里那滩血又出现了,张牙舞爪地在墙上舞动着,她对它充满了仇恨地看着,与那滩血对视着。


  她的脸上一阵的灼烧感,有些疼痛,那脸上的汗毛仿佛一根根钢针扎在她的脸上。

  门响了一下,她的心随着咯噔一下,两个心室的搭桥处震颤了一下,几乎要坍塌地震颤着。

  那滩血已经在她的身体里,随着她的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流动,她额头上的青筋暴跳,锥子般扎进她的脑仁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她想。

  那滩血在她的血管里尖叫着,就像夜晚那些在天花板上跑动的老鼠,她浑身无力,感到有些冷。

  她穿上一件衣服,她抬眼看了看窗外。

  黑洞洞的,仿佛野兽的大嘴,是的,野兽的大嘴,在吞噬着黑暗。

  墙壁上那张她们九零年照的全家福仍旧挂在那里,已经发黄了,虽然她的丈夫跑掉快五年了,但她仍没有把她摘下来,她想,有时候语嫣看看那张全家福也许会感到家庭的温暖,那曾经的家庭的温暖,那虚无飘渺曾经存在过的父爱。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一切都是曾经的,她手捂着胸口,一阵的胃部痉挛,她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两只手紧紧地按着胸口,压着里面的胃,那疼痛仿佛沿着她的手臂电流般地传遍她的全身,在每一个毛孔的深处驻扎着。

  门又响了一下,那锁舌嘎嗒地响着。

  会是谁?

  她想起她的锁头应该换了。

  前几天她刚丢了钥匙,要是被人捡去了……

  而且那钥匙上还有她的手戳……

  锁舌仍在嘎嗒嘎嗒地响着,会不会是……

  她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两只眼睛,竖着耳朵听着,一阵紧张,锁舌的声音不见了。

  电视新闻里说,那个蓝城的精神分裂的恐怖小说作家马爱红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了,而且伪装成一个女人,但是他被车撞死了,最后,那个播音员说,这次死亡会不会又是马爱红伪装的呢?她在提醒蓝城的女人注意了,尽量夜晚少出门,警方正在加紧时间证实事情的真伪。

  她在书架里翻了又翻都没有找到那本马爱红签名的小说。

  她想到了电影《惊魂记》里面的那个诺曼,他在八年前目睹了母亲和她的情人被杀的恐怖场面,精神受到创伤,变成了精神分裂症。从此他一人分饰两角,而杀人凶手就是诺曼扮演的母亲身份。而马爱红呢?她呼吸急促起来,想到门外站立的可能就是马爱红,他一定又伪装死亡。也许精神病院的那些医生在追赶他,发现了他的伪装,那么他就可能逃到她的院子里。她想马爱红一定也看过这个电影,他在模仿那个诺曼。

  她不敢想下去,她仿佛感觉到窗户那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

  哗啦一声,窗户上的玻璃被人打碎了。

  她惊栗地从床上跳起来,看着窗户,心跳过速。

  她在静待着事态的发展,顺手拿起了床边的一个花瓶。

  那窗玻璃渣飞了一床。

  她握着花瓶的手在出汗,两条腿不听使唤。

  她想要是他从窗户钻进来,就一花瓶砸向他的头,叫他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窗外没有动静。

  她更加的害怕了,想要呼救。

  她看见一只乌鸦落在她的窗台上,已经死了。死乌鸦的胸脯在汩汩地流血。她的心才放了下来,把手里的花瓶放在床头柜上。

  那只乌鸦为什么使那么大的劲在撞她的窗户?

  难道真的有不祥的消息?

  有人敲门了。

  她几乎要崩溃了,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

  她问着,谁?谁?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会是马爱红吧?

  她祈祷着。

  恐惧的种子在她的心里扎根,发芽,疯长着,遍布她的全身,长成一株要吃人的植物。

  是吴老师的家吗?我是你们班上学生光明的爸爸,你的女儿出事了,我在鳄鱼大街看见了,把她拉了回来。

  什么?语嫣出事了?

  她急忙跑过去开门,看见那个男人怀里抱着软绵绵的语嫣,语嫣的两腿之间还在流血。

  她几乎要哭出来地说,语嫣,语嫣,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能吓妈妈呀?

  语嫣不说话,昏死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男人把他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还说其中的没戴面具的男孩他认识,是一个叫马三的坏小子。

  男人把语嫣放在了床上。

  她看着女儿,她知道女儿遭遇了什么?她眼流着泪地看着女儿。想起那些梦境,她想,看来是有预兆的。

  过了很长时间,这段等待的时间是她一生中最长的时间。

  语嫣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个男人说,要不要上医院?我可以拉你们去的。

  她说,不用了,你看她已经醒过来。她把男人拉到一边,恳求地说,我希望你不要你看见的事情说出去行吗?你知道这样一个女孩的一辈子就毁了。男人点着头说,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会的。她看着男人诚恳的表情说,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你把她拉回来,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你叫我怎么感谢你呢?她说着,从兜里开始掏钱,递给男人说,我也没有多,就这么点意思,你也别嫌少。男人没有要她的钱,关上门走了出去。她没有送出去,只是又说了一句,谢谢。除了谢谢,她还能说什么?那谢谢里面已经包容了她的感恩。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又敲门。

  男人在外面说,我知道那个坏小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她从憔悴的女儿身边来到门口,听着那个男人说完了马三的地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脑子里。


  她说,谢谢。

  男人回到车里,发动出租车,开走了。

  一个清瘦苍老的女人就坐在他的后座上。

  那个苍老的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把闪亮的手术刀。

  她的额头上都是血,有些像糊了的锅巴贴在脸上,那皱纹堆垒的脸上。

  司机没有感觉到,没有。

  那个老女人瞪着两只圆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司机有些雪白的脖颈看着,目光贪婪,凶恶。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星期后。

  吴老师上班了,虽然语嫣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显得很虚弱。可是学校里催她上班了,因为那个小乔老师自杀了。

  那个新分配来的女大学生。


  那个小乔老师刚分来三个月后,她就感觉小乔老师的身体在发胖,总是穿着一些宽大的衣服,她也很少和其他的老师交往,有时候只和她说说话,说她是从农村考上大学的,家里面穷,是城里的一个有钱人支助她上完了师范大学,还好,她正好又分配回这座城市,她要报答那个好心支助她的人。

  她怎么会自杀呢?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看出小乔老师怀孕了。

  学校里已经把小乔老师的自杀传得纷纷扬扬。甚至有人背地里小声地对吴老师说,小乔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定是校长的。说这话的女人曾经跟校长关系很好,好得很多事情只能在床上谈了,自从小乔分来后,校长开始对她冷淡了很多,她一直都很嫉妒小乔。因为很多事情不在床上谈了,她就有危机感,比如下次的减员名额。

  吴老师没有搭理这个跟她说话的女人,走进教室里给那些同学上课。站在黑板前,她看见黑板里的反光。

  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手捂着脑袋,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勉强地在黑板上写下要讲的内容。

  她看见那黑板里晃动着一些奇怪的影像出来。

  她的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滚落在地上。

  这时候,懂事的梅香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手帕从座位上走上讲台,递给她说,老师,你是不是病了?擦擦汗吧。

  吴老师看着梅香手里的手帕惊叫了起来。

  “梅香,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了?血,血……”

  “老师,我的手没怎的啊?这是一个红手帕,我妈刚给我买的,你怎么了?老师,是不是病了?你看见了什么?”

  她目光从黑板上转开,镇静了很多说,谢谢你梅香。

  她接过梅香递过来的红手帕,还是有些不敢往脸上擦,不敢。

  她说,梅香,回到你的座位上去,老师自己有手帕。

  她看着梅香拿着那块叫人恐惧的红手帕回到了座位上。梅香的背影看见去叫人感到凄凉,感到孤苦无依。梅香竟然在走回座位的距离里把红手帕扎在了头上,是那么的扎眼。

  吴老师看着那块红手帕,几乎晕倒在讲台上。

  她说,梅香,收起你的红手帕好吗?老师看见红色就有些晕,头疼的利害。

  梅香说,好吧。

  因为天气炎热,教室两边的窗户都开着。就在梅香从头上解下那块红手帕的时候一阵奇怪的风吹了进来,把那块红手帕从梅香的手里拽下来,在教室里飘着,像一个红色的精灵。

  血,血,她心里喊叫着。

  那红手帕飘着,飘着,吴老师一脸的惊惧之色。

  她几乎失声地喊着,快,快,抓住它,抓住它。

  同学们都站了起来,在追赶着那在教室半空飞舞的红手帕。

  那块红手帕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脸色苍白俨然一个严重贫血的人。她的身体几乎瘫软在讲台上。

  多亏这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她才坐在椅子上看着梅香拿走了她那块红手帕走出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些桌椅在发出奇怪的响动,几乎要从地面上跳起来。还有窗外的操场上,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坐在秋千上在荡来荡去,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叫人担心她会突然从秋千上摔下来。就在秋千荡到一定的高度时,吴老师听见那个女人对着她微笑着,嘴里发出男人般的笑声。有些瘆人。吴老师也看清楚了那一张爬满皱纹的脸,很像《惊魂记》里面的那位母亲。她想逃出教室,可是那椅子像有了魔力,把她的身体紧紧地固定在椅子上,不让她离开。

  那个穿黑衣服女人的脸在荡到的那个高度里格外的清晰。

  那张脸突然叠化成了那个坏小子马三的脸,从马三的脸又叠化成小乔的脸,从小乔的脸又叠化成她丈夫的脸……

  很短的时间。那一个个叠化的脸又恢复了黑衣女人的脸。

  黑衣女人的身体又叠化成一具骷髅,从秋千上跳下来,跳到了学校的院墙上,消失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吴老师感到整个玻璃黑板都震颤起来,就像妖魔缚体似的。

  那黑板上的光影变得清晰起来,她看见……

  吴老师看见了什么?


