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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冥捕》--作者:休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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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苦笑:“或许这就叫螳臂挡车吧。”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以他的实力是否真能够对几乎已成定局的战事起到什么作用,可他更清楚自己一定不会因此而放弃。

  石军从来都不是个想当英雄的人,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关心的人陷入水深火热,更不情愿被命运或者所谓的强者牵着鼻子走,那种屈辱和无能为力的痛楚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会妥协。

  “你担心我会这样死去吗?不,这不会是我的结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镇定,带着从容不迫的强大自信和调侃的笑意。他忽然目瞪口呆。

  这句话出自他口,但却又仿佛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温和的声音曾经数次响起,带着一股难言的吸引的磁性,说话的对象是她。

  眼前飘过一个朦胧的影子,手里捧着一件红色的轻柔的嫁衣,温柔低沉的声音像清风一般从耳边拂过,带着一丝难言的娇羞和喜悦:“那……我等你回来。”

  那是赤阳。

  现在她正和洗髓的将士们一起浴血奋战。

  你等着我,无论如何也要等我,不管你是谁的恋人,只要你对我有一点点的情感,我确定自己这一次绝对不会放弃。石军心头一宽,终于微笑了。

  下一刻,他在蓝魄的簇拥下,像风一般掠过宽阔无边的冥河,朝着冥阴寒气的方向加速飞了过去。

  从远处看去,妖界大军已经成功地将洗髓的大防御禁制结界攻击得摇摇欲坠,那层厚重的坚冰一般的防线早已荡然无存,甚至无法起到屏蔽影像的作用,在几乎成为透明的结界两侧,敌我双方均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瞪大的、充满仇恨的双眼。

  妖兽大军的两翼是隶属狮篪部落的植物类妖兽,他们的身上伸出无数粗大的巨藤,在大禁制结界的上面蜿蜒扭动,粗暴地抽打着,为了回敬这种不礼貌的举动,巨藤会很快被结界内发出的法术切断,然而这正中妖兽大军的下怀,这种看似简单蛮横的攻击虽然很容易被击退,但却可以起到消耗对方灵力的作用,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大禁制结界造成损伤。毕竟植物类妖兽天生具备顽强的自疗和再生能力,就算受创,只要不是一命呜呼,总还是能够复原的。

  处在最前沿的先锋部分是来自妖界的纯种妖兽,力大无穷,它们井然有序地头尾相抵,缓慢却又沉着地朝结界发动一次次的冲击。每一次冲击都会遭到洗髓无情地法术打压,一道道明亮的法术光线此起彼伏地从大禁制结界后爆射而出,每一次都会有妖兽惨叫着被炸得粉身碎骨。

  只可惜妖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野蛮生物践踏着同类的尸体,一次又一次用内体消耗着城中的防御力量。

  此时,洗髓顽强的防守已经不能有效遏制大禁制结界的毁灭了——在最初的几次强攻受阻后,妖军迅速调整了作战方略,数十名妖巫出现在阵中,在法仗的挥舞下,妖兽们集结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并且按照指挥组成阵形,将体内的妖力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庞大的攻击整体。

  这样虽然使得攻击速度大大缓慢,但效果却明显多了,当巨大的妖兽阵发起冲锋,无论任何一处出现伤亡,立刻被左右的妖兽弥补了空缺,贯通自如的妖力强化了妖兽的法术抵抗力,冲锋和抗法术攻击引起的伤痛也在一瞬间得以恢复,而伺机而动的妖巫们更是趁此机会对结界那边正全力维护结界的法师和攻击妖兽的兵卒们展开了远距离的法术攻击。

  战争自此进入了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石军原想尽量避免遇到妖兽大军,他已经决定到幻海去了——不为别的,就因为那里可以抵达洗髓地狱。他不知道里面究竟会危险到什么程度,只知道如果洗髓被攻下,那么赤阳就完了。

  冥界的存亡本来并不在石军的考虑范围之内,但等到四界的均衡被打破之后,人界在这个足以席卷一切的风暴之中又如何能够保障自身的安全呢?所以,石军决不允许这样的形势再进一步的发展下去。

  远远望着前方,他感到心中一片平静,自嘲地想:为什么要藐视修罗的野心呢?为什么要痛恨其余三界的侵犯呢?为什么我要用所谓的规矩束缚自己的思想和行动呢——弱肉强食是天然法则,人性本恶更是天经地义,欲壑难填本来就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本能,所谓的规矩和道德都是获得了游戏主宰资格的人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所设下的圈套和陷阱,如果没有后天的教化和约定俗成的限制,所有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谋取利益,谁会去敬畏所谓的权威和势力?军队、属下、臣子这些词都不会存在,因为没有谁会甘心让自己屈居人下……

  数十名身披墨绿色法袍的妖巫藏身阵中,借助妖兽的防御躲躲闪闪地朝着结界的那一方挥舞着法杖,虚空中大量集结的木系能量发出璀璨耀眼的清碧色光芒,毫不留情地朝着结界的另一边激射而去,洗髓在失去了十余名用灵力维护大禁制结界的巫师和士卒之后,无可奈何地采取了守势,迅速将蕴含着大量灵力的晶石运抵结界边缘——巫师和士兵隐身在岩石后面,不但力竭时可以继续从晶石中获取能量,更能将其作为护身的屏障。这种耗费有限的宝贵资源的作法虽然令人心痛,但却是无可奈何之下唯一的选择。

  一般的攻防战中,空中防御比地面防御要困难得多,然而洗髓的空防却没有给妖界大军找到丝毫破绽,岌岌可危的大禁制结界下,所有参与空中打击的妖兽一筹莫展,虽然他们没有在洗髓的天空上看到一个有生命的身影。那些迎风招展的三色丝带足以让他们却步,以一种奇特的规律在洗髓大地的上空自行上下漂浮的三色丝带,每一根都联结着一到五个或大或小的法术陷阱,每一个陷阱都有着不同的特点和启动模式,只要对冥界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法术陷阱是冥帝驾下火系部队的指挥官赤阳所创,木系的妖族人不可能对擅用炙热的熔岩作为利器的赤阳毫无忌惮。

  妖界大军的后方开始蠢蠢欲动,那里才是真正主力——冥兽的聚集点,久攻不下的焦躁终于让他们决定出手了,这些熟知冥界法术优劣势的冥兽都曾是妖界中地位修为超群者,却由于渡劫失败变成蒙昧丑陋的怪兽,在冥界备受歧视打压的遭遇使恢复了神志的他们满怀憎恨,根本无视自己的修为是依靠吞噬冥界魂魄得来,更何况那个神秘人曾经应允过的条件是那么诱人——

  “对已经无法返回妖界的你们而言,一旦进入冥界,从此只能依靠提升灵力修行。难道你们不需要一块自己的疆土作为领地吗?如果同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得到洗髓。横亘在往生和焚心之间的洗髓不但可以让你们继续捕杀游弋在往生大阵之外的魂魄,同时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焚心攥取所需要的更好的资源,这就是我所能给予的承诺。”

  这股遁迹在洗髓晶石山谷中的冥兽热切地希望成交,尽管通过猎食大量魂魄再次远离了蒙昧的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谈判二字的含义——绝非一言九鼎,更不是所谓的盟友之间的合作,不过是利益的共同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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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冥兽的首领——一只已经进化出人形的九尾狐夜晨用尚未褪去绒毛的手指缓缓梳理着脑后如云的长发,妩媚地扫视着跃跃欲试的兄弟们,甜甜一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的眼睛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洗髓?谁说我们甘心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呢?

  给我时间,给我机会……一切都将是我们的。

  主人,找到我们的老朋友啦!

  蓝魄的声音在石军心底响起,远远观望妖兽大军的石军收回目光:“冥阴流?在哪里?”

  蓝魄的声音带着一点惊喜:刚才黄泉老祖传讯,为了修复和维持被破坏的往生大阵继续运转,他已经将冥阴流尽数迁去,同时派出了所剩无几的引渡人去到人界。老祖说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如果要恢复以往的正常局面,除非等到战事平息之后。

  石军愕然道:“老祖?”心中暗想,他既然可以传讯给蓝魄,为什么不能分身出来见见我?他该知道现在我多想找个人出出主意,怎都胜过这样茫无头绪好吧?“老祖还说什么了?”

  “仙魔两界的联军驻守在往生,按兵不动,显然并不急着有所行动,处在观望中,但只要洗髓不敌,恐怕就会出手作雷霆一击。”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蓝魄们不理会石军的张口结舌,自觉完成了任务,细长的身体划出优美的弧线,在石军周围上下翻飞。

  老祖是什么意思?石军怔怔地想着,虽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心里忽然踏实了很多。

  ——不错,我不是在孤军奋战。老祖、赤阳、蓝魄、还有所有冥界的人,除了迦叶那种叛徒之外,谁希望冥界承受灭顶之灾呢?这就是同仇敌忾了,虽然那些洗髓的人我几乎全不认识,此时此刻却是站在一条线上的,怀着同样的目的,对付同样的敌人。

  就算有一天这种合作的关系为了另外的原因瓦解,甚或刀兵相见,至少在这一刻,整个冥界都和我站在一边。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忽然大好,仰头长啸一声,不顾自己已经引起了妖兽大军的瞩目,飞身而起,单枪匹马地朝着前方旋风般疾射而去。蓝魄们受到石军的影响,更是精神百倍,蹦起身体,杀气腾腾地簇拥一旁,丝毫不惧地向前疾飞。

  “又是他?他居然有胆回来?”妖兽大军的主旗下有人失声道,旋即一咬牙,厉声道:“传令夜晨,不择手段扑杀此人,绝不可以让他逃脱!”

  话音刚落,阵营当中闪出数个灵动的身影,或执法杖或舞神兵,迎着石军的方向散开严阵以待,“呼啦啦”……振翅之声大作,数个带翼冥兽冲天而起,分上中下三路把石军的去势堵死,蓝幽幽的眼睛不带丝毫情感地看着来人,似乎将其视为毫无生命的生物。

  风声夹杂着尖啸在石军耳边掠过,他采取了俯冲的姿势,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妖兽,吸了一口气,双手掐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蓝魄们如同沙场上紧随主帅冲锋陷阵的士兵,身体化成锋利的直线,维护着它们心目中无往不胜的主人,毫不犹豫地向下疾飞。

  灵巧地转动着巨大翅膀的巨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锋利的铁爪闪过幽冷的寒光,向石军的前方断然挥下——空气就好像被硬生生切断一般,足以断金碎石的力量席卷而来,阻住了石军的去向。

  石军根本没打算以一人之力力抗整个妖兽大军,他清楚即便冥帝亲临也未必做出如此愚蠢的行径,只不过是不想看见妖界的气焰如此嚣张罢了。

  他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就让我给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惊喜吧!”俯冲的力道嘎然而止,两手挥出,同时打出了“冷霜动地”。

  凄厉的长鸣划破长空,巨鹫通体乌黑的羽毛霎时间化作雪白的飞灰,气雾弥漫中依稀可见那庞大可怕的身影疯狂扭曲地在虚空中腾挪反转,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巨鹫慢了一拍的其他飞禽妖兽大骇,拼命地拍打着翅膀,滑翔开去。

  不等那致命的淡蓝色烟雾弥漫开来,早有准备的妖巫分六角站立,同时高举法杖,杖尖处升出一股墨绿色的气云,旋转着迎上,一转眼将冷霜动地漫出的冰寒气体全部吸收。

  “不错,功课做得还算到家。”石军点点头,他并不指望冷霜动地能够起到多大作用,只希望不要有畜牲在半空中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罢了。

  妖巫挡住了石军的法术,立刻退回到防御森严的大军中,一声巨吼声响起,阵营中飞出了一大股云团般密密麻麻的乌头蜂,还有遍体利刺的莽妖的长尾和树妖的庞大气根也在挥舞着陡长,越变越长,昂然向天空中继续延伸着,朝着石军所在的方位逼近。

  让妖兽们愤怒的是,那身材瘦削颀长的少年居然连护体结界都不屑于召唤,远远地站在半空中,不兴奋、不恐惧,也不愤怒,那种平静的态度令人恨得牙痒。

  越来越逼近的危机让蓝魄们蠢蠢欲动,但终于耐住了性子等候石军的吩咐。

  似乎胸有成竹的石军哈哈大笑,声音如同金石般刺耳,双手摩擦出无数团褐红色的火焰,星星点点,更夹杂着一股弥漫的扑鼻腥味,厉声喝道:“起!”带着剧毒的硫火片刻间引燃了几条气根,更把一片乌头蜂当场烧得尸骨无存,挟裹着石军迫人的杀机一路疾冲,向联军的中心地带俯冲下去。

  整齐划一的军容立刻大乱,被妖巫的法术将妖力贯通的妖兽们虽然悍不畏死,但身为木属性的生灵,他们对于相克的火系法术依然有着天生的畏惧。在烈焰焚身的恐惧威胁之下,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逃窜着,当场踩死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妖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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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在这场骚乱立刻被冥兽施法镇压住了,而向石军袭击的大部分气根和蛇足依仗着灵活机变绕开了硫火,数百条庞大的气根率先杀到,有力地挥舞之下,石军猝不及防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远远地被抛到高空,又像断线风筝般笔直地坠落下来,狂怒的蟒妖卷起少年单薄的身体,在虚空中疯狂地挥舞着,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蓝魄顿时傻了眼,疯狂地朝着石军的方向猛冲,但却被重新集结起来的乌头蜂群迎了个正着,很快缠斗在一起。

  妖界大军的总帅和夜晨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疑——这样的实力也敢来送死?石军一行人在妖界闹得天翻地覆,一分厉害也被夸大到十分,谁能想到这个主动出击似乎胸有成竹的家伙会如此不顶用?

  夜晨的眸子里闪过狠毒的神色,柔声道:“滕逊,这少年的血想必十分可口。”

  一团血红的影子从夜晨身后应声弹射而出,这是一团没有具体形状的粘稠的液体,通体散发着中人欲呕的腥膻恶臭,更逸出一股令人胆寒的野性的杀机,迅捷如风般直扑向空中,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锐利的长锋,划开紧缚着石军身体的莽妖的身体,只见毫无防备的蟒妖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鸣,沉重巨大的身体被割断为两截,在妖兽们相顾失色的骇然和夜晨旁若无人的狞笑声中摔落。

  这时的石军已经落到离妖兽联军近百米的半空,虽然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当中,但当他长眼看到身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妖兽庞大的阵容,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眼看着那团臭烘烘的血红的怪物已经射到了自己身边,他终于弹压不住来自鼻子的抗议,恶狠狠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巨大的喷嚏。

  石军借着假装昏迷靠近了妖兽的阵营,此刻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装模作样了,更不想让自己也沾染上那股恶臭,连忙睁大双眼,低喝一声,身体凝立半空,硬生生地止住了下坠之势。

  滕逊只见对方双手一探,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个奇怪的容器,哈哈一声长笑,举手便将里面的液体凌空倒了下来,然后一个空翻,远远飞开。

  他心中正在奇怪,却忽然发现,随着那少年似笑非笑的低吟声,氤氲的雾气飞快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瞬间就把自己和妖兽大军的视线隔离开来,霎时间,就听到号哭、哀鸣之声响成一片,那拥有无比强横身躯的妖兽们竟然挡不住这薄薄烟雾的轻轻一触!

  血影藤逊见烟雾依旧在不断扩散,眼看就要将自己团团围住,却并不慌张,鬼魅般的身形在半空中凝立不动,似乎在探寻着石军的踪迹,随后,这团血影身上忽地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就那么消失不见。

  石军见藤逊遁去无踪,心中暗想: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也是妖界欺我单枪匹马,大意所致,如果一开始就摆明车马全面迎击,可就绝没有这么幸运了,正所谓见好就收,既然达到了打击对方士气的目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下他左右手连连弹射,锋利如针的冰刺落雨般倾泻而下,一边落井下石,一边招呼着刚刚解决了乌头蜂的蓝魄回到身边,收敛全身毛孔不让身体散发出一丝气味,随后借着浓雾的掩护扬长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洗髓获得了一丝难得的喘息机会,看清了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垒双方之后,尽管原以为大批援军抵达的兴奋瞬间被极度的失落所代替,洗髓的守护者们还是在涌出深深的感激的同时爆出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这吼声响彻云霄,甚至当石军故意被莽妖击落的时候也没有停止,反而更加高昂——一边是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妖兽大军,另一边是势单力薄的人界少年,如此悬殊的实力都没能让那少年流露出半分惧色,那种视死如归的态度和面对着妖兽的轻蔑让所有洗髓的守军对这少年生出了敬意。

  为了这个陌生少年带给他们的勇气,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更为残酷的斗争,更为了给自己注入希望……当血影冲上半空的时候,以为石军已经难逃一死的洗髓众人心头都是一窒,可口中的喝彩却更加大声,不少人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石军单枪匹马挑战妖界大军,除了想出出心头的恶气之外,原本也有鼓舞洗髓士气的想法,只不过此际他借雾远遁,早已把全部心神放在了即将前往的幻海上,对自己留下的战果早已放在脑后。

  洗髓地狱。一个空空荡荡的院落的角落里,传来了低低的叹息声。

  此时此刻,没有谁会看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焦灼地等待着浓雾散尽。

  赤阳坐在幽暗的角落,身体微微地发着抖,脸上却带着一丝潮红。

  所有的用心砌筑的冷漠和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所有观望的人中,只有她不曾被石军的诱敌之计骗到,也只有她明白他的来意。

  赤阳哽咽地低语: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忘记你,更不希望把你卷入莫测的危险当中,这才会不告而别,可现在我终于知道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难道我不是一直在暗暗期盼你的到来吗?我该想到你会来的……

  黄泉从棋盘上抬起头,敏锐地观察着青衣人的神态,心中隐忧突现。

  青衣人,不,冥帝幽冥眼光一闪,淡淡道:“大哥无须杞人忧天,小弟虽已忘情弃爱,但还不至于对昔日红颜知己动了杀机。更何况赤阳待我一片真情,我岂会恼她。”

  无常神色恭谨地垂首道:“请恕属下多嘴,赤帅明显已经移情别恋,大人何必……”

  “住口。”幽冥面上古井不波,不动声色,眼中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痛楚和妒意,淡淡道:“去,布置一下,一等洗髓被攻破立即撤去极乐的外层防护。”

  无常立即应了一声,转身而出,这才发觉背后渗出一身冷汗。

  黄泉微笑道:“贤弟真的决定放弃洗髓了?”

  “大哥该知道,我今时今日所关心的,再也不是什么一统天下的皇图霸业。”幽冥沉默片刻,萧索地一声长叹:“当初,你不也支持我的决定么?”

  黄泉默默无言,终于点了点头,艰涩地说:“只是这条路太过艰辛,大哥担心你失多过得,更怕你有朝一日发现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到头来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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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青石鼎中冉冉升起,凝聚成圆环状的烟雾中,赤阳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幽冥凝视着赤阳,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却又带着一丝怜惜和诀别的意味。

  终于,他移开目光,语调已经恢复了从容镇定:“即便有机会重新选择,小弟同样会舍易取难。要得到,就要先学会放弃,大哥,我正在学。”

  黄泉轻叹一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石军那孩子网开一面吧,他总该是个例外吧?”

  幽冥负手而立,雕像般的面孔上没有丝毫感情的流露,莫测高深地凝视着自己多年的挚友和兄长,良久,终于淡淡一笑,油然道:“大哥目光如炬,小弟确已动了杀机。”

  随着蓝魄绕过迷蒙的灰雾,石军在洗髓上空小心翼翼地飞行,无人区天然强大的防御结界潜藏着无数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触动可怕的陷阱,坠入万劫不复。

  即便越过结界,也要面对灵力强大的区域性本能攻击,这种集合了整个一块地带灵力的自发攻击具有毁灭性的可怕力量,妖界大军之所以不敢随意进驻这些无人区域,正是爱惜羽毛,不愿做无谓牺牲的明智决定。

  绕过两个积蓄着强大灵力的法术陷阱,石军终于松了一口气,按照断岳的指点,应该离入口处不远了,好在修罗除了诱骗他进去之外,对路径和咒语都说的十分清楚,当然,这也更能佐证幻海的可怕之处,既然把自己骗进去,可见已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被自己逃出生天了。

  当时石军本来还在犹豫,可当他想到这一点,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走上一趟,虽然有点逞强斗狠的味道在里面,可他也有自己的理由——如果幻海能让修罗如此忌惮,说不定只要能活着走出去,就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综合从修罗和断岳两人处得来的信息,石军总算对幻海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幻海本来是一片叫做“海蓝”的晶石山谷,因盛产海蓝色晶石而得名。无数通过吞噬大量魂魄又经过多年修炼修为大增、得以从洗髓来到焚心地狱的冥兽藏匿于此,由于这里位于偏僻的无人区,而有资格进入焚心之人大都能够通过“静念”(静念:冥界资深修行者通过意念摄取天地灵力辅助修行的一种方式,有些类似于人界佛教的坐禅,分为大静念、小静念和枯静念三种形式)得到自己所需的灵力,对蕴含着丰富灵力的晶石已经没有那么重视了,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海蓝的存在都没有引起注意。

  冥界的无人区大都是集天地灵气的宝地,一开始,海蓝内的冥兽还保持着吞噬魂魄的习惯,由于无法得到冥界中人的魂魄,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自相残杀,经过一番弱肉强食的残酷竞争,能够存活下来的冥兽都强横无双,这些原本在妖界威名遐迩的妖族精英自从渡劫失败沦为冥兽之后就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和理智,经过悠长的岁月,虽然记忆不复存在,但智慧却通过修行与日俱增,再也不是当初混混噩噩全凭本能驱使谋求生存之道的动物了。

  终于有一天,这些已经具备了足够的理智的冥兽共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停止毫无意义的互相残杀,通过汲取海蓝晶石内的灵力不也一样可以生存和修炼吗?在冥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这一足可载入冥界史册的历史性一页悄无声息地掀过。

  通过艰难的磨合,他们终于适应了新的生存方式,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的冥兽“幻”忽然闯进了海蓝,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但“幻”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强大无双的武力和难以想象的智慧得到了所有冥兽的效忠,海蓝从此更名为幻海,而原本散兵游勇般的冥兽也变成了一个组织严密的小王国。

  所有的资料到这里嘎然而止。究竟幻海是怎样引起冥界高层的注意?又是怎样不动声色地全歼了屡次清剿的冥军?石军不得而知,只知道从此幻海就被强大的结界严密等锁起来,从此幻海就孤零零地在无人区自生自灭,没有人能进去,里面的冥兽也无法出来。

  这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死地!

  “这就是所谓的借刀杀人吗?”石军脑中浮出修罗的影子,忍不住心中暗暗奎怒:“把我骗进幻海送死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呢?以他的地位和手段大可以找到一百种办法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干掉,何必如此费事?只不过虽然洞悉了他的阴谋,我还是会如他所愿地进去送死的,只要能有机会进入洗髓,再危险我也不会退却……这会不会就是老狐狸的如意算盘呢?他应该知道我喜欢赤阳吧?”

  想到这里,石军脸颊有些微微发热,他不再胡思乱想,定定心神,在脑中把进入结界的咒语回想了几遍,然后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大声念了出来。

  随着咒语的发动,不远处的法术陷阱几乎在同一时刻聚拢了来,受到强大力量的积压和摩擦,灰蒙蒙的雾气变成了流动的有质感的气流,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声,以石军为圆心的一个透明的禁制结界在一瞬间自动形成,蓦地,他的鼻子里嗅到一股清新的芳香气味,身边流动着的风忽然变轻变暖,脚下的虚空凭空消失,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地上,而身边的一切都如同梦幻般改变了。

  “对付幻海的冥兽,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想起断岳的这番话,石军忽然有些头疼,借路罢了,又没有深仇大恨,总不能一上来就生死相拼吧?

  如果可以的话石军是绝对不想动武的,当然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可说到智取又岂是简单的事情,总要看方子抓药吧?但现在自己对此处一无所知,一味盲动可能结果更糟……而现在最重要的要先进去,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石军认真地打量着四周——眼前是一个洁白的岩石堆砌而就的山谷,在岩石的缝隙中,亿万条柔韧细长如同水草般的植物就好像被来自地底的风吹动,向天空中“飘动”着,这些水草通体宝蓝色,在白色岩石的印衬下,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态,而白色岩石犹如玉雕般的质地更闪烁着幻梦般神奇的色彩,深蓝色的土地如同被巨大的压路机碾过一般坚硬平展,带着某种奇特的弹性。

  山谷狭长,入口处弥漫着五彩云团,一种双翼极长的白色鸟儿在云端上下翻飞,石军看了一眼就发现那鸟儿扇动双翼的节奏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随即皱眉望向那五彩云团,这很显然又是一种依靠天地灵气制造的结界——妖界中人最擅长利用天然的力量,即便它们被打入冥界,却保留了天生的本能。

  此地空气虽然纯净芬芳,但蕴含的水分极少,显然被刻意处理过了,冥界中人到了这种地方,一旦动起手来,便会有无从借力的局促感。

  芳香的气息正是从山谷中飘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梦呓般的歌声,虽然听不懂歌词的含义,但歌者天籁般纯净的音色和蕴藏在曲调中低回婉转的深情,让石军不能不为之动容,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头一时间空空荡荡,浑忘记自己的来意,只想静静地听着那自然得如同呼吸般的歌声,抛开一切烦忧,获得永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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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这里了。”蓝魄整齐划一地一声嚷嚷差点把石军吓了一跳,他如梦初醒般左右看了看,顿时心中一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是不是觉得游动起来十分艰难?”蓝魄是冥界生物,它们的属性注定了对水的依恋和需求,一旦空气中的水分被抽干,他们的行动毫无疑问会受到阻滞。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石军淡淡道:“好了,到百宝袋里歇歇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蓝魄缓缓游动着美丽的身体聚拢来,把担心和疑虑悄悄传递到他的心底——

  主人真的决定了吗?就算历尽辛苦到了洗髓,凭主人的力量还可以做些什么?

  石军讶异地笑了:这些小生灵终于对他发出了不同的声音,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有了独立的思维和判断?如果是的话,该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相比起数月前仅凭着本能的好恶驱使行动,小家伙们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想到这里,他微笑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有时候能做什么、做到哪一步并不重要,只要去做就是了。”

  随着石军开口说话,歌声似乎微微一滞,而后音调一变,原本那种低沉但却愉悦的韵律转而变得婉约缠绵,缱绻柔美,就如同一个明眸洁齿的美丽少女在恋人耳边哼唱着深情的誓言,石军的目光再次变得迷茫起来,可脸上却显出挣扎的神情。

  ……歌声更加轻柔缓慢,更带了一种莫名的悲伤和哀怨,简单的旋律似乎道尽了恋人之间离别之苦,相思之情。

  石军茫然举步,难以抗拒地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一身银色战甲的孟婆收回双掌,低声问:“大人可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端坐椅上的吠陀冥王点头道,“有劳。”

  孟婆扬起雪白的娥眉,姣好的面容闪过温柔的笑意,但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大人被奸人暗算以致修为受损,更因连日维持大禁制结界耗费大量灵力使得伤势恶化,本帅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要彻底痊愈就非我力所能及了。”

  吠陀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这位冥界中最年轻的冥王三十如许年纪,既没有高大魁梧的身材,也没有英俊帅气的相貌,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端正的长方脸,眉眼隔得很开,深深地凹陷下去,鼻梁挺拔,左颊上嵌着一块狭长的黑玉,从眼睑直到下颚,显得有几分森森鬼气。

  据说这位冥王生前是宋朝名将岳飞之子岳云,岳飞在死前心灰意冷,对诛杀忠臣的朝廷再不怀半分期望,更失去了转世为人的念头,引渡使敬他忠肝义胆,却也知此人杀戮过多,无论在人界还是冥界都结下血海深仇,于是特地求黄泉老祖法外施恩,提早为他净灭。

  而金人生性彪悍团结,死后也念念不忘要给自己报仇,那些死在岳家将手下的怨灵把似海深仇聚集到岳云头上,迟迟不肯转生,聚集在冥阴寒气中要一报生前之仇,谁知等来等去竟扑了个空,和父亲同时风波亭遇害的岳云一点灵识不灭,愤怒地拒绝了引渡使,坚持留在人界为岳家讨个公道,凭着天赋异禀,短短一年内就吸取了不可思议的大量灵气,一举化身为有能力吞噬生人的饕餮血魔,还收留了不少“属下”,发誓要向仇人索命,更要一偿父亲生前宏愿,大举向不共戴天的金人发动名为“血洗”的攻击。

  就在他的行为已经引得仙、魔二界提出抗议的时候,岳云却忽然放弃了复仇,主动找到引渡使,带着一干新部下回到冥界。一出冥河,数百名怨灵一拥而上,而完全有能力把他们一举击溃的岳云却不闪不避,无动于衷地承受了下来。随后面不改色进入冥阴寒气,脱胎换骨,更超越了洗髓直接进入焚心地狱,整个冥界为之震惊……

  此刻,这位身经百战的冥王早已把疗伤的事情抛到脑后,沉声道:“现在外面怎样了?”

  孟婆刚想说话,汇报战况的鬼卒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大人!属下有最新军情汇报!”

  看着鬼卒脸上兴奋和茫然交织的神情,吠陀眼睛一亮,孟婆已经猜到他的心思,立刻问道:“可是援军到了?”

  “回两位大人,直到属下离开,援军尚未到来。”

  孟婆和吠陀对视一眼,多少都感到了失望。援军到现在还没来,看来情况危险不妙,可是鬼卒脸上欢喜的神色却是令人费解。在部下面前,孟婆恢复了一贯的漠然和威仪,淡淡道:“现在战况如何?说吧。”

  “是!”鬼卒喜孜孜道:“适才两位大人刚离开,妖军就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据查那是个人界少年,单枪匹马横空杀出,手段厉害至极,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瞬间就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到现在外面还是哭声震天呢!”

  二人悚然而惊,吠陀皱眉道:“那少年所施何处法术?现在何处?”

  “回大人,那少年虽是凡人,但用的基本上都是我冥界的法术,最后又以雾幻形移之术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大哥且听我说完。”看着黄泉阴沉的脸,幽冥揶揄地一笑,背转身子缓缓踱步:“虽说动了杀机,但我却不会违背对大哥的承诺。说实话,看到玄暹令人瞠目的进步,小弟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悔意,这是否注定了局势会被他逆转呢?我已经筹谋多年并为之放弃了一切的梦想,说不定到头来还是会毁在他的手上。”说到后来,幽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愤怒。

  黄泉心中凄然,默立良久,满口苦涩地说:“你大可以忘记玄暹,现在的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只不过是个一心想找到父亲,回归平淡生活的少年罢了。”

  “哈哈,大哥此言差矣。”幽冥转身大笑:“身为往生大阵的控制者,你能够在我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为人界解忧,又怎会没本事算出玄暹的命数?有些人注定一世平凡,有些人却恰恰相反,就算他再自欺欺人,我也知道他不会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我又何必在你出手之后立刻找到已经渡劫成功的始厉大天魔,将他强行拘押在无间大阵呢?只怪我太过信任你这个大哥,以为你一心向着我这与你同甘共苦数千年的好兄弟,谁知你竟然会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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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黄泉苦笑:“怪不得,我也一直奇怪,以始厉的修为怎么也会渡劫不成,原来是你做的手脚。想必你得知我擅自将玄暹藏匿,已经恨我入骨了吧?”

