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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bluesky1108

[中长篇小说] 步微澜的《乌龙插错电》。很轻松有笑料的文。乍看是小白文,不過細細思量,女主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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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章

车进宋书愚新居,心眉心中已经泛起疑惑。上了楼,眼里跳跃的全是小问号。三楼面湖,四间房,这不是传说中他帮她找的房子?

“松鼠鱼,你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宋书愚扬扬眉,步履闲适走来她身边,望了望大露台外的明月湖,又转向她:“放心,我没打算把你丢湖里喂鱼。”

“这是你说帮我找的房子,前两月说租给我的!”

“是啊,你不住那我就要下来了。”

鬼才信!她对着他的背影竖起中指。

“过来干活!”前面那位头也不回,地主老财似的吆喝。

“这不都收拾好了吗?”心眉收回探进客房里的脑袋,继续往前走,“奢侈。”整个房间就一套音响器材和一张沙发,“有人没房住,有房没人住。”

继续往前,宋书愚凑近她耳边低声问:“帮我鉴定一下新买的床?”

“不要。”她快步越过明显是他卧房的门,听见身后一串闷笑。

“好了,这就是你今天干活的地方。”宋书愚拿脚尖指指书房里堆满的箱子,“什么时候整好了,什么时候下班。”

心眉抽冷气,“罢工呢?”

“无效。哦,忘了说,何师母嘱咐过,以前你这孩子麻烦了我不少,这回让我尽管使唤你。”

心眉凄厉惨叫。

要按门别类、尺寸规格,还要按新旧程度,他常看的要放在最外面顺手的位置,龟毛到这种程度也算绝无仅有的了。好在心眉家的书房少说也有三面墙,做起来是熟练工。

“松鼠鱼,放歌来听,我快睡着了。不要ABC大调。”她甩甩手,又猫腰从箱子里取了几本往架上搬。《博弈论》《亚洲大趋势》……她不屑地撇嘴,迈过满地的箱子走到房间另一头,翻了翻,抽出一本残旧的《乱马1/2》,就地坐了下来。

“摸鱼?”

脑门上挨了一记,她把漫画丢进箱子,小声嘀咕说:“你有什么好摸的?”

“早点完事早点回家,你慢悠悠的是打算今晚上在这里留宿?”

心眉往后一跌,宋书愚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头对着她的脸继续说:“敢情你来的时候已经打好主意了。”

“老宋,”何心眉膜拜地仰望:“知不知道,你已经成功地晋身为我的呕像。”

中午心眉捧着一碗打卤面,感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还提供午饭。

她盘腿坐在书房地板上,稀里哗啦吃完,见宋书愚进来,马上汇报情况:“还有两箱半的书,估计三点能完工。”

宋书愚拎着一包外卖,在桌旁坐下点点头:“挺快。”

当然快了,谁要留宿你这破房子?我可是良家好不好?她目光锁定在老宋手中,餐盒打开,满鼻子香味。

“松鼠鱼,我是干活的那个,你待遇不公。”

宋书愚瞟她一眼,“我问你吃什么,面有打卤面和泡面,你自己选的。”

“那你手上的是什么?”

“我话没说完被你抢了。我后面还想问你,不愿意吃面的话要不要吃片皮鸭。”

我、我、心眉握紧的拳头忽地松开,算了。

宋书愚手递过来,千层饼里是金黄的鸭皮。“喏。”

心眉看也不要看,突然把头扭开。不差他这一顿饭,她是有骨气的。“我要干活了,你出去吃。”

“生气了?”他把整包东西移来她身边,也在地上坐下,“真生气了?逗你玩呢。”

她不明所以的有些悲从中来。

“平常不就这样玩的吗?按以往你应该扑过来和我抢才是。”宋书愚收起笑,脸色郑重地望着她,“真生气了?”

“有什么是你不玩的吗?”

“有。”

她等他继续,他却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把手上的鸭卷喂到她嘴边,“别气了,我给你赔不是。最多,晚上我亲自下厨。”

心眉瞪大眼,嘴里含着东西吐字不清地问:“真的?”

他认真点头,“不过,还有活——”

“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心眉望着面前两大捆电线,万分沮丧。

她感觉自己已经编了一个世纪的辫子了。

老宋说这两捆音频线卖了能养她小半辈子,她瞅来瞅去也看不出值钱在哪。玩个音响玩到败家的程度,如果老宋是她妈的儿子,早被口水淹死了。

初夏傍晚湖上的风清凉,拂过窗楣,吹起淡青色纱帘一角,远处有细微的水声。她昏昏欲睡,偷眼看宋书愚,打算趁他不注意眯个小觉。

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时,她心里打个突。他不是在看书喝咖啡顺便做监工吗?看她多久了?

“累了就歇会,不急。”

你当然不急了。她斜他一眼。

“怎么了?”他过来蹲在她旁边。

心眉可怜巴巴摊开手,“有点疼。”

专业音频线不同平常的电线,特别韧,手上要用巧劲,编了一下午指间已经泛红。宋书愚叹气,将她手合在自己掌心里。心眉微微脸热:“还没编完呢。”

“算了,看你这样我也不忍心再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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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章

何心眉在睁开眼睛之前计划有两种应变方案:A老宋醒了,那就礼貌地“今天天气哈哈哈”,然后保持严肃去刷牙;B老宋没醒,赶快收拾包袱溜号,以后有关于昨晚的一切一切都是幻觉。

她睁眼、张嘴……

“哇靠!你怎么了?”

宋书愚早醒了,双目炯炯看着她。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一边鼻子塞了条白色物体,纸巾?

何心眉被震撼了!我也有让男人飚鼻血的巨大能量?

她第一反应是低头捂住衣服前襟,很好,上半身包裹得很严实。问题是:当裙子穿的棉T全部卷腰上了。呜呜,小胖腿……

“你睡觉不老实,一拳砸到我鼻子上。”宋书愚很无奈。

何心眉很尴尬:“不是故意的,不是——”她悄悄把衣服往下扯,“你、你不起来?”

……

老宋的目光粘在她的小胖腿上。

心眉的目光被对面的物体吸引住。

“老宋,你你你你你竖帐篷,你流鼻血,你你控制住兽欲啊。”

宋书愚看见一双肉掌忽地横飞而至,他只来得及痛呼一声,鼻子再次受重创,接着脸被遮了一半,肉乎乎一团重重压上来,正磨磨唧唧从他身上翻过去,命根子几乎被团肉压断。他气急败坏,双手往前一探也顾不得抓的是她的腰还是屁股,大吼说:“你轻点,压断了我……”砰一声闷响,握实的两团肉脱手,眼前突然光亮。

宋书愚抹把脸,满手鼻血,罪魁祸首甩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正往前爬。

“何心眉——”

“控制控制。”她呼一下爬起来,头也不回往门口狂奔,“松鼠鱼,我……上……班……去……了……”

“嘿嘿。”心眉干笑。

宋书愚目注红灯。

“嘿嘿。”她继续干笑。

宋书愚木着脸斜她一眼。

“鼻粘膜太薄不是我的错。”她揉揉自己鼻子,“吓到我也不是你的错。算了,扯平了。”

宋书愚指尖轻叩方向盘。

“我赔笑笑得脸僵肉抽筋,还要怎么样?松鼠鱼,你抓我胸——我也没骂你。”

宋书愚指指鼻子里一条新卷纸,瓮声问:“叫我怎么见人?”