  那黑板上隐隐地走出小乔的身影,走出梅香母亲刘芳的身影。她们手里举着点燃的蜡烛从黑板的黑暗里走出来。

  她睁大眼睛感到一种畏惧突如其来的闪电般传遍她的全身。

  刚才窗外那空荡荡的秋千已经使她感到极大的恐惧。那个黑衣女人逃向何方?她会是那个恐怖小说家肖爱红吗?她不去想了,那从黑板的黑暗中走出来的乔就叫她一阵的颤栗,让她的筋骨和内脏都哆嗦起来。

  教室里那些桌椅因为惊吓也发出呜咽的声音,在颤动着。桌椅的四条腿与地面摩擦着发出很尖锐的声音,仿佛它们在抗议,在反抗,它们要逃出这阴森森的教室。

  还有那个它们曾经熟悉的小乔老师,小乔老师怎么会从黑板里鲜血淋漓地走出来呢?怎么会呢?

  那些桌椅胆怯地晃动着,几乎要散了架。桌子和椅子相互依偎着,那些桌子肚膛里的书包被它们愤怒地扔在了地上。还有一些饮水的瓶子,钢笔水瓶和一些小食品、漫画什么的被它们扔了一地。一个被贴满了骷髅头粘纸的桌子被那些桌子驱赶出队伍,委屈地倒在地上,被唾弃着。

  整个教室笼罩在恐惧的氛围之中,那些教室里的一切物件都疯狂了,完全疯狂了。

  “乔,是你吗?”

  她嗓子发干,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小乔手里的蜡烛忽地一下,熄灭了。

  小乔干枯的手臂仍在举着。

  小乔满身的鲜血。

  小乔身上的鲜血在嘀嗒嘀嗒地滴落着。

  小乔的两腿之间血流如注。

  那从她身上滴落的血滴就像一颗颗红色的果实被风吹落在地上,鲜亮、扎眼。又像一个挂满血珍珠的人形模特站在那里,脸上是血的狰狞,血的痛苦,血的怨恨,血的疯狂……

  小乔的两腿之间飘忽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围绕着她的两条腿在飞舞着,啜泣着。乔甚至想弯下腰来抚摸一下那飞舞的白色精灵,可是不能。她无法弯下腰来,无法。

  这个白色的精灵就是男孩小北,一个被孕育了几个月后刚刚有了人形的小家伙。

  透过小乔被撕裂的胸腔, 一个空荡荡的血笼子,里面的脏器排着队伍跟在她的身后,有的仍在跳跃着,有的被那些活泼的器官拖着,害怕落伍似的。

  那队伍的依次次序是这样的:她的心脏打头,接着是她的肺,她的胆,她的肾脏,她的胰脏,她的胃,她的肠子……

  血肉模糊,是的,血肉模糊。

  小乔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变得如此的惨烈?

  小乔在啜泣着,嘤嘤的哭声在她空荡荡的胸腔里风一般地回旋着。

  “你是小乔吗?”吴老师再一次追问着。

  没有回答。没有。

  空荡荡的教室里开始静下来,静得出奇,仿佛那些桌椅都不存在了似的。她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心跳声盖过一切,在干燥的空气里几乎要爆炸的感觉。

  那个白色的精灵围绕着小乔的身体在飞舞着,落在小乔的嘴唇上,落在小乔的脸上,落在小乔的眼睛上。看上去很亲昵的样子。

  在亲昵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变成了红色的人形。一个一尺多长仿佛气球般地飘动着的人形。

  一个毛发逼真,器官鲜活的人形。

  这个人形会飞进你的梦中,飞到你的面前,亲吻着你……在你酣睡中爬进你的被窝,轻轻地抚摸你光滑的皮肤,你的乳房,你的手臂,你的双腿,你的胸脯,你的心口,然后停留在你的心口上倾听着你心脏的跳动……甚至会顽皮地用它的小手在敲打着你的胸腔,听着那空洞的声音……如果你是女人,它会本能地用它的小嘴去吮吸你的乳头……吃饱后,它盘旋着回到你的下体想钻进去,回到那个曾经很温暖的地方……回到那个世界,那个浩瀚的水世界……你不要动,不要,否则它会发怒的,会撕裂你的胸膛钻进去……到那时它就像一只幼兽会袭击你,把你折磨死在你的被窝里,会吸干你的血……会的……这是一个随时都会出现的精灵……你们可要担心了……当你的脑子里稍微出现一丝邪念的时候它的嗅觉就会感觉出来,它就会兽性大发……那样你可就惨了……

  就这样,它曾经只是它母亲身体里的一条小蝌蚪,现在你瞧瞧,现在它是一个坚实的存在,一个虽然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可能的生物,可是它存在着,存在着,是那个男人的生命短暂的延续,可惜,它不走运,不走运,是那个和它母亲交媾的男人使它无法顺利地生下来,无法,因此,它只是一种存在,生命而没有延续长久,没有。 它生下来就死了,他死后,仍然会在这里,在城市忙碌,用它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直到有一天被彻底遗忘。

  而我在那天晚上看见了它,它痛哭流涕地沿着我的笔触使那些血复活……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声婴儿强悍的哭嚎声刺进吴老师的耳膜。

  那个小脑袋瓜在晃动着,眼睛乱转。

  吴老师仿佛听见了声音,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栋漆黑的楼顶上。

  小乔和米天雄站在上面。小乔哭泣着,在疯狂地用她的拳头在砸着米天雄的胸脯,砸得咚咚的。

  小乔说,你看看那远处的灯光,那每一个窗户都是一户人家,都有家的温暖,你难道就不能给我吗?不能吗?

  米天雄坚定地说,不能。

  小乔几乎喊叫起来说,为什么?为什么?

  米天雄更坚定地说,不为什么?

  小乔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天空上突然滚过阵阵的雷声,震耳欲聋。一个闪电接着一个闪电朵划过。闪电的光落在米天雄的身上,仿佛在他的身上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那伤口里开始流血,崩射出他黑色的心脏,那心脏张牙舞爪地扑在小乔的身上,像一只野兽的头颅在肆意地撕扯着小乔的衣服。

  “米天雄,你是个大流氓,你是个畜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跟你的时候可是一个姑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我蓄意用钱来付账的婊子,你知道吗?在决定支助你的时候,我看过你的照片,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美人坯子,是一个很好的性对象,是一个能任我蹂躏的婊子,我不想那么下贱地就去用钱干你,我要你对我充满感恩,对我充满敬意,觉得我还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一切都是陷阱,是我的一个阴谋,你知道吗?你说你是姑娘,我还说你说做了处女膜手术呢?”

  米天雄嘴角撇过一丝得意的笑,看上很狰狞,没有一丁点儿的人味,很冷漠,很得意地笑着。为他的阴谋得逞,为一个如此娇嫩的女人现在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是一个人曾经任他蹂躏过的女人了。

  “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那来吧,你杀我来啊?”米天雄敞开两只胳膊,张开怀抱说,“来啊?来啊?我的宝贝,来啊?宝贝!我的心脏就在这里,你把它拿出来,拿出来我就死了,死了。”

  他又狰狞地野兽般地笑起来,是那么的瘆人。

  闪电的光落在小乔的脸上,那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畜生,畜生,米天雄,你是一个万恶不赦的人,你是畜生。你欺骗我。”

  “你骂吧,我就是一个畜生又怎么了?我就欺骗你了你又想怎么样吧?而且我还干了你,把你玩的天花乱坠,你不也好受了吗?你舒服的时候怎么没骂我是畜生,你高潮喊叫的时候怎么没骂我是畜生?你那个时候,你不也是嗷嗷地叫着,叫我干死你吗?”

  “米天雄,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是人又能怎样?我就不是人了,我是一个能玩人的野兽,别说是你了,就是市里面的那些头头脑脑又怎样?他们的女儿,老婆还不是叫我玩了个遍吗?他们都没说我什么?甚至还说我好,说我是他们的爹,是他们的祖宗,何况你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片子?要怪你就怪我爹,他种我的时候,就没有把我种成一颗善良的种子。”

  “米天雄,你是一个变态狂,你不是人,不是人,你是一个畜生。”

  “能不能骂点新鲜的,你的这些话我都听够了,耳朵都磨起茧子了。说我变态,更变态的你还没看见过呢?”

  “你……你……”

  小乔说着向米天雄扑过来,企图撕开他的脸。米天雄一把握住她没有缚鸡之力的小手,轻轻地动了一下,就要把它拧断似的,如果他在用一下力,那小乔的胳膊就会像柴禾棒般地被撅折了,就是这样,小乔的胳膊也不好使了,整个左手抬不起来。疼痛像无数只虫子在她的肩肘处撕咬着。小乔仇恨的目光看着米天雄的脸,那目光仿佛一把刀子在狠狠地刺向米天雄的眼睛,狠狠地剜下去。

  “怎么的,宝贝?还来吗?”他的手还没有松开小乔的手。他的野兽般粗重的臭烘烘的气息喷在小乔脸上。小乔在极力地把脸扭开,扭向一边。没想到,米天雄竟然伸出他的舌头在小乔光滑的脸上舔着,唾液淌了小乔一脸,小乔恶心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别舔我的脸,你个畜生,别舔,你个变态狂……小心你的舌头……要是有把剪刀,一定把你的舌头剪下来,扔进下水道里……”

  “你妈的,你说什么?来啊!给你舌头,给你舌头。”

  米舔雄的舌头伸得更长了落在小乔的脖子上像一条细长的蛇在小乔的脖子上爬行着,小乔的身上不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麻粼粼的。她被米天雄搂得有些胸中缺氧的感觉,整个胸腔在隐隐地发热,闷得难受。

  她感觉到血在里面被堵塞了。

  血涌到了她的喉咙,她在控制着,如果她真的张开嘴,也许就会有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来。

  两边的肋骨发出风吹动木板屋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在挤压着她的心脏。她几乎感觉到那肋骨就要断了,会树枝般扎进她的心脏和肺叶。

  “米天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弄死我吧!我求你了,我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怎么的?宝贝,想死啊?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我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死吗?再说了,你还没有完全地发挥好你的作用呢?知道你的作用是什么吗?”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什么?”