  幽冥毫不迟疑地点头道:“不错!痛恨至极!”眼中射出精芒,一眨不眨地盯着黄泉,后者耸耸肩,丝毫不退让地与之对视。

  相持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黄泉悠然道:“口是心非。这么多年的兄弟,看眉眼还不懂你的心意吗?玄暹的下落又怎么能够躲得过你的监视之眼,你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玄暹的能力尚未完全觉醒,你多半是担心操之过急会妨碍自己的全盘计划吧!老实说,安排他成为冥捕难道不是你布的局吗?既然你有意让他在磨难中尽快恢复力量,做大哥的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不过这孩子的进步实在太快,想必你现在也有些害怕了吧。可玄暹和你本为一体,照理同样也是我的兄弟,大哥我既然出手代劳,又如何能让你们之间的争斗因为悬殊太大而变得索然无味呢?思来想去,惟有这样做才算是公平了,但现在既然已经被你发觉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幽冥摇摇头:“大哥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真的生气吗?”

  黄泉坦然道:“你若不生气就不正常了,不过就算再来一次的话,恐怕我一样会那么做。”

  “所以你就和我定下赌约,尽量给玄暹争取时间?”幽冥嘲弄道:“大哥对他的信心还真是让我惊讶呢,不过就算这样,你觉得玄暹到底能有几分胜算呢?”

  一直镇定自若的黄泉听了这话,身体忽然一震,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痛楚,这表情被幽冥收入眼底,心中一软,叹息道:“算了,我怎会不明白你的难处呢?就像你所说的,玄暹和我都是你的兄弟,站在你的立场,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吧。只不过,我和他注定了终有一日会面临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论胜负如何,但这个结局始终是无法改变的。”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有时候也蛮欣赏他的,就算再怎么变,至少有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从来都不肯屈从于命运,不屑于让他人主宰自己的道路。”

  黄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幽冥的背影,微微一笑。

  幽冥的目光射向青石鼎上石军那张神情恍惚的脸,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清瘦纤细的身影,但这影像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被挥去了,他已然确定自己再也不想见到她。

  焚心地狱,冥王府。

  修罗扫了恒判一眼,淡淡道:“恒判,你也赞成立即出兵援救洗髓?”

  恒判不假思索道:“正是。”

  修罗身体向椅背靠去,舒展了一下身体,扫视着分列两旁的属下:“你们众口一词,强烈要求出兵伐妖,可有想过后果?如果不能一举成功,反而让妖、仙、魔三界联军联手杀到,以焚心如此低迷的士气能够对抗那群虎狼之师吗?”

  冥将胥言大步走到中间,昂然道:“有倒是置诸死地而后生,大人,眼下冥界人人自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哀兵!大家都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因此必定会戮力同心,竭尽全力保护家园!哪怕形魂俱灭,也要让贼子门看看我冥界宁死不屈的勇气和决心!”

  胥言是镇狱司中最彪悍的猛将,除了镇狱正副使之外,他的资历最老,威信也最高。本来镇狱司就是焚心地狱中主战呼声最高的一派,妖界入侵后,由于修罗王始终不肯表态,这些鬼卒将领们虽然对战事格外关注,但却始终没有就出兵事宜得出任何结论,直到目前形势危殆,断岳、胥言等冥界统兵将领们终于召开了一个由全体副将、中军、统领等中阶军官参加的紧急会议,而现在胥言说出的这番话已经清楚无误地告诉大家会议的结果,那就是不惜一切以武力回击妖界对洗髓的围攻,直至将他们彻底赶出冥界。

  兴奋的暗流开始在众人之间翻涌,虽然每个人都克制地维持着镇定的姿态,但内心却都翻起滔天巨浪——他们不可能无休止地防御下去,不可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至今没有任何消息的冥帝身上,更清楚妖界决不会因为攻下了洗髓而就此罢手。

  事关冥界的生死存亡,这一仗是唯一翻身的机会!人们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这样一个时刻,这些往日里为了工作或利益难免勾心斗角的同僚们心心相印,精诚合作,忘记了所有私心和芥蒂。

  虽然被暂停职务,但由于兵权尚未被削去,这次临时会议断岳也有份参加,却是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崔无类眼光一闪,上前道:“大人,断岳将军似乎有话要说。”

  断岳看起来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崔大人恐怕看错了,下官何曾打算说话了?”

  “大人!虽然下官弹劾过断将军,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作战上确实经验老到,如果断将军真的有心为焚心解忧,他的话确实值得一听!”

  大家一看说这话的人都愣住了,断岳更是张大了嘴,谁能想到当天率先对他发难的水东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冒出这些私褒似贬的话?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偏偏修罗却欣然点头:“本王对断将军的判断也十分期待,作为一个经验老到的将领,他的意见的确值得大家关注。”

  断岳心头一热,看着所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忽然恢复了自信和坦然,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刚才那股郁闷委屈的感觉,更不再在乎众人对自己的误解和非议,丑陋的脸上镇定如恒,凛凛生威,沉吟片刻,沉声道:“所谓上兵伐谋,虽然我们不可能避免和敌人正面交锋,但却一定要尽量把它控制在最小范围,妖、仙、魔三路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只要我们善于利用形势,巧定战略,定能一举将其击溃。但我相信没人会甘心仅止于此,相比起我们的遭遇,他们实在应当受到更大的惩罚!下官有三计,只要按计行事,定可让敌军有来无回!”

  众人眼睛一亮,定定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办法让三路联军受到更惨重的打击。

  修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微笑道:“哦?愿闻其详。”

  断岳似乎有着片刻的踌躇,他终于忍不住向崔无类看去,后者淡淡地望着他,肥踵难分的脸上一派从容淡定,断岳终于不再犹豫:“第一计,谓之曰连横,但却是尽快促成妖、仙、魔三界合作联手作战。三界各怀鬼胎,他们或许会结成暂时的同盟,但相互间的提防无时不在,联军固然威势大增,但同时也会出现相互间的倾轧制肘,予我们以可乘之机,而且也不必担心在发动还击时顾此失彼,可一举灭之;第二计,谓之曰断腕,撤去洗髓的大禁制结界和全体军民,把洗髓新近才孕生出的小冰河整体迁往乱晶山脉,虽然小冰河中的冥河冰晶数量稀少,但相比起来已经是洗髓内最令仙魔二界心动的宝地,打破头也要占为己有,而乱晶山脉中那股不成气候的冥兽见到妖兽大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欣然加入。如果这一幕让仙界和魔界看在眼里,只怕都不会太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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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这里,不少心思缜密者都心生寒意,用匪夷所思的目光重新打量着断岳——一直以来,这麻脸虽然狂傲不羁,但行事也算得上磊落,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他刚才一连两计都和沙场对战无关,全都是攻心离间之策,机巧阴毒,实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胥言面色不豫,显然对这种用阴谋诡计克敌制胜的法子有些不以为然,同时也感觉到断岳今天的表现有些异样,当下沉声道:“那第三计呢?”

  断岳等的就是这一问,闻言道:“请恕断岳无礼,除非修罗大人配合,还要赦免下官妄言的大不敬之言,否则这第三计断某决不敢说。”

  这一下真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面面相觑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修罗。

  修罗一怔,随后哑然失笑:“大不敬?断将军若是真能挽狂澜于既倒,便是我冥界的英雄,即便要本王让位给你,本王也会欣然允诺,又怎会计较你一时妄言?不知道在你的计划里,需要本王做些什么配合呢?”

  断岳满脸通红,显然心中感动莫名,单膝下跪:“大人!断岳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戴罪立功,绝没有僭越的念头,大人亲厚爱民鞠躬尽瘁,是配合下官计策的不二人选,更是今时今日唯一有能力扭转局面的人!所以下官恳请大人称帝!”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够了!”修罗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但脸色却霎时间变得铁青,霍然站起,身上溢出凌厉刺骨的寒气,冷冷扫视着堂下众人,“断岳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来?若非看你前面说的两个计策还像点样子,本王现在就要的你的狗命!马上把你的第三个计策说出来吧,也许我还会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三个计策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大人以冥界至尊的名义召集散居在民间的修行者,一道旨意便可换来百万雄兵,到那时,敌我力量的对比就会完全改观,但大人如果不肯配合的话,就算我说出来也没有用!”断岳脖子一梗,立刻便将修罗的话顶了回去,“要您称帝乃是人心所向,也只有这样,冥界的力量才能真正团结起来,而所有的危机也才能迎刃而解!俗话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了冥界所有的生灵,大人您必需痛下决心才行!”

  “是啊!”

  “断将军言之有理!”

  “请大人马上称帝!”

  断岳大胆的话语换来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但这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就彻底崩溃,即便是那些对断岳素来心有芥蒂的同僚们此时都忍不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热血澎湃,不能自已,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终于发现断岳的大不敬之言根本说出了潜藏在每个人心底深处却没有勇气去思考、去面对的愿望,在这个时候,再没人能够用理智克制自己的情绪,顷刻之间,大厅内已是乱成一片。

  “配合?”修罗的情绪异常激动,紧握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圆睁的双眼中射出愤怒的火花,不知不觉间,他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正气凛然的角色难以自拔:“你们所谓的配合就是要陷本王于不义么?目前的形势纵然危急,但这也绝不能成为叛逆的理由,如果只有这样做才能取胜的话,那本王宁可不要这样的胜利!冥帝大人之所以委我以重任,就是因为相信本王的忠诚,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一口气把话说完,修罗定了定神,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接着说道:“本王体谅大家急于光复家园的心情,而且我也相信,只要大家群策群力,一定可以想出其它更好的办法解决目前的危机。但是,关于称帝的话我不想再听,如果有谁再敢提起此事,不要别人动手,我修罗首先就会制他的谋反之罪!”

  见修罗“冥顽”至此,众人沉默了片刻,都不约而同把眼睛瞄向了崔无类——此人虽然名义上只是冥王府中的总管,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官职,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是修罗最信任的心腹和智囊,只要他所说出来的话,修罗肯定会认真考虑,而此时此刻,正是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时候。

  见众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这一直低头沉思的胖子似有所觉,沉吟了一会,终于不负众望地走了出来,躬身说道:“大人,无类窃以为断岳将军的话也不无道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方和三界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既然要打的话,我们就一定要赢,不但要胜,而且必须是全胜!”

  此言一出,立在崔无类身后的断岳顿时无声地出了口长气——眼前这个胖子虽然外形痴肥,但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脑子里长的也是肥肉,这个在焚心地狱除了修罗之外最有权威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修罗意志的代表,他的言行举止那是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的。此刻,崔无类不但一开口就肯定了自己,还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游说的阵营,这让原本心中忐忑的断岳顿时大为安心,同时涌上感激之情,对石军的神机妙算佩服得无以复加。

  “眼下整个冥界都背负着奇耻大辱——防卫不当,堂堂冥界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被敌方攻击,此一耻也;人心不齐,仓促间甚至来不及组织起一场有效的反击就被堵在了结界之内,此二耻也;用人不明,奸佞小人隐藏筹划多年甚至策反大批武将却一直没有被察觉,此三耻也……”

  崔无类缓慢低沉的话语一句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而他脸上露出的痛心之色也感染了身边的听众,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把话锋引到修罗称帝的正题上,但却没有人对他的举动感到丝毫的不耐,甚至连刚刚还火冒三丈的修罗也凝视着自己这位名为总管、实为智囊的心腹,静静地等待着他继续做文章。

  果然崔无类顿了顿,继续道:“有此三耻在身,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扭转颓势,打一场漂亮胜仗的话,那么到了最后,等待我们的就只有失败的苦果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敢问大人,您觉得我说的话是否有理呢?”

  “这又如何?难道除了让我称帝之外,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取得胜利了?”修罗漆黑的眼里透出一点清亮,清癯的脸上不带丝毫情感,身上那股从容儒雅的书卷气不知何时被铺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森冷的冰层,缓缓扫视了一眼厅内神态各异的众人,这才沉声说道:“无类,莫非连你也无法明白本王的心意么?”

  “大人,请您听我把话说完,”崔无类正面直视着修罗犀利的目光,神色中没有一丝的慌乱,“敌人的兵力虽众,但他们也并非全无弱点,刚才断将军分析得很对,我们只要坚壁清野,同时使用计策对他们加以分化的话,三界联军也是可以战而胜之的。不过,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三界的军队,而是我们自身。”

  “大人您可曾想过,三界这一次敢于撕破协议入侵冥界的真正原因呢?恕我斗胆说一句,这一切问题的源头其实都出在幽冥的身上!”崔无类的一番话成功地吸引了包括修罗在内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整个议事大厅内鸦雀无声,“自从上一次四界大战之后,冥帝幽冥根本就无心政事,常年躲在极乐地狱隐居不出,这才导致冥界甲兵不修,政局混乱,要不是这样的话,以冥界的实力,其它三界又怎么敢轻易挑起事端?其次,这一次事件的起因是冥界内部的叛乱,但据我所知,迦叶冥王本身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和胆量的人,若不是因为幽冥昏庸无能,他又怎么敢妄动非分的念头?再次,妖界入侵之后,幽冥就一直无影无踪,身为一界之主,在危难关头却袖手旁观,这又怎能令人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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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崔无类思维缜密,一连串的问题让人无从反驳,所以尽管他的语气越来越无所顾忌,还是没有人能够提出任何异议,只得静静地听着他继续发言。

  “冥界之所以会遇到如此的困境,这一切并非偶然,试问在这样的人领导之下,又有谁愿意全心全意地为他卖命呢!我大胆的说一句,如果这一切得不到改变的话,就算今天没有三界的入侵,冥界的前途也是岌岌可危的!”在大量的铺垫过后,崔无类终于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无类在此恳请大人,为了冥界的前途,为了战火下的百万生灵,请您马上称帝吧!”

  “请大人马上称帝!”

  “冥帝修罗万岁!”

  崔无类话音刚落,整个议事大厅里立刻爆发出一阵阵巨大的请求和欢呼之声,甚至连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人也被他的话语打动,加入了声援的队伍,而此时此刻,只剩下修罗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梦幻般委婉的歌声中,石军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山谷走去,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似睁非睁,表情迷乱茫然,如同在梦魇中辗转,又好像失落的孩子一样无助。

  白色山岩上,一根根宝蓝色的“水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扭转了方向,看似柔嫩的“草尖”闪动着险恶的黑芒,齐刷刷指着石军所在的方向,似是在观望,又仿佛戒备着什么,而石军完全没有察觉,自顾自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忽然腿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在坚硬的地上,失去了知觉。

  那唱歌之人显是一直观察着石军的反应,见他做昏厥状,不禁大为惊讶,歌声嘎然停顿。

  微风熏然,寂静的山谷依旧美丽而又诡异,石军孤单无助地躺着,他的身体横亘在那里,显得那么不协调,完全破坏了原有的平衡,如同一个突如其来的音符,把好好的一整部华美的乐章搅扰得难以入耳。

  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水流声从山谷的那边传来,五彩云团的下面出现了一条清亮的小溪,它自然轻快地流淌着,所到之处都留下亮晶晶的光点,很快流淌到石军身边,围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快乐地激荡出小小的水花,溅了昏睡的少年一头一脸。

  两个淡淡的影子从小溪中升了起来,仔细看去,这是两个透明的人影,合起来正是一个美丽窈窕的女子,只可惜单独看去,她们只有半边,一只美丽的大眼睛,半个高挺的鼻梁,半张樱桃小嘴,独手独脚,看起来非但没有丝毫美感,只会给人恐怖的要做噩梦的感觉。

  两“人”面无表情,远远地看着石军,同时抬起手臂,石军的身体随即缓缓上升,一刻不停地飞到了百米左右的高度,这才停了下来。

  “铮!”琴声响起,山岩上数百根水草仿佛待令的士兵听到号角一般,攸地旋转着飞了出来,从四面八方朝着石军的身体恶狠狠地冲刺!

  化身毒刺的“水草”带着凌厉的劲风霎那间逼近,在离石军的肌肤寸许的地方嘎然而止,然后立即折返,回到了山岩上,恢复了原本柔嫩的“本来面目”,摇摇晃晃地摆动着。

  歌声停顿。四周光影明暗不定,突如其来的一股旋风带来冰冷刺骨的寒气,一样的白色山岩,一样的宝蓝色的“水草”,可刚才还是人间仙境的小山谷忽然间变得有些森冷可怖。

  两个影子似乎有些意外,默默对视一眼,飘飞到石军身边,同时伸出素手,昏迷的石军当即像断线风筝般笔直坠落,“扑通”一声掉进了小溪,水花四溅。

  随后,清澈透明的溪水缓缓游动,一点一点以石军的身体为中心聚集起来,很快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水球,两个影子一左一右毫不费力地托起了这个巨大的水球,强光一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石鼎上清烟缭绕,两个称兄道弟却又敌友难分的人又开始了漫长的对弈。

  “老弟处境看来不妙呢。”

  听到黄泉的话,幽冥轻轻一笑:“大哥该知道我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些。”

  “修罗这一招用得不错。”黄泉笑吟吟地在棋盘上布下一颗棋子,“接下来的表演想必该更精彩了。”

  幽冥淡然自若地用目光在棋盘上梭寻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装满白子的瓷盒:“再绚烂终究也要归于平淡。一出戏到了高潮,自然离落幕不远了。”

  黄泉莞尔一笑:“修罗此举虽然高明,但也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吧。不过目前看来,他对自己的反魔禁咒信心十足啊。”

  “磨剑多年作雷霆一击,怎都要拿些真材实料来吧?我这位老朋友耐心和毅力惊人,在法术的钻研和使用上更是不世出的奇才,对此我历来都很佩服。他这反魔禁咒完全是针对我个人而设,虽然有些取巧,但却是足以传世的作品。苦心孤诣至此,我怎么也要让他开心几日。”

  恐怕你是想借此机会立威,让其余三界从此不敢轻易生出觊觎之心吧?黄泉心中了然,叹道:“修罗总算和你彻底撕破脸了,漫天一死,他更加不用顾忌当年的情谊,想必会不择手段跟你拼至鱼死网破,至死方休啊。”

  一抹黯然之色出现在幽冥眼底,旋即被浓烈的嘲讽之意取代:“漫天之死,修罗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一直以来,他最热衷的就是一统五界的大业,当年我……当年幽暹也曾允诺一旦汇集五界之力启动‘颠倒五行大阵’,打开破界之门便传位于他,谁曾想到仙、魔、妖三界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呢?一场轰轰烈烈的四界大战落得惨淡收场,我……幽暹虽然险胜,却终因无法同时融合抱朴和残瑟二人过于强大的元神而分裂……”说到这里,幽冥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似乎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黄泉默然良久,缓缓道:“修罗一心想要统一五界,建立他所推崇的全新秩序,在美梦破灭之后,难免心怀激愤。他原就野心勃勃,知道幽暹分裂成你和玄暹,实力大打折扣,想必当时已经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但又没有必胜的把握。此人向来谨慎,没把握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冒险的,于是从此韬光养晦,暗中筹谋。漫天聪明绝顶,怎么会看不出他大哥的心意?一边是刎颈之交,另一半是骨肉相连,左右为难之下,终于选择了飘然而去,从此再无半点消息,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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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幽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温和地笑了:“漫天和我多年至交,如今我和修罗势成水火,他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十分难过。就当回报他多年来的情谊,成全他的兄弟之情,我怎都会留下修罗的命。”

  “越是愤怒,越应微笑平静。永远不要让别人了解你真正的心意。”——这是幽暹历来的习惯。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黄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如果不是凭借着天生强大的精神之力,这才没有被那唱歌的人蛊惑,恐怕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石军紧闭双眼,默默地回想着那奇异的歌声,多少有些庆幸。

  虽然这种入场的方式别开生面,但身为主角的石军却并不开心。

  置身在水晶球一般的奇异空间中,他感觉到有无数眼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有千百条缓缓蠕动的蛇蝎爬上身那么别扭,他拼命忍住想要睁开眼跳起来的念头,让呼吸保持在缓慢均匀的状态,妖族人嗅觉胜过其他三界百倍,但从气息上就可断定自己身份有异,但正是这一点让石军找到了可乘之机:妖族对人界有着难以割舍的复杂的情感,再加上对一个凡人少年贸然闯入的好奇和他有意从身上逸出的精神之力,足以引起冥兽的好奇心了。

  他耐心地保持着“昏迷”,同时高兴地感应到包裹着他的水球已经缓缓落下,化开,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暴露出来,立刻感觉身体下面的土地柔软温暖,好象呼吸般轻柔地起伏着,同时肌肤接触到蕴含着大量水分的湿润的空气,非但不让他感觉难受,反而生出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唯一令他不安的是自始至终,四周围都静谧的可怕,就好像孤零零地被丢弃在无人的旷野,独自面对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没有动物,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空气懒洋洋地在他周围流动着,默默地传递着一种神秘的讯息,石军开始有些不安。

  但他知道这种寂静和压力绝对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谁让他是“客人”呢?看来这次面对的可不是愚钝的野兽,而是一个聪明的对手。想到这一点,石军微微一笑,翻身坐了起来,盘起双腿,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

  举目四望,顿时愕然——四面八方人影幢幢,却都是同一个人,蓝色外套黑色长裤,略显凌乱的头发掩盖了额头,迷惑的眼神……这不是他自己吗?这些“石军”和他都隔了十余米左右的距离,表情姿势和自己一般无二,在数以千计的自己的注目下,石军瞠目结舌,好半天,才长嘘了一口气。

  “呼!”石军们有样学样,同时长嘘一口气,这嘘气声一起发出,简直成了噪音,声音大得难以想象。

  这种感觉实在太别扭、太滑稽了,石军几乎可以听到在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始作俑者发出的得意笑声,这使他格外感觉窝囊,同时也生出一丝紧张。他和石军们呆呆地对视着,心头渐觉郁闷。

  但自己毕竟成功进入幻海了,不是吗?想到这里,石军多少觉得有些安慰。他四处打量着——脚下是黝黑的地面,伸手触及没有丝毫尘埃,那是一种柔和温暖的感觉,光线虽然昏暗,但并不影响视力,但他却无法透过“石军大阵”看到远处的景色,就好象被生生截断了一样,明知道幻海决不会只有自己看见的这么大,可就是无法看到对方不想自己看到的事物。

  看着众多石军们跟着自己摇头晃脑地东张西望,石军轻轻一笑,沉吟半晌,忽然左手掌心翻转,使用“驭物之术”瞬间抓来一把扇子,随后,数千把同款式的扇子赫然在石军们手上出现。

  石军虽然依旧面不改色,可心中却不免有些犯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哪个高人在和自己闹着玩么?眼前这一幕实在诡异,但偏偏却又不像有什么恶意。

  想到这里,石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虚空大声问道:“在下冥捕石军,现有要事前往洗髓,请给个方便!”

  如同回音一般,无数相同的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而发出这些声音的却正是那些和石军一模一样的影子。

  石军接二连三地遭到戏弄,此时不免有些生气,当下朗声叫道:“到底是何方高人,如此藏头露尾,莫非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麽?”

  “我名叫影,是幻的影子,同时也是你的影子!”

  这一次,回音的效果并没有再度响起,无数微弱的波动从空气中辐射开来,及至来到石军面前时,这才重新聚集在一起,融汇成一把清脆响亮的声音。

  还真是高深莫测啊!石军本以为凭着自己敏锐的听觉,肯定能够感应到这些幻影的真身何在,但对方这种“集体发声”的特殊方式,又再一次令他的打算落了个空。

  现在该怎么办呢?明明知道这一大群影子里面只有一个才是自己真正需要面对的敌人,可偏偏就无法找出他的所在,这种如同和空气搏斗的感觉令石军感到实在有些无奈,愣了一会,他只得再次发问:“我本过客,心无恶意,却不知影子朋友打算如何对付在下这个借路之人呢?”

  “幻海圣地,岂容他人随意通行?你想要过去的话,必须先过了我这一关!”飘忽的语声再度响起,话音刚落,石军四周的影子们突然急速地奔跑起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石军牢牢地困在当中。

  “也好!那就恕在下无礼了!”石军心知多说无益,此刻惟有尽快打倒对手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也就不再罗嗦,双手一台,在胸前迅速结出了数十个手印。

  闪动着淡蓝色光芒的灵力在手中逐渐凝结成型,但石军在施法的同时却感到情势有些怪异——因为找不到对手的真身所在,所以他一上来就用出了范围攻击的高段水系法术“沧海桑田”,准备用自身灵力聚集空气中游离的水分,在大量复制后引发滔天洪水,一举将所有的影子吞没。

  可这个法术一经施展,石军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可以轻易使出的术法在此时此刻竟然变得无比艰难——大量的灵力从体内涌出后,就像是被吸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尽管在自己连续的施为之下,法术还是勉强成型,但无论在施法所消耗的时间和能量上都比平时多出了许多。

  更加令他觉得不解的是,以往使用这个术法,只要自己运用本身的灵力形成一个能量核心,四周水属性的物质之力便会自动地以之为源头不断地自行聚集,这就像一个连锁反应的过程,只要自己完成了第一步,剩下的步骤便会自然而然地被牵动引发。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显然并非如此,明明自己可以感应到自周的水分子无比活跃,但就是如同在有意和他捉迷藏一般难以捕捉,而失去了物质之力的补充,单凭自己用精神之力凝结的能量,这个法术的威力根本就不值一提,要想用来对付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对手,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石军惊疑不定之际,他抬眼一看,却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在包围着自己的每一个影子手中,居然也出现了一团能量,稍加观察便可以知道,那些能量团无论是在外形还是实质上,都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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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难道这个“影”居然能够模仿自己的法术不成?

  以石军的镇定此刻也不免有些慌乱,因为他十分清楚,表面上看来,自己所聚集的这个水球因为蕴含的能量不足,难以产生什么重大的破坏力,但实际上,由于影子的数量众多,当千百个这样的水球汇集在一起时,所产生的威力已经和自己原本想要施展的法术“沧海桑田”不相上下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如果对方真的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那岂非五界之中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可是比自己从书中看到过的姑苏慕容更厉害千万倍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这个“影”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是敢赌。”看到差点被“水草”扎称刺猬的石军眼皮都不曾动一动,幽冥摇摇头。

  黄泉淡淡道:“有时候这种方法也很有效,现在他不是已经成功进入幻海了吗?否则光是对付门口的那些岩晶兽和变异蝮蛇就要花上好多时间。这孩子行事不拘一格,天马行空,和你一贯严谨缜密的风格相比,虽然有些冒险冲动,但相信以他的智慧,只要多加历练应该能把握好。”

  “这么说,他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真不少。”幽冥目光闪烁,用嘲弄的口吻接着道:“除了记忆,他简直什么都不打算留下。”

  黄泉的脸阴沉下来,冷冷道:“玄暹并没有欠你什么,反倒是你负他良多。你大可不必如此居高临下,保留了记忆、修为和所有资源的你在这一场赌局中从开始便已占尽优势,为什么总是消除不了对他的敌意?”

  “不错,我固然保留了一些东西,可却不再是从前的我了!”幽冥神色不动,但声音里寒意渐浓:“难道我不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记住,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不是幽暹而是幽冥!”黄泉怒色一闪而逝,双目生威,面沉似水,一字一顿道:“当年幽暹分裂成你和玄暹,你不过是幽暹分裂后的一部分而已,玄暹和你根本就是平等的两个个体,谁都不欠谁!原本你们大可以各自生存互不相干,是你!是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要把他吞噬合体!是你不择手段逼他当冥捕,甚至还不惜欺骗对你一片痴情的赤阳!是你强行羁押了他的父亲因为你担心和我的赌约输掉之后没有办法可以威胁到他!够了!我不想追究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但奉劝你最好把自己的位子摆正一点,不要误己误人!”

  幽冥平静的目光直视黄泉,既不愤怒也不沮丧,淡淡道:“大哥发话,小弟还有什么话好说?谁让我当初和你打赌了呢?不过说真的,如果没有这些历练,玄暹怎么会有和我一拼的资格?根本输定了!甚至还没等到决战的那一天,就被闻风而来的仙界或者魔界的人给解决掉也未可知。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资格还不配让我花上更多的心思,别看他一直顺风顺水,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以前根本就没有碰到过真正有实力的对手而已,幻海可不是那么好闯的,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影”就不那么好相与,要是没有正确的方法,也许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也不一定!”

  “是吗?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黄泉长眉一挑,轻蔑地一笑:“老弟还是坦诚一点的好。幽暹的力量虽然还没有恢复,但他以往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照我看,他这一次也一定会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的,要是你不信,我们再打一个赌如何?至于赌注嘛,只要你在原来的期限上再加个十年就行!”

  “还是算了吧!” 幽冥一愣,英俊的脸庞突然变得血红,似乎正要发作,旋即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摆摆手笑道:“大哥的眼光我又怎么会信不过呢?我一定会紧守原先的诺言,给他一次公平的机会,这就够了。反正今天的棋小弟已经输了,下面的事情我也没兴趣再看,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身形一晃,消失了踪影。

  黄泉看着幽冥逝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默立良久,伸出修长的手指闭目掐算了一下,忽然神色微变,拂袖搅乱了棋盘,清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悯,低声道:“孩子,珍惜这最后一段宝贵的时光吧!”

