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夏归国散记

天水的森林

2009年夏归国散记                          
时间
2009年8月8日——9月8日
契机
       六月的某一天下午，我坐在从瑙恩返回柏林的火车上，不经意地打开一份我上周六从亚洲超市拿来的4月份出版的《欧洲新报》，接着中午没有读完的文章继续读下去。我每周的周一、周二都要乘火车去柏林西边的小城瑙恩打工，我经常用看报纸的方式来打发在车上的无聊时间。一篇饶有趣味的文章读完之后，我把报纸打开，翻到了下一版，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醒目的国航的标志，后面紧随的一串文字让我不禁怦然心动——《金凤凰杯2008年“中国国航”有奖征文大赛获奖名单》。我在2008年12月的时候曾经向欧洲新报投出过两篇文章，但可能是出于相关规定，只有一篇文章被当作有奖征文登载了出来。我长期对欧洲新报的文章、广大笔者的写作水平有过大致的了解和分析，感觉自己的这两篇文章都应该具备中奖的水平。自己当时甚至有些踌躇满志地想，要是自己能得张机票该有多好啊？但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而过。直到今年的2月份，08年的有奖征文正式告一段落。我还曾经去欧洲新报的网站了解获奖的情况。但，获奖的通知迟迟没有登出。3月份后，我也就渐渐变得不那么上心了。随它去吧！我要是真中奖了，国航肯定会通知我。结果，一晃，就进入了6月份。评选的结果终于出来了。我特意从后往前看过去……“优秀奖有10人，各获得国航50欧元机票代购券一张”——没有我的名字，心中暗暗窃喜；“三等奖3人，各获得国航300欧元机票代购券一张”——还是没有我的名字，心中有些忐忑了。自己总不至于连个三等奖都得不上吧？当时心里有些小小的矛盾，既不想在三等奖获得者名单里看到自己的名字——因为前面的奖项更为诱人，又想看到自己的名字，因为，毕竟能获得一个三等奖也不错啊——要知道，想获得二等奖、一等奖，那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真认真地审视一下自己，我还真不具备那肯定能获奖的信心。正在犹豫间，我的视线不听话地向上面扫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名字，天啊，我居然真的获得了一个二等奖。“二等奖2人，各获得国航价值600欧元的欧洲——中国经济舱往返机票一张”，那第一个获奖者的名字就是我的，而且，获奖文章的题目，正是我的那篇个人比较满意的描写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微型小说的标题。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俗人，因为，我当时的那份喜悦之情，甚至超过了得知北京申奥成功。600欧的代购券啊，这意味着国航可以赞助我免费回国一次了。就在那一刻，我以往自我标榜了十几年的写作风骨完全抛在脑后了，什么“写作是为了自我欣赏、自我享受、自我认同”，全都被火车奔驰的铁轮碾得粉碎。我不得不非常世俗地说一句，为了物质而写作感觉也很不错……嗨！我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但我瞧不起自己的同时心里还是很高兴！以后道貌岸然不成了，居然还这么高兴！我真是个疯子！矛盾的疯子！接下来的行程里，我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忘情地在车厢里振臂高呼起来，那一路上，我每隔5分钟就看一眼那则得奖信息，看一眼，抿嘴笑一下。那场面一定很滑稽。顺便说一句，我的这篇获奖文章写于四年前，一共约2000字，刚好符合国航征文的标准。文中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字叫“北野女士”的日本女子，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是为了向我个人所欣赏的日本著名相声演员、电影演员、主持人、喜剧明星、了不起的大导演北野武先生致敬。而获得第一名的文章，我恰好也看过。文笔一般，但，不得不承认，这篇文章的题材非常吸引人。我的生活中从来没能经历这样罕有的素材，写不出来也是应该的。该文章的作者获得一等奖——一张价值3000欧的欧洲——中国商务舱往返机票也算实至名归。虽然有了这张机票，但我并没有作出在这个暑假要回国的计划。因为，这个暑假我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七月，我进入了期末考试作战期。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几乎把自己关在家里，与外界隔离。不去周五的查经小组、周日不去教堂、周六也不去踢球。每天甚至都不和人说话。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天昏地暗。每天做大量的练习题，背概念，研究旧的考试题，整天大脑都处于高度亢奋状态，晚上失眠严重地困扰着我，白天却整天没精神，黑眼圈儿、颈椎痛、背痛充满默契地一起折磨着我，房间懒得整理，乱得就象被盟军飞机轰炸过的德国城市，每天吃饭也净是对付，什么简单吃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戒三个月的烟又捡了起来，而且吸得比以往更多……就在这时，一股思乡之情悠然而生。我开始想念我的妈妈、爸爸、我在长春的兄弟们，还有我那尚未谋面的大侄女。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是多么的舒服、快活、惬意啊！那久违了的家的感觉是多好啊！思乡的念头一旦被不经意地翻起，就如同滚滚洪流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我不得不承认，我那两个星期是我来德国这么多年，过得最为软弱的两个星期。我几乎每天早晨起床都能感觉到自己嘴角的那抹苦涩。就这样过了三天，我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我考完试回家吧！就这么灵光乍现的一个念头，吓了我一跳。因为，在这之前，我完全没有要回家的打算。是啊，在这儿过得这么难受，就回家一段时间吧，一个月也好，好好调理一下，反正是国航请客，再说，我都两年没回去了。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过于分心，我甚至没有打电话订票。我想，怎么也要等考完试后再去想回国的事情。否则，就没心思学习了。事与愿违，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动了凡心的苦行僧一般，坐立难安。我如此煎熬而又兴奋地期待着考试的日子，因为，我知道，在那之后不久就是回家的日子。——那个让我魂牵梦绕、梦寐以求的日子。
      考完试，在一个长春老乡开的旅行社那里，我顺利地订到了机票。在回国之前，我和一个德国哥们儿开车先去布拉格玩儿了一圈儿。回来后，用一个星期的时间买齐了给亲戚、朋友的礼物。那一个星期，花钱如流水，每天辗转于柏林无数个商场之间，身上累得要死、但心里无比痛快！
      8月7号晚上12点，我开始打行李。在同屋的长春哥们儿的帮助下，我打好了行李。那时正是长春最热的时候。我们两人全都汗如雨下。我洗了个澡，坐在电脑前又给国内的几个朋友留了言。大家已经奔走相告，一起相约要来机场接我。其中有个哥们儿推掉了出差的任务，还向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就是为了要好好陪我。凌晨2点钟，我关电脑，上床睡觉。就在这时，我猛然发现，自己的床头赫然立着一个无比诡异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边有三瓶酒。我当时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没办法，开电脑，放轻音乐，在乐曲声中，一边拆箱子，一边重新设计摆放要带回国的礼物。最后，打包装带。又是汗如雨下。又洗了个澡。头发自然晾干后，我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当时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4点钟。我自我安慰——明天在飞机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2009年8月8号，我与“莫拉克”台风一起登录中国。
礼物
        每次回国，给亲戚朋友买礼物总会让我头疼一番。随着国际贸易日趋发达，从德国买啥东西带回国，国人看着都不稀奇。想买一件不太贵、又极具德国特色、国内又没有的礼物可真是太难了。虽然难，但我每次回国前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次也不例外，父母和朋友们对我送他们的礼物的喜爱程度证实了这一点。
        1 妈妈：
        兰蔻的眼霜。以前听朋友说有一款眼霜很好用，我就给妈妈买了。那时柏林的商场卖40欧一瓶，柏林的机场免税店卖35欧一瓶，巴黎的机场免税店卖30欧一瓶。妈妈用完以后说效果很好，从那以后就经常让我带给她。一次就两三瓶。据说比国内能便宜很多。现在已经涨价到80多欧了。建议大家在机场免税店买。
        我还给妈妈买了一个波浪型睡枕。因为妈妈有颈椎病，我托同屋的长春哥们儿在IKEA买了两个专治颈椎病的睡枕——帮他的妈妈也带一个。一个只有二十五欧。睡枕设计得非常有趣，波浪一般的形状非常符合人颈椎的生理弧度，使得人无论是平躺还是侧卧，颈椎与脊椎都保持在一条直线上。睡枕内填充的材料也非常先进。高密度的海绵拥有非常好的弹力。在受外力挤压后可以缓缓变形并缓缓回复原有形状。妈妈用了一段时间，说感觉确实不错。
        2 爸爸：
        给爸爸买的礼物最费劲了。因为爸爸什么都不缺！家里的衬衫、腰带、钱包、钥匙链、剃须刀、血压计、血糖计、公文包、手表、钢笔……堆得满柜子都是。直到上飞机的前一天，我才买好了送爸爸的礼物。一个价值10欧的老花镜。卡尔.蔡司的镜片，设计的非常新颖、时尚，折合上放在眼睛筒里，就如同一支笔一般可以优雅地置于上衣的口袋。
        我还给爸爸、妈妈买了一些深海鱼油、南瓜籽油什么的。前者能预防老年痴呆症，防治心血管疾病，营养大脑，改善视力，降低胆固醇的含量，降血脂，防止血栓的形成，降血压，调节血液的浓度，降血糖……；后者则主治前列腺炎，并增强性功能。我还特意用手机把柜台上写的药物中文说明拍了下来，为了让爸爸、妈妈更加了解这两剂保健品的功能与药效。一共不到40欧。顺便说一句，这些东西我都是在一个长春哥们儿开的免税店买的。建议你们有机会也来光顾一下。可以享受打折。买得多、或是买的东西贵，从德国的任何一个角落跑过来一趟都值得。
        3 弟媳妇：
        我给弟媳妇买了一条非常漂亮的施华洛世奇的手链，价格不到50欧。上次回去参加她和弟弟的婚礼买的就是施华洛世奇的项链与耳环。买不起钻石就拿水晶代替吧！这种伪名牌还是很符合小老百姓的口味的。事实证明，国人是真挺喜欢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饰品的。上次给弟媳妇买礼物还闹了一个小小的笑话。施华洛世奇的店员——一个中国的小女孩儿问我，我的弟媳妇长什么样，圆脸还是长脸。我当时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没见过呢！而一转眼两年过去，我的弟媳妇已经跃升为为我家添丁进口立下汗马功劳的头等功臣了。当然，我弟弟也功不可没，但怎么说他都是帮了点儿小忙而已。
        4 大侄女：
        初次给大侄女买礼物，我可是绞尽了脑汁。我找到了一家非常大的儿童用品专卖店。就在我们教会旁边。然后，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蹴而就。
        我给我的大侄女俏俏女士买了一个直径1米4，高26厘米的游泳池。纯德国制造。只有20欧。我经常在夏天在我打工的德国小城瑙恩看到有一些家庭在家门口的草坪上往这样五颜六色的游泳池里注满水，然后让孩子在里面玩儿。我当然也希望俏俏也能享受同样的快乐。可遗憾的是，桂林路的街边没有草坪，而文化广场与南湖的草坪旁又没有水。我回去后只能把这个游泳池放在家中的客厅里让小公主玩儿。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俏俏在游泳池里显而易见的、无比快乐的心情还是让我们一家无比欣慰。爸爸不停地称赞道：“这个礼物买得好！以后咱们一个星期玩儿一次！”
        我还给俏俏买了一个儿童牙刷。只有3，5欧。有些德国的孩子从6个月大就开始养成刷牙的习惯了。我不是很清楚这具体拥有什么样的科学道理，但，我回去几乎每天都给俏俏刷牙。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娃娃，坐在我的腿上，把头轻轻地依偎在我的肩上，无比可爱的、肉嘟嘟、香喷喷的小脸蛋儿微微仰起，在我的引导下，配合我清理她那两排无以伦比的洁白、美丽的牙齿，那是一幅让我永生难忘的温馨画面。顺便说一句，俏俏也有调皮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咬住牙刷头，然后用力吸牙刷毛上的水。而且，她不会漱口。虽然我反复示范了好多次，她还是一次次地把漱口水大口地咽下。
        5 弟弟：
        给弟弟买了一套烟嘴，总共长短两支，还附上10个过滤器。烟嘴是黑色的，前面带着银色的金属箍，看上去很绅士。价格不到7欧元。我还以为自己买到了便宜货，回国在烟草专卖才发现，国内有一模一样的，只有20块人民币。送给弟弟烟嘴是为了告诫他，如果实在戒不了烟，就用烟嘴，至少能稍微减少一些烟焦油对身体的损害。
        此外，还给弟弟买了一块怀表，古铜色的外壳上有着巴伐利亚州特色的精美雕刻，价值18欧。
        6 朋友：
        两个啤酒杯。每个9欧。上面有着“Berlin”的字样和柏林地标式建筑的图案。啤酒杯可能是我国内朋友最喜欢的德国礼物之一了。价钱不贵，又非常具有德意志文化的特色。细算一下，我迄今为止已经送出去了不下20个。我有个朋友甚至夸张地给我描述，他说那啤酒杯真的非常好，啤酒倒在里面，啤酒沫的厚度总是保持一致，喝的时候，啤酒的香气可以扑面而来，就因为这啤酒杯，他多喝了不少酒。
        8把瑞士军刀。又是在朋友开的免税店买的。六种还是七种功能。一共花了不到100欧。
        一个兄弟当了爸爸，给他女儿买了一个娃娃，可以套在手上的那种。披头散发、一脸雀斑，一看就是德国小女孩儿。价值8欧。
        还给一个特别好的兄弟买了一个汽车除味器。据说是什么高科技，利用水分子与金属表面结合产生的化学作用。车里的什么味道都能有效去除。只要往一个小盒里滴几滴水就行。我看价钱不贵，就买了，20欧一个，听说国内要卖800元人民币。我那个好朋友是练功的。和我真的非常非常要好。他真的很让我钦佩，因为他以前吸烟和我一样多，喝酒和我一样多，但因为练了功，全都戒了。这时常让我这个基督徒——口口声声自称信真神的人感到惭愧，——虽然我觉得戒酒没有啥必要。而且，他已经9年没吃过一片药了。我每次回国我们都要针对我们双方的信仰展开规模庞大的一番讨论。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说服他了。这让我很沮丧。但，信仰的不同完全没有在我们的心中造成任何的隔膜。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两套电动牙刷。连带两套5个一打的备用牙刷头，总共20欧。电动牙刷也是我送给国内朋友最多的礼物。迄今为止应该送出了将近20套。
        四副骰子。有一副是送给我弟弟，另三副送给三个已婚且精于此道的朋友。大家要不要猜一猜是什么样的骰子？2，5欧一副的。国内还真没有。我特意跑去德国的情趣商店买的。一副骰子总共有两个。一个在六个面上分别用英语写着“lip”、“neck”、“nipple”……；而另一个则分别是“massage”、“kiss”、“lick”……送给朋友的时候，我分别让他们猜这骰子是干什么用的。他们居然没有一个认识的。我暗示他们，“自己上网去查查那些英语单词都是什么意思”，他们才稍微猜到一些。在这里说明一下，我在长春最好的朋友都是小学同学，他们一个个义薄云天、家境优越，到如今也都事业有成，但他们的学历都不怎么高。我们在一起的口号是：“为兄弟，桌上能挡酒，桌下能挡枪。”——我设计的！一听就是疯子设计的！我本来想送给他们一些带图的。但，那种看起来的确有些恶心。更何况，我那些朋友现在一个个全都身材发福、缺乏锻炼，他们要是真玩儿兴起了，照着骰子上的图片来，我既怕他们伤着自己，又怕他们伤着别人。我弟弟最开始也没搞清楚那骰子是干什么用的。当着我弟媳妇的面，我没好意思给他解释。我弟媳妇还拿过去仔细地研究了一番，我当时强忍着没笑出声来。我妈昨天和我视频的时候还拿那骰子问我，“这到底是啥东西”，我对她说，“是情趣用品，夫妻俩在床上玩儿的”，然后她就没再问，但我估计她最后也没弄明白那到底是咋玩儿的，我希望她没有误会，否则，她恐怕得为我弟媳妇提心吊胆。话说我的朋友们还真的挺喜欢这么个小玩意儿的。有几个未婚的哥们儿也开始向我预订了。我对他们说，“只要结婚，人人都有。”大涛有一次和我们喝酒，他说我送完骰子后第二天他刚好去了趟小杰家。他还让小杰把骰子拿来再给他看看。他想借鉴一下上面的英语单词，然后回去自己用木头抠一个。——大涛在我们这些兄弟里，从小就心灵手巧。“结果，”他故弄玄虚地说，“那骰子，就一晚上的时间，……都磨掉漆了……”我们一干兄弟禁不住放声大笑。小杰的媳妇则娇羞地怒斥大涛：“你这个死鬼，别乱说……”
    7 其它：
        红酒一瓶、椰子味儿利口酒一瓶、我个人最喜欢的“小红帽”牌香槟一瓶。不知道大家在德国是怎么买红酒的？懂的人都看牌子。我从不喝红酒，对红酒自然也一窍不通。所以，我买红酒时只看年份。我觉得，年头越长就越好。至少，在国内送人看起来很像样。就在2、3年前，我甚至还花6欧元买到过1996年产的西班牙和法国的红酒。但现在，最早也只能买到1999年的了。三瓶就总共消耗了我不到15欧。
          酸黄瓜一瓶、肝肠一根还有冰猪肘子一条。主要是想让爸爸、妈妈尝尝传统的德国食品是什么样的。出乎我意料的是，爸爸、妈妈和我一样，还真挺喜欢德国的酸黄瓜的。但另两样东西……，冰猪肘子吃了一半，扔了一半儿；肝肠，因为我忘了给爸妈讲解那东西该如何吃了，结果，他们愣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天天长出绿色的小胡子而一口没动。嗨，暴殄天物啊！
        8 此外：
                  我还把我在过去两年拍的所有照片和视频拷在硬盘里，同样作为礼物，展示给我国内的家人和朋友们看。这是我每次回国为家人和朋友演出的必选节目。
归途
        虽然由衷地感谢国航为我“赞助”的机票，但我还是不得不实事求是地说一句，坐国航的飞机，真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得去法兰克福转机不说，国航的座位可能是所有的航空公司里最小的。我和邻座坐在座位里，只要谁先把手搭在座位的扶手上，另一个人在一两个小时里可就倒了霉了。因为你必须让你的肩膀时刻处于紧张状态，让自己的手臂不至于不小心滑到对方的手臂上。毕竟，在德国呆久了，总觉得与别人无意中发生肢体接触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就这么如同蹲小号似的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之间坚持了11个小时，不禁累得我腰酸背痛。另外，国航提供的食物简直如同猪食一般。而且，国航的空姐奇丑无比。我乘的那一班国航的飞机，电子屏幕不是在前面座位的椅背上，而是在头上方，屏幕小不说，半躺在靠背椅上，因角度问题，我根本就看不清屏幕上的画面。当时心中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我他妈的是在回家啊”！心中那油然而生的快乐则迅速克服掉了身体的不适。是啊，我是个性情中人，真要是想回家，用捆绑式火箭把我射回去我都愿意。
        我先在上海和杭州办了点儿事情，然后于10日从杭州乘飞机飞回长春。比计划中提前了一天。因为，我听说我弟弟放假回家，只能呆到10号。我得在10号赶回去和我弟弟见一面。我弟弟因工程的原因今年在内蒙古赤峰工作。他每一个月能回来一次。我这次回国，当天弟弟就回内蒙古工作了，回去的第三天，爸爸又出差了，爸爸出差3天后回来，呆了2天又出差，然后又回来，呆几天，又出差，我回去一个月，爸爸几乎有15天都在出差。在我返回德国前一个星期，我弟弟又回来了。以为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爸爸又出差。结果，全家团聚的时间加在一起总共不超过一个星期。嗨！孩子大了，这个家想团圆一次已经越来越不容易了。
        该死的厦门航空公司在杭州晚点了2个小时。2个小时，按理来说我都到长春了。结果，我在闷热的机舱里坐了两个小时。在两个小时里，我不停地哼唱着“country road,take me home……”唱完一遍，就看一眼表，然后在心里默默诅咒厦门航空公司，并发誓再也不坐他们的飞机；诅咒完，再唱一遍，唱完，再看表……足足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座下的银鹰终于跃然而起，直插碧蓝的天空，射向灿烂的太阳。我的心情又突然好了起来。在非常接近上帝的10000米高空，我开始虔诚地祷告，为自己的旅途、为家人、朋友、为自己接下来一个月在国内的生活祷告，祷告完，我开始在心中高唱三万英尺，并大声呼唤：“妈妈，我回来了！弟兄们，我回来了！”当飞机飞入吉林省的天空，我俯视着那片让我朝思梦想的黑土地，泪水无可救药地夺眶而出。
           一拿到行李出了关，我就看到了弟弟、小杰、小杰媳妇、宝华、宝华媳妇、海涛、大涛一干人的身影。我把行李一丢，飞奔过去，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和我的兄弟们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意分开。
        走出大厅，我再次来到隆嘉机场外的草坪上。我双膝跪地，并弯下腰，把我的脸深深地埋在青翠的草丛中，我闭上双眼，拼命用鼻子去感受故乡泥土的芬芳，我用我的双唇贪婪地、久久地亲吻着故乡的土地。当我直起身子，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上一次我这样做，是在2年前。我的弟兄们一如往日地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着我。他们一点儿都没有为此感到诧异和可笑。
           回去的前两天因为时差的关系过得有些懵懵懂懂的。直到第三天晚上，我躺在家里的浴缸中，一边吸着烟，一边大口地豪饮着冰镇啤酒，一边欣赏着窗外桂林路灯火辉煌的夜景，那一刻，我才真正清晰地意识到——“我回家了”！又是泪流满面！（注：此处有稍许艺术夸张。在我家的浴缸里并没有办法看到桂林路的夜景。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团聚
        小杰的车载着我一路风驰电掣般驶入了长春市的市区。小杰是我这次回家，让我最为感动的一个弟兄。当我在网上兄弟的群里发布“我要回来了，谁来接我”的消息时，小杰是第一时间站出来要担此重任的。他甚至推掉了出差的任务，还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只是为了好好陪我。我每次回国都要评选出一个最让我感动的弟兄。上次是大涛，这哥们儿在北京工作。我上次在北京转机飞长春，结果，是这哥们儿帮我买的机票，还在机场迎接了我，并与我一同飞回长春，还陪我在长春玩儿了足足一个星期。而这次则是小杰。
        在经历了堵车对我归心似箭的心情的小小挑逗之后，我终于来到了那扇让我无比熟悉的碧绿色铁门前。爸爸、妈妈和弟媳妇以及可爱的俏俏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看到我回来，一向低调的爸爸依然一脸平静；妈妈则是喜形于色。我亲吻并拥抱了妈妈，就象土耳其人那样。爸爸把我朝思暮想的大侄女引领到我面前，让她管我叫“大大”，小家伙有些紧张，害怕地往后躲。我阵阵心酸。弟弟则在一边儿没心没肺地说：“终于见到活的了吧！”我没敢去抱俏俏，因为一路上风尘仆仆。爸妈催促我快快上楼洗澡，然后在照相馆下班之前全家去照相。我飞快地上楼，洗澡、剃须、更衣，然后把弟兄们的礼物都拿出来，再飞快地下楼与全家人向附近的照相馆走去。因为弟弟晚上就回内蒙古工作，俏俏过几天要理发，爸妈想趁俏俏最漂亮的时候拍一张全家福。——爸爸很看重这个！我家的客厅挂满了我和俏俏的单人照以及我们家的全家福。照相的时候，我不经意瞥到了爸爸的头顶、妈妈的眼角，又是阵阵心酸。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我哄了一会儿俏俏，她就让我抱了。要知道，我来了一大帮哥们儿，他们全都非常喜欢俏俏，可俏俏碰都不让他们碰。妈妈称俏俏“有着千金小姐一般的矜持”。但，只有一岁半的她心里却明白，我是自己家人。当然，可能也和我经常与她视频、并且我妈不断地向她提起我有关系。俏俏会说的中文词汇还非常有限。但是，她已经能听懂很多了。每当妈妈问她：“大大呢？”她就会用小手指着墙壁上我的照片。而我在视频中问她，“想我了没有”，她就无比“真诚”把圆滚滚的小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俏俏在我的怀中非常安静。可能因为我浑身是肉，她可以感到很安全、很舒服。俏俏象我们王家人一样，有着一张让人感到亲切、随和的大脸盘儿和一个饱满、宽阔的脑门儿，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儿白皙、粉嫩、光滑、圆润，还有些凉冰冰、香喷喷。她的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无比清澈，如同两颗价值连城的黑宝石，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她的嘴唇红润、饱满而又柔软。每当展露出那花朵一般可爱的笑容时，就露出两排小小的、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试探性地亲了她一下，她没有闪躲。她长长的睫毛刮在我的脸上，弄得我痒痒的，就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天伦之乐！
一个星期后，我家客厅的墙上又多了一幅“全家福”，那上面有四个喜笑颜开的大人，和一个颇有姿色但照相时怎么都不会露出笑容的小姑娘。

