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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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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个有分量的【罗马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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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6 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怎么贴不上封面啊?

《罗马戒指》梗概


出身在大西北贫困村庄的乡下后生安凡克,考取了北京一家重点大学。报到那天,得到北京女孩文静的帮助。两个人认识,并相爱了。第一个假期,安凡克回乡探亲,却被村里长老委以重任。原来,千百年来,安凡克村子的祖先给后代留下一个遗愿,就是由一个符合条件的后代,去完成祖先一个未了心愿。为此,村中长老交给安凡克一只奇怪的铁箱子,并让他带回北京,破解祖先的愿望的谜团。
就在同一时间,北京警方李警官到山西出差,专门前往一个车祸现场。李警官前往的原因,是车祸死者中,有一个是国际盗墓走私集团的首犯刘小亿。刘小亿的身上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式样奇怪的戒指。戒指只有半块钻石,造型并非中国古董。
意外的事故,使得戒指丢失。警方跟踪追击,其间,忙碌于爱情和寻找祖先秘密的安凡克和女友文静甚至也落入警方视线。终于,警方得到情报,盗墓古董,那只半块钻石的戒指已经被走私偷运到意大利,并被意大利警方查获了。李警官前往意大利罗马,接收走私物品。却在罗马街头偶遇匆忙经过的安凡克和女友。李警官心生疑窦。安凡克家境贫寒,连平日吃饭都三餐难继,他怎么可能带女友到昂贵的欧洲度假?太可疑了。李警官立即决定跟踪安凡克。
三天后,安凡克和女朋友踏上前往地中海沿岸的火车。李警官和意大利国际刑警的一位探长尾随其后。在地中海沿岸的一个小站,安凡克下车。与一个车站工作人员鬼祟接头后,登上一辆汽车,绝尘而去。安凡克奇怪的举止,令人心生疑窦。李警官请意大利探长借了一辆汽车,继续跟踪安凡克。汽车沿着山区公路曲折前行,到了傍晚终于到达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房子前。安凡克进入石屋。李警官感到事情严重,决定采取监听手段,了解室内谈话的情况。石屋内一位意大利贵妇接待了安凡克,她们之间进行了一场令人惊心动魄的谈话,安凡克讲述了一个发生在2000年的故事。
公元初年,罗马皇帝克拉苏带领四万罗马大军征讨波斯,却遭到埋伏,皇帝和军队全部被波斯大军消灭,战场上,有5000名罗马士兵的队伍消失了。带领这支军队的是安东尼奥将军。这支幸存的罗马军队陷入沙漠,而刚刚走出沙漠就被波斯军队包围,最后全部被俘。波斯皇帝决定把全部俘虏处死。但关键时刻,皇帝的女儿却爱上了年轻英俊的安东尼奥将军。将军为了5000士兵的生命,决定妥协。婚礼上,安东尼奥将军给自己在意大利地中海畔的妻子写了一封泣血的诀别书。罗马士兵获救了,他们为波斯戍边,十年后,在与匈奴的一次战斗中陷入绝境。是一只彪悍的军队救了他们。从此,他们进入中国,被安顿在中国的甘肃永昌骊靬村。安东尼奥的妻子一生都在等候夫君,直到晚年,她把等待夫君的愿望交给收养的女儿,并由养女一代一代流传至今。意大利贵妇在互联网上发出广告,奖励100万欧元,寻找一枚戒指以及与戒指相随的一个故事。知悉了原委的李警官决定帮助安凡克,他把戒指出示给贵妇,贵妇用自己指上的戒指与这枚戒指并在一起,两枚戒指上各半块钻石合成一体,一朵墨菊缓缓开放,这朵墨菊,就是老贵族安东尼奥家族的族徽。
安凡克的身份得到确认,根据遗嘱,他可以得到巨大遗产。但祖先遗嘱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安东尼奥的后人,如果是女孩,就必须嫁给安东尼奥家族的一位青年,如果是男性,就必须与安东尼奥家族的女孩结婚。安凡克在巨大财产面前惊得目瞪口呆,而坐在他身畔的女友文静感到他已变心。临时决定搭乘李警官的汽车返回罗马以便回国。
安凡克随贵妇摆布,参加家族舞会,被贵族少女环绕。当他把祖先安东尼奥将军写给妻子特丽莎的诀别书在坟前焚烧时,安凡克忽然清醒了,他惊问,我的未婚妻呢?我的文静呢?
安凡克搭乘家族的汽车,心急火燎赶往罗马。在罗马国际机场,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柜台前的队列里,没有文静的影子。安凡克焦急四处寻找,看到机场大厅一个角落里,文静正全神贯注地用耳机收听什么,安凡克走过去,用手臂环绕文静的肩膀。文静的耳机松开了,安凡克听到了在意大利歌曲《重返素兰托》的背景下,自己与文静朗诵并录下的安东尼奥将军写给妻子的《诀别书》。顿时心情激荡,情难自己。。。。。。








    《青春如血》梗概

   一群欢天喜地的大院孩子与一个胡同孩子,特落魄的吉他手成为好朋友,由于优美的吉他弹奏,由于新鲜的拉美歌曲。大院孩子知道吉他手的爱情悲剧后,决定帮助他,他们甚至到大街上追女孩,后来,还是日本后裔想出高招,用谎言把一个胡同女孩勾上手。吉他手陷入爱情。但谎言总有被戳穿的危险,就在大家兴高采烈之时,吉他手竟然被女孩的哥哥撞到,并且被割断手指,从此无法再弹吉他。接着,失去妹妹的胡同顽主对大院发起进攻

    十七岁的高一虎身无分文,只好无票蹭火车回家,返回北京的旅程,一路惊心,一路风险。在距离北京不远的八达岭火车站,巧遇同院的哥们儿欧阳北上,跟北上一块儿的,还有一个倍儿痞,倍儿穷,倍儿落魄的吉他手。如果不是精彩的吉他演奏,如果不是动听的拉美歌曲,高一虎肯定不拿正眼儿夹丫的。料想不到的是,一向自视甚高,为人高傲的高一虎听过几首歌就真的把这个痞子吉他手当成了哥们儿了,甚至不惜为他掐架动刀子。吉他手出身反动,生活艰辛,行为怪癖,不但穷途聊倒,而且,还是一个派出所记录在案的露阴癖臭流氓。高一虎曾亲眼看到吉他手令人不堪的举止。但另一方面,高一虎弄清楚了,吉他手身上这些怪异,这些恶心其实都是社会压力和他自身的弱点造成的,吉他手也有懦弱善良的一面,也有令人同情的一面,尤其他对爱情的迷失,更令人生怜。於是,大院孩子们忽发奇想,把给吉他手解决性欲问题当作兴高采烈欢心鼓舞的伟大任务,他们满大街狂追女孩,精心设计爱情陷阱,最后由日本后裔董乐农策划的爱情游戏终於大获成功。可怜的吉他手坠入爱河,上当受骗但一见钟情爱上吉他手的胡同孩子顾积秀始终不清楚自己爱的是优美的吉他歌曲,吉他手美妙的前程还是吉他手本人,就在人生迷失在美好爱情之际,一场沉重的打击意外发生,这个打击不仅是对吉他手,而且迅速转移到大院孩子身上,一场灭顶之灾正在临近,灾难将彻底改变高一虎的人生。。。。。。   
    这不是一个庸俗的掐架故事,这不是无聊青年的无聊往事。中国历史上有过这样一个时期,这个动荡时期发生的一切,对於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灾难都是痛苦,但对於高一虎这样青春四溢寻求发泄的青年,正值青春逆反,企盼人生奇迹的年龄,赶上无家长无学校无社会的管束,经常一群光头小子骑自行车在大街上呼啸而过,尤其自行车后坐架上还带着一个脑袋上裹着渗血纱布的伤员,路过十字街口的时候交通警察愣是不敢从岗亭里出来,这样的日子,才真的开心,真的痛快,真的无异于一场无政府主义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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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6 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Der Fluch des Buddhas" erzaehlt eine faszinierende Geschichte. Herr Li ist
ein Polizist in der Kriminalabteilung der Pekinger Polizei. Eines Tages
erhält er den Auftrag, in einem geheimnisvollen Todesfall einer
älteren Dame zu ermitteln. Am Tatort stösst er auf Gefahren. Die
einzige Spur ist ein Brief von YULAODA aus Ostsüdasien,der die Erinnerung
an ein mysteriöses Ereignis, das sich vor vielen Jahren ereignet hat,
und einen Verwandten, der seit vielen Jahren spurlos verschwunden ist,
erweckt. Jedoch ahnt niemand, dass die wirklich nützliche Spur zur
Lösung des Falls aus einem entlegenen Tibetkloster stammt...
Unter dem Privatleben des lebenden Buddhas SANZABU verbirgt sich ein
großes Geheimnis, das von einem jungen Mädchen durch die
Opferung ihres Lebens aufbewahrt wird. Die Treue und die reine Liebe sind
der Grund für die Aufbewahrung des Geheimnisses.
Der frustiert lebende Buddha erfährt durch einen Zufall über das
Geheimnis über die Geschichte des Klosters, das ihn auf die neue Hoffnung
hinweist. Der lebende Buddha trainiert zehn Jahren lang seine Schwertkunst
und gelingt endlich zu flüchten.
In Peking entdeckt der lebende Buddha in einer Mandarinfamilie seinen
einzigen Blutverwandten auf dieser Welt, seitdem genießt er zehn
Jahre lang das schöne Leben mit seiner Familie. Mit dem Ausbrechen des
Krieges wird der lebende Buddha zur weiteren Flucht gezwungen, jedoch
stößt er auf weiteres Abenteuer.
Demnach sind alle Charaktere in ihrem Schicksal gefangen und befinden sich
in einem großen Lebenszyklus, das aus Liebe, Gerechtigkeit, Abenteuer
und Schuld besteht. Die Zeit vergeht wie im Fluge, bis der lebende Buddha
den Sinn des Lebens begreift, und bis zum Todesfall in Pe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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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6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歉,上面的德文发错了,那是跟我合作的德文翻译凯琳翻译的【佛咒】片段。这本书,我只有加拿大翻译的英文译文。

目录
引子    离奇车祸
第一章  史雾疑云
第二章  古墓怪影
第三章  沙漠之旅
第四章  罗马寻踪
第五章  深山古屋
第六章  尾声

                               引子  离奇车祸

               一

     眼前的情景使李警官震惊,疑惑,更感到不可思议。

这条山谷陡峭,高峻,山沟深度足有一百多米。仰头看,满眼是色泽单调结构乏味的败灰色岩石。崖面上乱石交错,牙尖齿利,构成形象各异象狼牙一样呲牙咧嘴的姿态。从这样一种可怕的悬崖上往下掉,不要说车辆,就是跳伞运动员也难保不被尖锐的岩石划得稀烂。
李警官歪着头反复打量已经烧得弯曲变形的吉普车。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车子的玻璃已经摔得粉碎,门钮断折,轮胎横飞。奇怪的是车子的框架完整,不象一般情况下被摔成扭曲的麻花状。更怪异的是车上的乘客,他们的遗体虽然被火烧得变形,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尚清晰可辩。
坐在车上的三男一女,个个神态安祥,动作适意。好象是刚刚参加了一场宴会,酒足饭饱,舒服满意地踏上归程。哪有一丝从百米多高的悬崖飞车下坠,眼看就要粉身碎骨的惊慌和恐惧。