  蓝色的能量球在石军手中不停旋转,虽然法术已经完成,可直到现在,石军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引爆这团能量。

  随着时间的流逝,石军手中蓝色光球的色泽越来越暗,过不多会,就“嗤”地一声悄然散去,化作一团薄薄的雾气,而在失去了模仿对象之后,那些影子手里的能量球也殊途同归均告消失,一时间,只剩下淡蓝色的水雾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

  不对!这里面应该还另有什么玄机才是!目睹了这一幕的石军猛地一惊,他虽然还有些紧张,但经历了人界和妖界的连场大战之后,石军对于法术本质的认识和战斗的经验已经相当的丰富,所以最初的慌张过后,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现在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入了一个圈套之中,因为眼前所有的一切实在是显得太不正常了。

  自从进入幻海的结界之后,一路上,石军就感觉到这里有一个极为怪异的特点,甚至连蓝魄的行动也因此受到了阻碍,所以自己才会让它们回到了百宝袋里,那就是——空气中的水分实在少得可怜。

  显而易见,整个结界中的水元素已经被人用特殊的方法转移了,而这样做的意图,很显然就是要加大水系法术的施法难度,以防止冥界军队的进攻。

  而眼前的情况却截然相反,自从自己被那两个“半边人”瞬移到此地之后,便可以感觉到大量水元素的存在,所以在进行对“影”的攻击时,自己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为熟悉的水系法术,也许,这就是对方想要达到的效果。

  “影”所具备的模仿能力,完全复制了自己施法的方式,也正因为这样,自己引发水属性物质之力的过程才会变得如此艰难,就好像有在千百根吸管同时在一个瓶子里吸水一样,其结果必然是每一根吸管都只能吸收到少量的水分。

  这样的力量虽然可怕,但因着手中能量球的消散,石军却突然察觉到了这个“影”能力中的最大破绽——这种因着模仿而产生的能力应该是无法控制的,如非这样,对方只要趁着自己失神的那一刹那,使用那些已经成型的能量球向自己发起攻击的话,那么此刻多半自己已经被打得手忙脚乱了。

  还有一点,从对方布下圈套的目的来看,“影”所能完全模仿的可能只有水系的术法,要不然,它也不用大费周折,在这个原本水元素含量极少的地方里制造出这样一个易于施展水系法术的空间,并将自己刻意带到这个地方来。

  想到这一点,石军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刚才的确好险!要不是自己察觉到情形不对,因而没有全力以赴引发法术“沧海桑田”的话,现在很有可能就必须面对千百个同样法术的攻击,那就像是在和无数个自己交战一般,其结果根本就不堪设想。

  但现在可就不同了,只要自己采取正确的方法,这个神秘的“影”也应该不是不可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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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豁然开朗之后,石军的信心立刻恢复,只见他口中发出一声低笑,双手再次结印,火系法术“烈焰焚身”猛地施出。

  下一刻,漫天的火雨和岩浆当头降下,炙热的火舌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石军身周方圆数十米的空间立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轰!”地一声巨响,滚烫的岩浆和地面仆一接触,当即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一股热浪夹杂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块在石军身后爆散开来,将他身边所有的影子全都送上了高空。

  而这一套动作自然流畅地被那些酷肖石军的家伙们重复着,不过可惜的是——它们那似模似样的手势却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

  石军施法的手段相当巧妙,在“烈焰焚身”近乎无差别的范围攻击之下,只有他自己所站立的那一点点地方没有受到任何的侵蚀,而这,也正是石军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看着不远处的天空中到处都是自己的身影,石军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随着他的笑声,天空中陡然由暗转明,幻影在霎那间遁去得无影无踪,半空中只剩下两个长着半边身体的家伙,正一边逃窜,一边拼命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对方也不算傻,这时还留着那些幻影除了丢人现眼,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先前中断了的歌声像游丝一般响了起来,曲调委婉温和,轻松明快,传递出欢迎的讯息。石军眼含笑意,对这聪明的歌者深感佩服,他猜想自己已经过了一关,随后的路只怕会越来越艰难。

  果然,随着歌声渐渐趋弱,他身边的一切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以最快速度回到大禁制结界关隘的吠陀和孟婆虽然不动声色,可满腹狐疑却怎么也无法释然。

  现在洗髓的精锐几乎损失近半,而新进的修行者更是伤亡惨重,连日来,吠陀每天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将士或耗尽灵力陷入“修藏”(冥界中人修行的方式,即进入长眠状态,经年累月吸取灵力扩展经脉,虽然效果极佳但却耗时极长,且在修藏期间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冥界中人的灵力等同于凡人的血液,一旦耗尽会自动进入修藏状态),或在攻防战中被打得形魂俱灭,永不超生,眼看着有力量参战的人数越来越少,一向躲在山区的冥兽竟然也跑出来凑热闹,时不时地发动一些小规模的攻击,每次都会掠走一批功力尚浅的修行者,一想到这些,吠陀的浓眉几乎拧到了一处。

  可现在的情况却似乎因着那神秘少年的出现而产生了转机,所以为了探清事实的真相,吠陀决定带着孟婆亲自到阵前巡视一番。

  片刻工夫,已经疲惫不堪的守军奇迹般地恢复了士气,那陌生的人界少年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却给趾高气扬的妖界大军带来了沉重的一击,更为苦守多日精疲力竭的洗髓带来了希望和勇气。

  据说在浓雾弥漫之前,那少年蓦地变出一个又高又圆的物事,从里面倒出一些液体,而正是这些知名的液体把敌军的前锋搞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看起来情况正是如此,现在敌军左翼的狮篪妖兽已经损失大半,毗邻的冲锋营的妖兽也死伤惨重,连妖巫也死了两个,不得不放弃原本以贯通妖力提高攻防力量的策略。

  吠陀暗暗纳闷,虽然他隐约猜到了石军的身份,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凡人会厉害至此,在最初的对阵时,他们曾经想过动用过为数不多的弱水,但一来有能力行此法术的人数量太少,二来弱水这种奇毒难以控制,施法者也极有可能遭到反噬,再加上对方早就对这种闻名遐迩的毒素有所防备,搞不好的话,没有伤到敌人,自己反而损失了一位道行高深的术士。因此,再三的考虑之后,他们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令吠陀不解的是,那少年用的显然也是弱水,可如此近距离地发难,为什么他本人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呢?

  再者,因为这少年是突然出现的,妖族部队应该不可能预先想到他会使用这种法术,所以也就不可能事先做好防御工作,但那少年一次性使出了那么多的弱水,为什么现在敌人的损失好像并不太大呢?

  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如此数量至少可以消灭三分之二的敌军,就算打个折扣,弱水的效果也应当远不止此啊,难道那少年用的不是弱水,而是人界的什么新式毒素?

  吠陀越想越糊涂,可手中掌握的讯息实在太少,他也无法作出进一步的推断,因此在阵前转了半天之后,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返回了冥王府。

  实际上,吠陀猜得不错,石军那个超大暖水壶中装的确实是弱水,那还是当天他去妖界之前为了躲避烈烬的追踪而召唤出来的,知道这东西是毒药以后,石军原本打算把它扔掉,可一转头又把这事给忘了,直到后来和妖巫尼苏的元神对决时,这东西才又派上了用场。

  这一次,为了突破妖界的阻截,石军再一次把它拿了出来,而且为了增加效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剩余的弱水全都用了出去,只不过他根本不懂得怎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弱水的效果,就那么一股脑儿倒开水一样倒了下去,如果被吠陀知道他如此暴敛天物,非气坏了不可。

  至于弱水的毒性,在石军的身体被那三股神秘力量改造之后,已经完全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这其中机遇之神奇,换了别人根本就无法想像,所以任吠陀向破脑袋也猜不出来当时的真实情况。

  不过,被石军这么一闹,妖界大军也因为伤亡惨重而决定暂停攻击略作调整,而这个消息也迅速地被传到驻扎在往生地狱的仙、魔联军那里,两界的统帅在碰头之后,立即作出了三个决定:第一,全体撤退到冥河,把守所有进出通道;第二,向本部要求增援;第三,和联合行动的神秘首脑取得联系,试探动向。

  现在攻守双方基本上都默认了当前的僵持状态:

  对于冥界而言,虽然每天都有大量的魂魄进入冥界,但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走上了往生净灭之路,能够有幸在冥阴寒气之中获得地、火、水、风四种不同形式的灵力能量的人不过寥寥,即便如此也还不能获得最初修炼资格,还要在往生地狱经过多年灵力的积累和磨练。这个过程是漫长而险象环生的,除了要躲避那些喜欢吞噬魂魄的修行者,还要躲避冥兽的袭击,直到通过往生地狱的考核,才有望进入第二层地狱,自此脱离轮回,成为冥界中人。如此复杂苛刻的条件使冥界的人数远不及其余三界兴旺,但无论个人还是整体的实力却都十分强大,再加上前任冥帝幽暹以一人之力重创大妖灵聚澜、吞噬仙、魔二界至尊,在与三界结下血海深仇的同时也把冥界强悍无双的一面展露无遗,所以他们虽然暂时处于劣势,却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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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8 | 显示全部楼层
  对另外三界来说,冥界是他们的梦魇,但却又充满了诱惑——只有那里才能找到渡劫的冥河冰晶,可渡劫失败,冥界就成了他们新生的家园,那个地方根本是修行者的地狱,一旦沦落便永不超生……能够有资格渡劫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往往都是某大势力的生力军或者领袖人物,谁会甘心就为了渡劫不成而沦为冥界的无名小卒?

  即便为了这个理由,三界也早已有心将冥界彻底吞并,只不过大家一直对冥界的力量心存忌惮,谁都不敢轻启战端,如果不是冥界发生内乱,这次联合行动的神秘首脑又对他们许下重诺,再加上冥帝居然真的没有出来力挽狂澜,恐怕他们也不会下定决心走上这条危险的不归路。

  如果冥帝真的被困在极乐地狱……

  如果那神秘人真的能够履行诺言……

  如果那盛产冥河冰晶的冰河为我所有……

  如果……

  参加这次入侵行动的大多数人都抱着同样的希望,可是那个神秘少年的轻轻一击,却将这些人的梦想全都拉回了现实之中——这就是冥界隐藏的力量吗?到底这里还有多少个这样的高人呢?

  对于未知的恐惧令进退两难的三界军队首脑们不得不停下了进攻的脚步,选择了无可奈何的观望……

  此刻,石军身后的空间似乎被一些看不见的东西阻塞起来,而眼前却出现了一片虚空,低头望去深不见底。他似乎已站在一触绝高的峰顶,耳畔风声呼呼,眼前云遮雾绕,却没有了去路。

  退无可退,高处不胜寒。

  就在他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的时候,一片直径约两米左右的荷叶远远地飘了过来,在他的脚下停住了。

  这荷叶颜色碧绿可爱,薄薄的叶片上还有十几颗大大小小的水珠在缓缓滑动,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另外一个陷阱吗?石军迟疑了一下,他虽然明知道这些东西大有可能是冥兽制造出来的幻像,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想要通行的话,还是只有按照别人的指引来做。

  石军也知道此刻所要面对的可能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危机,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石军的手心有些潮湿。

  他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试探,却不能确定怎样的回应才是最佳方案,只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拖延下去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石军的揣测,随着水珠滴溜溜地旋转,那片娇嫩的荷叶忽然向下一沉一斜,晶光乍现,大半的水珠顿时疾坠直下,落入无底深渊,顷刻间消失了踪影,而荷叶的一边更不明所以绽开了一道长长的的裂缝。

  石军完全不需要费力就可以察觉到荷叶上淡淡的妖气——他虽然不知道这正是冥兽的特点,改修水系法术的它们可以很技巧地掩饰自己的灵力,却对身上与生俱来的妖气无可奈何,很难收敛得一丝不漏,但是,他还是知道这片荷叶就是一个冥兽,还是一个不坏好意地并且力量强大的家伙。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石军脑子里猛地生出这个念头,不由得咧嘴一笑,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早就知道这趟旅程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了,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想到这里,石军低声咕哝了一句,笑吟吟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轻轻一跃,便跳到了这片荷叶之上。

  白光乍起,荷叶薄薄的叶片一瞬间扩展开来,轻巧地托住了石军的身体,下一刻,无数同样大小的荷叶从虚空中升起,在半空中搭出了一座绿色的浮桥。

  安排得还真是紧凑呢!石军看看脚下——荷叶桥蜿蜒向前,一直通到视力难及的远方。站在浮桥之上,现在的他已经看不到自己刚才跃下的那座尖峰了,似乎一切都被屏蔽了起来似的,除了那一张张微微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叶片之外,四周全都笼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石军没有立刻举步,极尽目力徒劳无功之后,他索性收回了目光,闭目养神。在令人窒息的沉寂里,他甚至能感应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窥视,可就是无法看清周遭的一切,也不知自己现在何处,离地三千尺抑或就在地面上飘?全都不得而知,而那伴随了他一路的歌声也再没有响起过。

  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没有把握的豪赌,而且还一连好几次!这让石军对自己实力产生了怀疑:没有谁可以永远侥幸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群猫戏弄的耗子,而且还被蒙上了双眼,只能被动地按照对方的意志开始这场结局难料的游戏。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制造出点光亮出来,但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对方是有意不让自己看清周遭的环境,就算自己施法照明,看到的也许还是另外一个幻象而已。

  良久,石军终于睁开双眼,跨出了坚定的一步。

  脚面与荷叶的碰触引起了轻微的震动,翻滚的水珠在表面张力的反弹作用下灵巧地弹起,接二连三地抛离了所附着的叶面,一滴、两滴、三滴,带着一道道美妙的弧线落入无尽的虚空里,在这无比寂静的空间中,激起“叮叮咚咚”地清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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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虽然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恰恰因为如此,他专注的精神才愈发地容易受到外物的吸引,而在这声音虽然细微而短促,但却似乎带着某种引人遐想的神奇韵味,他侧耳一听之下,全部的心神便为之操控,跟随着这天籁般的旋律一同陷落于一个如同梦魇般的幻境之中……

  随着最后一颗水珠的坠落,一阵古怪而嘈杂的声响忽然响起——就像是来自九幽地狱下的绝望哀鸣,无数带着悲伤、绝望、愤怒、恐惧情绪的哭喊同时充斥着石军的耳鼓,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低,乱哄哄响成一片,根本无法分辨其中都是什么内容。

  刹那间,石军就好像忽然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死刑场,眼看着千万人挣扎着死去,心头登时一乱,强忍着继续走了十几步,终于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下意识停了下来,心中烦躁郁闷,双拳紧握,几欲张口大呼,又想不顾一切地做点什么事来发泄……

  就在他心神大乱的工夫,脚下那一片片幼嫩碧绿的荷叶早已变幻形状,成了一个涟漪状的水晕,中心处一点墨绿,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开来,并从水晕上探出头,无声无息地顺着石军的裤脚攀援而上,肆无忌惮地探查着他体内的元神所在方位,同时大口鲸吞着他的精神之力。

  石军只感觉胸口烦恶不堪,四肢乏力,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他想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却骇然发觉自己的双手竟虚弱得无法抬起来,更感应到体内的精力正在飞速流逝,而随之一起消失的,还包括了他全部的意志和勇气。

  “放弃吧,难道你还想反抗吗?”

  “不,我不能!”

  “还是放弃吧,好好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是啊,我累了!”

  此时,石军耳畔的哭喊嘈杂声已是越来越响,而他仅存的一点灵智也逐渐开始模糊,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积压已久的疲倦和负荷化作千斤重担,死死地压在在他的心头,石军只觉得自己就要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醒来吧,这只是一个幻境而已,难道你忘记自己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就在石军即将陷入圈套之时,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内心深处响起,紧接着,尼苏那张古拙的面容突然出现在他的脑际,眼中似笑非笑,仿佛正在嘲弄着什么。

  “原来,你也是一个懦夫!你要认命吗?”

  “不,我不要!”

  “你说过要帮我实现梦想,你现在要放弃了吗?”

  “不,我不会放弃!”

  “那你现在还在等什么呢?不要忘了,你的命并非只属于你一个人!”

  “是的,我会坚持下去的!你就看着好了!”

  下一刻,如山洪暴发一般,石军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身体痉挛般猛地一震,飞身跳到了半空之中。

  随着石军高高跃起,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诧异的尖叫,而后,无数荷叶上闪过一道绿光,同时化为水晕并向石军的方向集结。

  绿光消散之后,一个人影如鬼魅般聚拢合体,再次现身时,出现在石军面前的,已经是一个由水凝体而成的女子人形,体态婀娜,巧笑倩兮,眉目如画,顾盼生姿,好整以暇地凝身在石军面前,周身流动着一股晦涩阴柔的戾气,如蛇般四下环绕。

  那女子对着石军淡淡一笑,水光潋滟的身体上同时伸出了四只手,其中三只分持刀、鞭、盾三种兵器,皆是由水构成,狭长的水盾档在面前,刀、鞭蓄势待发,而最后一只手素指纤纤掐诀作势,对着石军微微躬身,柔声道:“妾身乃水中木灵云姬,请公子小心了。”

  话音未落,手中那看似由无数水滴串成的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淡绿色的光华,笔直地朝着石军直刺过来。

  石军摇了摇脑袋,竭力驱赶那种挥之不去的倦意,镇定心神,打量着眼前这个力场极为强大的女子——刚才,虽然他勉强挣脱了眼前的幻境,但对方所施展的这种幻术的确相当可怕,直到现在,石军的脑袋里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明知对方动手在即,他也无法像以往那样集中精神做好迎战的准备。

  此时此刻,眼睁睁看着长鞭带着一股凌厉的力道迫近,当胸直刺,石军只能下意识地闪身趋避,但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又忽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和一个女子绝望的长呼声,似乎是一位母亲眼看着孩儿惨死时发出的悲痛的哭喊,身子不由一颤,蓦地左肩一阵剧痛,已被那水鞭洞穿!

  石军只感觉身子一紧,就仿佛被什么锋利的绳索捆住了一般,被水鞭勒住的腰部几乎要立即断开似的,已经感觉到那一粒粒水珠变成了锋利的刀刃,直刺身上的肌肤。

  云姬一击得手,脸上不见丝毫得色,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似乎饥饿多时的猛兽嗅到血腥一般,手腕轻抖,长鞭再次延伸开来,围着石军绕了几圈,将他的身体彻底捆住,而后樱唇微启,念出几句咒语,另一只手上那柄狭长的弯刀同时旋转着脱手而出。

  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却突然落空了!

  实际上,刚才如果不是云姬由于过分心急而召出了吞噬之湖的力量(也就是那个水晕),石军也不会那么快恢复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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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许因为聚集了太多的冤魂,吞噬之湖中大量的怨念几乎就像是一个威力无比的催眠机器,能够将中招的任何人全都拖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噩梦深渊。

  在这个幻境中,不但包含了千万个溺水死亡者苦痛挣扎的记忆,也包含了本身就隐藏在受制者内心深处的一切负面情绪,所以,一旦幻境启动,除非有外力打断的话,被这个幻术所迷惑的人就将从此沉沦,直到所有的生命力量被吸干为止。

  但是连施术者本身也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以来,石军最为歉疚和遗憾的事情就是妖巫尼苏的死亡——为了驱赶他所中的弱水之毒,这个桀骜不驯的伟大妖灵不惜抹去了自己的生命印记,和石军体内的元神力量合为一体,而这,也成了足以令石军抱憾终身的痛苦回忆。

  因此,在吞噬之湖的怨念对石军的元神进行侵蚀的时候,虽然将这一段痛苦的回忆从石军内心深处强行翻了出来,但也激活了与之相关的记忆片断,而正是这些被重组后的残缺记忆,奇迹般唤醒了沉睡在石军元神中的尼苏之魂,重新点燃了石军的斗志,也因此令他摆脱了幻境的束缚。

  随后,云姬因为察觉自己的幻术失败而恼羞成怒,显出真身对石军发动了攻击,但这种肉体上的伤害对于还处于心神恍惚状态的石军却无疑是一剂良药,在疼痛感觉的刺激之下,他的头脑终于彻底恢复了冷静!

  此时此刻,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受制,虽然从云姬掌中飞出的长刀已然杀到,但石军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恐惧!

  只见他一个仰身,险险避过刀锋,而后轻轻伸出双手在腰部一抹,那原本缠绕在他腰际的长鞭便化作了一根冰棍寸寸断裂,随即化作水汽,瞬间消失!

  “那些哭声……是你干的好事吧?”

  听到这个冷冷的声音,云姬有着刹那间的失神,随即风一般旋转身体。

  随后她看到了那双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那些她最喜欢细细品尝的人类的负面情感,在这双眼睛里似乎统统不存在,眼睛的主人脸色略有些苍白,但却镇定得犹如铁石一般,双手扶在腰间,淡淡地问道:“水中木灵是吧?那些声音,想必是死在你手下的人临死前的哭声了?”

  就如同被强行打下了烙印一般,那股差点将他拖入死亡深渊的强大怨念在操控石军精神的同时,也将无数声音和影像同时注入了石军的脑海中,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动人女子的来历——由游离在人界水中漩涡的荷叶所化,依靠吸收枉死的冤魂而获得了灵性,并且为虎作伥,利用幻术将人类引入水中淹死,而后吞噬怨念作为自己的力量,最终成为了少见的水、木双属性妖灵。

  想必这大妖灵也是因为渡劫失败沦落冥界称为冥兽,经过多年的修炼再次积聚了足够的修为并恢复了心智,但潜藏在骨子里的戾气却始终不曾除去。

  如果冥兽都是这样狠毒的东西,那么……石军从心底生出浓烈的杀机,冷冷地想着……自己也不用有所顾虑!

  “你的力量就是水吧!也许,你还能够使用一些木系的力量!”

  “但是,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么?”

  听到这如同冰封般的森冷语气,云姬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犹豫:多年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猎到一个活着的人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对这样一个人类的少年产生恐惧呢?

  云姬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变得有些狰狞,原本拿着水鞭的手一握一张,绿光一扬,又一道水鞭赫然在手,不过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失去了抢先动手的勇气。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驱动着亡灵的力量作为自己的臂膀,让本该沉睡的死者不得安宁?”

  “但是,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么?”

  看着云姬不知所措地冷眼望着自己,石军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随后,围绕在石军身边的空气陡然凝滞起来,在他身边隐隐流转,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寒气。

  云姬心知石军即将动手,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些慌乱,但大敌当前,她也无暇细想,当下深吸了一口气,樱唇轻启,发动了生平最为得意的术法。

  下一刻,一个闪动着诡异光芒的巨大漩涡凭空出现,直径约数十米左右,漩涡中雾气缭绕,不断聚散组合成为无数人影,一个个张牙舞爪,似乎正要择人而噬。

  漩涡一出,包括石军头顶在内的大部分空间全都泛出一片绿色的波光,而随着漩涡之湖的缓缓旋转,一团黑洞般的物事在湖中心处现身,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石军的身体硬生生扯上了好几米。

  云姬所召唤的这个漩涡名叫吞噬之湖,完全是由她本身的元神和以往千百年来吸收吞噬的亡灵组成,可以说是云姬所能够使用的最大力量,她此时此刻使出这一招来,也正是云姬出于莫名的恐惧而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的全力一击。

  眼看对手就要被这了汇集了无数人类亡魂的杀阵活生生地埋葬,云姬却见不到石军有任何反应,心中顿时镇定了不少,但却丝毫不曾大意,双手一指,悬挂在石军头顶的吞噬之湖猛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哀鸣之声,对准了石军的头顶,蓦然向下俯冲,而云姬自己也没有闲着,手中长鞭一卷,毒蛇般朝着石军下盘抽来,长长的水刀也即时离手,旋转着直奔石军腰际,要逼得石军自动跃起。

  “就是这样吗?这就是你所凭借的全部力量吗?”

  “要沉睡的,终将陷入沉睡;被奴役的,终将获得自由!”

  “擦亮你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吧,这就是你的结局!”

  面对着云姬的全力攻击,石军全然不闪不避,直到吞噬之湖下降到他的头顶附近,这才飞身而起,躯体化作长虹,笔直地投入到漩涡之中。

  随着石军身影的消逝,霎那间,翻腾咆哮的漩涡突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而后,一道道如同烈阳般的刺眼光华猛地闪过,开始时,还只局限在漩涡的中心,可没过多久,就已经扩散开来,转眼间,便将整个漩涡统统笼罩其中,而天空中也如被初升的红日照耀一般,所有的阴霾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伴随着一阵仿若天籁的浅唱之声,七道巨大的乳白色光柱从吞噬之湖的正中心处徐徐降下,待到将四周弥漫的烟雾驱尽时,石军的身影这才逐渐地出现在白色光芒的源头之处。

  抬头看去,只见无数近乎透明的淡淡身影在他的身体四周盘旋围绕,时聚时散,一边不停地在白色光幕中穿梭游弋,一边发出阵阵舒服至极的低声呢喃。

  随后,这些透明的影子一一幻化成一张张人类祥和的面孔,就如同最驯服的小猫小狗一般懒洋洋地匍匐在石军脚下,直到他做出了一个解散的手势,这才依依不舍地缓缓散去,纷纷没入了白色光柱的深处。

  “现在,你还认为自己能够战胜我么?”

  一把从容祥和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而听到对方这悠悠一问的云姬此刻已经全身发抖,再也无法站直身体。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声嘶力竭的呼号从云姬口中发出,她拼命地指挥着身子想要重新站起,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已经被绝望和恐惧所填满,她的元神和魂魄已经被对方所掌握,再也不能作出任何的反抗和挣扎。

  “这,就是你的元神吧?”

  石军凝视着半空中那已经完全停止了旋转的漩涡,好半晌,这才低下头来,轻轻一晒。

  “这充满着人类怨念的灵魂漩涡就是你的元神所在吧?”

  “不过,我刚才已经把它彻底净化了!”

  随后,他用手一指,那漩涡忽然猛地缩小,化作一道绿光,飞入了石军的掌心。

  “现在的你,已经是我的仆役,我的奴隶!”

  石军一字一顿,高声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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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卷 烽烟再起


  云姬花容失色,抬头仰视着站立在云端处的少年,她依旧想要反抗,可她的身体这时却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乳白色的光点不断地从她的躯体中散溢而出,而随着这光华的消散,云姬的妖兽之躯也逐渐变得模糊透明,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在风中飘散一般。

  这是石军第一次主动运用“契约之心”的神秘力量,同时也是他第一次决意杀死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的仆役,因为对于像云姬这样戾气深重的冥兽,即便以他再次做出突破之后的强大精神力量也不可能在对方内心极度抗拒的状态下进行永久地控制,更何况,如果不将云姬彻底的毁灭,那些过去被她吞噬的魂灵也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超脱。

  石军眯起眼睛,眉目间不带一丝表情,澎湃的精神力量在胸中涌动着,在同化云姬残存的自我意识的同时,也缓缓地将她的精神烙印侵蚀得一干二净——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怒,他已经决定将云姬的肉体和精神在这个世上彻底抹去。

  短促而剧烈的呼号之声从云姬口中不断发出,可每一次都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一般咽了回去,到了后来,只有她的嘴唇依旧在不住地一张一翕,但却已经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端详着云姬渐渐消散的身影,石军心中的怒意终于缓缓消退,正准备给她一个了断,可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叫:“大人,请手下留情!”

  陡然间,身边的黑暗退去,四周的景物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石军面前。

  此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环状山脉的中间,山脉地势陡峭,直插云端。

  山谷像铁桶一般紧箍着中间的一大块地方,由于被设下禁制结界,石军看不清那究竟是草原、湖泊还是别的什么,但如此地域辽阔的山脉竟然能够在两层地狱中间的通道里出现,实在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石军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蓦然现身在面前,相貌英俊,倒是十分惹人好感,看起来十分聪明机变,只不过嘴边一抹笑容看起来总有点坏坏的,给人一肚子鬼主意的感觉。

  眼看着云姬已经如同一团烂泥般瘫倒在地,那青年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就算她曾经冒犯了大人,但阁下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

  石军打量着对方,又看看已经放弃了抵抗和挣扎的云姬,淡淡道:“如果她身上没有背负太多的血债,或许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像云姬这样杀人如麻的冥兽,就算没有得罪自己,他也决不会放过。

  那青年眼看云姬已然奄奄一息,叹息一声:“如果阁下定要如此,今天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云姬纵然行事乖张,但她毕竟也是我的一部分,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能看着她形神俱灭!”

  说话间,那青年的身影忽然淡化开来,分裂成千千万万黑色的颗粒,随后,风声四起,黑色颗粒顷刻间幻化成无数个冥兽,以闪电的速度朝石军猛扑过来。

  那青年的话多少有些奇怪,可此刻石军已经无暇揣测他话中的意思,眼看自己已成众矢之的,双手一挥,一个闪耀着金属色泽的光罩突然出现,将他的身体牢牢护在其中。

  包围圈霎时间合龙,石军迅速环视一眼四周无数张牙舞爪的冥兽,淡淡一笑,却没有出手反击——石军并不想大开杀戒,毕竟他只想通过幻海,这些冥兽未必个个都像云姬那样残酷冷血地杀害了无数凡人,所以此时此刻他并没有痛下杀手。

  但那些冥兽们显然并不领情,只见他们个个出手狠毒毫不容情,就像有十冤九仇一般冲着石军便冲了上去,爪牙齐动,一下子便撞在了他的护身结界上,将那个刚刚召唤出来的护盾冲击得火星四溅。

  这些冥兽的攻击虽然并不能直接伤害到石军的身体,但他刚刚压抑下去的怒火却被再次点燃了。

  石军心中本来对这些因为度劫不成而就此沉沦在冥界的冥兽们还存着几分怜悯,但进入幻海以来的种种遭遇却让他觉得不可理喻——弱肉强食虽然是自然的法则,但众生理应有其和平共处之道才是,难道就因为曾经被命运戏弄,就要不顾一切地对其他任何人都加以敌视和报复么?

  如果是这样,那这些冥兽还真的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冰冷的杀机从石军清澈的眼眸中闪现而过,下一刻,他已经不受控制地发动了全面的攻击。

  一股强大无伦的巨力夹杂着冰冷刺骨的寒气轰然爆出,一只肩膀上扛着两个脑袋的古怪冥兽首当其冲,根本来不及闪躲和惊呼,就被冰冷的寒气冻毙,死在当场,再被瞬息而至的巨力击中,化作一团血雾。

  那股夹杂着石军满腔愤怒的巨力去势未竭,笔直地朝着正前方的晶石山脉飞了过去,冥兽们慌不迭地闪身趋避,随后一声炸响,犹如山崩犹如地裂一般,整个晶石山脉的山壁也都震颤起来,晶石好似乱箭般四处飞舞。

  山壁大片大片的倒塌下来,眨眼之间,整个空间充满了白茫茫的雾气,轰隆隆的震响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那是晶石的碎裂声。

  随后,激愤之下终于全力出手的石军“哈哈” 一笑,通体散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幽冷的眸子像黑洞般流动着冷酷的杀机,强横得无与伦比的精神之力从四肢百骸奔涌而出,在瞬间与游离在宇宙中的物质之力结合,霎时间化作千万颗拳头大小的白色能量光球,在石军意念指挥下,对幻海内的所有生命展开了一场灭绝性的清洗!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过后,整个晶石山脉终于解体,开始缓慢地坍塌。晶石峡谷中的结界也荡然无存,从半空中看下去,只能看到一片废墟。

  半空中,石军逆风傲立,面无表情,千万颗能量光球重新在他的身体四周聚集,并以之为圆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圆环,就好像行星一样围绕着石军缓缓流转,发出令人胆寒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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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这情形,残存的冥兽几乎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攻击——谁会想到这个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的少年竟会在转眼间逆转乾坤呢?看看这状若死神的少年显示出令人胆寒的实力,再看看四周散落一地的同类尸体,冥兽们个个心生寒意,蜷缩着身子退散到一边。

  “住手!我认输了!”

  随着话音响起,在散落各处的冥兽尸身中突然缓缓冒出无数股黑色的气体,在半空中汇聚成形,随后,原本匍匐了一地的冥兽也瞬间解体,化作千万颗黑色的颗粒笔直地投入了那团黑气之中,紧接着,一个淡淡的人影慢慢地从黑气中现出身来,正是刚才阻拦石军处决云姬的那个青年。

  “我承认不是阁下的对手,你不是要通过幻海结界吗,在下也可以无条件让阁下通行,但是云姬……”青年此刻面色灰败,身上的衣衫残破不堪,躯体上的某些部位也已经避开肉绽,甚至有的地方还隐隐冒着青烟。

  云姬居然还没有死?

  听了那青年的话,石军不由得有些诧异,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在已经崩塌的晶石山脉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凭空冒出来一个黑褐色的水系法术结界,而云姬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完完整整地被这个结界水球包裹其中,看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立即死去。

  在结界水球的两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长着半边身体的家伙,正各自伸出一只手臂探入结界之中,拼命地对着云姬施展着各式各样的治疗法术,此刻也全都满头大汗,神情疲惫。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自身的法术对云姬没有产生什么明显的效果,反倒是被石军遗留在云姬身上的精神力量而侵蚀得痛苦难当,但即便是如此,两人却还是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模样。

  这么看来,冥兽刚才如此猛烈的攻击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和救治云姬而作出来的幌子,自己居然又被这些狡猾的家伙摆了一道!

  想到这里,石军心下释然,胸中怒意渐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若被顽童戏耍了一般的无奈感觉,只得尴尬的一笑,“这不是影吗?怎么偷偷摸摸的又跑回来了,这个云姬对你们来说,真的如此重要么?”

  “是的,非常重要!”这一次,是三个人同时发出声音。

  “哦?”石军都被弄糊涂了,他实在是不习惯同时和三个人对话,于是目光一转,矛头直指那青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幻,”那青年见石军神色好转,连忙毕恭毕敬地答道:“是这里的冥兽之王!”

  “这样说来,影和云姬都是你的手下喽!”石军似笑非笑,“那么,他们刚才阻拦我通过幻海的事情也是你主使的,对不对?”

  “这个……这么说也没错,可是……”青年看着石军怪异的表情,心里忐忑不安,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

  “好啊,原来你才是幕后黑手,”石军脸色突然一变,恶狠狠地说道:“那么刚才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一定要你加倍奉还才是!”

