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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zhangdonght

鬼手佛心---法医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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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9 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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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9 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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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 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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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7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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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1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四章】DNA(1)
每年最热的时候,气温超过了人体的正常温度,也给腐败细菌的滋生、繁殖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条件。当很多公务员都躲在空调房里进行脑力劳动的时候,法医们却还在各种山野、水流里,在酷日下,打捞、检验着形态各异的尸体。说形态各异不为过,尸体腐败是一天一个样,从尸绿到腐败静脉网出现,再到尸体发黑、膨大。还有,最让法医头痛的巨人观状。

无论尸体变成什么样,法医都不能甩甩手不予理睬,也不能糊弄任务。所以热中暑、晒蜕皮等情况在基层法医中很是常见。

我属于不耐晒的那种,每年的夏天和冬天,我都会以两种肤色出现,这一年也不例外。周一,我黑漆漆的进了办公室,看见大宝正坐在办公桌前啃早点。

“一个月不见,你干什么去了?”大宝说,“去非洲的机票贵吗?”

“去你的。我到夏天就这样。”我也很讶异大宝回来上班了。一个月前,他为了准备遴选考试,师父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专心复习。看见他回来,就知道他的考试结束了。

“考的怎么样?”我问道。

“很好,不就是法律嘛,比司法考试要简单多了。”大宝信心满满。

听大宝这么一说,我放心了许多,用人单位不能抉择自己用的人已经常态化,作为用人单位的我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电话突然想起,大宝停止了咀嚼,包着一嘴食物说:“不是这么运气好吧,我重出江湖的第一天就有活儿干?”

“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

“我在楼下,很晒,所以如果你们五分钟不到楼下,我就不带你们去青乡市的这个现场了。”师父的声音,看来最近师父心情不错,不仅能放下繁重的行政管理工作去出勘现场,还能用这么轻松的语调来调侃。

挂了电话,我对大宝说:“你复出的第一起案件,你老家的,赶紧的吧。”

电梯里,我和大宝遇见了蓬头垢面、一头是汗的林涛,看见林涛和我们一样都拎着箱子,我知道我们又要同行了。

“青乡美女多。”我笑着说,“你这种形象出场,不是你的性格啊。”

林涛摇摇头:“昨晚是我值班,一夜的各种骚扰电话,本想今天早上睡晚一点,结果7点多青乡来电话说有命案。这不,牙都没刷。”

“知道是什么案件吗?”我问。

“电话里说是今早一个村子的居民发现邻居家的一个美少妇死在自己床上,裸着的,应该是命案,就报了警。”林涛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们出勘的是重大、疑难案件,谁规定美少妇也必须要去的?还兴师动众,师父都去?”大宝说。

“不是。派出所民警到的时候,发现另一个房间,还有一个裸老头,也死了。”

“一家的?”我问,心想现在裸睡这么流行?

“应该是吧。”林涛说,“陈处长是自己要求去的,这种专家型人物,天天让他搞行政,就像是逼着南方人天天吃面食,受不了的。”

师父在楼下正在抬腕看表,见我们来了,笑着说:“4分49秒,差一点就没你们仨什么事儿了。”

一钻进车里,我就忍不住问:“师父,有什么情报吗?”

早一些知道现场情况,就会给现场勘查员们多一些思考的时间,或许就是多这么一些时间,会成为案件侦破的关键。

“估计难度不会太大。”师父缓缓的说,“前期调查情况看,是一个公公和儿媳妇双双死亡,目前死亡性质不清楚,说是家里有轻微的打斗痕迹。”

“不会是乱伦吧。”我暗自汗了一下。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日本片儿看太多了吧?”师父说。

我嘟囔着:“林涛说的,都是裸死。”

林涛瞪着眼睛、摊着双手表示无辜。

师父说:“男死者几个月前脑溢血,目前是半植物人状态。”

“哦。”坐在后排的我们三个异口同声。我心里暗想,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植物人也要杀?有必要吗?看来是深仇大恨了。或许是和男死者有仇,女死者只是倒霉,碰上了。但要是我是男死者那个仇家,与其杀了他,不如就看着他植物人的惨样儿,多解气。

一路上,我和大宝争论着他参加遴选考试的题目,林涛则靠在椅背上睡得很香。

“他还没找到女朋友吧。”坐在副驾驶上的师父回头看了眼林涛,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师父也八卦啊。”

“废话。”师父说,“我的兵的家庭问题很重要,我关心下属,怎么是八卦?我之所以知道他没女朋友,是观察。你看,一上车,你和大宝一人发了条短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给女朋友汇报,你们出差了。但是林涛上车就睡觉。”

我和大宝顿时无语,心想能不能不要这样现场分析无处不在?

下了高速,就看见青乡市公安局的车闪着警灯已经候在哪儿了。刘支队看见坐在副驾驶的是师父,赶紧跑过来敬礼:“处长好,处长亲自来啦?”

“哦,我是来测验一下这帮小子最近有没有长进。”师父指了指我们说。

我和大宝对视一眼,心想,这个师父,自己憋不住就憋不住,出现场还要找个理由。

在警车的带领下,我们穿过了繁华的市中心,又经过一路颠簸,到达了偏僻市郊的一个小村落。小村里的路很窄,十几辆警车都停在村口。

我们下了车,拎着箱子往中心现场方向走去。

喜欢这种拎着箱子在围观群众中穿行的感觉,听着群众的议论纷纷,还可以沐浴着年轻姑娘们崇拜的目光。虽然我知道其实姑娘们都在看林涛。

现场是一座修砌的不错的院落,院落里是一座白砖黑瓦、建筑别致的平房。平房只有一个大门,但从窗户的设置来看,应该有一个客厅和东、西两个房间。

刘支队叫来主办侦查员,和我们介绍案件前期的调查情况。

“早晨7点,现场隔壁一家住户老太太报警的。老太太说这家男主人孔威一直很贫困,两年前花了所有的积蓄买了一个媳妇。据说是个大价钱,因为全村人都知道孔威买的媳妇儿很漂亮。不过大家都是只知道这个媳妇姓蔡,于是喊她小菜。小菜是云南人,被卖过来也就安心在这儿过上了日子,不过她性格内向、为人谨慎,一般不和人打交道,天天锁着门,大家也都很难见到她。但今早她家大门是虚掩的,觉得很奇怪,所以走进院子,居然发现房门也是开的,就觉得不好,进客厅后一眼就看见小菜死在床上。”

“孔威呢?”师父问。

“我们正在找。”主办侦查员说,“据调查,孔威的亲戚在半年前把孔威带到上海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所以孔威一直在上海打工,很少回来。三个月前,孔威的父亲孔晋国突发脑溢血住院,因为孔威不在家,发现的晚。后来送医院抢救,勉强保住一条命,但是基本是植物人状态了,意识半昏迷,没有了自理能力。”

“孔威当时回来了?”

