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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imwangqi

---汉宫娇女---(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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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54。

凄凄烈烈,北风为雪。步步艰难,途道断绝。知
无名山雪,复感人情。与君相知,当解千龄。


这是萧峰要爬的第二座雪山。它高的那么深不可测,它的积雪那么冰寒刺骨。血滴,血滴,你究竟在哪里?

萧峰就着一块雪岩坐下了。走了这么多个时辰,都没有进食了。于是他打开背在身后的包袱―――怎么,怎么?他的包袱里有四份干粮―――可是明明看见无涯放进去的是三份,一人三份阿。难道,难道是临别前,她从后腰抱住自己的时候,放进去的?无涯,无涯……


萧峰的心忽然抽紧了,抽得好紧好紧。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白衣胜雪,那一脸的素净,冰寒的那么清澈;他想起自己的御剑逼指她咽喉时,她那滴剔透的眼泪,是那么的绝望;他想起她从背后搂住的时候,她得手是那么轻柔与不舍。难道,难道,你萧峰还不明白么,你欠这个女子太多太多的了,已经还不起了。

55。

夜来冒霜雪,晨去履风波。
虽得叙微情,奈侬身苦何。

第二日的清晨,阳光妩媚的照射在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上,略微有些耀眼。
无涯的行囊里已空无一物了。但是她不怕,她不是没有在雪山上饿过。童年的那次劫难她都活下来了。她继续走,走得腿都快没有知觉了。

雪,冰冷的漫过她的膝盖,走得一步比一步艰难。

她有些累了――自从解了芝葙的哑穴后,她的元气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可是,她想到萧峰,心里就是一阵温暖。

无涯,我们会活下来的,一起活下来的,一起回到雁阳村,喝一碗老婆婆炖的稀粥,一起回去救芝葙,灭胡人,相信我,相信我!

萧峰,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带着血滴离开这里的。无涯心里默默的念着。她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要坚持下去。

风袭起一层雪沙,慢慢的从远处扑来―――那是什么?
忽然,她脚下的雪地开始摇晃得厉害起来,惊恐的抬头,一个个沉重的雪球向她滚来。

不好,是雪崩!

可是她刚刚意识到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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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56。

落落千丈松,昼夜对长风。
岁暮霜雪时,寒苦与谁双。

沉,身子好沉啊。无涯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她缓缓的坐起来,身上是满满的积雪。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记起二日之后,以马为记的约定――我,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生命第一次这般的无助,似乎连一点点希望都被这千年的冰雪给覆没了。

寒冷,饥饿,强烈的侵占她原本单薄的身体。俯下身,用手臂捋了捋地上的雪尘,便大口大口的吞咽起这些生硬冰冷的东西。

无涯已经站不起来了,腿是彻底的没有知觉了,只能爬。

前面好像是个山洞,是的,是个山洞,是个原本没有的山洞。一定是被雪崩震出来的!是的,藏着血滴的山口,原本一定已经被积雪覆盖封冻了。

她开始拼命的往前爬,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血滴,就在里面。



57

黑。
漆黑的山洞里,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香气。
是血滴,是血滴,这个世间最毒的植物,见血封喉,一触即亡。它们只会盛开在最深最寒的夜里。凝血般的硕大花瓣,像是黑暗的皇宫里,美丽而恶毒的妖姬,猩红的让人发寒;它的根部溢出致命的毒汁,诡异而迷离。

找到了,找到了!她万般欣喜。
可是,可是她如何将它们带出去呢?她已经爬不动了,更采拮不了这些毒花……假若血滴真的只成长在一座雪山上,那么萧峰一定还没有找到,他应该会过来的。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是在这里呢?对阿,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

有个办法,有个办法。无涯坐定,慢慢的开始运气。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血气早已被冰封住了。可是,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
血液慢慢的似乎从心底溢了出来,无涯紧紧地皱着眉头,双臂抱得更紧了。渐渐的,血腥逼向了舌尖。挺住,挺住。

“无涯,我们会活下来的,一起活下来的,一起回到雁阳村喝一碗老婆婆炖的稀粥,一起回去救芝葙,灭胡人,相信我,相信我!”