  那青年见石军突然发作,额头上不由得渗出意思冷汗,连连摆手道:“慢着,慢着,大人请听我一言,在下实在是情非得以啊,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哼”!石军夸张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开口说道:“好,我就听你如何解释!”

  “这里就是我们的居所,也是大部分冥兽成功进化,进入焚心地狱之后的放逐之地。因为我们这些妖族中人在渡劫失败之后便会沦为没有理智的冥兽,所以虽然同为冥界的一分子,可从来就没有人将我们当作同类。”青年叹息一声,神情落寞,“这一点我们虽然并不认同,但在成功进化之前,我们的存在的确造成了对其他人的威胁,所以也只有默认。”

  “但是,在我们超越洗髓地狱之后,实际上已经拥有了和冥界其他种族一样的智慧,为什么有人还是对我们无端歧视,甚至画地为牢,将我们圈禁起来呢?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放逐也罢,圈禁也罢,我们冥兽一族至少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生存之地!但是事情却并非如此,就因为我们冥兽一族的日益壮大,冥界的那些人开始不断派出军队对我们发动攻击,每一次都让我们死伤惨重,难道我们冥兽一族的存在,就真的那么令人寝食难安吗?”

  “不过这些对我们抱有敌意的恶贼没想到的是,冥兽一族并没有在外界的压力下衰亡。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为了更好的生存,我们在敌人的逼迫之下继续不断的进化着,终于有一天,整个冥兽一族融合为一,形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特殊生命,于是,我这个汇聚了千万冥兽智慧和生命的冥兽之王便由此诞生。对于冥兽一族来说,虽然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但他们也同时获得了永恒不灭的生命,因为只要有我的存在,他们即使肉体完全被毁灭之后,依旧可以从我的身上追寻到生命的烙印。”

  “所有的冥兽既是我的族人,又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随时可以化身千万,甚至整个放逐之地的山川、河流都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从那一天开始,‘幻’便成为了我的名字,而这荒芜的放逐之地也成为了冥兽的乐园——‘幻海’。”

  “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地,也为了对那些曾经残害冥兽族人的敌人加以报复,在我产生意识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立下誓言决不让任何除冥兽之外的生物通过幻海,这,也是我对一命同体的全部族人许下的承诺!以大人的能力,我此刻自然没有办法阻止您的通行,但是如果因为畏惧您的力量而不曾全力一战的话,我又怎么能够对得起自己立下的誓言呢?”

  听着那青年慷慨激昂的话语,石军不禁陷入了沉思: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这个“幻”所说的的确另有一番道理,站在石军的立场,无论仙、魔、妖、冥、人乃至冥兽都是拥有同等地位和权力的生灵,即便利益不同,但又有谁能够随意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力呢?从这一点上来说,眼前这个冥兽的王者为了保护自己族人最后的乐土,无论采取怎样过激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石军只能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云姬又是怎么一回事?据我看来,她天性残忍,估计死在她手上的无辜性命也不会太少吧?你这个冥兽之王为什么还要对她百般维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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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人有所不知,”青年无奈地说道:“凡是能够进入焚心地狱的冥兽,他们的进化虽然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全都是*吞噬冥界游离的魂魄而吸取力量的。在冥兽融合的过程中,这些积淀在冥兽躯体中的怨灵被纯正的灵力所排斥,全部都被挤到了一起,因而在我诞生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汇聚着无数怨灵的副产品——云姬。”

  “她原本就是一丛游离在人界水中漩涡的荷叶,依*吸收枉死的冤魂获得了灵性而化身为妖,是所有冥兽中戾气最重的一个,因此在冥兽融合的过程中,被排斥的怨灵选择了她作为载体,从而化生出了这么一个性情极端的冥兽汇合体。”

  “实际上,在目前的幻海之中,虽然冥兽的数量成千上万,但真正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的生命体却只有三人,那就是我、云姬、还有从我身上分裂出来的冥兽之灵——影。我们三人虽然各行其是,但无论在魂魄还是精神上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

  “所以尽管她胡作非为,你还是要袒护于她,是么?”石军的语气再度严厉了起来,“如果这样,你和那些你嘴中的恶贼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我只求大人饶她一命,您大人有大量,总不能和我们曾经这些被命运戏弄的人一般计较吧?刚才您已经将她体内的怨灵完全净化,只要我和云姬再次融合,她就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青年似乎已经习惯了石军的态度,也早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就是嘴巴上说得凶狠而已,所以此时又换上了一副无赖面孔。

  “这……”,说实在的,石军觉得这个云姬的确是死有余辜,但因此而伤及其他人却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一时间他也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这才勉为其难地应道:“好,我就饶她一命。”说完,石军手指一抬,收回了束缚着云姬的精神力量。

  云姬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听说“幻”要和自己再次融合,心想:反正是个死,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可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见“幻”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黄色的旗子,旗面一展,便将自己吸了进去,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干完这一切之后,那青年拍了拍手,对着石军行了一礼,说道:“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否答应?”

  “还有什么事情?”石军虽然放了云姬,但心中毕竟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听“幻”这么一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嘛,在下希望大人能够和我签定心之契约!”青年语出惊人。

  “什么?”石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具备高等智慧的生物会主动提出和自己签定心之契约,因为这是一种极不公平的契约方式,作为契约的主人,那些凡是和自己定下契约的生灵,就等于把全部的身家性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所以即便是和自己如同手足的魑殇,在也在鬼灵老大月鬼王的要求下和自己解除了契约,可眼前这家伙为什么偏偏自己送上门来呢?

  “理由很简单,”青年看出了石军心中的疑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作为冥兽之王,我所希望的只是本族的昌盛繁荣,但今时今日,以我个人的能力只怕已经很难做到这一点,只有托庇于强者的羽翼之下,才是本族的生存之道。大人您不但实力超群并且还身怀传说中的心之契约的能力,所以我认为您就是我所要寻找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找一个*山吗?但据我所知,这个世上比我力量强大的人应该还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我呢?”石军这话并非是妄自菲薄,他心里相当清楚自己能力,要说比起以前自然提高了许多,但是最多也不过就是停留在天魔的等级上,要和烈烬、冥王乃至冥帝那样的绝顶高手比较起来的话,还是有着相当的一段差距的,所以对于“幻”的解释,他依旧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

  “理由当然不仅如此,”青年侃侃而谈,“我所选择的冥兽一族守护者,不但需要实力超群,能够给予族人强大的保障,而且这个人必须心地纯良,对我们这个种族没有任何的偏见和贪念,大人您刚才在面对在下的阻拦时多番退让,最后甚至为了不伤及无辜而饶恕了自己深为痛恨的云姬,所以我相信您一定不是坏人,因此才产生了和您定下契约的念头。”

  “是这样吗?”石军被“幻”的一通马屁拍得晕头转向,刚想顺口答应,可转念一想,又接着问道:“如果你和我定下契约的话,那你的族人怎么办,你总不会带着这么一大票人马背井离乡跟着我到处跑吧?”

  “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如果大人许可的话,我可以把整个幻海全部搬走。”青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据我所知,大人您身上应该有一个百宝袋吧,只要您使用空间法术对它稍作修整,那么就可以给我们全族提供一个栖身之所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这么长时间以来,石军对于法术的理解一直停留在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基础之上,甚至连空间法术这个名词也是第一次听说,那个百宝袋原本就是别人送的,他对其中的奥妙可谓是一窍不通,所以听“幻”提起这么一个话题,他立刻便来了兴趣。

  “所谓的空间法术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种等级稍微高一些的结界之术罢了,只要具备了一定的灵力和方法,无论任何人都可以利用结界的力量制造一个空间屏蔽,而大人的百宝袋其实就是一个等级较低的空间结界,只不过因为所含的灵力较弱,所以相对应的屏蔽空间也比较小一点而已。”青年眼珠一转,说道:“其实这样的一个东西,与大人您的实力和地位实在有些不太相称,所以只要您费一点功夫,将它扩大一点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军终于从冥想的状态下缓缓醒来,擦擦头上的汗水,这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幻”一个大当。

  这家伙嘴里所谓的“一点功夫”耗费了石军大量的时间和巨大的灵力,要不是石军在幻海之行中再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并成功发掘出了“心之契约”的使用方法,凭他原本的能力和对法术的理解,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幻”并没有说谎,这种“等级稍微高一些的结界之术”本身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稍稍变换一下平时所使用的护身结界的能量性质,制造一个空间屏蔽也不是一件无法办到的事情。

  但“幻”这家伙却故意说漏了一点,那就是这种空间屏蔽的大小,实际上是和制造者所能够提供的灵力数量相挂钩的,以石军目前的能力,要做出一个像百宝袋那样的东西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他现在要做的,却是一个大到足以容纳整个幻海以及其中所有冥兽一族的空间屏蔽,这里面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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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外,像这一类的空间法术一般都是有时效性的,因为要维持这样的一个空间结界时时刻刻都需要消耗着大量的灵力,而百宝袋这种小型的结界只需要几块能量充足的晶石便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但石军现在所制造的这个东西显然并非如此。

  但等到石军发现这一点时早就为时已晚,和“幻”的心之契约已经定好,人家一大族人就等着庆贺乔迁之喜呢,无奈之下,石军只能许下诺言,每隔几个月为冥兽一族做一回免费劳工,替他们的新居定期的补充能量。

  回想起来,石军只觉得这一次签订的心之契约简直就像是一个卖国条款,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是主谁是从了。

  当然,在整个过程中石军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收获,首先,在“幻”的耐心指导下,他终于掌握了空间法术的一些基本知识,让他对于那些超越五行范围之外的边缘术法有了一定的了解;其次,在难得一次的大量灵力耗损状态之下,为了节省力量,所以石军对于灵力使用的技巧方面格外下了一番功夫,这也使得他在自身力量的运用上,有了一个较大的提高。

  但这么一来,石军就因此而耽误了更多的时间,所以当他搞定这些琐事之后,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立刻就把“幻”叫了出来,吩咐道:“你所要求的事情我已经都办好了,现在该轮到你出力了,说吧,要从这里到洗髓地狱的话,该怎么走?”

  “主人,”青年此刻对石军已经换了一个称呼,“此刻整个幻海都已经在您的怀中,所以只要是和幻海相邻的任何一个地方,您只要一动念便可以到达,根本就不用费力去问什么路了。”

  “原来如此!”石军点点头,心想: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后来冥界应该会比以前方便很多,最起码再也不用总*那个什么冥界令牌了,看来有的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呀!

  想到这里,石军挥手让“幻”先行退下,心念电转,下一刻,便已经来到了洗髓地狱的结界之外。

  眼下的洗髓,只能用“危在旦夕”形容,就在石军在幻海中滞留的这段时间里,整个战争的情势又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首先,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之下,仙魔两界终于决定放弃观望,正式和妖界组成联军进攻洗髓——毕竟他们不想因为犹豫而坐失良机,如果到时候让妖界把好处都捞走了,他们岂不白来一趟?

  其次,妖族军队在短暂的修整之后也恢复了元气。虽然在石军意外的袭击下,妖族进攻的锋芒遭到了遏制,但在收集分析过来自各个方面的信息之后,他们终于了解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神秘高手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人族的少年,再加上有种种迹象表明,这少年原本就是某些高层人物一直以来欲得之而后快的目标,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对洗髓地狱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击也就顺理成章地纳入了各酋长的议事日程。

  就在前不久,一次简短的高层军事会议刚刚结束,三界的代表在会上初步议定了洗髓以及下一步对焚心和极乐的作战方针,并初次讨论了战后的利益分配和地域划分等事宜,他们一个个胜券在握,更似乎忘记了和“那个人”的交易并非如此。

  实际上,自从三界决定出兵以来,各方的主事者根本就没有打算遵守原来的协议,就算“那个人”贵为冥王又怎么样?既然都是抢劫,拿走一万元和一百元的分别可大得很,更何况谁会蠢到对一个出卖家国的败类去谈什么承诺和道义呢?

  此外,三界虽然这次为了共同的利益而联手作战,但是他们毕竟是曾经互有芥蒂的对手,所以,无论是在进攻部队的力量分配上还是在战后的分赃问题上,三方的代表全都针锋相对、当仁不让,说到底,每个人所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在确保将损失控制在最小幅度内的基础上获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因此,在这次抛弃了计划发起者的会议上,因口角导致的肢体和法术冲突不时地出现着,好在三界彼此对这种合作的真诚度也心中有数,因而最后都恰如其分地表示了风度,各自把自己一方的人揪了一两个出来装模作样地批评了几句也算有了交待。

  最终,在美好前景的诱惑之下,各方的领导们各自作出了妥协,而这段过程中的勾心斗角和相互算计也被刻意地掩盖在了貌似和睦的谈判氛围之下。

  从理论上来讲,这一次作战的力量配置应该还算是比较合理的——首先,妖界肉体强横,善于自疗,物理攻击威力不逊于法术,自然被仙魔两界难得默契地吹捧一番后安排到前线;其次,仙界法术变化莫测,而金系法术在防御和辅助作战方面的威力也是有目共睹,所以压阵、治疗以及与远程攻击方面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只等命令一下,负责空中打击和布防的金术士、负责物理远射和补给的青铜武士、负责医疗伤患的铜术士以及专擅音攻的银术士便全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最后,由于魔界的部队虽然数量较少,但无论是擅长制造和破坏法术陷阱的暗黑祭祀,还是擅长潜伏和暗算的潜影祭祀个个都是破坏力惊人的偷袭高手,所以那些最最阴险、卑鄙的地下活动便被他们全都揽了下来,成为了一股游离于正面作战部队之外的黑暗力量。

  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安排,那是因为虽然洗髓的大禁制结界十分厉害,但在经过妖界长时间的攻击之后也毁损得差不多了,但是,在目前的洗髓地狱之中,还是有一股令三界都十分忌惮的法师部队。

  这些隶属官方的大法师数目不多,但是这一类成建制的法术高手还是不容忽视的,虽然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动过,但想来是因为吠陀将这支队伍视作是手上最后的王牌,准备在最危急的关头再发挥他们的力量而已。

  尽管谁都明白,在正面的战斗中,单凭大法师是不可能阻挡住联军脚步的,但既然胜券在握,谁不希望伤亡更小一点呢?

  面对着被自己逼进穷巷,决定破釜沉舟的狗,再有经验的猎人也要防备被反咬一口的危险,因此,纵然魔界军队的任务从表面上看起来责任最轻,但是为了预留足够的实力来牵制敌人的这一支法师部队,其他两界也只有不得已作出了如此的决定。

  三界的部队在洗髓城的四周悄无声息地集结,而在洗髓之内,守城的将士们却大都疲惫不堪,在已经无法遮蔽视线的大禁制结界后小憩着。

  敌人暂时的退却和战阵的重新整合给他们带来了难得的喘息的机会,但其实无论是谁的心里都十分清楚,下一次的进攻一旦开始,这里能够活下去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成。

  毕竟曾经历过死亡,尽管都知道一旦战败便意味着形魂俱灭,可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绝望和悲凉,大都显得很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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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而这种温和但却坚定的情绪正是冥界所独有的——岂不闻自古艰难唯一死?踏着死亡之路重生,这就是他们和其余几界区别最大的地方,正因为历经过更为残酷的洗礼,他们才能拥有这份笑对生死的恬淡和从容。

  为了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守城的将士们甚至已经放弃了对敌人动向的侦查——既然这一场战争已经注定了无法胜利,那还不如将所有的力气都花到和敌人真刀真枪的搏杀之中。

  所以,当三界的军队集结完毕,迈着坚定地步伐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没有人感到一丝的惊慌与诧异,所有人全都紧握着手中的兵器,以分秒为单位计算着生存与死亡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石军从天而降,落脚处不偏不倚,正好在大禁制结界和三界联军的中间。

  “看哪!那个人……那个人又来了!”

  在石军手下吃过大亏的妖族人最先发现他,当即大声吆喝起来,随后,洗髓城内的人也看到他了,短暂的惊愕过后,顿时兴奋起来。

  虽然已经有了与敌同归于尽的觉悟,但能够不死总归是好的。

  之前石军和妖界大军捣乱,仙魔两界闻讯后大为惊讶,随后才得知这人界少年竟然就是各界正在大找特找的转生玄暹,于是,在短暂的混乱过后,各军统帅当即闻风而来,仙界玕渊尊者的首徒慕蓉佳、魔界谲挲大天魔爱子舍利,妖界的统帅横飚全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阵前,不过因为那次石军并没有多作停留,所以他们并没有见到这个被所有最高领袖们一致奉为香饽饽的风云人物。

  在那之后,因为妖族军队士气受损,三界军队不得以暂作休整,但其实在慕蓉佳和舍利的心里,都在为自己错过了这个将石军生擒活捉的机会而感到懊丧不已,也正因为如此,仙魔两界终于放弃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并最终下定决心,亲率所部参与对洗髓地狱的进攻。

  这一次,石军居然去而复返,他们又怎能轻易放过,于是在各位军事统帅不约而同地指挥下,三界联军全都停了下来,遥遥对这石军展开了包围阵形。

  横飚在妖界的时候就见识过石军的本领和手段,再加上对他前一次的偷袭记忆犹新,所以虽然心里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就将对方打翻在地,绑回去向主子邀功,可偏偏就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傻张着大嘴直喘粗气。

  慕容佳想起近日来仙界流传的关于石军的传闻,脑中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但他素来谨慎,不愿做无谓的冒险,见一向冲动的横飚也没有立刻动手,更加断定对方不太好惹,于是便作出了一副冷静观望状,暗暗祈祷其他人能够热血沸腾挺身而出,说不定还可让自己冷手执个热煎堆。

  舍利虽然是谲挲之子,却曾经受过烈烬的指点,算是他半个徒弟,再加上知道石军是大天魔始历之子,对他十分好奇,因此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是手托下巴,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少年。

  只见石军既不吭声,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管抱着胳膊往那儿一站,笑眯眯地看看密密麻麻的三界联军,又看看大禁制结界,神态悠闲得就好像在逛戏院。

  就在两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间石军身上突然飘出一股淡淡的烟雾,半黑半白,十分诡异,迅速地螺旋式上升,旋即又化为千万五彩颗粒“嘭”地散开——

  于是乎,在万千兵刃寒光的闪耀之下,“幻”终于以压倒性的魄力,“闪亮登场”了。

  他,“宝相庄严”,伸出双手虚压,示意下面躁动的家伙们安静,然后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微笑道:“跟随我将得到永生。我是幻,你们的冥兽之王。”

  在事前讨论行动方案的时候, “幻”曾扬言:为了达到最佳策反效果,自己的登场一定要有非凡的气势,语气还十分悲壮:“为了我的族人,搞点噱头,牺牲点色相怕什么?我可不愿意他们被人当枪使还以为捡了便宜。”

  这使得石军很怀疑这家伙有着超严重的自恋情结,但也不得不认同“幻”的话出自真心——冥兽得不到冥界的认同,由于属性和修炼方式彻底改变,也难以适应妖界的生存环境。再加上他们力量强大而难以驾驭,对妖界来说,他们不过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异类……

  石军充分体谅“幻”的用心,实际上,无论从实力还是数量上,参与这场战争对冥兽根本没有半点好处,无论最后是哪一方胜出,都会对他们进行“清理”!对于妖界这种做法,石军也由衷地感到愤怒和心寒。

  但是此刻看着“幻”夸张的表现,石军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族人被愚弄后的愤怒,相反,也许对这家伙而言,石军甚至觉得:能够在那些蠢到被人诱拐来攻打冥界的小冥兽面前耍耍大牌,这才是隐藏在“幻”豪言壮语之后的真实目的。

  不过,和深知“幻”底细的石军反应不同的是:妖界大军中的冥兽虽然没有完全进化,但凭借独有的精神联系立即感应到幻也是个冥兽,而且还是一个进化得十分彻底的冥兽!于是乎,在收到“幻”所发出的精神讯息之后,身为冥兽军团首领的九尾狐夜晨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而后,她身后的那一小群冥兽也跟着怪叫起来,虽然从音质上比起夜晨要逊色许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声尖叫中都包含着无比的仰慕和喜悦之情。

  包括心狠手辣的九尾狐夜晨在内的所有冥兽仿佛被催眠了一般,颜色各异的的眼眸中闪动着孩子般的憧憬和信赖,在听完“幻”的话语之后,点点希冀的光芒在无数眼中点燃,一时间,“永生!”“大王!”之类的呼喊如洪流般席卷了整个妖族的阵营。

  见此情景,石军忍不住心里暗笑: “冥兽之王”这个封号的确夸大了点——“幻”只是焚心地狱的兽王罢了,但也可说没分别,这些冥兽来自抚魂和洗髓,进化尚在初级阶段,就算智慧和实力在吞噬了大量魂魄之后有所提升,但根本连进入焚心的资格也欠奉,所以,“幻”的突然出现无异于给他们带来了一盏指示的明灯。

  也许,只有这样的登场才能达到如此效果吧!

  想到这里,石军微微一笑,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躲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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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横飚大惊失色——这算什么?怎么石军身边竟然跑出一个什么冥兽之王来了?

  “或许真正的危险很快就要降临了吧?”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横飚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古铜色的脸忽然因羞愧和恼怒变得有些涨红:难道我老了吗?还是安逸太久消失了斗志和勇气?身为统帅,怎么可以有这么可耻的念头?横飚摇摇头,狠狠地咬紧牙关冷笑着:危险?在这个独自出现的少年人身上?开玩笑!

  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绝不是个玩笑,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危险的身影,就在那貌似文弱的少年身上静静地雌伏着,尽管他现在的神态比天使还要安详平和。

  在众人震惊的这段时间里,“幻”正一如既往地作着本色的演出,他先是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在确定每一只冥兽都将自己的矫健身姿刻入脑海之后,毫不费力地读取了夜晨的记忆,微微一笑,身边忽然多了一位娇俏可爱的女郎——正是被幻重新融合净化后的云姬,多年前在妖界夜晨最亲密的结拜姐妹。

  此时此刻,云姬依然那么窈窕娇媚,但眉间的戾气早已消失不见,多了份活泼爽朗和不谙世故的天真,尽管由于刚被净化,一时间没有恢复记忆,云姬还是懵里懵懂,笑得也有些傻乎乎的,但幻的目的达到了——尘封的记忆潮水般涌入夜晨的脑海,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热泪盈眶。

  云姬一脸娇憨地吃吃傻笑,大感有趣地看着夜晨,幻不动声色地在她身后低声说了几句,只见云姬点点头,身形一晃,顷刻间出现在夜晨面前……

  石军的突然出现,不知不觉把三界联军压倒性的优势消弥于无形,而云姬的忽然现身则更是让所有的男性同胞同时感到一阵晕眩——绝色佳人,奈何是妖?每个人都郁闷地想着:为什么自古以来真正美丽的女人不是狐狸精就是蛇妖呢?为什么平凡的女人永远没有那种焕发着奇异妖媚的光彩?也许正因如此,这些美丽的小女妖在传奇故事中大都以放荡妖冶、包藏祸心的面目出现吧?想着想着,他们的思绪全都飘到了千里之外……

  慕容佳也被云姬的美丽深深震撼着,但身为一方统帅的自觉却让他立刻将那一脑子的旖念丢到了爪哇国,心中暗想:冥兽之王!绝色妖女!不行!如果再让那小子这么闹下去,估计下一次又不知道要跑出来些什么东西。

  他默默盘算着要不要当机立断立即集结所有力量先解决掉石军,但又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意见,正在犹豫间,谁知刚才还在对着云姬又哭又笑的夜晨忽然疾风般冲了回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啪!”传入耳中,再一看,横飚惊怒交集,捂着半边脸,显然还没有从被掌掴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只见夜晨秀丽的脸上泪痕未干,这让她少了几分杀气,却多了几分妩媚,可此刻她的嘴里,却吐出与脸上神情截然不同地森冷语调:“原来你们根本在利用我们?想不到冥兽在你们眼里就好像抹布一样廉价?亏我还天真地把你们当成族人来帮助!”

  要说起来,横飚也真的相当倒霉,本来以他妖族军队统帅的身手,即便是因为石军和“幻”的事情而分了心,可也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遭人暗算的,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突然对自己发起袭击的,竟然会是刚刚还站在同一阵营里的盟友。

  不过好在横飚也算得上反应灵敏,最初的急怒过后,他立刻便恢复了冷静,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所以,他强行克制住了自己还击的欲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夜晨大姐,有话好好说嘛,我干嘛要利用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可不要被人骗了!”

  谁知道夜晨却根本不为所动:“姐姐不会骗我,她和我情同姐妹,怎么会拿这种事撒谎?”

  横飚用眼睛看了看云姬,心中知道大事不妙,但却依旧不肯死心,继续游说道:“你姐姐?就是这位姑娘说的么?她和我们素未谋面,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撒谎呢?”见夜晨没有立刻反驳,赶紧接着说道:“还有,你难道忘记了‘那个人’和你们的约定了么?”

  “你还敢说?从头到尾,我们就只听到了几句空话而已……” 夜晨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幻”对着自己的方向展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这一下,她立刻失去了和面前这个糟老头子谈话的兴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趁着我们英明的冥兽大王还没有发怒,你们还是快走吧!”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拉着云姬便向“幻”的身旁走去。

  “你这臭婆娘好大的胆子!”这一次,甚至连横飚身后一名亲卫也按捺不住怒火,大声地呵斥道,“你在放什么狗屁?”

  “啊……”

  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惨叫,一只体态优雅、通体雪白的九尾狐悠忽间现出了原形,电光火石间,两只敏捷修长的前爪已经将那亲卫裂胸而过,随后夜晨毫不犹豫地一仰头,把亲卫的魂魄当即吞噬,又将尸身塞进嘴巴,用尖利的牙齿狂暴地咀嚼着,鲜红的血顿时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在胸前滴落。

  血光四溅,这血腥的一幕顿时让所有人重新回忆起了这些长着人类面孔的异类到底是些什么样的生物,而跟随夜晨的一干冥兽原本就还没有进化到可以完全放弃吸食魂魄的地步,见此情形,禁不住一个个狂兴大发,瞪着血红的双眼扫视着身边的众人,似乎在边上站着的已经不是并肩作战的盟友,而是一堆堆巨大而又美味的糕点。

  混乱就此蔓延开来。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有三五个冥兽按捺不住,一把将身边离得最近的妖兽扯过来送进嘴中,到了后来,在遍布四处的血腥味刺激之下,冥兽们全都陷入了疯狂,就像是闯进了酒池肉林中的一帮饿汉一般,将联军的阵地变作了它们享宴的餐台。

  在血肉横飞的战圈之外,石军面带不忍之色转过了身体,而“幻”却兴致勃勃,用一种近乎赏心悦目的神情欣赏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过了一会儿,他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吆喝道:“使劲吃,我管饱!”

  眼看着夜晨和冥兽们的疯狂兽行,横飚的背心处早已是冷汗涔涔——自从看到夜晨的态度发生变化,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地危险感觉,但即使是他这样经验老到的一族首领,对冥兽这种早已被被摒弃于本族之外的生物的禀性,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就因为一言不合,这些原本站在同一战壕里的盟友们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呢?

  失去控制之后的冥兽们无疑是极度可怕的,目睹此情此景,横飚不由得对当初极力游说自己启用冥兽一族的那个人的用心产生了怀疑:莫非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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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横飚也知道目前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妖族的部队已经损失惨重,而自己的安全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若是再多留片刻,说不定自己也要老命不保。

  从眼下的情形看来,使用这帮野性未驯的冥兽来控制智慧低下的妖兽一族实在是自己所犯下的最大错误,要不是冥兽们已经在妖兽军团中建立了绝对的威信,那么此时此刻,那帮在数量上要远远超过冥兽的妖兽族人也不会只知道抱头鼠窜而产生不了任何反抗的念头。

  实际上,狂暴的冥兽虽然令人生畏,但若要和整个妖族的军队对抗还是差了斤两。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了妖兽兵团这个皮糙肉厚的挡箭牌,那些擅长使用法术多过物理攻击的妖巫和妖精们,在正面的近身战斗中,几乎就成为了肉体无比强横的冥兽们单方面屠杀的对象。猝不及防之下,有许多实力不凡的妖族高手甚至还来不及使用任何法术,就已经被来自身旁或背后的尖牙利爪撕成了碎片。

  横飚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此刻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撤退!他必须赶在惨剧进一步恶化之前,尽量多保存一些族人的生命。

  “火速后撤!”

  命令从横飚嘴中大声地发出,但早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压抑不住恐惧之情的妖兽兵团早就像躲避瘟疫般和冥兽们拉开了距离,而那些已经被冥兽缠住的妖族族人,此刻却已经没有办法对他的命令做出任何的回应。

  横飚的本意是想暂时避开狂暴的冥兽,等站稳脚跟之后,再集结那些没有被冥兽完全操控的族人进行还击,但由于他太过惊慌,仓促间来不及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另外二界的盟友,结果闹出了难以收拾的局面。

  慕容佳见横飚招呼也不打就玩命地溜之乎也,顿时又惊又怒:虽然因为利益而结合的他们一直互怀鬼胎,但谁会想到战斗还没有开始,妖族就已经自乱了阵脚呢?

  慕容佳恨恨地想着:畜牲毕竟是畜牲!哪有这么不战而逃的?眼看一群冥兽就已经把妖界大军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不知道那劳什子“兽中之王”的手下会不会突然冲出来?对了,这玄暹根本就是冥帝转世,说不定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下一刻幽冥就会从极乐冒出来……

  想到这里,不等妖界军团完全离开,慕容佳已经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全体撤离的指令,只见大军旗帜一展,全副武装的仙界军队立刻便紧随着妖兽兵团扬起的灰尘扬长而去。

  见此情景,舍利也已经明白大势已去。

  他是大天魔之子,本身又最擅心灵控制之术,因此早已看出幻和石军之间的主仆关系,谁会傻到在这种状况下和掌握了全体冥兽力量的石军唱对台戏呢?就算自己手中的实力可以和他一拼,但对于派系林立的魔界而言,耗损自己的实力去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至于抓捕石军本人,舍利在亲眼目睹了“幻”那高深莫测的实力之后,愈发坚信石军体内的玄暹已经觉醒,这件事情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所以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自己的父辈处理,因此,在仙界的大军开始撤离的同时,他也哈哈一笑,断喝一声:“撤军!”

  虽然感觉主帅的命令来得太迟,但总胜过更晚,魔界军团毕竟训练有素,立即毫不迟疑地把消息传递下去,并开始井然有序地向后退却——当然,如果不是被仙界的那群孙子乱哄哄地挡住了去路的话,速度必定会更快一些,当魔族士兵们明白到这一点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对着仙界军队的背影吐了一回口水。

  此刻呈现在洗髓众人眼前的盛况可谓空前,而洗髓人也破天荒第一次为敌军表现出的这种盛况而发自内心地欢呼了——尽管对方眼下的动静之大比攻城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却少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多了几分狼狈和仓皇。

  原本挖空心思准备了好几套退敌之计,更做好了鏖战的打算,谁知道一幕大戏刚刚开锣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喜剧效果,石军和“幻”多少有些始料未及,尽管他们的目的正是如此。

  夜晨天生作风狠辣,更何况这次她的确是动了真怒?眼看着横飚的一个小小手下居然敢对自己出言不逊,虽然她立即就把他变成了腹中之物,但那种在“伟大的”冥兽之王面前丢脸的感觉却依旧让她抓狂不已,此刻横飚一眨眼就带着手下跑没影儿了,她浑身的火气无从发泄,当下便立刻招呼手下的冥兽毫不犹豫地紧追而去,沿途上自然不免顺道拿仙界和魔界的人出出气……

  而幻此时则多少有些尴尬——夜晨这疯丫头实在太、太……太本色了,简直是聪明脸孔笨肚肠!就算想大开朵颐也不能如此不顾形象吧?虽然看着冥兽屠杀瑶族军队时,幻的心里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但再看看自己这位新主人的脸色,幻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毕竟,他可不希望石军因为冥兽的这个本能而对自己的族人生出反感,而且也担心夜晨她们会有危险。

  幻探究地看了看石军的脸色,发现他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也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异状,于是自嘲地一笑:“唉!早知道就不让云姬告诉她那么多了……要不咱们跟去看看,怎么样?”