心眉想象安诚证劵新上任的帅哥宋总鼻子上拖条白尾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行走在18层写字楼里,“噗——”

宋书愚瞪她一眼,她气势顿时弱下来,嗫嚅说:“到公司就好了。再不好就在停车场里坐到好为止。”

宋书愚看看表又仰脖子,“你做好心理准备,八点前不好,今天晚上记得拎着屁股来见我。”

心眉吸气。

过了一会,她悄悄问:“好了没有?”

宋书愚半仰着脖子,“没有。”

车到报社门口,她拿了包不放心又问:“好了没有?”

“没有。”

“那……那怎么办?不行先去医院?”她为难。

“你知道星期一的盘口多重要。”

“那、那……”

“算了,就这样回公司吧。”

他一说话,白纸条就跟着抖动。心眉竭力维持和他同样的严肃表情,嘴角一抽一抽说:“那我上班去了。”

他点头,“下班我给你电话。”

真要拎着屁股去挨揍?心眉哭丧着脸下车。

重新回到主车道的宋书愚取出鼻子里的白纸。死小孩,他边骂边笑。

“早上送何姐来的是XC90啊,好帅!车里的那个更帅!”

呃?今年的实习生晓娅?心眉收回推门的手。

洗手间里,水声过后是副刊吴小姐的声音:“社里都知道,安诚的副董,新老大。”

“就是他啊,听说好久了,我的天,我一直以为是个秃顶大肚皮的老头子,我的天,一朵鲜花……”

“小何挺有福气。左看右看看不出厉害在哪,不声不响的让所有人吃一惊——”

有几个版本,心眉心想。让人信服的一个版本是东大学生何心眉在校期间师生恋,肚子大了好几次,好在父母是东大人,所以真相被压下来,直到工作后两人关系曝光,才有知情人痛心疾首出来指证一切;一个版本是实习生小何早在财经组时就假借工作之便,对当时安诚幕后的掌舵宋书愚百般纠缠,甚至不惜牺牲色相,非常令人费解的是,高知宋竟然品味独特,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原来已经住一起了。”

心眉脑门上悬一滴斗大的汗。

“何姐好福气。”实习生晓娅满怀怅然。

“有什么?就是个大胸脯,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心眉准备推门进去,听见洗手间里一声撞门声,然后是杜姐的冷笑:“流口水的赶快攒钱,爹妈没给好本钱,现在不是还能后天改造嘛?”

一阵沉默,心眉还在窃笑,门突然被打开,说话那两人一前一后站她面前,也是一愣。

心眉挺挺胸笑着看那两个囧着脸与她擦胸而过。

“杜姐,谢啦。”

杜姐打开水龙头:“谢啥,就是瞧她不顺眼。”

“听多了,我麻木了,不打算理的。”

杜姐一把抓住她,“先别上厕所,帮我打个电话。”

心眉手上被塞了个手机。

“最近股市牛气冲天,帮我问问你男人,今天买什么?”

心眉欲哭无泪,杜姐要存奶粉钱,老董夫人要预备退休金,小范要攒老婆本……她不是中国人民很行,不是金手指啊。还有,说了无数遍了,老宋真不是她男人!

“老宋?”

“还知道打电话问候我?”宋书愚语气颇满意:“你等等。”

心眉捶胸,死了,把这桩给忘了。“你忙就算了,拜拜。”

“等等。鼻子好了,还是冰块有效。”

“好了就行,那我也松口气了。”哦也!今天晚上回自己家!

“不过、是八点之后的事。我损失的光辉形象,这笔我们怎么算?”

“喂?喂?能不能说大声点?喂?厕所信号就是差!”按掉。

电话又响,她无奈。

“给我装!”宋书愚咬牙切齿。

她讪笑:“是突然信号不好啊!你忙我不打扰了。”她想想又犹豫:“就是问问你,今天买什么好?”

“……又是同事?”

“是。”

“笨蛋,再有这样的全推我身上,叫他们直接找我。”

“不麻烦你吗?”

“你给我添的麻烦足够多了,不差再多一件。”她听到的是笑声?“行了,别皱鼻子了。交给我,你正常上班。”

这么好说话不知道又会想什么法子来折腾她。苦闷啊!

心眉抓耳挠腮地蹲在马桶板上思考许久,从洗手间出来就接到圣旨说老董宣召。

“小何,”看老董的架势是想来个熊抱,心眉马上往后闪。

老董扑个空,双手画个圈在空中用力挥舞,“小宋刚才给我电话,约了时间整个组聚聚,顺便聊聊最近的股票行情。最重要的是,他说我们晚报是市民之口舌,在本市影响力巨大,今年明年安诚的——”他眼圈发红,估计是想及年后被大总编一顿痛扁的悲惨与光辉的前路:“呜呜呜,我老董终于熬出头,也能光荣一把了。”

呜呜呜,何心眉与老董执手相看泪眼:老董,你知道我牺牲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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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9章

心眉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老宋哪来的魅力,组里的同事连家属也带来了。包房里开了两桌还不够,临时加添一桌。交头接耳,笑语喧哗,有的甚至打开随身的证劵报,一一分析。这哪是聚餐,这是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携手迈向发财路的传销大会!

宾主尽欢后,心眉问宋书愚:“我知道早几年你和老叶提前半年多预计到那次最大的熊市,和那些老学究们大唱反调,还受到不少排挤,可也不至于这么迷信你吧。”

宋书愚只是一笑,说:“不是迷信我。迷信的是钱。”

……

“去哪?”他问。

心眉好一会没出声。她了解的这个人,当年最受排挤打压时被学术界一干前辈斥为嘴上无毛、黄口小儿,那时他仍旧春风沐雨一般,照常上班授课,带着他招牌似的淡淡的笑。但是几年过去,他相对锋锐的学术观点一步步获得学术界部分认可之后,他却弃之如敝屣转向机构投资。

“老宋,为什么突然辞职突然决定去安诚?”

“小五不是说了吗?娶老婆开销大,东大的薪水不够用。”

“胡扯!”她带着气骂,再一看车窗外,更是火浇头:“去哪?”

“回家。”宋书愚表情再自然不过。

“松鼠鱼,你不怕我今天晚上砸烂你鼻梁骨,你就只管把我往你家拐!”

何心眉死命回忆她和宋书愚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成现在这样不尴不尬不清不白的,追本溯源的结果是生日那天。果然,酒为**之媒。就是滚错一次床单而已,就沾上了这狗皮膏药。

书房面湖一排大飘窗上摆着盘围棋,她盘腿坐着旁边百无聊赖地敲棋子。望向书桌,只看见电脑屏幕后老宋的半拉脑袋。这叫不叫陪太子读书?

“老宋,我该回去了。衣服穿了两天,要换。”

“明早我送你回去。”

苍天啊,她一想起有可能又要经历一遍昨晚同样的遭遇就打冷战。

“这样不行,报社全部人以为我和你同居就麻烦了。你没人要没所谓,我是要嫁人的。”

“放心,没人要你我接收。”他头也没抬。

“……副总的老婆是我妈同学,传我妈耳朵里怎么办?我不用活了。”心眉垂头说。想象她妈知道她竟然和老宋搞到一起的表情,她手上的棋子掉下地,滚出老远。

宋书愚不知何时站起来,脚尖踩住滚过去的棋子,捡起来放回棋盘边的陶罐里。“为什么?”