我相信你,萧峰。


只听 呼 的一声,一道鲜红鲜红的血柱划过空中,喷射得很高很远,像是一道残缺的弧,悲凉的从无涯的身体内部跃出――


是的,成功了,无涯成功了,她用自己最后的内力,把体内的血液打了出去,溅得雪尘上斑斑点点,像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梅,又像是一颗颗醉了的玛瑙珠子。

她微微的笑,心想,萧峰看见了这些鲜血,一定会寻过来,寻过来的。

无涯的眼神渐渐的黯淡下去,仿佛是干涸的海底,曾经汹涌澎湃的让人那么心痛。
缓缓的,她合上了眼,将灵魂与那片皑皑白雪隔绝了开来。平静的,坦然的。其实她很早就知道,她的劫难,她的宿命。她很早就知道,她是为了爱而生的,亦是为了爱而死的生物,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匆忙。
她不是最好的巫服,也不是最好的琴师。她只是凡尘中那一颗为了爱,可以放弃生命的尘埃。

风,在苍茫的夜里轻旋的无声无息,幻化成了爱的飞雪,融化成来年春天最温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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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58。
天寒岁欲暮,春秋及冬夏。
苦心停欲度。折杨柳,沈乱枕席间,缠绵不觉久。

苍白的雪崖上,是点点鲜红。红的那般妖娆,那般艳丽,仿佛是皇宫里最美的舞姬眉心上的那一点朱色,寂寥的让人隐隐作痛。它们的绽放,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英雄,一个将要来寻她的男人。

萧峰的剑,原本与生俱来就对血腥有着不同寻常的敏感。这一次,也不例外。它拼命的撑起萧峰疲惫不堪的身子,不停的让他前行。


无涯,你在哪里,在哪里?
无涯,你一定要活着,要撑下去。即便没有血滴,你也要活下去,活下去,等我来,等我来。萧峰轻轻的念道。

你看,远处那雪地上的点点殷红,莫不是雪层上开出的小花?它们盛开的这般嫣然烂漫,这般轻尘无瑕。

不,不是的,那是来自人心底深处的粘稠液体,对于它们,萧峰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风,低吟着;雪,漫舞着。萧峰的手开始哆嗦起来,腿越行越快,却越发无力。那些触目惊心的鲜血,是从何而来,从何而来?一种不祥的预兆向他笼来――

无涯,无涯!萧峰在冷风中拼命的嘶喊着。
无涯,无涯……那一声又一声,回荡在空空的白雪之上。可是,没有人回答,没有――除了回音,他一无所有。

沿着血迹向前走去,他的心越揪越紧――这种感觉即便是当年他征战于沙场时,都不曾有过的。

黑,是漆暗无光的山洞;红,是他要找的血滴;而地上,那与白雪融为一体的,便是揪着他心弦的无涯。

萧峰上前,将自己的皮袄脱下,紧紧地将她裹住,搂在自己的怀里。他的无涯,从来就是个冰雪般的女子,从来就是清澈的没有尘埃,从来就是,从来就是如此的让人疼爱。

他望着怀里的无涯,凝脂般的肌肤映着她乌黑乌黑的睫毛,没有血色的唇,像是盛开的芙蓉,旖旎不染。她紧闭的双目,显得那么释然,像是熟睡了的婴儿。他抱得更紧了,更紧了。

冰凉的,潮湿的,那是什么?是什么? 你眼角留下的那滴冰凉,是一颗泪珠,还是来自你心底的那一滴透明的鲜血?

萧峰在无涯的耳边,轻轻的道,我会带你走的,会带你走的,你要挺住。无涯,假若你的身体原本就这么冰凉了二十年,那么请你,请你让我来温暖它,温暖你生命中剩余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请你,请你一定要给我这次机会。

百思缠中心,憔悴为所欢。与子结终始,折约在雪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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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59。

西山日没东山昏,旋风吹马马踏云。
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雁门关外,野草丛生,蔓延的肆无忌惮。就连土墙的缝隙里,也爬满了茸茸的苔藓。
萧峰心想,应该是春天来了。

伏在他后背的,是没有苏醒的无涯。她柔软的发丝,被风轻轻的扬起,拂过萧峰的脸颊,轻柔的,让萧峰依稀的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无涯,你会醒的。萧峰对她说。

叩开了那扇熟悉的柴扉――依旧是她。
她笑了,什么也没问,让他们进屋。

灶头上熬的稀粥,热气腾腾。他的手,颤抖的接过这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粥。它的碗沿是残缺的。是的,这是曾经无涯用过的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可以把无涯的每个细节记住的这么清晰。

老婆婆,你看……她还有救么?

那老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难啊,难啊。她身子底本身就有些虚弱,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老婆婆,实不相瞒,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萧峰定了定神,便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他道,现在,血滴已经找到,我要赶回中原,与墨紫弦决一死战!

老妪听完,轻轻的抹去自己眼角边的泪珠,道,其实你们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二人非同一般。但并不曾料到,你就是人们一直称颂的霍将军!