吃喝
        不得不承认，在我巨大的思想情绪中，怀念家乡的食物占有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德国生活多年，我几乎爱上了这里的一切。我爱上了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社会秩序、风土人情、自然风貌、宗教信仰，甚至爱上了德语这门无比复杂的语言，但，我不得不遗憾地说，对于这里的食物，我依然无法适应。
        德国的食物品种单一，而且，味道与口感和东方人所习惯的迥然不同，这使得对吃很讲究的中国人很长时间都无法完全接受它。来德多年后，我终于习惯了吃面包、黄油、香肠、酸黄瓜、土豆沙拉、炸鸡……，但我依然无法让自己真正去爱上这些食物。事实证明，让我对德国的食物付出感情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德国啤酒是个例外。我个人觉得，德国是啤酒爱好者的天堂。
        每年每年，对家人、朋友的思念，对家乡的思念以及对家乡食物的思念如同咖啡、白糖与牛奶一般，默契地彼此交融在一起，让我在成瘾的道路上越行越远，直至彻底无法自拔。
        正因为有了上述的痛苦感受，我养成了每隔一两年就非常系统、严格、充分地重温一次家乡食物的习惯。说白了，就是每两年都要回国胡吃海塞一顿，以此来报复自己过去两年在德国餐桌萧条的痛苦岁月。在长春，我经常一边大口咀嚼着美味的食物，一边得意洋洋、趾高气昂地对兄弟们说：“我告诉你们……我比你们快乐，……因为和你们不一样，……现在的我，吃啥都香……要知道，我这种快乐是靠两年的盼望、煎熬、憧憬堆积起来的，堆积越久，迸发出来的快乐就越激烈，……你们别羡慕我啊……”朋友听了，无比心疼地说：“操，你他妈慢点儿，没人和你抢！”
        第一次回国，和海涛以及海涛的两个哥们儿一起吃过一次肉串儿。那两个哥们儿至今记得这一段令他们无比震撼的经历。其中有一个曾经在我走后问过海涛：“你上次那个哥们儿，……就是从国外回来的那个，……他到底在哪儿留学啊？是缅甸还是柬埔寨？居然一顿肉串儿吃了100多块……”——要知道，那时候长春的物价还比较低，在肉串店还能买到3块钱一瓶的啤酒。
        总之，我的朋友对我回国的一致印象一般都是，——从里边刚放出来！
        我也不和我的朋友们见外，每次回国前两个星期就开始在记事本上规划自己回国后一定要吃的东西。然后回去让他们轮番请我。我的兄弟们每次在我回来后为我举办的聚会花费总数都在一万块人民币以上。兄弟们的热情款待没有白费，每次我与德国的清苦生活作艰苦卓绝的斗争时，他们带给我的美好回忆都是我能顽强克敌的有力武器。
        还记得第二次回国的时候，与好友海涛有过这样一番对话。那时，我的弟兄们刚把我从机场接回来。在小杰的车里，海涛的一番话让我无不动容。
        “老铁，想吃啥呀？赶紧吱声。你现在已将开始倒计时了！”
        “放心吧，我早就计划好了，一项都不会落下。首先吃元太祖烤肉！”
        “早黄了！”
        “台湾牛排火锅！”
        “没了！”
        “国二骨头火锅！”
        “没了！”
        “川王府的火锅！”
        “没了！”
        “贵州家乡鹅呢？”
        “没了！”
        “长春现在到底还有没有能吃饭的地方啊？”
        “很多！”
        “汉德烤肉还有吗？”
        “没了！”
        “操……”
        长春的饮食业作为城市建设的重要一环，日新月异、蓬勃发展。下面是我这次回国充分满足口腹之欲的快乐经历，简单记述如下。相信这也是同为在国外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不得不痛苦忍受清汤寡水的莘莘学子们所最感兴趣的话题了。
        1 到家当天和家人（5人）、朋友（9人）一共15人在金海湾吃的晚饭。金海湾是我们家比较喜欢的饭店之一。爸爸、妈妈、弟弟、弟媳妇经常在逢年过节时去金海湾潇洒一下。他们主要是吃鱼和饺子。尤其是这里的饺子，爸爸、妈妈一向青睐有加。妈妈在我回国前曾经询问我希望在哪里给我接风。我说，想吃鱼了。已经有两年没吃过鲜鱼了。妈妈就定在了金海湾。不过，第一天状态不太好。诸多海鲜都没吃出什么味道来。我点了16只生蚝。本来想一人一只，我吃两只，结果，剩了将近有10只。金海湾的海鲜确实不错。都是活的。品种很丰富。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吃完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对海鲜并不是很感兴趣。传统的炒菜、炖菜也有，但没有什么特点。饺子确实很好吃。在金海湾喝了5瓶白酒。我本人其实能喝白酒，只是不喜欢喝。后来，晗临来了，恰到好处地提了几杯，弟兄们的情绪立刻就上来了，开始拿白酒干。140多块一瓶啊，我这个心疼！听众弟兄说，晗临的闺女满月的时候，他喝多了。海涛扶他去的厕所。据说晗临当时浑身所有的孔一起往外喷——海涛称亲眼所见。当天，海涛的媳妇也来了。怀着8个月的身孕来迎接我。那时，海涛媳妇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海涛说，我没准能赶上我大侄子出世。但实际上是我回到德国后两个星期海涛才当上了爸爸。我们都很为他高兴。上个星期海涛还为我大侄子摆了满月酒。在香格里拉办的——绝对的大馆子。海涛把晗临姑娘满月时晗临的“英姿”又重新呈现了一遍。——这次是晗临亲眼所见。不管怎么说，我对我的接风宴还是无比满意的。不管怎么样，能和我的家人、兄弟们欢聚一堂我就已经无比满足了，吃什么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2 第二天，和兄弟们在我家楼下大排档吃的肉串。现在国内喝酒都流行用盏。回国的第一个星期，天气还很热，和一帮哥们儿光着膀子把签子上的肉、腰子、干豆腐香菜卷儿、心管、骨髓、胸口、蚕蛹、蒜苔、蘑菇……疯狂地往嘴里撸，然后用冰凉的啤酒大口地冲服而下，真是无比的痛快啊！
        吃完饭后又和弟兄们去的渡口酒吧喝的啤酒。我泡渡口的经历要追溯到11年前了。我非常喜欢那里的文化氛围。而且，渡口酒吧不是很大，人也不是很多，基本上属于清吧，不是很吵。还记得，我的一个好朋友来德国的前一个星期，我们两个在渡口酒吧一醉方休。酒到酣处，我即兴地撕下贴在墙上的画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道：“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他走一年后，我在他的帮助下也来到了德国。
        我曾经听我在长春的德语老师说，渡口酒吧被称为“德语角”，但我从来没有听到有人在那里说德语。渡口的老外挺多的。但白人并不多。几乎每个身边都有衣着光鲜、面目可憎的中国女孩子相陪。我这次回国每次去渡口都会遇到一个大胖白妞。这娘们儿长的，令我这在德国见惯胖妞的人都不禁侧目。身材矮小一些的若和她拥抱，根本就别指望能用双臂完全环绕她的身体。她时不时地用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和身边的中国人开着玩笑：“咋的？你喝了多少假酒啊……”略带醉意的我一边喝酒，一边轻蔑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酒吧里的那些老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你们也有今天！让你们也尝尝当外国人的感觉！……”我每当心中涌出这样的念头时，就开心地往嘴里灌一大口啤酒，结果，我的朋友们不禁莫名其妙地发现，我自顾自地频频举杯，喝完就偷着乐个不停。
        在渡口玩儿骰子险些被兄弟们放到。我一直都怀疑晗临是不是玩儿了什么路子，要不我怎么老是算不过他。仗着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酒量，我当晚基本上还算是神志清醒地回了家。回到家洗澡的时候，心中又是阵阵快乐袭来，因为，我发现，自己终于打破了连续两次回国第二天必吐的怪圈儿。顺便说一句，国内的啤酒实在太难喝了。我比较喜欢喝口感稍甜的啤酒。例如德国的“Weissbier”、“Heferweizen”都是我的最爱。现在长春人都在喝金士百、华丹和雪花，不是纯生就是干啤，都是我不喜欢的牌子。我以前很中意的银瀑已经不出产了，着实令人遗憾啊！
        3 韩庄。朝族菜是我回长春后必吃的。这次是小颖和她老公请的。我们在“釜山”包房吃的。带皮狗肉和狗排，蘸着狗酱，就着啤酒，真是人间美味。还有一条烤鱼。不记得是什么鱼了，但肯定不是明太鱼。石锅酱汤，弟兄们都不太喜欢那味儿，但是我自己喝了将近半锅。正宗的朝鲜冷面岂能放过？！炸虾圈儿，鲜美无比。精美的食物与小颖老公不凡的谈吐让我度过了一个无比美好的夜晚。
        4 回宝珍。小杰请的。与朝族菜一样，回族菜也是我每次回国“参加饮食大赛”的必选项目。回宝珍的牛肉馅儿饺子非常好吃，能轻易让人上瘾。还有水爆肚，浇上拌有香菜叶的浓浓的麻酱，我自己就吃了将近半盘儿。除此以外，溜胸口、烧仔盖儿（我也不知道是牛的啥部位，小杰给我解释过一次，但我忘了）、大拉皮儿都如此让我难忘。
        5 元盛居。宝华请的。元盛居的肥牛太符合我的口味了。觉对拉馋。在如此鲜美的肉汤里涮蘑菇、香菜、白菜、木耳、骨髓、蛎鳇、毛肚、菠菜、干豆腐、粉丝、各种海鲜……我们中国人真是饮食界的天才。火锅简直就是世界饮食文化遗产中的一个创举。吃火锅的时候，宝华不停地举杯，海涛就开宝华的玩笑，说他为了省钱，想拿啤酒灌我们。
        6 京味儿烧烤与五毛撸。平阳的烧烤简直就是一绝。大家有机会可以去尝尝。我从两年前才知道有烤海鲜这种吃法，这次在平阳自然又是好好地重温了一遍。我最爱吃的是烤生蚝。我学我的哥们儿，在生蚝里拌点儿蒜末，然后把用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捏着贝壳，右手筷子一拨，把耗肉一饮而下，一直吃到我面前的桌上生蚝的贝壳堆成了一个小山。一个月里，平阳的烧烤吃了起码有三顿，分别是海涛、帅哥和宝华请的。在我的饮食搭配里，烧烤与啤酒是最为契合的一对儿。我和我的弟兄们，每次都是在烧烤摊丢下一大堆的空酒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第一天吃得好，第二天再吃一遍。我在感谢我这帮慷慨的弟兄之余，也感谢我爸妈赐给了我这么一副可以接纳世间一切美食的好身体与好胃口。
        7 乐山大佛的涮串儿。应该是从火锅衍生出来的。小杰带我们去吃的。一共吃了三次，都是小杰请的。也在平阳。
        顺便说一句，因为我和我的弟兄们（大都是小学同学）全都是电业子弟，因此我们都在电业村长大。小时候大家除了在一个班、一个校外，有很多还都住在上下楼、前后楼、一个院儿、一个小区，这奠定了我们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甚至有很多哥们儿都是父一代、子一代的交情。而平阳一直都是我们聚会的主要据点儿。小的时候在电力浴池洗澡遇到了班上的同学，和长大后在平阳的饭店吃饭遇到小时候的哥们儿都是常有的事情。川味儿锅真辣啊！我也算比较能吃辣的人了，还被辣得受不了。不过，乐山大佛的锅底除去了川味儿火锅的“麻”，从而使得它更加符合东北人的口味。我最喜欢吃的是涮干豆腐、腊肠、金针菇和毛肚，全都5毛钱一串儿。很奇怪的是，大家吃涮串儿的时候很少吃肉。而且，在选择涮串佐料的时候，我每次都点芝麻酱，而弟兄们则点花生酱。在国内，花生酱比芝麻酱好，而在国外，芝麻酱则比花生酱好。亚洲超市卖的芝麻酱，3.5欧一瓶，而花生酱则只买5毛5。我们在吃涮串儿时，曾经发生过大健怀疑小杰吃了他下好的鸭血而要用啤酒瓶子拍他的“闹剧”。让各位看客见笑了。我和朋友们在一起开的玩笑总是无比粗俗和幼稚。
        8 大鹅岛。海涛请的。长春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大鹅岛——一个环境非常优雅的饭庄。吃饭是在江南水乡一般别致的园林中。众食客围坐在水边凉亭之中。旁边碧绿的湖水上浮满荷叶和绽放的荷花，并散发着脉脉清香。湖面上跨着一拱石桥。石桥的那一端是绿柳成荫的小岛。离餐厅不远的湖面上还飘着几个竹筏。竹筏上有几个孩子在快乐地嬉闹、玩耍着。坐在湖边吃着饭、喝着酒，感受着清风阵阵袭来，一种人与自然无限亲近的快感阵阵涌上心头。如果饭后不必买单并可以在湖中裸泳，那我们的人生将可以充分地感受一次“自由”的真正含义。在大鹅岛吃的一条晶鱼、小鸡蘑菇粉儿以及鹅腿、东北蘸酱菜十分合我的口味。
        9 咱屯子灶台鱼。赫兹请的。他听说我在德国有两年没吃过鲜鱼了，特意带我去“痛快”一下。“咱屯子灶台鱼”也是在平阳附近。据说在长春市小有名气。一听名字就不难看出，这家饭店走的是农家特色。饭店的天棚和墙壁糊满了报纸。吃饭的包房正中是一个灶台，贴着雪白的瓷砖——我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灶台。灶台中间驾着一口大黑锅。掀开锅盖，一团水蒸汽扑面而来，锅里的汤翻滚着冒着泡。一个留着大辫子，一身红布小袄装束的女服务员一会儿小心地用汤勺搅弄汤里的菜、肉，并在瞬间让香气溢满整个屋子；一会儿又打开灶台下面的小门，在里面添一些柴禾，让火烧得更旺一些。锅里炖的是四条鱼——“三花一岛”，松花江的名产。兄弟们曾经仔细地给我讲解过这“三花一岛”分别叫什么，但我很快就忘记了。我只用我的味觉与经验记住了，其中有一条肉瓣很大、很嫩，一条很鲜美，一条刺很少……（注：想了解关于“三花一岛”的知识的朋友请点击进入网址
        http://www.dolc.de/forum/viewthr ... page=17#pid18164642，第166楼有详细介绍。）在“咱屯子灶台鱼”，我们吃了一锅鱼，当然，和鱼一起炖的还有土豆、茄子、白菜……要不是几个哥们儿拦着，我差点儿把鱼汤也喝个干净。除了鱼外，我们还吃了油炸花生米、炝拌凉菜，当然，还有几乎每顿饭都少不了的蘸酱菜。小杰真能吃辣。他蘸酱的辣椒我用舌尖稍微舔了一下就差点儿昏死过去。东北大葱和旱黄瓜、干豆腐也很好吃。我不禁想起了德国的蔬菜，——辣椒没有辣椒味儿、黄瓜没有黄瓜味儿、大葱没有大葱味儿，我一边耐心地往干豆腐上均匀地抹农家酱，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话说我非常喜欢吃干豆腐卷香菜。每次回国都会吃很多香菜。我的兄弟们都知道了，我每次吃火锅都要点两盘香菜。一盘是给我点的，另一盘儿是给我德国同屋的长春哥们儿点的。我俩早就彼此约定好了，不管谁回家，都要替对方多吃一份儿香菜。——听起来有点儿悲壮！因为，在德国，香菜实在太贵了。在亚洲超市买一小袋儿，有限的几根儿就要1.5欧元。即使这样，我和我同屋没有一次把买回家的香菜全吃完的。几乎每次都会扔掉二分之一。因为，今天，炒一个菜，觉得不是啥硬菜，不值得放香菜；明天，又炒另一个菜，还是不舍得放香菜……一个星期后，把冰箱里剩下的已经变黑淌水的香菜往垃圾桶里丢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回国就好了，一块钱人民币能买一大把呢！我在家几乎每天吃饭都得配点儿香菜，几天过后，我就发现我爸不停地用言语暗示我：“少吃点儿香菜……男的……吃香菜不好……”怎么个不好，我也不知道。不去想它了。就算对身体功能有些危害，也都是一些我暂时用不着的。