如果不是李警官碰巧外调一个案犯到山西省荒凉的吕梁山地区出差,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世界上会发生如此怪诞的车祸。
把李警官引来的不是车祸,而是乘坐在这辆车上的两个人,他们是李警官亲手抓获过两次的文物走私集团的重要案犯。其中,还有一个是从监狱里离奇越狱,已经远走高飞到文莱王国的主犯刘小亿。眼看自己追踪多年,数次落网又能离奇逃脱的主犯这张被火烧得近乎非洲黑人的面孔,李警官不禁吁了一口长气。
象三年前一样,刘小亿端坐在审判间里的木凳子上,面部安祥,略含微笑,根本不把审判员的震怒放在眼里,而这一次,他更象是嘲笑李警官到来得太晚,冷手执着个热山药,这算是哪门子本事。

李警官再一次仰头向车辆掉下来的半山顶上望,黄昏的山顶人影幢幢,那些都是省厅搜寻证据的干警们。
李警官再次用脚步度量从悬崖根部到吉普车坠落地点的距离,其实不用量,肉眼都能看得出来,除非这辆吉普是辆特制的赛车,或者在坠崖前有意地加速到起跳的速度,否则,任何车辆都不可能坠落到这个远离山崖的地方。更何况地面上没有任何车辆冲刺向前的划痕。给人的感觉是,这辆吉普车,不是从山顶公路急转弯处呈抛物线跌落至谷底,而是象直升飞机一样,向前飞行了十几米,然后被什么力量甩开,垂直降落,摔得稀烂。
更不可思议的是,车上乘客们直到落地燃烧前的最后一刻,好像根本没感到灾祸来临的惊慌和恐惧。虽然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文物走私大案的主犯, 心理素质远高于一般人。但现场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索解,不可思议。

拍过现场照片,量过距离,李警官仍然不急于翻动尸体。他绕着车子反复察看,试图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但他很快发现,同事们已经把周围每一寸土地仔细翻查遍了,遇难汽车附近确实没有一丝可供参考的痕迹。
冬天的暮色很快就降临了,天空铅云密布, 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李警官仍然一无所获,他这才决定搬出车内的尸体,继续检查。
他嘱咐省厅的干警首先挪动刘小亿的遗体。刘小亿被小心翼翼地搬下车,僵硬的尸体象是一尊蜡像,含笑的嘴角仍在嘲笑着李警官。
“请停一下。”李警官打了个手势,两个警察停下来。
李警官走近被抬起的尸体,看到在刘小亿被烧成焦炭的躯干上,有一个乌黑的腰挂小包。
当戴着手套的双手轻轻解开腰带,被烧得焦脆的腰带立即应声而断,一个被熏黑烧透的皮包沉甸甸落在李警官手中。
李警官摆摆手,干警把尸体抬走,放在远处的地面上。

这是一只质地坚硬的腰包,只要扣在皮带上,一般很难松开。文物贩子喜欢用这种包具,不仅坚实,而且易于隐藏。
李警官在打开腰包前感到有些怪异。
刚才他已经看到到腰带被高温烧灼后严重炭化的状况,奇怪的是,这只与腰带栓在一起的腰包似乎并没有被火严重烧灼。用手轻轻抹去表层的黑灰,腰包立刻变成一只崭新的皮货,表面油亮不说,内部更是柔软新颖,色泽鲜艳。

李警官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只份量不轻的腰包,里面是紧紧包裹在一起的高档丝绸,鲜红色的丝绸被一层层解开,好像一朵花瓣密聚的红玫瑰。直到最后, 在解开最后一层高档丝绸的时候, 人们才看到柔软的丝织品正中,躺着一枚又大又沉的钻石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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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6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静背着书包走近学校大门,远远就看到安凡克笑眯眯地靠在门卫室的窗台前等着她。

整座大学的同学都在猜测安凡克到底是哪个民族的人。他身材矜长,肩膀宽阔,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很帅地挺直。
这样的身材与汉族偏矮偏瘦的体型差别很大。
不用仔细看,人们还会发现他浓密的头发中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金黄,一双黑眼睛经常闪现出打动人心的幽蓝。
大部分同学断言他是哈萨克族人,也有人猜测他是维吾尔族,如果不是他与大伙儿一块儿住普通学生宿舍的话,更多人会猜测他是不是纯种欧洲留学生。

最初的几个月,安凡克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外表充满了自卑。这是他出生长大那个村子里人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从孩提时开始,村里的大人就经常提醒孩子们要回避与其他村子的矛盾。宁可忍让,宁可吃亏,遇到事情赶快躲开,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所以,作为好孩子好学生的安凡克进入县城的中学,乃至现在进入大学,早已养成了足不出户,避免与他人交往的习惯。每当周围聚集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他尽量不去抬头,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如此,他依然感到周围人们那种无时不刻注视他的目光。他谨慎地把这种目光当做挑衅,一种对他异乎常人相貌的一种反感的态度。这样的感觉自打进入北京就时刻侵蚀着他的心,直到遇到了文静。

文静和安凡克的相识绝对不象故事书里写的那样经过多少巧合,发生多少惊喜,产生多少震撼。
安凡克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在大学新生报到处遇到尴尬, 是文静替他解的围。

当时安凡克走到管理登记的老师面前,一开口,老师就楞住了。因为,老师听不懂他的语言,再加上他特殊的相貌,以为这是一个进错门的外国留学生呢。但在邻桌登记的新生文静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他不是外籍留学生,因为他讲的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土话。鼻音浓重,话音绵软,文静就立刻跑过来帮忙。

在北京的这所名牌大学里,最流行的是普通话,即使是刚刚报到的外地新生,好歹也能讲几句应急的普通话。所以,当安凡克一开口,带出那种浓重的大西北口音时,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能听懂他在讲什么-。
巧的是,文静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她从小就受到西北口音的熏陶。虽然她的北京话讲得原汁原味儿,但西北口音对於她也算是半个母语,理解起来毫不吃力。就这样,文静过去,把安凡克的话解释给登记的老师听,这才打破了刚才的尴尬局面。文静帮助他办手续时,发现他与自己是一个班,索性临时承担起了翻译工作,几天下来,两人成了好朋友。

安凡克出生的村子太偏僻了, 即使进入县城中学读高中, 对普通话的学习也有些漫不经心。
报到过去好多天了,全校的同学里面,只有文静等少数几个人清楚,安凡克是中国大西北黄土高原上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家境贫穷, 读书不多,没出过远门儿, 见识有限, 是个纯种的西北土著。
至於他那唬人的身材和貌似西方人的外表,则肯定是被黄河水浸泡得太久了或是被高原风沙吹得太狠了。

总之,文静很快就适应了他那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 并且开始郑重其事地教他讲普通话。安凡克跟着文静一起上课, 周末时也一块儿到北京繁华的大街上上去逛街。没见识过大城市的安凡克走在大街上, 总是双眼炯炯,睁得好大,对什么都好奇,都看不够,都激动,常常慌乱得语无伦次。尤其是一双粗大的手掌, 一发慌就不知道往哪里放, 与他那欧洲人的脸孔和身材很不相称。
文静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虽然是山西的老家, 但她出生在北京,对北京喧闹的环境习以为常,镇定自若。她娴静的外表,小巧的身材,秀气的脸庞,尤其是善良温顺的性情, 无一不在强烈地吸引着刚刚离开农村的安凡克。
当然,安凡克自知他们的条件相差太远,文静象天上的仙女那样遥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亲近也。但文静自从和他认识以后,一直对他春风细雨,小鸟依人,俨然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时间一久,安凡克开始从内心深处适应了文静是他的女朋友这个美丽的事实。虽然,午夜梦回,静夜长思,常常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登时产生出一种虚幻的恐惧。但是,当天色放亮,文静象往常那样笑眯眯地出现在宿舍门前时,安凡克立刻豁然开朗,心情激荡,承认眼前这美好的一切决非梦境。

几个月大学生涯,安静的课堂,喧闹的学生餐厅和美妙的湖畔柳荫无形之中使得安凡克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首先是他的西北口音,每天早上,文静逼着他象学习外语一样练习讲普通话,甚至直接学习讲纯粹的北京话。安凡克对语言有着天生的领悟力, 加上文静严格而又耐心的纠正和几个月无时不刻的训练,他的发音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大西北的土腔消失了,代之以有些绕舌但味道纯正的北京普通话。其次是他的举止,文静教导他如何与其他人相处,如何摆脱手足无措的尴尬, 如何在陌生人面前举止优雅风度翩翩, 如何掌握言谈举止的技巧。很快,安凡克举手投足间就俱备了几分首都大学生那种自信而轻松的潇洒风度。
第一个学年快结束的时候,安凡克觉得自己是半个北京人了。

“今天咱到哪里去?”安凡克等文静走近,用带有几分模样儿的北京话问。
“好,有进步,”文静觉得他的发音有点人生硬,不禁莞尔,但还是用鼓励的口吻说,“不是说好周末去我家吗?不过,既然你打算寒假回家,咱们不如先上王府井买些东西, 你好带回去送给家人。”
“那可不行,本来说好陪你逛街的,现在岂不成专门为我上街了。”安凡克有些不好意思。
“傻样,为你就为你呗,走。”文静大方地说, 顺手扯扯他的衣袖。
安凡克乖乖地跟在文静身后走出学校大门。
他们没注意, 刚才的对话正好被冷得跺脚的门卫偷听到, 两个门卫坏坏地发笑。

“这哥们儿哪儿来的主儿?老外吧?”一个门卫问另外一个。
“我看不象,见他好几次了,听音儿,虽然说的是普通话, 但不是老外那种怪样调调儿的,是咱中国乡下土得掉渣儿那种。”

门卫的对话安凡克当然无法听到,此时,他和文静已经跑到街对面的公共汽车站了。

北京的街道永远是车水马龙,人群蜂拥。汽车和自行车穿插拥塞,互不相让。
安凡克看着公共汽车司机灵巧地驾车在人群和自行车群中穿插,不谦让胡乱穿行过马路的人,但也不碰到他们,真是机智灵巧驾技超群,看得安凡克惊叹不已搭舌不下。
“以后毕业了,回到我们县城,我也当个汽车司机。”安凡克感慨地说。
“哟,就这么大志向? 毕业了,回老家, 开公交汽车?”文静捂着嘴笑。
“不是,不是公交汽车。”安凡克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赶紧改口,“我说的是开小汽车,自己的小汽车,就在咱首都北京, 行不?”
文静笑着搡他一把,“别瞎搅和了,咱上车吧。”