  “供我玩乐啊!难道我这么多年的钱白花在你身上了,更何况,我还真的为国家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啊!你说说,我的贡献大不大?玩一个有知识有学历的女大学生不比玩一个下岗女工要有档次多了,你没听报纸上说吗,现在当妓女的学历越来越高了,大多是你们这样的大学生,那些下岗女工只配做暗门子,野鸡……”


  “你无耻,你下流……”

  他咧着嘴,阴森地笑起来。“嘿嘿,你是说对了,这年头谁靠良心活着谁就是傻逼,这个年头的人都靠无耻,靠下流,靠出卖朋友,靠尔虞我诈,靠损人利己,靠坑蒙拐骗活着,你还年轻,毛嫩,你才经几天风雨,你不知道……更别说什么他妈的爱情……”

  小乔一阵的毛骨悚然。整个心脏都被揉碎了的感觉,没想到这些年她一直认为是她恩人的男人竟然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她对整个世界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内心悲凉如水。绝望,电线般地缠绕她的全身,勒进她的脖子里,使她喘不上气来。两只眼睛充满怒火地盯视着米天雄,她多么希望两只眼睛能变成两把刀子,飞过去,刺进米天雄的胸膛,把他的那个心脏剜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面对这个野兽般的男人,她应该怎么办?

  她脖子上的皮肤被米天雄的舌头弄得湿漉漉的,火烧火燎,疼痛万分,那舌头的粘液仿佛硫酸似的,在腐蚀着她的皮肤,在她的皮肤上滋滋做响,像一团火在燃烧着,顺着她的脖颈向上窜跳着,爬上她的脸,在她的脸上烧起来,红彤彤的。那火在继续窜跳着,窜上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点燃,熊熊的火苗舔嗜着她的皮肤和头发,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火海里挣扎着。

  天空上的云团越加的浓密,沉重得几乎要掉下来。那铺天盖地的黑被闪电划开,在闪电短暂的光亮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重。

  几滴雨点落了下来,落在小乔的脸上,嘴唇上。

  小乔把那滴落在嘴唇上的雨滴吸进嘴里,那凉触及她的舌头,侵入她的味蕾,那雨滴竟然有血的咸味,血的腥味,包裹住她的舌头,在他的舌头上跳跃着,纠缠着,翻滚着,要从她的嘴喷射出去,像子弹一样射进米天雄的脑袋,在他的脑袋里开花,脑浆四溅,头骨纷飞,鼻子、眼睛、嘴、耳朵等四处飞扬,一个脑袋就这样四分五裂地被解决了,一个没有了脑袋的身体晃了几下,栽倒在地上,一腔热乎乎的血从脖腔里喷出来,四肢抽搐,变得干枯起来,树枝般地缩水在地上,几分钟过去,你看见的也许就是一张人皮贴在地面上,不再飞扬跋扈,不再兽性大发,不再荒淫无度,不再欺凌老少……

  她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骨头缝里在滋滋地生长着力量,还有那些愤怒的肌肉紧绷着,剑拔弩张,跃跃欲试。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乔感觉到肚子里的婴儿在踢她,像一只愤怒的小兽。小乔更加伤心,眼泪又滚滚地流出来。她憎恨地两只手紧紧地抠住肚子,指甲几乎划破肚皮,在挤压着,击打着,她想都那个婴儿掐死在她的肚子里,那是米天雄的孩子。

  那是米天雄的孩子。


  她的脑子里嗡嗡的,无数的黄蜂在里面飞舞着。她后悔自己怎么就上了米天雄的当,怎么就没看清他的人面兽心。她又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的善良,恨自己的懦弱。

  那肚子里的婴儿,也就是后来的男孩小北,在她的肚子里翻滚着,它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人在愤怒地挤压着它,在咚咚地擂鼓,它几乎要窒息在羊水里,在拼命地躲着那挤进来的庞然大物,两只小眼睛惊惶地看着茫茫的羊水,恐惧地蜷缩着身子,不好,它忘记了那跟牵系它的脐带,那脐带缠绕在它的脖子上了,它呼吸艰难,脸色铁青。它要喊叫。它挣扎着,翻滚着,窜跳着,可是那脐带魔法般地勒紧它的脖子,一口羊水还灌进了它的嘴里,它咳嗽着,想把那口羊水呕吐出来,它的两只手在撕扯着那根可恶的脐带,恨不得把它从它的脖子上撕开,拧断,它的两只小脚在拼命地划水,那紧紧勒在它脖子上的脐带有些松弛了,它感觉呼吸多少有些畅通。顺利地,它从脐带绳索般的圈套里挣脱了。它的小心脏火车车轮般地跳动着。

  小乔不敢再把拳头使劲杵向肚子,肚脐周围针扎似的疼痛,一阵阵的痉挛,几乎马上就会死掉的样子。如果再残忍地挤压下去,那孩子也许就会从她的嘴里跳出来。她不敢想象,一个血淋淋的孩子从她的嘴里跳出来会是怎样?然后再血淋淋地对她说,是你,是你杀害了我。她记得看过一个日本的电影里,有一个妇女就因为丈夫对她不忠,为了报复她的丈夫,而把一把刀子插进了肚子里,杀害那个肚子里的婴儿。那是她丈夫的孩子。扑的一声刀子捅进了肚子里,血溅了出来,那个妇女竟然更残忍地把刀子搅动了几下,才昏死在地上。羊水和血水一起淹没了她。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竟然从她肚子上的窟窿里跳了出来,在血水里滚动着,两只小眼睛格外明亮地看着躺在血水里的女人,还有掉在一旁的刀子,刀子上面在滴着血。而那个躺在血水里的女人的嘴角竟然没有丝毫的痛苦,而是疯狂的狞笑。

  小乔想起来都感到触目惊心,整个心都揪揪在一起了。

  她不能那样做,再说了她也不忍心那样做,不能那样做。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又开始后悔那样对待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又有什么罪过呢?可是面对面前站立的米天雄,她没有一丝的希望。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她在啜泣着。

  四周来临的黑暗随时都会吞噬她。但是她却变得安静下来,她仿佛看见自己童年的时候,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一身花格外衣,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在长满野花的荒野奔跑着,两只手在不停地采摘着那些野花,然后手握着一大把的野花追赶着跑在前面的羊群。一朵小花被她插在了头发上,一只蝴蝶围绕着那头发上的花朵在追逐着。小乔那阳光般的笑声在荒野里回荡着。

  那回忆是忧伤的。

  她两眼噙着泪水,向楼顶的边缘走去……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米天雄看着小乔忧伤的样子不禁下身一阵波动,竟然坚硬起来。他粗暴地想把小乔搂在怀里,可是看见小乔越来越近地走向楼顶的边缘,他想,她是要跳下去吗?

  他不禁地发问:“你要跳下去吗?”

  小乔没搭理米天雄,仿佛根本没听见米天雄的话。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要跳下去去吗?你想找死吗?你也不想想,我会就这么轻易地叫你去死吗?死是容易的,可是我不能叫你现在就死,不能,因为我还没有……”

  小乔万分痛苦,她知道米天雄有这个能力,既然他不想你现在就死,他就不会叫你死。小乔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米天雄说:“怎么?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是你的奴隶?你还想把我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玩弄我还没有玩够吗?”

  米天雄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算你说对了,我还没玩够,我没让你死,你就不能去死,你要是想死的话,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你现在要去死,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你要是没有死成的话,你会更惨,我会叫你虽生犹死,叫你比死了还难受几千倍几万倍,你相信吗?等我让你死的时候,你不死都不成,我就是地府里的阎王老子,是活阎王……”

  小乔冷笑着说:“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看看你怎么样的折磨我,看看你怎样叫我虽生犹死。”

  小乔坚定的脚步向前决然地迈着。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站住,要不你会后悔的,你相不相信?”

  小乔根本没理他的话,继续倔强地向前迈着。

  米天雄还没有冲上去拉住她的意思,没有,还有几步之遥,她的身体就会坠落下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踢了她一下,她停住了脚步。

  米天雄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然后你再死好吗?说的是有四个女人来应聘,董事长问她们,女人二个口,有什么不同?第一个女人说一横一竖;第二个女人说一个无毛一个有毛;第三个女人说一个会说话一个不会说话;第四个女人说一个自己使用一个别人使用,你说说那个女人被录取了?”

  小乔没有想到米天雄竟然能在她就要跳楼的时候讲这样低级的笑话,看来米天雄的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她小乔,她更加伤心,更加绝望,双手捂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喃喃着,孩子,你不能怪妈妈,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我只有死了。

  “回答我?你必须回答我?”

  米天雄的一只猿猴般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小乔的胳膊。

  “回答我,回答我,你必须回答我?”

  小乔的胳膊被拉得几乎要脱臼了。小乔挣扎着,她浑身的每个关节都发出响声,内脏都仿佛受伤了。如果再动一动她就会有散架的危险。与其这样被他折磨死,还不如……

  她在寻找死的机会。

  她说:“回答你什么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流氓吗?像你一样在被你玩弄的女人即将死去的时候给她讲黄色笑话吗?你很特别,真得很特别,特别的不是人,比畜生还畜生,没有一点人心,狼心狗肺。”

  米天雄看着她在骂他,那生气的小脸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他使劲往怀里一拉,就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他说:“像你这样香喷喷的女人,我能忍心叫你就这么轻易就死了吗?多可惜啊!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御用女人,再怎么说,你也比那些公共厕所般的女人要干净,纯真很多,虽然你不会拿情卖骚,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你要是就这么死在我的面前,我会心疼死的,宝贝。那些公共厕所般的女人看重的只是我的钱,而你不是,还有那些女人时常把她们的性病传染给我,妈的,想一想她们我就觉得更应该珍惜你,你说对吗?宝贝。”

  他变得花言巧语起来,伸过嘴唇又要在小乔的脸上亲吻着。

  “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更加叫我觉得恶心,我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在一个对你已经绝望透顶的女人面前,你说这些有用吗?”小乔冷冷地说。

  “你以为我是花言巧语,是吗?你错了,你根本不了解我,对你,我有必要花言巧语吗?我只是觉得你比那些公共厕所般的女人要有价值一些,仅仅是一些,要说在花活和卖弄上,你连她们的一根小手指头都不如,你还自做清高,以为我对你花言巧语,我米天雄用得着花言巧语去讨好一个女人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一个什么东西?从我手里过过的女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你就是那种给你一点恩惠就会把贞操都献给男人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绝对是傻逼,你自己以为自己是棵葱呢?其实你只是一个玩物,不是我米天雄的玩物,也会落在别人手里,成为别人的玩物。”