“是的。孔威第二天赶回来的,得知是小菜发现晚了导致他父亲变植物人,还打了小菜。不过等老孔出院,孔威就回到了上海,这么长时间,也都是由小菜照顾老孔。”

“孔威还是个孝子啊。小菜照顾老人照顾的怎么样?”我问。

“因为小菜一般不和人打交道,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清楚。”侦查员说。

“孔威现在在哪里?”我问。

“目前还没有联系上。”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孝子如果知道了自己父亲和花钱买的漂亮媳妇儿同时殒命,不知会是个什么心情。

师父招手示意我们穿上勘查服,进入现场。

进入现场后,发现现场中央是一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里却只摆放了一个连体沙发和一个木制餐桌。客厅东、西两侧都有门,分别通向东、西两间卧室。西侧卧室和客厅里的物品摆放很整齐,东侧卧室里感觉有些打斗的痕迹,但是衣柜、橱子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门窗完好,没有撬压痕迹”

“先看看尸体情况,再分析现场吧。”师父看见林涛和几名痕检员在勘查现场,于是转头对我和大宝说。

东侧的卧室床上,躺着一具裸体女性尸体,皮肤很白,惨白的那种,身材姣好,确实是村民说的美少妇。死者身体下侧已经形成了红色的尸斑。尸体所躺的床内侧胡乱的扔着一件被撕碎的连衣裙和一条白色的内裤。

“看起来像是强奸现场啊。”我的声音透过口罩,减少了不少分贝。

师父点点头,说:“你看啊,尸斑强硬,但没有达到所有关节都最硬的状态,这大约是多少小时?”

“十小时左右吧。”我一边看着插入尸体肛门里的尸温计,一边说,“从尸温算,是死亡十一个小时。现在是将近十一点,也就是说,小菜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

师父说:“对啊,昨天晚上十二点死的。刚才说了这个小菜非常谨慎,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关系好的人。现场大门虚掩,窗子是关好的,若是强奸,强奸犯是怎么在那么晚的时候进入现场的?小菜这么谨慎,不会半夜还不关门。”

我低头沉思。

师父说:“去看看老孔的尸体。”

重新走到客厅,林涛正在西侧卧室门口寻找足迹,见到我们走来,说:“不是说昨晚的事情吗?怎么尸体都臭了?不会腐败这么快吧?”

我笑着说:“你不是没刷牙吗?你闻到的不会是你自己的味儿吧?”

林涛站起来捶了我一拳头。

“林涛说的不错。”师父说,“看来这个案子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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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1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四章】DNA(2)
“什么说的不错?”我走过去看尸体。

老孔的尸体上盖着一床毛巾毯,死者双眼微睁,口唇微开,口角还有几处类似擦伤状的痕迹。

“这个确实很奇怪。”师父说,“老孔看来比小菜早一天就死了。”

我抬了抬老孔的胳膊,说:“尸僵程度和小菜差不多啊。”

师父说:“别先下结论,看看这个。”师父随手掀开毛巾毯,露出了老孔的肚皮。

“死者胳膊和腿都出现了明显的肌肉萎缩现象。”我说,“但是肚子还是挺大的,看来这个小菜是尽心尽力照顾这个老孔了。”

“重点不在这里。”师父说,“你看老孔的腹部出现了绿色,甚至腐败静脉网已经开始出现。但是小菜的没有。”

“明白了。”我说,“尸僵是慢慢形成后再慢慢缓解的。这种强度的尸僵要分辨是形成期还是缓解期,就要看尸体的腐败程度了。出现尸绿,应该是一天以上了。”

“是的,根据尸僵情况和尸体腐败情况综合考虑。”师父低头想了想,说,“老孔应该是前天夜里死亡的。”

“也就是说。”我说,“老孔比小菜早死了一天。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大宝的话打断了我和师父的思考。

我转头望去,大宝拿着一个最大号的注射器,说:“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注射器,老孔是半植物人状态啊,不需要打针吧?再说了,打针也不需要这么大的注射器吧?”

“难不成是注射毒物致死?”我说。

师父在发现注射器的附近看了看,说:“不像。附近没有发现针头,不像是打针用的。回头注意一下尸体上有无针眼,再进行一下毒物检验就可以了。”

我拿过注射器,发现针管里好像有一些残留物质,晃动了一下,发现主要是液体,但是液体里有明显的杂质。

我把针管装进物证袋,随手递给林涛,说:“回去化验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师父带着我们重新又进入了东侧卧室,开始更仔细的勘查。

现场很简单,从林涛那里也得知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一台电话机散落在地上,已经完全损坏了。床头上方的空调还在嗤嗤地往外喷着冷风,但是空调的叶板已经掉落在枕头上,被小菜枕在头下。

我端来个板凳,站上去观察空调。

“空调外下方有明显的损伤痕迹。”我说,“应该是硬物砸到这里,塑料裂了,于是正在扇动的叶板掉落在枕头上。”

“那很可能是这个东西砸的。”大宝指着空调一旁地面上的电话机说。

“而且是先砸东西,人再躺到床上的。”师父指了指死者头下方枕着的叶板说,“这个叶板提示了先后顺序。”

我们纷纷点头。

“我们一会会在电话机上仔细找找。”林涛说,“看可能发现新鲜而且有鉴定价值的指纹。”

师父蹲在地上拿起电话机,对林涛说:“关键是电话机的底座面。你想想,电话经常会拿起来打,但是如果要把电话扔出去,就必然会有手指拿到底座。如果底座有新鲜指纹,那指纹的主人就有重大嫌疑。”

林涛点点头,说:“我们马上把电话机送去检验,估计两个小时左右出结果。”

师父说:“好的,我们先去殡仪馆。”

一路上,我都在想老孔的死状。这个老头,四肢纤细,肚皮却很大。关键是死者全身赤裸,没有看到一处可以致命的损伤,也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这个脑溢血的患者,不会是自然死亡吧?如果是自然死亡,小菜为什么不赶紧去找村邻帮忙呢?把一个死人在家里放一天,一个女子怕是没有那样的胆魄吧。

很快就到了殡仪馆。青乡市公安局的孙法医早已等候在解剖室门前。

青乡的解剖室是全省领先的,可是没等师父夸赞,孙法医就满怀歉疚的说:“前两天解剖室全新风系统坏了,现在排风和空调都不能使用,解剖室里现在像个蒸笼。”

我走进解剖室试了试温度,确实就像是钻进一辆晒了一天没有贴窗膜的汽车一样,于是赶紧退了出来。

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尽快找人修吧。看来我们今天只有露天解剖了。”

“师父,咱们从谁开始?”我穿上闷热的解剖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

“先看老孔吧。”师父说,“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老孔的死因。看起来不是那么显而易见。”

我暗自高兴,原来自己和师父的思维居然已经如此高度统一。

切开死者的头皮,发现死者的颅骨少了一块,颅骨断端的边缘已经圆钝,这应该是医院进行的去骨瓣清除脑内积血的手术形成的。少了这一块骨瓣,给开颅减少了不少麻烦。

打开老孔头部已经缝合的硬脑膜,看见他的颅内很干净。

“可以排除是复发脑出血死亡。”师父说,“头是没什么问题。”

“颈部也没问题。”我说,“而且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

“那个。。。更像是。。。一个自然死亡。”大宝微弱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看见大宝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说:“大宝你没事吧?”