但他们没有直接上公共汽车。
出校门没走几步,安凡克忽然有些扭捏。“文, 哦, 静静, 我昨天在中关村电子大厦旧货摊, 看到一款随身听, 我, 我想赶快去买回来。”
“中关村电子大厦, 就是咱学校附近的那个电子大厦?”
“嗯, 咱耽误几分钟行不, 我, 我怕不赶紧买,今天这一款会卖光了。”
文静觉得好笑, 电子产品, 只知道电子大厦的服务员拼命向你推销的, 还有耽心货物销售完了,怕赶不及的?
真到了安凡克提到的大厦角落里的一个柜台, 文静哑然失笑。
安凡克心急火燎特地赶来购买的, 竟然是上个世纪就已过时了的旧式卡带收录机。这种收录机, 就连上小学的小朋友们都嫌弃了。
但价格实在便宜,几乎等于白给。文静看着安凡克迅速交钱,把随身听宝贝儿似的塞进书包。
看着他的动作,文静始终笑眯眯的。文静喜欢安凡克这种节俭和保守。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能够像安凡克这样安分守己略显保守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也许, 他不够时髦, 更不豪阔, 甚至有些拿不出手。但是, 文静宁可喜欢这种落伍一些的男孩, 她讨厌那些故作潇洒, 在女生面前大手大脚, 其实根本就不成熟的奶油小男生。
安凡克买好商品打算离开,文静却拦住他, “凡克, 我也打算买一台。”
安凡克的脸上一下子不自在了, “静静, 你, 你不能买这么简陋的, 我刚才没给你买, 是因为你不是有一台MP3吗?”
“但, 我喜欢和你一样的。”文静调皮地笑, “这台, 也不要你买, 我自己买, 这样我们都会用相同的随身听, 也会牢牢记住今天。”
“因, 因为什么啊?”
“因为, 今天是咱们认识的第五十天。”
文静迅速掏钱, 买下另一只相同款式的随身听, 与安凡克不同的是, 她挑的是一款粉红色的。
男服务员一边替文静包商品一边羡慕地打量安凡克, 他一定吃惊这个贫穷的男生竟然是中国人, 更吃惊安凡克找了一个这么体贴又这样的漂亮女朋友, 现在这样对男友的贫困甘之如饴的女孩可真不多了。
买完随身听, 意犹未尽的文静又在附近买了两只便宜的双肩背包, 一只是黑色的, 一只是粉色的, 文静郑重其事地把随身听分别放进两只背包, 俩人跨在肩上, 就像两个徒步旅游者。

节俭惯了的安凡克看着文静把相同款式的随身听装进双肩包, 心里一阵暖意。 他知道文静既购买了情侣式物品,又不嫌弃过时款式,与他一致, 主要是考虑他家里贫困的窘境。如果文静花钱给他买昂贵时髦的电子收录机, 他会觉得不自在, 而与他共同购买这种便宜货, 却能表现出一种同甘共苦的体贴。物品虽小, 文静却能时时处处让他感到体贴入微的深情。
两人又挑了几只空白的卡带, 文静说, 我好好录几段北京话, 再让你也学几句北京方言, 气气校门口那些北漂的保安, 看他们还敢取笑你不了!

去王府井必须乘坐公共汽车。
在这个高峰时间挤上公共汽车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文静上街不是打的就是乘坐空调车,空调车上人不多,基本还能有座位,只是价钱贵一倍多。文静知道安凡克身上没什么钱,替他买票又觉得丢面子, 索性跟他一块儿去乘普通公共汽车, 反正快入冬了,挤就挤着点儿吧。
他们一路挤到王府井,安凡克乐乐呵呵的,丝毫不感到难受。他后背顶住上下车挤过来的人流,用胸口保护文静。文静象是坐在摇篮里一样,随着汽车的启动和煞车摇来摆去。

直到下午四点,他们才逛完街。安凡克买了几件内衣,外加给妹妹的一条秋裤和给爷爷的一只大烟斗。文静也顺手给妈妈买了一条围脖和一双毛线手套。他们回到大街上,文静说,“走,还是原计划,到我家坐坐去吧。”
安凡克不好意思了,“今天就别,别去了吧, 总得麻烦阿姨招呼, 还得做饭, 太麻烦了。”
文静说,“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还这样倔啊,你!”
安凡克说,“那我给阿姨买点儿东西。”
文静笑着把手中的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省省吧你,这不就是礼物吗。”
文静过去带安凡克回过几次家,跟文静的妈妈也认识了,所以现在两个人到文静家很随便,文静不必事先跟家里打招呼。
文静家位於京西一套新买的花园小区五层楼上。四室两厅,两面是通屋的阳台,阳台外包裹着通亮的大玻璃窗,室内显得格外宽敞亮堂。
安凡克每次见到文静的妈妈都可以讲几句西北话,这使得他格外自在。文静的妈妈也很喜欢这个长象洋气但人又土得掉渣的老实小伙子。每次安凡克来家,妈妈总要准备特别多好吃的,让他饱餐一顿。看到满桌丰盛的菜肴,文静总拿老妈开玩笑,“妈就是偏心眼儿, 快把凡克当干儿子了,女儿变得不重要了。”
妈妈笑眯眯地回答,“怕什么,我真的认下安凡克当干儿子,让你馋死。”
“不嘛,不嘛。”
文静撒娇地抱着妈妈乱闹。

安凡克喜欢这种亲切的家庭气氛。
从很小的时候,安凡克的妈妈就生病去世了,爸爸粗手粗脚地把他和妹妹抚养成人。安凡克很少感受家庭温馨的气氛,尤其缺少母爱的慈详和关怀。这些,他都在文静温馨的家庭中得到了。所以,每次一到文静家,他就帮着打扫卫生,帮厨做饭,手脚忙个不停。
晚饭吃的是北京味道最浓的炸酱面外加炖带鱼。
文静的妈妈说,这是最老北京味儿的饭食了。过去那年月,大家都住大杂院里,一家炖带鱼,满院子香气缭绕。做好饭,每家送一块炖好的带鱼,整个大院登时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每到傍晚,院子中央的大槐树下,扇着蒲扇的,给孩子喂奶的,做功课的,打招呼的,人声喧闹,气氛亲热极了。现在不行了,搬进这栋公寓楼,街坊邻居的亲热劲儿没有了。每家每户闭起门来过日子,互不相扰,有时候在街上碰了面,都不知道是一个楼门儿住了好几年的老邻居。
安凡克静静地听文静妈妈好听的山西口音,就象是听一首儿歌。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有些不安,因为他最近要回一趟家,回一趟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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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6 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凡克静静地听文静妈妈好听的山西口音,就象是听一首儿歌。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有些不安,因为他最近要回一趟家,回一趟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老家。

                                           三

现场会就在邻近盘山公路急转弯处的一个建筑工棚里召开,除了省厅的同事们, 从北京与李警官一起出差的干警小赵和小芳一同参加,省公安厅的王处长主持会议。王处长谦虚地把李警官拉到自己身边。“这个案子一直是北京的李警官在抓,依我看,今天会议的主角还是李警官来唱吧。”王处长说毕,请李警官发言。

李警官用眼睛把黑洞洞的工棚扫一遍,伸手掏出从刘小亿身上搜出的钻石戒指,往身前的小炕桌上一摆。

工棚昏暗的灯光下,戒指上的钻石闪烁着晶亮的光彩。
早就知道现场发现一件半中半西的古董, 直到现在大家这才有机会凑到戒指跟前仔细观看。这是一枚很显古旧的戒指,黄金戒环, 上面镶着一颗硕大的钻石。虽然经过时光的销损, 黄金表面明显发乌了, 但钻石却晶光闪烁,似乎并没受到岁月的侵蚀。更特殊的是, 戒指上的钻石咋一看,晶莹剔透, 外表圆润,赏心悦目。但把钻石放在灯光下看时, 却发现钻石内部有些很怪异的变化,随着移动, 钻石里如同花瓣纷飞, 雪花飘旋,有如一个缤纷坠落的万花筒。
再仔细观察这枚戒指,会发现,原来戒指上的钻石是经过特殊加工,特殊的工艺令钻石内部产生神奇效果。钻石的三面是精心打磨过的菱形结构,与其他钻石相似,但第四面是个斜侧面,象镜子表面一样光滑。这个斜侧面光洁剔透,紧贴着戒指的金属边缘,给人一种当腰斩断的感觉。继续观察才会发现,这肯定是一对戒指中的其中一只。一块完整的钻石经过精密切割,一分为二,形成两颗紧密对称的形体, 当两块被切割成对称的钻石合为一体时,钻石才会形成某种稳定的形状,也许, 还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尤其珍贵的是,这半块钻石已经不止十克拉了,整个钻石将会有多大?

李警官等大家把钻石戒指传看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门儿,说道:
“同志们,刘小亿的案子,在座各位基本都很清楚了。这个文物贩子是山西本地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以来,刘小亿就开始在一个偏僻县境内的汉代墓葬群中大肆挖掘偷盗,前后出土了数千件宝贵文物。从90年代起,又干起了转手倒卖文物的勾当。由于他眼光贼,认货准,尤其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学了英语和粤语,可以不用翻译直接与香港和外国的文物贩子沟通,很快成为走私文物行当里的龙头老大。他不再直接参与盗墓,而是坐在家中收购倒卖。短短几年,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文物贩子。前后也就是十来年功夫,刘小亿聚敛了上亿元人民币的非法财产,手下保镖打手数十人,持有多国私人护照,他是国家公安部榜上有名的重大文物走私通辑犯。”

“天呀,这就是刚才车上搬下来的焦炭人儿?”省厅的一位女干警吐吐舌头,使劲缩缩肩膀。

“对,应该是他。当然,我们还要做DNA等进一步检验,但根据外貌特徵和他今晚的行动路线,这具烧焦的尸体基本可以认定是刘小亿本人。”
李警官顿了一顿,
“刘小亿的复杂性还不止上述这些,这些年来他编织了一个牵涉面非常复杂的社会关系网。靠着这些关系人物的帮助,一次次逃避我们的追捕,甚至从戒备严密的监狱里逃脱。他摔死了,是交通事故还是他杀?他为什么今晚如此急迫地往省城赶路,他的走私关系网到底在哪里,我们还要继续摸索下去,直到把这个盗墓走私集团彻底连根挖掉。”

一位坐在角落里的省厅干警小心翼翼地问:“李警官,能不能请您再详细介绍一下刘小亿从北京越狱的情况?”