        “咱屯子灶台鱼”的一个缺点是，除了炖鱼外，就没有其它更多的东北大菜了，这让我感到有点儿遗憾。
        10 社会主义新农村。大颖请的。在文化广场东侧，东民主大街旁。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装潢设计绝对是花了一番心思的。饭店里的天棚上挂着大红灯笼，过道边有制作逼真的大树、岩石、溪流、上贴着巨大“丰”字的大粮仓、等待驾辕的车、假的水井和辘轳，地上有写着“小心地雷”的木牌子，头顶有木板房一般的天花板，上面铺满稻草，周围的墙上爬满以假乱真的常青藤，并挂满惟妙惟肖的苞米、大蒜和红辣椒，一片农家小院儿的景象。我们所在的饭店包房名叫“布正井”。包房内两侧的墙壁上画着极具文革色彩的宣传画，并用巨大的字体书写着曾令全国人民热血沸腾的政治口号。屋内的拨号电话、挂钟、电灯开关、戏匣子、蜡烛台、针线盒、挂钟、木箱子都是我小的时候在奶奶家见过的，很容易勾起人怀旧的情怀。我甚至在窗台上找到了一盒旱烟叶，尝了一下，是枯树叶假扮的。另一侧墙上挂着一副非常憨厚朴实的老农民的肖像，下面赫然写着：“求一夜情，管饭！”令人忍俊不禁。餐厅里的服务员大都穿绿军裤、白衬衫，领班还戴一个红袖标，也有女服务员穿着绣着大朵牡丹花的红底斜襟儿小褂子，见面就管人叫“同志”。给人的感觉俨然一片淳朴的农家风光。唯一让我感到有些突兀的是，厕所的门上用彩灯映出“茅楼”两个字，给人感觉现代气息太浓了。而且，里边的男女厕所的门上居然用英语来标识。在“社会主义新农村”我吃到了一切我能想到和我没想到的东北农家菜。柴骨肉蘸蒜酱、红烧肉、银锅酸菜白肉血肠、菜包、溜肥肠、豆角南瓜炖肉……席间还有一个戴着瓜皮小帽、涂着红脸蛋儿的小男孩儿来给我们唱二人转。一会儿敬酒、一会儿插科打诨、一会儿和我们套近乎、一会儿和我们说吉祥话、一会儿模仿“小沈阳”、一会儿自己用吉他伴奏给我们唱“跳大神儿”……这孩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惜，都是一些老段子，太缺乏原创了，但毕竟也给我们的晚宴增添了几许热闹。
        11 牛一锅。小杰请的。也在平阳附近。这道菜我是头一次吃。也是从火锅衍生出来的一种吃法。煤气炉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搪瓷锅，在“药膳锅”和“筋头巴脑锅”之间我们选择了后者。满满一大锅炖的全是牛肉、牛筋、牛杂，还有非常烂的土豆，喜欢吃别的还可以再要，然后象吃火锅一样在里边涮，涮好了蘸着佐料吃。“筋头巴脑”我们四个人足足吃了两份儿，其中还包括一个体重只有80斤的小姑娘。此外还涮了一盘手切羊肉，以及青菜无数。然后我又喝了几碗牛肉汤。当我要大涛把搪瓷锅端起来然后把剩下的汤往我嘴里倒时，小杰彻底激了，他说，我要是再这么下四烂，他下次就不带我出来吃饭了。不得不承认，在牛一锅吃的这一顿是我这次回国在去过的所有饭店里吃得最满意的一顿。
        12 小姑娘冰淇淋。吃完“牛一锅”后，大涛说吃撑了，就陪我走了走。我们从平阳一直走回桂林路。夏末的夜已经变得凉爽，我和大涛一路上聊起过去，聊起未来，聊起自己这几年生活的方方面面，感觉无比舒畅。走到无比繁华的桂林路后，大涛买了两个冰淇淋，和我一人一个。我们一边走，一边吃一直到了我家楼下，又聊了半个多小时，大涛才打车回平阳。我也没想到，后来，那幅画面取代了我们在KTV里嘶吼，取代了在酒吧里吆五喝六，成为我这次回国经历里最为快乐的一个瞬间。
        13 砸地摊儿。第一次听海涛对我说要带我去“砸地摊儿”，我不禁一愣。我说：“地摊儿咋的你了？为啥要砸人家？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后来才知道，“砸地摊儿”和当年的“翻台”、“几毛撸”一样，都是长春新兴的饮食业的术语。就是去吃地摊儿烧烤的意思。我们几个兄弟曾经两次在半夜开着几台车跑到汽车厂那边去吃地摊儿。特意找半夜城管都下班了的时候。只是因为听海涛说那里的地摊儿味道很好。我不禁羡慕至极。这帮贱人，可真会享受！
        14 小吃。赫兹请的。总共花了可能30块钱。那是赫兹陪我买鞋，在哪个鞋城的楼下，有好多风味儿小吃。我们几乎每样都要上一份儿，从这头吃到了那头。鱼丸、麻辣烫、过桥米线、辣炒田螺、冰粥……每买完一份儿，我就和赫兹躲在一边，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用牙签儿或是方便筷子或是塑料汤勺共同分享。赫兹近几年的服装生意和电器生意非常好。起点非常低的他和媳妇儿凭借着勤奋和敏锐的洞察力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积累到了第一个一百万。和他吃小吃的时候，我突然对他说：“哥们儿，你想没想过，咱俩要是现在都没钱该多好？兜里就有个十块、八块的，咱俩这样的小吃只能买个一两碗，然后咱俩一起吃，你说，如果是那样，咱俩得多快乐？……”赫兹没有回答我，依旧是无比憨厚地一笑。
        15 东方饺子王。赫兹请的。当时只有三个人。除了两条干煸鲫鱼和一条黄花鱼外，我们还要了猪肉酸菜馅儿饺子3两，冬瓜羊肉馅儿饺子3两，牛肉萝卜馅儿饺子3两，猪肉白菜馅儿饺子3两，肉三鲜馅儿饺子3两，素三鲜馅儿饺子3两。相信我，我只是想把不同味道的饺子都尝一下，而不是来闹事的。
        16 我这次回去还在同志街、桂林路附近吃了两次韩国烤肉、加州牛肉面和面对面，印象一般，就不详细描述了。
        17 我这次回国吃得最好的一顿。与兄弟的最后一顿团圆饭的快乐程度和美味程度超出了上述所有描述的总和。这一次不是在饭店吃的，而是在小杰家吃的。——在我们自己的家里！那天，哥儿几个突发奇想，在外边已经吃了十几顿了，还没在家吃过呢！立刻，小杰就提出去他家。晚上，海涛、大涛、大健全来了。每个都从楼下抱了将近10啤酒上来，那阵势有点儿象身上捆满手榴弹英勇赴死的勇士。小杰和小杰媳妇儿的手艺实在太好了。咸水蚬子蘸着芥末油和海鲜酱油、永生难忘的酸菜白肉、红烧鲤鱼、凉菜、蒜蓉茼蒿、鸡汤豆腐串儿、肉炒鲜蘑，用自己家的饭碗、盘子盛着，家常得不能再家常了。却成为我吃得最为舒服的一顿。毕竟，在家里吃，无比的舒适、随意和亲切啊！弟兄们当时都明白，这将是我今年和他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我们真的很开心。因为，我马上又要离开他们了，在我们还能欢聚的宝贵时刻我们必须开心！那晚，我终于吐了。不是喝醉了，是大涛在饭后张罗玩儿摞摞儿。我被按在床上，在最下面，我上面是大涛，然后是海涛，然后是小杰，最后是大健。后来回忆这幅画面，居然想到“不来梅的城市音乐家”。回到德国后，我的两肋还疼了足足两个星期。我把这当成我的弟兄给我留下的一点儿念性儿。顺便汇报一下我这几个哥们儿的体重：大涛，188斤；海涛194斤；小杰，成功减肥20斤后，还有186斤；大健，147斤。操，想一想后怕呀！
        18 王记酱骨头。与家人在饭店吃的第二顿饭是在王记酱骨头。脊骨、棒骨各一盘儿。阔别两年了，王记酱骨头与炖菜再一次没有让我失望。
        19 鼎鼎香。与家人吃的最后一顿饭是在鼎鼎香火锅。又是一个高档饭店。在隆礼路上。赫兹和媳妇儿也到了。
        每次回德国我都不让其他的哥们儿来送我，而只是叫上赫兹一个。别的哥们儿也都明白我的意思，彼此互有默契一般从来不会提出来送我。小杰最为突出。每次接我，情绪最为高涨、积极的就是他，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去飞机场送我。我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赫兹也是我最贴心的朋友，但他与海涛他们不一样，是我的高中同学。但他和我的小学同学们相处得也很好。每到逢年过节，他就象我的其他兄弟一样，开车来我家，然后把啤酒、水果、饮料一箱箱地往我家楼上搬，每当换季的时候，还带着媳妇儿给我爸妈送来高档的羊毛衫或是外套。因为有了他们，我对父母深深愧疚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鼎鼎香的大包房如宫殿一般华丽气派。一张大圆桌有足球场的中圈儿那么大——有些夸张。周围是非常豪华而又舒适的沙发。墙上挂着大得有些令人震撼的液晶电视。吃饭的时候，每人面前一个小酒精锅，肥牛肉的刀工非常精致。我还在火锅里涮了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爸妈一直都挺讲究老理儿。席间，爸爸给我以祝福。我也频频举杯，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尤其是祝愿爸爸，“即将走下工作岗位，一定要调整好心态，注意休息，并早日翻开生命新的篇章”。我还祝愿赫兹生意更红火，赫兹的宝宝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回国才知道，赫兹的媳妇儿也刚刚怀孕）。一顿无比温馨的包括赫兹夫妇的家宴，没有丝毫的伤感，没有丝毫的悲凉！就是服务员在一边儿不停地伺候着我，让我有些别扭。
        20 家饭。回国一个月的时间里，在家吃的饭都挺简单的。妈妈知道我成天出去胡吃海塞，所以，她在家净给我做一些非常简单的饭菜。为的是控制我的体重。在家吃得最多的就是尖椒干豆腐——我的最爱、炖豆角、烧茄子、每天一个咸鸭蛋、朝鲜咸菜、蘸酱菜、老昌红肠、一个不记得是什么品牌的熟食系列，猪头肉、肘子肉、猪爪儿、熏兔肉（说来不好意思，有半只兔子我是当成鸡肉吃的）、鸭肠子、鸡翅膀、鸡爪子、卤鸡珍……早上则吃豆腐脑、油条和馅饼、包子。我一直都为这一个月的饮食而感恩，因为，上帝让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连一片面包都没吃。在这一个月里，我也格外珍惜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机会。有时，即使晚上要和朋友们出去吃饭，我也会坐在餐桌上陪爸爸喝上一杯，然后吃几口妈妈炒的菜，等爸妈下了桌了再走；晚上即使再晚也要回家睡，为的是让爸妈早上起来后看到我在家里。因为，我知道，自己对他们的亏欠实在太多了。
        21 在国内喝了绿茶与美年达无数，还和爸爸喝了两瓶几百块钱的长白山冰葡萄酒。都是德国没有的。我们中国人实在太聪明了，光绿茶这一个品牌我们就想出来将近十个品种。铁观音、茉莉花、乌龙茶、乌梅茶、龙井茶……炎热的夏天，从冰箱里拿出来，三口就消灭掉一瓶。妈见到一回就会说我一回，“你慢点儿啊……”我则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儿喝的不是绿茶，而是乡愁……”
玩儿
        如同每次回国一样，这次，朋友们又带我在长春甚至出长春痛痛快快地潇洒了一通。虽然每次玩儿的都不是什么大手笔，但，我却依然从中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满足。
        1 卡拉OK，晗临请了一次，大颖请了一次。其中，大颖请我去的那家卡拉OK名叫“夜宴”。顾名思义，一进“夜宴”的大门，整个大厅就给人一派中国古代宫廷一般绚丽、奢华的景象。除了巨大的花瓶、古香古色的茶几、典雅的沙发外，“夜宴”的整个室内装潢还采用了大量的玻璃贴面设计。彩色的玻璃在淡黄色的吊灯照耀下，反射着堕落、糜烂的光芒，来来往往的迎宾小姐各个身材高挑、丰腴，身着华丽的旗袍、气质超群，这一切的一切很难不让稍有醉意的宾客轻易感到心猿意马。在衣着笔挺、年轻英俊的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包房。两年没进过卡拉OK的包房了，一进屋，心中居然涌起一丝丝激动。——瞧我这点儿出息！“夜宴”的包房里铺的地毯让我踢足球受过伤的脚踝感到很舒服。房间的一侧是一排沙发，软硬适中，沙发上方的墙壁又是巨大的玻璃贴面，玻璃上面勾勒着绚丽的图案，玻璃下面则是无数小的彩灯，并不停变换着颜色，使得整个房间在忽红、忽绿、忽粉的光雾中如梦如幻。房间的正中是一大张玻璃茶几，从茶几下面投射出的光线照亮了茶几上设计非常美妙、色彩非常迷人的图案并同样映照着茶几上精美的酒杯、啤酒瓶、大果盘儿、骰盅和我们一干人快乐而又陶醉的脸庞。完备的曲库（其实也不是很完备，有几首我很喜欢的老歌我没有找到）、先进的点歌器、清晰度很高的液晶显示器、功能齐全的音响系统我在这里就不一一敷述了。总之，那一夜，我们玩儿得很开心。稍有遗憾的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唱的很多歌我都没听过，而且，小杰、海涛和赫兹因事未能到场。否则，这将是一个完美之夜。