  米天雄这骇人听闻的理论说得小乔一阵恐惧,身体发凉,从前心凉到后背。

  米天雄的目光锥子般落在小乔的身上。

  她在拼命挣脱着,就仿佛落在一头毛茸茸的野兽怀里似的,瞪着两只贪婪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几乎能看到人的骨头里似的。

  那是一双使人不寒而栗的眼睛,那是一双使人不禁吸一口凉气的眼睛,阴森森地透着鬼气。不知道你是否看见过狼的眼睛,那嗜血的眼睛,那杀人的眼睛,他的眼睛跟狼的眼睛一模一样,肆无忌弹地看着面前柔弱的羔羊。如果你对视他的瞳仁,你也许会看见一匹青色的狼正在引颈长嚎着。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野兽已经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嘴,尖牙林立,马上就会落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咬下去吸她的血似的。

  小乔抽出一只手推开米天雄臭烘烘的嘴。没想到米天雄的嘴竟然一口叼住了她柔软的手指,在吮吸着。就像小乔曾经裹着他的阴茎在吮吸着一样。小乔一阵恶心得想吐。

  小乔沙哑的声音颤抖着喊:“滚开,滚开,你这个杂种。”

  米天雄真的愤怒了,两只手掐住小乔的脖子,小乔的舌头伸了出来,喘不上气来。张着嘴,两只眼睛几乎要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突兀着。整张脸就像在照哈哈镜。被米天雄掐地变了形状。五官扭曲。

  “怎么样?喘不上气的滋味好受吧?要我再使劲吗?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拧下你的脑袋,像皮球一样好吗?你说话呀?说话。你说不出来吧,我的手掐着你的脖子你怎么能说出来呢?你是不是有快感,就像做爱一样,你感觉到了吗?还要我使劲吗?前几天我看过的一个变态片说的就两个喜欢玩游戏的人,她们相互勒住对方的脖子,掐得越狠,她们就越有快感,你感觉到了吗?要我的东西插进去吗?我其实不喜欢变态,可是我们不妨尝试一下怎么样?”

  小乔的嗓子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整个头无法动弹,只要她一转动,脖子就会折掉。

  “对了,我的手还要使劲是吗?”

  小乔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她闭不上,闭不上,两个突起的眼球不让她的眼皮覆盖上去,不让,两只眼球在米天雄的再一次用力时更加的突兀了。突兀的突兀,就像两个要被挤出来的玻璃球。

  雷声猛烈,震颤得整栋大楼就要倒塌了似的,闪电滋滋地在漆黑的楼顶裂开,仿佛要天崩地裂似的。闪电从她们的两个人的脚下劈开,她们站在裂口上,要掉下去的样子。米天雄抱着小乔从那闪电的裂口处挪开。那切下去的裂口只是闪电的光影,随着闪电的消失而消失了。但还是把米天雄吓了一跳,如果两个人掉下去,不是骨断筋折,就是脑浆迸裂,要是光摔死小乔还好,他米天雄还不能死,他很恐惧地感觉到了死,他惧怕死。他想如果那裂口是真的话,那么他也要抱住小乔,把小乔垫在身体下面。那样他也许不会被摔死,不会。他想起可能出现的危险,后怕起来。他不敢想被摔死的惨相,不敢。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纳闷,一个膀大腰圆的人怎么会如此的惧怕死,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会如此的惧怕死,想一想都有些好笑,可是,他真的就害怕,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的来临的,没有,包括现在她怀里的小乔。他把小乔的身体搂得很紧,小乔突然感觉到了米天雄的身子一阵抖动,那抖动碰撞着她的乳房。米天雄的手已经松开了,小乔不停地咳嗽着,过了很长时间,她才理顺了气。

  只听见楼下的玻璃被风刮得从窗户上掉落下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雨点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妈的,清洁工是干什么的?难道叫整栋大楼的玻璃都碎掉吗?”米天雄在诅咒着大楼的清洁工,也就是刘芳。

  米天胸不是心疼那些玻璃,而是那些玻璃掉落发出的声音使他感到更加恐惧。胆颤。心惊。他还想到,如果刚才他真的从那闪电的裂口掉下去,正好落在那些玻璃上,正好有一块玻璃竖竖着,一下子穿透他的胸腔,扎进他的肺叶,他的呼吸变得艰难……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滑落。

  他打了一个冷战,他又开始诅咒那玻璃,诅咒那个没有及时把窗户关上的清洁工。

  而这个时候,刘芳正在忙碌着关窗户,她的一只手被玻璃划伤了,正淌着血。

  她在一层层地关着窗户的时候听到了楼顶的说话声,那声音使她恐惧。

  这么晚了,还有谁在楼顶上说话呢?

  想想那声音,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就越加的头皮发炸,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嗓子眼发紧,眼睛发涩,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像一个布口袋缠绕在她的身上使她喘不上气来,呼吸急促。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刮起的一个白色塑料方便袋挂在了窗户的把手上,刘芳刚要伸手去关那扇窗户,她惊叫起来,那是什么?挂在那里?是什么?是一个人的脑袋吗?

  她吓得几乎堆在了地上,心怦怦地跳着,冲到了嗓子眼。

  等她半蹲的身子直起来的时候,那个白色的方便袋飞进楼道里,在楼道了带着风声呜呜地飞舞着。刘芳睁大眼睛,看着那白色的方便袋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她的头皮吓得几乎要炸裂开来,从她的颅骨上剥离开来。

  一个没有了头皮的脑袋血淋淋地顶在她的脖子上,青筋暴跳。

  那个白色的方便袋又轻飘飘地从楼梯的拐角折了回来。

  刘芳蹲在地上没有感觉到。

  那白色的方便袋就悬在她的头顶,在跟着她,或者在她的背后摩娑着。如果这个时候,刘芳回过头去,发现那个白色的方便袋正在跟着她,她一定会吓死的。口吐白沫,翻着白眼,鼻血横流。

  她看着那些大嘴般张开的窗户想要快点关上它们,然后离开。她变得战战兢兢,两条腿不听使唤。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楼顶上,小乔感觉到有一个硬物在顶着她的肋骨,顶得她很疼。那一根被顶的肋骨几乎要向里面弯曲。那是什么?那是一种很尖锐的疼痛。是米天雄的阴茎?不像,再说了,他不会把他的东西浪费地插在你的肋骨上。那是什么?那尖锐的疼痛几乎深入骨髓。如果米天雄再使劲地抱她一下,那东西就会刺破皮肉,扎进她的肋骨,刺进她的胸腔。那柔软的肋部是一个很容易受伤的肋部。哪怕是两根很普通的筷子都能插进去,抵达你的肝部,在肝部上动起手脚,做扎眼游戏。


  小乔开始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那是她下午出来见米天雄时化妆用的眉刀,一把很尖锐的器物,在修理眉毛的时候稍不小心就会把眉毛划一个口子出来,淌出血。淌出的血会顺着眼皮流淌到眼睛里,染红你的眼球,你会变成一个红眼的兔子。也许会在你蓦然回首的瞬间,你的头上真的很生出两只尖尖的耳朵,长出洁白的兔牙。

  小乔把手伸进衣兜里,紧紧地握住了那个眉刀。

  那把眉刀在她的手里不安分起来。

  她仿佛听到那眉刀在她的血液里蛇一般地窜跳着,闪着蓝色的光焰,发出咝咝响声。一滴血落在了眉刀上,就会迅速地滑落在地上,那上面血的痕迹仿佛深深地渗透在金属里似的。

  她翕动着鼻子闻到眉刀上的血腥的气味,像朦朦胧胧的花朵在眉刀上开放着,诡谲的色彩有几分神秘和凄冷,那锋芒像秋天的风从上面吹过,刮在她脸上。她感到了一丝丝冰凉。这冰凉的感觉使她毛骨悚然,几乎僵冷了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那眉刀上面的血腥味就是她不小心划破眉毛时的血,是她的血。那眉刀握在她的手里变得浮躁起来。她握着的手镶嵌在刀刃上,淌出血,疼痛游刃在那伤口的四围。她没有喊叫,手指在狠狠地掐着伤口,把眉刀在兜里移动了一下。

  她看着米天雄,她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叫他发现了,不能。她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尽力掩饰自己,不让米天雄看出她有一丝杀气。

  小乔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你是不是想开了?不想死了?”米天雄说着,一只手伸进了小乔的裙子,滑进她的内裤,从摸着她的腿开始,那只手在滑动着,由她的腿到她圆润的臀部,又回到她的腹沟,回到那女人的草丛。那是一只冰冷的手。手指坚硬。小乔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性的反应,而是恐惧,那冰凉的手指在深入她的身体。她想夹紧双腿,不让他的手肆意忘违地侵入她的身体,可是她一想可能发生的一切,她牙齿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一颗鲜艳肥硕的血滴在嘴唇上渗出来。随着牙齿的用力,那血滴变得更加肥硕起来,滚到她的下巴上。她想起电影《本能》里面的那个女人总是在和男人做爱时把男人扎死在床上。一个男人在和一个女人做爱时是最好的机会,因为那个时候的男人是不设防的,一门心思只在女人的身体上,在插入的深度和即将来临的高潮,还有那瞬间的喷射。

  小乔不禁冷笑了一下。

  米天雄绝对没有发现小乔的冷笑。

  小乔也意识到那冷笑可能会出现破绽,马上止住了。

  “我们不会在这样的雨中来这样的一次吧?我们可能都会感冒的。”

  “不,我们就在这雨中,天人合一,我一直觉得那闪电就是那些云彩交媾时达到的高潮,还有那雷声就是云彩的抽动声,而那落下的雨滴就是那雄性的云彩在喷射……”米天雄得意忘形地说着。

  小乔也没有想到米天雄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多少感到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他的粗俗,而是惊讶他的想象。还有,一个说惯了操的男人,竟然说出交媾这样的词语。你不能不感到惊讶,不禁要另眼看待这个男人,这个你更加不了解的男人,恐惧在小乔的体内生长着。

  一个简单的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复杂的男人。因为你不知道他面具后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孔,是人还是野兽?是人还是鬼?你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和你生活一起的竟然是一只野兽,你……