“当然可以。”李警官从皮包里取出一叠照片。“这就是刘小亿被关押的监房。这种象钢铁笼子似的监房,就是用TNT炸药炸,也很难把钢条扭弯,加上外面24小时有人监视。但刘小亿只在这个坚固的铁笼子里蹲了三天,就成功逃脱了。他的越狱,是具备特种功能还是有内鬼协助逃脱, 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照片在省厅干警的手中传来传去,人们嘴里不约而同地发出砸砸声。

李警官向大家环视一周,继续说道,“刘小亿的案子,被很多人认为是奇案,怪案。连续多少次,他的逃脱都是非常诡异的。在这些靠人力明显不可能奏效的场合,他都能够成功,不能不使人联想到,在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也许是特异功能,也可能是什么先进设备?遗憾的是我们直到今天仍然一无所知。”
“会不会是外星人作怪呀。”省厅一位女警低声说。但大伙儿专心思索,周围的人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

“这次坠车现场大家也都刚刚检查过,就不用我多说了,”李警官没有理会女警的插话。其实,类似荒唐的想法,他自己也曾产生过,只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罢了。
他继续说,“今晚,这辆中了魔的吉普车是如何从悬崖掉下去的?从很多地方看,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从吉普车坠崖的位置,以及落地的角度,死者的神态, 所有这些表面的现象, 似乎都有着难以言明的不解之处。另外,古董贩卖团伙用这么多人护送一件古董翻山越岭,而这件古董仅仅是一只普通的戒指, 即使几十克拉的钻石价值很高,但制作简陋,文物价值不会高,他不值得如此奔忙啊。大家都知道,无论多么大的钻石,一旦被从中剖开,其价值立刻锐减。更何况,这只戒指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不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甚至不是中国货色。大家看看戒指的设计和做工,哪里有中国古董的风格和特征呢?我已经用互联网把戒指的照片发到北京故宫博物院,他们答复是同意我的上述看法,并且进一步指出,这只戒指上被切割过的钻石,象是欧洲什么时代的产品。因为,钻石切割技术,我国直到近几十年才真正掌握。既然不是中国古董, 欧洲古董在国内又没有太大的市场, 更何况, 出事的车辆上, 除了这枚戒指又别无他物。刘小亿和他的同夥, 如此连夜赶路, 严密护送的, 竟然是一枚价值并不高的钻戒, 这实在令人费解。我明天回北京后,会对戒指上的钻石做进一步的鉴定,也许, 只要对戒指的出产地和出产时间上做更多的分析, 会发现新的线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是不是先回县城再说。”与李警官一同出差的小芳问。

李警官从简陋的桌子上拿起裹着钻石戒指的腰包,反复端详,似乎忘记此时正在开会。“今晚,我还是要试试这个钻石戒指有什么邪门儿,不带着它从刘小亿他们行车的路线上再走上一趟,恐怕咂吧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李警官!”几个人异口同声喊出来。

“你们不要讲什么了,我自己带着戒指开车从山路上走一走,看一看这里有什么古怪? 为什么刘小亿为护送一只钻戒而连夜赶路?为什么刘小亿的车辆会梦游般地摔出公路,飞下这个悬崖?是什么样的力量造成了这个离奇的车祸。我必须亲自试一试,尝试一下到底用什么样的速度,什么样的角度才能造成刘小亿那样的着陆点?”
“让我们陪你一块去吧。”小芳和几个省厅的干警不约而同地说。
“不用,不用,人多了反而不能集中思路。你们开车在后面跟着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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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8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凡克吃完饭正准备告辞返回学校的时候,文静家的门铃很清脆地叮咚一响,文静跑去开门,接着就听到她惊喜地大叫:
“表哥!你怎么回来啦?”话音未落,她已经回头向屋里喊开了,
“妈,你快看呀,是表哥回来啦!”
本来没安凡克的事儿, 但他不由自主跳起来,向大门方向傻看,因为他还没有见过文静家的亲戚。
这时,他看到一个粗眉大眼身材魁梧的汉子,肩上扛着一只大旅行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客厅门口。

看到客厅里慌乱的陌生人表哥也是一愣,“嘿,咱家来外宾啦?”
“嘻,外宾,真好玩。”文静象春天柳枝上的小黄雀,帮助表哥匡地一声撂下肩膀上的旅行包,跑到厨房喊妈妈,同时不忘回答表哥的问题,“表哥别少见多怪,他是我同学安凡克, 还算是半个老乡呢。”
“哇塞,是同学,吓我一跳。”表哥笑着伸手,跟安凡克握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静静,静静,给表哥倒杯茶。”
一杯茶水立刻出现在他身边的茶几上,表哥一看竟然是那个洋人同学给倒的茶,吓了一跳,“别,别,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外宾同志。”
安凡克憨憨笑着摸自己的脑门儿,“表哥别误会,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经常来串门儿的,呵呵,我是文静的同学。”
“是大学同学?”
“对啊,是同校同班,还是同一天报到的。”安凡克感到表哥灼灼的目光,说话就有些拘谨了。
“周晓波,”表哥腾地站起来, 夸张地自我介绍,“文静的表哥,中国远洋运输公司货轮上的老轨。”
“老鬼?!”
安凡克楞住了,以为表哥在开玩笑。但看他一脸正经,不是在胡闹。

看到拘束的安凡克, 表哥有些尴尬, 他端起茶杯, 看到桌上放着的文静和安凡克俩人买的一模一样的卡式随身听, 不由一乐。
“表妹买这么两只原始随身听, 是想送给表哥作为考古文物吗?”
表哥这句没心没肺的话, 惹得安凡克窘迫万分, 脸上涨得通红。
“表哥!” 文静恼怒地瞪了表哥一眼, “我们学校马上开外语课了, 这是我和凡克买来录老师课堂内容的。”
“我上次送你那只索尼MP3呢, 小巧玲珑, 用起来多方便!”
文静气哼哼地说, “我们穷学生, 用不起你那么高级的东西。”
表哥这次发现他把话说错了, “也是, 也是, 我那个听音乐还凑合, 但只能在网上下载音乐,没法录音对话, 不适合学校使用。”
文静又狠狠瞪表哥一眼, 嘴巴里哼了一声。
机灵的表哥早已计上心来, 从包里捏出一个卡式录音磁带, “表妹还没买音乐磁带吧, 表哥送你一个, 不, 是送你们一个音乐带吧。”
文静假装不理不睬, 眼角偷偷观察安凡克的神情。
安凡克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了, 他心里明白, 自己出身贫穷的大西北, 与这些阔绰城里人的距离何止千里万里。刚才购买这个卡式收录机随身听, 他还咬了半天牙,下了很大决心才买的, 虽然文静为了顾及他的面子也购买了一只相同的, 心存感激的同时, 这种差距依然刺痛他的心。
表哥这句没心没肺的大实话, 把他刺痛的同时, 也使他明白了这个无法弥补的差距。文静的表白, 纯粹是为了他的面子, 安凡克感激地瞥了文静一眼, 正好与文静小心翼翼的目光相遇。
     表哥看到气氛缓和过来了, 高兴地挥舞手中的卡带, “怎么样? 你们对意大利著名歌曲<<重返苏兰托>>毫无兴趣吗?”
      文静一听, 眼睛就瞪大了, “表哥, 我正好想找这个曲子呢, 给我, 快给我。”
      看到文静与表哥的打闹,安凡克终于定下心来, 脸色恢复正常。
      “你, 你刚才说的, 在船上当老鬼?” 为了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安凡克接着刚才表哥的话题。
手握音乐磁带的文静正好拉着妈妈的手返回客厅,文静假装气恼,“表哥,你也真是,什么老鬼老鬼的,就会吓唬人,也不给人家解释一下。”然后,她转过脸,对安凡克解释道,“老轨是远洋轮船上一种对职务的称呼,不是鬼怪的鬼,而是轨道的轨。表哥是管理船上机器运行的小头头,他们的行话叫做老轨。”
表哥刚想解释几句,妈妈却慎怪地岔开了话题,“晓波啊,你这孩子真是的,回家前也不先挂个电话,吃饭了没有?”
表哥抓紧时间冲文静和安凡克挤下眼算是道歉了,忙着回答,
“姑妈,我今天刚在天津下船,正好有顺路车, 就紧接着往北京跑,我又没有手机,怎么先通知你们啊。这么着吧,赶明儿,姨妈给我买一部最时髦的手机,让我也挂在脖子上,有事没事儿都拨个电话。”
文静拍手叫道:“好呀,妈,就给他买一部,让未来的表嫂容易找到他,省得表哥总象没脚游神似的。”
“什么表嫂表嫂的,你给我找啊?”表哥一跟文静接上话岔,就没有正形了。
“嘻嘻,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位清纯秀丽的女警察,上次你差点儿带到家里来,她叫什么来着?”
表哥假装受了惊吓,“静静,你别胡说。人家可是名花有主啦。”
“你不是说,只要没有私定终身,你就还有机会, 绝对不会放弃吗?”
“唉,没戏,没戏。人家芳心可可,一心一意瞄准了上司的什么警官啊,我百般争取都没戏啊,唉。。。。”
表哥的表情丰富,显然有点儿装腔作势,但滑稽中又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忧伤。
文静听到表哥的话, 立刻把话题打住,客厅里一时之间有些冷场。但表哥很快就抓住新的话题, 欢乐的气氛立刻弥漫了整个客厅。

安凡克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也没有机会插嘴。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欣赏着这个温馨的场面,心里格外慰贴。
这个时候,表哥扭头,对安凡克眨眨眼儿,“这位同学, 对, 对, 安凡克, 你真的是西北人吗?”
安凡克觉得表哥性格太可爱了, 笑眯眯地回答,“我是纯粹的甘肃人, 从小没离开过出生的小县城, 到了北京, 才知道天下竟然这么大。”
表哥欣赏地打量安凡克, 对于他淳朴的回答, 意外而又欣慰。“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 从县城直接考上大学, 毕业后分配到远洋公司的货轮上工作。”想了想, 又补充道, “我表妹跟咱俩正好相反, 她是在北京出生的, 但从小就特喜欢回山西老家, 没沾上北京人那种天子脚下狂妄自大的臭毛病。”
说完就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表哥, 说着说着你, 怎么又变着法儿绕到我身上啦?” 文静不满地打断表哥, 然后对安凡克说,“我表哥在远洋轮船上呆久了, 现在变得特油腔滑调。”
表哥高举双手,“好,表妹不满意, 我坚决投降。”然后朝姑妈做着鬼脸,“过去我就惹不起表妹,现在有外宾同学安凡克帮忙了,我不得赶紧溜之乎也?”
姑妈对表哥的活宝样儿知之甚详, 只是抿着嘴笑,文静伸手要打表哥,表哥往安凡克身后躲,逗得姑妈更开心了,“晓波,别一进家门就欺负你表妹,现在连人家男朋友都捎上啦。”
姑妈无心的一句话, 令安凡克心里一动,这是阿姨第一次以公开的方式认可他这个文静男朋友的身份,他的脸色哄地一下就烧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跟儿。
“妈-----”文静对妈妈撒娇,也是对妈妈的肯定态度表示一些亲昵。
表哥假装惊讶万分,“姑妈好偏心,给表妹找的姑爷也是外国的!”
“讨厌啦-----”文静羞得扭头钻进自己的卧室,妈妈连忙解释,“人家安凡克怎么成外国人啦?你净乱搅。”
表哥惊讶地说,“姑妈, 真的。我在外国港口见到的标准欧洲人种, 很少有安凡克同学这么帅的呢。”
表哥这种变相的夸奖, 说得姑妈抿着嘴笑, 安凡克却满脸通红。

文静从卧室跑出来,“表哥别再胡说八道了,再说, 就把人家客人吓跑了。还是说说你这次的美洲之行吧,三个多月, 没把表哥给闷坏了吧?”
“闷惯了,就闷不坏啦。”表哥嘻嘻哈哈地说, “这个航次,是刚下水的新船,我这个老轨没活儿干,可是偷足了懒哟。”
“那你就好好在家给妈妈干几天活儿。”
一听干活,表哥立刻做鬼脸儿。文静用手指羞他,他赶紧换话题。
“好啦文静,现在是你最感兴趣的节目, 看看我给你和姑妈带了点儿什么?”表哥一面说一面跳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那只提包。第一个从包里拎出来的,是一个花里乎哨的纸盒子。文静没等他开口,就一把将盒子抢到手里,几把撕开包装纸,露出一个新款手机漂亮的包装盒。
“天啊,表哥,这是送给我的?”文静手中是一只最新款式带有照相和发伊妹儿信息功能的三星E700小手机。
“给你的,方便你以后跟未来表嫂告状打小报告什么的。”表哥一面说,一面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大盒子,“姨妈,这是给您的,澳大利亚纯羊毛织成的大围脖。”
围脖披在姨妈脖颈上,显得豪华尊贵,既暖和又时髦。
最后,表哥掏出一个长条的纸盒,
“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请安凡克同学莫怪,同时请你帮忙管好我表妹,不许她总是骂我损我了啊。”
文静帮助安凡克打开纸盒,是一条纯丝的高档领带。安凡克脸孔红红的,“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过意得去。”
“OK就好啊,这可是地道的你们欧洲的货色。”
表哥说完才想起安凡克不是外国人,怕表妹骂,急得直挠后脖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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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10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夜黑,无月,星昏,曲折的盘山公路颠簸起伏。单调的车灯打在一块块浅灰色的岩石上,石头后面拉出长长的暗影。随着车灯的一闪而过,浓黑的夜色立刻又把山路彻底吞没了。