大宝摇了摇头,说:“有点中暑症状,一会就好。”说完,他走到一旁的树荫下。

师父说:“我分析,这个小菜应该是尽心照顾老头的。”

“从哪里能看得出来?”我问。

“我也是猜的。”师父说,“一般公公和媳妇同处一室,公公没有自理能力,媳妇能不见外的让公公裸体,只会是为了更方便为公公擦身。”

我点点头,说:“是啊,毕竟是夏天。而且这个老孔身上没有一点蜕皮、脓疮,这个对于长期卧床的人很难做到。应该是时刻保持了清洁。”

“说不准真的是自然死亡。”师父说。

突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猛然间下起雨来,我们只有赶紧把尸体推进了闷热的解剖室,孙法医则张罗着一旁负责照相的民警帮忙打开窗户。

“看来不是自然死亡啊。”师父笑着说,“我这样说,他有意见了,你看兴风作雨了。”

我被师父说得后背一阵冷汗:“师父,我们要讲科学,不能封建迷信。”

师父哈哈大笑,说:“我看你们那么严肃,大宝严肃的都要中暑了,说来乐呵乐呵。”

大雨落下,空气立即凉爽了很多,我站到窗侧,享受大风刮在后背。

可是当师父的手术刀尖划开腹部的那一霎那,我们全部惊呆了。

皮肤裂向两侧,露出的不是我们原本以为会看见的内脏和小肠,看见的确实满腹的黄色的像粪便一样的东西。一点都不夸张,满腹都是。

“这个。。。这个。。。”我抬起肘揉了揉鼻子,说,“这是什么,难不成是内脏腐败?”

师父转脸看了看我,说:“你见过内脏腐败成这个样子的?”

“我也没见过这样子的腹腔。”我摇了摇头说,“难不成是一肚子大便?”

师父说:“其实我也很少见这样的,不过现在搞清楚了,我们直接打开了死者的胃。”

“胃?”我知道人体的胃是柔韧的,且位于正面后侧,一般是不会轻易被手术刀划开。

“是的。”师父用止血钳加出一层菲薄的软组织说,“你看,这就是死者的胃。”

“明白了。”我说,“死者胃里有大量物质,把胃撑到了极限,和腹壁紧贴在一起,所以我们一刀就把胃给划开了。”

师父说:“是的,胃内的食糜应该保存食物原有色泽,但是死者的胃里却是粪便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您说是日积月累攒下来这么多食糜?”大宝问,“然后食糜消化腐败成粪便?”

“是的。”师父沿着死者的肠系膜把小肠剪下、捋直,说,“你看,这里有一处肠套叠。”

“肠套叠导致肠大部分梗阻。”我说,“说明死者每天吃下去的多,但拉出来的少,日积月累,胃就被越撑越大。”

“可惜他脑溢血术后,不会说话。”师父说,“别人喂,他就只能吃。”

“不张嘴不就好了?”大宝说。

“就怕是有好心人办了坏事。”师父指了指躺在一旁的小菜,说,“你们忘了那支注射器吗?”

“哦。”我突然想起了那支大号注射器,“怕老头吃不饱,所以用注射器灌服。老头只要张了一下嘴,就停不下来了,只有继续吞咽。”

“注射器里的残留物检验出来就明白了。”师父说。

“因为死者的胃不断增大,压迫了腹腔里的重要血管和脏器,导致各脏器供血不足,最终压迫到了一定程度,是器官功能衰竭死亡的。”我说,“所以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大宝说:“那个,原来撑死是这么个死亡机理啊,之前我都不清楚。不过,师父的封建迷信真的应验了。”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森森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正在附近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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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1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四章】DNA(3)
“注射器里的液体是米汤,杂质是米粒碎片。”刘支队这时走进了解剖室说,“另外,现场的电话机底座真的发现了四指连指指纹,经鉴定,和注射器上发现的指纹,都可以确定是小菜的。”

“嗯,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师父说,“刚才检验所见,死者系长期被用注射器灌服食物,但由于肠套叠不能正常排便,导致过度胃扩张、压迫腹腔静脉血管,器官脏器供血不足而功能衰竭死亡。”

听师父呼啦啦说了一大串,刘支队向上翻着眼睛,显然是反应不过来。

“撑死的。”我补充道。

刘支队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原来凶手是小菜。”

“她应该是无意的。”师父说,“从老孔的尸体看,他生前身体应该一直保持清洁状态,没有生成什么褥疮。说明小菜是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不应该有动机杀死他。可能只是因为小菜不懂得一些常识,所以不小心弄死了他的公公。”

“听你这么一说。”刘支队说,“会不会是小菜发现自己照顾的公公死了,内疚,所以自杀了呢?”

“尽想些好事儿。”我说,“自产自销了,你们就可以不熬夜了是吧?”

刘支队在一旁打了个哈哈。

此时孙法医已经和实习的法医一起把解剖床上的尸体换成了小菜。师父走过去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对小菜进行了尸表检验。

“睑球结合膜点状出血,口唇青紫,面颊青紫,甲床紫绀。”师父说,“窒息征象明显啊。”

“颈部有明显的条状皮下出血。”我用止血钳指着死者的颈部,说,“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被扼颈致死。”

师父笑着对刘支队说:“看来你的愿望是破灭了。人有很多种死法,就扼颈致死这一种是自己做不到的。小菜死于他杀。”

虽然已经基本明确了死因,但是师父还是带着我们按照解剖程序剖验了小菜的尸体。尸体稍微一动,会阴部就有黄白色的液体流出。

我拿了纱布缠绕在止血钳上,取了死者的阴道擦拭物。

“肯定是精液,而且量不少。”我皱着眉头说,“而且阴道口肿胀,内壁擦伤明显。这是一次非常粗暴的性行为。”

“一会解剖完了,再送检吧。”师父看大家都在忙着,于是说。

“高度怀疑是性侵害啊。”大宝说,“死者是被扼颈致死,手腕有轻微的约束伤,阴道内大量新鲜精液且有阴道损伤,后背肩胛部有挤压形成的小片状出血。完全符合强奸杀人案件中死者的损伤特点。”

“可是师父说了。”我说,“小菜为人谨慎,一般不会在半夜给陌生人开门的,小菜又没有什么熟人。”

“这个案子,就要结合起来看了。”师父皱着眉头说,“时间点很特殊,是老孔死亡后第二天晚上。老孔是前天夜里死的,如果小菜发现也应该是昨天白天,而她昨天夜里就遇袭。不应该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件事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联系呢?”我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糊,“若硬是要联系起来,那么只有她丈夫。”

“是啊,她丈夫。”大宝说,“为什么不能是她丈夫干的呢?”