  小乔不敢想下去。

  米天雄从她的后面进入,一下子碰到了她的心似的,在抽动着。

  小乔肚子里的婴儿透过胎衣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插进来了,像一只怪物,它急忙游离开子宫口,蜷缩的身子在瑟瑟抖动,头上稀疏的胎毛都竖立起来。它紧紧地依偎在那根温暖的脐带上,抱着它。那个黑黢黢的东西进进出出的,它害怕得想喊叫,但是它的声音被荡漾的羊水包裹住了,它无法喊叫,那样它就会被羊水呛死在小乔的肚子里。那黑黢黢的怪物几乎碰到它了,它的身子蜷缩得更加紧凑,在躲着那黑黢黢的东西。

  小乔忍受着疼痛,一只手在兜里握着那把眉刀,手心被刀刃划开,她使劲地握着。她想,她必须转过身,面对着米天雄,那样才有最好的机会。这样不行,不行。

  那暴风雨更加猛烈,雨点针扎般地落在小乔的身上。

  小乔假装呻吟着说;“天雄,天雄,我……我们转过来好吗?要不我给你……”

  米天雄听到小乔的呻吟,心情愉悦。他抽出他的东西插进了小乔的嘴里……

  刘芳也听见了楼顶上的呻吟声,她更加的感到恐惧。她想,会是什么人在楼顶上呢?下这么大的雨……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停住脚步,那抽动的声音更加清晰地游离在雨声之外。她心跳得厉害。那个白色的方便袋跟在她的身后飞舞着,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她的脚步,她顺着黑洞洞的楼梯向楼顶走去。

  小乔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同乡的女学生是医学院的,她时常到那个同乡的学校去玩。那是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同乡,小乔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玩,在一起说说她们的家乡,说说家乡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

  有一天是解剖课,她把小乔带进了解剖室。也许是出于恶作剧,她要是告诉小乔去解剖尸体,小乔绝对不能跟她去的。她知道小乔是一个胆小鬼。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开解剖室的那扇沉甸甸的门时,一股福尔马淋的气味直冲鼻子,阴冷地扑在脸上,落在皮肤上。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飘浮的那些的尸体就映入了小乔的眼帘。小乔瞬间瞳孔放大。小乔妈呀一声尖叫起来。那些医学院的同学都好笑地看着她,她感到很难为情。可是,那是一些死人啊!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死人。她吓得几乎瘫软在解剖室的门口,那个同乡用手扶住了她。小乔只顾着害怕了,没顾上脚下那高大的门槛,被绊了一下,还是整个身体都摔进了解剖室。她脸色煞白,身体不停地抖动。那个年轻的男教授也看了看她,伸过一只手细嫩白皙的手,想把她拉起来。一看她的同乡在扶她起来,也就明白了一些,收回了他的细嫩白皙的手,冲着小乔笑了笑,领着同学们走进了解剖室。他的嘴里好像还哼唱着一首当下流行的任贤齐的那首《心太软》。

  小乔不敢去看玻璃缸里面的那些漂浮着的尸体。那些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态赤裸裸地漂浮在福尔马淋溶液里,有的已经沉在了玻璃缸底,尸体和尸体叠落在一起,肤色被浸泡得苍白。一个尸体竟然脸贴在玻璃缸壁,咧着嘴,面目狰狞地笑着,贴在玻璃闭上的脸都变形了,睁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在看着进来的同学,好像在欢迎她们。那个尸体的脸上还有块拳头大的红色的胎记,像一块无法散去的淤血在他的脸上,火焰般燃烧着,看上去极其恐怖。

  同乡安慰着小乔说:“别怕,小乔,那些都是死人,死人由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吃了你。”

  小乔也知道这个理,可是死人给人带来的瘆人的感觉叫你不能不感到恐惧。不能不毛骨悚然,不能不毛发竖立。也许吓人的是死,而不是死人。小乔双手紧捂着胸口,害怕心脏会突然跳出来。

  同乡说:“我刚来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怕得要死,什么鬼啊想了一大堆,有时候在宿舍里做梦都梦见那些尸体爬上我的床,张牙舞爪地摸我,掐我,然后把头伸过来,对着我的脸,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我,在我睁开眼睛的一霎那,它的冰凉的大手就会伸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使我喘不过气来,然后它把我扔在地上,它躺在了我的位置上,躺进我温暖的被窝。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我骇然地闻到了我的被窝里有股福尔马淋的气味,对着镜子,我发现我的脖子上爬满青紫色的手印。

  我会对着镜子呜呜地哭起来。

  我听到门响了一下,我从镜子里仿佛看见一具尸体从门缝里逃走。

  水泥地上留下那湿漉漉的脚印。

  我对我的老师说了我的梦,他笑了笑说,会好的,你要把一切都看成是物质,尸体就是没有生命的物质。恐怖的不是尸体,而是有生命的物质,是邪恶本身。我们要用客观,唯物的眼光去看事物,这才是我们一名合格的医生应该具备的,才能客观地去面对疾病,面对死亡。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那只是一堆肉体,根本没有什么,没有,人只是在自己吓唬自己,恐怖的事情都是想象出来的。真正的恐惧是人内心的恐惧,是外部环境使人的内心充满恐惧。”

  同乡说的那个梦在小乔的脑子里电影般地放映着。

  她感觉真的有一具尸体光着两只湿漉漉的大脚跟在她的身后,随时都会伸出一双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她感到脖子直冒凉风,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结冰似的刺进她的皮肤。

  这时,另一扇门开了。

  两个男同学推着一具尸体走进来。

  那是一具没有被福尔马淋溶液浸泡过的尸体,整个脑袋血肉模糊,看不出具体的模样。嘴唇已经支离破碎裸露出牙齿,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没有嘴唇的人会是什么样子。还有那已经不那么鲜红的牙龈。就像一副假牙,在夜晚你熟睡的时候去咬掉你的鼻子或者狰狞地撕开你的耳朵,在你的胸脯上逃走,而且上下牙齿咬合着,发出嘎哒嘎哒的声音。也许那假牙里会突然伸出一条血红的舌头……红领巾般缠绕在你的脖子上……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小乔的手下意识地在脖子上摸了一下,她听见玻璃缸里面的尸体一阵喧哗。用低沉的声音在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那众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不清楚。其中有一具尸体竟然扑腾地翻了一下身,把福尔马淋溶液都溅了出来。一只手臂僵硬地伸出福尔马淋溶液……还有的尸体缓慢地旋转着身体,把脸转过来,瞪着两只大眼睛向新推进来的尸体充满惊奇地看着。

  那琐碎的喧哗声让小乔感觉它们是在欢迎这具被推进来的尸体,这新的客人。喧哗声过后,一切又都变得静悄悄的。

  接着而来的喧哗声是那些医学院的学生们发出来的。他们对新来的尸体议论纷纷,品头论足。

  这是一具刚刚被枪决的死囚的尸体,因为没有家属认领,就被拉到医学院,即将被肢解成很多块,变成各种器官的标本。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脑袋,还有那流淌出来的白色的脑浆,小乔一阵恶心,呕了几下,还是控制住没有让胃里面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她的胃突然地痉挛起来,疼得厉害。

  她的一只手握成拳头紧紧地顶在胃部,企图用压制法来缓解一下痉挛的胃痛,可是,无用,胃痛在加剧着。


  那一个个盛装着各种器官的玻璃瓶幻影般围绕着小乔的脑袋在旋转着。

  小乔一阵眩晕,眼花缭乱地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器官,不寒而栗,两只手紧紧地捂住眼睛。

  那些器官仿佛发出阴森的声音在说,小乔你好!小乔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戴着眼镜的年轻教授招呼那些学生围拢过去。他也向小乔招了招手,小乔怯怯地跟在那些同学后面。

  透过人群的缝隙小乔看见那具尸体抽搐了一下,小乔停住脚步不敢靠前。她已经被吓得骨头酥软,仿佛一个软骨病人似的。


  地面是镶嵌的瓷砖的地面,那瓷砖看上去有些破旧,斑斑驳驳的,再加上刚才那玻璃缸里面的尸体溅出来的福尔马淋溶液,有些发滑,像冬天的一层薄冰。

  小乔很小心地走着,还是向前滑倒,她的身体趔趄了几下,向前扑去,穿过人群,直向那个死囚的尸体扑去。

  周围的同学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她,还以为她认识这个死囚呢?都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有拉她一把。

  小乔脸色煞白,脚下就像长了轮子,她无法控制,一下子就扑在了那个尸体上。她本来想喊叫,可是她的嗓子眼里已经恐惧得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粘稠的空气里似乎混杂着一种悲伤和恐惧带来的沉重感。

  小乔扑在了尸体上面,与那个尸体血肉模糊的脸对着脸,还有那支离破碎的嘴唇里裸露出来的牙齿。尸体的两只眼睛在看着小乔。尸体的两只手竟然动了起来,抱住了小乔,小乔在拼命地喊叫着。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她们也没有想到尸体会出现这样的表现,这是很异常的,有的人已经毛骨悚然起来,几个女同学相互搂在一起。还是年轻的教授过来把小乔扶了起来,小乔吓得已经魂不附体,魂飞魄散,魂归九天。

  年轻教授的手在小乔的心口轻轻地梳理了几下,小乔才喘过气来,仍不敢用眼睛去看那具尸体。

  年轻的教授叫小乔的同乡拿一把椅子给小乔坐,他要开始讲课了。

  年轻的教授说,刚刚发生的只是尸体的肌肉痉挛引起的反应,没什么可怕的,是生理反应。可能是死囚的恐惧心理造成的。

  整个尸体被脱得赤裸裸的横躺在一个水泥的平台上。

  小乔的眼睛看见了那个尸体的阴茎,她的脸一阵火烧火燎的,她收回目光。小乔把脸转向那个年轻的教授。

  那年轻教授的目光盯着那具尸体,闪着一种特殊的光芒,充满兴奋。有一小股火苗在他的眼睛里一跳一跳的,就像夜晚里飞舞的萤火虫。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一只手不禁地在尸体的胸脯上拍了两下,发出噗噗的声音。

  他嘴里不禁地赞叹着,多长时间没有看见过这样强壮新鲜的尸体了。他另一手把尸体仍旧脖起的阴茎按倒下去。

  他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目光几近贪婪地看着尸体,那目光又是那么的犀利,仿佛躺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一具被他肢解破碎的各个器官了,抑或一具血淋淋的骨头架子。那是一双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睛。

  他说,我们还可以看见血,看见红色,我一直都喜欢红色。几年里都没有在这样新鲜的尸体上下刀了,我的手对那些被浸泡的尸体已经厌恶痛绝了,没有血,没有色彩,我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你们真幸运,刚上了一年学,就能看见在新鲜的尸体上手术。死是世界上最好的麻醉药。不是吗?