        2 打台球。有几次，在吃饭前，我和弟兄们都会去台球厅玩儿两杆儿。去得最多的就是文化活动中心的北国桌球城。北国的环境还是挺不错的。稍微多花一点儿钱就可以开个包房。包房里的装饰奢华且典雅。在包房里不必担心被别人打扰，整个房间都被我们众弟兄的欢声笑语所充满。我们很喜欢玩儿“台麻”。就是由5个人通过抽15张扑克牌来决定每个人要打几号。谁先打完谁就赢。输了的每人付5块钱，而胜者一次可以赢20。打球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仔细分析、判断、猜测别人要打的都是几号，并在尽可能打进自己的球时，还要尽量阻击别人。自己打进两球后要告诉大家，俗称“报听”。为了调整母球的走位，可以通过打进别人的球的方法来过渡，因为，只要进球就“有把”，但如果不小心把别人的第三个球打进，则属于“点炮”，所有人输的钱都要由“点炮”的人来付。这种玩儿法既考验技术又需要点儿运气，稍微加上一点儿赌注，玩儿起来十分紧张而且刺激。我们有的时候还会设自由球来增加难度。就是抽出三个球供大家走位用。玩儿的时候，大家不停地互相开着玩笑，或彼此斗嘴，场面无比热闹，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如果来的弟兄超过五位，我们就让大家轮流上场。上一局赢了的就休息一轮或两轮，由新来的上。在我的弟兄里，台球打得好的分别是小杰、晗临、宝华、大涛、海涛、大健，我和赫兹都属于水平要低一个档次的。但上次回国的时候，我运气很好，居然还赢了一些；而赫兹则输了很多。这次，我发现赫兹明显在过去两年偷偷地练习了。他现在玩儿得比我好多了。因为我在德国很少打台球，小的时候玩儿得也不多，所以，进步不大。这次回国更是创造了“一局未胜，把把掏钱”的令人尴尬的败绩。但，能有机会和这些好兄弟欢聚一堂，这无比的快乐已经是我赢得的巨大财富了。每次打完台球，赢了钱的弟兄总会主动去付账。我们这群弟兄出去玩儿时，中国人特有的撕扯、推搡抢着付账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3 打游戏。有几次，晚饭吃完，时候还早，大家酒后还能表现得颇为精神，我们就相约去网吧玩儿两手。宝华自称全长春市CS排名第八位，他说，我们这些兄弟全都加一起也打不过他和他媳妇儿的组合。刚开始我们全都不相信，认为他在吹牛，结果，我们打了一局就发现，这哥们儿对CS的确没少下功夫。国内网吧的环境非常舒适而且相对自由。网吧的每一把椅子都比我在德国的电脑椅舒服，炎热的夏天里，网吧的冷气充足，使得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地方不失为一个避暑的胜地。而且，在国内的网吧里居然可以抽烟，玩儿得兴起还可以大声喊叫，人性中粗俗奔放的部分可以尽情地宣泄出来，这着实令我们感到痛快！顺便说一句，我在柏林留德华人中，玩儿CS的水平大约处于中上。我打CS时起的用户名在柏林的网吧曾经如雷贯耳——“DSH”。
        大健不太会玩儿CS。所以，我们玩儿一会儿CS就再陪他玩儿一会儿红警。我的韩国黑鹰战机运用得出神入化。但，我总无法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宝华总是在我连续摧毁了4、5家的基地时，偷偷养精蓄锐，等我元气大伤后，再轻松地把我一蹴而就。有一局我的防守几乎无懈可击，只是忽略了来自海面的进攻，结果狡猾的宝华用航母对我施以致命的打击，使得我功败垂成。此外，大健总是对我不宣而战而且每次都是第一个摧毁他而恨得咬牙切齿。
        4 天林山庄。回国大吃大喝了十天后，弟兄们发现，大家一直很期待的高潮还未到来，就问我，到底想玩儿点儿啥。我就非常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我说，其实，我对酒吧、卡拉OK这些娱乐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在德国生活多年，我早就习惯了相对安静的生活和休闲环境。而国内的很多娱乐场所对我来说都有点儿太吵了。我格外渴望能玩儿点儿亲近大自然的、湖光山色的。最好能远离城市的喧嚣。因着我这样的要求，海涛迅速为我们安排了“天林山庄之旅”。海涛有个哥们儿叫小明，我也认识，就是嘲笑我吃了一百多块钱肉串儿的那位。他家在长春周边往公主岭方向的农村开了一个农家山庄（名称我不记得了，暂且称为“天林山庄”），专门迎接来自城市的宾客。我们在一天傍晚一行5辆车疾驰1个半小时后，来到了这个人间仙境。
        去山庄之前，我和海涛特意去接了大颖和小颖。大颖的孩子都7岁了。我第一次踏出国门的时候，她待产，因此没能来送我，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她时常对我说，只要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就知道我已经出国多久了。我听完有些心酸。我几乎没有女性朋友，大颖和小颖算是最为亲近的两个。即使这样，我还时常会忽略她们对我的关心。她们每次在我回国后都要教训我一番，为什么回来后那么长时间才联系她们。这令只知道呼朋唤友的我无言以对。在海涛的车上，大颖和小颖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我在德国生活的状况。我也把自己所经历的一些有趣的人和事讲给她们听。
        闲谈间，大颖突然问我：“那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交女朋友吗？”
        “没有！”我据实以答。
        “那……我有个问题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大颖欲言又止。
        “没关系，尽管问……”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你说你那么长时间……”
        我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面对这个问题还是稍微地尴尬了一下。
        “这个……在国外的生活和国内完全不一样，……不会遇到那么多的诱惑，更何况，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忙着学习、打工，当你把很多注意力集中在一些事物上时，对其他方面的需要自然就会减少许多。再说，信仰对对抗欲望也是很有帮助的……”我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她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就在这时，我不经意地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海涛瞥了一眼，“操，你个犊子，把手放下，好好开车，……”顿时，一车的大男大女笑成一团。
        海涛一脸坏笑地对大颖和小颖说：“你们知道吗，这家伙已经9年没近女色了！”
        “凡事有一弊就必有一利！虽然我9年没近女色，但我发现，我的想象力明显丰富了许多……”我说。
        海涛的银色捷达里再次爆发出阵阵笑声。
        天林山庄位于一条乡间小路旁边，在落日的余辉中，那一片连栋大瓦房如同矗立于德国庄园里的欧洲中世纪的城堡一般壮观而且美丽。山庄的院落里，大瓦房的对面就是一个足球场一般大的鱼塘，鱼塘的左侧岸边有一个极具中国特色的八角亭，鱼塘的右侧不远处是一片绿油油的苞米地，清风拂过，苞米杆上宽大的苞米叶充满节奏地左右摇摆，长满胡须、硕大、饱满的苞米则不停向我们微微点头致意，仿佛在为我们表演无比曼妙的舞蹈。鱼塘的对面是连绵的群山。眼前的群山并不高大，坡也很平缓，但却绵延数百里，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仿佛是湛蓝且浩瀚天空的碧绿色裙带。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兴奋地拥抱了海涛，感谢他为我安排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度假胜地。
        一到山庄，我们就忙活起来。小杰和大健去钓鱼，我和大涛、海涛则在小明的带领下去准备柴禾和羊肉，宝华和晗临则带着小杰媳妇儿、宝华媳妇儿、大颖、小颖去附近的地里摘菜。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的准备工作就几乎全都完成了。
        小杰和大健钓了9条鱼，——我都说不上名字，但个个活蹦乱跳、讨人喜爱；海涛和大涛劈了一手推车的柴禾，这俩哥们儿干得兴起，索性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健美而又性感的肥肉，我则在一旁干了一件有些心狠手辣的事儿。海涛花450块钱为我们买了一只羊羔，只有30多斤。我们看到时，羊羔的皮都已经剥好了，内脏也都去除。我需要做的是——给羊上料。那只羊羔圆睁的眼睛和满口的白牙让我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我想出来个办法。我小心地用尖刀沿着羊颈骨的缝隙把整个羊头切了下来，然后放到一边看不到的地方。我一边剔羊，一边大声背诵高中时学的《庖丁解牛》中尚能记得住的段落，那场面有些怪异——屠夫与书生灵魂附体了！我到德国后养成了经常吃牛羊肉的习惯。自己在德国剔过的羊腿已经不计其数，因此，我比我那些在国内养尊处优的兄弟更适合这份工作。割掉羊头后，我又在那羊羔的周身每隔5厘米就均匀地切上一刀，刀口深半厘米，然后，我在羊羔的周身涂抹上盐、胡椒粉、辣椒粉、孜然粉和调制好的酱油。一边涂抹一边细心地给羊羔作“按摩”一边接受一旁的大涛没完没了地指手画脚。最后一道工序是抹猪油。当羊羔的两面全都处理好了，我已经筋疲力尽、满头大汗了。随着一声“弟兄们，我们回来了”的高亢呼喊声，宝华和晗临带领着一干女将满载而归。这帮家伙拎了满满一袋的苞米，还有很多茄子、豆角、西红柿、大葱、辣椒。小时候住在孟家屯的海涛特意给我挑了几根非常稚嫩的葱和茄子，让我直接生吃，我半信半疑地尝了两口，感觉味道的确不同凡响——茄子和葱小的时候吃起来特别象水果。其实，山庄里有服务员，他们本可以把一切都为我们准备就绪，让我们直接开吃，凭着海涛和小明的关系，连服务费都不用给。但，我特地提出来，一定要让我们亲手去弄，因为，这才能让我们更好地去感受大自然、感受生活，也能让我们更好地去感受享受自己劳动果实的快乐。海涛一边端详着自己手上刚磨出来的水泡，一边咬牙切齿地夸赞我，这个主意真不错！那一段快乐的时光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我在山脚下鱼塘边大瓦房的屋檐下剔羊的画面和海涛、大涛在旁边“乒乒乓乓”劈柴的声音却反复地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乐此不疲地不断去玩味、玩味，直至让每个细节都仿佛近在眼前。我的想象力真的变得丰富了，但，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长年未亲近女人得来的！
        晚上八点多，天黑了下来，我们在院子中央点起了篝火。在海涛的推让下，我执行了点火仪式。当点燃的报纸被我丢在浇满汽油的柴垛上，熊熊的火焰腾空而起、热浪滚滚扑面而来，我们的情绪也仿佛在刹那间被点燃了。大家开始疯狂地吹口哨、欢呼、鼓掌，与身边的弟兄干杯。篝火边的八仙桌上摆着新炖好的豆角排骨、红烧茄子、凉菜、爆炒腰花、溜肝尖儿、糖醋鱼、蘸酱菜等农家菜。而篝火上也架着我的杰作，那只倒霉的羊羔。炙热的火焰充满无限冲动与热情地舔灼在羊羔稚嫩的身躯上，羊羔的油流淌下来，使得火苗开始不停地跳跃，并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迷人的香味立刻飘散开来，我们早已空空如也的胃肠也随之加快了蠕动。盛夏的天林山庄农家院内，鱼塘上空吹来幽香的微风拂去我们脸上的汗水，我们奔放地一手抓着猪肉排骨，一手拿着酒杯与身边能看到的任何一个人疯狂对饮，我们期待已久的高潮终于来到了。两年一次的高潮啊！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在御香苑。真希望一次高潮能维持两年！
        大涛和海涛不停地翻弄着火堆上方的羊羔，并往羊肉上一层一层地刷着猪油。我、小杰、大健、晗临、宝华则把开膛、去鳞、已腌好的鲜鱼穿上木棍在火上烤。几个女生则对烤苞米更感兴趣。烤鱼和烤苞米都很好吃，但更让我们期待的，还是烤羊。一个小时的时间，羊肉就烤好了。海涛和大涛一前一后肩扛穿起羊羔的铁棍，在我们的欢呼声中走过来，我轻车熟路地把四条羊腿解了下来。——我不去当外科医生真是可惜了！我们几个弟兄刚好每两人一条羊腿。我和大健一条，海涛和小明一条，小杰和大涛一条，晗临和宝华一条。我迫不及待地在刚烤好的羊腿上咬了一大口，香嫩无比的羊肉顿时充满了我的整个口腔，咸淡适中。我面目狰狞地咀嚼着，并口齿不清地称赞道：“真他妈好吃！大健，快，扒两瓣儿蒜！”
篝火边，八条大汉用切牙和尖牙如恶狼般疯狂地撕扯着羊腿，那一幕在惨淡的月光下简直有些让人胆战心惊，几个女孩子则稍显斯文一些，她们用尖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把羊肩膀和大腿上的肉往下片，然后用白菜叶或是生菜叶卷好，并优雅地放在嘴中耐心地咀嚼。
        弟兄们开始轮流提酒。每个人的主题都是一样的：第一，我回来了；第二，弟兄又有机会聚到了一起。当轮到小杰提酒时，场面终于失控了。这帮犊子开始拿白酒干。干一整杯。我强挺着喝下去半杯，我的食道仿佛被灼伤一般疼痛，胃里的食物也立刻开始剧烈翻腾，我暗暗告诉自己，那是我对大家由衷的感激之情。那一夜，在酒桌上一向叱咤风云、在自己的婚礼上来者不拒令一切宾朋刮目相看的海涛喝吐了。在这以前，我只见过小杰吐过，并有幸见过大健喝吐血。
        吃饱了，我们就围坐在篝火边快乐地聊天。小杰媳妇儿象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把头依偎在小杰的肩膀上，小杰的右手搭在大涛的肩膀上，大涛的膝盖顶着我的膝盖，我的大腿蹭着大健的大腿，大健温柔地抚摸着小颖的头发，小颖的手拉着海涛的手，海涛的另一只手和宝华同时握着一个啤酒瓶，宝华的右手把自己的媳妇儿揽在怀里，大颖轻轻地靠在宝华媳妇儿微微蜷起、修长的小腿上，大颖脚边是侧卧在草地上的晗临的脚，晗临的头枕在小杰媳妇儿的大腿上……每个人都是那样安详、放松，篝火映红了我们略带醉意的面庞。我们开始做游戏。每个人都要说一个小学时代看过的动画片，谁若是犹豫了、说重了或是说错了，就要被罚喝酒。大涛用我送他的瑞士军刀切开了几个香瓜，他把香瓜里的瓤掏了出去，然后别出心裁地把酒倒在用香瓜做成的容器里。这家伙从小就能作妖儿。我尝了一口，略带香瓜的香味和甜味的啤酒味道的确好了很多。
        游戏由我开始，“黑猫警长……”
        “眼睛瞪得象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啊……啊……黑猫警长……”海涛居然带头唱起了主题曲。大家立刻也都跟着唱了起来。虽然歌词记得不全，但大家都唱得尽心尽力。唱完后，我们开始谈论嚣张的搬仓鼠、残忍的食猴鹰、倒霉的“一只耳”、恐怖的“一只耳”的表哥——吃猫鼠、吃红土的河马和用鼻子当机枪的大象、螳螂夫妇新婚之夜的惨案……一部动画片的名字刚一出口就立刻让我们回到了二十年前。一个简单的游戏刚开了个头就玩了十五分钟。
        然后轮到了小杰，“大闹天宫……”
        大涛：“哪吒闹海……”
        海涛：“神笔马良……”