李警官一个人驾着车,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行驶。他的心潮起伏,掌心盗汗,但精神异常亢奋。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驾驶车辆上,方向盘在他手中自如地运转着, 车身在他的掌握下随心所欲地沿路疾行。李警官感谢警校训练时,长期训练养成的开车必须戴手套的习惯,握在方向盘上的线手套及时吸收了掌心的汗水,这样在遇到紧急出现的急转弯前,双手不会在方向盘上打滑。
李警官把钻石戒指摆在副司机的座位上,钻石伴着车内暗淡的灯光,时不时闪烁一下。
这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钻戒,就连硕大的钻石也显得陈旧, 真假难辨。如果放在旧货商店的柜台上,估计不会有太多的人对它多看上一眼。磨损严重的黄金表面,色泽已经变得模糊,多少有些粗糙的加工把指环的边缘修整得凸凹不平,很象是农村妇女戴在手指上缝补衣裳用的顶针。唯一使戒指显现出一丝高贵之处的是那枚钻石,钻石个头很大,式样独特。尤其经过李警官整个晚上的擦拭,钻石的表面重现光明,此时已经光可鉴人。
在汽车的颠簸之下,明亮的月色时不时在钻石表面闪上几下,一层幽幽的光芒透过钻石表面,与月光辉映,象是夜行路上一盏微弱的蜡烛灯笼。

李警官把注意力放在驾车上,但眼睛依然时不时瞟一下身旁的钻戒,似乎他身边坐着另一位乘车人似的。山道越来越崎岖了,这里,离刘小亿坠车的地点非常接近。李警官不由又用手指揩揩钻石的表面,被切割过的钻石象是眼前山崖的峭壁,壁面上黑白互映, 反差分明。
李警官郑重地再次把戒指放在副司机座位的沙发皮面上翻一翻。这时,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巨大石壁,蜿蜒的公路沿着石壁的半腰盘桓而上,道路转弯后便融入漆黑的夜色,这里正是刘小亿飞车坠崖的地点。李警官虽然心里冷静,但仍然免不了心头逐渐抽紧,目光凝固,头发发诈。随着内心的紧张,他的脚尖开始轻轻地点踩煞车板,尽量把车速降下来。
车灯的光柱打在路旁的岩石上,象是放映一部乏味的幻灯片。嗡嗡的马达声使得李警官放心多了,因为他知道汽车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这时,他扭头扫一眼钻戒,戒指安详地躺在皮座垫上,似乎对李警官的注视漠不关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警官发现钻石上闪烁的光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种诡觊的影子从钻石被切割过的表面滑过,象是黄昏时山顶上掠过的最后一抹夕阳。同时,李警官产生一种极其深沉的困倦感,周围的空气变得温暖舒适,空气在耳边的波动象是一个室内四人小乐队,各种变奏的乐曲缓慢悠闲,引人遐思。李警官的脚尖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节奏打起节奏,只是,此时脚尖在一直谨慎控制的车闸板上点击,似乎并没有造成汽车停顿,反而在加速着汽车马达的运转。李警官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他甚至带着轻松的心情注视着钻石,虽然,他发现诡异的的光影在钻石表面停留,一团云雾自钻石内部直冲而上,光影翻腾变幻着,仿佛一口喷涌着云雾的巨大泉眼。
一瞬间,李警官忽然警觉了,多年来一直绷紧的神经使得他在任何松懈的时候都能被无由地惊醒,而在这一霎那,他感到大脑嗡地一声,血液直冲上来。

他本能地大力踩下煞车,但汽车象是梦游一般不再听从他的摆布。车灯下的岩石影子迅速向后倒退,暗淡的光影在岩石上快速闪过,又倒灌进车内。钻石的截面更加诡秘地闪动。
李警官忽然明白钻石表面闪光的原因,这是车灯在岩石上投射的倒影!
汽车已完全失去控制,向着上坡的方向,那个石壁最凸出的道路边缘疾冲而去。李警官吃力地把握着方向盘,缓慢地把左手从方向盘上腾下来,抓住车门的拉手,如果从前面路宽的地方跳车,李警官还会有一线逃生的机会。但车门拉手似乎在一霎那失灵了,连拉几下,车门咯拉一声,松动了,但接着又卡住了,保险带束缚着李警官,使他无法把车门推开。

汗水突然涌出了李警官的脑门儿,他感到自己深深地陷在一个诡计之中。在这样一个悬崖高耸的山道,一辆彻底失控的汽车正在把他送向死亡之路。周围浓郁的夜色紧紧包裹过来,只有车灯在发狂地晃动,还有他身边座位上那颗阴险的钻石,此时钻石正陶醉在岩石上倒影回来的闪光和云雾翻滚的幻象之中。

李警官觉得,钻石上反射的光线,带着一股死亡的阴影。。。。。。

眼前出现一道粗旷的光线,晃得李警官眼前一片漆黑。接着,雪白的灯光象巨浪滔天的洪峰,向李警官迎面扑过来,白煞煞的浪花铺天盖地,如同狂雪扑面让人睁不开眼睛。李警官用尽全身力气企图从座位上挣扎起来,但是,安全带变成了一根索命的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座位上。疯狂的光线如同巨大的探照灯直射他的瞳仁,李警官试图辨认眼前的道路,但雪亮的灯光使得他的眼睛在瞬时间彻底失明。身边是百丈悬崖凶险的石壁,驾驶的汽车成了死亡之车在飞速地疾驰,象是急于把他送进死神漆黑的怀抱。可是,死亡之路为什么如此明亮,白花花的灯光象排山倒海的浪峰,脑袋里也灌满海啸的怒吼。

李警官双眼的瞳仁霎那间洞开,就象迅速扩张的大门,而大门后面,死神已经张开了深邃阴暗而又深不可测的黑暗之口。

就在这时,李警官感到惊天动地的震憾,座椅似乎飞升而起,象飞机驾驶员被弹出坐舱一般。同时,一团漫天盖地的幕帐向他迎面扑来,他本能地伸出手试图阻挡这个幕帐,但双手被牢牢束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他想高声呼喊,召唤身后不远的战友,但口鼻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堵塞了,李警官在最后的霎那想再看一眼身旁的钻石戒指。但只瞥到银光一闪,就在巨大的轰隆中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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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11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史雾疑云

                                                             六

很快就要入冬了,北京城到处飘洒着细碎的雪花。随着冬季的来临,大学的寒假也开始了。

这是安凡克到北京著名学府上大学一年后,第一次回家探亲。
北京火车站分别时,安凡克仍然有些犹豫,心里仍然在挣扎,是回家还是留下来趁着假期跟文静天天斯守在一起?文静笑话他,傻样儿,该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 这样嘀咕算是什么啊?文静说完,扭过脸偷偷揩眼泪。她一直试图掩饰的泪水不争气地往出淌。安凡克手忙脚乱找纸巾,文静推推他,“快上车吧,记住,回家后多替我问候你的爸爸和爷爷。”
安凡克乖乖点头,一步三回头挤进火车车厢。
临近春节,火车车厢里堆满箱包, 人挤人, 包挤包,安凡克索性立在车厢门口,让上车的人流从身边涌过去。
站台铃声响起,列车员关上车门,安凡克立在门后,隔着车窗玻璃与文静恋恋不舍地对视,互相做着叮嘱的手势。
几秒钟后,火车匡当一声驶离站台,文静在站台上跟着火车往前跑, 向安凡克使劲挥手,安凡克把右手举起来,刚挥动几下眼泪就如同决堤般淌满了脸膛。
火车迎着初冬的风雪勇敢地驶进漆黑的夜色,安凡克找到座位,头顶上的行李架已经爆满,他把手提包放在脚下,脱掉鞋踏在提包上,在周围人好奇的眼光中,他从容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闭上眼睛睡觉。
回家的路程好长好长。

一年以前当他来北京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得路途遥远。
越是接近北京,他的心情越激动。
小时候,他只是在图片上见到这座伟大的城市。在县城上中学时,才在电影和电视上仔细观看生气勃勃的北京城。
那里有宽敞的天安门广场,笔直的十里长安街,还有宏伟的故宫角楼,美丽的白塔,动人的昆明湖,安凡克能够叫出所有名胜古迹的名字。
一路向北京行来,期待和幻想挤走了旅途的寂寞。
但现在,他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遥远的家乡,怎么感觉如此孤单,如此寂寞,如此行色凄凉呢?
他明白,这是心里思念文静的缘故。刚刚分手,耳涡里还回响着文静银铃般的笑声,闭上眼睛就是文静迷人的微笑。文静笑起来,右颊旋起一只甜甜的酒涡,就象是花瓣上荡漾的露珠,让人陶醉,令人痴迷。
现在,文静离他越来越远,他感到,这次离开北京, 竟然比一年前离开家乡更加伤感,更加揪心。

火车在冬天的原野上疾驰,一天一夜以后,又开始穿山越岭。

湿漉漉的山洞悠长神秘,喧闹的火车经常行驶几十分钟都钻不出山洞的端口。到了第三天,火车总算摆脱山洞的纠缠,驶进无边无际萧瑟满目的高原。风沙开始弥漫,把车窗涂抹得一片模糊。当安凡克终於到达火车终点站走下车厢时,他的脚下已经无法适应与土地的接触了。
当晚,他在一个烟气腾腾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挤在散发着各种气味的厚棉袄之中颠簸摇晃了一整天。又改乘一辆更简陋的长途汽车,在风沙弥漫四野荒凉的路上走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於到达县城。
这里的一切变得熟悉亲切起来了,安凡克接着还要乘远郊车行驶大半天时间,被尘土渲染得肮脏不堪的长途公共汽车把他撂在一处黄土梁子的坡下,安凡克坐在手提包上等来了一辆邻村拉脚的马车,在暮色四合时,安凡克终於看到竖立在村口的大石碑,这是他们这些孩子从小玩捉迷藏的地方。一切变得熟悉变得亲切起来,旅途的劳累顷刻消失,安凡克抬脚,终於迈进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小村子。