心眉抬起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认为你妈一定会反对我们两在一起?”

“那还用问吗?你是我长辈啊,我妈一直觉得你是我的良师益友,突然发现我们搞到一起了,那不是把你当白眼狼了吗?”

宋书愚很头疼似地揉揉眉心:“别用那个‘搞’字。”

心眉执着无比:“我觉得这个字最恰当,我们现在就是搞暧昧搞不正当关系。你有比这更准确的词?”

宋书愚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中了。好一会才回复正常说:“我觉得有个词比这更适合,叫做谈恋爱。”

这回换心眉被雷劈,张口结舌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微笑,“又、又开玩笑。”

宋书愚的眼神明显有点怒。

“你又不恋我,我又不爱你。谈什么?”

他缓缓收起笑,一时两人相对静默,只听见风声过耳。

“我回去了。”心眉受不住这难耐的沉默。“你不愿意送我,我打车回去。”

他伸手过来扣住她手腕,“何心眉,我不喜欢你,我会自动献身给你当长期饭票?”

“不喜欢你,我会提结婚?”

“不喜欢你,我会浪费时间应酬你的一干同事?”

“不喜欢你,我会象你御用的救火队一样随传随到?”

心眉凝固了。

“全世界知道我喜欢你,就你不知道。我该说你是单纯呢还是笨?”

心眉石化了。

“等你变聪明那天,我怕是已经进养老院了。”他叹气,“你要是不嫌我老不嫌我穷不嫌我丑,我们试试谈下去好不好?”

“我、我、”她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我……”

宋书愚满脸期待。

“我想回家。”

何心眉,你真是蠢到没药医了!

心眉挥拳不停砸枕头。

人生里第一次被表白,回味起来很甜很不错很浪漫的表白,被你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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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说什么不好?说回家?当时一定是一脸的蠢相,不然老宋怎么会呆了几秒钟狂笑起来,好好的气氛被破坏了。呜呜呜……

“我到家了。你想明白没有?”她伸手接电话,那个才表白过的家伙语声里竟然带着嘲弄的味道。

“我、”心眉抹抹眼角,居然有点湿湿的,“我还是不明白。”

电话另一头静了数秒,接着又是一阵低笑。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我,你不是总拿我逗闷子玩的吗?还有,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我不知道?还有,上次说结、结婚你也没说喜欢我,还有什么是全世界都知道?晕死了,还有谁知道啊……”

他重重叹气,“别想了,早点睡。有什么明天再问,我们多的是时间。”

“噢。”

几公里外,宋书愚瞪着手机:死小孩,连再见也不说一句?

“不许看我!”心眉一上车就嚷嚷。“看你的马路。”

“大清早的带个墨镜出来,你是怕没人看是不是?”

她只是撇撇嘴,没反驳。

宋书愚偏着头,嘴角扬起说:“把墨镜摘下来我看看。”

“开车,我赶上班。”她不满。

“就看一眼。”

“不要。”

他一动不动,隔着深啡色的镜片,心眉仍感觉到他眼里的坚持和笑意。她举手往上抬抬镜架,“看过了?”

宋书愚的笑容渐渐扩大,肩膀颤抖着问:“一晚上没睡?”

心眉抓狂:“我快迟到了。”

车到报社门口,她急急忙忙往下跳,又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朝向他。

宋书愚笑眯眯问:“忘了什么?”说着微微侧过脸。

心眉抓着他胳膊一顿猛摇:“记得今天晚上什么事情什么应酬也不许安排,今晚留给我,我有一堆问题要问你。”

宋书愚无奈点头,见她又回身,他转悲为喜:“又忘了什么?”

“不许骗人不许打腹稿,不然的话……”她挥挥小拳头,“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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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章

心眉感觉自己快被粉红泡泡淹没了。

“傻笑什么呢?”

她奋力从泡沫堆里挣扎出来,“杜姐。”

“大白天的思春,昨天一晚上没缠绵够?”

她红着脸嘟囔:“昨天我们可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什么也没做。”

“昨天晚上没有,那前天晚上有了?”

……前天晚上?心眉心虚。

“我说,”杜姐不调戏她了,满脸严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男人长得半点不安全就算了,你这没心眼的还把他往狼窝里带。昨天副刊那几个明显跟盘丝洞里缠了个唐僧似的,一个个饿鬼相,只剩没露出两只獠牙了。你也不提高点警惕性,过几天被人抢去了有你哭的。”

“他走哪都有苍蝇叮,我习惯了。何况,他真不是我什么人啊。”说真的,她还没想好呢。他说喜欢就行了?怎么不问问她喜不喜欢?

“你这孩子,虚虚实实的……”杜姐看她不像作假,皱着眉头再次确认:“真没什么?”

“就一点点。”心眉比划一下小手指尾,“这么点。还没有正式开始。”

杜姐双眼转圈圈,看上去像是要晕了。“你……我不知道说你啥好了。全报社传他和你同居,你傻了?现在老董把你当香饽饽,要是没戏怎么办?”

心眉何尝不知道站得高摔得重的道理?可——“松鼠鱼是故意给我挖坑呢。”

“只要他有心就成。”杜姐一甩头,把心眉从头看到脚,边看边咂嘴:“这不行,唯一一个好本钱被你糟蹋了。和他一起的时候别穿这么保守,你看看,衬衣中间还多钉个钮干什么?就是要露条缝,若隐若现。”

心眉低头看看自己,大胸的麻烦之一就是很难找到长短和胸围完全合适的衣服,她几乎所有开襟的衫子中缝都会多钉一个暗扣。

“不用吧,杜姐。”为什么每个人的语气都好像她被天上掉下个金饽饽砸穿了脑门一样?

“你脑子清醒点,群狼环伺,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这年头看见好的就要下手,快、狠、准。照我看,先色诱再叫你妈去抓奸,以你妈的能耐保证你们第二天赶民政局开门第一场。”

心眉打个哆嗦,突然怀疑老宋是不是把杜姐买通了。再环顾一周,几个同事好像都在眯眯眼笑,她又打个哆嗦,难道全部人都买通了?

心眉脑子里一直在放电影,从第一次在停车场里遇见松鼠鱼开始。

那会她快高二,叛逆期还没彻底结束。压力重得喘不过气,无心向学,下课总爱和校外玩摇滚的一班朋友闲晃荡,或是帮他们卖打口碟和城管打游击战。记得那时候特别迷恋朋克风,小胖胳膊上满手腕镶银钉的皮手带,一耳朵的劣质耳环,每回拔下来就飙脓水;没钱只能穿黑PU的短裙;胆小,只敢在胸口上贴一张玫瑰纹身贴纸,就这样,走出去也是个乐与怒中坚分子的范儿。

只是所有的反叛要拿乖巧当障眼,跟地下党似的,回家前要把所有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第一次遇见松鼠鱼就是在蜕皮的时候,刚丢下书包,靠着墙掀了裙子,准备把校服裤子往上撸,松鼠鱼就闯进来。

那是停车场进电梯旁的小杂物房,想是他听见动静。黑咕隆咚的杂物房里大腿显得特别白,心眉只看见外面闯进个大男人,眼睛不老实地停留在她下三寸,吓得她咦哇鬼叫,提起裤子就跑,老宋拎着她的书包和鞋子在后面追。停车场里回音一直飘出去。

第二次见,她和妈妈一起,电梯里他边和妈妈说话边用余光打量她,疑惑又好奇。她眼观鼻鼻观心,平常里装绵羊宝宝已臻化境,依然扛不住他一通X光的扫射,差点回了个白眼去。

第三次见,原来不光只是爸爸妈妈的同事,还是闺蜜小眉叔叔的朋友。只是半点没长辈该有的觉悟和见识,为老不尊处总能让心眉不自觉地鼻孔朝天。

他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从沐足城里开始烧,我去的时候已经烧了一半了。远远就能看见黑烟染了半边天,走近了,那火苗象火山爆发一样嗖嗖往上窜。消防车支了天梯接人,好多个人站在旁边的窗口等,争着先上天梯。你在不在听啊?”