        晗临：“铁臂阿童木……”
        宝华：“三个和尚……”
        大健：“葫芦娃……”
        小明：“聪明的一休……”
        大颖：“花仙子……”
        小颖：“咪咪流浪记……”
        我：“巴巴爸爸，是联邦德国的……”
        小杰：“‘安鼠’的故事，捷克斯洛伐克的……”——从小就这么叫，习惯了，
        大涛：“蓝精灵……”
        海涛：“忍者神龟……”
        “身上披点儿绿啊……”嘴贱的大健插嘴道。
        晗临：“邋遢大王……”
        “小邋遢，真呀真邋遢……”又是一番大合唱。
        宝华：“阿凡提……”
        大健：“猴子捞鱼……”
        小明：“咕咚来了……”
        大颖：“鹬蚌相争……”
        小颖：“宝莲灯……”
        我：“沃尔特迪斯尼的米老鼠和唐老鸭……演出开始了……”
        小杰：“九色鹿……”
        “牛B！九色鹿你都能想起来？！”海涛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涛：“变形金刚……”
        我立刻插话：“咱们比一比变形金刚的名字谁知道得多？不带女生！”
        “擎天柱”、“威震天”、“大黄蜂”、“红蜘蛛”、“蓝霹雳”、“钢索”、“声波”、“机器狗”、“机器鸟”、“浪花”、“啰嗦”、“通天晓”、“录音机”、“猛大帅”、“飞天虎”、“惊破天”、“千斤顶”、“救护车”、“轰隆隆”、“挖地虎”、“天火”、“幻影”、“大都会”……最后，对于道路有着超强记忆能力，记别的却很差的海涛终于败下阵来，认罚喝酒了事。
        游戏继续。
        刚好又是海涛，“想不出来了。我再喝一杯吧！”
        晗临：“天书奇谭……”
        宝华：“圣斗士星矢……”
        “错了！错了！《圣斗士星矢》初中时候的。喝酒喝酒！”
        宝华喝酒。
        大健：“小马虎……”
        小明：“崂山道士……”
        “穿墙进去，我穿墙进去，拿……了……就……跑……”大家齐唱，然后笑成一团。
        大颖：“希瑞……”
        小颖：“希曼……”
        我：“操，我足足听了一个暑假的‘赐予我力量吧’的嚎叫……”
        “别转移话题，到你了！”晗临提醒我。
        我：“没头脑和不高兴……”
        “哥们儿，以后盖大楼可别忘了装电梯啊……哈哈哈哈……”大涛说。
        小杰：“森林大帝……”
        大涛：“小怪物……”
        海涛：“熊猫百货公司……我终于想起来一个……”
        晗临：“舒克和贝塔……”
        “郑大爷现在成了我的偶像了！”我说。国内的哥们儿好象对郑渊洁的很多言论了解并不多，因此我的话没引起什么共鸣。
        宝华：“好猫咪咪……”
        “一只小猫，有啥可怕，猫抓老鼠，那是谣传，齐心协力，把猫打翻……”我从小就表现出对文字惊人的记忆力。可惜没能给记路和记数字两个领域匀一点儿。
        大颖：“雪孩子……”
        “知道吗，我前几天听我爸给我大侄女讲这个故事，我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这是一个无比凄美的故事，我爸的讲述顿时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结果，我当时就受不了了……”我又多愁善感了。老毛病！
        小颖：“……我喝酒吧……”
        玩儿了一会儿，我们又开始比赛回忆小时候看过的电影、电视剧。我们开始唱每一首熟悉的主题曲。从《射雕英雄传》到《霍元甲》，从《义不容情》到《西游记》，《从上海滩》到《英雄本色》……
        然后我们又开始比赛回忆小学同学的名字。从小就在一个幼儿园的，小学毕业后留在电业中学的，一起降级的，先转走的，后转来的，……每当一个同学的名字脱口而出，一个无比稚嫩、遥远却又熟悉的面孔就会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啊！我亲爱的弟兄姐妹们，你们现在都在哪儿呢？啊！我宝贵的童年，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已经丢失了你很多年了……
        夜越来越深了，远处的灌木丛中，夏虫在呢喃，鱼塘里不时地有一条鱼跃出水面，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重新落入水中。大家一边舒坦地打着嗝、喷着酒气，一边自顾自地频频举杯，凝望着篝火、高谈阔论。远离了城市，甚至远离了人群，我们迎来了难得的宁静，天林山庄的周围没有任何住家，无论我们如何大喊大叫也不必担心会吵到邻居。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方可以尽情宣泄、尽情倾诉的净土，不但是净土，也是“静土”。就在那一刻，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同我一样，并不是在和身边曾经多年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说话，而是在与熊熊火焰的那一端那个遥远的自己交谈。我对偶尔能超脱现实的追求，有着宗教一般的迷恋于狂热。
        我和海涛、小杰已经开始有些口齿不清了，但每个人都谈兴正浓。就在这时，小明从屋子里拿出一把吉它，交在晗临的手中。晗临调了调弦，随之，一首首无比美妙而又熟悉的旋律飘散开来。我先独唱了一首《流浪歌手的情人》，然后我们一干男的合唱了《恋恋风尘》，小颖深情款款地唱了《新不了情》，小杰字正腔圆地唱了《难舍难分》，海涛唱了《勇敢一点》，我又唱了《故乡的云》，宝华唱了《半梦半醒之间》，晗临自弹自唱了《情书》，大涛唱了《红尘有你》，海涛唱了《消息》，我唱了《浪子归》，唱《浪子归》的时候，我又流泪了，这次居然是当着大家的面，然后我们众人开始合唱Beyond的歌曲，我们唱《光辉岁月》、《冷雨夜》、《你知道我的迷惘》、《大地》、《长城》，最后，晗临累得不行了，他把一些非常美妙的吉它Solo的部分也用扫弦一带而过。可这依然丝毫无法降低我们的兴致。我们开始自己选歌。每个人都抢着起音。晗临则很被动地给我们伴奏。小杰给每一段熟悉的乐曲的副歌部分配上说唱，就是当大家唱的时候他把同样的歌词有节奏地说唱出来，我则凭着在唱诗班的一点儿积累开始即兴地给各首歌和声。不同的风格所交织的美妙旋律在熊熊篝火的上方不断升腾、升腾，并把我们的喜悦推向最高的顶点。最后，毫无例外的，我们众弟兄以一首《海阔天空》作为我们的结束曲目，如同我们每次在卡拉OK结束一夜的疯狂那样。在唱最后一句“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时，我们连续重复了好几遍，因为，我们都不舍得把这样难得的快乐画上休止符。
        半夜两点，篝火渐渐熄灭，黑沉沉的夜色渐渐把周围的一切美景吞噬，只有皎洁的月光还在负隅顽抗，拼命守护着一方她的领土。海涛提出建议，我们去“游山”——夜里游山。我立刻大声表示赞同。几个弟兄也纷纷积极响应。倒是几个女生面露担忧之色。“这么黑的天，连道都看不清，咋游啊？还是算了吧……”这反倒更勾起了我们的兴趣。说走就走！
        出发前，几个哥们儿好像约好了似的都说去车里拿点儿东西。几分钟过后，一堆杂七杂八的防身武器扔在大家面前。两把甩棍，一把哥伦比亚蝴蝶（我弟弟买的军刀，我回国就带在身上防身用，这把刀锋利无比，而且，一个最大特点是，折开速度慢，折上时极易割伤自己的手指），一把战锹，一把重狙气枪，……没啥准备的也每人手里攥着一把我送给他们的瑞士军刀。在依稀的月光下，我们进山了。
        天林山庄附近的山坡并不陡峭，我们在行路的过程中也没遇到什么险阻。我们一帮醉鬼在山路上走了不到200米，就看到了小明家在山坡上建的小木屋。小木屋的外观毫不张扬，与周围的景色相得益彰。屋内只有两个空空的房间，一个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床垫。小木屋的四周漆黑一片并寂静无声。我们都和小杰开玩笑，让他和媳妇儿进屋坐一会儿，看有没有感觉，要是有感觉的话，我们就先走。小杰虽然当过兵，但我也不相信他敢搂媳妇儿在那地方睡一宿。要是半夜有人突然敲窗户，保守估计这哥们儿也得被吓得阳痿20年。我们继续向山上走去。在树林遮蔽的黑暗地方，我们不得不手拉着手才能保证不会有人迷路。我们带了好几把从事专业户外运动的手电，但没开，——玩儿得就是一刺激！
        走到半山腰，我们遇到了一片苞米地。我和海涛说去苞米地里再摘点儿苞米，明天带回家吃。另几个弟兄也尾随了进来。女生觉得害怕，就在外边等我们。海涛走在最前面，我紧随其后，突然，海涛被绊了一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我瘁不及防也被他带倒在地，摔在他厚实的身体上。于是，我们索性搂抱在一起，在苞米地里翻滚嬉闹起来，就象我们在二十年前的冬天我家楼下前面工地的雪地上摔跤那样。我们压倒了一片苞米杆。大颖听到苞米地里有喊叫声，焦急地问我们：“咋的了？出啥事儿了？”“没事儿！有熊出没！”小杰回答道。大涛上来扳我的腿，晗临按我的肩膀，宝华负责把苞米塞在我的嘴里和裤裆里。一根又粗又壮毛茸茸的大家伙蹭着我的大腿，让我很不舒服。我当时不禁想，我要是个女孩儿或许能好受点儿。最后，小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大声呵斥道：“操，这他妈不是高粱地，你们滚错地方了……”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一无比幼稚的行为。整理衣服、为我找眼镜花了大家5分钟的时间。
        出了苞米地，路开始越来越难走。终于，大家开始打退堂鼓了。大家也的确累了。我则意犹未尽，嚷着要去找有山泉的地方。我明告诉大家，“这样一个夜晚，要是再能裸泳就彻底完美了！”——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注定了我的悲剧性性格。小明告诉我这座山上没有山泉后，我才悻悻作罢。我们很快就返回到山庄，回到自己的卧房。我和大涛一个屋。我们连澡都没洗，一身泥污、汗水和羊膻味地往床上一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是我一年里，唯一没有洗澡的一天。
        （祝：此处有稍许艺术夸张。实际情况是，那天晚上一直在下雨，我们在包房里吃喝、唱歌，烤羊是没有的，我剔羊也是没有的，没洗澡也是没有的。但海涛吐了是有的，雨后夜游是有的，偷苞米是有的，我们玩儿得很开心是有的，但糟蹋苞米地是没有的。）
        大家第二天早上9点多才起床。我们在小明的带领下去井边洗澡。井水甘甜而又冰冷，能用井水洗澡需要很大的勇气，绝对提神、醒脑、醒酒、壮阳、健肾。我带头视死如归地把一盆盆的井水往身上浇，然后发出阵阵瘆人的惨叫。大涛和海涛在一边摇着辘轳。大健在一边安慰海涛说：“我们摇怕手上起水泡，反正你手上已经起水泡了，还怕什么……”大家对井中刚打出的拔凉井水其实都心怀忐忑，但，每个人都装出一副无比坦然的样子。因为，当我们这些兄弟在一起，如果谁对某件事物表现得有丝毫胆怯，他就完了。小杰在卡伦湖的水滑梯上胆怯了一次，结果是被我们一干弟兄一顿踹然后横着下去的；大健在南湖干字桥的跳台上胆怯了一次，结果是被我们一干弟兄举起来大头朝下扔下去的；我对海涛家的大狼狗胆怯了一次，结果，海涛和大涛愣是抓着我的手塞进了大狼狗的嘴里，害得我差点儿没尿裤子……总之，和我们这帮哥们儿在一起，就算不是“纯爷们儿”也被锻炼成了“纯爷们儿”。洗完澡，身体与宿醉后的心情都清爽了许多。
        洗完澡，我们就去餐厅吃饭。一干男女围坐在一张大桌前哧溜哧溜地喝着绿莹莹的大米粥，啃着馒头，就着朝鲜辣白菜、麻辣豆腐干、糖蒜、蒜茄子、腐乳等咸菜，用干豆腐卷着大葱或是香菜蘸着略带臭味儿的农家豆瓣酱，小杰一边用尖辣椒蘸酱，一边辣得直咂牙花子。那场面，在习惯了每天早上往面包上抹黄油的我眼中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吃完早饭，我们又去爬山。在白天登山！我们打算和这座觊觎良久的大山来一次亲密接触。爬山时，我们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伙伴，——一只非常高大强壮、纯种的爱斯基摩雪橇犬。它的狗窝就在山庄客房的旁边，我们昨天晚上几次摸黑去外面上厕所，路过它的笼子，它都一声没吭。要不然非得吓我们一跳不可。小杰媳妇儿非常喜欢这只“银狼”，她一直牵着它。在爬山的过程中，“银狼”显得格外兴奋，它象一只小毛驴子一样不停拽着小杰媳妇儿往前挣。我们每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就停下来照相留念。而被要求合影最多的就是“银狼”，它俨然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明星。白天的山路很好走。大家说说笑笑，闲庭信步，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崎岖的山路边，到处都是海棠果树、山里红、榛子。海棠果正是成熟的季节，很多都从枝头落在地上，稍有腐烂，发出淡淡的酒香。我们不停地信手把树上大个儿的海棠果摘下来，——小于乒乓球的根本就不予考虑，在衣服的前襟上蹭两下就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好甜啊！我和大涛一人拎两个大袋子开始“收”榛子。一边摘，一边比看谁发现的更大。偶尔用牙嗑开一两个，我纳闷儿地发现和在市场上买的都不一样。大涛对我说：“那不废话！这还没晒呢。就这些榛子，晒干后卖，十几块钱一斤呢！”我们又经过了几大片苞米地。因为昨天已经光顾过了，今天反倒没什么兴趣了。