我双手撑着解剖台,又回忆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说:“现在想起来,真是很有可能是她丈夫干的。”

“那你说说看你的依据。”师父开始提问。

“一来,经过调查,孔威是个所谓的孝子,因为老头住院都会打自己的爱妻。如果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被老婆喂饭喂死的,可想而知后果。”我说,“二来,我想了一下现场情况。现场是先有砸家电的过程,空调被砸坏,然后再扼颈杀人的,而且我觉得这个过程不会太长,因为空调叶板没有被拿走,还在枕头上。现在已经确定是小菜用电话机砸那么高的空调,一般都是夫妻之间吵架打架才会砸东西,如果是和外人搏斗,用电话机抵抗,怎么会砸到那么高去?说白了,现场看就是夫妻吵架,小菜用电话机砸了空调,然后被人按倒在床上掐死。那么她丈夫就有明显的作案嫌疑。”

“那性行为和阴道损伤怎么解释?”大宝问。

我说:“很正常,阴道损伤有生活反应,大量精液也没有流失。说明死者是活着被强奸,然后直接就被掐颈死亡了。换句话说,性行为结束后,死者并没有体位变动,不然精液就流淌到别的地方了,不会有这么多。至于损伤和衣服被撕扯坏,我觉得可以理解。孔威长期在外打工,缺乏性爱,回来后被妻子这么一气,上去强奸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孔威知道不知道他爸死了?”大宝问。

“我觉得应该知道。你看现在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农忙日,是在外打工挣钱的好时候,这个时候他回来做什么?”我说,“最大的可能还是小菜发现老孔死了后,打电话把孔威叫了回来。时间也对的上。”

“我去让他们查一查通话记录,就知道了。”刘支队走到一旁安排侦查员查询死者和孔威的通话记录。

“你说的很有道理。”师父终于发话,“之前的分析有理有据,现在应该马上找到孔威,并且进行精液的DNA检验。不管怎么说,孔威应该和本案有直接关系。至于是不是孔威干的,我心里还有个疙瘩。”

“什么疙瘩?”我和大宝异口同声问道。

“现在也说不清楚。”师父说,“你们先去DNA检验,我也要缕一缕思路。”



我和大宝驱车赶到青乡市公安局DNA实验室。青乡市局的DNA检验师是我省第一代DNA检验工作人员,我们尊称她为郑大姐,她有着非常丰富的DNA检验经验。青乡的DNA检验设备也领先于省厅。

郑大姐看到我们进来,说:“来的真巧,刚刚出了孔威、孔晋国和小菜的DNA图谱,孔威的是侦查员在孔威家提取的,有对比的条件。”

“孔威半年不在家了,在他家提取的DNA可靠吗?”我问。

郑大姐说:“这个我也考虑了,也对样本的Y-STR进行了比对,可以确定是孔晋国的儿子。”

我点点头,敬佩郑大姐想得周到:“郑大姐,这是女死者小菜的阴道擦拭物。目前我们分析孔威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小菜发生性行为以后就没有再从床上起来过,所以这个精液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孔威的精液。”

“好的。”郑大姐接过检材说,“我需要六个小时的时间。”

“师父吩咐我们就在这里等结果。”我笑着说,“因为结果出了,很有可能就破案了。另外,我还正好有问题要请教郑大姐。”

“什么问题?”郑大姐好奇的问道。

“您先忙吧。”我说,“这个案子是大事儿,等您取材、上样结束后,样本扩增的时候,您就有空了,到时候我再问您。”

郑大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你们等着吧。”说完转身通过门禁系统走进了装修精致的DNA实验室。

我和大宝见DNA室的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就分别躺在了实验室门外的连排椅上。因为累了一天,不一会,我俩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约睡了三个多小时,我被郑大姐摇醒。

我擦了下嘴角的口水,说:“嗯?大姐?样本开始扩增了?”

郑大姐笑着说:“看你们睡的那样。早就扩增了,一直不忍心喊醒你们。说吧什么问题要请教我。”

我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大宝,说:“他今天差点中暑,让他多睡一会,我们去办公室说吧。”

我要请教的问题,还是那个整天困扰着我的“云泰案”。

“我碰见一个案子,是系列案件,几起案件中,死者都被奸尸。但是在尸体的阴道擦拭物中,均检出精斑弱阳性,却无法做出犯罪分子的DNA基因型,这一般都是什么情况?”

“你说的是云泰案吧?”郑大姐微笑着说。

“您也知道这个案子!”我非常惊讶。

“知道,当时也请了我去会诊。”郑大姐说,“当时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DNA技术还不是非常成熟,大家都认为是机器的问题。但是后来又发了几起,尤其是一两年前在龙都的一起,也同样无法检出基因型,现在DNA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所以不会是技术、机器的问题。”

“那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精液中的酸性磷酸酶可分解磷酸苯二钠,产生奈酚,后者经铁氰化钾作用与氨基安替比林结合,产生红色醌类化合物。这就是精斑预实验的原理。”郑大姐说,“既然精斑预实验呈弱阳性,说明死者的阴道内确定是有精斑的。一般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是有把握做出DNA分型的。”

“那为什么没有做出来?”我问,“难道不是人的精斑?”

说完我就后悔了。郑大姐也不过四十岁左右,脸上一阵绯红。我为我能有这种邪恶的想法而愧疚。

“不会。”郑大姐说,“动物的也可以做出基因型。”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郑大姐接着说:“当时有人问会不会是戴了避孕套。”

“戴了避孕套,就不会弱阳性了呀。”我说。

“可能是开始没有戴,后来带的。”郑大姐说,“如果那样,就可能留下极少量精液,但是不留下精子。你知道的,只有有精子的情况下,才能检出DNA。”

我点点头说:“对啊,除了带套,还有可能体外排精。”

“这两种可能都排除了。”郑大姐说,“首先,死者的阴道擦拭物没有检出避孕套外侧的油脂成分,说明肯定没有戴避孕套。其次现场附近和尸体其他部位都没有检出精斑,体外排精是排哪里去呢?”

郑大姐接着说:“我不是医生,所以对医学方面不是很懂,有人提出有一种病,叫做不射精。”

“不会。”我打断了郑大姐的话,“不射精获得不了性快感,这样的人不可能接二连三去强奸杀人。”

我想了想,说:“结扎可以不可以?结扎是掐断输精管,导致精子不能排出,但是前列腺是可以分泌精液的,精斑预实验检测的酶就是前列腺液里的酶。如果是结扎的男人,排出的前列腺液可以预实验阳性,但因为没有精子,所以无DNA分型。”

郑大姐说:“你很聪明。当时很多人想了很久,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男人结扎了,但是我一直不是很肯定这种说法。一来现在农村很少有男人结扎,都是女人结扎,因为女人戴节育环是可逆的,可以取下来的,男人就不行了。二来即便是结扎了,分泌出的前列腺液也应该是大量的,不应该测出弱阳性的结果。”

“这个不好说。”我说,“说不准是犯罪分子清洗死者阴道呢?”