老婆婆,所以我霍某只求你能救无涯一命!明日一早,我便要赶回中原。而这一路,颠沛流离,无涯一定撑不下去……

霍将军,你若真信得过我,就把无涯留下来,我会像待女儿一样的照顾她,等你日后归来,再把她接走。 

好,我自然信得过你。但是,我想知道,她还有救么?

这……这……我并不十分有把握。像她这样的,就怕是以后成了活死人。

活死人?

是啊,就是有着呼吸,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以前雪山也救下过一个冻晕的人,就是没有醒过来!

不会的,我是不会放弃的。

霍将军,你先安心的回中原,用心的做好作战准备。这里有我来照顾,办法一定是有的!

嗯。老婆婆,假若无涯醒了,请你告诉她,要等我,等我回来。但是,如果,如果春谢过了,我还未归来,那么,就请她将我忘记我。

霍将军,你会回来的,那个时候,不知道你可否赏脸,再喝我一碗薄稀粥。那老妪笑了,给了萧峰一个无比坚定的笑容。

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蹄扬起了一层沙土,那个有些憔悴的英武背影失在了小巷尽头。

雁阳村,雁回飞,不知何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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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60

颜色如花命如叶。命如叶薄将奈何
青丝发落丛鬓疏,红玉肤销系裙慢。
人情重今多贱古,古琴有弦人不抚。

夜未央,天地间,暮苍茫。
我如风,心如水,鬓如霜。抚一曲,道尽生死惆怅。


她向窗外望去,园子里的积雪融化了,碧绿的青草地上,盛开出大朵大朵如血的杜鹃,妖艳的那么寂寥,芬芳的那么绝情。


紫弦,你还记得么,曾几何时,你用这些杜鹃花为我调制了世间最娇红的胭脂,你告诉我,有一天,即便是我老了,丑了,在你的心里,我依旧美如杜鹃。

紫弦,你还记得么,曾几何时,你轻拈起那一片飘落的叶,将它制成世间最浓醇的花酒,你说你对我的爱如同这酒,只会愈来愈醇,愈来愈浓。


而当我喝醉了这千年的如血残阳,蓦然转身之时,这繁华早已落尽,一切竟然都变得让我如此陌生,如此恐惧。

而你,早已不是我曾经的那一个相望于梦的墨紫弦了,是你,让我看不透这世间的情花绽放。二十年前的那一夜,我才明白,我并不是你心里最在乎的人。你在乎的,只是你那颗自私狠毒的野心,你不能忘记的,只有那汉家的天下。你走了,却留下一贴毒药,那一贴让爱穿肠的毒药!你好狠,好狠。


而今,你亦莫怪我无情无义。我用的毒,并不是这世间最残忍的毒。它们,如同我曾经的唇,只需轻轻的触吻你的颊,你便可释然了,释然我们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你便可忘却了,忘却曾经那只属于我们俩的山盟海誓。


马蹄声走的愈来愈近了。她知道,萧峰回来了,带着血滴。

她也知道,萧峰是一个人回来的。

紫藤拂花树,黄鸟度青枝。思君一叹息;苦泪应言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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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61。

剑头利如芒,?a持照眼光。铁骑追骁虏,金羁讨黠羌。
三月又三日,胡地草风霜。男兒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他的剑,如影如幻,无影无痕,一势万招,一触即发,变化无穷。寒光一挥,落花万点,草木皆迷。

整整三十日来,他每日起早摸黑,剑不离手。,为的只是明日那一场生死决战。这一战,他只能胜,不能败。而且他只有一个机会,只有一个瞬间。无夕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睛里只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墨紫弦的咽喉。明日他的这把剑,会涂染上剧毒,而那毒在空气中,最多只能停留一瓣花尘落地的时间。否则,中毒的就是他自己。

是的,三十个日日夜夜,为的只是那银剑出鞘一瞬间。

无夕看着萧峰,道,今日你别练了,好好休息。明日,正午,他应该就会出现了。来,把你的剑给我,我来上毒。

无夕接过萧峰的剑,又道,明日我与他对艺,你只站在一旁。他会把芝葙带来。你要切记,切记,你的眼里,除了剑,就是他的咽喉。只有一瞬间,一瞬间!

萧峰重重的点了点头。

风起,吹动了一园的杜鹃,一眼望去,像是片猩红猩红的血河,泛滥的如此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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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62。

紫霜耀,绛雪飞。追以还,转复飞。九真道方微,千年不传,一传裔云衣

日当正午,那一身紫袍出现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娇弱的身影。
他们来了。无夕的心底一颤,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他没有来。
现在,他走近了,还带着自己的女儿。

多在树后的萧峰,紧紧地握了握手上剑。


无夕,你……可好?墨紫弦走近了。

无夕不答,只是看着他身后的芝葙。怎么,怎么……她怎么是一脸的茫然,面无表情呢?
墨紫弦,你……你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封了她那一段无用的记忆罢了!我要让她重新开始,做我的女儿,我要重新的疼爱她。

墨紫弦,你够了!收手吧。把女儿还给我!