        连绵的群山看起来很低，但，不论我们怎么走，都仿佛只到半山腰。我们终于又来到一处看似是半山腰的地方。这里的坡非常平缓，上面整齐地覆盖着青翠的草地。草地上方不远处是一片低矮的松树林。回头一看，整个天林山庄在脚下勾勒出一幅无比美丽的画卷。一趟青砖红瓦的房屋矗立在天林山庄的一侧，另一侧的鱼塘在阳光的照耀下象一块亮晶晶的玛瑙石镶嵌在山庄的大院内。山庄门口是笔直的公路。远处是炊烟袅袅的村落。极目远眺，又是一片绵延无尽的苍翠山林。好一块风水宝地啊！我立刻来了兴致，对弟兄们说：“大家都自己挑个地方吧！我要挨着小杰……”我为人一向百无禁忌。弟兄们也都一个德行，而且，他们都机灵过人，一听我说这话就心领神会。“我要和小杰、小杰媳妇儿埋在一起……”海涛和小杰媳妇儿最熟，说话也就口无遮拦。“这就是传说中的3P吧？”这回恶心人的是大涛。“我要在这儿……”，“你给我滚，我烦你，你离我远点儿……”，“让宝华在外边儿，正好他当过警卫员儿，可以给咱们站岗……”，“男的在左边儿还是右边儿？我可不想挨着你媳妇儿，咱哥俩挨着，到时候没意思了还能唠唠嗑……”……
        我的弟兄们往这个山坡上一坐就再也不愿意起来了。这帮家伙真的太缺乏锻炼了。我在德国还经常踢踢足球，因此也没觉得怎么累。于是，我自己继续往山顶走。而大家则在原地休息等我。穿过一片苞米地后是一大片低矮的松树林。松树被种得非常密集，我需要不停地弯腰、俯身、左躲、右闪才能连续从松枝间穿行。地上是厚厚的松针，踩在上面很舒服。我一人爬山的过程中，有些期待能与什么动物不期而遇一下。但，令人遗憾的是，连只老鼠都没有。当然，恼人的飞虫、蚊子什么的也没有。穿过松林后，我以为离山顶已经很近了。但，往上看看，往下看看，还是觉得自己在半山腰。真是邪门儿了。我决定返回。
        下山的过程中，我们充满留恋地大口呼吸着这难得的新鲜空气。我顺手摘起一支支苍耳，把上面的“刺球”一个个地扔在走在前面的大涛的后背上。我分析过，就大涛那件紫色T恤最容易粘上。当我扔到差不多第一百个的时候，大涛终于发现了。他“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妈的，我说怎么衣服越来越沉！”
        中午12点，我们开车回长春。出发前，海涛倒车时撞翻了两个叠在一起的啤酒箱。啤酒瓶碎了一堆。我猜他可能想为我们的回程平安祝福一下，但做得的确很像意外。车尾的保险杠都撞掉漆了。
上了高速后，小杰提出要各走各的。因为大家都还有自己的安排。我找了个借口从海涛的车换到小杰的车上。海涛开车实在太慢了，不光我快睡着了，就连在后面跟着的小杰都快睡着了。小杰关上车窗，打开空调和音响，然后一脚油门，3分钟后，海涛的音色捷达消失在我们的倒车镜里。下午1点半，我到了家，我们的“天林山庄之旅”也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5 鸵鸟山庄真人CS。回国第三个星期的周六，大涛安排了我们众弟兄一起去鸵鸟山庄玩儿CS真人对战。这也是我此番回国玩儿得非常开心的一次。
        首先，这次火爆聚会人来得比较全，除了大颖、小颖两位女生因故没来，其余的兄弟几乎都到了。而且，还多了帅哥、赫兹和两位女士——海涛的姐和表妹。我们一大早在小杰家楼下集合，然后去亚泰超市购物，并与开完会的海涛一起出发。
        出了长春市的市区，我们很快就开上了乡间的公路。令我无比惊喜的是，通往鸵鸟山庄的乡间公路修筑得非常好，平整而且漂亮。其质量甚至超越了捷克，与德国不相上下。我真希望中国的乡间公路都能修得这么好。因为，我挺喜欢去农村玩儿的，但农村的路却令我望而却步——暴土扬长的！路，代表着生活质量，代表着经济实力。如果都能象德国那样，农村的生活体现的是大自然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周围有山有水有地，家中卫星、宽带入户，家门前有土的地方就有草，有草的地方就有花，有山的地方就有树，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柏油路一尘不染，超市、酒吧、卡拉OK、电影院、足球场、游泳池、商场一应俱全，进屋有感应门、感应灯，卫生间有洗手盆、水龙头有红外感应系统，我还真挺想住在乡下的。——这不废话，如果乡下真是这样，谁不想去住啊？！
        海涛与他姐一台车，海涛表妹与大涛一台车，小杰和他媳妇儿一台车，我和赫兹一台车，宝华和他媳妇儿一台车，其余的晗临、大健、帅哥每个人自己一台车。我们一行八台车在乡间公路上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因来往车辆稀少，我们八台车无比嚣张地一会儿排成“s”型，一会儿排成“b”型。作为尾车的海涛还不停让坐在他身边的姐给我们发号施令：“小杰，你的车往外摆一摆，你在那儿开，咱们的车队就不是‘b’型而是‘k’型了，听你说你不是多少年的老司机吗？”“大健，你把车往里收一收。咱们要排成小‘b’而不是大‘B’，小‘b’，知道吗？”“姐，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你也不应该骂人啊！”大健这家伙反应一向很快。这话让一向伶牙俐齿的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每台车里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笑声。为了联络方便兼省钱，我们几乎每台车里都配备了对讲机。海涛的姐原来在华联商场担任服务部的经理，她嘿儿喽（教训）服务员非常狠，但是，私营企业的老板很喜欢这样的管理人员，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到大名鼎鼎的吴中集团当了经理。她和我们说话时也偶尔会透露着那么一股权威性。顺便说一句，我们这群哥们儿大部分在家里都是两个孩子。我们出生那会儿国家还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对孩儿”呢！海涛、小杰、晗临各有一个姐，我和宝华各有一个弟，大涛有个妹妹，只有大健和赫兹是独生子。小杰的姐曾经是我们小学的模范生。而我和宝华的弟弟、大涛的妹妹都是同班同学。有一回，我弟和大涛出去喝酒，恰巧和他妹挺长时间没联系了，就用大涛的手机给他妹打了个电话。“喂，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这家伙喝醉了，吐了我一车，你立刻把3万块洗车费打到下面的帐号上，要不然我把他两只耳朵给剁下来！”他妹当场差点儿没哭出声来。值得一提的是，小杰的姐在我们这些哥们儿里从小最喜欢的就是我，海涛的姐从小最喜欢的也是我，晗临的姐从小最喜欢的还是我，大涛的妹妹是否从小也喜欢我，这我不是很确定，但我估计应该没跑。
        乡间的公路上，不时地有几只鸡横穿而过。
        赫兹问我：“你知道这是啥吗？”
        “鸡啊！我又不是没见过。”
        “不，这是50块钱！”赫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过一会儿，又有一条狗蹿了出来。
        “那这是200块钱喽！”
        “孺子可教！”
        没开多久，前方又出现了几头奶牛，漫不经心、摇着尾巴走在路边。
        “这是多少钱？3000？”我问。
        “什么3000？撞了这家伙，那车还能要了吗？十几万就没了！”赫兹纠正我。
        又开了一段路程，路边出现了一个小孩子在家门口玩耍。
        “这是多少钱？”我又问。
        “别瞎说，那是一条人命！”
        我用手在空中对那渐渐远去的孩子的身影画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孩子，愿上帝祝福你！阿门！”
        赫兹：“善哉，善哉！”
        可能是一路上开心无比，我们原以为很漫长的路途很快就到了终点。所谓的鸵鸟山庄，是一大片山林被包了下来。山顶有一个宾馆。宾馆的楼顶上书“鸵鸟山庄”四个大字。宾馆里可以用餐和住宿。宾馆前的花坛上一团游客正在拍照留念。我和弟兄们也拍了几张全家福。趁大涛去登记、交钱的工夫，我们开始在四周观赏景色。宾馆的旁边有一个小桥，小桥下面是人工修成的水池。那水池只有游泳池的一半大。齐膝高的水面上有一排滚木，滚木上面系着钢索，人可以手抓钢索，脚踩滚木从水池的这边走到那边。帅哥、小杰媳妇儿和我都对这个玩意儿产生了兴趣。大约15米的距离，帅哥和小杰媳妇儿都顺利地走了过去。我在连续落水三次后也走了过去。可能是我太胖了，重心不太好把握。虽然当时的场面很丢人，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这股劲头还是值得承认的。走到水池那边后，我们又从一条钢索上面走了过来。手抓头顶上的一根钢索，脚踩一根钢索，一步一步往前挪，比那该死的滚木容易了很多。我后面还跟着一个11、2岁的小女孩儿。她一边轻松地走在我后边，一边还安慰我：“反正鞋已经湿了，没啥好怕的了！”我当时这个无地自容。妈的，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我的一干弟兄趴在桥上欣赏了我连滚带爬的一番表演，相机、DV齐上阵。
        等我们回到宾馆前面时，CS真人对战的服装已经准备好了。分黄绿色迷彩和蓝绿色迷彩两种。可能是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军服。我们开始分伙儿，一部分防守，一部分进攻。经抽扑克决定（精通各种雕虫小技的宝华居然每天随身携带扑克），我、宝华、小杰、赫兹、大健一伙儿，负责防守；海涛、大涛、帅哥、晗临率领宝华和小杰的媳妇儿、海涛的姐和表妹一伙儿，负责进攻。我当时一看，以为我们赢定了，因为，小杰和宝华都当过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宝华服役时，作为军中相貌出众、射击、格斗成绩都很优秀的士兵，还被选拔到中南海担任门口的警卫工作。据他说他还拦过宋祖英的车，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且，我也算这帮哥们儿里唯一的长期保持运动的了。因此，我以为我们的优势是很明显的。但我忽略了，向来心慈手软的赫兹很不善于玩儿这种杀戮的游戏；而心狠手辣的大健虽然善于玩儿这种游戏，但他却是个高度近视眼，戴头盔时，必须要摘下眼镜，而大健摘下眼镜，能看见的范围非常有限。战斗的场面和最后的结果告诉我们，对这种打不死人的游戏而言，优势，绝不是取决于枪法和战术素养，而是子弹的数量。
        大家换好衣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纷纷戴上小杰自备的迷彩钢盔、太阳镜，再扛上他威风凛凛的重狙气枪合影留念。小杰的装备一下子就把我们的情绪带入了非常真实的游戏氛围之中。我的DV开始拍个不停。一边拍英姿飒爽的小杰，我还一边给视频配着音。我很喜欢这么做！这很锻炼人的口才、想象力、随机应变的能力、和表现力。说白了，就是很能锻炼人说瞎话。“出现在画面中的这位英雄曾经参加过中越自卫反击战，……英雄，你当年是参加自卫了吧？”“参加了！”小杰还挺配合。“你打枪也用左手吗？”——小杰是左撇子。“是！”小杰回答得有些费劲。“我们这位英雄做很多事情都喜欢用左手。”“比如说呢……”小杰媳妇儿听不下去了。“比如说：打……枪，打……冲锋枪，打……机关枪，打……手枪……”海涛在旁边一脸坏笑。“……他曾经获得过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以及四、五、六、七、八等功。他曾经在战场上身负重伤……”“是呀，我这条腿现在都是假的呀！看见没有？”小杰拍着自己的左大腿，继续配合我的拍摄。“嘣”的一声，大健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闪亮的弹簧刀，“不信你们看，”大健作势要往小杰的大腿上捅，小杰一边往后躲，一边把枪筒对准了大健。我们这帮弟兄都知道，大健每天随身带刀。别看他戴着高度近视镜，总是笑眯眯，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他动不动就要掏刀捅人。在杀人吧玩儿游戏时，渡口酒吧的老板拿话挤兑他，他直接就把刀掏出来顶在那孙子脖子上，说要把他的大动脉给挑了。从那后，渡口酒吧的老板每次见到他都主动给他上烟。用他的话讲，“我们单位的同事想和我开玩笑都得寻思寻思！”就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阎王”，却是被我们欺负得最多的。除了言语上损他最多外，我们还经常尝试在不同场合把他的衣服扒光。最狠的一次是一年冬天在莲花山滑雪场，海涛、大涛和小杰又把大健扒光了，扔在了雪地上。我因为在国外，没能目睹这精彩的一幕，还好大家拍照留念了。发给我的照片被我同冠希的照片放在一起，加密、隐藏。“……在一次收复高低的战斗中，一块充满罪恶的弹片从他的胯下穿过，这导致了他现在不长胡子、说话声音尖细、喜欢穿花衣服等一系列后遗症……”“行了，行了，别他妈拍了，还有点儿正经的没有？这咕噜（段）掐了，别播！”小杰又把枪对准了我。
        衣服换好后，我们一伙儿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向交战场地走去。我巡视了一下大家，突然想起一句俗语：“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们这群乌合之众，一穿上整齐的迷彩服，还真别说，——真他妈象民工！黑色防护面罩一戴，手里再拎一把银管黑把带黑色气压筒的冲锋枪，活像一群喷漆的。
        一边走，我一边和赫兹聊着天儿：“我在电厂工作的时候曾经听我们单位的同事讲过，我们一热有一个家伙因为‘喷漆’被判了3年，你知道这里的‘喷漆’指什么吗？”“不知道！”“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喷漆’会被被判3年。后来听大家解释才知道，‘喷漆’也被称为‘刷浆’，就是一个变态，到公共汽车上，站在一个女的后面，然后把裤子解开……”“哈哈哈哈……”赫兹恍然大悟。
        说说笑笑，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小山前面。这座小山丘的树林、灌木丛都非常茂密。一条林荫小道指向一个窄小的入口，直通山里。入口的上方悬挂着一
        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休闲谷”。
        工作人员让我们围坐在一起，然后开始给我们发子弹。“有手榴弹吗？给我多来几颗！”我和工作人员开玩笑。“那玩意儿咱没有！威力太大！”工作人员答复我。与激光射击游戏不同，我们玩儿的是实弹射击。弟兄们说，打在身上疼才更好玩儿。每一粒子弹都有圣女番茄般大小，塑料的外壳裹着红色的颜料，打在身上就如同一片血渍。工作人员教我们如何打开和关上枪的保险，如何把一粒粒鲜艳、漂亮的子弹装入弹夹。这一颗颗鲜红、可爱的小家伙在30分钟后几乎给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长久无法磨灭的印迹。那气枪的射击距离起码有30米，我们没想到，打在身上居然会那么疼。