                              七

李警官在医院病床上整整躺了三天。省局刑警队的弟兄们轮流看护他,从北京来的同事小芳没有随其他警员回北京,专门留下来在医院陪伴昏迷不醒的李警官。

出事的夜晚,小芳和同事们的车一直紧跟在李警官车后,密切注视着前面那辆有些疯狂的汽车。
在李警官车辆失控的瞬间,小芳和身边的战友急得眼冒金星,双手捏满了汗,但他们怎么也追不上李警官。山路太崎岖狭窄,路面状况不好,加上李警官的车速实在太快了,根本没法跟上。再说,即使追上,也无法超越过去。此时李警官显然丧失了对身边事物的判断和控制能力,对於后面车辆闪灯鸣笛的提醒全无反映。给人的感觉,不是李警官在体验车祸的速度,反而象是要用车毁人亡的疯狂来验证那个惊心动魄的车祸。
就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战友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眼看着李警官那辆疯狂的汽车向着高耸的悬崖疾冲而去,情况危在旦夕,小芳已经完全被绝望震摄住了。

忽然,一辆载重卡车猛地从拐弯处转了出来,雪亮的车灯撕开漆黑的夜色,轰鸣的马达振耳欲聋。卡车司机猛然发觉快速接近的小汽车,鸣笛警告已经来不及了,他慌乱地踩下紧急煞车,吓得紧闭起双眼。
司机感到对面来的车仿佛带着万丈怒火般疾冲而上,瞬间接近的距离,使得双方都没有躲闪的余地,眼看着小汽车连闸都没有踩,就直接撞到卡车的保险扛上。
随着轰地一声爆响,一团火光伴随着狂猛的冲击力,使得小汽车象是粘在保险扛上扭曲变形的口香糖。

这一切的变化是如此惊心动魄,令人眼花缭乱。小芳哭喊着跳下车,冲向李警官被撞得扭曲的汽车,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被安全带和方向盘气囊紧紧夹裹住的李警官。李警官脸色灰白,额上的鲜血顺着脸膛往下流淌,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小芳扒在车窗上仔细看,发现李警官双目圆睁,瞳孔放大,正茫然地撕扯着压迫胸口的气囊。小芳和战友们七手八脚把安全带剪断,用刀子捅破气囊,幸好车门并没有卡住,所以,能够迅速把李警官从车里解救出来,一拉出车外,李警官看了战友们一眼,嘴唇动了动,就昏迷过去。
几个人抬着李警官迅速跑出很远,灼热的小汽车哄地一下燃烧起来。
借着火光,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李警官放在地面,小芳忽然发现,李警官的拳头紧握,怎么也无法掰开。小芳他们心中不解,已经处於昏迷状态的李警官,从哪里来的力量使得他拳头紧握呢?

他们把李警官搬上一辆警用面包车送到山下的一个大镇子里,好容易找到了简陋的卫生院和一辆破旧的救护车。经过简单包扎,又立刻用救护车把李警官送往省会太原市的中心医院。
救护车比警车安稳多了,到了半夜,他们到达太原。
在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大夫在慌乱中给李警官注射镇静剂,这才设法掰开了紧捏的手指。这时,小芳他们惊异发现,李警官攥得发紫的手指之间,平平静静地躺着那枚奇特的缴获品----镶着硕大钻石的戒指。

现在,三天时间过去了。李警官受伤的脑部和身体经过治疗已经稳定下来,虽然仍处於半昏迷状况,但幸运的是虽然撞击剧烈,但李警官体格健壮,尤其在关键时刻躲闪及时,身体损伤并不严重,恢复也很快。医生讲,如果一切顺利,李警官一两天之内就会完全清醒,但要再过一个较长的恢复期,身体才能得到彻底恢复。

此时陪伴在李警官病床前的小芳却无论如何不能把心情放松下来,她正等着李警官清醒后毫不留情的训斥。
说起来都怪自己太粗心,俗话说,关心则乱。一向细心的小芳,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心急如焚,头脑混乱。就在几个医生奔来转去的慌乱之中,她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李警官的脸庞。结果,万万没有料到的可怕事件发生了,李警官用生命紧捏的那颗钻石戒指,那个神秘难解的证物,竟然在急诊室里面神秘失踪了!

没人说得清楚混乱中发生的所有重要细节。

小芳只模糊记得医生们设法掰开李警官的手指,顺手把戒指放在一个手术用的托盘里。对於医生,这个戒指就象一块从病人身上探取的物品,毫无价值可言。小芳虽然注意到这个细节,但一片又慌又乱的急救过程,加上李警官在急救过程中出现的几次令人揪心的状况,这种生死一线的焦虑,始终缠绕着心急如焚的小芳。所以,在她的记忆中,除了戒指露出来时产生极度吃惊的印象,她的大脑里只存在戒指落在瓷盘中发出的叮的一声脆响。等到李警官的状况基本稳定下来,小芳终於松了一口气,才猛地忆起需要保存这个物证。但急诊室一片狼藉,急救医生正在吸烟休息, 其它医院工作人员除了值班员, 其他人都聚在休息室歇息,哪里有钻石戒指的一丝踪影。这个本来就神秘得惊人的戒指,竟然这样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找寻半夜,人困马乏,戒指踪影全无,小芳感到沮丧万分,气得一个人躲在病房外面流出了眼泪。
入院头三天,李警官始终处於半昏迷状态,被高烧烤成焦糊的嘴唇,不停地抖动。小芳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隐隐约约听到没完没了的嘟囔声。但是,小芳无法索解李警官深度昏迷中的臆语。她半猜半听地感觉到,李警官始终念叨的,似乎是戒指两个字。

这三天时间里,小芳与省厅的干警几乎把医院急救室翻了个底儿朝天,如果不是怕影响医院正常工作,他们恨不得把急诊室挖地三尺搜查。虽经认真仔细寻找,但是这枚戒指象水银蒸发般踪影全无。他们把当晚急诊室停留过的人员挨个排查一遍,结果发现这纯粹是瞎忙活儿。到过急诊室的除了医生,护士和干警外,还有打扫卫生的职工,甚至一些路过的人,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也难免进来找个人什么的。急诊室的大门敞开,只要没有正在急救中的病人,谁都可能进来转上一圈,甚至没人会查觉, 也不留任何痕迹。
所有该查的都查过了,该找谈话的也谈过了,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口气坚决,急救忙得昏天黑地,谁会去留意一枚不起眼的钻石戒指?
三天时间,除了看护李警官,还要参与调查戒指的去向,小芳疲惫交加,神情萎顿,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勉强坚持。她从内心感到对不起拼出性命的李警官,想到警官苏醒过来后会多么绝望,小芳的心都要碎了。

                                                          八

见到家乡亲人,安凡克的心情再难平静。

虽然离开家乡仅一年时间,安凡克觉得与这个从小就习惯的小村子产生了很大的距离。
过去熟悉的一切仍然依旧,但过去认为很了不起的村口两栋砖房变得如此矮小,自家住惯的土坯房原来如此破旧,爹明显变得苍老了,爷爷反而比过去更加旺健。
村里的乡亲们一拨一拨前来拜访,热气腾腾的小屋象开了流水席,安凡克从北京带回来的点心和果脯什么的早就被吃光,爹又从村里的商店买回来糖果点心招待乡亲们。
老人们关心安凡克在京城的生活点滴,对着他带来的照片赞叹不已。年轻人兴奋地评论他时髦的服装,还有临走前文静给他买的新式皮鞋,姑娘媳妇靠在门边唧唧咕咕地对他品头论足,说到什么开心的地方,就哄地一声笑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与北京如此不同,原始,简陋,亲切。
但安凡克心中时时想着文静。
他想,如果文静也坐在这个土炕上,她会象这里的小媳妇一样羞答答坐在炕角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吗?
肯定不会,文静会大大方方地与村民谈笑风生,毫无拘谨。但晚上,当人群离去,夜静更深之时 。。。安凡克不敢往下想了,这个多少有些猥亵的想法与文静那个可爱的脸庞怎么也连不到一起。

安凡克住的小屋整整热闹了三天。
这期间,他用手机给文静拨过一个电话。话筒里电流声远远大过文静说话的声音,他几乎听不清文静在讲些什么。这对於他已经足够了,他只是想听听文静的声音,哪怕千里之遥的细微风声,只要带有文静的气息,他就满足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小屋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爹和妹子与他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凌乱的话题。安凡克想把文静的事情向爹和妹子详细讲一下,现在,是与爹讨论未来媳妇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爷爷的拐杖拄地的声音,随着咳嗽,小屋门被推开,爷爷和村里最老最德高望重的几个人物出现在门口。

这几天安凡克光忙着跟村里人热闹了。这时才恍然,村里这几位最尊贵的老人前三天始终没有露过面。
安凡克高兴地抱住爷爷,伸手请其他老人进屋,爹和妹妹忙着端茶倒水。
几个老人不苟言笑,默默坐在角落里,安凡克忽然意识到, 几位村里老人的态度,似乎预示着将要有什么重大事项即将宣布。
爷爷坐在安凡克对面的炕沿上,与其他老人对火点燃了烟袋。抽了几口后,做出一个简单的手势让爹和妹子回屋睡觉。爹和妹子点头,又给大家斟了一轮茶水,默默地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安凡克有些不解地盯着爷爷,怎么也琢磨不出爷爷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这样郑重其事?

八十多岁的爷爷与村里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默然端坐。个个神情严肃,动作端庄,不苟言笑。只有爷爷止不住发出阵阵剧烈的咳嗽。头顶上早已灰白的几绺头发稀疏地随着咳声晃动。
安凡克还清晰地记得童年时跟爷爷玩耍的情景,那时候爷爷还是个金发浓密的中年人,而现在,爷爷已经太苍老了,岁月无情地雕刻他的脸庞,使得他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象一只熟透的核桃。

屋顶挂着一盏度数很小的灯泡,人一多灯泡就晃来晃去。昏暗的灯光把几位老人皱纹密布的脸孔渲染得格外凝重,他们烟斗里喷出的烟雾很快就把小屋淹没了。昏灯浓烟憋得安凡克头昏脑胀,他感觉今晚一定会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重大事件。因为, 爷爷从小就娇惯安凡克, 对他从来的宽容亲切。可爷爷从来没象今晚这样庄重严肃, 一本正经。

果然,把其他闲人赶走, 又亲自细心检查了关闭得严严实实的门窗后,爷爷颤颤巍巍拎出一只小小的铁皮箱,没说一句话,就直接把箱子递到安凡克手中。

“这, 这是。。。。。。?”安凡克不解地问爷爷, 但得不到回答, 就先低头打量手中的铁皮箱。
这是一只非常陈旧的铁箱子, 由於年代太过久远, 沉重的铁箱显得锈蚀斑斑。但铁箱四壁上凸雕的图案却清晰可见。那是一幅活灵活现的图画, 画面上,是一排排身著重甲的兵士在蜂拥向前,尖利的枪刺象森林般整齐。高大的战马长鬃飞舞,仰天嘶鸣。战马的蹄子踩在地面枕籍的尸体上,几个士兵的枪尖深深插入敌人胸膛。
四面布满凸雕的铁箱坚固闭合,一侧的壁面有个爬满铜锈的锁孔。锁子显然经过太久没有打开过,虽然与箱子壁面几乎合为一体,堆满的铜锈几乎把锁眼儿彻底堵塞住了。

爷爷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同样锈蚀斑驳的钥匙。
这是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象是一颗高挂在树梢上的松果,蓬松的松果体上枝杈纷繁,一把长长的铜柄从松果体中间伸展出来,长柄的尾部,是一个古朴豪华的圆环,圆环的周围是一圈圈橄榄叶般的雕饰。岁月残酷侵蚀了钥匙,但可能由於常年揣在怀里的缘故,钥匙没有象铁箱那样严重锈蚀,而是保持了完好的外型,锈斑与铮亮的部分交叉环抱,使得钥匙看起来格外奇特惹眼。

爷爷扫了屋里其他老人们一眼,似乎征询他们的认可,然后,庄重地开口了:

“跺娃子,你是咱们村几百年来第一个考进京城为官的秀才,全村人都在为你骄傲。”爷爷说着,自豪地在安凡克的肩膀上拍了拍,枯瘦的手掌温暖而坚硬,“这件事儿证明,你长大了,你是咱们村里多少辈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人。”
爷爷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听得安凡克一头雾水。但爷爷接下来的几句话却象重槌般敲击着安凡克心头。
“从小你总是缠着爷爷问, 我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我们的样子与周围村子的人那样不同? 为什么有些同学骂我是妖人?”