郑大姐说:“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DNA实验室的小吴此时走进了办公室说:“郑科长,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经比对,死者体内检出精斑,不过,确证不是孔威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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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1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四章】DNA(4)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那,那会是谁?”

“目前不知道。”小吴说,“确定不是孔威、孔晋国的,能不能串并上其他犯罪嫌疑人,这个还不好说,目前数据正在系统内比对。”

我昏昏沉沉的和大宝一起回到了专案组办公室。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但专案会还没有开始,师父一人在电脑前翻看着现场和尸体的照片。

“师父,精斑居然不是孔威的,也不是孔晋国的。”我垂头丧气的说。

师父抬眼瞥了一下我们,说:“我早说嘛,我心里就是有个疙瘩。”

我见师父并不惊讶,说:“可是我觉得我们开始的分析不会错啊。现场那样的打斗痕迹应该是夫妻吵架才会出现的痕迹,对物不对人嘛。”

“我很赞同你的分析。”师父说,“但是即便现场有夫妻打斗的痕迹,也不能推断小菜就是被她丈夫杀死的。”

我点点头说:“按理说是这个逻辑,但是我们看到空调叶板被砸下掉在枕头上后,叶板并没有被收拾、拿走。通过死者体内精斑大量存在的现象分析,小菜被强奸以后,直接就被扼死了,没有体位变动。说明夫妻打架后到小菜被杀之间的时间并不应该有多长。”

我顿了顿,接着说:“关键是小菜身上没有威逼伤,一个杀人凶手可以在被害人丈夫在家的时候,深更半夜,进入室内,强奸杀死被害人?这说不通啊。”

“你命题就错了。”师父说,“精斑的主人和小菜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孔威肯定不在场的。我觉得你分析半天,有点乱,我给你缕一缕。”

我点点头,确实觉得自己的思路乱了。

师父说:“现在我们知道的,是小菜很有可能和丈夫发生了打斗,小菜被人扼死,小菜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性关系。”

师父喝了口水接着说:“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是小菜有姘夫,关系被孔威发现,孔威杀了小菜。”

“不可能。”我打断了师父的分析,“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是捉奸在床,二是奸夫走后孔威才回来,那小菜的体位肯定会有变化,看见丈夫回来,总不会一直躺那儿吧?那她体内不可能残留大量精斑,而且她的衣服不会被撕毁。还有,打斗形成的空调叶板就不会被小菜枕在头下。”

“说得对,所以这一种可能排除了。”师父说,“第二种可能,就是和小菜发生性关系的人,和杀小菜的人是同一个人。”

“目前看,这种可能性大。”我说,“毕竟有衣服撕破、手腕还有约束伤,性行为动作粗暴,这都像是强奸。”

师父说:“但是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小菜身上没有威逼伤,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在深更半夜进入一个平时非常谨慎的少妇家里呢?而且还要进入院门、再进入房门。难道是骗门吗?那这个凶手也太有本事了吧?”

“那个,听你们这样一说。”大宝插话道,“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妻子丈夫打架,丈夫弃门而逃,没关好门,犯罪分子溜门入室。”

我和师父都点头表示认可,目前看,只有这一种情况能完全解释现场状况和尸体状况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案件貌似就麻烦了。”我说,“除非能在DNA库里比对上人,不然很难破。”

“是啊。”师父说,“这样的话,随机性太大,目标很难锁定。如果要犯罪分子刻画,除了犯罪分子年轻力壮、是男性以外,其他的刻画都没有依据。”

“我们推断的对不对,得看孔威怎么说。”我说。

话音刚落,刘支队推门进来,说:“不早了,你们还在这里啊,快回去休息吧。”

“不是八点半开专案会吗?”师父抬腕看了看手表。

“今晚专案会取消了。”刘支队笑眯眯的说,“孔威抓回来了。”

“抓?”师父问,“你们怎么抓的?”

“晚上侦查员在走访的时候,看见孔威一个人在村口往自己家里走。”刘支队说,“侦查员上去就摁住了。”

“你们也不想想。”师父说,“如果真是孔威杀的人,他会在这个时候回自己家?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怕是你们的‘讯问’要更改成‘询问’了。”我说,“刚出的结果,精斑不是孔威的,据我们分析,基本可以排除孔威的作案嫌疑。”

“那你们分析是个什么过程呢?”刘支队问。

“我们就不影响侦查审讯了,省的先入为主。”师父摆手示意让我闭嘴,说道,“你们先搞清楚孔威何时回的家,和小菜有什么接触过程,今天一天他去哪里了。”

刘支队打开本子,记下师父的叙述,转身离去。

师父伸了个懒腰,说:“今天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虽然目前定的是生人作案,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解不开,解开了,可能会对破案很有帮助。”

“那个,师父疙瘩真多。”大宝堆着一脸笑,说。

我看了眼大宝,心想你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说:“什么疙瘩?”

“还没想明白。”师父说,“明早再说。”



回到宾馆,我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开门的是厅里的驾驶员,我往房间里瞥了一眼,看见了赤裸着上身早已熟睡的林涛。

“这孩子估计是累坏了。”我笑着走进房间,摸了摸林涛的脑袋说,“昨晚值班,今天又看了一天现场。看来他暂时是醒不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驾驶员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回来就睡觉,澡都没洗。”

“那明天,他岂不是要臭了?”我笑着和大宝回到了自己房间。

因为在DNA实验室外面睡了一觉,晚上精神倍增。

我打开电脑,翻看着案件的照片,心里琢磨着,破案应该从哪里下手?如何刻画犯罪分子?这样侵害非特定性目标的案件,总是会为案件侦破加大难度。

“不过这样的案件也不少。”我心里暗暗鼓劲,“我们优秀的刑警们总是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顺利破案。”

“我觉得这个案子必破,就是时间的问题。”大宝也在和我想着同样的问题,他说,“我们有嫌疑人的DNA,大不了把村子里的男人都取样,不信找不到犯罪嫌疑人。”

“是啊。”我点头说,“我们有DNA证据,有抓手,不怕不破案,就是效率的问题。你看,网上都出消息了。”

“老人少妇裸死家中,警方锁定犯罪嫌疑人。”斗大标题在青乡市的网页上很显眼。

“估计记者们也以为孔威是嫌疑人。”我摇了摇头,说,“消息不算太灵通。不过这样的题,逼着我们尽快破案。”