        开战前，我们一干弟兄姐妹开始合影留念。先拍了几张全家福后，就是个人的表演项目。海涛和小杰拿着枪对着对方，“你俩能不能有点儿情节？”我端着相机问。海涛和小杰不约而同地开始作出向对方扫射的样子，嘴里还“哒哒哒哒哒哒……”地配着音。我恰到好处地按下了快门，并丢给他们一句：“真他妈幼稚！”我突发奇想，两手背后，跪在草地上，让大涛站在我后面用枪管对准我的后脑勺。我想设计一幕执行死刑的场景。没想到这犊子拍完照后还在我后背上踹了一脚，我手背在后面，无法支撑，猝不及防地扑倒在草丛里，嘴先着了地。
        疯闹了一会儿后，大战终于开始了。我们负责防守的率先走入丛林，个个英姿勃发、慷慨激昂。我们迅速找了一个小山坡隐藏起来。在宝华的领导下，我们开始布置战术。
        “首先咱们先确定一下职务！”我总愿意整景。
        “宝华是队长，小杰是副队长！”我率先提议。
        “我是政委，赫兹是作战参谋，大健是……大健当啥？”我突然懵住了。
        “别他妈扯犊子了，马上就开战了，来点儿效率高的吧！你忘了，官僚主义害死人哪！”大健一点儿都不惯着我。
        “那你就他妈当普通士兵吧。我还不愿意给你分配职务呢！先请队长布置一下战术！”我赌气地说。
        “他们一进来顺着这条路走肯定会冲这座小山坡来，咱们这样，从坡背面绕下去兜到他们的左侧，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宝华说。
        “好！好主意！咱们用不用留下一个弟兄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问。
        “你留下啊？”宝华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健可以胜任！”我开始打击报复。
        “滚犊子！”大健说。
        “一会儿迂回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尽量弯着腰小跑。不要发出声音。”宝华说。
        “知道了！”我和赫兹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距离远就用枪打，距离近就用枪托子砸。”小杰补充道。
        “我要是遇上你媳妇儿也用枪托子砸呀？”我提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小杰垂头丧气地说。
        “好了，都别说话了，先把枪的保险都关上。立刻跟我走！”宝华说。
        我们越过小山坡，向左侧绕去。
        很快我们就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主意。那个小山坡非常小，再加上我们图省劲儿，迂回的半径非常短，十分钟的埋伏时间过后，当进攻方进来时，我们只是抵达到小山坡的一侧，离那条小道不远，几乎还是在进攻方的正面。
        透过防护镜，我清晰地看到海涛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跟在他后面的是大涛、帅哥和晗临。几个女孩子则在最后面很远的地方。这帮家伙还算有点儿江湖道义，他们没他妈让小杰和宝华媳妇儿冲在最前面。事实证明，让小杰和宝华媳妇儿和他们一伙儿是个巨大的错误。这使得小杰和宝华在作战时有些瞻前顾后，结果使得我们的战斗力大打了折扣。我可不管那个，见着谁打谁。反正又不是我媳妇儿。但在最后因为小杰和宝华没能有效阻击住几个女兵的进攻，我多挨了不少枪。
        我们成反“V”字队型趴在灌木丛中，我在最前面，小杰、宝华、大健、赫兹分别在我左右后方。我躲在一颗碗口粗的小树后面，只把右眼露在树外边，枪管从树根下的灌木丛中伸了出去，对着十几米外的那条小道，感觉很安全。我握紧枪把，把食指搭在扳机上，屏气凝神，就等猎物进入目标了。
        我们的隐蔽一丁点儿功效都没有。海涛一伙儿一眼就发现了我们。“他们在那儿呢！”海涛一声充满惊喜地呼叫。然后，子弹就象雨点儿一般射了过来。“给我打！”随着宝华的一声令下，我们奋起还击。子弹呼啸着从我的头上飞过，打在我前面的小树上，我身边的灌木丛上，一粒粒塑胶球爆开，红色的颜料四处飞射。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了，开始怀疑这样的隐蔽是否很安全，开始担心自己会被打中。打中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我想以非常认真的态度面对这次游戏，或者说，感受一次战争。我想看看，在这样的战斗中，我是否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很好地保护自己，消灭敌人。因此，我要求自己一枪都不要中。但那天游戏的结果告诉我们，如果那是一场真正的战斗的话，我们这帮男的，能活下来的人数将会是0。
        在“乒乒乓乓”的枪响声中，四周也发出一声声惨叫：“我操，真他妈疼啊！”“妈的，我中枪了！”……每个声音都撕心裂肺的，根本就辨别不出来出自谁之口。
        我拼命地趴低身体，恨不得把身体都沉在地里，只把一只眼睛露在外面。我的下巴顶在地上，脸贴在树后面，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尽可能地减少暴露在外面的身体的面积。
        双方打了几十枪后，海涛一伙儿开始向小道的另一边转移，随着脸上的汗水蒸发，我的防护镜上出现了一层薄雾，这给我的视线造成了巨大阻碍。我甚至看不到海涛、大涛他们的身影了。——他们跑到哪儿去了？我们的战场重心转移了，由刚才的顺着那条小道的方向变成垂直那条小道的方向了。我正在暗自分析局势呢，小杰媳妇儿却闯了进来。她可能因为走在后面，没能领会海涛他们的意图，自己不小心出现在了我前方大约15米远的地方。我“啪啪啪”三发点射，小杰媳妇儿发出阵阵尖叫，掉头就跑。“别他妈打我媳妇儿！”小杰在我身后大喊。“她现在不是你媳妇儿，而是敌人！”宝华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操，等你媳妇儿过来的……”小杰好像咬着牙说的。我见海涛他们已经散去了，作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我飞快地站起身，转身跑向其他几个兄弟，想与他们会合。就在这时，枪声又响了。至少有十发子弹向我后背飞来。有一发正中我腰间脊椎骨上，“我操，是他妈谁打我？”话音未落，我右手背一阵钻心的疼痛，手一抖，枪掉在了地上。我弯腰捡枪的时候，右大腿外侧又中了一枪。“掩护我！”我嚎叫着向密林深处跑去。在跑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四个战友原来的射击位置上一个人都没有。这帮家伙早先跑了。在小山丘后面，我看到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小杰、宝华、赫兹和大健。
        我们不约而同地把黑色防护面罩摘了下来，为的是让呼吸更通畅一些。我和赫兹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咋这么疼呢？！”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背上全是红色的颜料，红色正中，有一个一元硬币大的青紫色印记，而且已经肿起来了。
        宝华又开始出主意了。“包抄没有成功，这么打就没有意义了！咱们得占领制高点！”我们又开始迅速往山坡上转移。
        到了坡顶，我们再次选好埋伏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海涛一伙儿也开始向坡顶摸上来。又是一番交火。我还是趴在树后，结果脚踝中了一枪。还有没有天理了，趴着居然也能被打中。看来，电视上演的那些情节也都是胡扯的。在另一边，海涛表现得格外勇猛。他几乎不依赖任何屏障，就是站在原地向我们这边射击。我亲眼看到好几枪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这一米八三的难得靶子上哪儿找去？！趴了一会儿，我开始有些纳闷儿，因为，我发现，对面几乎所有子弹都是冲我打过来的。是不是我隐蔽的位置不够好？思忖间，右大臂又中了一枪。我一时心急，又站了起来，想往后撤一些。结果，顿时枪声大作。我肚子中了一枪。不过，因为穿着厚厚的防弹衣，不觉得很疼。紧接着，我的两眉中间又中了一枪，子弹在我的防护头盔上炸得粉碎，红色的颜料瞬间模糊了我的整个防护镜。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就势往下一倒，然后打了几个滚，十分狼狈地向山下退去。在半山腰，我又与我的战友们会合了。小杰哭丧个脸：“我没子弹了！”“我大约还有个三、四发。”我说。大健也没子弹了。倒是赫兹还剩下不少。他把他的匀给了我们每人三、四发。
        形势急转直下。山顶的阵地我们已经完全失守了。我们在坡下，海涛他们在坡上，我们的攻防角色完全互换了。我们在树后躲了一会儿，然后每个人都打完了全部20发子弹。而对方的枪声却依然稠密。我们这才想明白，海涛他们人多，几个女生躲在后面不敢上来，但是，她们把自己的子弹全都给了前面的几个男生。我们5人一共100发子弹，他们8人160发子弹。况且，我们作为守方，先进的树林，他们后进来的。如果他们在外面偷偷给工作人员塞几盒香烟，让他给他们每人多上十发子弹，那多出的子弹足够给一个人打成“番茄鱼”了。海涛和大涛他们开始从山上往下推进了，枪声越来越近。“我们没子弹了！”宝华大喊道。“缴枪不杀！”海涛立刻来了精神。“从树后面走出来，把枪举在头上！”大涛喊道。我第一个从树后走了出来。为了表示投降的诚意，我还双膝跪倒。“好汉爷，我们投降！”“把枪指向天空，扣动扳机！”海涛一伙儿依然保持着警惕，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们。我们这帮哥们儿互相都太了解了，每个人都阴着呢。当他们检查发现我们真的没子弹后，开始向我们走了过来。后面是帅哥、晗临和几个女生。“投降了？不敢嚣张了？”海涛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走到我身边，“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子弹结结实实地打在我跪在地上的小腿肚子上。“我操，……”我疼得大叫起来。海涛闹着玩儿的时候总是没深没浅的。他总喜欢掐我。而且，他手劲儿特别大。他向我表示友好、表示他心情好时就喜欢掐我。掐我的胳膊、肚子、肩膀、手臂。弄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夏天，我怕我爸妈看见引起误会，我都不敢在家光膀子。“你妈的，交枪还打呀！”“砰……”我肚子上又中了一枪。“谁妈的？”开枪的是海涛他姐。“姐……姐……我错了，别再打了。真的很疼。”我开始求饶。
        大家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开始往树林外走去。大健一直都不服气，他说：“我们子弹少，要不然，我们不一定输给你们！”大涛说：“你们这帮笨蛋。地上到处都是子弹，我捡了老多了。”于是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果然，在绿色的草丛中发现了四个以前的人玩儿时没有爆裂的子弹。因为我们好几个人都是近视眼，戴上防护面罩后，根本就看不清地上有子弹。要不然，起码还能再撑上一阵子。我当着大涛的面把子弹放到弹夹里。“哈哈，老子不怕你们了！”我又开始嚣张起来。“来呀，你开枪啊！”大涛居然还向我挑衅。我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肚子“啪啪啪啪”连开四枪。开完枪后一想不对，转身就跑。大涛象个魔鬼一样狂叫着追我，“太好了，我就等这下子呢！”几乎绕着小山丘跑了大半圈儿，我实在跑不动了，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一手扶着树，一手把枪往地上一扔，一脸堆笑地对身后的大涛说：“本是同根生，何必呢……”“啪啪啪啪啪啪”几声枪响后，密林深处又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我和大涛搭着肩膀走出树林，发现一帮哥们儿已经在树荫下坐下了。男的全都脱光了上衣。一个个膘肥体壮、大汗淋淋。我们开始数身上的弹痕。我的最多，有十二个。其中包括爆头的一枪。最严重的一枪是小腿肚子上的那一枪——海涛的杰作。我掀开裤腿一看，立刻明白了什么叫“红得发紫”。我开玩笑说，我要给这十二个弹痕都起上名字，分别是以色列的十二支派。海涛也中了很多枪。他也被爆头了。赫兹、大健、帅哥中枪都比较少。但无一例外，全都是要害。最可恨的是宝华。这家伙一脱衣服，胸前、肚子白皙的皮肤上一个红印都没有。他只是脖子上中了一枪，留下了一个浑圆的红点。看到我们很惊讶，他还不忘继续吹嘘：“我是受过训练的，哪能那么容易让你们打着？”说完这话他转身去晾衣服，结果后背上的七个红点儿一览无遗。我们当场数的，正好七个。我和小杰不禁气得对他破口大骂：“操，就跟你这种人一伙儿还能赢。你看看，我们哪个他妈的不是迎着打上去的……”我们英勇的中南海警卫员立刻威风扫地了。
        大涛在旁边的一番话突然让我气急败坏起来。他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里边那件橘色的运动衫从腰部露出来了。你们往草丛里一趴，就你那条橘色最明显。”“我操，我说怎么全都打我！”
        大家都累坏了。很多人都缺乏运动，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呼呼直喘。我反倒有些意犹未尽。
        歇了一会儿，我们开始往回返。我们排成队伍，高唱着打靶归来，象群孩子一般踏上了归途。
        我们来到停车的地方，换衣服，洗脸。然后又从车里拿出一个大西瓜和几斤李子，开心地吃起来。吃完，我们发动汽车，离开了鸵鸟山庄。
        作为总结，我还要再说一次，这次玩儿得真的太开心了！
除此以外，我们的另一感受是，——战争真的很残酷！！！
待续！！！