  云姬虽然已经忘记了和石军交手的事情,但本能地对他十分惧怕,赶紧拉住幻的衣袖拼命扯,嘴里叨叨着:“快走快走!”想要躲得远远的。

  石军想了想,觉得幻作的虽然有些过头,但眼下的情况也并非他所能控制的,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道:“好。”说着对云姬笑了笑,他虽然痛恨之前的云姬,但对眼前这个“失忆症患者”却有些恨不起来。

  这个一脸坏笑的幻,他是发自内心地在爱护自己的族人呢。

  洗髓内并没有立即撤去大禁制结界。

  虽然危机暂时过去,但他们绝不敢掉以轻心,依然轮流值守,同时清理着战场。当然,每个人都感受到死里逃生的喜悦和轻松,尽管石军对他们是陌生的,但在内心深处,谁不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呢?

  “……那少年就这么追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跟去看看?”孟婆见吠陀独自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结界外,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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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身为冥帅,只有单独对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孟婆才会流露出温柔之态,尽管她的冥军原本和洗髓完全没有隶属关系,尽管冥帅对所驻守的地狱负有监控的职责,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因此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事情,甚至去死。

  吠陀显然对这件事已经思考过了,断然道:“不行。现在我们能调动的人手已经很紧张,目前唯一要做的只能是坚守。如果那少年有危险,凭我们的实力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孟婆点点头,她完全理解站在吠陀的立场也只能这么做,想必他也十分担心那个人界少年,要不也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张望了:“明白了。那,大人还是休息一下吧,好过站在这里等。”

  “唔?”吠陀没有回头:“我不累。”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冷漠,他犹豫了一下,含混道:“你犯不着在这里杵着,赶紧去休息!”他本想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心——连日来,孟婆不但忙着给自己疗伤,还要带兵打仗,灵力透支得很厉害,可或许是不习惯吧,这样一句原本可以表达得很温和的话被他这么硬梆梆地甩出来,顿时变了味道。

  吠陀多少有些懊恼,侧过脸看了孟婆一眼,却和对方那双晶亮的眸子对着正着,忽然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赶紧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把脸转回去不再看她,同时对自己的失态既懊恼又不解。

  有的时候,人对自己的感情往往是后知后觉的。

  孟婆静静地凝视着吠陀的背影,良久,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噢呜——”嘹亮的警讯声清晰地透过结界,惊醒了抓紧时间小憩的洗髓将士,也把流转在两人之间那股微妙的气氛击碎。

  刚刚指挥布防完毕的赤阳匆匆走了过来,三人相视一笑:恐怕又要开始忙了。

  大禁制结界内,人们极目向外看去,只见浓云翻滚,似乎有大批人马在缓缓靠近。

  一个白发苍苍的大法师用地光镜望了望,多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咕哝道:“居然是焚心的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人们面面相觑,但似乎都感觉不到一丝欣喜,反而都显得有些漠然。

  一直以来,实力明显比洗髓强大的焚心对他们的困境没有做出半点反应,甚至单方面封锁了所有官方通道,这对已经倍受妖军打压的洗髓来说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尽管吠陀一再强调这必是敌方奸细所为,但当一天天过去,焚心始终没有伸出援手的时候,人们都有种被欺骗和抛弃的感觉。

  作为一方领袖的冥王,尽管职责要求吠陀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同时还要尽力灌输给其他人,但他自己也非常不满,只不过当这些不满对解决问题于事无补的时候,他宁愿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战事中去,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此没有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现在,接到消息的吠陀、孟婆和因为极度疲倦而错过了石军出场那一幕的赤阳一道出现在大禁制结界外,静静地等待着以火红色军服为标记的焚心军团的到来,经历过连场鏖战的他们虽然都显得有些憔悴,但依然显得冷静从容。

  忽然,吠陀锐目一扫,脸上的肌肉愤怒地抽搐了起来。

  赤阳和孟婆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气愤。

  大禁制结界后观望的军士们也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焚心的大军终于完全出现在洗髓的视野,首先引入他们眼帘的,竟是一面绣着“冥帝修罗”的大旗!

  妖界的人马一口气退到往生地狱才停了下来,随后立即布下防御结界,众妖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夜晨他们人数不多,但杀伤力却是难以估算的,横飚实在不想出师未捷就被自己人现干掉。挨一巴掌怎么了?总不能为了赌口气把这么多手下都搭进去吧?这叫能屈能伸!横彪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真是一群疯狗!惊魂未定的横飚愤愤地啐了一口。

  作为一个被授予全权的前线指挥官,横飚并不承认在这次的战争中自己的决策有什么重大的失误,而且从他个人的立场而言,横飚是从来没把这些头脑简单、桀骜不驯、难以驾驭的冥兽看在眼里过的,当然,现在在对它们的评语中,横飚又加上了一条:残暴无耻!

  但是,启用冥兽来指挥妖兽兵团,却是“那个人”和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体妖族的指挥官商讨之后共同确定的事情,所以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把这个责任算到谁的头上才对。

  无奈之下,横飚只能捂住自己依旧没有恢复知觉的脸,仰天发出一声长叹:失误啊!让这样一群危险却又强悍的未开化生物加入到攻打冥界的重大行动中来,真的是一个重大的失误,为什么除了自己之外,就没有人能够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明白这一切呢?

  在叹息过后,横飚还是从将自己归属到有先见之明一类的这个举动中暂时找到了平衡。

  正在横飚满腔悲愤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仙界大军狂飙而来,处于队伍最前列的正是慕容佳,这衰人很显然看到了自己,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旋风般往冥阴寒气里冲,眨眼工夫已不见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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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横飚由茫然而愕然,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随即又看到舍利的人马也过来了,同样把自己当作空气一样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蠢才!如果不是上头的命令,难道老夫愿意同你们这些蠢才结盟?横飚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心中一凛:难道冥帝出关了?还是“那个人”已经开始行动?如果是后者的话倒无所谓了,怕就怕……

  横飚紧张地盘算着,忽然发现手下的妖兽们都睁大双眼,可怜兮兮地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哒哒哒……”

  一个奇怪的声音吸引了横飚的注意,而这怪声正是从一个瘦筋筋的食肉蚁兽口中发出的。

  “哒……哒哒……大人!”食肉蚁兽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于把音发清楚了。

  “嗯?”横飚看到手下们这个德性,多少有些恼怒:真是孬种,居然都吓得结巴了。

  蚁兽伸出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向他脸上一指,嘴里不清不楚地说:“来……来来……”

  来个屁!横飚以为他在讥笑自己被夜晨打了耳光,不禁恼羞成怒,盛怒下竟不及细想一个部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正欲厉声呵斥,就听到那食肉蚁带着哭腔哆嗦道:“来来来了……就在……后面!”

  五界中就数妖族人视力最佳,横飚赶紧回头一看,刚好远远瞥见九尾狐那双血红的眼睛,当即表情异常严肃地转过身,虎躯“簌簌”震个不停,豹眼圆睁,舌绽春雷,以无比雄浑的气魄毫不犹豫地暴喝一声:“还不快撤!”

  修罗的确称帝了。

  当断岳公然在众将领面前向修罗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修罗大发雷霆之怒,如果不是众将官一力劝阻,说不定断岳的小命就此一命呜呼。

  当然,断岳能够受到众多的官员力保而留住小命,并不是因为在数日内他的人际关系出现了飞跃,而是对于崔无类这些心腹来说,早就把修罗视为真正的领袖,一切对他有利的事情都愿意摇旗呐喊。

  而对其它焚心的高级将官来说,他们从断岳的提议中能够看到自己的美好未来,杀了断岳不打紧,但一条前程无量的锦绣大路可从此也就荒芜了。

  因此,断岳在霎那间的到了除修罗外所有人的支持。

  四界大战之后,冥界虽然威名远播,但同时也和其余三界结下了深仇,从此四界彻底决裂,而冥帝也一改往日作风,再也不问政事,把全部事物交给修罗处理,从某种程度上,多年来根本是修罗在替他履行着冥帝的职责,从这一点来说,修罗完全胜任这一岗位。

  冥王迦叶毫无征兆地叛出,随后妖界主动出兵挑衅,围攻洗髓,这么危急的关头,幽冥居然连面都不露,这实在不能不让冥界的臣子们感到心寒。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那一点是,对于这些已经没有“政治前途”可言的地方官员来说(他们已经都是一方大员,确实再没有了升迁的可能),一旦修罗称帝,行政架构势必打散重组,作为嫡系的亲信,毫无疑问能够有资格参与更高乃至冥王之位的竞争。

  要搁在以前,这个念头他们打死也不敢想,但现在不同了!历年来已经因毫无作为而失尽人心的幽冥这次终于成功地把民怨推到顶峰,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不露面,民众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就算修为再精深,他幽冥又能和整个冥界对抗吗?

  话说回来,即便不成功,最大的石头必定砸在个子高的那个人头上,再加上罚不责众,具体做实事的人总归要留下的,所以在认清了形势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断岳这一边。

  很快修罗就有些“无可奈何”了,此后,觐见劝谏的将官就如同对好了台词一样,众口一词地重复着断岳“未尽的事业”,他们言辞恳切,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观点,浑没注意修罗眼睛背后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

  当你迫切地想得到一件别人的东西,你可以表现得很明显,也可以深藏不露,可以放弃,可以直接去抢回来、可以易物交换、可以去偷盗、也可以游说……修罗有些遗憾地想:当然,最好的效果是让幽冥自动退位,只可惜我冒不起那个险。

  尽管自己的修炼一直极为勤力,但和幽冥相比,他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又怎样呢?修罗暗想:我只需要头脑和策划就够了。

  惴惴不安地等了这么久,幽冥也没露面,看来自己苦心研制多年的“封神”结界真的发挥了作用,而那个一向自命不凡的冥帝大人,此刻多半已经成为了笼中之鸟。

  下一步,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实施我的计划,那么就大局可定了……想到这里,修罗忍不住想对自己嫣然一笑。

  就这样,数日后,修罗在众多部下极力劝阻、甚至以死相谏的情况下(演戏演全套),终于极为勉强地同意下来,但是却庄严声明:此举完全是为了整个冥界的安危,是权宜之计,一旦冥帝大人回来就会立刻把大权奉还,因为对他而言,权势决不是自己追逐的目标!

  这声明是如此感人肺腑,听得那些暗地拨拉着小算盘的高级官员都忍不住汗颜起来,当然,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修罗发表上述言论的时候,那副绣着“冥帝修罗”的大旗早就平平展展地摆在这位冥王大人的密室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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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断岳在这幕喜剧中也收获颇丰,作为吹响了“篡位”号角的一号功臣,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了焚心的勇士,在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的同时更收获了不少人的“友谊”,现在断岳对石军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可佩服归佩服,他却并不喜欢自己目前扮演的角色。

  在修罗的计划之中,援救洗髓是必须走的一步棋,协议中冥兽和三界联军的小股人马会做为“祭品”,大破三界联军后,收复往生、重建冥河大禁制防御结界……在漂亮地彻底解决冥界的危机后,安抚各阶官员和民众,恢复往生运转……当然,少不了还要上演一出功成身退的感情戏,让那些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利用局势上位的人尽释疑虑(总会有不同的声音的。对于这一点,他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从而令自己的人望在民众之中一路攀升至顶点,况且,到时候就算自己真的要“请辞而去”,恐怕也没人肯答应。

  整个计划一环扣一环,可谓天衣无缝,在完成上述目标的过程中还需要同时对付三界联军——修罗从来也没有天真地指望三界联军真会履行之前的协议,正如同他从来也没打算把往生和洗髓拱手相让一样。大家都不过是在相互利用,那就要看谁的算盘打得更精了。

  他需要借助联军给自己造势,如此而已。一切的协议都是在暗中进行,滴水不漏,可以想象当那三界的高层知道被自己愚弄后的愤慨,可他们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就算有谁会蠢到不顾颜面地把事情捅穿,也是在大局已定之后了。

  当然,任何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会出现纰漏,即便它策划得再完美,这是一个定律。所以为保万全,心细如尘的修罗早就秘密安置了几支力量,分别担负着不同的作用:如果称帝在民众中引起了明显的反弹,可以利用他布置在各层地狱的人暗造声势;如果反对的声音来自普通官员,可以派人对个别冥顽不灵者进行“镇压”和劝说相结合的蜜糖大棒政策;就算得不到军方的支持也不打紧,多年来他在各路军队中都成功地安置了心腹,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即便是夜叉那样的人,不也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几个部下手中吗?

  还有一点,修罗除了以“那个人”的身份策动三界发起了这么一场巨变之外,甚至连迦叶的背叛也是由他一手安排的,有了往生地狱冥王的支持,可以说现在的冥界已经有一半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不过,在修罗的算盘里,迦叶手上的力量是暂时不能动用的,因为那是他今后对抗其他三界的本钱,所以,在联军攻打洗髓地狱的时候,往生地狱除了保障他们顺利通行之外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最好是三界联军和洗髓守军两败俱伤,这样他才会称心如意。

  他甚至不排除干脆让三界联军全军覆没的可能,因为这样可以以此壮大声势,进一步强化他在冥界的声望,所以除了冥兽这一步棋之外,修罗在冥河中也埋伏了大批狙击手,最令人叫绝的是,这些狙击手都被他以“后天眼”镇住灵识,失去自我意识,随后又用特别的法术强化了体魄,激发了所有潜力,虽然数量不大,但杀伤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因此,只要他在最后关头率兵将联军击退的话,那么自己的这些安排便可以一一发动,而那些兵败如山倒的联军残余部队也绝对不会是冥兽和狙击手的对手。

  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但不知道为什么,修罗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一开始修罗也有些纳闷,在他的计划中,的确有“力谏称帝”这一环,但演员却不是断岳,而是自己的心腹,谁知道断岳会突然跳出来呢?

  而且时间也大大提前了,要知道一张弓拉得越紧,射出去的箭才会力道十足,只有切身尝到国破家亡的痛楚,民众对幽冥的怨愤才会达至顶峰。

  修罗可以断定:三界联军虽然表面上和自己同声同气,但到了最后,他们必定会撕毁协议,借机彻底吞并冥界。

  不过,因为洗髓地狱的存在,联军想要实现这个目标肯定要损失不少的时间和实力,只要自己赶在敌人刚刚全面占领洗髓的那一刻出兵,以逸待劳,这场仗就起码有九成以上的胜算。至于吠陀冥王,此人虽然能干,但却太过桀骜,不见得会对自己俯首帖耳,称帝之后少不了要花心思对付他,三界联军如果把他除掉,反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为了这一天,修罗苦心孤诣地筹谋了多年——配合上冥界现有的兵力,称帝后对抗实力大损的三界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和三界翻脸是自然免不了的,但修罗不在乎,对他梦寐以求,一统五界的理想来说,称帝不过是一个很小的过场罢了,套用一句老话:好戏在后面。

  所以当断岳突然提出要自己称帝时,最初修罗真的吓了一跳,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试探,甚至担心这试探来自于自己最忌惮的那个人——幽冥,尽管他从来都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对于幽冥那无人能及的睿智和高深莫测的行事作风,他自问难及项背。所以他当时表现出的怒不可遏确实发乎真心,尽管也带着一丝连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恐惧。

  想不到手下的人居然会众口一词地为断岳说情,继而也加入到游说的行列中,要求自己称帝!当他洞悉到这伙人背后真正的企图,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事实——早知道还可以在煽动这些官员的野心上多下些功夫的!但无论如何,他绷紧的弦总算轻松了下来。

  如今看来,这意外的一出效果显然也不错,尽管和修罗自己设想的时间和方式有些出入,但从他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三界联军已经开始向洗髓进发,双方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自己只要控制好时机,到时候去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而且,凭他对断岳的了解,这家伙应该还没有聪明到能看出自己计划的地步,而且此人也是个桀骜之辈,不像被人授意所为……想到这里,修罗多少有些感触:也许本可以早点将计划付诸实施的,如果像断岳这样的人也如此殷切地期盼自己称帝,那么事情原本可以简单很多呢!

  “大人,我们就快到了!”崔无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浸在回忆当中的修罗微笑着点点头,抬眼朝洗髓遥遥看去,随即那微笑忽然有些呆滞——

  在斑驳支离的大禁制结界外,一男二女神情冷峻昂然而立,身后的结界内军容齐整,一点都不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的样子,黑压压地站满了人,都在朝自己这个方向观望,那三个人,从身着的盔甲上,一望可知正是率领洗髓力抗联军的吠陀、赤阳和孟婆!

  修罗不易察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感到有些头昏眼花,尽管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茫然地用眼睛四处极力搜寻着——

  三界联军!三界联军怎么不见了?

  “说实话,在冥界也算呆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冥河里居然还有这么秘密的水星法阵,而且里面还住着这么多疯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幻,眼下正在石军的百宝袋里到处翻翻看看,而他提问的对象不用说就是石军,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幻口中的水星法阵。

  离他们不远处,夜晨和她手下的冥兽神情郁闷地看守着几十个失去知觉的人,从冥兽们不断翕动的鼻翼和不断淌下的口水,不难猜到他们究竟在郁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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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石军他们一路追到冥河,终于确定三界联军确实离开了,只是四处也找不到夜晨他们,在往生和冥河之间找了半天,终于被石军感应到一些微弱的精神之力,循途而去,竟然在冥河中触发了一个隐蔽的法阵,一看,好家伙,这里面居然有整整一支法师军队,正和夜晨他们“乒乒乓乓”打得热闹极了,夜晨他们明显不敌,已呈败相。

  见此情形石军和幻当即出手把夜晨他们从那些状若疯虎般的法师手中抢了下来,这下自然就成了军队围攻的目标,因为不想无缘无故地和人动手,石军只好布下禁制把彼此隔离开来,可那些极为骁勇的法师失去了夜晨这些对手,却依旧不打算停下来,在疯狂地对禁止发动攻势不果之后,竟狂性大发,互相捉对厮杀了起来!

  最令人感觉可怖的是,他们完全是真刀真枪地对决,一时间,法阵内气流翻滚雪雨纷飞,到处都是施法时射出的弧光和支离破碎的断肢残躯,那些失去理智的法师不但拥有极为诡异阴毒的招数,而且物理攻防也极为强悍,把身边的战友当成杀父仇人般痛下杀手,片刻功夫,就有数十个法师被“非人道毁灭”。

  如此疯狂的行为把石军等人都看得一楞一楞的——他自然想不到这些人都是被修罗安置在此,原本打算对付的是三界联军的。只不过千算万算,修罗却忽略了一个变数:失去禁制结界和冥阴流之后,冥河运转的规律出现了反常,因此被隐藏在三界联军必经之路上的水星法阵在这个原因之下移动了方位,触发的条件也发生了变化,结果反而和误打误撞进来的夜晨他们交手了。

  石军随后才察觉到这些人根本没有自我意识,似乎都被某种特别的法术控制了,就好像中了迷魂术一样,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把他们唤醒,最后只好无奈地等到战斗结束,这才借助自己强大的精神之力夺取了最后几十个幸存者的精神控制权,令他们被动地进入休眠状态。

  听了幻的提问,石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幻耸耸肩,继续在百宝袋里东张西望,不大一会儿,他忽然面露喜色,摇晃着一块尼苏留下来,也不知做什么用的黑沉沉的石头得意洋洋道:“想不到你这里居然还藏了这么多冥河冰晶?那我以后渡劫岂不是大大地简单?简直赚到了!”

  冥河冰晶?石军一愣,尼苏留下来的东西很多,他也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整理,这块石头他虽然见过,却并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用,想不到竟是冥河冰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起眼的小石头,他多少有些激动:原来这就是冥河冰晶?老爸当年就是因为它才离开了我们……察觉到幻那贼兮兮的眼睛还看着自己,石军不咸不淡地应道:“怎么用这玩意儿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还有,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不经过辛苦得来的……”

  被教育了十几分钟后,幻郁闷地说道:“说真的,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疯子。”

  意犹未尽的石军暗笑不已,郑而重之道:“看起来你那些同伴似乎都饿得紧?要不就交给你处理好了。”

  “这怎么可以?”幻连连摆手,一脸道貌岸然地庄严声明道:“我早就不再吸食魂魄了。那些小混蛋要跟着我的话,自然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石军笑道:“谁要你那么大方,管吃管饱呢!他们毕竟还没有完全进化,真要让他们饿着肚子当圣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幻信心十足道:“放心!如果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到,我也就别当这个冥兽之王了。”随后建议道:“依我说还是别管那么多,反正咱们又不认识他们,就让他们在这儿呆着好了。”

  “不行。”石军当即否定了这个提议,如此庞大的一组法师队伍离奇地被洗了脑,变成供人随意驱策的杀人机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让这种可怕的工具继续留在冥界只怕会生出乱子。由此也可想见幕后黑手的阴沉狠辣,他脑中忽然闪过修罗的面容,忍不住想道:刚才在洗髓外面似乎没发觉有援军的出现,看来修罗还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呢,不知道断岳那家伙究竟有没有照我说的去做……

  想到这里,他索性按照之前的手法在此制作了一个空间屏蔽出来,把这些昏迷的法师们身上加持了控制禁咒,一股脑儿全都送了进去。由于已经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的速度可就快多了,同时对力量的控制也多少有了心得,因此也不像上次那么累。

  影之前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没有露面,这次见石军施法制作空间屏蔽,终于忍不住现身出来,鬼头鬼脑地在一边看着,他们此刻已经合体变成了一个瘦弱白皙的少年形态,细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宽阔的大嘴,黑豆般的小眼睛显得狡诘灵动,虽然一直没有和石军交谈,但看起来对他还是很佩服的样子。

  云姬对石军也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却依旧不愿和他离得太近,只是好奇地躲在影的身后看着石军的一举一动。

  幻趁此功夫终于成功地把石军的百宝袋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啧啧惊叹了无数声之后,自以为得计地在掌心暗藏着一块冥河冰晶溜了出来。

  石军把最后一个昏迷的法师送进空间屏蔽,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幻一阵心虚,赶紧拱起双手作心悦诚服状,同时夸张地狂笑着:“啊呀,想不到主人的修为精进如斯,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还制造出如此完美的空间结界,真令我佩服不已啊!”

  “幻哥哥,”云姬澄澈的眸子里全无半分机心,好奇道:“你手里藏着的那块小石头是干什么用的?”

  “参见冥王大人!”

  听到洗髓将士齐声发出的欢迎,修罗眯起眼睛,远远凝视着大禁制结界后那一张张冷漠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他早就估计到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尽管他在焚心威信极高,在称帝一事中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拥护,但仍然遭到了少部份人的质疑,虽然反对的声音极其微弱,无关大局,但却提醒修罗注意到这一点——他必须尽快向冥界的全体民众证明,自己无论在政治魄力、军事才华还是在施政方针等各方面,完全不逊于幽冥,甚至比后者还要出色。

  人们只会信任自己选出的领袖。很显然,洗髓的人更了解和尊敬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所熟知的吠陀。仅从这一点上讲,吠陀就很应该为大局牺牲,不是吗?虽然修罗直到此刻还不明白自己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岔子,为什么本应和洗髓守军拼个你死我活的三界联军会突然消失无踪,但既然自己已经打出了“冥帝修罗”这个旗帜,那么一切阻拦自己的人就绝对不能让他再留在这个世上。

  崔无类偷偷观察着修罗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倦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掩饰住了他内心深处的忧虑:大人这段时间变得有些陌生,开始让他捉摸不透了。身为总管,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自从称帝一事被石破天惊地提出后,大人的行踪便有些诡秘,府上也出现了一些陌生人。他们大都行动隐晦,来去匆匆,很显然是在为着某些重要而又机密的大事在向修罗大人汇报。多年的修练早已让他失去争胜好强的幼稚心态,因此他并不会因为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自己被冷落而闹意气,可这种特殊时段出现的特殊现象难免使他感到不安,而此刻,当他听到洗髓将士怀着明显抗拒的心态刻意叫出的那一声“冥王大人”,再看到修罗脸上稍纵即逝的杀气之后,这种不安就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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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崔无类只顾着观察修罗的表情和想着自己的心事,全没留意到身侧有一个人也正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修罗,同时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了嘲弄的笑意。

  修罗深沉的目光迅速在表情冷淡的吠陀、赤阳和孟婆脸上扫过,从仪仗包围着的銮驾中走下来,走到三人面前,清癯的脸上浮起真诚的笑容:“吠陀贤弟,二位冥帅,请恕修罗来迟了!”左右看了看,爽朗地笑道:“看来妖界的那些宵小完全不堪一击嘛!如果知道吠陀贤弟如此神勇,愚兄也不用担心得寝食难安了!”

  吠陀锐利的目光盯着修罗,脸上不见丝毫笑容,沉声道:“三界联军暂时撤离了,可也有随时返回的可能。这些暂且不提,我只想知道,幽冥大人究竟是何时传位给修罗兄的?怎么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听到这句话,赤阳的眼中忽然射出冰雪般的寒光,冷冷地盯着修罗。

  修罗脸泛苦笑,压低声音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这完全是权宜之计,演戏而已,做不得数的。”

  “演戏?”赤阳哑然失笑道:“莫非在我们洗髓上下和三界联军血战连场,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修罗冥王却在玩过家家吗?”她的语气辛辣无比,虽然声音柔和,两边的军士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哗然,焚心的将士大多神色尴尬,而洗髓的人却都面露激愤之色。

  原以为修罗听了定然会感到难堪,谁知他竟似毫不介意,提高了些许音量,微笑着反问道:“敢问三位,如此不计生死,浴血苦战究竟所为何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么?”

  不等吠陀三人回答,修罗接着又道:“答案显然绝非如此。那又是为什么?为了洗髓?当然,还包括焚心!是你们的英武不屈,才使得焚心免于战祸之劫。那么,这就是全部答案了吗?”说到这里,修罗的表情和声音都无比肃穆,而双方的将士也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谁知修罗忽然话锋一转——

  “这段时间,尽管战火还没有从洗髓蔓延过来,但焚心之内没有一个人感到轻松和侥幸,不同的人对我提出同一个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出兵援救洗髓?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战火中煎熬?”说到这里,修罗的声音激越了起来:“不错!是我做出了防御观望的决定,是我坚持不予出兵援救!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保住焚心?错了!我们的答案根本都是一样的!为了保住极乐,保住冥界!如果正中敌人的圈套,不仅救不了洗髓,反而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吠陀冷冷道:“这倒奇了,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冥界才忍痛袖手吗?那理应继续留在焚心才对,怎么好好地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游山玩水么?还是想让大家瞻仰新任冥帝的威仪以至于把兵祸之险都抛在脑后?难不成做了冥帝就可以增加胆量?还是对你来说保住冥界的含意也不过是冥帝二个字而已?”

  饶是修罗深沉若此,听了吠陀这字字见血、句句诛心的一番话,也忍不住微微色变,他强忍住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憎恨坦然道:“毫不讳言地说,这段时间以来,由于幽冥大人始终雌伏不出,焚心士气低迷犹如一盘散沙,相信直接面临战火的洗髓也是一样吧?赤帅,洗髓和焚心的通道被无故封锁之前,你也曾去过焚心,应该对那里的情况看得很清楚!或许有人会说什么哀兵必胜,我看未必!那叫群龙无首!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出兵,又能有多少胜算能解洗髓之围呢?会不会连自身也难保?你们都是带兵之人,谁能告诉我这个答案?”

  修罗神色凛然,吠陀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毕竟他也不能不承认修罗说的是事实。孟婆不愿吠陀受窘,连忙道:“就算这样,修罗大人也不一定非要用称帝这样的计策吧?”

  修罗在心底冷冷一笑——孟婆既然说出“计策”二字,显然已经接受了他那套“权宜之计”的说法,只不过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称帝的事实罢了,女人就是这种没脑子的动物。说到底他们对幽冥也不见得就没有怨言,赤阳无非是关心自己的情郎利益受损,而孟婆也一样,若换了称帝的人是吠陀,说不定早就帮着帮鞭炮呢!原因很简单,你们和我并不是利益共同体!从没在我这里得到过半份好处!若三界联军把你们杀得片甲不留,然后被我及时赶到,打得落花流水赶出去,你们就该跪着求我称帝了吧?

  想到这里,他淡淡说道:“修罗自问不是个贪图名利、见死不救的小人,但在现在这样一个民怨沸腾、人心惶惑的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登高一呼。尽管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难当大任,也尽管我很清楚会遭到怎样的误会和曲解,但相比起冥界的安危,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什么?今天我的确是打着冥帝的旗号来的,事实上,不管你们认同与否,在幽冥大人回来之前,我还将继续把这个位子做好,做稳!我会以冥帝的身分将敌军彻底赶出冥河,随后修复防御禁制结界、重整往生,让大家的生活重新回到和平宁静的轨道!”

  说到这里,连修罗也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似乎是为了平息内心的情绪,他长嘘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有道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无论日后落得个怎样的骂名,修罗也不会在意,只希望三位大人即刻打开禁制让我们进去,你们连日苦战,实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一番言辞恳切之下,洗髓众将士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三位统帅。

  吠陀和孟婆、赤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抬眼凝视着修罗,冷漠的脸上慢慢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微笑,嘴里吐出几个字:“不可能。”

  话音一落,吠陀转身便行,孟婆一言不发紧随其后,赤阳深深地看了修罗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的轻蔑和讥诮把修罗看得一怔。

  修罗眼睁睁看着三人眨眼间退入大禁制结界,随后立即加持了封锁咒语,吠陀阴沉着脸向他看过来,森然道:“故事的确很动听,也很有道理。不过我这个人疑心很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修罗,请你当众宣布称帝一事就此作罢,并立誓决不会对冥帝之位生出僭越之心,那么吠陀不但会负荆请罪,还将不遗余力协助你,否则的话,这道曾经力拒敌寇的大禁制结界也势必将你拦在洗髓之外!”

  一番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这下焚心的大军可不乐意了,不可遏制地发出了不满的喧哗:在他们看来,修罗刚才的一番解释入情入理,连石头人也该感动了,可没想到这三个人居然如此不识好歹,顿时感到一种被侮辱的愤怒,有人不满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更有人叫道:“老子们好心好意来援手,居然连门都不让进!他***有什么了不起,还要我们的冥帝大人屈尊降贵地求着去保护他们?难道这破结界难道还能把我们当在外面?三脚两拳就能把狗娘养的打个稀巴烂!”

  顿时听得修罗怒气渐生,但脸上却神情惨然,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苦笑着转过身回到了己方的阵营,传令道:“既然如此,那么大军就扎营在外面好了,敌人来了也好马上迎击。”

  修罗虽然这么说,但焚心的将士们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已经将全副的生家性命押了上去,到了现在又怎么会轻易退缩呢?

  于是,无数指责和难听的叫骂立刻便对准了洗髓城的方向倾泻了过去,夹杂在其中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两个零星的攻击法术。

  这边洗髓的将士一间,更加怒不可遏,也针锋相对地骂了回去,就这样,原本号称是“一家人” 的两支队伍片刻间便剑拔弩张,摆出了一幅誓要一较高下的敌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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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目睹此情此景,修罗心中暗自得意,心想:看来手下的这帮家伙还挺争气,这样也好,最起码也让自己少费些心思来挑拨他们。想到这里,他立刻就换了一幅脸孔,细长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仰天长笑:“吠陀,不必做戏了,你以为自己的阴谋没有泄露吗?说到底,若本座心甘情愿奉你为冥帝,相信洗髓也就为我等大开欢迎之门了吧?想必三界联军攻打洗髓也是阁下的妙计了?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埋伏在某处,打算伺机对我焚心发动偷袭吧?”