  他笑了笑又说,我说得好象是在杀猪是吗?其实外科医生更像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

  同学们被他的笑话逗笑了,恐惧心理减轻很多。

  小乔始终没有缓解心里的恐惧,她听着年轻教授谈笑风生的讲话却更加恐惧,她看着年轻的教授那白净的脸膛,开始对这个人也恐惧起来,尤其是刚才年轻教授看见那具新鲜的尸体时嘴角挂着一丝狞笑。

  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迷恋鲜血的人,他几乎疯狂地说到血,说到那血飞溅出来的状态,气味和声音。

  但他还是惋惜地说,死者,毕竟是死者,它的血已经不像活人的血那么鲜艳了,那么血味十足。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

  小乔坐在椅子上不敢下来。她知道她的裤子因为惊吓被她尿湿了,她有些难为情,尴尬地坐在椅子上。

  她坐的椅子突然晃动起来。

  她仿佛感觉到一具尸体在她身后像摇晃婴儿床似的在摇晃着她的椅子,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还好,那些同学都聚精会神地听年轻教授在讲着,而没有注意她,否则她又会叫人笑话了。

  她跳下来后,猛地回头看着那个椅子仍在晃动着,却根本没有什么在摇动它。

  小乔的心理几乎要崩溃了。

  她牙齿打颤,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她的脖子上顶的是一个被火焰燃烧起来的白灯笼。那不是面具,而是真实的灯笼,一根微弱的蜡烛在里面燃烧着,火苗时高时低。一阵大风刮过来,在摇曳着你的白灯笼,火苗熄灭,白灯笼随风飘了起来。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在行走着,在追赶着那飘走的白灯笼,她迷失在街道上……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乔看见年轻的教授拿起尸体解剖刀,她目瞪口呆,张目结舌。

  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多么周正的一个脑袋,可惜了,看来只好把它割下来,丢在垃圾筐里了。”

  他叹息着又说:“还有那对眼睛,多让人可惜啊,如果那子弹从他的鼻梁穿过就好了,那样一双眼睛会保全的很好。现在的医学院是多么的缺少一双这样的眼睛的标本啊?”

  他显然在责备武警的枪法,更为那双没有保全下来的眼睛惋惜。“两枪,绝对是两枪,怎么都从犯人的眼睛穿过来的呢?我们从头开始有些不符合理论程序,可是我不喜欢看着一个几乎废弃的器官还摆在那里,这样会影响我的情绪,我喜欢心情愉悦地去面对一个尸体,喜欢我的刀游刃有余地进行我的解剖,这样也是对一个死者的尊重。每一个被我们解剖的事物都是值得我们去尊重的,这是职业精神。”

  他有些喋喋不休。

  他一解剖刀从尸体的脖颈切下去,刀子碰到了喉管的脆骨,停顿了一下,咔的一声,脆骨被切断了,接着一腔的血溅了出来,他的嘴里发出嘘嘘吸动的声音,微张的嘴唇露出他洁白的牙齿。他眼睛瞪得很大,目光贪婪地随着那溅出去的血滴飞舞着,他的刀继续切下去,在椎骨处又停了一下,他好像在找那椎骨的缝隙,轻轻地刀子发出骨膜断裂的清脆的声音,他在切下去,切下去,切断最后的一层皮肤。

  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就被他捧在手里。

  切得是那么整齐,可以看见那椎骨断裂处的一个白色的圆环及淌出来的骨髓。

  全场的学生都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跳声。

  “你们知道古代的一个好的刽子手在砍人头的时候,非常迅速,在人头落地的时候,仍然会在地上滚上九圈,两眼圆睁着,没有一丝痛苦。鲁迅在他的一篇小说里不是写道两个被砍下来的人头仍在撕咬着吗?我想,那个刽子手的刀法一定不差。”年轻的教授说着,把那个死囚的脑袋扔进旁边的一个垃圾筐里。

  随着那颗人头被扔进垃圾筐里,同学们的心才多少从嗓子眼放了下来。

  小乔大气都不敢出。

  接着年轻的教授从死者的胸膛切下去,划开,把肺掏出来,然后切断肺动脉和肺静脉,又切断了心脏主动脉,他边酣畅淋漓地干着活,边向同学们讲解着那些血管和神经,一个心脏被他掏出来,在他的手上,他赞叹着:“多么有力的一个心脏啊?它仿佛还在搏动着,我感觉到了,你们听见它在跳动了吗?可惜,这样的一个心脏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死囚呢?只是过于苍白了些,这也许就是它不同于其他人的心脏吧?”

  他把死囚的心脏放进盛满福尔马淋的标本瓶里。

  小乔看得全身都僵住了,血液凝固,两只脚仿佛长在水泥地上。恐惧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全身,顺着她的每根毛孔进入她的皮肤,她不想再看下去了,不想。可是她的脚已经不是她的脚似的,仿佛不是长在她的腿上似的,木桩般不听使唤,她只好雕像般站立在那里,继续观看着。

  很快那个尸体的胸腔被掏空,污浊的血水流了出来。

  年轻的教授竟然引用了一首艾略特的诗歌《空洞的人》来结束解剖课:

  我们是空洞的人

  是被制成了标本的人

  我们相互倚靠在一起

  头脑里填满了稻草!

  没有形状,没有色彩,

  失去了力量,动弹不得……

  小乔在回学校后给米天雄写了封信说了她经历的这堂惊心动魄的解剖课,还说想在暑假的时候去看望一下这个资助她上学的恩人,还说不用再给她寄钱了,她现在当家教的钱已经够生活费和零花了。米天雄没有回信,电话也没给她打一个。小乔在那一段时间里很失落,只是米天雄的钱还是每月的那个日期准时寄到,小乔都把它存起来。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刘芳顺着黑洞洞的楼梯向楼顶走。

  那个白色的方便袋还跟在她的身后飞着。

  雷电交加。红的电,黑的雷。一下接一下地闪着,一声接着一声地响着,仿佛万千只野兽在炫耀光滑的皮毛和吼叫。


  那飞舞在刘芳头上的白色方便袋变得迫不及待起来,提前冲上了楼顶。刘芳只觉得一个白影一闪,没看清楚是什么,就从她的头上飞过去。她的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雨水从楼顶落下来,浇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刚才在关窗户的时候已经湿漉漉的了,像一个水鸭子,落汤鸡。湿漉漉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她看上更加的羸弱,瘦小枯干,身子骨像一颗营养不良的扁豆,颀长而干瘪。

  可以说这两年来她都在生存线上挣扎着,她曾绝望过,但为了女儿,她想一想,还必须活着。她的丈夫在建筑队施工的过程中从半空中掉下来,两条腿都摔残废了,不能下地。那个建筑队的老板在楼房将要建好的时候携着巨款逃到美国去了,他没有因为受伤得到一分钱的补偿。为了家庭,刘芳曾经在钱三嫂的介绍下去一个足疗城给客人按摩,可是那些客人的意图不再按摩上,他们的意图是在发泄兽欲上,她从那家足疗城逃出来就在也没有到那样的场所工作过。钱三嫂多次劝她说,两条腿一叉,十分八分钟的几十块钱就到了自己的腰包,比干什么不容易。可是,她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后来在一家中介公司介绍下来到了天雄公司,这栋几乎废弃的大楼里打扫卫生。

  小乔的嘴啯着米天雄的下身,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淌在她的脸上。雨水和泪水交融在她的脸上。米天雄一下下地抽动着,身体颤抖,紧紧地抱住小乔的头。他突然嗷嗷地叫起来,喷了小乔一脸的精液。他沉浸在高潮里。

  一道闪电光照在米天雄胸部,他的胸部仿佛被闪电切割成两半,那把眉刀顺着闪电光亮的缝隙,小乔手疾眼快地站直身子,从兜里拿出握着那把眉刀的手,对准米天雄心脏的位置扎进去,噗的一声,喷出了血,喷得小乔满脸都是。米天雄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到血从他的胸部喷出来,他身子前倾了一下,没有摔倒,他挺了挺胸部,整个胸腔猛地灌进一股冷风,那血流淌的速度更快了。他身子颤抖着,瞪着两只冒血的眼睛看着小乔,嘴里喃喃着:“你,你,你……”

  小乔站在那里,被喷出来的血吓懵了。但很短的时间里,她就适应了。她得意地看着米天雄,发疯地笑起来。阴森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着。

  他弯下身子,两只手猛然抓住小乔的身子,把她举在半空。

  从胸部流出来的血顺着米天雄的身子向下淌着。

  他愤怒地骂着:“你个婊子,你个婊子,我操死你妈--你竟然想杀了我,你……”

  刘芳这时候已经来到楼顶,两只眼睛正看见米天雄把小乔的身子举起来。她愕然地看着,心想米天雄要干什么。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要跳出来。她不知道米天雄要干什么,但是她看见了米天雄胸部的血,那个血窟窿在冒着血,她吓得两只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米天雄的胸部。她的耳朵听到小乔的一声呻吟,她又拿开双手,心仍在怦怦地跳动着。两条腿在楼顶上哆嗦个不停。她感觉到裤子里热乎乎的,她尿了,她被吓尿了,小便失禁。

  刘芳尖叫着,浑身的神经都抽搐起来。

  米天雄举着小乔的身体向楼下抛去……

  米天雄的身上淌满血水,他身子晃了几下,向刘芳求救着:“救救我,救救我,我……我会给……你……很多钱……的……”

  米天雄身子一晃三摇,扑通一声,栽倒在楼顶上。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来,几乎淹没了整个楼顶。那血滴滴嗒嗒地蔓延,火焰般窜跳着,从楼顶的边缘向下流淌着。

