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你科普一下现代科技DNA！”面对警察，他终于把20年前的事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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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景德镇南河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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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研究案情
“嘟——嘟——”
4月8日18时30份，一阵急促的振动铃声响起在甘肃省兰州市公安局七里河分局刑事技术大队DNA实验室里，女民警潘红接起电话：“人抓住了，人抓住了！”电话那端大队长李天明话音刚落，潘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瞬间热泪盈眶。
潘红缘何泪流满面？
这要追溯到20年前发生的一起命案……



重新分析案卷
案发：中考前一天
2001年的6月9日，北方的夏季正劲头十足，空气中吹过阵阵热浪。下午，街头巷尾的人们有的正喝着清茶吃着西瓜解暑降温，有的饶有兴致谈论着中国足球队能否冲出亚洲进入世界杯决赛圈。
家住兰州市七里河区西站东路的小兰（化名）正在客厅收拾准考证等物品，准备着第二天即将到来的中考。一切看似平静且充满期待。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改变了小兰的人生轨迹。
门铃响了，小兰开门。门外站着自己的父亲和一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个头中等，身形消瘦，蓬乱枯槁的头发向上梳起，手里拎着一个装着啤酒和水果的塑料袋。
小兰见家里来了客人，想起之前和同学一起约好去看中考考场，便借故出了门。小女孩没有想到，与父亲那一时刻的告别将是人生诀别。
当小兰看考场回来，再次见到中年男子是在小区的院子里。迎面而来的中年男子神情慌张，小兰与他对视了一眼，中年男子晕黑而深陷的眼眶仿佛黑色深渊，麻木空洞的瞳孔中透着一股阴森。小兰不寒而栗！擦肩而过的一瞬，不经意间看到中年男子裤子膝盖部位湿淋淋的。
一股不祥的预兆让小兰加快了脚步。回到家中，眼前的一幕让她不敢相信，客厅里物品散落一地，冰冷的地面上趴着她熟悉的身影。小兰慌乱地走近，看清那熟悉的面庞，正是自己的父亲！见父亲倒在血泊中，惊慌悲痛瞬间冲晕了小兰的头脑，她一头冲出家门，本能地跑向姑姑家求助，姑姑及家人闻讯后报警。
接报案后，时任兰州市公安局七里河分局局长胡义带领刑侦直属中队、刑侦二中队、刑事技术中队、辖区派出所等单位民警迅速到达现场，开展了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和现场勘查等工作。
“门锁完好，尸体呈俯卧状、颈部锐器伤、现场有破碎的啤酒瓶、切开的西瓜、开着的电视机和水龙头.....”回想起20年前的这起命案现场，时任现场技术员、现任刑事技术大队教导员王贤得记忆犹新，“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虽然现场非常杂乱，但是我们本着高度负责的态度，勘查得非常仔细，不放过任何痕迹，全面采集物证。”经过全面细致的勘查后，警方初步推断——此案系熟人作案，涉嫌故意杀人。