  孟婆和赤阳被修罗这番颠倒黑白的污蔑气得花容失色,吠陀奎怒顿生,铁青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小人之心!”

  修罗也不理他,转身对恒判使了个眼色,恒判会意地一点头,当即扬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口口声声被三界联军围困,结果现在根本不见半个人影,明显是将我们诱出焚心的毒计!洗髓冥王吠陀包藏祸心,企图颠覆我冥界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弟兄们,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底下众人不知就里,再加上亲眼目睹吠陀拒绝让己方进入洗髓,正在激愤之中,顿时轰然应和。

  “既然洞悉了奸佞小人的毒计,那我们还等什么?”程不通越众而出,振臂大呼:“索性攻入洗髓,诛杀叛党,整顿纲纪!”

  “不错!诛杀吠陀、孟婆一干乱党!!”

  霎时间,这几个人成功地挑起了焚心将士的同仇敌忾之心,大军即刻前进到洗髓之外,摆出了即刻攻城的格局。

  修罗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这群情沸腾的场面——局势有些出乎自己的控制了,好在事前曾经准备了这么一手,不然的话还真不好收场。但此举毕竟过于冒险,当狂热归于理智,说不定很多人都会对今日之事产生疑虑,可眼下自己只能这么做,必须进入洗髓,以迅雷之势除掉吠陀三人以及洗髓的军方将领,随后再来考虑安抚服众的善后事宜……

  面对着顷刻间翻脸的援军,洗髓中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混乱,人们沉浸在无比激烈的狂怒中,在他们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换来了洗髓乃至整个冥界的安宁之后,来自同一方的战友竟会把屠刀对准了自己!想必这种悲愤的屈辱谁都难以忍受吧?

  先锋断岳在不断的催促之下,再也无法按兵不动,他是此刻焚心中少有的几个清醒的人,因为他从石军那里已经对这件事背后可怕的真相略微有了一些认识,而要不顾一切,领兵和洗髓的将士们自相残杀也是他绝对无法认同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尽管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可在眼前的情况下,他总不能公开和修罗对着干吧?想到这里,断岳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朝已经集结完毕的先锋营挪了过去,他现在所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尽量拖延时间等待石军的出现,因为对他来说,石军才是他真正心甘情愿效忠的人。此时,嘈杂鼎沸的人声中忽然有一缕阴沉柔和的声线飘进他的耳朵:“断兄请留步。”

  看清发声的人,断岳一愣,水东流?这个一直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家伙想干什么?迟疑了一下,他折返到已经悄悄走到一边的水东流身边一拱手:“水大人有何见教?”

  水东流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神秘地一笑:“长话短说,请断兄卖我一个面子,日后必将加倍回报!”

  断岳一皱眉:“如果是和攻打洗髓无关,大人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谁说无关呢!水东流施施然道:“水某正是要断兄千方百计牵制住我军的攻势,以免焚心和洗髓手足相残,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同时观察着断岳的神情:“难道这不正是断兄目前所想的吗?”

  断岳被他说中了心事,顿时一阵烦闷:心想老子和你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你就知道我的想法?不耐烦道:“断某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说着转身就走。

  水东流也不阻拦,只是轻轻一笑,用只有断岳能听到的声音笑道:“那苦谏称帝的妙计的确让断兄如愿以偿,可演变到今时今日的局面,难道真是断兄所希望的吗?想必即便是冥捕石军大人也不一定想得到吧?”

  断岳浑身巨震,如遭雷击般停下了脚步,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在这时,已领监军一职的恒判在空中不满地喝道:“连空间法阵都布好了,断岳你还磨蹭什么?”

  断岳胸膛上下起伏,似乎内心在极力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锋营那些隶属他麾下的镇狱司冥军,瞬间的迟疑后,他厉声喝道:“儿郎们!听我号令,立即摆开法阵!”

  一声号令之下,众鬼卒即刻在洗髓外摆开阵形,断岳面沉似水,迈着大步进入阵中,咬牙切齿地挥动令旗:“改破界法阵为坚垒大阵!”这些鬼卒隶属雷霆院,都是断岳的子弟兵,虽不明白主帅为何突然改变指令,但却毫不犹豫地忠实执行着命令,一时间,洗髓的大禁制结界外风云流转,浓雾迷离,但听得断岳不时发出简短有力的指令,鬼卒们的身影都被完全遮盖住了。

  见到这个情景,除了如释重负的水东流外,焚心的众人顿时大为震惊。恒判在空中当即喝道:“断岳!你干什么?”

  修罗漆黑的眼中射出愤怒的寒光,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

  沉默了片刻,断岳低沉但却有力的声音从弥漫着寒气的浓雾中传出:“断岳的破敌法阵永远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诸位将军,坚垒法阵系断岳新创,志在守不在攻。其中陷阱重重,杀伤力极大,勿怪断某没有言之在先!”

  “你!”恒判又惊又怒,但脸上却极力克制着,思忖片刻冷笑道:“有你的!居然阵前倒戈?既然你露出狐狸尾巴,我也就老实告诉你!早就怀疑你是迦叶狗贼安插在我焚心的旗子,意图不轨!看来冥帝修罗大人的妙计果然正确,若非如此,又怎么试探得出你卑鄙无耻的真相!前锋营众军听令,断岳系迦叶反贼一党,立即脱离法阵,生擒奸佞断岳!”

  他这番话远远地传出去,两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焚心众军刚刚生出的一丝惶惑不安顿时被打消,更对新任冥帝大人的英明感到庆幸和欣慰,不由发出一阵欢呼声,齐齐喊道:“脱离法阵!生擒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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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断岳在烟雾弥漫的阵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坚垒法阵是石军在临别之前传授给他的一个大型防御法阵,出于对冥界局势的担忧,石军把黄泉给他那本小册子中最为凌厉的阵法拿了出来,目的是保护焚心对抗三界联军的入侵,即便在大禁制结界被摧毁后也能够以此布防,因此这个法阵的杀伤力之大是冥界中罕见的。为了达到与敌偕亡的效果,同时让参与布阵的鬼卒不会因为恐惧而临阵畏敌,坚垒法阵一旦发动,所有的布阵者,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受到阵眼的控制,心神划一,除非所有的布阵者同时动念,否则即便有一人决意死战,这大阵就无法解开,但甚至连石军也没有想到的是,此刻断岳居然被逼要将这个阵发用在自己人的头上!

  或许现在法阵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心意是要继续下去的吧?把这些对自己信任和崇拜有加的子弟兵拖下水,实在是情非得以!断岳默默地想着,即便水东流没有跟自己说那番话,难道自己就真的会对洗髓下手吗?答案是明摆着的,绝不可能!

  如果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话,那么就尽量把范围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吧!想到这里,他坑凹不平的丑陋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祥和的微笑。

  恒判等待片刻后,发觉坚垒法阵始终毫无动静,开始觉出不妙,随即沉声道:“机会本帅已经给过了你们,既然尔等决意跟随反贼顽抗到底,就莫怪本帅翻脸无情!振英!立即把镇狱司全部兵力掉往阵前!全力进攻法阵!程不通,你带领孕英院负责破解法术陷阱的游龙法师正面对付阵口!记住不可以分散人力,集中破解,再由鬼卒武士各个击破,最后两路人马一通进攻阵眼!此外,雷霆院众军兵乃受到断岳胁迫蛊惑,可以受降,而断岳则无须生擒,可立时斩杀!”

  “是!”

  程不通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振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可怕。

  就在这时,就见水无尘翩然飞近恒判身边,俯身低语道:“冥帝大人刚才传信说断岳和振英私交甚好,为免再生事端,此人不可用。而且监视水东流的蛊虫急报,刚才他突然和断岳密谈,要断岳不惜一切阻止两边开战!我已经暗中把水东流监控起来了。”说完随即离开。

  恒判朝修罗那边远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森然道:“传本帅号令,镇狱使振英统下无方,督控不力,现就地革除官职和军职,容后发落!擢升稽查院判常洛暂领振英一职,即刻帅本部士卒,配合游龙法师全力大破坚垒法阵!”

  崔无类暗暗叹息:想不到一直以来傲气十足却又游手好闲的恒判居然是个阴沉诡谲的人物,初次临阵统兵不但丝毫未见慌乱,在随机应变、杀伐决断上更丝毫不逊于资深老将,三言两句就让大家重振士气,同时倒打一耙,把断岳的举动化为反贼的行列……想到这里,他忽然手足冰冷,一直以来自己都不遗余力地支持修罗称帝,为什么今天忽然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倒打一耙”?他困惑地眨眨眼睛: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如果无能打开坚垒法阵,就无法对付被法阵保护着的洗髓。于是,在修罗的默许下,一幕同室操戈的惨剧开始了。程不通和常洛不遗余力的开始了进攻,而坚垒法阵则坚不可摧,如同远古的猛兽般悄无声息地吞噬着鬼卒和法师。

  恒判果断地停止了这种徒劳的进攻,转而启用大法师对付坚垒法阵。

  断岳怎么说也还是冥界中人,自古以来,对付自己人总是容易得多,灵力充沛的大法师虽然数量不多,但却都修炼了附加属性,调转枪口对付自身的水系法阵多少占了些优势。

  漫溢着冰雾和蓝色气流的法阵开始逐渐萎缩,原本晶莹雪白的冰雾变得灰暗起来,那是对战双方的士卒和法师们死后化作的冥尘。

  洗髓内的众将士震撼了!谁会想到断岳会不计生死地来保护他们呢?坚垒法阵挡住了焚心的进攻,同时也把他们堵在结界内,除非撤去大禁制结界,他们甚至无法对这些素不相识却以性命来保全他们的兄弟们伸出援手!

  简短地交流之后,洗髓的三名主帅统一了意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擒敌先擒王,必需控制住远离战阵的修罗,然后再去了解真相,寻找解决危机的途径。

  孟婆断然道:“我打头阵。你们一个营救断岳,另一个布防,我的强项是进攻,你们都知道的。”她生怕吠陀不同意,说完对吠陀自信地嫣然一笑:“你说呢?”

  感情上腼腆而深情的孟婆,在军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女战神,骁勇至极,如果是她要对付的敌人,只能在生或死两者中选择其一,因为孟婆的原则就是:全力扑杀,不死不休!但这一次,她却必须让修罗完整无缺地落在自己手里。

  吠陀和孟婆对视一眼:“修罗的实力非同小可,你要小心,打不过就跑。”

  孟婆点点头:“你们也要尽量把断岳的人抢下来,说服他们一起退入洗髓。”

  吠陀以惯常的沉默回答了孟婆,目送着她飒爽高挑的背影翩然离去,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有些疼痛。

  在水系法术中,大致分地火水风四个分支,地系又称“玄冰”,强项是防御、医疗;火系又称“炙流”,最擅一往无前的法术进攻;水系又称“游龙”,精于法术陷阱的制造和破坏以及偷袭;风系又称“催朽”,长于法宝的使用,同时是在空中远距离法术攻击的不二人选,此外还有上面提到的大法师等等。

  赤阳在冥界的时间虽然比不上吠陀和孟婆,但修为却精深得多,故此才有资格成为四大冥帅之首,若不是身中奇毒,甚至有力量与修罗一战。而此刻,她默默地接受了吠陀的安排,转身召集所剩无几的玄冰、游龙法师,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大禁制结界下的二级防御体系。

  这边,焚心的气势始终达不到沸点,或许是因为此刻所谓的敌人全都是昔日的同袍吧?尽管军令如山,尽管恒判早已指出对方是叛逆,也尽管他们都尽了全力。在出动了大法师之后,坚垒法阵的防御明显削弱,攻方伤亡人数锐减,而法阵内卷出的冥尘满天飞扬,几乎要替代冰雾遮蔽大家的视线,按理说这场交锋焚心是赢了,稳赢不输,可大多数人都并不感到胜利的喜悦。

  当然,也有例外。除了修罗和他的心腹之外,还有那些早已用顶戴代替了心脏的官员们。战斗进行到如此荒诞的地步也不见昔日的冥帝大人出现,由此可知大局已定……看来关键时刻的选择没有错啊!强掩着满心的庆幸和欢悦,他们努力让表情配合着战局的演化,同时默默地为自己在积分榜上又加了一分。

  冥帝神殿,幽冥闭目而坐。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微微的笑意,似乎在回忆着美好的往事。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早已愤怒到了极点。

  凭着无所不察的监视之眼,此刻洗髓外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他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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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没有对黄泉说实话,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不肯承认,可事实上直到刚才,他才找到破解“封神”的办法。

  经历了无数的岁月之后,他的感情已经变得十分淡漠,可他却还是感到愤怒,因为就算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但是,那些人,毕竟是对他信赖兼崇敬有加的臣民。

  修罗,就单凭这一点,怎么都不可以让你轻易死去。幽冥在心里默默地说:本座重生后的吞噬之心,第一个要对付的竟然不是玄暹,而是你修罗,为此你实该感到三生有幸。

  “大人,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寂静被无常恭谨的声音击碎,幽冥睁开眼,点了点头站起身。

  “……大人。”无常有些犹豫。

  “嗯?”

  “大人此次出关,黄泉老祖是否还要继续禁锢?请示下。”

  幽冥站住了。

  当初因为察觉到大哥暗中对玄暹援手,二人争执不过,自己被大哥激将,不得已答应要给玄暹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同时一怒之下要求他自己将肉身禁锢在此,只要自己一天闭关,他就不许出去……

  记得当时大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同时说了一句话。

  他说:“换了是你,我一样会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兄弟。

  幽冥淡淡一笑:“本座既然出关,那还不由得他去?事实上这些年他也没怎么闲着,据我所知光是玄暹他就见过两次。这一点你无常该是最清楚的,是不是?”

  无常不自然地一笑:“大人请恕属下鲁钝。要知道,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如大人般目光如炬的。”

  幽冥忍俊不禁:“不错,至少我那义兄就不知道你对他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样拿你出气,是不是?”

  无常的背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硬着头皮坦然道:“大人心情甚佳,可见早有破敌之胜算,此乃我冥界之福也,至于属下受气与否,可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了。”

  “哈哈,是么?”幽冥哈哈一笑,随后看了无常一眼,轻轻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你唯一嫉恨的人只有赤阳。”顿了顿方道:“走吧。”

  吠陀看一眼整装待命的孟婆和她麾下的将士,深深吸气,念动咒语。蓝色的弧光冲天而起,霎时间众人眼前被强烈的光线眩得睁不开。

  大禁制结界解除了!

  吠陀亲率十余名法师现身出来,开始向坚垒法阵传递讯号,试图进入;而孟婆则带着部下凌空而起,斜刺向位于战场右翼上空的修罗。

  恒判远远望见,冷笑一声,指令即时流水般吩咐下去,焚心本部余下的兵力立即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地瞄着吠陀一行,对孟婆却视而不见。

  吠陀冷峻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我们不希望由于错误的决策,令冥界作出如此惨烈的牺牲,只要焚心停止对坚垒法阵进攻,洗髓也不想多生事端,否则,洗髓必定与断岳等人共同进退,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会屈服!

  听到这番话,一时间,焚心的士卒们一时间都有些迟疑。

  另一边,崔无类讶异地看着忽然现身制住水东流,给他套上拘魂索的几个陌生面孔,白皙的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水东流悠然一笑,替那几个一言不发的陌生人解释道:“崔兄,想来这都是修罗大人暗中网罗培植的优秀人才,东流也是刚刚才知悉呢。”

  “你……”崔无类欲言又止,这段时间以来古怪的事情本就层出不穷,他也一直不想过问,可现在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水东流虽然言语无忌放浪不羁,但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此人绝非野心勃勃,勾结叛逆的小人!瞧眼前这架式,水东流似乎犯下了弥天大罪,居然要出动拘魂索来对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东流的肉身和元神均被拘魂索禁锢,即便能够脱身,一身修为也是废了,但他似乎并不害怕,看起来心情还非常好:“你你你什么?老兄,看不到吗?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奸细走狗之流,否则又怎会有如此优待?”

  “走……狗?谁的走狗?”

  水东流眨眨眼睛,似乎在说一个笑话,带着一点神秘的自豪一字一顿轻声道:“幽冥。”

  “崔翁,”就在这时,水无垢飘然而至,把崔无类轻轻拉到一边,温言道:“闲事莫管,当此非常时刻,只要不是休戚相关的事情,还是放开手吧。”水无尘昔日曾经受过崔无类恩惠,因此才会有这一番忠告,按说崔无类一向冷静世故,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的主儿,锣鼓听音,很应该明白她话背后的警告。

  崔无类白白的胖脸上有霎那间的失神,明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佯装失明、失聪兼失语,径自走开——刚才还站在这里的那些官员不是已经如避瘟疫地都远远站到一边去了吗?可鬼使神差地,心绪难平的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水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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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实话,他和水东流虽然同殿为臣,相交多年,却始终不那么喜欢他。谨慎自持的崔无类和冷傲偏激,剑走偏锋的水东流根本不是一路人。但涵养和阅历却使他能够包容很多原本难以接受的人和事,渐渐地,随着相互间了解的逐渐加深,两个人虽然始终达不到莫逆的程度,但对对方多少怀着一份欣赏之心。

  崔无类看到,面对自己的凝视,水东流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一贯的冷淡傲慢,但也没有丝毫沮丧颓唐,他始终在微笑,眼神清澈柔和,不再年轻的脸上带着一分淡淡的喜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般神采飞扬。

  “你当真……”

  “呵呵,崔兄,事到如今,水某何必骗你?不过你老兄也大可以当做笑话来听就是了。”

  沉默片刻,崔无类忽然道:“东流,崔某能为你做什么?”

  水东流颇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身边那些大法师也不约而同地警觉起来,但崔无类仿佛毫无察觉,胖胖的脸上有些伤感,又似乎有些绝望。

  “好,好。”水东流放生狂笑,声音尖利如同夜枭,把远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一个大法师铁青着脸在他后颈轻轻一拂,笑声顿停,水东流的脸上也显出一抹黑气,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但声音已略显暗哑艰涩:“好意心领了,但崔兄真的能为我做什么吗?一场相交……嘿嘿,东流只盼你想清楚。”

  听到这一语双关的话,崔无类眨眨眼睛,慢慢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白嫩肥厚的手掌。

  “东流,”他忽然笑了:“你可知自从当上这个见鬼的管家之后,老夫已有多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你可知从前在人界,我曾经有过一个不太好听的绰号?”

  水东流的身体如水中倒影一般飘忽起来,他凝视着眼前的胖子,神情慢慢严肃起来,难以察觉地点点头。

  一旁监视的大法师发现这两个人说到这里竟然就此陷入沉默,连看也不在看对方一眼,既然没有异动,他们也就不再继续“折磨”水东流,反正他的死已成定局,只要不捣乱也懒得去管他。只可惜,若非事前曾经服用过某种特殊药剂以致对心智有所影响,这些大法师中一定会有人想到水东流有一项成名绝技——“无语通”。

  稍顷,水氏姐妹匆匆飞来,水无垢看了一眼水东流,森然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为什么要将拘魂索的毒针发动?”

  带头的大法师翻翻白眼,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伸手一指崔无类,面无表情道:“此人十分饶舌,与反贼曾颇多交谈,似有反意,应立即杀之。”

  水无尘看看崔无类,仿佛不认识一般撇过脸去,皱眉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即是如此,一并杀了就是。”

  “闭嘴!”水无垢厉喝一声,见妹妹吃惊地看着自己,冷冷道:“单凭几个蠢货未经证实的话,就可以把我焚心元老级的人随意诛杀吗?妹妹是否立功心切了呢?”

  “你就是心肠太软!怪不得大人始终信你不过……”水无尘不假思索地反驳了一半,自知失言,跺跺脚,小嘴一撇道:“姐姐心情不好何必拿我出气?这种事明摆着谁做谁挨骂,可为了修罗大人,我可不会计较那么多。”也不理为之气结的水无垢,想了想对那几个大法师吩咐道:“不杀就不杀吧。说几句话而已,应该没什么。崔翁,委屈您在这里养养精神,反正你今次也没有上阵的机会,如果嫌闷的话,无尘让他们把振英压过来给您作个伴儿,等咱们凯旋之后再来给您赔礼罗!”说罢扬长而去。水无垢漫不经心瞥了水东流一眼,两个人的视线相遇了,随后,水无垢面无表情地转身而去。

  水东流目送着水无垢修长曼妙的背影,神情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对自己即将形神俱散毫不在意,而他的身影已经开始转为稀薄,逐渐地向空气中散开。

  崔无类则凝神望着被人从另一边押过来的振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孟帅一脸杀机,莫非要与人动手么?”

  孟婆雪白的容颜被晶石头盔遮挡了大半,她手持晶石法杖,凝视着在重兵包围下仍然悠闲从容,胜似闲庭信步的修罗,听着他近乎调侃的语气,只是淡淡一笑,手中洁白的晶石法杖闪过一片血光,杖头处雕刻着的丹凤宛若复生般昂首而立,一声清吠,一双金灿灿的眼睛陡然射出两道火龙,霎时间将修罗的身体包裹在当中。

  见此情景,洗髓将士大为振奋,齐声大喝:“嘿!呵!”声震四方,雄浑至极。

  就在火龙触及到修罗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上即刻泛起一团黄色的光结界,悠忽间消失不见。孟婆秀眉紧蹙,却已来不及发出警告,眼睁睁看着修罗周围十米以内的所有鬼卒在顷刻间变成淡黄色的冰雕。

  冰冻三尺!孟婆顾不上痛惜属下的阵亡,眼前的人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冥界现在已知的杀伤力极强的精深法术中,有三个出自于此人,眼前的冰冻三尺明显经过进一步改良,加入了某种邪异可怕的元素在内。

  修罗的眼睛泛起红光,带着一种戏谑而残忍的炙热打量着孟婆姣好娟秀的容颜,啧啧叹道:“卿本佳人,为何在世人眼中却被传说成为一个老态龙钟、丑陋不堪的老妇人呢?由此可见凡人的愚昧了。”

  孟婆皱眉道:“这等荒唐之言岂应出自堂堂冥王之口?请修罗大人自重!”法杖轻挥,霎时间,无数冷光带着眩目的光采疾射而出!

  修罗虽然貌似轻松,暗地却是严阵以待。他从来不喜欢低估对手——尽管孟婆总体实力在自己之下,但她长于实战,法术和物理攻击均得心应手,和部下更是配合默契同气连声,打起仗来天生一股宁折不弯的蛮狠劲头,如果抱着与敌偕亡的决心,自己就算最后将其击败,也很可能受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不划算的买卖他是从来不做的。想到这里,修罗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长笑声中,手掐灵诀接连不断弹出……

  “冥捕大人,你为什么还不来?”看着自己身边多年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断岳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同样的一句话。

  自从被众多同僚指为奸细,断岳对于冥界大部分的人都死了心,原本他打算就此隐退,可没想到石军这个冥捕却仅仅用一句话就打动了自己——

  “断岳将军不仅是修罗的部下,更是冥界的守护者,将军的忠诚也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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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那以后,断岳就不得不做了许多违心的事情:带头鼓动修罗称帝、暗中调整直系军队的将领,甚至秘密演练坚垒法阵,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自己从那个少年眼眸里看到了一点希望的光芒。

  断岳一直在告诫自己:忍耐!再忍耐!事情总会有转机!

  除了忍耐之外,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可到了现在,自己还能继续忍耐下去么?

  以一己之力和整个焚心地狱的军队对抗,这个念头原本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可形势所逼,此刻自己居然已经赫然站在了十万大军的对立面,那一具具曾于自己朝夕相处的血肉之躯,就在自己做出决定后的一瞬间,变成了满天飘扬的冥界粉尘。

  自己的选择难道错了么?断岳的心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犹豫。

  另一边,修罗已经觑准时机,分别重创了赶来救援的孟婆手下沧浪、激流、冰川、清溪四员大将,清溪更是被修罗一记“大漠飞雪”将肉身毁去,只留下虚弱的元神被鬼卒抢下,仓皇送返洗髓。

  孟婆在修罗越来越强大的攻击下渐渐力拙,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见识到修罗的实力,不由暗暗心惊:刚才若非有她从旁牵制,只怕四员冥将早就横死当场,修罗这种斩尽杀绝毫不容情的作法,令她异常愤怒,可也知道凭自己的能力目前已经无法完成任务,左思右想,只有先撤走所有部下,自己最后设法脱身。

  修罗怎么会看不出孟婆的心意?朗声笑道:“孟帅,好戏刚开场就要走么?本座可要诚心留客了!”说毕手中气劲大涨,将孟婆身周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完全笼罩。

  实力的差距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孟婆虽然已经萌生退意,但随着修罗法术的施展,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在霎那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和外界隔绝了起来,所有的声音和呼喊在突然间就消失无踪,那些目睹自己情况危急而赶来救援的部属们也被结界所阻挡,根本就没办法向前靠近一步。

  无数的攻击法术带着华丽的光芒击打在结界的外壁上,可那透明的光幕却只像是被微风拂过的水面一般只在表面上泛起了一丝涟漪,孟婆在结界内部也不断地施放法术,可每一次运起的灵力刚刚到达指尖就大量地流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根本就无法凝聚,而在失去了灵力的补给之后,她所发出的术法自然也只不过徒有其表,不能撼动结界分毫。

  虽然援军就在眼前,可孟婆的心中却泛起了一种孤军奋战的无力感觉,此刻不光是手臂,她浑身每一处的力量都在飞快地流逝着,而更为可怕的是,在自己的眼中,结界之外众人的一举一动竟突然就慢了下来,就像是一部正在以最缓慢的速度播放的电影一般,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之间的停顿。

  在孟婆的意识保持清醒的最后一刻,她才骇然发觉:在这个结界之内,和自身灵力一起飞速流淌着的还有……

  还有时间!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结界?!

  断岳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算上自己,此刻在坚垒大阵中还能保持战斗力的总共也不超过五十人,焚心大军的攻击力量的确不容小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自己手下这支将近一千人的军队就已经基本上全军覆没了。

  虽然在坚垒大阵强大的杀伤力之下,敌人的损失要远远超过自己,可是令断岳从心底感到无奈的是——自己的对手是一支数量超过十万的正规军队。

  原本在看到奋不顾身从大禁制结界中赶来救援的孟婆等人时,断岳心中还残留了一分希望,但谁又能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包括一位冥帅、四位冥将在内的上百个冥界高手居然会在修罗一个人的手中就全部完蛋了呢?看着不远处结界中挣扎的那个女性身上发生的可怕变化,断岳已经完全明白到修罗刚才那一道望向自己的轻蔑眼神的含义。

  要用吗?断岳从怀中掏出那个石军临别前送给自己的保命法宝,心中痛苦万分,可下一刻,他还是猛地捏碎了手中的东西——该结束了,剩下的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一阵猛烈的爆炸在坚垒大阵的内部突然发作,那阻挡着焚心大军的强大法阵在一瞬间化作了灰烬,随着焚心将领们的声声欢呼,数以十万计的军队再次向洗髓城逼近着,可谁也没有发现的是,在漫天扬起的粉尘之中,并没有断岳和他那几位心腹部下的身影。

  “请孟帅下去休息吧。”修罗含笑看着头发花白的孟婆道:“她是本座诚意相邀的客人。”

  焚心众军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道孟婆是被尊敬的修罗大人擒来?刚才那一幕是每个人都看见了的,新任冥帝随便动了两下手,上百个冥界高手便灰飞烟灭了,更可怕的是,那个平时不可一世,对任何男人都不肯稍加颜色的绝色美女——冥帅孟婆,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老态龙钟的老婆子,连走路都几乎站不稳了!这种恐怖的实力简直就叫人无法相信!

  幸好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幸好他是我们的冥帝!在如潮的欢呼背后,每一个焚心的士卒和将领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此刻修罗一发话,所有人都抢着过来伺候,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早有两个大法师上前来,拿着拘魂索向毫无反抗之力的孟婆颈上套去。

  就在这时,一股阴柔的气劲排山倒海般冲了出去,电光火石间,神不知鬼不觉袭中孟婆身边那两个全无防备的大法师!

  偷袭得手的崔无类一把抱住昏昏沉沉的孟婆,运足全身力气朝洗髓疾驰而去。

  “崔无类,你想造反?!”

  恒判在空中看得真切,怒喝一声,不假思索地挥动令旗,“呼啦”一声,立在他身后的四位法师当即如猎鹰般急射而下,朝着崔无类飞去,半空中同时出手,四道黑色的闪电准确无误地击打在崔无类的脊背上。

  崔无类脚步踉跄,肥大的身躯略微停顿了片刻,旋即加快了速度。

  修罗眼中闪过一丝怆然,微微侧过头去,似乎不想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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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洗髓那边的人几乎同时停顿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赤阳毫不迟疑地闪身飞出防御阵,在这一刻她甚至无暇去斟酌崔无类的举动会不会是个圈套,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快!快把她救回来!不可以让她有危险!

  围攻坚垒法阵的鬼卒和法师当即迎上,阻住了赤阳的去路。

  两边阵营观望的将士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紧张之中,洗髓固然一心盼着两位主将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而焚心将士们的心中,似乎也分不清究竟是希望崔无类这叛徒就此逃进洗髓还是死在大法师手下。

  四大法师衣裾飘飞,转瞬间拉近了和崔无类之间的距离!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四根法杖急射出耀眼的光华,用死亡之手牢牢扼住了崔无类逐渐衰弱无力的脚步。

  不知道是无心失手还是有意为之,其中一个大法师发出的一记法术恰好打中了孟婆的左肩,孟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即刻睁开,发出了一声痛楚的低吟。

  恒判惶急地觑了修罗一眼,修罗叹了口气:“恒判,你这几个手下是不是太心急了?”恒判陪笑道:“大哥莫怪,小弟即刻就把他们带回来。”身影微晃,片刻间已经瞬移而去。

  崔无类听到身后破空之声越来越近,奈何体内的力量已经流失殆尽,终于苦笑一声,一跤跌倒,怀中的孟婆也摔落下来。

  四大法师业已追到,立刻分四角将二人围了起来。

  “孟帅,老夫无能,”崔无类低声道:“实在不能把你送回去了。”

  孟婆苍老而灰败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摇摇头,抬眼却见恒判已经出现在二人身前,当即扭过头去。崔无类面无惧色,远远地看着云端负手而立的修罗,叹了口气。

  恒判示意四个大法师退下,低头看着脚下的崔无类和孟婆。半晌,才淡淡道:“无类,大人待你不薄,你何必如此?”手中稳稳飞出一道寒光,正刺进崔无类的胸口……

  崔无类陡然一惊,失声道:“修罗大人!”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恒判,似乎在看着天下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想不到你竟然是修罗大人的分身!”

  恒判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是从这手惊涛裂岸中猜到的?不错,除了大人和我,世间无人能够使出这一记惊涛裂岸,想不到你这胖子总算聪明了一回,不过想必有一点你还不清楚!”他俯下身,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嘲弄的笑:“你见过有人甘心一直充当别人的影子吗?”说罢掌心灵力催动,众目睽睽下,崔无类肥大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高高飞起,随后又笔直地坠下,而孟婆失去了崔无类灵力的保护,顿时力竭,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恒判冷冷道:“孟帅,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在我看来大人的仁慈根本是妇人之仁,既然整个洗髓都将被清洗,留你一名反而多余。放心,你是我素来敬慕的女人,为了表示应有的尊敬,在下一定会让你得到最快同时也是最彻底的解脱。”

  说完,恒判缓缓举起了双手。

  修罗怔仲了片刻,冷冷道:“恒判!”