无夕,你给我的信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是啊,我是为了骗你来此地!我只想要回女儿!

无夕,这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把带走她的。她是我们胡人的公主!

你不要再做梦了!

我做梦?无夕,你是在聪明不过的了,你要看清楚一点。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你的徒儿无涯。她那一把火烧得真好!她烧死了皇后,弄得现在宫里的皇上,整日郁郁寡欢,心结纠缠!这正是我们胡人的大好时机啊!无夕,我还是想对你说二十年前的同一句话,做我的王妃,以后你就是皇后了!

墨紫弦,你死到临头,依旧顽固不化,不知悔改!我无夕今日要替天行道,了解你的性命!

无夕,你不要逼我。

逼你?我哪里敢啊,大师兄!你忘恩负义,背叛师门。若不是我当年一时心慈手软,你怎会苟活到今日?

是啊,二十年前,你错过了杀我的机会,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哦?真的么?我倒要试试看。墨子弦,动琴吧! 

无夕便纵身一跃,坐到了墨子弦的跟前。

墨子弦也解开背后行囊里的那架古琴。他轻轻的摸了摸它的琴弦。它们曾经在他的指下抚弄出那些最让无夕心动的曲子,而今,它却成了……

不容他多想,无夕的琴音已经直直的向他逼来。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无名琴谱上最精最深的。可是,那又有何用呢?这招招式式也是墨子弦钻研的透透彻彻的。

无夕忽然十指压琴,像是撕裂的锦帛,刺耳揪心。
一瞬间,仿佛十招变幻,直直的扑向蝶澈。

墨子弦两指飞快的挑拨锦瑟两端,沉音如死,休音难确,如幻如梦。像是空城里忽然涌出的血河,浓烈腥稠,汹涌的冲向无夕。

无夕白色的丝衣上开始冒出了血斑。她拇指重重扣拨中弦,缠蛇般的音律冲破了血腥死河,急急得扑向河岸。

墨子弦不慌不忙,他知道,对付这眼前这个女子,他胜券在握。他才使了一招,她就用出了无名派系的绝活。
他轻轻的颤动指尖,那缠蛇蛟龙瞬间便化成了妖娆毒花,飞旋的向无夕笼罩过去。

无夕感到胸闷,窒息。她听见自己肌肤里被毒汁浸染的声音。血腥开始逼向她的舌尖。

躲在树后的萧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墨子弦的咽喉。

无夕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但是,但是她要撑住,要让墨子弦露出一个破绽,哪怕就一瞬间! 。 
于是无夕用两根手指集中在了五根弦上,飞快的划拨过去,像是沸腾的海水,排山倒海的的向墨子弦覆没过去,如同灭顶的灾难。―――这是无名琴谱上的最后一招。

墨子弦神色开始慌张,急忙五指重压所有琴弦,摒住内力。

无夕知道他是慌了,他的血气开始有些凝结了。这是个机会,是个机会封住他所有的气血。但是,他的穴门在哪里呢?在哪里?

忽然,一阵栀子清香迎面扑来――是芝葙的味道。对,是芝葙,她集了那颗栀子花树的所有灵气,她集了墨子弦二十年来不断输给她的真气――没错,他的穴门不再别处,就在芝葙身上!怪不得,他死活不肯交出芝葙……她猛地跃起,朝芝葙狠狠的一掌劈去,芝葙的身体被抛到半空中,划出一道精致的弧线,又轻盈的落了下去。

墨子弦忽然觉得心血一震,一霎那的空白――
也就是那一霎那,树后的萧峰,猛然一跃,银剑出鞘,剑色流离,消音五色,直直的刺向墨子弦的喉咙。
墨子弦一个转身,剑锋轻轻的从他脸颊边一擦而过。
萧峰重重的摔倒在地。

墨子弦道,可是你来送死的!说罢,举手就是一掌―――可是,可是,他停住了……空气在他的周围凝结起来――他缓缓的倒了下去,面色如炭,青黑清黑的。

是血滴,是血滴的毒,侵蚀了墨子弦的整个身体。

无夕是看着他倒下去的。那个男人,是曾经的那个站在盛开的栀子花树下,说要许她一生幸福的男人么?
痛,撕心裂肺的痛,分割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她将受了伤的芝葙搂在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泪如雨下,那发自心底的悲凉,汹涌澎湃的涌了出来。
哭吧,哭吧,这是隐忍了整整二十年的眼泪,这是封存了整整二十年的淤血。