  雨停了。白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挂在天上,变成了红月亮。

  米天雄向着刘芳爬了几下,不动了。死人般地趴着,血水仍从他的身子底下淌出来。

  刘芳吓得失魂落魄,掉转身子,妈呀妈呀地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滚下来。

  她一口气冲出大楼,趔趔趄趄地跑回家。

  那个白色的塑料方便袋仍旧跟在她的身后,追赶着她。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乔被米天雄从楼上扔下去,摔得血肉模糊,胸膛破裂,内脏散了一地。

  男孩小北在她的内脏里爬着,因为幼小的心脏被摔下来的重力压迫得碎了,小北也闭上眼睛,躺在母亲的内脏里,仿佛又顺着那血水回到里母亲的子宫。

  一道白光从小北的肉身上飞走。


  小乔的眉刀只差一点点就扎中米天雄的心脏,米天雄没有死。他在醒来后,阴魂般地站起来。这时,雷声隆隆在他的头顶炸裂,他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一把擒住,抛进了风暴之中。这时又一个闪电陡然飞扑过来,落在他的身边,击中了楼顶的预制板,楼顶裂了一个大口子,他踉跄着险些掉了下去。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湿漉漉的衣服像一层恐怖的皮肤粘在他的身上。

  电光又是一闪,落在地面上被摔死的小乔身上。在那些幽暗的内脏中间,他看见一个婴儿,脸颊红润,嘴唇鲜红,似乎躺在一个停尸架上似的沉沉地入睡。

  那只是一个沉沉的婴儿的肉身。

  他浑身冰冷起来,他觉得有些悚然惊惧,有些神态恍惚,彷徨不安。

  那躺在地上的婴儿在又一道电光之中扭动起来,变得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向他飞过来。雷声和闪电一阵阵地向他袭来,逼近着他,他跌跌撞撞地爬下楼顶。

  他在爬的过程中,给他的部下打了个电话。

  “快到天雄大厦的楼顶救我……”

  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上课的铃声刺耳地响起来。

  同学们蜂拥般回到教室里,他们看见吴老师脸色苍白地晕倒在教室里。

  那块黑板被什么东西砸碎,玻璃茬散了一地。


  血顺着她手上发白的伤口在淌着。

  一绺头发法粘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抹了脸一下,整张脸都变得鲜血模糊,吓得进来上课的学生妈呀妈呀地尖叫起来,纷纷冲出教室。

  吴老师一头栽倒在地上,那鼻子重重地磕在地上,流出了血,蜿蜒得像一根细长的红绳子在地面上扭动着,抽搐着。

  同学们趴在窗户玻璃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吴老师。

  吴老师在这个时刻里显现出她的本相来。

  一只斑斓的大狗,浑身的毛竖立着,四肢着地,发出阵阵的犬吠声,龇出嘴唇的牙齿尖锐地闪着白光,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低沉地看着那些看她的同学们。只听窗户玻璃哗啦一声,掉落下来,那些同学大喊大叫着,被掉下来的玻璃吓了一跳,同时他们的眼前一片黑暗,大脑里一片空白。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没有。

  这时冲进来几个校医,抬着吴老师走出教室。

  地面上的那些吴老师淌的血,火苗般窜跳起来,随着她的肉身被抬出教室,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几天后,一个彩霞满天的傍晚。

  吴老师身子虚弱地出现在王胡子的馄饨馆,她很想喝一碗牛肉的馄饨来补补身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天的馄饨馆内很冷清,王胡子因为嫖娼刚刚被警察带走。他的妻子站在馄饨馆的门口看着,没有丝毫的痛苦,脸上却充满了痛快的表情。她的嘴里在喃喃着什么,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坠落她的脸上,滚落着。


  吴老师透过橱窗看见了王胡子剁骨头的那把刀正浸泡在那碗鸡血里。那刀仿佛在哧哧地喝着鸡血,几乎膨胀起来。

  那把刀子变得格外红透,格外光亮,杀气逼人。

  她趁着几个吃馄饨的人低下头喝碗里面的馄饨,悄然溜进后厨,把那把刀拿起来,刀子上面的鸡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她骇然地手一抖,险些把刀掉在地上。她把刀子揣在怀里,那刀子像一块燃烧的铁,在她的怀里吸着她的血气。

  她揣着那把刀子从后厨走出来。只听那些吃馄饨的人抱怨着馄饨没有以前的好吃了。王胡子的老婆走进来说,各位顾客,今天的馄饨钱都免了,你们尽情地吃吧。

  那些吃客吃惊地看着王胡子的老婆,有些忐忑不安地掏出馄饨钱,走出馄饨馆。

  吴老师也夹在那些吃客中间溜出了馄饨馆。

  她走出馄饨馆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晚霞燃烧的天空,像大片的血淤积在天上,她的心在咚咚地跳着,在震动着那把刀子。那把藏在她怀里的刀子变得跃跃欲试,杀气腾腾。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她又看见那个垃圾箱上落满了乌鸦。那些乌鸦充满不祥地叫着。一个骷髅形状的路灯在垃圾箱的旁边忽闪忽闪的,明明灭灭,看上去格外恐怖。

  她没有回家,而是向鳄鱼大街的方向走去。

  在鳄鱼大街上,她看见一个黑衣的女人在背诵着一段台词般的东西:

  “上帝已宣判要惩罚我们。我们都将患病死去。你们,站在那儿像是喘着气的牲畜,你们坐在那儿吃饱喝足,洋洋得意,你们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的时辰?死神就站在你们身后。我能看见他在阳光下的光晕。他把他的长柄大镰刀举在你们头顶上,寒光闪闪。他将先砍你们当中哪个人呢?……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傻瓜,你们知道你们将在今天、明天或后天死去吗?因为你们所有的人都被判决了。你们听见我说什么吗?你们听见我的话了吗?你们被判决,判决了!”

  那个黑衣女人突然气体般地蒸发了。

  一阵冷风吹着地面上的垃圾在滚动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落在了吴老师的脸上,痒痒的,她伸出一只手抓在手中。她看清了。那是一根黑色的乌鸦羽毛。她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了看天空,根本没有一只乌鸦从头上飞过。她颤栗着紧紧地把那根黑羽毛握在手心里。

  这时,她的魂魄跟着那根羽毛一起从她的身体里脱离开来,悬置在半空中。

  她看见了那个少年马三从对面推着瘪了车胎的自行车走过来。她看见自己的肉身两眼发红,发疯地握着那把王胡子剁骨头的刀冲了过去。

  马三看见有人向他扑过来,他身子一闪,那刀扎在了他的胳膊上,血流如注。那刀又扎了过来,他忍着疼痛和吴老师撕打起来,夺过了那把刀,在吴老师的肚子咣咣就是几刀。

  吴老师倒在了地上……

  她的肉身流淌着鲜血倒在地上,发出两声汪汪的狗叫,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着。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语嫣看着窗户上母亲的身影飘走了她的身后晃动着一片闪闪的血光,笼罩在那瘦弱的身体上。

  黑洞洞的窗口向远处延伸着。墙壁上米天雄的相片突然变成了一张恐怖的鬼脸对着她狰狞地咧着嘴笑着。


  她感到一阵的窒息……

  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稍稍一触就会断开,整个身体也会瘫软下来,松松垮垮的,散了架。

  她又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

  那些死了的血蟑螂又复活了,成群结队地在天花板上。她浑身一阵麻粼粼的,恐惧感碰到了她的心。

  窗外下起了暴雨,雨似乎越下越大,凶猛的雨滴碎石般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当当”的声音。夜像被泼了浓墨一样,黑沉沉的,犹如躲在暗处的魔鬼一般,随时可以吞噬这个世界。

  一股冰凉的气流划过她的脊梁,她从恍惚的状态中苏醒,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跟着母亲的身影从窗户跳了出去,走进寒冷,昏暗的夜里。一个黑衣女人就在离她家房子不远的地方站立着,嘴里在念诵着什么。

  只见王语嫣的身子飘了起来,和那个黑衣女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王语嫣消失不见了。

  那个黑衣女人晃动着身子离开那个她站立的地方,向桂香园的方向走去。

  马路上一片漆黑,不一会儿,她就被黑暗淹没了。

  也许她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漆黑、阴冷的夜晚。

  我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长时间,我才从被窝里慵懒地爬起来。


  我刚刚做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噩梦,还没有完全从那恶梦中解脱出来,我感觉到屋子四周的黑暗在压迫着我的呼吸,要制我于死地似的。我浑身冰冷,伸手拉了几次灯绳,都没有摸到,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

  电话铃声仍在桌子上尖锐地叫着。

  我的手还在摸着灯绳,我摸到了,却感到格外的滑腻,我使劲地拽了一下,想把灯打开,那灯绳却因为我用力过猛,断了,像一条冰冷的蛇在我的手心里。

  那黑暗变得越来越有力地压迫着我,我开始恐惧起来。

  我战战兢兢地向电话走去,一个东西绊了我一下,我一趔趄,险些跌倒。那个东西是一个闪着白森森光的骷髅头,是我的一个搞美术的朋友昨天晚上寄存在我这里的,他想放在画室里,他没敢带回家,害怕吓着孩子。我的一只脚踢在那骷髅上,咕碌碌地在地板上滚动着。

  那骷髅深深凹陷的眼窝使我不寒而栗。

  电话铃声仍在尖锐地叫着。

  我心怀恐惧地走过去,拿起电话问:“谁啊?”

  电话里面一个男人在阴森地笑着说,你好,鬼金,我操死你描写的那个小说世界。

  我有些惊愕地问,你是谁?你是谁?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怎么会知道我在写小说?我疑惑地看着电话上的那些圆形的号码,像一个个诡异的面孔突兀出来,我没有穿裤子的下身颤抖着。

  他在电话那边阴森地笑着说,我是马爱红。

  我马上想到城里的那个精神分裂的恐怖小说作家,我说,你又逃出来了,不是说你被汽车撞死了吗?

  哈哈,那是我伪装……你要小心了,正像你在小说开头写的那样,我在七号公路上被一辆拉货的大卡车撞了,整个身子几乎散了架,整个身子尸体般躺在草丛里。我遇上了一对狗男女,那个男的叫米天雄,我在桂香园看见过他。我一看他们,就知道他们要在那片草丛里干什么勾当,我还没等他们下车,我就手伸过去求救,可是他们根本不理我,还打断了我的一只手,现在我是用另一只好手给你打电话,妈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操死你描写的那个小说世界,就这些。

  我有些紧张地问,你在哪?