第二天清早,师父打电话喊我们起床,驱车赶赴现场。车上,师父告诉我们侦查员对孔威的询问结束了,并简单把询问得知的情况告知我们。

孔威被捕的时候,面露惊慌和不解,从侦查员的经验来看,他确实不像杀人凶手。当孔威得知自己的妻子死亡后,先是惊愕,再是嚎啕大哭。同时失去父亲和妻子的他,整整哭了一个小时,才勉强稳定住情绪,开始诉说案发当天的过程。

案发当天上午七点,孔威就接到了小菜的电话。小菜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结结巴巴表达出的意思就是早晨发现孔威的父亲没气儿了,身体都硬了。孔威从小是被父亲拉扯大的,一听到这个消息,怀疑是小菜没有照顾好父亲,或是故意害死了父亲,于是要求小菜不准动尸体,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自己则立即买了火车票赶回青乡。

孔威回到青乡,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在父亲的尸体旁恸哭了一会后,孔威就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注射器。他认为很有可能是小菜故意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于是,就上去打了小菜两个耳光。和上次打小菜不同,这次小菜反应非常激烈,称半年以来,自己尽心尽力照顾老孔,到头来却要担上这么个责任,甚至扯断电话线,拿电话砸坏了空调。看到小菜的激烈反应,孔威顿时觉得心虚,但是怒气依旧无法平息,于是摔门而出。到附近网吧对付了一夜,想明白了小菜可能真是冤枉的。于是今天一天他都在市区的殡仪服务商咨询殡仪事宜。

“孔威今天一天都在到处咨询殡仪事宜。”师父说,“这个都查实了。”

“那他摔门走的时候,门关好了没?”我问。

“孔威自称是记不清了。”师父说。

“看来,又被我们推断中了。”我说,“还真的应该是有人溜门入室。”



复勘现场是法医的一项重要工作,就像是答题答不上来,过一段时间再看,可能答案就迎刃而解了。

到现场后,我发现林涛和青乡市公安局的痕检员们早已在现场。

“这小子昨晚是睡好了。”我笑着向围在现场东侧卧室床边的痕检员们走去。

林涛神采奕奕地拿着一个多波段光源,往床上照射。

“有发现吗?”我问。

林涛点点头,说:“有的。你先看看女死者穿的鞋子。”

我低头望去,床边地上比较整齐地放着一双女式凉鞋。凉鞋的鞋底和侧面沾有淡淡的黄色泥巴。

“这鞋子怎么了?”我问,“案发前一天下雨了,她在院子里的小菜地里劳作的话,肯定会沾有泥巴。”

“再结合床上的痕迹看。”林涛指了指床上的凉席中央。

师父也凑过头来看,说:“不用特殊光源看还真看不到,这是蹬擦痕迹吧?”

林涛说:“是的,昨晚就发现了,但不确定,早上又来仔细看了看,而且取材回去显微比对。可以肯定这是蹬擦痕迹,而且是这双女式凉鞋所留。”

“如果这样。”师父脸上洋溢出自信的微笑,“我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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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1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四章】DNA(5)(End)
“究竟是什么疙瘩?”我的好奇心又被师父钓了起来。

师父戴上手套,从物证箱中拿出小菜生前穿着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睡衣模样的连衣裙和一条白色短裤。两件衣服都被完全撕碎了。

“床上有小菜穿鞋蹬踏的痕迹,对吧?”师父说。

我说:“是啊。”

师父说:“说明了什么?”

我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您说的是,小菜被侵犯的时候,是穿着鞋的。”

“对啊。”师父说,“她是穿着鞋被按在床上遭受了侵犯,但是为什么鞋子会整齐地摆放在床边呢?”

“凶手为了脱她衣服,所以脱了鞋子?”我说。

“你觉得衣服已经被撕成了这样,还需要脱鞋子吗?”师父都开已经被完全撕裂的衣服说。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即便是没有撕碎衣物,脱这样的衣服也不需要脱鞋子。”

“那个,你对脱衣服很有研究啊。”大宝在一旁调侃。

师父瞪了大宝一眼,说:“严肃点。既然不需要脱鞋子就能完成整个强奸、杀人的过程,那么凶手又是为什么要脱死者的鞋子?”

“是啊,关键是死者身上的抵抗伤并不太多。”我拿起凉鞋看了看说,“这种老式的鞋子直接脱还不太好脱,鞋子的扣袢是打开的。说明凶手是先解开鞋子扣袢,再脱下死者的鞋子。如果这样,凶手就没有其余的手去控制死者。”

“凶手脱鞋的时候,死者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大宝说。

我点点头,说:“强奸造成的损伤是有明显生活反应的,这说明凶手是完成了强奸、杀人行为以后,才又去脱死者的鞋子,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多余动作。”

“所以我说疙瘩只解开了一半。”师父说,“去殡仪馆,复检尸体。”

车上,我忍不住问师父:“我们检验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在死者的脚上发现什么痕迹、损伤啊。而且昨天晚上我还仔细看了照片,死者的脚并没有什么异常。”

“别急。”师父摆了摆手,“如果是轻微损伤,可能并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但是尸体经过冷冻以后,会有显现损伤的作用。”

我点头认可。确实在很多案例中,都是通过冷冻,发现了尸体上原先并没有被发现的损伤。在《中国法医学杂志》上也曾刊登过《利用冷冻显现尸体损伤》的论文。

一路无语,我们很快来到了殡仪馆停尸间。

在满耳的冰箱压缩机轰鸣声中,我们找到了停放小菜的尸柜。尸体刚被拉出来,我们都同时注意到了小菜脚趾部位的损伤。

“居然真的有损伤。”我惊讶地喊道。

“第一次尸检,我们就该发现的。”师父戴上手套,用止血钳刮擦着损伤位置,“有轻微的表皮剥脱,可是初次尸检时因为和周边皮肤颜色一致,所以没有能够发现。”

我用止血钳夹起一个酒精棉球擦拭着损伤部位,几处短小的表皮剥脱逐渐显现出来。

“这是濒死期的损伤啊。”我说,“有表皮剥脱,但是没有明显的出血迹象,只有极其轻微的皮下出血。属于濒死期损伤特征。”

“那就说明我们推断正确了。”师父说,“小菜在被扼颈窒息死亡后,机体细胞仍处于短暂的存活期。凶手就在这个时候脱下小菜的鞋子,在她的脚上形成了这样的损伤。你们看看,致伤工具是什么?”

“多处损伤整齐排列,单个损伤长不足0.5厘米,宽不足1毫米。”我的脊梁突然凉了一阵,“牙印!”