海底精灵

沙发~~~等着看续

Mandy

天水，米图米真相~~~~~~~~~~~~~

Mandy

拜读完第一章啦~~~~

首先恭喜天水征文获奖，迟到滴祝福天水在国内玩的愉快（虽然嫩已经回来鸟~~~~~~~~~~~~）
撒花~~~~~

写的非常有趣，有几块偶都笑着往下读的^^
而且有些地方蛮能引起共鸣。。。比如“从未谋面的大侄女”，我也曾经有一个哈哈~~ 结果谋面了第一眼以为是“大侄儿”呢。。。
8过偶都是提前2个半月开始复习。。。天水下次嫩学学偶，就不会那么昏天黑地了

期待嫩滴第二章~~~~~~~~~

Mandy

那啥。。。天水。。。偶好奇一等奖那个很吸引人滴题目是啥嘞。。。第二章的时候小小透露一下嘛

demi1128

Mandy好大嘴巴哦。真能说。嘎嘎

demi1128

天水哥~ 偶挺你~~~

Mandy

天水哥~ 偶挺你~~~
demi1128 发表于 2009-10-14 12:38

那嫩要挺嫩滴天水哥挺到底哦~~~~

Mandy

Mandy好大嘴巴哦。真能说。嘎嘎
demi1128 发表于 2009-10-14 12:37

嫩故意歪嫩天水哥的楼~~~

狮月娘

天水！终于盼到你的新作了！太喜欢这一段了...盼望着看续集，而且要带PP，bitte！

“就在那一刻，我以往自我标榜了十几年的写作风骨完全抛在脑后了，什么“写作是为了自我欣赏、自我享受、自我认同”，全都被火车奔驰的铁轮碾得粉碎。我不得不非常世俗地说一句，为了物质而写作感觉也很不错……嗨！我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但我瞧不起自己的同时心里还是很高兴！以后道貌岸然不成了，居然还这么高兴！我真是个疯子！矛盾的疯子！接下来的行程里，我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忘情地在车厢里振臂高呼起来，那一路上，我每隔5分钟就看一眼那则得奖信息，看一眼，抿嘴笑一下。那场面一定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