  嘿嘿,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要是给警察打电话,我……

  他的电话撂了。我急忙地按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可是我没有看见号码,没有。

  我有些害怕,眼睛向屋子里看看,企图缓解一下心里的恐惧。我点燃了一根烟,那红彤彤的烟头不小心烫在了我的脸上,一阵烧灼的疼痛。 我的心一阵悸动,毛孔紧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后脊背一阵发凉,凉飕飕的。

  一个人的屋子是清冷的。我有些胆寒,心里越来越恐慌,我知道那个骷髅头就在我的身后,我的朋友说那个骷髅是一个病死的老太太,是他的朋友在医院里帮忙弄到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背后响了一声。

  我没有马上回过头去,心里充满惊惧,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那响声又响了一下,我才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我发现:一张穷凶极恶的脸在窗玻璃上出现。

  一根手指沾着鲜血在玻璃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大字:我操死这个世界!

  那颗骷髅头滚动着,传出嗡嗡的声音在说着:是时候了,我也要回到我的世界里去了。

  那个骷髅头在天花板上的灯突然亮起来时,不见了。

  ※※※※※※※※※※※※※※※※※※※※※※※※

  张三疑神疑鬼地逃出桂香园后,桂香园着起大火。

  大火像狂风暴雨一样在桂香园的上面肆虐着,那层层叠叠的火浪抛向天空,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像骨头断裂的声音。风更加猛烈地吹着,那火焰恶魔般凶猛地向天上窜跳着,几乎要把黑暗的天空烧出一个明亮的大窟窿。

  张三呆若木鸡,耳朵里全是大火的呼呼声,惊吓得僵住,两眼瞪得老大。他又想起当初在护城河上的石拱桥上强奸的那个女孩,还有那条大狗。

  他哆哆嗦嗦着,看见一个黑影过来。

  一条巨大的狗从他的身边扑过来,把他按倒在地上……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鲜血淋漓……恍惚中他看见那个被他扔进护城河的小女孩在水面上走动着……向他逼近过来,进入他的身体里,轰然一声,他整个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小北和米莉看着桂香园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大火在吞噬着米天雄,他的衣服被烧着了,他的假眼掉在了地上,火焰烧着了他的皮肤,发出难闻的气味。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闪过。那些笼子里的动物嚎叫着,在笼子里活活地被烧死。“干妈”对着笼子外面的大火绝望地狂叫了几声,安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那只假眼球凸透镜般依次从里面走出一个个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她们依次向他走过来。

  一个掉了右手的人坐在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里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桂香园,嘴角裂着一丝狰狞的灰色微笑。

  小北和米莉听着米天雄被大火烧灼的喊叫,噼剥的火焰燃烧的声音湮没了他的叫声,他被烧焦的身体以挣扎的形状狰狞地摊在地上。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站立在火场的外面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小北和米莉拍着手,玩着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我们一起坐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我们一起去捣蛋

  ……

  你拍五,我拍五,山上下来了一只大老虎

  ……

  一个白色的小骷髅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滚到小北和米莉的身边,那小骷髅头在变大,越来越大,像一堵墙挡住了后面的小北和米莉。

  那个世界消失了。

  那巨大的骷髅头占据了整个画面,逐渐显出丝丝红迹,血肉重又变得丰满,茅草般的头发覆盖了坚硬的头骨,有血从它的头上流淌下来,接着长出皮肤,开始还原成一张人脸,面目狰狞,突兀着两颗獠牙……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在后面的话

  恐怖小说,我更认为是一种残忍小说。它是人和世界的另一面,更真实的一面,是一种象征和寓言。一部恐怖小说是人的恐惧和世界的恐惧,不是说文以载道吗?恐怖小说同样暴露出这些,它是语言上的暴力和狂欢,秉承暴力美学上的很多东西。它像一面镜子,你会在这面淌血的镜子里看见你自己的影子,看见世界的影子,看见袒露出来的真实,就像我们开膛破肚哗啦哗啦流淌出来的内脏。也许你会晕血,会突然瘁死,那与小说无关。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你亲手杀害了你,他的手紧紧地掐住你的脖子,使你伸出舌头,接着掏出你的心脏在  
茫茫的尘世上晾晒着,现实中的你死了,世界死了。

  我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这样一段话:

  “乐观的人们可能认为制度的逐步建立和完善,能够限制或者制约人性中“恶”的一面的发作,追求极致的人则认为存在一个完美终极的标准体制能把人间变成天堂。在人类发展进步的同时,在对好的或者比较好的制度的追求过程中,取得的成效有多大,目前其实也只得到一些相对的,难以度量的观念。然而正是在这个历史的进程里,引发出的“恶”的泛滥,也足够令人心惊胆颤、触目惊心了。似乎依然是一种困境,但是也别无选择。对身外的追问也许永远得不到终极的答案,对个人来说,还是返观内心更真实。”

  这是我的第一部恐怖小说,我在有效地压缩了与恐怖无关的枝节,使小说更加处于语言上的感觉和恐怖的氛围,而不是情节。我是一个不擅长讲故事的人,我只能让那些恐怖的画面突兀出来。死亡本身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正如生也是同样的诡异。而生存和死亡之间的地带,则是我们经历过的最可怕的地域。就像这些话不说我说的一样,是别人说的。

  这部小说在表现上有些坚硬,不那么柔和,就像一个硬汉子呈现给你赤裸裸的恐惧,而不是那种软刀子,愈是生活化的犯罪,愈是平静中进行的残杀,就愈是令人心惊胆战,也愈是让人感到真实社会的黑暗一面--血淋淋的谋杀也许就发生在你身边。不要以为那些惊吓的场面只在小说里面发生,你们也要警惕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的生活中处处隐藏着恶和犯罪,我们都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则……

  不要被你的影子杀死,把更多的阳光给予你现实中的肉体,给予你现实中的精神世界,那么你就是胜者。世界需要拯救,生活在世界上的人需要拯救。不是那些影子拯救了你,而是阳光,是你们自己,不是吗?影子永远存在,而阳光更加的真实,影子更多是虚无,除了虚无还是虚无。《圣经》里面的故事更多是恶的故事,它呈现那些恶的故事给世人,叫人们向上帝靠近,向善靠近。在我们看见的都是满目疮痍的恶时,那善就是可贵的,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在支撑着你去抵抗那些恶……

  在如今平庸的年代里,我们的生活是平静乏味的,我们的人民需要吓一吓,需要看见闪灵一样的东西。在那些富有者呈现恶的时候,你们想到了那些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群了吗?生活带给我的更多是生存的恐惧,是饥饿,是因为生存无着落的恐惧,我颤抖着写下我的文字,写下我心灵里的那一抹痛楚。

  最后让我说,我们活着,无穷大的善包容着一切。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附录:死者或者鬼

  一个人的世界坍塌了,从荒芜的城走进荒芜的城,与时间对称的是虚无吗?

  黑暗爬满一个人的身体,浸入他的内脏,腐烂着光明的思想,残忍的季节从花朵的内部张扬着罪恶的芬芳。谁从楼梯上下来?一个蒙面人的脸孔,进入墙壁之中。

  欲望说:“花园里的尸体闪动着磷光。她站了起来,她走在路上。她去袭击那个杀害她  
的人。一个男人,一个满脸的胡子的男人。她的脚被一个易拉罐阻碍。她赤裸的脚趾甲,像天上的星星。她伤风的鼻子发出喃喃的声音。她的身影隐约的像一只狐狸,奔跑在风中。书生在灯下,春情开放在书页的霉味里。她从纸页上下来,进入墨,爬上镇纸,在文房四宝中间,嗅着书生身体的气味。”

  她喊叫着,她的声音吓坏了,草丛里栖息的鬼。鬼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同情的说:“人子啊,你的死亡,你的仇人,是宿命里的,光明的中心淹没在空虚的大海里。寂静,寂静,我们鬼的世界 ,鬼的世界,鬼的世界,鬼的世界。你,尘世戕害的女子,你哭泣,你的眼泪,你的鼻涕,你的经血,它们将一同到达鬼的世界。”

  一个声音在花园的上空回荡着:“虚伪的现实是病态的,你腐烂的身体气体般的,坠落着,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暗的玻璃房子。所有的鬼都在里面居住着,生活着,爱情着,孤独着-------

  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鬼在歌唱鬼在时间里老去鬼在做爱鬼在杀人鬼在吸烟鬼在散步鬼在看着窗外的雨滴鬼在和雪花一同落下鬼在同性恋鬼在和一个女孩子聊天鬼在写作鬼在哭泣鬼在嚎叫鬼在飞行鬼在空虚鬼在压抑鬼在意淫鬼在偷窥鬼在奢望鬼在贫穷

  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鬼在说话鬼在逛商场鬼在流血鬼在大便鬼在受伤鬼在读书鬼在上网鬼在讥笑鬼在流浪鬼在坚持鬼在失恋鬼在上班鬼在诅咒一个老人鬼在暗恋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鬼在喝酒鬼在疼痛鬼在住院鬼在生病鬼在坐车鬼在偷看着一个女生弯腰时露出的短裤鬼在手淫鬼在做梦鬼在强奸一个时代鬼在流氓的对世界说我操你大爷鬼在堕落鬼在监狱里无数次的梦见女人的性器官和乳房鬼在吸毒鬼在偷窃鬼在对父母大打出手鬼在饥饿鬼在感染着性病

  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鬼在抠着脚气鬼在看着一个民工的死亡鬼在想又一个鬼诞生了鬼在戴着避孕套进入妓女的洞穴鬼在唱摇滚鬼在路上鬼在拉萨鬼在雪山鬼在大海停止之处鬼在变形鬼在化妆鬼在演戏鬼在垮掉鬼在炼丹鬼在实验鬼在巫术鬼在心碎鬼在行为艺术鬼在挖掘鬼在采摘果实鬼在玩火鬼在盗墓鬼在拍卖坟墓里的文物鬼在和兵马俑谈天说地谈论着色情鬼在说着那些色情网站时眉飞色舞

  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gui----------”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录

本版积分规则

我是开心果

Archiver|手机版|AGB|Impressum|Datenschutzerklärung|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GMT+2, 2025-6-6 13:15 , Processed in 0.114608 second(s), 2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Licensed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