宋书愚点点头,心眉继续:“那沐足城里的小姑娘有的才十多岁的样子,抢不过那些男人,只会哭,哭得可心疼人。我们在底下捏把汗……松鼠鱼,你在不在听啊?”

宋书愚无奈:“你说了半个多小时了,我知道是从沐足城里开始烧的,六楼烧穿了大半层,估计是消防不达标强行开业,到目前为止二死三伤;我还知道你中午凑份子吃饭,花了十三块八,下午还偷过杜姐的饼干垫肚子,然后又有同事叫了肯记的蛋挞奶茶,所以刚才吃不下饭。还有呢?”

……

“死小孩,眼里藏不住事,和早上分手时两个样。怎么了?”

何心眉拒绝回答。

宋书愚见她耷拉个脑袋,想叹气叹不出,脚下踩了油门出了停车场。

“我想回家。回妈妈家。”她偷偷瞥他一眼,“你生气了?”

他不置可否哼了声。

心眉很生气。失火的时候干嘛人都犯傻往下跳啊,又没长翅膀,连基本的安全知识也不懂吗?跳就跳了,落地的时候360度后空翻不行吗?摔着了可是血肉之躯。再说了,市一的医术和收费成反比的,兼且最是没医德,全市那么多家医院干嘛只往他家送?

她不厚道,因为她顶顶不想见到孙嘉皓,顶顶顶不想见到孙嘉皓和乔大小姐在一起。

不是说讨厌孙嘉皓吗?巴巴的过去接人下班。不是瞧孙嘉皓不上眼吗?笑得象朵花似的。

“我看见孙嘉皓了,在医院门口。”她想咬指甲,才发现十个手指光秃秃的。

静了一会,宋书愚才开口问:“说话了?”

“没有。他和乔筱雪一起,筱雪去接他。我没犯那个贱,上去自讨没趣做什么。就看了一眼。”何心眉你说谎,事实上还有第二眼第三眼……

“吃醋了?伤心了?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还有坚持的一面。”宋书愚扯扯嘴角。

“松鼠鱼,你只管讽刺我。”她凄凄哀哀地说。

他抿紧嘴不作声。车到东大南门,他开了她那边车门,“下车。”

心眉傻了,“我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聊天的。你生哪门子气?”

“我有事,没功夫听你为情所困。”

“我哪有——”她亟亟想辩解,看见他眼里的小火苗,立时也来了火:“没功夫算了。”

她拍上门还没站稳,宋书愚的车屁股已经转向她,哄哄地冒着烟跑了。

“我——”心眉跳脚。

去死去死去死!

踢着路上一个空易拉罐往教职宿舍区走,脑子里一遍遍重复老宋离开时那张没表情的脸。还说喜欢人,人家难过的时候也不安慰一下算什么喜欢?

忽然感觉心里很难受,空落落的、没着落的难受。

“他那种人,多少人前仆后继地扑上去?心眉,你根本吃不住他,早晚是这结果。说到抢,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抢。”

蔷薇泡沫幻灭需要多长时间?不过是睁眼的一瞬。

她看清现实后第一下就想起乔筱雪说的这句话,那时是说孙嘉皓,套在宋书愚身上似乎更加适用。她讨厌这种陌生的空荡荡的感觉,她想要那种把心填得满满的爱。但是所有人,都是那种她走了狗屎运的眼神或者“小何好福气”酸溜溜的语气。

“你不是拽毛走了吗?跟着我做什么?”心眉把脚边那只易拉罐再次踢飞。

“去哪坐坐?”宋书愚下车,目光投在易拉罐在空中划出的那道银弧上。

她扒着网球场的围网往里看,就是不动。他默不作声站在她旁边。

照明灯上,大团的蚊虫飞扑过去。球场上,短裙下跳跃不停的小腿吸引了她的目光。

“松鼠鱼,你喜欢我什么?”她轻轻问,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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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她有小小的失落。

“上次被劈腿后,有个网友安慰我,说我总有成功的一次。就像比赛,关键是要找对对手。”她握拳,“我决定了,我要找个比我逊很多的。不战而胜。”

宋书愚扬扬眉:“销价处理?”

“我——”心眉看他一眼,立刻委顿下来:“你比孙嘉皓还要好,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说喜欢我,不过我只明白一样就够了,我守不住你的,迟早又是被抢的命。”

“谁守着谁?”他啼笑皆非。

“啊?”

“难怪高考前一道题要我来回讲四五遍,你脑子里一半装的水一半装着面是不是?”他拨弄她脑袋,像是心情突然好起来,“见到孙医生怎么会联想到我身上?”

他凑得太近,眼神太逼人,心眉往后躲,一头撞上围网。“你们条件都好啊。孙嘉皓有乔筱雪抢去了,你将来会被谁劈走?所有同事说我好福气,叫我套牢你抓紧你色诱你,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好不好?我傻乎乎地一腔子血倒出来,你将来被人撬走了我找谁哭?还有,你说你喜欢我,我昨天吓到了,还有点受宠若惊。可今天仔细想想,没可能啊。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你要是喜欢早喜欢了,干嘛等现在啊?老实说,老宋,你是不是也被逼婚了?”

宋书愚闭上眼,控制住掐着她脖子摇醒她的冲动。

“何止十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多大?背带裤短茬茬几个毛,大拇指挖着鼻屎,傻乎乎看着我。”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心眉张大嘴抽气:“你别说你有恋童癖!”

宋书愚晃一晃。“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心眉也有点囧,小声说:“你一把年纪不结婚,别怪人往坏处想。”

宋书愚再次闭一下眼。

“老宋,我们就当朋友好不好?象以前那样。”她可怜兮兮地央求:“我怕一个不好,我们将来连朋友也做不了。”

他眼睛瞬也不瞬看着她,心眉吞吞口水,继续不下去,只能巴巴地回望他。

“平常张牙舞爪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他叹气,“完美无可挑剔、心里感觉象有棵初生的小树苗、帅到掉渣赏心悦目看见他心跳象敲鼓……何心眉,我听到这些话还能忍下去只满足于做做朋友,我还是男人?”

心眉张大嘴,那是她说孙嘉皓的话,他每个字都记得?她干笑不停:“那些是错觉、错觉。我犯傻又不是一次两次,你记性好也别浪费在我身上啊。”

他手撑着她脑后的围网,脸越来越靠近。四周的空气都被他抢走了似的,她有点喘不过气:“老宋、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喜不喜欢你?”

——如果不喜欢,可以拒绝他。

宋书愚抿抿嘴,“我守了好几年,顾不得了。”

说完他低下头,嘴唇擦过她的,又回去重重地覆上她微张的唇瓣。

球场里,一只网球坠地,咚一声闷响,砸上她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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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章

我左青龙我右白虎,我胸口挂个勇,我脑门上刻个斗,我就不信我是天煞孤星的命!