  恒判头也不回:“大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把战场的指挥权交给小弟,还请让我自己来拿主意吧。”说完双手微微划了个半圆,在身前聚集了数团弹珠大小的水系能量光球,即刻飞射而出,悉数朝孟婆的面门打去!

  “住手!”一声低喝传进恒判耳中,不等他转头去看,就感觉到一股强大无伦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慌忙扭头看时,刚看到一双静静燃烧的漆黑的眼睛,自己的身体就像刚才的崔无类一般不受控制地高高飞了起来!

  那双眼睛的主人顷刻间发力,身形陡然瞬移出现在孟婆前方,伸出右手将她揽在怀中,左手弹指作势,将迎面而来的能量光球一颗颗尽数弹出,一一没入犹自云里雾里的恒判体内,仓促中恒判甚至来不及唤出护体结界已然受创,只得仓皇远遁,以最快的速度逃回了焚心阵营。

  来者正是冥王吠陀。

  “吠陀大人……” 虚弱无力的孟婆在吠陀怀中低声道:“放我下来吧!”她的手似乎想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白发,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她微微侧过脸,不想心爱的男人看到自己丑陋的容貌。

  吠陀低下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双手同时用力,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永远都不。”

  孟婆的眼睛睁大了:他这是在对自己告白吗?在自己已经如此老丑,濒临死亡的一刻?

  吠陀宽大的手掌轻轻抚过她遍是皱纹的脸庞,就像抚摸着刚出生的婴儿,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用尽了一声的温柔,他的脸上看不出欢喜和哀伤,只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怀里的女人。

  “大人……”

  吠陀摇摇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抬起眼,环视四方,与他目光相接触地,有并肩战斗的战友,也有剑拔弩张的“敌人”,他忽然低下头,对孟婆微微一笑,随后提气高声道:“吠陀今日正式向孟婆姑娘求婚!请求你委身下嫁,做我的妻子。

  “大人……不行,这怎么使得……”她的气息陡然纷乱,眼睛里流露出既惊喜又凄然的神色,想勉强坐起身,却终究还是软软地*在他的胸膛,无力地喘息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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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吠陀搂紧了她,笨拙地,温柔地拍着孟婆的后背。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他从来都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这女人知道,其实他有多么在乎她,怜惜她,希望她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他想告诉她这一切很早就发生了,告诉她这和她的美貌根本无关,两颗心互相看见互相吸引,他们的情感根本不会被拉开距离,相貌不会!衰老不会!时间不会!空间不会!死亡也一样不会!

  ……可该死的,他竟不知道该怎样说给她听!

  吠陀的胸口仿佛被大石堵住,连呼吸都无比困难,疼痛,在最初的麻木之后,开始一丝一毫地从心口处徐徐扩散开来……

  因为骄傲、猜疑、羞涩……他们错过了太多的机会。

  她会懂吗?

  断岳和孟婆视线相对,看到那双熟悉的眸子,并没有因为相貌的衰老而失去原有的神采,那里面尽是柔情,仿佛一只温柔的手,梳理着吠陀狂乱的思绪和内心的伤痛。

  这一刻,这一对男女已经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浑然忘我地相互凝视着对方,眼神中尽是缱绻依恋,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在漫天飞扬的冥尘中。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们俩。

  洗髓摇摇欲坠的大禁制结界后面,传来将士们难以遏止的悲声。

  孟婆的神态渐渐安详起来,良久,她忽然有点羞涩地笑了:“我现在难看吧?”

  吠陀看着孟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嘴角慢慢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那又怎样?”

  我喜欢。那就够了。

  孟婆听懂了他话背后的心声,她也笑了……“我有点累……”她低低地说,眼神眷恋地留在吠陀脸上,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去:“想睡一下,就这么抱着我,好不好?”

  吠陀缓缓点头,把双臂收紧,让他心爱的女人和自己贴得更近一点:“睡吧。等你醒了,我们就去三生石。”

  三生石,缘订生生世世,那是冥界中相爱的男女定情的地方。

  孟婆带着一丝宠爱和眷恋的眼神看着他,嫣然一笑,霎那间,青春和美貌仿佛再次回到了她的体内,原本衰老不堪的脸上也如同怒放的玫瑰般绽放出炫目的美丽!

  然后,吠陀的手陡然一空,怀中人儿那枯瘦如柴的身体已经化作灰白的冥尘,四散飞扬……

  吠陀失神地望着,有一霎那,他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他的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抓不住。

  赤阳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恸,顿时泪流满面,洗髓众守军和孟婆的部下更是痛哭失声……

  好半天,吠陀缓缓转过身子,把目光投向了修罗:“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交过手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两个来解决如何?”

  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刚才那一幕从来也没发生过一样,神情虽然略有些疲倦,但身体却始终如标枪般挺立着,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令他退缩。

  修罗优雅地一笑,点点头道:“敢不从命?”

  即便吠陀的修为再高,也和孟婆一样,逃不过自己的“封神”结界。这蠢货显然被孟婆的死烧昏了头,刚才他曾有一瞬间想出手对付吠陀,可这种明显偷袭的行径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免令人非议,现在这家伙居然自动送上门来,当然再好不过。

  下一刻,两个决意倾尽全力杀死对方的冥王同时出手,胸有成竹的修罗手中泛出一道明亮的弧光,笔直地射向吠陀,而满怀悲愤的吠陀也在同一时间打出一记“毁天灭地”,偕雷霆万钧之力向修罗倾力射出!

  两大冥王的正面对决即将展开!

  虽然修罗刚才制服孟婆的那一手令洗髓不少的将领们都心有余悸,但对于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吠陀,他们心中还是抱着一份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一定会胜利的!双方的阵营都毫不犹豫地将胜利的砝码压在了自己这一边。

  可就在两道夹带着无比威势的法术即将碰撞的那一刻,一道黑色光华忽然自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插入吠陀和修罗之间,将他们分别弹开,两人同时一惊,身形飞退,警觉地朝天上看去——

  晦涩的天空忽然明亮起来,就如同阳光破开阴霾,从上至下撒下明媚的光线,所有人的脸上、身上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隐隐的震动声自远而近。

  天空中光线越来越明亮,五颜六色的云团几乎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现身而出,朝洗髓上空漂移过来,刚才还一场血腥混浊的空气片刻间清澈起来,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芬芳,嗅到这股气息,充满着杀伐之气的众人一时间心平气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混乱暴戾,脸上情不自禁显出祥和平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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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破空之声远远传来,一群幽蓝色的冰龙从各色彩云后探出头,不慌不忙地挥动着巨大有力的双翼,将身形稳稳停留在半空中。他们浑身坚硬晶亮的鳞片在光线的照射下印出斑斓瑰丽的色彩,冰冷的眸子宛若黑宝石般闪闪发亮,显得冷酷而骄傲。

  极乐的冰龙!

  冥帝!是冥帝幽冥!

  他终于来了!

  喧嚣的战场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人们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痴痴地抬头仰望着,所有的心在同一刻都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随后,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在焚心和洗髓两大阵营同时爆发!

  “他、他终于来了,他毕竟还是来了……”赤阳怔怔地遥望着天空,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体内一直强行遏制的毒素即刻疯狂地扩散开来,顿时感到头晕眼花,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此刻她的心中涨满了喜悦和酸楚,娇怯的身躯在微微发颤,这突然爆发的情感如同巨大的能量充斥在她的体内,似乎随时都要炸开,如同置身在冰与火的熔炉。

  所有的人都在忘情地欢呼!洗髓中的人们哪里还管什么防御不防御,全部潮水般涌出来,而焚心居然也有一部分将士扔掉了手中的法杖和武器,大家全然忘记几分钟前的生死相搏,他们相互拥抱着,拍打着,雀跃着,一起肆无忌惮地流淌着热泪……

  修罗木然而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躯似乎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随即又回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轻松的神色,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从容和骄傲……

  那些心神受制的大法师懵懵懂懂地站在原地,困惑地张望着……

  焚心中的诸位中高阶官员面如死灰,一脸的悔恨交集……

  崔无类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修罗,眼神中充满了悲哀……

  水无尘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脸上全是惊恐……

  水无垢扑倒在水东流消失的地方失声痛哭……

  恒判脸色阴沉,眉目间不带一丝表情,可顺着他望向修罗的目光看去,却不难发现其中带有几分诡秘而得意的神情……

  只有吠陀,神情阴冷地站在当场,若有所思。

  片刻工夫,天空中集结的冰龙越来越多,无常和水系冥军、座跨墨色麒麟的鬼卒飞骑士和身着冥界等阶最高的堕落大法师也通过时空之门依次到来,最后,在万众瞩目和期待之下,幽冥现身了!

  ——这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很年轻,当然也很英俊。只是一件极朴素的黑色法袍,却让他穿出了最轩昂雍容的气度和风采;只是唇边一个淡淡的微笑,却让所有人同时感受到倍加重视的温暖和祥和;只是最随意自然的举手投足,却带着无人能及的王者风范……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修罗,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锁着幽冥,修罗脸上镇定如恒,缓缓走到气若游丝的崔无类身边,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送进他嘴里,淡淡道:“无类,渡厄丹可孕生灵力,你即刻疗伤,或许有望复原。”说完站起身。

  “大……大人!”崔无类挣扎着抓住修罗的袍袖,“就算现在,无类对你也只有敬仰之情,绝无半分背弃之念!救孟帅也、也只是不想大人继续错下去!但、但你是不会信的了。”

  修罗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温和了:“本座了解你的为人。无类,你做得没有错。”

  吠陀木然地看着他们,冷冷地开口了:“你打算怎么办?”

  修罗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只是想不到,在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居然还是如此不可替代!”停顿了片刻,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很在意我的打算吗?”

  吠陀没有说话。

  修罗奇怪地笑了笑,清癯的脸上带着一点疲倦,摇摇头:“成王败寇而已,我早有准备。”

  吠陀眼光阴冷地看着他,狞笑了一下:“是吗?”

  “我打死你心爱的女人,你应该恨我。”修罗温和地说,随后嘲弄地瞥了一眼端立空中的幽冥:“你有自己的梦想吗?有毕生坚持的信念吗?”

  “我的欲望不需要无辜者失去生命来实现!”

  修罗脸上浮起讥讽之色,半晌,才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高傲缓缓道:“忠实的狗不见得就会得到主人的青睐,即便他给你的骨头再多,也还是把你当作仅供驱策的狗而已。是人就有欲望,就有梦想,谁甘心一世碌碌无为,与草木同朽?他幽冥梦想突破五行界限,探索天外玄机,我为什么就不能梦想一统天下,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平衡的世界!看看你的手,难道真的没有沾过一滴无辜者的血?那些无辜者真能主宰自己卑微的生命?他们不过是一堆为成功者砌筑丰碑的砖瓦砂石而已!成就一个伟大的理想怎么可能没有些许牺牲?”他侧过头去,缓缓扫视着焚心中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莞尔一笑:“江山多娇,原本就该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不管这折腰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一样精彩感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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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往生地狱,幻海不紧不慢地继续着和夜晨等冥兽的融合,石军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影、云姬聊着天。

  就在这时,几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冥捕大人!”

  “断岳!”石军吃惊地站起来,微一思索,随即沉声道:“如果没料错,修罗造反了!”

  影和云姬愕然。

  说话间,盔甲不整的断岳带着所剩无几的四名亲随已经来到眼前,喘息未定,断岳的眼眶忽然红了,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身后几名副将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石军惊愕地看着这几个哭得像孩子一样的大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修罗和幽冥远远对视。

  修罗忽然感觉有些好笑,于是他笑了起来。

  眼前的幽冥有了明显的改变,无论是气度还是身上溢出的灵力,都更为强大了。

  事实上,修罗不是没想过自己还会见到幽冥,只不过在对极乐发动了凝聚他毕生智慧的“封神”后,他希望自己再见到幽冥的时候可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想不到今天自己还是要仰着头。

  笑着笑着,他忽然想到了石军。

  他本不讨厌那孩子,却依旧要骗他去送死,想到石军那清澈而充满了智慧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甚至曾经有点难过——多年前,自己“似乎”有过一个挚友,也曾有过一样的眼神吧?是什么让一切都改变了呢?是背叛?是欺骗?是野心?他无心追溯真相。

  每个人都是一根射出的箭,身不由己,无法回头。

  人生如射程,是一条寂寞漫长的单行线,且充满了未知的陷阱。

  你以为会遇到另外一条线与你平行,谁知错了,不过是角度略微接近而已,终究走不到一处。只可惜明白这一点往往需要太长的时间。而两根线交会分离的一霎那,你会发现原来彼此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可以将多年的友情毁于一旦而毫不在意,陌生到可以将对方置诸死地而后快。

  这不是很可笑么?原来他和幽暹曾是那么好的知己……还有漫天,他唯一的亲人!牺牲了漫天,谁知道换来的却是一个破碎的梦境和惨淡的现实。

  他曾经那样地,发自内心地以有幽暹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可现在的幽冥就令修罗发自内心地厌恶了——他为什么出现?为什么没有被封神牢牢困死在极乐?不死也就算了,为什么居然还带着人活蹦乱跳地窜出来破坏自己的大计?

  自从幽冥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输得那么彻底——此刻恒判正义愤填膺的指控在空中回荡着,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戏剧性地摇身一变,转为幽冥大人的“卧底”,作为最了解修罗谋逆细节的见证人,他正在向他的新主子控诉着修罗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神完气足,口沫横飞,一脸的正义凛然。

  自己曾经依为干城的法师部队全都躲到了一边,从他们脸上的神情上一看就可以知道这些人已经在暗中和恒判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决不可能再助自己一臂之力。

  还有焚心军团,那些曾经立誓对自己效忠的高级将领也全都换了一副面孔,一个个手按剑柄摆出了阵前倒戈的样子,而少数对自己比较忠诚的心腹手下此时也面如死灰,面对幽冥,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勇气也丧失殆尽。

  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在算计、在策划阴谋——背叛是双方的——幽冥不是暗中策反了自己的分身来“卧底”吗?这一招够狠!够绝!

  修罗几乎笑出了眼泪。

  想当初,自己为这个兄弟做任何事都在所不惜,对他的每一句话都信任有加,在他告诉自己会很快传位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一样的坚信不移。

  “很快,我们的梦想都会实现!”当时,幽暹带着微笑说:“只有让你替代我担当冥帝一职,我才会放心,才会毫无顾虑地带着阿阳去探索天外世界的奥秘……”

  当时他不就是那样说的吗?信誓旦旦,自信满满。

  谁知给了你希望的人,往往也会亲手毁去你的希望!

  他诚心诚意地祝福幽暹的梦想成真,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早日登基就位,他甚至无数遍设想过自己会怎样施政,怎样爱护子民,怎样一统五界,让所有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完美的秩序中……谁知一场莫名其妙的四界大战突然爆发,不但把冥界彻底孤立,还彻底粉粹了他的梦想。

  返回冥界的幽暹性情大变,一句交待也没有就从此闭关不见天日,很快修罗就发现自己的好兄弟原来只剩下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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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需要没用的安慰!你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去给我找!翻天覆地也要找到玄暹!”当天,听着这颐指气使的陌生的声音,修罗的心彻底冷了。

  之所以他对石军始终怀有一份好感,或许就是因为在那少年的身上,还残留着他曾经熟悉的那些温暖的东西吧?

  很快修罗感觉愤懑起来——什么温暖?狗屁!凭什么?凭什么一个转世的分身也能获得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洞察之眼、契约之心、还有那无人能及的精神之力……为什么一定要给予那平凡的少年而不是自己?如果将这些能力赋予给我,这天下就绝不会是今天的光景!雄心壮志、宏图霸业……都不再是无法企及的梦想!为什么?修罗的心中有瞬间的恍惚和黯然,但旋即又涌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愤怒!似乎有什么在他胸膛里开始燃烧,烧得他浑身几乎要炸裂一般想要怒吼!想不顾一切地放手一搏!杀!杀!杀尽一切胆敢与他作对的人!

  幽冥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悲悯、有惋惜,还有一些修罗看不懂的东西。但修罗只感觉厌恶和憎恨。所以他笑得更欢了。

  然后,他陡然对着那已经不再是兄弟的陌生人,全力出手!

  虚空中,修罗长发披散,衣裾飘飞,神情冷峻,一招一式倾尽全力,毫不容情。

  幽冥神态祥和,从容不迫地接招,一时间,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修罗知道自己的实力远逊对方,觑准时机发动了“封神”结界。

  幽冥!可惜的是他此刻的对手是幽冥……

  无论是坚固无比的结界壁垒,还是足以吸纳一切的灵力漩涡,甚至修罗在“封神”结界中全力引发的时间法术都无法对这个修为早已超越五行界限之外的五界第一人造成足够巨大的威胁,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力量差距是如此巨大,巨大到修罗费尽一生的修为也无法跨越。还有那从幽冥身上发出的黑色雾气,那侵蚀一切、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那是“吞噬之心”!

  急速旋转的封神结界在黑色雾气的吞噬下霎那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遭到“吞噬之心”力量反噬的修罗闷哼一声,身上泛起一道血光,再也无法支持下去,终于从半空中仰面朝天地摔落。

  “砰!”

  一声闷响,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那些曾经不遗余力支持修罗称帝的官员如同见到末日来临,个个神情惨淡,摇摇欲坠,更有人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

  幽冥轻轻落在修罗面前,神色复杂地俯视着他。

  修罗困难地蠕动着嘴唇,手脚强撑着想挣扎起身,可稍一用力就发现体内的灵力早已消失殆尽,不由心如死灰,无力地再次瘫倒,苦笑道:“你又赢了!”

  幽冥高大魁梧的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微微一笑:“好犀利的封神结界!若非修罗贤弟此等惊才绝艳之辈,安能创出如此鬼斧神工的法术?”说毕缓缓抬起头来,围观的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片刻工夫,幽冥的两鬓竟然霜星点点,英俊的脸上也现出几道浅浅的皱纹;而修罗则改变得更为可怖,原本白皙清癯的脸上纵横交错布满褶皱,暴露在外面的脖子和双手更是青筋毕现,枯瘦如柴,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见到幽冥变成这副模样,赤阳娇躯颤抖,心痛欲裂,泪水潸潸而下,她再也顾不上矜持,从人群中飞奔而出,扑到幽冥的面前,语无伦次道:“你受伤了……怎么可以,你怎么样?你不能有事!你怎么可以受伤……”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喃喃而急促地自言自语着,双手心痛难禁地捧着幽冥的脸,泪水模糊了双眼。

  幽冥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苍白急切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双手,将她揽进怀中,赤阳难以抑制地啜泣起来。

  恒判见状,当即握拳高呼:“逆臣伏诛!冥帝万岁!”

  看得目瞪口呆的众将士这才醒悟过来,一时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逆臣伏诛!冥帝万岁!”

  远处,刚刚抵达的石军将这一幕一览无余地看在眼里,轰然巨震,如遭雷击。浑身如同被一柄巨锤重重敲击,又似乎被一把利刃在切割,登时疼得透不过气,他拼命地咬着牙,感觉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欲裂膛而出,耳边同时有无数人在冷冷地嘲笑着……

  石军身后的影喃喃低语道:“想不到这吞噬之心的力量如此可怕。”

  云姬天真地到处看着:“二哥,你说谁可怕啊?是那快死的老头儿还是那个帅哥?”

  幻翻个白眼:“帅个屁,瞧瞧这阵仗多夸张?早干什么去了?光是排练出场就得花不少功夫吧?难怪现在才来。真不明白这些人激动什么!”

  云姬委屈地一嘟嘴:“他是帅嘛!”

  幻早已注意到石军苍白的神情,连忙对二人使了个眼色,嘴里嘟哝着:“什么话?这装模作样的家伙我看了就倒胃口,也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石军没有听到幻的话,他甚至没有去听幽冥在对他的臣民们说些什么,他的耳边依旧响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眼前依旧晃动着那个扑在幽冥怀中流泪的纤瘦的背影……

  此时的他已经是多余的一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于那高高在上的一界之主,那些曾经还对他的到来充满了惊喜和希冀的人们早就把他忘在脑后,甚至包括修罗,虽然他的眼神是那样绝望和恶毒,不也同样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吗?无论是敬仰、爱慕,甚至仇恨,在这一刻,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只有幽冥!而他,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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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落寞地笑了笑,一股倦意忽然涌了上来,转过身,他心灰意冷地摆摆手:“走吧。”

  胡海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军:“然后呢?”

  厅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军身上。

  “什么然后?”石军笑了笑:“既然冥帝出现,那我自然功成身退了。”

  胡海一拍大腿:“就这么回来了?你居然也不等着看完好戏?那老家伙没有给你发点什么见义勇为奖之类的?”话音刚落,就听魑殇面带嘲弄地扑哧一笑,啐道:“什么话?大哥是那种贪图奖赏的人么?何况那冥帝老儿又是什么好东西了?稀罕他么?”

  石军淡淡道:“之前我去冥界,无非想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今冥帝回来,冥界的危机应该很快会解除,我们也该对此作出适当的应对措施了……对了,这段时间咱们这里怎么样?”

  胡海咧嘴一笑:“总的来讲还好。本来我们打算无论良莠先培养他一批人,但最后还是改主意了——人多不见得有用,又不是打群架。既然明知普通人修行事倍功半,不如索性精心挑选些资质上佳的人重点训练,省得白花心思。现在我们的新兵有三十来个,其中大部分不是本地的,这还是魍蠡大哥他们到处奔波寻觅的结果;公司的运作也算上了正轨,还有不少国家的官方机构向我们预订产品,嘿嘿,终于让我们小赚了一把!至于说到那两家公司,这段时间我们也看出来了,他们的心思根本没在发展力量上,而是打着这块招牌找你!”

  石军枯坐着,似听非听,眼睛机械地随着好奇地满屋子乱窜的幻移动着,显得十分疲倦。

  “多亏大哥有先见之明,”石不疑看出石军有些神不守舍,他是最了解石军的人,不由心中难过,可嘴上却笑嘻嘻地说:“说真的,仙界和魔界还算有点办法,不但找到了你读书的学校,还把咱们的老窝翻出来了,嘿嘿,正巧那天老子闲来无事回去帮你和老妈的分身打扫卫生,正赶上他们两拨人一起出现,你猜怎么着?”

  “嗯?”石军看着他,似乎有点感兴趣了。

  “你也知道在那种情形下,分身不可能做出很好的反应,既然要穿帮,于是我索性大模大样待在家里,藏匿了可能显示属性的一切信息,也扮成了一个分身。”

  看到石不疑得意洋洋地表功,石军温和地笑了,点点头没有说话。

  石不疑原本想让石军高兴一点,现在多少有些失望,其他的人也沉默下来,他们看得出石军有心事,但也知道除非他愿意,别人是很难撬开他的嘴的,所以都有些担心。

  断岳和他的部下也跟着石军回到了人界,但却没有一起过来,而是径直去了西郊,因为他忽然接到了振英的传讯,要他去冥界设在本市西郊的一个引渡点等候消息。

  幻兴致勃勃地把屋子里所有的陈设研究了一遍,然后高兴地把影和云姬召唤了出来:“二弟,三妹,我们到家了!”他喜滋滋地宣布着。

  听到这句话,屋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他看去,都有些意外的感动,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梗脖子,摆了一个自认为十分潇洒的造型,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笑声未落,就听到石不疑尖声叫道:“啊哟,你这个臭丫头,放我下来!我不是玩具!”在他的抗议声中,夹杂着云姬惊喜而天真的惊叹:“好可爱哦,真是个好可爱的小木人儿呢!”

  众人看到一向自命不凡的石不疑兀自在云姬手中狼狈地挣扎,忍不住哈哈大笑。

  石军默默地笑了,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以不疑的心气和本事,若非为了逗他开颜一笑,才不会扮演这样小丑般的角色吧?而大家这么默契而夸张地笑声,也无非为了多给自己一些感染罢了。想到这里,他终于把萦绕在心头的心事抛开,微笑道:“大海,幻他们刚来,这几天你带他们四处走走,不疑,明天我们也出去转转吧。”

  “好啊大哥,我们去哪儿?”

  “……”石军想了想:“先去拜访一下那个臻吧,怎么说我和魔界也算有渊源,他们远来是客,我也很应该有点表示。”

  陆晴担心地问:“他们不是在找你吗?你这样主动上门,岂不是……”

  石军笑了笑:“照目前的形势,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呢,反正仙魔两界历来不和,而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所作为,与其让他们联手打压,不如先动手探探虚实,若能和其中一方结成利益联盟,我们这个名副其实的弱势群体也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陆晴轻声道:“可这些人找你是为了把你那个……”

  胡海也点点头:“不错,如果没有实际利益,谁愿意和我们结盟呢?万一被他们摆了一道,岂不是自讨苦吃?”

  石军笑着看了看魑殇和石不疑:“你们呢?也这么看吗?”

  魑殇脸色很难看,沉吟了半天才讪笑着说:“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实在没什么便宜让他们占的,就算有又怎样?我们获取的利益一定大过他们,一般来讲,强弱联手都是这样的格局,弱小的一方看来吃亏,但占的便宜却也不小。”

  石军扫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魅珏和魍蠡:“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眼下不是报仇的时候,在不具备实力的时候贸然出手,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了这话,原本心存疑问的鬼灵三兄妹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魍蠡和魑殇感激地看了石军一眼,什么也没说,而魅珏的眼圈却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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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福华大厦,火凤凰。

  臻懒洋洋地坐在宽大舒适的白色皮质沙发上,轻蹙娥眉,浓密的深褐色睫毛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食指若有所思地轻轻敲击着手上的酒杯,发出清脆的低响。

  她的属下静静地站立两侧,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真的确定吗?那个小伙子就是玄暹转世?”

  事实上,早在五分钟前,她已经向下属们确认过这个问题了,只不过这消息委实太过惊人,让她无法确信,在脑中一再斟酌,不觉说了出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及时把这件事向上面汇报,可再有十分钟,就到了石军约定拜访的时间,她不悦地哼了一声:航飞和他的那群手下简直就是白痴,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是当作普通的业务联系,若非她循例察看各部门的工作日志,因为石军的名字太熟悉而特意问了一声,说不定等人家上门了才知道呢。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臻坐直身体,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请。”航飞客气而冷漠地把石军让进来。

  一时间,诺大的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清秀颀长的少年身上。

  石军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后把目光投向臻,微微一点头。

  臻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她原本还想故意为难和试探一下眼前的少年,可在这温和而镇定的眼神的注视下,她竟不知不觉地微笑着再次起身,请石军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才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等她发觉下属们都用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她听见自己正在说:“请问大人因何事到访?”

  我是怎么回事?干什么鬼使神差地对这孩子如此客气?臻的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可再想收回之前的话却不可能了。

  石军愣了一下,臻的殷勤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正想说话,石不疑及时从他的口袋里探出头来,摇晃着小手嘻嘻一笑:“嗨,美女!”

  这不是那个仙界的小坏蛋吗?

  臻心念电转,难道玄暹和仙界联手了?不然这小坏蛋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不对,小坏蛋上次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怎么忽然变小了?

  正在胡思乱想,石军笑道:“抱歉,这是我的兄弟,名叫石不疑。”

  西郊,断岳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等候了整整一夜,原本以为来的是信使,却不料意外地见到了振英本人,这一直以来对他给予了无限信赖和支持,待他犹如父兄的长官已经濒临死亡,肉身残缺破损得惨不忍睹,而元神也呈现出即将崩溃的迹象。

  如不是被两个随从拼死保驾夺路而逃,又用上了焚心最有效的“凭灵丹”,恐怕他连见自己最后一面也支持不到,不过幸好冥捕大人回来时在这条通道上设下了隐秘的禁制,所以那些追兵才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断岳立即握住振英的双手,将灵力源源不绝地输送到他体内。

  振英的第一句话就是:“冥帝开始清洗了。”

  清洗?这是必然的,排除异己,整肃吏治,重新恢复遭到重创的政权需要这样一个程序。可是这一次,冥帝一改以往宽厚仁德的作风,大开杀戒。

  除了参战的兵卒外,焚心所有支持修罗称帝的官员,全部是清洗的对象。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修罗暗地里训练和培植的所有势力,就连曾经试图保护孟婆的崔无类,因为最后修罗曾经给他服食了疗伤丹药而躲过一劫,但落到幽冥手里,还是遭到了处死的命运,即便赤阳等人力保也未能幸免。

  水无垢死罪难免,而水无尘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修罗的权力核心,但作为罪大恶极的谋逆者水无垢的亲姐,一样难逃厄运,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她是水东流的情人。

  在被宣判之前,水无尘自杀身亡。

  三界联军溃败后,一直藏匿在妖冥翡翠通道的迦叶和他的叛军被妖界逐出,不得已返回冥界,向幽冥请罪。据恒判称,迦叶的叛逆是因为受到修罗的蛊惑,一时昏聩所致。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迦叶的罪行业算得上罪大恶极,恒判的理由连三岁小孩也会觉得勉强,谁知幽冥竟然照单全收,不但赦免了他的死罪,还官复原职,要他戴罪立功,尽快恢复往生大阵的运作。

  血腥的清洗不过是巨震的前奏,随后,幽冥携雷霆万钧之势重组冥界的权力机构。

  镇压了修罗的叛军之后,幽冥当即擢升吠陀为焚心冥王,恒判为洗髓冥王。

  洗髓镇狱司的莫狼被擢升为水系冥帅,赐冥神法杖,替代孟婆一职;冥将紫烟暂代夜叉统领土系冥军。

  赤阳被免去火系冥帅职务,斥退思过,其职务由冥将霹雳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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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振英的逃脱只能是万幸,恒判的妻子原是振英的弟子,而恒判与振英更是多年的棋友,感情非同寻常,因此在清洗展开之前向他隐晦地透露了一点消息,就凭着这一点点先机,振英才赶在鬼骑士到来之前仓皇而逃,即便这样,还是在路上被阻截,若不是手下还有几个死士全力保护,也熬不到现在,饶是如此,他还是受了重创。

  断岳目瞪口呆地听着振英的随从道清原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傻傻地问了一句:“那……修罗大人他……”

  “他没死。”振英苦笑了一下:“我只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比死更惨。”

  “合作?”臻凝视着石军,感到有些好笑,但她终究是沉得住气的人,没有对石军这突如其来的建议作出回应,只是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石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乱将起,四界内部俱是分崩离析的一盘散沙,人界虽然羸弱,却最安全,毕竟一旦失去了人界作为根本,四界想要在日后得到更大的发展只能是痴人说梦。在这个时候,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不是吗?”他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或者你认为把我当点心一样吃下去对你们起到的作用更大?”

  石军的坦率让臻在尴尬之余,对这少年隐隐生出了兴趣,可这并不意味着石军的话打动了她,开玩笑,和玄暹合作?他可是半个冥帝!谁知道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她可不知石军对此还一无所知,因此打定主意先把他稳住,然后尽遣高手将这家伙拿下。

  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好事。

  “为什么你会找我们?不要说你不知道天地人公司的门朝哪儿开。”

  石不疑难得安静地坐在石军旁边,听到这明显欠缺诚意的话,不由冷笑一声,却被石军轻轻敲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后静静地说:“很简单,我是大天魔始厉之子,烈烬是我大伯,于情于理,都该对魔界更亲近一些,不是么?”