你看,那一棵树,猛然的开放出千千万万朵白色的花儿,一瞬间,花尘如雨,芳香四溢,雅淡无尘。


窗前好树名栀香,去年花落今年开。无情春色尚识返,君心忽断何时来。

夜未央,天地间,暮苍茫。
我如风,心如水,鬓如霜。抚一曲,道尽生死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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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63。

霍将军,一路保重!恕我不能远送了。无夕对着白马上的萧峰说道。

好。你二人也要多加珍重,后会有期,在下告辞了!
说罢,萧峰便掉转了马身,两腿紧紧一夹,扬起了马鞭,驾!驾!

身后弥漫开一片尘灰―――他走得如此匆忙,只是为了去救一个人,一个让他揪心的女人。
他的怀里,揣着的是血滴甘露,那是制剧毒时,无夕特地提取的。原本这是用她来为芝葙医治眼疾的,但是临行前,无夕还是将它交给了萧峰,她还让萧峰带上她那架举世无双的瑶琴,让他转交给无涯。

听着那远去的马蹄声,无夕转过身,对那个依旧一脸茫然的芝葙说道,走吧,我的孩儿,和我回无名山,娘要教你这个世间最好的琴艺。娘,要给你一段最美好的记忆……

香茗楼,醉愁忧。 一曲香屑依旧,临风晚归月休。

夕阳西下,那一片片大朵大朵的洁白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映着那一团团的七彩云霞,将天空的尽头晕染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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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64。

不知为什么,雁阳村这年春天的花开了很早,却谢得很晚。

那个年轻人走后,一夜之间,我园子里所有的花都盛开了,它们绽放的如此汹涌,香气澎湃。

我一直精心的照料着这位姑娘。在夜里,我静静的望着她,为她唱着村里的歌谣。我知道,她是听得见的。看着她眉宇间的那般轻尘不染,我会想起年轻时的那个我。那个时候,我为了救我的夫君,独自一人勇闯雁门关,冲破了匈奴的层层包围。只是,我看见夫君的时候,他已是手脚冰凉,撒手归天了。

那个时候,我哭得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突然有个瞎老翁向我走来。他说,若是要为你夫君报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每年冬末春初的时候,都要熬一锅粥。

于是,我就熬阿,熬阿,熬了整整十八个春秋。终于那一天,我等到了他们。

是啊,我等了这么多年,都忘记了自己是在等待。

我又开始熬粥,从院子里有了第一片凋零的花瓣开始。因为,那个年轻人说过,在这一年的春谢过后便会到来。我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一日,落英如雨,花舞如雪。我看见院子里落下了最后一片花瓣,便在锅里摇了一瓢水,然后把剩下所有的米都倒了进去。

我想,这是我熬的最后一锅粥了。

那一夜,晚风如烟,细雨绵绵。我披着斗篷来到村口的一颗大树边。我告诉它,我要等一个人。那棵树不语,只是轻轻的摇摆着枝头。
落叶,飞旋而下,晓风阵阵。我抬眼,看见了一匹白马,看见了白马上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

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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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7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65。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十年后,长安城下建起了一座 无香琴坊。
那里有一位目盲的琴师。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更没有人清楚她轻纱后的容颜。她的过去,空如白纸。
她用的琴弦,是七彩锦丝,她用的琴木,香气溢人。上门学习琴艺的人愈来愈多,无香琴坊的生意也愈来愈旺,红遍了正座长安城。

也不知是哪一日,哪一刻―――他来了,那个让她感到似曾相识的人。
他应是贵客,因为他的很多很多侍卫包围了整座琴坊。那人要她专为他抚琴一曲。

她不慌不忙的从琴坊中走出来。
她抚曲,只为他一人――

飞香走红满天春,花龙盘盘上紫云。三千宫女列金屋,五十弦瑟海上闻。大江碎碎银沙路,嬴女机中断烟素。断烟素,缝琴丝,君只之记尔一人抚,抚断肠,抚断崖。

座下的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每一根弦,都拨得他阵阵辛酸。

后来他走了,只留下一纸墨香。
有人念给她听: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琴坊后的院子里,栀子树开出了大朵大朵白色的花,香气四溢,雅淡无尘。她轻轻拈起一片花瓣,笑――她觉得,自己真的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事。

萦弦急调切流徵,玄鹤徘徊白云起。白云起,郁披香。离复合,曲未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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