心眉回家就泡上了坛子,【各位姐妹,来八八大家的初吻】。

初吻、初恋、初夜……类似的主题是论坛里经久不衰的话题。

宋书愚洗了澡出来,边擦着头发边点开论坛,那个叫“暴暴熊”的家伙正在大放厥词:你们的初吻地点够浪漫、对白够煽情,但是有我的激情澎湃?我的妈啊,我快被吻阵亡了。本来以为第一次很正常,谁知道第二次还是这样!我的亲娘啊,难不成我以后要随身携带氧气筒?

他掩不住笑意,开始打字:小屁孩,地球很危险……

忽然醒悟过来,他删除掉那几个字,拨通她的电话。

宋书愚与何心眉同学确定关系后的第一通电话。

“我回来了,洗了澡了。”

“哦,哦,那就好。”心眉噼里啪啦还在打字,随口敷衍一句。

“……在做什么?”

“哦,网上、找资料。”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论坛是她最后的根据地,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找资料?”宋书愚不相信,按F5,果然,暴暴熊继续在胡喷:哇,网球场旁边的草里有多少蚊子你们不知道,他亲完我还在笑呢,我瞅着他脸上一个小黑点手就痒痒,痒着痒着就抽了过去。好家伙,把他给打懵了,大概以为我被强吻打他一耳光发泄呢,我不好说我手上一滩血啊……

宋书愚头上挂几条黑线。电话那边还在叽里呱啦胡诌:“我明天有任务呢,今天做做准备。你洗了澡还不睡?”

他望望钟,还不到十点。“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什么啊。”心眉坐累了,干脆蹲上椅子:“就多句嘴问问而已,你想聊什么,我陪你。”

“……一般聊什么?”他远离恋爱太久远了。

“一般?就是聊聊白天的事情啊。”

“那你和我说说今天做了什么?”

心眉囧了:“老大,貌似我吃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一遍了。”

宋书愚笑笑,其实不过是想听她呱啦呱啦个不停而已。

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有种安定焦躁情绪的魔力,心眉贴着手机,不自觉地拂拂嘴唇,被他含住时的热力回归,再次迅速充盈全身。

“没话说我、我挂了。”她摸摸脸,烫手。“那个,你、你早点睡。”

“嗯,我明早来接你。”

“好——不要。”她几乎跳起来,“别来别来。”

他马上明白拒绝背后的含义:“我在南门外等你。”

“好。那早点睡,拜拜。”她等着:“你怎么不收线?”

“我等你先挂。”

突如其来地被他这句话击打在心底最柔软一处,心眉怔怔的说不出话。以前和孙嘉皓通话时总是对方先收线,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我等你先挂——

“心眉?”他疑惑。

“哦,哦,那我挂了,拜拜。”她像是被电话烫着手一样慌慌按掉,心潮激涌。

暴暴熊:小新小新,呼叫小新!

小新:在。

暴暴熊:(羞答答抛媚眼的表情)我又开始一段新的啦。

小新:……我还在等待你发现我的存在。

暴暴熊:你如果有布彼得的样貌和身材,有霍金的头脑与智慧,有李嘉诚的身价财力,我会义无反顾奔向你的。

小新:(暴汗的表情)新对象有以上优点?

暴暴熊:还好啦,就是那次说向我求婚的那个。

宋书愚微笑,踌躇片刻,依旧继续打字。

小新:哦,不是说打算拒绝?

暴暴熊:……你不是说这世界很难有异性好友的存在吗?我只能把友情变奸情了。

宋书愚甩把汗。

暴暴熊:其实,他也不错啦。据资料统计,能找到把人吻得天昏地暗的对象的几率是3.5%,冲着他的吻功,偶拼了!!!

宋书愚无奈抚额。

小新:能问问你那是什么资料吗?

暴暴熊:论坛里的统计。哈哈,我刚才开玩笑而已。其实仔细想想他还不错,毕竟认识够久了。虽然他说喜欢我我不太相信,可我决定试试。

小新:……为什么不相信?我想,没人愿意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过下半辈子。

暴暴熊:我长得不好看啊,只能说顺眼而已,和美女不搭界的。

小新:……我个人观点: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缘于她独立存在的各项优点,而是优点缺点的统一并蓄。就是她,只是她。

暴暴熊:……我有点后悔了,我应该和你见见面才对。

小新:我也丑,我闪了。

“松鼠鱼,你喜欢我什么?”心眉躺在沙发上望天。

宋书愚头也没抬,“很多。”

“敷衍。”她不满。“你不觉得我长得丑?”

“谁说你丑?你只是美得不明显。”

心眉“扑通”掉下沙发,揉揉屁股又躺回去。“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宋书愚放下手上的资料,摸着下巴思考:“正常来讲……市盈率极其低,价值被市场严重低估,目前表现与未来发展前景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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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心眉无语。“看来是我不正常。”想想不死心又问:“我的胖胳膊你也喜欢?”

他侧脸朝向她,笑着说:“给我看看。”

心眉抬手。

“孔武有力。”他鉴定完毕后点头:“喜欢。”

“那我的小胖腿呢?不许说给我看看。”

宋书愚走过来蹲在沙发边,“也喜欢。”

“那我的腰呢?”

宋书愚很吃惊:“你有腰?”

“去你的!”

他笑着探手过来:“给我摸摸,实践出真知,永恒不变的定理。”

“去你的,”她被他咯吱得发痒,边笑边往后躲,“松鼠鱼,你不老实,扣分!”

宋书愚与何心眉童鞋的君子协定,其中一项内容是违反对方意愿下的亲密行为扣两分,扣分满三十后必须按照对方要求做一件事。

可怜的宋书愚,直线逼近三十分大关。

心眉有些迷茫:“我怎么感觉我们和以前一样?还是吃吃饭聊聊天,没啥特别的啊。就是你比以前说话温柔了一丁点而已。”

“多了一项节目你没发现?”他把她胸前的抱枕拿开:“接吻。”

哦,我喜欢。心眉红着脸心想。喜欢和他交融的感觉,喜欢吻后他晶晶闪亮的眸子。

她伏在他肩头微微喘气,听他在耳边低声说:“小屁孩,今天留下来。”

心眉断然拒绝:“不要。我要回家了。”她看看挂钟,“难怪呢,已经过了十点了。宋叫兽,你一过十点眼睛就嗖嗖地发绿光,瘆人!”

“我出差后,你想看什么光也没有。”

“稀罕?!”她迟疑:“出差几天?”

他把预先准备的钥匙给她:“就几天,星期一回来。”

心眉犹豫着不接,“那我不用钥匙了,我一个上来又没什么意思。”

宋书愚瞪眼:“打扫卫生!我视听室里那套东西每天要擦一遍,记得用软布!软布!”

宋书愚打电话来问想不想他的时候,心眉一概回答:“有什么好想的?认识你这么久,你神出鬼没的,常常隔段日子才出现,我早习惯了。”

事实上,她新长出来的指甲又被她啃光了。

陈婉狐疑地问她是不是又失恋或是相亲失败了,心眉重重地叹气然后重重地点头。

正好豆丁跑过来喊干妈,心眉一把抱住小正太:“豆丁,你快快长大,将来干妈嫁不出去,就和你相依为命。”

陈婉老公大怒:“靠边站,我儿子定好媳妇了。说好了老宋生闺女就和我们豆丁配对。”

心眉傻眼:老宋?没征求过我的同意啊。

陈婉瞟她一眼,笑着解释说:“耗子这几天忙着给宋老师张罗相亲对象,听说宋老师妈妈年底回国,宋老师上回还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年底前抓一个应付过去。”

心眉张口结舌。为什么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叫做抓一个应付?