“强奸杀人以后,咬她的脚?”大宝瞪大了眼睛。

“没见过吧?”师父说,“我也很少见到。恋足癖。”

“可是我听说,恋足癖是只对脚有兴趣,对其他部位没兴趣的。”我说,“这个案子有强奸行为啊。”

“你说得对。”师父说,“不过性倒错心理因为个体差异多种多样,也有的恋足癖会和别人发生性行为,也有恋童癖、恋尸癖和正常人发生性行为。这一种恋足癖,在强奸后并不能完全得到性满足,而要通过恋足来继续获得性快感。”

师父顿了顿,转头对林涛说:“我看这个损伤有条件提取牙模,和DNA一样能作为证据使用。”

林涛点了点头,转身拿出电话通知市局痕检同志携带提取牙模的工具赶往殡仪馆。



专案组里,师父公布了我们之前的所有工作,并圈定了侦查范围:“显而易见,这是一起溜门入室实施强奸杀人的案件。凶手应该是一名性心理变态患者,更详细地说,是一名恋足癖患者。这样的人,平时会喜欢看别人的脚,喜欢别人的袜子,甚至希望别人来踩踏他。至于侦查范围,应该圈定在附近村落。”

“为什么不是本村的人所为?”刘支队问出了我的心声。

“要说依据,不是很充足。”师父说,“可能是直觉吧。我觉得如果是本村的人,想实施强奸,总会找到机会,比如白天小菜出门、回家的时候。如果是外村人,过多在本村停留,就会引起村民的注意,那么他就只会在夜间寻找机会。我们知道,小菜为人谨慎,夜里都是紧缩门窗的。相对于因为孔威的一次疏忽,凑巧就被犯罪分子抓住机会的观点,我更愿意相信是凶手经常于晚上在现场附近徘徊。”

“那好吧。”刘支队说,“重点查邻村、夜间会经过现场或是经常在现场附近徘徊的,可能有恋足癖的青壮年男性。同时小部分警力查本村的人。有了恋足癖这个线索,我相信我们的命中率会很高的。有DNA作为证据,不怕没有办法甄别犯罪嫌疑人。”

“我有个线索。”一名辖区派出所民警举手说。

“说。”师父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们所半年前处理过一个小孩,是案发现场隔壁村的。”民警说,“因为有人抓住他在偷女性内衣,被当做色狼扭送到我们派出所的。当时我还在奇怪,缴获的赃物里,除了女人的内衣,还有袜子。”

“小孩?有多小?”师父问。

“十五岁。”

“不太可能吧?”刘支队说,“现在小孩都这么早熟?”

师父看了刘支队一眼说:“怎么不可能,如果不计划生育,30岁当爷爷也很正常。十五岁,完全可以具备性能力。”

“我觉得很有可能。”我说,“死者身上的约束伤不重,甚至凉席上还有大面积的蹬擦痕迹,说明凶手的约束能力有限。如果是身强力壮的男人,约束伤会重很多。”

“看来,这个小孩不仅有恋足癖,还有恋物癖啊。”师父默认了我的观点,“这个孩子什么情况,有晚上出门的条件吗?”

“有。”民警说,“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带大的。奶奶前两年死了,爷爷也没能力管他,天天逃课,在外游荡。”

“抓人!”刘支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师父带着我、大宝和林涛一起坐在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看着电脑屏幕里那个正在接受审讯,眉清目秀的男孩。

因为DNA和牙模都比对无误,侦查员有了信心。没过几个回合,在侦查员咄咄逼人的攻势下,男孩就败下阵来。

“我没想杀死她。”男孩在抽泣,“我一直喜欢她,喜欢了好久,可是她不认识我。”

“你怎么能喜欢她?”侦查员说,“你经常见到她吗?”

“这几个月来,我一想她,就会爬墙头翻到她家院子里,隔着防盗窗,从窗帘缝里看她,她的脚好美,真的好美。”

师父看了眼林涛,林涛会意:“如果在墙头找到他的痕迹物证,就更是铁案了,我现在就去翻墙头。”说完,林涛拎着箱子走了。

“说一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吧。”侦查员说。

“那天晚上,我在网吧上网,上着上着就想起她了,于是我就溜达到了她家附近。”男孩说。

“没想到她家的院门是虚掩着的,我心想不用我翻墙了,我就走了进去。”男孩擦了下眼泪,接着说,“走进去以后,我从窗户里看见她正靠在床头哭,我心里着急,就推了一下她家的房门,没想到就推开了。我走进去想安慰她,没想到她看见我,就大声喊叫,还拿一旁的扫帚打我。她越这样我就越兴奋,于是我就把她按倒在床上,捂她的嘴,掐她的脖子。”

“你是想强奸她吗?”侦查员问。

“开始不是,开始只是想让她别叫。”男孩说,“可是我感觉到她的脚不停地蹬到我的腿肚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就。。。”

师父拍了拍正紧攥着拳头的我的肩膀,站起身来打开监控室的大门:“走吧,后面不用听了,和我们分析的一样,知道你最恨强奸犯。”

我也站起身来,狠狠地看了眼监控里这个男孩,摇了摇头,和大宝一起走出了监控室。

“案件破了,你们就没什么感言吗?”师父说。

“那个。。。师父好厉害。”大宝在拍马屁。

“我说对这个事件,有什么感言。”师父又瞪了一眼大宝。

大宝说:“哦,那个。。。那个。。。关注留守儿童心理健康。”

“15岁,判的不会多重,只希望他的这种性心理障碍能够得到纠正。”师父转过头来看着我,“你看呢?我知道你是不会同情强奸犯的。”

我点点头,故作深沉的说:“原来美丽也是一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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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五章】车祸(1)
对于法医来说,工作上的事情,总没有什么好事。要么就是有人受伤,要么就是有生命陨落。善心的法医总会期盼自己能够闲一些,法医闲了,也就代表着平安。

但对于这个特别的夏天,法医科有了一件工作上的好事,让全科人高兴不已。

李大宝终于不负众望地通过了遴选考试,在十七名参考基层法医中脱颖而出。随着公示期的过去,李大宝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省厅法医科的一份子。

省厅法医科是刑事技术部门中最为繁忙的一个科室,能够多一名独当一面的法医,是一桩幸事。而对于李大宝来说,因为妻子也在省城工作,所以能调来省厅也是一桩幸事。兴奋的感情,只有通过喝酒来宣泄。

这顿酒,理应是李大宝请客,也理应是他喝得最多。

酒精是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剂,它的作用是先兴奋后抑制。所以当大排档的龙虾被我们吃了十几斤,白酒也喝了好几瓶之后,李大宝兴奋的心情充分表现了出来,他推了推脸上的眼睛,揉了揉通红的脸,说:“那个。。。走,K歌去!”