安凡克茫然地点头, 爷爷说的, 确实是从小就纠缠自己的问题。其实, 在北京这一年时间, 这些问题何尝不是每天强烈地萦绕脑际。

“孩子, 这是因为其他人注意了到咱村的村民在外貌上与周围村子的人截然不同, 这个巨大的差异是不会被人忽略的。虽然咱们村民风纯朴谦卑,虽然咱们与周围的人们在语言和生活习俗上非常接近。但是, 你注意到没有,咱们村内部有着自己独有的秘密,这些秘密被严密保守绝不外传。从蒙童的时代开始, 我们学习运用一种古老的语言, 这种语言外村人即使听到也绝对不解其意。从很古老的祖先开始,我们的坟墓全都朝向西方, 全村无一例外。所有这一切,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安凡克摇头, 这些打小就困惑他的疑问, 从来没人向他做过解释。
“因为我们的祖先,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来到这个村子的。”
爷爷的话令安凡克心头一震。虽然并不出乎意料,但一旦心头的疑问被证实,卷起的波澜,反而在心头汹涌。
“跺娃子,从哪里来的疑问,不止是你, 就连爷爷从小也问过长辈,也许长辈也问过他们的祖先: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来自何方?”爷爷庄重地继续说。
安凡克愕然点头, 第一次听说爷爷也被这个同样的问题困扰过。

安凡克从小就强烈感受到自己与周围人们的巨大差异。这个差异如此明显, 以至于他离开村子, 到乡里上中学, 后来到县里读高中时, 总是遇到路人,同学, 甚至老师的惊异目光。甘肃省其实是多民族聚集的省份, 回族, 藏族,甚至有着与他面貌相似的哈萨克族。但是, 他居住的村子, 显然比这些少数民族具备更大更引人注目的特征, 这些特征产生神秘感, 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与众不同, 安凡克从无所知。
今晚, 爷爷的神情, 似乎要向他揭示这个祖先流传下来的秘密了。想到这里, 安凡克再次打量手中的铁箱,隐隐感觉到这个铁箱里肯定就隐藏着问题的答案,登时产生立刻把铁箱打开的冲动。
“我们与周围的少数民族不一样。”象是猜到他的心情似的,爷爷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咱村上千户人家, 一共有几个姓氏吗?” 一直闷头抽烟的马爷爷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安凡克想了想, 忽然醒悟道, “安, 马, 奥, 狄,妲, 咦? 怎么有几家的姓氏显得很古老, 很独特啊?”

爷爷没有回答, 而是点燃了第二锅旱烟, 吧哒吧哒吸起来。
“你说的这些怪异, 可是我们村最大的机密。”马爷爷说, “不要说你, 就连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都不是很了解。”
“但我们都知道一点,” 爷爷补充道, “所有安, 马, 奥, 狄, 妲各姓, 我们都是最亲近的血缘亲戚, 到底祖上是什么血缘? 我们就无法知晓了。”

这些从小就习以为常的事情, 经爷爷再次唠叨出来, 安凡克忽然发现有些蹊跷了,“所有人都是血缘亲戚, 这,这可有点儿不可思议。”
“但祖先就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关系, 你不是打小也习惯了这种亲戚关系了吗?”
可不是, 安凡克的村子人人都是亲戚, 人人都亲密无比, 有什么矛盾, 村里的长老做出决断, 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在北京生活了一年后, 安凡克才知道, 很多地方的农村, 虽然保留了家族管理的习俗, 但象自己村子这种高度的凝聚力, 还是极其罕见。
这是一种时刻面临苦难的人群在危机面前形成的凝聚力, 这是如同军队般的团结一致。世界上, 只有一个种族能够做到这一点, 那就是几千年来流散世界各地区饱受苦难的犹太人!

“跺娃子, 爷爷只能告诉你一点, 咱们的祖先, 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他威风凛凛, 戍边为国, 是位了不起的大将军。”
安凡克的脑袋里嗡地一下, 这个信息对他的震动太大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位先祖竟然不是象父亲和爷爷一样老老实实的农民。
“你一定奇怪, 既然有这样了不起的祖先, 我们这些后代为什么都在乡下务农, 没有一个有大出息, 对吧?” 爷爷象是看透了安凡克的心思, 问道。
安凡克脸上有些涩, 但还是深深点头。
“你还记得村口那块石碑吗?”狄爷爷突然插进一句话,
“知道,我们从小总喜欢在石碑那里玩捉迷藏。”安凡克不解地回答。
“注意到石碑上雕刻的文字吗?”
安凡克摇头,村里的孩子们从来没注意过石碑上还刻着文字。
“那石碑上刻着的,就是祖上的遗嘱” 爷爷缓缓地说道,“祖上给全村族人的嘱咐,清清楚楚刻在碑上,那就是老实务农, 不可为官。”
“不可为官?” 安凡克惊讶了, “为什么?”
爷爷摇头, “跺娃子, 说多了, 我们也无从得知了。但是, 这位了不起的祖宗显然威望素著, 他的教导被全村人接受, 所以, 我们村几千年来没有出现过一个读书人, 更没有一个进入京城当官。”

“这位祖先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安凡克判断道。
“多少辈子了, 我们可没人对祖先的遗愿产生怀疑。”长着山羊胡的狄爷爷磕磕烟锅说道, “我们没人出外当官, 倒也过得安安稳稳。”
爷爷伸手打断了狄爷爷的话。
“除了石碑之外, 祖先另外还遗留下一个秘密遗嘱。”爷爷用烟锅敲敲安凡克手中的铁箱子说道,“这个秘密遗嘱就放在这只铁箱子里, 从好久好久以前, 就开始代代相传, 直到传到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手里。”
“什么秘密遗嘱?” 因为秘密出自安凡克手中的铁箱子, 他本能地感到与自己有着什么关系, 就紧张地问。
“我们都不知道, 也无法知道, ” 爷爷说,“祖先命令我们这些后代,悉心保管铁箱,不得打开。直到有朝一日,贵人出现了,才能打开铁箱子。只是, 这个打开铁箱子执行遗嘱的人,必须是村里第一个进入京城为官的人。这不, 由于你是第一个进入京城的举子,我们几个老家伙才几千年来第一次挖出这只箱子, 把箱子交给你。包裹这个铁箱子的绢绸上,还绣着几行字。”
“几行字?”
“准确地说,这是我们唯一能够阅读的文字,嗯,这就是写在包裹铁箱的绢绸。”爷爷的神态有些尴尬, “你也知道, 咱村儿有文化的人不多, 而这两行字,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是辨认了好久才勉强读明白的。”
“上面写了些什么?” 安凡克觉得事情太过怪异, 吃惊地问道。
“上面写着, 祖先要求村子里第一个升入京城为官的后代, 务必首先为他完成一个心愿。”
“心愿?”安凡克不但不解, 甚至忍不住哧地笑了, “爷爷, 你没发现这个遗愿太古怪也太自相矛盾了吗? 既要求后代不准当官,又嘱咐第一个进京为官的后代务必完成一个心愿, 这岂不莫名其妙?”
几位老人听了这句大为忤逆的话, 居然都没有吭气儿,只有爷爷庄重地说,“你怎么能理解祖先深奥的意图, 要知道,我们的这位祖先是位极了不起的人物, 不但声名卓著, 而且身居高位啊。他的嘱托, 肯定高深莫测, 世人难料, 况且, 这是在上千年以前写出来的!”
     “上千年!”安凡克大吃一惊, 他偏着脑袋琢磨半天,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索解, 但他忍住没有吭气儿。
         “而且,上千年前的京城,是西安?是开封?那时候北京还是一个小村庄呢。”
        “由此可见,这位祖先确实聪明绝顶。他并不具体指明哪座城市,而是说京城,哪朝哪代都有京城,那里肯定是政治文化的中心。”狄爷爷狡遽地眨眼答道。
爷爷捻须微笑,“祖先确实比我们高明, 也比我们看得长远。但是, 祖先到底要求我们干些什么, 我们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 在第一个进京当官的子弟出现的时候, 就打开铁箱,揭开此中的秘密。当然, 这个秘密只能由你一个人知道, 因为,祖先神圣的使命, 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爷爷说着, 从怀里掏出一张颜色焦黄非常陈旧的绢绸。
安凡克就着爷爷的手, 看到绢绸上用毛笔写着上下两行遒劲有力的繁体字:

第一行是: 弃兵休戈, 恭顺为民, 永不为官。
第二行是: 信物吾嘱, 唯入京者, 圆吾素愿。

“这就是村口石碑上雕刻的字,被村中长辈恭恭敬敬抄录下来好几百年了。现在明白了吧?” 爷爷的眼睛躲在深深的皱纹隐秘处, 但目光深邃, 充满了殷切的渴望。
“跺娃子, 你进京了,我们也取出了祖上的铁箱。要知道,祖先的秘密就锁在你手中的铁匣子里,由村里老人共同看管。这个铁盒子经历了成百上千年,不知道被多少老人一代一代地保管着,继承着。但是,村里始终没有出现满足祖上要求的儿孙,铁盒子也从来没被开启过。直到你进入北京, 考入京城的高等学府。活到我们这一辈,终於看到祖先的愿望能够被实现了。”

“我, 您是说我就是那个祖先要求打开铁箱完成宿愿的人?” 安凡克大惊失色, “我可并没有当什么官啊!”
狄爷爷呵呵笑起来, “跺娃子啊, 现在还有什么进京当官的途经啊? 咱们村几千年没有进过京城的人, 如果你再不符合条件, 我看这只铁箱子就算放烂了也永远没有开启的机会了。”
爷爷立刻表示赞同,“确实,一个自闭的人群,从来不与外界来往, 更不追求取功名,可见祖上条件的苛刻。但同时,如果不是考入京城的举子,谁又有能力解开祖上的谜团?更别提满足祖先的遗愿了。这个条件,真比上天都难啊。”
“爷爷,爷爷,请等一下?”安凡克惊慌失措地说, “祖上会有什么遗愿? 那件信物又是什么东西呢?”