她蹬蹬蹬跑去洗手间躲起来,按通了电话就问宋书愚:“松鼠鱼,我是你抓来应付的?”

宋书愚莫名其妙,和旁边人说了句抱歉,走开几步才问她怎么了。

“你妈年底回来,所以抓一个顺手的对付过去是不是?”她不知所以地鼻子泛酸,声音也变了。“抓夫也要给工钱的,你老实和我说,开个我满意的价,事成后付钱就行了。不明不白的被你捆上贼船,还差点失了身,我算什么?”

宋书愚等她呱呱发泄完,才慢条斯理说:“一辈子的工钱,我要仔细算算才行。”

“真拿钱砸我就砸多点,我的自尊心也要算进去。呃?”她反应过来愣住,一辈子?“什么、什么一辈子?”

“我早说过是以结婚为目的,为什么你总不相信?”

“可是,可是死耗子说帮你张罗相亲……”

“是你要求别告诉他们,如果不喜欢这样,我现在就和小五说我们在一起,叫他少给我们添乱。”

“不用了。”心眉连连甩头,告诉死耗子?泪奔、那不是找死吗?

“心眉,十一月穿婚纱会不会太冷?不行就夏天?”

“……心眉?”

“我、等会。”她抽气,深呼吸深呼吸,“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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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章
    结——婚?
  以火箭的速度扑进坟墓?才不要!
  可是穿婚纱啊……
  屁,你穿婚纱能有小婉好看?
  心眉与阔别N年的全身镜相对无语,侧身,再侧身,再侧身,三百六十度旋转回原地后她心想,实在不行,黑色?黑色显瘦。  卖糕的,黑婚纱?她会被妈妈拔光头发的。心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放弃继续想象。
  有钱人都流行衣帽间?她想起小婉那个满室花香的房间和自己那个快涨爆了的衣柜,耸耸鼻子继续往里漫游。
  龟毛宋,衬衣还要分颜色挂。白、米白、淡蓝、海蓝、深蓝,她凑近又耸耸鼻子,嗯,是松鼠鱼的味道。
  房外传来钟点工阿姨吸地的声音,她突然感觉自己好猥琐。窥探人隐私,最没教养。可是又抵不住心底的好奇,一个男人、一个单身男人、一个说喜欢她的单身男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她为自己开脱说老宋给你钥匙就不怕你看,想着想着又往前迈了几步。
  探险结束后心眉总结如下:松鼠鱼是个标准孔雀男,衣服比她多,鞋子比她贵N倍,而且一个大男人竟然有香水四五只,唯一值得表扬的是没有女人用的味道。另外松鼠鱼身体不太好,胃药止痛片安定片,说明他偶尔会胃疼头疼睡不好觉;松鼠鱼比较洁身自好,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善后工作很完善。总之迄今为止,她没有发现妖媚的内衣、暧昧的长发丝以及任何……咳咳……计划生育用具。
  何心眉坐在地毯上轻轻擦拭低音大喇叭,嘴上咧开个傻乎乎的笑。
  心眉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晚上回家吃饭,她进门就听见乔大小姐咯咯的笑声。
  她的脑电波和乔筱雪的声波明显不在一个频率上,听见就嘎吱嘎吱地犯头疼。
  她假装吃惊的样子:“筱雪姐,你也来了?”
  她妈妈和乔筱雪并立在厨房择菜,妈妈说:“你筱雪姐住得比你远还比你先到,你这孩子,又是磨磨蹭蹭的出门。”
  筱雪也是含笑望着她说:“单位里发了点消暑的东西,我上来看看干妈干爹,顺便又去市场买了些海鲜。”
  心眉这才想起报社也发了饮料的,她给忘了。
    讪讪地问妈妈要不要帮忙,妈妈说不用,筱雪继续笑,说:“不用了,你也难得回来。”接着转向心眉妈妈:“难怪她们科室的同事说她头顶上没帽子,后面有座山,干妈,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
  心眉站在厨房门边,看着筱雪嘴巴一张一阖,完全没听见讲什么。“我去找爸爸。”
  她妈微微点头,“去吧,你爸在书房。我们准备好就叫他就出来开火炒做菜了。”注意力却仍旧停留在筱雪身上。
  心眉又呆呆站了几秒,才回身走进书房。
  吃饭时,乔筱雪一句话害心眉差点把嘴边的蟹钳吞进去。
  乔筱雪说:“心眉,是谈朋友了吧,看起来春风满面的。”
  我倒觉得我看起来想揍人。
  心眉把蟹钳丢桌上,没有搭理她。
  “那天我回东大来找同学,好像在网球场边还见到你和一个男的来着。”
  心眉妈妈目光炯炯,连向来不管事的爸爸也停了筷子。心眉耷拉着眼皮,不想多看乔大小姐一眼,说:“你看错了。”
  “也有可能是看错了,那时大概十点多了,灯也不太亮。”乔筱雪呵呵笑着打圆场:“只看见个抱在一起的背影,说不准是我认错人。”
  “心眉,有没有男朋友?说真话。”她妈不放心。
    “妈,唯一一个有希望的被人半路打劫了。”她瞟对面那个一眼,“我找谁抱一起?”
  乔筱雪微红着脸颊低下头。心眉睁大眼,实在无法理解对面这位怎么修炼出来的?连脸红也能装?我靠,道行太高深了。   “松鼠鱼。”她闷闷地喊。
  宋书愚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快:“是想我了还是查岗?”
  “查岗。”
  他报出一串数字,“打这个电话来。”
  心眉见他郑重其事,自己先囧了:“我说着玩的。”又问他明了几点飞机回来。  宋书愚报了时间,说公司有人去接去接。然后问:“今天还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她哼哼唧唧半天不说话。
  “刚称过体重?和妈妈吵架?”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说没吵架,只是不太开心。
  宋书愚说:“早点嫁给我算了,别人的老婆你妈也会顾忌些,不敢随便数落。”
  心眉骂他胡说八道,宋书愚低笑了:“不是吗?嫁了我就改姓宋了,谁敢欺负我宋家人我和他没完。”
  心眉气得捶床,恐吓他:“这话你有胆子站在妈面前说。”
  “我还真敢,不如就明天。”见她不出声,他叹气:“今年夏天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太急了。明年、明年夏天好不好?”  他继续叹气:“那就慢点,也不差再等一年。”
  他语声温柔,她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奇怪地问:“老宋,为什么以前我总觉得你很讨厌呢?”
  “喜欢上自己讨厌的人,看来是真喜欢了。”  她啐他说喜欢个屁,耳根烧得火辣。
  星期天市内最大的污水处理系统正式奠基动工,心眉在外面跑了一天,又是初夏微暑,见到宋书愚的时候已经手软脚软周身无力。
  吃了饭再次被宋书愚拐回家,看见客厅的大沙发就迫不及待爬上去,撅起屁股抱着靠垫幸福得直叹气。
  “松鼠鱼,我想到嫁给你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理由了。”
  宋书愚正忙着把书房的手电啊什么的往客厅搬,听见这句话停下来问什么。
  “就是可以当阔太太,在家光明正大地避暑啊,冬眠是动物的福利,夏眠是胖子的权利。”想起今天在工地上吃灰,沙尘和汗水糊了一层又一层,不由掬了把辛酸泪,“可怜的娃啊,何心眉,三伏酷暑顶着正午十二点的太阳站在工地中间为广大人民群众做贡献,wHo老板和wHEn老板会记住你的。”
  宋书愚好笑,脚上还趿着拖鞋,照她屁股上连推几下:“洗澡去。”
  “不要,让我再躺会。”她发懒,只是哼哼。
  “要我抱你去?干脆我帮——”死小孩一跳三尺高,“——你洗——”死小孩哧溜一下窜不见 了。“算了。”
  宋书愚摇摇头,本来打算在客厅陪她,正主没了,他只能把手电再次搬回书房。