法医科都是些年轻人,K起歌来一个比一个厉害。看着麦霸们一个接一个轮番上阵,我借着酒意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聊起了QQ。这时候我才发现,酒精的抑制作用已经出现,大宝已经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睡得鼾声大作。

拿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印现出“师父”两字。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想不会又有什么大案件吧,这都快12点了,难不成要连夜出发?可是我喝了酒,按照五条禁令,是不能再去出勘现场的,可是法医科的兄弟们都喝了酒,怎么办呢?还好省厅没有科室值班制度,不然就犯错误了。

我连忙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怎么那么吵,你在干什么?”师父的声音。

“在,在唱歌。”

“怎么你们电话都没人接?”师父问。我心想,都在嚎呢,谁听得见电话铃声。

“哦,今晚科里聚会。”

“别闹了,赶紧都回家,明早你们派人出勘现场。”

我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只要给我们休息的时间,出勘现场而已,不怕。

“好的,我们马上结束,明天什么现场,我和大宝去,保证完成任务。”我放下了心,拍着胸脯说。

“车祸。”师父简明扼要。

“车祸?车祸也要我们去?”虽然我们是物证鉴定部门,但是刑事技术多是为刑事案件服务,所以我们也经常以刑警自居,对于交通案例也需要涉足,我不是很理解。

“怎么了?有意见啊?我们是为全警服务的,伤情鉴定不涉及治安吗?毒物检验不涉及禁毒吗?文件检验不涉及经济侦查吗?”师父对我的狭隘感到愤怒,语出连串的教育我。

“知道了,那明天我去。”总觉得不办刑事案件,心里很不舒服一样,既然开始拍了胸脯,我也只有悻悻地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就张罗着收拾随身物品,打发大家回家了。此时的大宝,已经处于半清醒状态,自己蹒跚着走出了KTV大门。

出租车上,科里几个人都在好奇地问我明天的案件。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说,“在丹北县的一条偏僻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死了一个人。听师父是这样说的。”

“交通事故都要我们跑,岂不是要跑断了腿?”肖法医说。

“我猜吧,是信访案件。”我说。

“哪有刚发案就信访的?”肖法医说。

“说不准是家里人心中疑点很大,所以反应也就激烈啦。”我说。

此时,大宝突然昂起头,推了推眼睛,瞪着我。

我吓了一跳,说:“怎么了?看着我干吗?”

大宝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麦克风,举到我的嘴边说:“来,秦科长,唱一首。”

我大惊失色:“你到底是醒没醒酒啊,人家麦克风你都偷!师傅,麻烦掉头,回去刚才那里,把麦克风送给人家。”



第二天早晨,我已经完全醒了酒,精神抖擞地坐上了现场勘查车。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大宝骑着电动车歪歪扭扭地驶进厅大门。

看着并排而坐的大宝十分疲惫的眼神,我知道他昨晚是真的喝过了量。

“你行不?”我问,“不行就别去了,我和肖哥去。”

大宝摇摇头:“这是我正式来厅上班后第一个案子,不仅要去,还必须成功。”

“你看你那样。”我笑着说,“昨晚还偷人家麦克风。”

大宝摇头表示否认:“反正我喝多了,你怎么诽谤我都可以。”

“反正有好多证人,你想赖就行了吗?”我笑得前仰后合。

嘲笑了大宝一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丹北县城。丹北是云泰市辖区的一个县,位于云泰版图的最北边,是国家级贫困县。

驱车经过县城,驶入县城周边郊区的时候,就体现出国家级贫困县的不同,房子都显得破破烂烂。看来这里的人民群众真的过得不好。

不断的颠簸,颠得大宝连连作呕。颠簸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了一条看起来还不错的石子路边。

黄支队从路边走了过来,和我们亲切的握手。

“支队长都来了,什么大案件啊。”我笑着说。

“昨天下午,一个小女孩被人发现死在这条路上,县局法医初步看,符合交通事故损伤。”黄支队说,“可是交警事故部门却认为不是一起交通事故案件,因为有争议,所以觉得还是请你们过来,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嘛。”

我走到路的中间,左右看了看,说:“可是交通事故现场,我们不擅长啊,交警事故科的同志怎么说?”

“交警勘查了路面,觉得很奇怪,因为现场没有任何刹车痕迹。”黄支队说,“可是法医却认为尸表的损伤符合交通事故损伤特点。”

“也就是说,现场和尸检确实有矛盾。”我皱起眉头。

黄支队说:“是啊,交通事故,尤其是撞死人的现场,现场应该是会有刹车痕迹的。”

我点了点头,说:“车撞人有两种,一是驾驶员看到人突然出现,会下意识刹车,然后因为种种原因依旧撞了人;另一种是驾驶员在撞人前并不知道有人出现,撞上人以后会下意识踩刹车。所以两种都会留下刹车痕。”

黄支队说:“是啊,如果是单纯的交通事故,应该会留下刹车痕迹,尤其是这种摩擦力大的石子路面,更应该留下。”

这是一条比较宽的石子路,是村与村之间相通的“村村通”公路,但是位置却很偏僻。

“这里其实很少有车辆经过,发生交通事故更是非常罕见。”一旁的派出所民警说道。

路面的正中间,有一个用粉笔画出来的人字形轮廓,看来应该是死者所处于的位置。我看了看人字形轮廓,又抬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问。

“下午六点,有收麦归来的群众发现的。”丹北县的法医负责人是名女同志,姓洪,也是我的师姐。全省公安机关跑现场的女性法医凤毛麟角。

洪法医说:“我们是六点半赶到的,根据尸体温度的情况,分析应该死亡两个小时左右。”

我低头思考了一下,说:“确实很蹊跷。”

黄支队很敏感,伸过头来听我发表意见。

我接着说:“下午四点多发生的事情,这里视野很开阔,确实不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大宝点点头,咽了口还在往上冒着的酸水,说:“驾驶员能很清楚的看见路面的情况,行人也很容易看到两边的来车。”

我说:“关键是死者位于路面的正中间,除非横穿马路,不然不会在路中间被撞。在这么好视野、这么笔直的路面的情况下,确实很难发生这种意外。”

洪法医说:“你们的意思,是要说这是杀人抛尸,伪装交通事故?”

我点点头:“前两年,在洋宫县就发生了一起案件,当初所有人都认为是交通事故,但是我们去通过损伤,分析认为那是一起凶杀案件。”

“真的有伪装交通事故的案件啊。”洪法医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我觉得可能这起案件和那一起很相似。”大宝说,“说不准就真的有隐情。”

“也不能先入为主。”我说,“现场看起来非常简单,什么都没有?”

“死者处俯卧位,穿着的蓝色T恤后背有一排扣子,后背被刮了一个洞,死者附近发现了T恤后背的其中一枚扣子,仅此而已。”

洪法医一边说,一边从物证盒中拿出一个透明塑料物证袋,里面装着一枚金色的纽扣,纽扣的中间小洞里还残留着几丝蓝色的缝线残段。

我戴上手套,拿过物证袋,仔细观察着纽扣。随着物证袋位置的变化,纽扣从物证袋的一端滚动到了另一端,蓝色缝线残段也从纽扣中央的小孔中掉落了一根。

我拿起放大镜,看了看纽扣中央,皱着眉头挠了挠头,脑子里有些混乱。
“奇怪了。”我说,“这样看又像是一起交通事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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