民警查阅案卷
探案：凶手去了哪里
平静的小区忽发命案，凶手是谁？出于什么动机？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这些都需要警方来印证回答。
七里河分局立即成立“6·09”专案组。办案民警根据现场勘查和走访调查得知，受害人李辛（化名）自幼在小区长大，和小区居民非常熟悉。李辛没有正当职业，与妻子婚姻破裂后，带着女儿小兰一起生活，平日里经常结交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案发当天，李辛和一陌生中年男子曾在小区的小卖铺买过烟、啤酒、西瓜，随后二人进入李辛所居住的单元楼。
这个中年男子姓甚名谁？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长什么样？办案民警根据掌握的受害人生前情况，进一步扩大排摸范围，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和交往人员中，筛查出有犯罪前科、吸毒人员为重点调查对象。
有着绘画特长的侦查员、时任刑侦直属中队副中队长的李兵根据调查描述，经过反复推敲，模拟刻画出了一副嫌疑人画像。七里河分局发动群众，向兄弟单位发起协查，在全城排查嫌疑人。
“经过一个多月的工作，我们共找到八十余名关联人，全部一一见面，经调查排除嫌疑，但其中一个称做‘尕喜’的人员，案发后音讯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时任七里河分局刑侦直属中队探长赵庆铭说。
专案组民警做了大量工作后，仍旧没有查出“尕喜”的真实身份。对于当年侦办案件的民警来说，追寻“尕喜”就成了侦破此案的关键。此案一日不破，侦查员们一日不能安心。限于当时通信、交通和刑事科学技术限制，虽然做了大量排查工作，但一直未能确定犯罪嫌疑人真实身份，案件久侦未破。
此后，七里河分局数任局领导都将侦破此案当作重点工作部署，一代代侦查员接续努力，即使屡屡受挫，始终没有放弃。当年参与案件侦办的民警，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调整原工作岗位，但大家心里都放不下这起案件，在做案件交接时，老侦查员们都要向新同志做详细交待。
当年提取的现场物证，七里河分局刑事技术大队教导员王贤得都悉心保存着。20年来，刑事技术用房虽几经搬迁，但他一直将物证保存得完好无损。许多次，他和其他技术员像拿着珍藏的宝贝一样，将这些物证小心翼翼取出来，一一重新检验，试图从中找出新的证据，寻求新的突破口。
从20年前风华正茂到如今霜华满鬓，寻找嫌疑人、查获真凶的信念从未改变！“百年物证。案子不破，物证一直都在！我始终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一定能抓到！”王贤得说。
重启，一切从零开始



法医分析数据
2020年，公安部、省市公安机关“陇风-2020”专项行动动员部署后，七里河分局党委适时调整工作思路，将原刑侦直属大队负责的命案积案逐一疏理，并按属地原则向责任区刑侦大队分解，实行捆绑考核，进一步靠实责任。由此，“6·09”专案被分解到刑侦二大队侦办。
今年以来，结合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按照公安部、省厅、市局关于命案积案攻坚工作部署，七里河分局局长贾波同志组织召开命案积案攻坚专项会议，要求“一切从零开始，重新梳理案情，通过现代科学技术，找空间、补短板、寻突破，以实际行动回应人民群众新期盼，以工作质效体现教育整顿成效”。
令出如山。
七里河分局刑侦直属大队、刑侦二大队、刑事技术大队、合成作战指挥中心、法制大队以及当年参与命案侦办的老侦查员们组成新的工作专班，一切从零开始，对“6·09”命案重新分析研究。办案民警数次翻阅案卷，逐页逐句分析，力争发现新线索；技术民警在保存20年的证物上重新提取检材，一次次开展实验验证；合成作战民警梳理相关人员活动轨迹；法制部门同步开展取证指导......
“我们大队立足职能，在多次梳理案情后，研究制定了新的检验方案。”刑事技术大队大队长李天明介绍说，“我们从物证中提取检材，做了不下三十次实验，一次次拆分数据，反复比对，寻求突破，就是希望依靠科技、数据赋能，早日破案！”
越是艰难越向前，守得云开见月明！



4月7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从刑事技术大队传来！大队民警潘红从“6·09”案提取的检材中分析检出一男性个体DNA分型，经进一步送检市局刑侦部门，验证认定该DNA分型与有吸毒史、犯罪前科人员张喜（化名）高度吻合。



七里河分局局长贾波、分管刑侦副局长高建武立即安排工作专班围绕检材指向的犯罪嫌疑人展开工作。经综合研判，确定家住七里河区某家属院的张喜系该案作案嫌疑人。但张喜在不在本地呢？经分析轨迹表明，张喜就居住在家里。
“事不宜迟，行动！”贾波局长下令实施抓捕。
当晚18时许，高建武副局长带领刑侦二大队大队长阎运宁、中队长罗小虎、侦查员王光宇、马学龙和小西湖派出所社区民警郭勇前往七里河区某家属院，将犯罪嫌疑人张喜抓获。得知抓获消息后，刑事技术大队大队长李天明打电话告诉了在实验室等待结果的潘红。
多日来，从收到送检检材、提取检验物质，到反复比对筛选、确定可疑人员，潘红时刻牵挂着案件进程！她和其他侦查员一样，对案件侦破的每一个环节付出着心血、寄托着希望、满怀着期待！听到这个结果，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刑警喜极而泣！这就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询问案件关联人员
审讯：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得不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的确让这个命案逃犯变得老了！但拿出20年前侦查员李兵的画像，除了花白的头发，张喜的面部轮廓与画像还是惊人地相似！20年前，他是身强力健的壮年，20年过后，已是体弱多病的老人。
就在抓捕时，刑侦二大队大队长阎运宁根据张喜身体状况推测他有多种疾病在身，当即嘱托侦查员带上张喜在家里服用的所有药物，并从张喜女儿那里了解到各类药物的服用时间、剂量和注意事项。