  清早何心眉惊醒时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意识到荷枪实弹在她PP附近警惕站岗的是松鼠鱼的、咳咳……弟弟。
  她往另一头蠕动,被一只手拉回去。
  侧脸看看宋书愚,还在睡。
  她继续奋力蠕动,又被拉回去,而且,一条多毛的腿也横压上来。
  “你醒了是不是?”她小声问。
  “嗯。”
  “……我怎么会在这?”
  “昨天我从沙发上搬过来的。”
  “你……”
  “心眉,是该稍微减一点点,睡死了抱得我快虚脱。”
  “……可、可我最近消耗挺大的。”  “只要在我抱得动的范围内就好。”
  “……那是多少?”
  “你一百五吧。”
  她突地翻身,“可我才一百三!”  靠,对上宋书愚的眼睛才知道上当了,“一百二十几,不到一百三。”她眨巴眼。
  他扬扬眉。
  “一百二十、九点九。”
  他笑,“鉴定一下。”他着手脚并用起来。
  明显实力悬殊,她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压住了,软乎乎的嘴巴和另外一个软乎乎的嘴巴碰在一起,脑子里一炸,舌头也被勾住了。
  “刷……呜呜……刷……牙。”她抬手勾住他脖子。
  “嗯,刷牙。我帮你刷。”他在她唇齿间兜圈子。
  “呜……好恶。”
  “嗯,好饿。”
  他当她是水果布丁吗?拼命地往肚子里吸。“你你……松……你你, 我……我我我……我的衣服。”
  他望下去,白乎乎两团山峦起伏,丰盈饱满,手掌所到之处绵软充满弹力,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层淡粉的光。
  心眉看他眼里越来越幽暗,自己的心也越跳越慌乱,死揪着内裤哆哆嗦嗦想挣脱出来,“老宋,清醒、要扣分、扣分。”
  他紧扣住她的腰,重重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你再动,扣分我也不管了啊。”
  她瞪大眼,静悄悄的卧室里只有耳边他的粗喘,她随他的频率一起深呼吸,渐渐在她腿间站岗的那位退回去了,她才缓过一口气。
  “结婚,元旦之前。”宋书愚在她耳边恨恨发誓。
  “从火星回地球也需要缓冲时间的是不是?”
  宋书愚满脸怨愤。
  “谁说谈恋爱就马上结婚?”
  宋书愚鄙视地看她一眼。
  “你以前去哪儿了?要是喜欢我为什么不一早说?白浪费几年时间。”
  宋书愚叹气。
  “是不是?你自己也知道。之前一直欺负我拿针扎 拿话刺 我,你一说喜欢就要我也配合你喜欢,你说结婚就马上要定时间,你喜欢定计划,我就要跟着你计划走,我是人不是棋子!”她越说越火大。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难受,我们少见面好了。”
  ……
  “松鼠鱼,你说话!”
  ……
  “说话!”
  “以前不说是因为你一直小孩子脾气,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没定性;现在还是小孩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心眉呆住,没想到说着说着他也翻脸。
  “我年纪大了,和你耗了几年,还能再耗几年?感觉好,结婚生孩子一步步程序走下来,是预料中的事,你怕什么?”
  他只提到感觉好,没说喜欢、没说爱。心眉咬紧下唇。程序。
  “从现在在年底还有半年,我们光认识也有十年了,要说了解,十年还不够?”
  “那……之前的十年,你喜欢的是谁?”心眉胆战心惊,恍惚感觉这个问题是她心底里一直想问不敢问的。
  他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喜欢我?喜欢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宋书愚,你把自己当情圣,可没人送光环给你。”
   他视线锁在前方路面,好一会没说话。
  “你名字还真没叫错,滑不溜手的,不是鱼是什么?”心眉努力笑。
  一个大男人,喜欢却不表白,不是因为自卑不是因为害羞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你帮他寻找的借口。只是因为不够喜欢。
  He  is  just not that  i nto you。  她瞥眼,倒后镜里自己的笑容僵硬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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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5 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章
  早上到中午,手机连续震动掉两格电。心眉没有接,明白自己确实是孩子气了些,可不知道接起来后要和他说什么,万一控制不住脾气说个大家以后不用见了或者是爆粗来了个玛丽家的就彻底game over了。
  她要想,要在最开始的惶恐和窃喜沉淀下来后好好想想。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颗公主心,何心眉也不例外,只是在成长的过程里渐渐接受了配角的命运。
  十年前她是配角是陪衬,十年后,仍旧是。
  宋书愚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那种清瘦、腿长长、头发长长,笑起来很温柔娴静的类型,象早几年那个电视台的女主播,象她相交十二年的闺蜜叶轻眉。
  心眉和轻眉唯一相似的是名字里都有一个眉字,当年也是因为在点名册上发现了这点,她咋咋呼呼地去和人家套近乎,这样才成为好朋友。假如说,宁小雅是心眉在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那轻眉就是站在她们对面的那位。
  轻眉才是心眉妈妈渴望的女儿,温柔恬静,可爱乖巧,惹人怜惜。性格天成,心眉模仿学习了很久一段时间后决定放弃,但是从初中到高中,她们早成了铁杆姐妹。
  后来就认识了宋书愚。
  
  宋书愚给轻眉补课,她沾光旁听;宋书愚请吃课后甜品,她是消耗量最大的那个;无论去哪里,他们坐在前排说说笑笑,她躺在后座发懒;天冷的时候,宋书愚把轻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她何心眉只是缩缩脖子在寒风里跺脚;天热时,宋书愚递纸巾,她绝对会大呼小叫问为什么没她那份。
  他喊轻眉“丫头”,亲热里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他喊她何心眉“死小孩”,全然的无奈和漫不经心。
  即使轻眉离开他们去了江宁读书,假期宋书愚也会去探望。她曾经起过念头喊小雅一起杀去江宁找轻眉,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找了别的借口推诿掉。
  直到轻眉失踪。
  那段时间,宋书愚和轻眉叔叔叶慎晖发了狂似的四处寻找,心眉冥思苦想回忆她们聊天的所有细节,希望能提供找寻轻眉的线索,可是依旧遍寻不获。宋书愚好像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心眉已经开始读大三,听妈妈说宋老师请了年假,她不是没揣测过宋书愚究竟去了哪里,或者他又去找轻眉去了。
  时间缓缓淌过,轻眉回来了,轻眉有了爱的人,轻眉常年在贵西、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她何心眉猫在济城工作与相亲不停交替折腾。她们依旧是好友,但是和宋书愚在一起的事情,心眉没有和任何人说。任何人里包括相交十二年的好姐妹叶轻眉。
  好吧,她承认,她怕尴尬,她也……嫉妒。
  