爷爷磕磕烟袋,又重新装满一锅烟叶,“我们从来没打开过铁箱,没有不知道会是什么信物。至于祖上的遗愿是什么。。。。。。?”
爷爷顿住了, 半晌, 才接着说道。
“跺娃子, 好孩子, 我们都老啦, 今天, 能找到你这个合格的遗嘱继承人, 我们已经太满足啦。至于祖先的遗愿, 我们无法理解, 也无法明白, 还是你自己去打开铁箱,寻找答案吧。”
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 眼光扫向围坐着的几位老人, 安凡克看到, 所有的老人都庄重地点头, 眼神里充满信任和鼓励。

     安凡克从来没经历过如此郑重的场合, 他把铁箱放在面前的炕桌上, 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爷爷站起身来,用手使劲按了按灯影下显得格外神秘的铁箱,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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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14 15:2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李警官昏迷的三天里,小芳已经与山西省厅反复研究过各种方案了。医院急诊室里找不到戒指的踪影,盗墓集团的线索由此中断,他们必须重新接续这个线索。现在,他们的眼睛聚焦在刘小亿出生长大的山西省一个偏僻县份的上水村。这个小小的村庄,历史上默默无闻,但近二十年来,在国际上忽然名声大噪,变得大名鼎鼎了。出名的原因, 并非由于这里是刘小亿的故乡,而是因为, 这里是中国汉朝时期墓葬最集中的区域之一。
上水村是个貌不出众的小山村落,全村三四百户人家。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河在西边绕村而过,由於古代有上东下西的习惯,这个村子被称为上水村。顾名思义,在这条名叫清水河的小河沟对面的,就是下水村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上水村有个村民在田头干活,无意中在地里捡到一块玉佩。他把这块略显肮脏的石头拿到附近的集市上, 居然卖了五十块钱现金。

上水村惊动了, 原来,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睡在一个财宝堆上呢。

谁也不知道第一个古墓是被谁掘开的,总之第二天村民们蜂拥到已经被盗掘的古墓前挖掘翻找,希望寻到一块被遗漏的玉器或金饰一类的古董。
不久,收购文物的小贩进村了,文物的价格被哄抬得越来越高。当初那块玉佩如果不是卖到集市的收购站,现在至少得值一百多块钱了。
在地里干活经常见到的破烂石块居然能值钱,这太令人吃惊了。花花绿绿的钞票登时映红了村民的眼珠,好多人甚至在梦中被惊醒, 嘴里高喊着快挖! 快挖!
村民们睁开血红了眼睛到处寻找古墓,一旦发现,立刻掘开。大批文物暴露出来了,挖出来后又被迅速倒卖出去,换成一张张带着腐土味道儿的钞票。
上水村发现古董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快就传到香港传到海外。古董商出现了,很快就蜂拥而至。首先寻味儿而来的是精明的港客,他们身材瘦削两颊凹陷,但个个西服笔挺道貌岸然,一开口就象鸟叫一样舌头不会打弯儿。
村民们围在一起讥笑他们滑稽的腔调,觉得他们根本就不象能干成事的人。但很快,一看到他们投入工作的样子就瞠目结舌了。这些港客外貌温文尔雅服装整洁干净,但到了掘开的古墓跟前儿,他们会立即跳下泥水土渣中去,西服一会儿就被脏土混合着汗水染成灰色的烂布。但他们毫不在意,满脸尘灰但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港客虽然勤奋,但他们不会讲当地语言,更不能每次都这样身先士卒,他们需要村里的同夥儿一块儿合作,但无法沟通又使他们心存顾虑,困难重重,他们更需要跟村民建立理解和信任。
於是,最早跟他们一块儿出现的本地城里人充当了翻译。再以后,随着贸易规模变得越做越大,一些金发碧眼,操着叽哩咕噜古怪语言的家伙也出现了。随着他们出现,古董价格进一步攀升。一些原本被老乡们看不上眼的古墓里挖出来的碎砖烂瓦最后都能价值连城,这不可思议的现象又使当地村民大大咋了几回舌。
几个精明的农民后生首先醒悟。尤其当他们得知,那些只会讲几句鸟语跟在港客和外商身后充当翻译的城里人都发了大财,不由怒火中烧,那些城里人是喝醉酒后得意吹嘘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个消息,使得当地人了解到,在这个疯狂的生意中他们仅仅获得了极小的份额,当地的年轻人就自己结成帮伙,设法越过城里人的障碍,直接与港客外商谈判。
一些港客经过语言短期强化训练,迅速掌握了基本交流的当地方言,与此同时,另一些反应灵活又特别聪明的当地年轻人迅速掌握了进行贸易必须的简单粤语,可以直接与港商交易了。
更有一个绝顶聪明的青年,名叫刘小亿。他一出现就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仅仅不到半年时间,他竟然从县高中的初级课本开始,跟着收音机学会了一些基本的英语口语,能够与那些金发碧眼出手阔绰的外商直接进行交易。
刘小亿迅速窜起,他手中财富以最高的速度积累,贩卖古董的范围也极大地扩张了。
此时的刘小亿,不再辛辛苦苦探墓掘坟,只需坐在家中,向属下和买方传递各种购买信息。很快,成批量的古董就会集中到他家堂屋。他从麻袋里往出掏现金,动辄几千上万。付款以后,他又以几倍几十倍的价格把钱赚回来。
省厅介绍的情况,小芳在北京已读过有关文件。
可惜,最新的情报里,没有一条与失踪的钻石戒指有关。
北京故宫博物院反馈的信息也同样有限。除了确认钻戒不是国粹古董外, 似乎没什么可供参考的资料。
但, 刘小亿为什么心急火撩地揣着这样一个并非国粹的钻戒往城里赶, 不惜山高路险, 夜漏星稀, 随时可能出现交通意外的风险!
这枚戒指必定不是俗物, 必定有着什么蹊跷之处。

省厅的警员前往上水村调查去了三天,但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找到。小芳有些心浮气躁,恨不得亲自去上水村寻找线索。
但是,看到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李警官,她立刻心软了,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医院病房里不眠不休地照顾这个特殊病号。
小芳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为什么这样悉心照料李警官,仅仅由於都是北京同事,一同出差到山西吗?本来她应该和小赵一同返回北京汇报,但最后时刻,她决定不走,留下来照顾李警官。完全出於公心还是有什么私人的因素,她心里一时还无法整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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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15 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李警官在第四天清晨忽然清醒过来了。
他强忍住头疼欲裂的痛苦,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腿被牵动得疼痛彻骨。
小芳从床边的椅子上一轱碌跳起来,用手按住他,“警长,千万别动,你的右腿踝骨骨裂,刚刚拆了石膏。”
这时, 李警官才发现他裹满石膏的右腿, 被高高吊在病床上面, 远处的床头, 一根粗壮的金属杠像一只撑弯了的鱼杆, 吊住自己的右腿。
李警官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不争气的右腿一眼,“烟,给我拿只烟。”
小芳担忧地看看墙上挂着的禁止吸烟的牌子,但还是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抽出一只递给李警官,又用火柴给他点上火。
李警官解馋似地狠狠吸了一口,在肺里憋了很长时间,才随着一口长长的出气,喷了出来。
“小芳,谢谢你了。”他的眼睛瞄着墙上的禁烟牌子说。
“警长,你还是再躺一会儿吧,医生说,你必须安心静养,不能起床,更不能吸烟。”
小芳心疼地看着李警官高高吊起的右腿和缠着纱带的头部,那里,在车祸中遭受到瘁不及防的冲击。医生曾耽心他脑部受到的撞击,导致后遗症。但现在,李警官一醒来就表现正常,可以进行思考,语言表达也不吃力,证明他的脑部没受太大伤害。这几天在镇静剂的作用下连续沉睡,已经使他基本康复了,这应该是一个令人喜出望外的好迹象。
“警长,你还需要休息和恢复,医生。。。。。。”
“听医生的话你就永远没安生日子过了。”李警官挥挥手,象是要把医生的教导赶走。“小芳,我到底迷糊了多久了?”
“三天。”
“什么?三天了!”李警官一轱碌从床上坐起来,“咱们不能耽误了,要马上到上水村去调查。刘小亿搞的是什么名堂,还有,刘小亿死了,谁会接他的文物走私班子。”
“警长,你就踏踏实实养着吧。山西省厅已经开展调查了。”
“那枚戒指呢?”李警官忽然想起他心头最关心的事儿,“车祸前,我把戒指抓在手心儿里了。”
小芳感到为难,正不知怎么作答,门上传来几声轻微的敲击,小芳开门,是省厅的王处长。王处长看到李警官清醒,生龙活虎坐在床头,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我说你李警官大难不死,福大命大。倒是把我们弟兄几个急坏了。”
李警官用夹烟的手指上下甩动几下,“老兄,看到没有,只要这只手能夹住烟卷,我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就完好无损。”
王处长爽朗地大笑。
“老王,我可好利索了,咱们得抓紧研究案情。”
“靠,你这就算是好利索啦?”王处长歪着脑袋打量李警官,“我看你是烟瘾憋大发了,要不然醒这么快?”
“得得,我再老老实实躺三天,你老兄就幸灾乐祸吧!”李警官和王处长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俩人说话无所顾忌。
王处长乐了,“好啦,好啦,冲这句话,说明你大脑完全正常。得,咱这就研究案情吧。”
小芳一劲儿冲王处长使眼色,但看到俩人同仇敌忾,拦也拦不住了,气哼哼地嘟囔一句,“安慰人不会,净会瞎捣乱。”一转身出了病房。
王处长冲李警官歪歪嘴,“老兄,看来有点儿糟,把女士得罪了。”
李警官一摆手,“扯淡,甭说别人了,咱研究正事儿吧。”
“先告诉你一个新消息。”王处长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喷出浓浓的烟雾,与李警官刚刚吐出来的烟气混合在一起。他瞥了一眼墙上的禁烟标志,笑了,“昨天,在市内网吧蹲点儿的一位弟兄无意中听到一个重要消息,跟你的戒指密切相关。有人出价二十万元人民币,收购一只钻石戒指。”
“嗯?”
“你还别说,还真跟你的那只一样,网上附有照片。不知道这是刘小亿心急火燎连夜开车往太原赶路出车祸的根本原因, 还是世界上存在不止一只式样相同的古怪戒指, 反正, 这个收购启示透着有那么点儿邪门儿。”
“难道? 难道真的还有一只式样相同的钻戒?” 李警官没弄明白。
“目前尚不清楚,但有一点儿, 贴收购启示的家伙跑不了,我们严密监视着呢。”王处长答非所问。
“还没问你们呢,我那只戒指呢?怎么又冒出一只戒指来?”
“靠,是你丢的那只?”王处长瞥瞥李警官的脸色,知道小芳还没把事情经过告诉他,“老兄,你听了先别急。那天把你送到医院时戒指还在。谁曾想大夥儿急着救人,医生又把大家往出赶,混乱之中,偏偏那枚戒指在急诊室不翼而飞,到现在也不见踪影,这不, 我们刚刚发现新线索。”
李警官生气地皱起眉头,但立刻被一阵剧痛抽得面部肌肉几乎痉挛。王处长按按他的肩膀,“老弟,别急,这不正追踪线索吗! 看照片, 就是你丢的那只。这小子大模大样主动露面还跑得了他?挖地三尺,咱们也要把戒指追回来。”
李警官心事重重, 只能点头。他向王处长伸手,“再给只烟。”
王处长把整盒烟扔给他,安慰道,“只要那小子在网上不掉链子,还愁戒指找不到?你急什么啊, 还是把心放踏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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