专案组制定抓捕方案
审讯时，张喜表现出了极强的对抗意识和心理防线。一开始，侦查员讲法律政策，希望他能主动交待。但张喜异常冷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后来，对侦查员的讯问，他一概回避。他以种种理由抵抗审讯，试探侦查员掌握其犯罪事实的程度，妄图用耗尽传唤时间来逃避打击。
“你要清楚，你面对的不是眼前这几个刑警，而是一个庞大的刑事侦查体系，是整个人民公安队伍，是代表国家法律尊严的执法机构！”阎运宁大队长义正辞严地说。
“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样做可以从轻？”
“我们要的是你一个悔罪的态度！”
张喜面色凝重，看得出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服药时间到了。”侦查员王光宇、马学龙把药和开水放到了张喜面前，一起帮他把降压药服下。
侦查员人性化的审讯，在审讯过程中全力保障张喜的合法权益，尤其是精准“给药”，既保证了他日常服药身体所需，也防止了他过量服药对身体造成伤害。
“要不要交待？”服药后，故作镇定的张喜还在犹豫。
“现在，我们给你科普一下现代科技DNA！”
就在侦查员给张喜讲完DNA的相关知识后，张喜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紧接着，侦查员将刑事法律文书拘留证展示给他，宣布将对他正式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此时，顽固对抗将近20个小时的张喜彻底败下阵来，他自知，警方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抵赖，只是徒劳!
“好吧，我交待。”
正义可能迟到，但真相不会永远蒙尘。张喜如实供述了他扒窃作案后被李辛发现，二人因分赃不均起争执，继而持刀杀死李辛的犯罪事实。案发后他逃离兰州到外省躲藏。
张喜最后说：“20年了，我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我以为你们都忘记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刑侦二大队大队长阎运宁说：“20年，会改变很多事，但不会改变人民警察缉拿真凶的决心！”



犯罪嫌疑人指认作案现场
尾声：刑侦人有话说
最早参与侦办此案的老侦查员赵庆铭说：“案子多年未破，作为一名曾经的刑警，心里一直很愧疚！但一代代刑侦人，不停歇，不放弃，通过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借助现代高科技成功破案，给了死者家属一个交待，对老侦查员也是一个慰藉！”
刑侦二大队中队长罗小虎说：“案件的成功侦破，源自于有力的组织领导，源自于20年前扎实的刑事勘查基础工作，源自于一代代刑事技术员对痕迹物证的不离不弃，源自于现代科技信息技术的创新应用！”
刑侦二大队侦查员王光宇说：“侦办这起案件，我们是站在前辈的肩膀上的，如果没有他们细致深入的第一手现场资料，没有他们完好无损地保全证据，就没有今天的成功破案，作为年轻侦查员，我们学到了宝贵的经验！”
刑侦二大队侦查员马学龙说：这起案件的成功侦破，是传统侦查手段和现代刑事科技综合应用的结果，是刑侦队伍新老传承接力奋斗的结果，是七里河公安锲而不舍久久为功的结果！”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刑事技术大队教导员王贤得以这句话，道出了曾经参与这起案侦破的所有侦查员的心声！
（记者：因篇幅所限，未能将20年来为案件侦破做出不懈努力的民警姓名一一提到，记者撷取部分参战刑警为代表，他们代表自己，也代表兰州公安这个集体！谨以此文向经年累月战斗在一线的人民警察战友致以崇高敬意！）
（作者：兰州市公安局李存雄苟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