  她问过宋书愚为什么突然离开东大,进了安诚。他以玩笑避开这个话题。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安信联投下属的机构里不仅仅是安诚证劵,还有小树苗助学基金会。宋书愚接手安诚,同时也担任基金会新一届理事长。
  小树苗助学基金会是什么?是叶慎晖发起的一个民间组织,是帮助贫困山区失学儿童的私人机构,很有意义、很有社会责任感。只是基金会成立的初衷是因为轻眉,他们两个男人辛苦经营,只是因为轻眉想做这个。
  好吧,她承认,她很……嫉妒。
  当配角她能接受,配角演得出彩也是功力,可是,当替身……她何心眉没有那种无私的奉献精神。
  她腾地站起来,冲进老董办公室告假。
  老董才说了个“好”字,眼前的人影就不见了。
  
  问了矫情,不问憋屈。
  她何心眉情愿一刀砍上脖子也不愿憋死。能继续就当锦上添花,不能她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回去重新相亲,抓到谁和谁结婚算了。
  她骑着小绵羊一路狂奔。安信联投在市内新的CBD区域中心,最高的玻璃幕墙大楼,以前她跑财经线的时候来过。轻车熟路上到33层,就被人拦住了。
  穿三寸高跟鞋的秘书小姐忽闪着加长卷翘睫毛上下打量她,眼神倒不失礼,可心眉还是有点尴尬。铝合金幕墙上的何心眉被风吹得一头乱发,暑气蒸腾得满脸虾红色。
  她把衬衣领口翻好,一边说:“我找松鼠鱼、不是,是宋书愚、宋先生,我是济城晚报的记者。”
  秘书小姐在记者证面前毫不退缩:“请问有预约吗?”
  预约?心眉眨眨眼,松鼠鱼还挂起头牌了?
  秘书小姐严肃告知她:“对不起,没有预约我是不可以安排会面的。”
  “何小姐?”
  
  心眉转头,银白电梯门前,一位四十许黑色套装如盔甲发丝一根不乱的女士。
  她愣怔,不认识啊。
  “我是宋先生秘书,宋先生在开会——”
  心眉更楞了,靠,原来这个才是正牌小秘,刚才那位翘睫毛是秘书助理。可宋书愚的秘书怎么认识她?
  她跟着铁血盔甲进去里面大会客室,卷睫毛送咖啡来时掩不住好奇疑惑,心眉与她大眼对小眼,也掩不住好奇疑惑。
  铁血盔甲阿姨微笑解释说:“在宋先生办公室里有何小姐照片,所以印象深刻。”
  心眉嘴上哦哦连声应着,接过她递来的八卦杂志,搜肠刮肚地回想松鼠鱼会有她什么照片。
  干坐了一会,她抬头偷偷打量宋书愚秘书,干练严谨,和她想象里花枝招展的小秘大相径庭。
  铁血盔甲阿姨摘了眼镜安抚她说:“很快,大概还有十多分钟。”
  说着,远处电梯门开启,大理石地板上传来橐橐鞋声。
  心眉站起来时,一行数人已经走了进来。“中报前三十天的窗口期,二级市场……”最前的宋书愚看见她,停了话,嘴角缓缓泛起一缕笑。
  何心眉目光移向他旁边,惊异地哇哇叫:“何冬,你怎么会在这?”
  何冬是心眉师兄,当年也算东大的风云人物,一手篮球玩得出神入化,考试作弊手段更是屡有奇招。因为都姓何,当初还老嚷嚷说要拐了心眉当妹妹。
  几个人都停了脚,心眉看一眼颇有些尴尬的师兄,再看看表情莫辩的宋书愚,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宋书愚和众人寒暄几句,其他人点头离开后他才推开静穆沉古的木门,示意心眉和何冬一起进去。
  心眉拿手肘攘攘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去了哪里?我忘记了。”
  何冬这才放松了些:“上个月才被挖来,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切,混得人模狗样的,把我们这帮苦哈哈的师弟师妹都给忘了是不是?”
  何冬尴尬地望宋书愚一眼,对方坐在自己位置上正含笑看他们打哈哈。“听说在报社做?来采访的?”
  宋书愚双手交握,笑着说:“心眉是我未婚妻。”
  
  我一定是梦游,不,是梦魇。
  可松鼠鱼警告的眼神扎得她喉咙生疼说不出话,又不像是做梦。
  她转头望住何冬,师兄的嘴巴张得和她一般大。
  “没几个人知道,婚期大概是年底,到时候会通知所有人。”
  师兄合上嘴巴,好一会才意识恢复:“宋老师,恭喜。”
  宋书愚微笑,转向心眉说:“心眉害羞,一直警告说不许泄露消息。”他眼神分明在警告她“不许拆台,拆台有你好看”。
  “那是那是,在东大就知道她脸皮薄。”师兄附和。
  我?脸皮薄?每次篮球赛,在看台上为我们系嗷嗷嗷助威的是谁?
  
  “松鼠鱼,你这样不厚道!先斩后奏,坐实了罪名是不是?”她被雷得焦头烂额,师兄走后就控制不住开始胡言乱语。
  宋书愚手撑着下巴笑眯眯说:“我记得很清楚,何冬是管理学院最强的控球后卫,你是看台上挥膀子最卖力的拉拉队员。”
  “那又怎么样?”她莫名其妙。
  他不理她,看着整面电子墙上跃动的收市报价和汇市信息,好一会才回头来问:“我以为你打算以后拒绝和我说话的。早上到刚才,你数过没有?多少个未接电话?”
  “……心情不好。”
  “现在心情好了?”
  “……我有话想问你的,松鼠鱼。”
  他坐正,隔着桌子很严肃地凝视她。
  她想问什么来着?晕,冲过来打算问什么来着?
  问他是不是喜欢轻眉?是不是喜欢轻眉又不可得,所以抓个轻眉亲近的人结婚?
  她怔怔回望他严肃的脸,张张嘴问不出口。
  “说有我照片,什么照片?我要看!”
  他脸上的凝重一点点消散,嘴角噙着一抹笑,把桌子上的银相框转向她。
  “我靠,这根本不是我!”
  上次生日时被偷拍的,半边脸糊满蛋糕,笑得只见牙不见眼。下面还有张小像,是她毕业时和大家一起抛学士帽的情景,可是只看见她臃肿的躯干。他偷拍的?心眉对着照片皱鼻子:“你那个秘书小姐就凭这张相片能认出我,也算是火眼金睛了。”
  “她隔着半条马路能闻出来你姓何还是姓宋。”
  心眉不明白他是玩笑还是别的意思,呐呐把相框放回去说:“摆张这么丑照片,而且还没征求过我的意见。”
  他望着她半晌不说话,心眉摸摸鼻子讪讪说:“本来打算上来和你吵架的,你和我爸爸一样,温吞吞没半点火性,吵不起来没意思。”
  他很无奈,“和你吵什么?情绪暴躁翻脸不认人,还是小孩脾气。要命的是偏偏又大度善良不记仇,跟火团一样的满身能量,能把我烧死,我敢随便打击你?”
  “你、你在夸我?”心眉呆呆看着他,“我没听清楚,你、再夸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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