  臻忽然眨了眨眼睛,把脸微微侧到一边,好半天转过脸来才勉强地笑道:“不错,原本我们都算是一家人呢。”

  这两句话对白一出,伺立两旁的魔界众高手倒有一多半倒吸一口凉气,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石军。

  一直以来,石军在魔界中人的传说中多为幽暹转世,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和始厉、烈烬的关系都被巧妙地遮掩起来,在民间几乎无人知晓。要知道无论是烈烬还是失踪多年的始厉在魔界都有着崇高的威望,同时也有一批门人,虽然始厉失踪后他的门人已经分投他人门下,但对故主的情谊却一直很深。

  火凤凰这群人一直把石军当作猎物一般追捕,乍听到他竟和魔界有如此深厚的渊源,而臻的反应等于是默认了石军的话,自然极为震惊,有些人甚至生出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同时不免兴奋起来,投向石军的目光竟流露出一丝亲切回护之意。

  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强忍住即将夺眶的眼泪。

  始厉。她心中疯狂地默念着这个名字,那是她曾经默默暗恋很久的男人,是曾经无情地拒绝了自己感情的男人!这么久了,原本以为早将对他的爱慕抛开,可当她从石军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才发觉,原来这份感情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不过被刻意地深藏在内心深处。

  她看了一眼石军,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恨意,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她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还有烈烬大人,自己的授业恩师,自从始厉失踪后,师父遍寻不见,心灰意冷之下解散了自己的势力,从此独来独往,潜心苦修,而自己无奈之下才投入谲挲大人门下……回想起当年师父对自己的悉心教诲,臻感觉到更加痛苦,师父是这孩子的大伯,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必会十分愤怒吧?想到这里,她脸上飘过一丝阴霾。

  难道自己心软了?臻感到焦虑和矛盾——难道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些秘密的吗?始厉已经死了,现在她已经是谲挲的门人,就算抛开以往的感情恩怨,再加上师父烈烬这层关系,她也不能放过眼前的少年——谁让他偏偏是玄暹转世!就算自己不下手,难道别人会放过他?除了谲挲、血魄、阴阙、霄影这几位无时无刻觊觎着魔尊宝座,希望凭借吞噬玄暹使修为突飞猛进的大天魔之外,仙界的人不一样在寻找他?落到别人手里,说不定这孩子的下场会更加凄惨!最起码,自己还能给他一个不那么痛苦的终结……

  臻狐疑地看着石军: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知道各方面的人都欲得到他而后快,为什么还这么天真?合作?不错,这个提议确实有些诱人,可与能够得到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的诱惑相比,谲挲大人会为这小小的利益动心吗?就算谲挲肯,其他人也不肯啊,到时候还白白便宜了别人……

  魔界各派相持不下的局势愈演愈烈,相互间的争斗每每发生,现在更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一旦被别的派系占得上风,自己这些人的命运将会有多么凄惨?她想都不敢想……一念之仁,不但救不了这孩子,反而会把自己这一派的人都置于险地……

  片刻间臻已经做出了决定,扫了一眼手下众人,这些人虽然身手不错,但恐怕还不一定是石军的对手——禁灭可是在他手下吃过亏的——而且那叫做不疑的小家伙实力也不容小觑。想到这里,她狠狠心,一边故作轻松地和石军继续着所谓合作的谈判,一边用密语悄悄对航飞传达着命令……

  冬日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斜斜地洒向这片漫溢着泥土气息的荒野,驱走了寒夜肃杀的冷,带来淡淡的暖意。

  断岳坑凹不平的脸上露出一丝怆然——振英已是强弩之末,完全*着惊人的意志才捱到此刻,自己的灵力输入他体内只能维持他最后的生机,却对他的伤势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惟有暗暗祈祷,希望派去传信的部下能早点找到石军,他早把这位年轻的冥捕视为天人,说不定冥捕大人能有办法治好振英的伤。

  相比起心急如焚的断岳,振英反而显得十分淡然,开玩笑地叫着他的绰号:“丑鬼,知不知道你的罪名也不小啊——带头鼓动修罗篡位,嘿嘿,算你运气好溜得快,否则早他妈翘辫子了。老子身为你的长官,还大老远跑来给你这逆贼报信,算是够意思了吧?你可怎么谢我?”

  断岳苦笑:“***,你还有心情说这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想当初我刚到你手下,你他娘的还不是看我不顺眼,没事净找茬儿?”

  “呵呵……”振英开心地笑了:“那又怎样,你不服么?”

  断岳摇头笑道:“不服,当然不服。”

  “日久见人心啊。”振英低声感慨道:“说起来还是军营里的人好相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相处久了自然也就有了感情,别人说你是逆贼党羽,我们这些熟悉你的人都知道那是屁话,可知道有什么用?”他笑得咳嗽起来:“到头来老子一样背着个逆贼的罪名。”

  断岳强笑道:“说这些废话干啥?等冥捕大人来了把你治好,咱哥儿俩还不是有得说的?你先歇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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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冥捕?”振英低低念道,“那孩子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么?”

  断岳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好。”振英微笑,他贪婪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轻轻道:“……终于回家了。”

  “什么?”断岳一怔,随意会意过来,黯然地点点头。

  振英定神想了想,有点兴奋地咂咂嘴:“想起来了,丑鬼,我原本是杭州人。你呢?”

  断岳耸耸肩:“我……好像是河南许昌的吧。”他挥挥手:“在冥界呆了这么久,哪里还记得这些?”

  振英看着他,温和地一笑:“要有点心理准备啊,冥界我们是回不去了,兄弟。可这有什么不好?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乡,是不是?”

  断岳丑陋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振英安详地一笑,暗淡无光的盔甲上泛起一缕灰白色的光,顷刻间,化作了一片淡淡的冥尘。

  断岳浑身一颤,低吼了一声:“不!”

  灰白色的冥尘受惊般四下飞扬,迎着初升的淡淡曙光,如同精灵般满天飞扬,似乎在全心全意地拥抱着这个冬日的清晨,拥抱着振英的故乡。

  保护振英一起逃出来的两个衣衫不整的随从兀自愣愣地杵在一边,用乞求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断岳,希望他能用灵力给自己的大人再续上一段,好等待他口中的冥捕大人前来相救。

  断岳的脸由黑转白,又由白转青,怔怔地看着虚空,一言不发。

  “大哥,我们会不会白来一趟?你真的相信那个女的?”下行的电梯中,石不疑不解地问。

  石军没有吭声,只是疲倦地笑了笑。

  他原本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冒失,可形格势禁,不得不冒险一试,在他想来,虽然那些魔头神仙似乎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唐僧,可对自己也不得不有所忌惮,一来他身后站着一个冥界,二来通过几次较量,他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决不会乖乖就擒坐以待毙,真要硬碰硬的话,那些人还要掂量一下;三来据他所知目前的四界,包括冥界在内全部处于内乱的状态,所有的势力都急于扩充,也急于找到有实力的盟友。他不相信仙魔两界在人界设点目的仅仅在找他,借机扩大势力范围,寻觅可造就的新血恐怕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大伯曾经告诉过他,自从四界大战之后,仙界和魔界就一直没有实际上的至尊,而是被几股实力最大的势力所分割开来,表面上风平浪静,暗中却都在不断积聚实力,期望能一鸣惊人,脱颖而出,吞噬了自己只能对某一个人的修为起到作用,若说吃了他石军就可以当上至尊,他却绝不相信,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些至尊还不如要自己来做呢,省得他们狗咬狗。

  石不疑等了一会儿,见石军似乎有些神不守舍,于是试探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去吧。”石军定定神,轻声道。

  石军离开福华大厦,穿过马路,缓缓地在喧闹的街上漫步。

  正是周末,前些时几乎下了半个月的绵绵阴雨,好不容易才出了点太阳,仿佛为了享受这冬日难得的温暖,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从家门里走出来,原本就不甚宽阔的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石军本想顺道去书店转转,却又实在不适应这种喧嚣的气氛,于是站在路边,等了半天才召到一辆计程车。

  *在计程车后座,石军默默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我原本就属于这里,不是吗?可为什么偏偏无法融入这一切?就像一个过客,远远地遥望着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该死的,我是过客吗?难道我不能和他们一样?说真的,我情愿和他们一样……

  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不能回头。

  在目睹赤阳扑进幽冥怀抱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必须放下这段感情了。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可这样的思念和坚持有什么意义呢?就算真如自己猜想的和赤阳曾经是前世的情侣又怎样?如今她的心里没有自己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浓雾飘来,遮住了他看向窗外的视线。石军警觉地一皱眉,下意识坐直身体,却没有冒失地坐出任何举动。

  “大哥!”躲在石军口袋中小憩的石不疑也蓦然惊醒,刚想跳出来,却被石军一把按了回去:“别乱动,看清楚情况再说。”他环视四周,呵,果然有问题,驾驶座上已经空了,可刚才这里还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师傅呢。

  有点意思。

  下一刻,计程车内狭小的空间忽然窜出一道道明亮的火光,熊熊烈焰顷刻间将车吞没。

  臻带着航飞和几位长老,冷冷地看着燃烧的车体,她身穿一套天蓝色的法袍,遮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却凭添了几分神秘和威仪。

  若非刚才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臻原本早就赶来了。在人界杀人虽然容易引起其他三界的非议,但若想瞒过毫无神通力的凡人却不难,就像刚才那样,只需利用障眼法让司机糊里糊涂把车开进他们设好的陷阱就足矣,而出乎意料的是事情进行得实在顺利,以至于之前准备的应变方案一个也没用上,石军这孩子居然是个绣花枕头,虚有其表,否则怎样也该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吧?很难想象一个拥有世上最强大精神之力的人竟会如此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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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臻摇摇头,这孩子不简单,能够把禁灭地魔和四空上人耍得团团转的人怎么会是个蠢才?他说不定是在演戏!想到这里,臻反而提高了警觉。

  她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被烈烬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可现在不一样了,刚才魔界传来消息,谲挲大人已经出手设下圈套伏击烈烬,并将他囚禁。

  乍听到这消息时的震惊和担忧已经过去,或者说,已经被她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臻在心里默默地说:“孩子,不要怪我,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我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师父,可我只能这样,谲挲他可不像从前的师父,背叛的下场我连想都不敢想……”

  她用魔力探察了一下车内,看来凡人还是很了不起的,刚回来人界的时候看到这些铁车还真是吓了一跳啊,自己当时的那个时代哪曾有过这么新奇的东西,就连酒也没听说过这么多种类……好在自己不是嗜杀的人,提前把司机瞬移出去了,换了血魄大天魔的那些人可就没这么不怕麻烦……不对,那孩子呢?

  “臭婆娘!”一声尖尖的叫嚷忽然从身后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臻猛一转身,一眼看见石军完整无损地站在另一边,静静地望着自己,眼中分明闪动着嘲弄和鄙夷。她立即沉声道:“大家快做好防御!”

  “大哥,早说了这臭八婆不安好心,她妈的竟敢伏击我们,老子跟你们拼了!”勃然大怒的石不疑骂骂咧咧地跳起来,手中的通天塔一挥一松,小天当即飞出,准确地赶在石不疑落下之前接住他,正想大打出手,却被石军拦住了:“你们两个别动。”石不疑一愣,勉强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臻冷冷一笑,打了个手势,航飞一挥手,站在她身后的八位长老当即跃出,法杖疾点,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道加持了强大魔力的火光同时射出……

  郁闷!最近似乎很容易被围殴呵,为什么呢……自从和这些妖魔鬼怪打上交道……石军笔直地站着,没有躲避,眼睁睁看着那八道火光自远而近,准确地击中了自己,“砰!”地一声,他整个人沐浴在瑰丽的火光之中。

  “老大!”小天急得跳了起来,差点把石不疑掀倒在地:“主人他怎么啦?”

  石不疑的小脸肃然,半天才静静地回答了一句:“他不爽,他欠揍,他有毛病。”

  臻发动的突袭多少在石军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吃惊,提出所谓的合作原本就是一种试探,能够成事固然好,不行也无所谓,无非是自己从此走到了亮处罢了,这是迟早的,他不可能躲藏一辈子吧?

  尽管如此,臻的反复无常还是令他有些许不快。见微知著,从火凤凰的反应就可以推测出目前不会有势力愿意与他结盟,其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而恰恰是舍不得放弃他这块美味的点心——对那些人来说,石军本人的“魅力”远远大于“合作”所能带给他们的好处。他若不想被人当成唐僧一样整天惦记着喊打喊杀,看来还真要在修炼和强大自己的势力上下点功夫。

  ……还好,只有一点痛感。大伯说我的体质改变了,看来的确如此。石军思忖着:大伯走得太快,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告诉自己,甚至连魔界的法术也只捡他认为重要的匆匆说了一遍,如今还正是个偷学的好机会,回去还可以传授给大海,呵呵,洞察之眼真是好东西,给自己省了一笔学费。

  他笑了笑,在跳动的烈焰中挺直身躯,随手掐出灵诀,分送出八道炫目的火龙,形神兼备,昂首盘旋在他的身侧,蓄势待发。石军满意地看了看这几条姿态各异的火龙,点点头,挥掌过处,八条火龙忽然消失——“好噢!”石不疑和小天看热闹似地起哄喝彩起来。

  魔界中人大惊失色,齐齐停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石军。

  这家伙……他竟然也会使出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法术!

  臻淡淡道:“大家镇定!莫忘记他的洞察之眼是可以即时学习和复制我们的法术的,这没什么了不起!”她三言两句就稳住了自己这一方的士气,自己心里却有些没底,似乎是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她紧紧地攥住法杖,冷冷道:“玄暹,跟我回去。”

  又是玄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军眨眨眼睛,笑吟吟道:“去哪儿?”

  “自然是回魔界,见我们的谲挲大人!”

  石军笑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斜斜上翘的嘴角带着一丝讥诮。

  他已经从那烈焰焚身的沐浴中恢复过来,可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眼前到处是各色的火舌,不禁他忽然想起了赤阳的“爆流”,这顷刻间闪过的回忆突如其来地破坏了他的情绪。一股莫名的怨恨忽然涌了出来,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青衣长辫,背悬金弓的婀娜倩影,心中一痛。

  “嘭!”

  就在石军突然想到赤阳的霎那,他的心脏忽然剧烈地、毫无先兆地狂跳起来。

  一股股强横无匹的力量通过四肢百骸倾刻间贯通全身,而思维却开始僵化,意识渐渐模糊,这变化是如此突然迅猛,让石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些强大的力量主宰了身体。

  当最后一丝理智也被那妖冶舞动着的挑衅的火光驱走……猛然间,石军心中恶念丛生。他原本清澈湛然的双眼转眼变得血红,身上陡然窜出一道明亮的绿光,顷刻间将在他身上肆虐的八味真火消弥于无形。仿佛是违反自己的意志般,石军艰难地僵立片刻,艰难地开口了:“这便是魔界的伎俩?甚至比妖冥两界都不如?”他的语气带着难以形容的厌恶和嘲弄,但脸上却仿佛蒙了一层面罩似的皮笑肉不笑:“或者你们应该尝尝自己人的馈赠?”

  “少废话!”航飞厉声喝道,亮出一柄修长的银色法杖,低喝一声:“暗黑之心!”

  石军邪异地一笑,两只手向前递出——

  众目睽睽之下,疾飞的侵蚀法术“暗黑之心”中途忽然逆转,并陡然间扩大了一倍!以更加迅猛的速度飞了回去!航飞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只看到一个黑暗的影子在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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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踏上一步,伸出双手,掌心赫然旋转着两团炙热的绿光,绿光中各升起一只鬼面彩蝶,其色如玉,缓缓煽动着翅膀,每一下煽动,都带出一股清凉的沁香。

  臻惊呼一声,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石军懒洋洋地,下意识地被驱使着,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这种感觉令他极不舒服……自己仿佛躲在什么后面,想逃避什么,又似乎有什么在推搡着自己,催促自己快快醒来。讨厌啊!我不是醒着么?他想叹气,可是发不出声音,想说话,可是嘴巴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心跳得飞快,有一个声音似笑非笑地在悄声说:“去杀!杀光这些无用的蠢货!”另一个声音愉快地笑着:“我们这小家伙挺倔犟的,才不会听你抱朴老儿的唆摆呢……”

  石军心烦意乱,眼睛被那刺眼的光线晃得生痛,恨不得立刻把这两团绿光掷出,然后不顾一切地大杀一场,可仿佛又有一把声音在说:“莫忘了残瑟的承诺,炼狱之吻不可加诸在自己人身上……”第四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可是却在愤怒地大喊大叫,把自己的脑袋吵得更昏:“你们这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笨蛋给我闭嘴!难道就不能安分一点,让他自己决定吗?”

  “闭嘴!都给我闭嘴!”石军暴喝道,不顾一切地把手中的绿色火焰抛出!

  下一刻,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凝聚着魔界上任至尊——残瑟魔尊毕生魔力的炼狱之吻,正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对面的臻等人直冲而去。

  臻和她的手下眼睁睁地看着炼狱之吻由远及近,一脸惊恐之色,脚步却无法挪动分毫!

  虽然手下的那些人看不懂石军究竟使用了什么法术,但臻却十分清楚:这是魔界至尊的绝技,只有残瑟大人才懂得触发的手印!想当初烈烬和始厉同为残瑟大人义子,作为烈烬的徒弟,当年她曾经陪同师父拜谒过魔尊,也曾亲眼看到过残瑟魔尊施展过这一绝技,由于这法术杀伤力太过强横霸道,因而残瑟没有将它传授给两位爱子,更曾有过绝不将之加诸魔界之人身上之言。

  四界大战之后,残瑟大人战死,而炼狱之吻也随之失传。想不到今天这少年会突然使出这一法术,怎么不令臻心胆俱寒?

  就在这时,石军身后显出一个淡淡的影子,高大,灰色长发,灰色长袍,脸型瘦长古拙,橙色的双眼如同两个小黑洞一般,带着洞悉世情的明悟,几乎能望进人心里去。只见他一手扶在石军肩上,眼光中露出温暖亲切之意,对臻等人含笑颌首,另一手从容挥出,炼狱之吻忽然升高了尺许,在幽暗的结界中如玉蝶翩飞,轻逸地越过魔界众人的头顶,划了个优美的弧度,重又飞向石军,攸地没入体内。

  随后,那灰影即刻消失。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石军挠挠头,显得莫名其妙。

  死里逃生的臻浑身颤抖着,低不可闻地呻吟道:“魔尊大人!”

  “大人……”一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年轻长老懵懂地看着臻。

  已经浑身瘫软的臻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扫视一眼身边众人,她咬咬牙,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跳了起来,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优美而迅捷,在她带来的门人身边一一闪过——

  在石军和石不疑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这女人毫不犹豫地把那八个长老和奄奄一息的航飞杀了个精光!这太过诡异的一幕让石军忍不住眨眨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然后,他看到臻的脸上淌着泪,对自己姗姗拜倒:“魔尊大人!求您火速返回魔界主持大局,救救我的师父烈烬!”

  幽冥碧落。

  “残瑟?”黄泉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上的棋子“吧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幽冥狂怒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怒气:“这就是大哥干的好事!如果残瑟的元神占据了玄暹那蠢货的身体,本座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嘿!”

  黄泉静静地坐了半晌,忽然抬头看了幽冥一眼,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轻蔑:“你怕了?”

  “……”幽冥霍地转身,傲然一笑:“若要让我害怕,恐怕这两个人都还没有资格,十八年前的手下败将而已!”

  “哦。”黄泉淡淡地应了一声,自顾自整理着散乱的棋盘。

  幽冥似乎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放缓了语气:“唉……难道玄暹他始终无法清醒么?据我推测,残瑟的元神应该只有些许剩余了吧?难道还能敌得过玄暹?或者抱朴那老狐狸也有一份?若是就这么让他们得逞,那可真是……”

  “你究竟是替玄暹担心还是感觉丢脸?”黄泉淡淡一笑:“抑或担心玄暹醒过来?”

  幽冥脸色一沉:“他果然快醒了?什么时候?”看见黄泉阴冷的目光,不悦地说:“大哥用不着这样,本座说过给他机会,就不会再做什么手脚,下面的人我也会叮嘱的。”

  “随时都有可能。”黄泉悠然道:“照目前看来玄暹体内很可能还存在着幽暹、残瑟和抱朴残存的元神,这些元神虽然已经微弱得无以复加,但对于一个肉眼凡胎的凡人的体质来说还是太过强横,所以当那孩子的实力不足以自保的时候就会自发现身,当初你不是说曾见到石军凭借着洞察之眼收复了那几个小鬼灵吗?”

  见幽冥点头不语,黄泉继续道:“他体内残存的元神越活跃,越能激发出玄暹的潜质,因而也会令他醒得越快,说不定下一刻他就已经记起了前世今生,还有你。”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想必还有被你逐出极乐、身中剧毒的赤阳。”

  幽冥一滞,半晌才悠悠道:“如此岂不甚好?他二人郎情妾意,早就暗通款曲,这下正好再续前缘。”

  黄泉眼中闪过怒色,冷冷地瞥了一眼幽冥:“好了,幽冥碧落即将闭关,还请冥帝大人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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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话不投机。幽冥“哼”了一声,目光四下扫视了一眼,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看黄泉已经显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心中不悦,也不再敷衍,索性拂袖而去。

  赤阳脸色惨白,脚步悄然地从晶石夹墙后面走了出来,她长发披散在肩后,青色劲装被一袭黑色法袍代替,更显得纤瘦窈窕,漆黑的眸子里空空洞洞,显得十分漠然,只在眼光偶一闪动时,才显出一丝强自压抑的凄楚和绝望。

  黄泉不忍看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何必呢?明知道真相是丑陋的,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寻找?”

  赤阳咬住下唇,半晌,才安静地回答:“最起码,让我知道了玄暹从来不曾刻意背叛我们的感情,这就够了。”她对着黄泉轻施一礼,“黄泉大哥,谢谢你冒险收留我,还给我疗伤。只盼你早日修复往生大阵,解却人界危机,也给玄暹多争取一些积蓄实力的时间。”

  “你要走?”黄泉皱眉道:“何苦呢?在我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幽冥的监视之眼时时窥探,更何况玄暹对你已存怨怼,你可知他在洗髓的时候……”

  “我知道。”赤阳淡淡一笑:“幽冥后来告诉我了,他说自己是故意那样做的。”她的语气十分冷漠:“我不怪幽冥,对这个始终把我当成棋子一样摆布和欺骗的人,我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赶走我也是理所当然。”

  黄泉默然。他对幽冥此举非常愤怒,但却又隐约感觉幽冥的本意不一定是赤阳所以为的那样……

  自从分裂之后,幽冥虽然继承了幽暹的记忆和大部分修为,却失去了原有的情感——包括对赤阳的爱。也正因如此,幽冥才会毫不顾惜地利用赤阳去打击石军,但若说幽冥冷血至此,黄泉却也不信,凭着多年来的了解,他能感觉到幽冥的矛盾与挣扎,甚至对石军的妒忌,也许是出自一种本能吧,一个忘情弃爱的人还能有什么力量和资格将所爱的人留在身边呢?说不定在幽冥的心里,下意识地希望赤阳能找到幸福吧?可赤阳想要的幸福,只有石军能给她。当然,这也只是黄泉的猜测,无从证实。

  “想来玄暹还在生你的气,你……真的决定去找他?”

  赤阳忽然笑了,苍白的脸再也没有以前的冷峻和矜持,更因着这笑而绽放出耀眼的绚烂和妩媚:“是啊,我要去找他,可却不会让他知道,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不快?不,我不舍得呢,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守着他就好了。对不对?”她的语气轻柔,带着一丝静静的憧憬和向往,轻柔得像一个美丽的梦。

  “慢着,你先说清楚,我大伯究竟是怎么才会被那个谲挲暗害的?还有,你们到处找我,就因为把我当成玄暹?”石军反复品味和消化着刚才臻一口气道出的消息,上下打量着她。

  凭着自己用精神之力查探,对方似乎没有说谎,可这女人曾经骗过自己一次,焉知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他可不想被人当猴儿耍。

  但石军也知道大伯确实是接到谲挲的挑战书才匆匆离开的,臻既然是谲挲的手下,按理不该对自己的主子这样泼脏水吧?难道这又是为了把自己引去魔界的阴谋?

  臻聪明绝顶,怎么会不明白石军的心意?可她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可以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证据,不由得心急如焚:“魔尊大人!”

  “喂喂,什么魔尊?我大哥什么时候成了魔尊了?”石不疑不怀好意地笑着:“戏演得够逼真啊,居然把自己人都干掉了,够狠!你这八婆又想耍什么花招?说!”

  臻无奈道:“他们都是对谲挲忠心不二的人,如果知道魔尊大人现世,一定会如实禀报,而一心做上魔尊宝座的谲挲也一定会倾尽全力来对付您,试问我怎么敢让他们活下去?”

  臻定定神,把自己所知道关于玄暹转世的原委详细诉说了一遍,却见石军的脸色越来越青,眼神中闪动着厉芒,连石不疑也张口结舌,似乎从来都不听说过这些一样,知道他们显然不信自己的话,暗暗叫苦,赶紧把自己和烈烬的渊源也说了出来。

  当年,臻还在人界的时候,是个大户人家的婢女,专门伺候娇生惯养的小姐,白天要忍受太太和小姐颐指气使的呼喝也就罢了,晚上还要被老爷和少爷轮番凌辱,如果不是看在爹娘等候着自己拿那点微薄的银子回去养家糊口,不是看在三个弟弟还要吃饭,只怕她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就这样熬了三年,有一天,她无意中才听老爷说出真相,原来自己根本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而是捡来的路边货,亲生父母想必嫌弃自己是个女儿,于是抛弃了她,养父母原本打算把自己当个不用花钱的佣人,谁知养父嗜赌如命,把原本足够吃穿的一份家当输了个精光,却又没有半点谋生的技能,索性打算将自己买入妓寨,也好把以前的米饭钱赚回来。

  “乖乖,懂了没有?若不是老爷我看中了你,你现在可不知道在哪家院子里当姑娘呢,哪里有今天这么享福?只要你听话,老爷我一高兴说不定还把你收做偏房,这么好的事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哈哈哈哈,真是个好命的小丫头……”醉意朦胧的老爷满足地躺在床上嘟囔着睡着了,剩下如堕冰窟的臻,欲哭无泪。

  当夜,那大户人家的后院忽然起火,北风催动火势,一夜间将这片连绵数里的大庄园化为灰烬,留下了几十具烧焦的干尸。大户人家老老少少竟同时死于非命。

  仵作验尸后,发现其中少了一人,细察之下,却是一个小丫头,等寻到那丫头的家中,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夫妻二人,和三个被打昏的孩子。

  臻是一心求死的,所以狠心杀了养父母,然后一把火烧了庄园,自己则静静地坐在房中。

  看着火舌贪婪地舔着房中的一切,并向自己迅速窜来,臻笑了——烧了吧!把我烧个干净!臻连投水自尽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她感觉肮脏的自己会玷污了干净的水!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熊熊燃烧的木墙,带着一份难以形容的从容和优雅走到自己面前,静静地看着自己,那目光让臻狂乱的心绪在瞬间镇定下来。他说:“如果你还有一丝求生的欲望,那就跟我走吧。但你必须答应我,从此以后,绝不可滥杀无辜。”

  “那个人是谁?”石不疑急切地插嘴道:“是我们大伯吗?”

  臻犹豫了一下:“……是的。”

  “他为什么这时候才来救你?”

  “……师父原本是路过那里,无意中发现我的,虽然我满身罪孽,可师父没有嫌弃我,他说我体质特异,本该进入妖魔道,万劫不复,可也是因为身世堪怜,所以打算逆天而行,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通过修行来弥补先天的戾气,继而上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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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臻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对自己的解释并不很明白,但却因为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而没有继续盘问下去。在听自己讲述的时候,他们也一直都没有表示出任何情绪——没有怜悯,没有惊讶,也没有厌恶,这让她生出了一丝感激,一分内疚。

  “然后呢?”

  后面的经历就很简单了。然后臻拜在烈烬门下,成了他在人界唯一的弟子,再后来,臻终于去了魔界,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修炼,再后来,始厉大天魔失踪,同时四界大战爆发,残瑟魔尊战死,烈烬心灰意冷之下解散了门徒,她和一众门人各奔东西……

  她的眼中转动着泪光:“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如果没有强大的后盾,早就沦为那些高手的修炼丹药,哪里还有一线生机……我逼不得已才改投谲挲门下,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魔尊大人现身,我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谲挲去对付师父,因为凭我的力量根本就帮不了师父,反而会连累师父其他的门徒受到清洗!您是我师父的义父,又是魔界当之无愧的至尊,只要您出手,我师父一定能获救!而且只要您出面,我们魔界就再也不用自相残杀明争暗斗,能够恢复大一统的局面,必须要您出面才行啊!”

  石军默然不语。

  石不疑嘿嘿一笑:“哇,好复杂,又是侄儿又是义父,这关系实在让人搞不懂耶,大哥,我知道你肚皮里有几个元神残余,只是想不到这么厉害噢,说说看,剩下那几个都是谁啊?”

  石军瞥了他一眼:“尼苏!听说过没有?”

  “尼……”石不疑一愣,脸上的笑容攸乎消失了,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沉甸甸的,嘟哝道:“你不说我知道个屁!”也不理石军,气呼呼地看着臻:“好了,把你认为我们该知道的都说出来,信不信在我们,怎么决定也在我们,知不知道?”

  臻苦恼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石军,她也觉得有些荒唐,这孩子明明是师父的侄儿啊,怎么身上又出现了师父义父的元神?当年四界大战的内幕一直都瞒得很紧,自己身为谲挲的得力助手,也只是隐约知道一些零星片断,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可当时脑子里一直不受控制地想着师父的事情,见到魔尊大人的元神就下意识地激动起来……

  她眼睛一亮,忽然指着石军的脖子尖叫道:“对了,玉牌!”她细长的手指颤抖地指着石军颈上那片薄薄的玉:“这玉牌,我知道它!那是魔尊大人的信物,一共两块,分别赠给了他的两个义子,一个是我师父,另一个就是……就是始厉大天魔!你爹爹!”

  说到这里,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那张英俊的脸,仿佛又听见那人温和低沉的声音:“我向来行踪不定,也很难指导和照顾你,但我有一个义兄,你可以投在他的门下,而他也必定会很好地待你,你可愿意?”

  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地对石军说:我还是骗了你。那个救了我的人,就是你的父亲,也是我臻此生唯一深爱的男人……

  胡海使劲拉开门,顿时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广林子?”话一出口又感觉不像,使劲揉揉眼睛:“……你是……你找谁?”

  断岳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六个无精打采的鬼卒武士,沉声道:“冥捕大人还没回来么?他让我来的。”

  话音未落,石军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大海,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断岳将军。”

  匆匆瞬移回来的石军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显得十分镇定:“怎么,断将军,出了什么事吗?”

  听完断岳的陈述,石军默然不语。

  胡海吃惊道:“老石头,你那恶婆娘怎么会……”

  刚说了一半,就被石军冷冷地打断了:“怎么你认为那是我该关心的事吗?”

  石军语气中流露出的冷漠和决绝让胡海顿时愕然,石不疑从石军背后探出头来,拼命对他使眼色。

  就在这时,幻得意洋洋地从客房里窜了出来:“啊哈,你们快来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他斜倚在门边,身子略微一让,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素脸。

  屋内的众人都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连一脸严肃的石军也禁不住惊喜地站了起来:“扶摇,你醒了?”

  扶摇冷冷一笑,碧绿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妖异的寒光,轻启朱唇,声音却是异乎寻常的暗哑,带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你便是始厉之子?”

  ——石军愕然,随后忽然跳了起来!

  ——除了不疑和幻,满满一屋子的人,忽然间都东倒西歪地躺下了,每个人都满脸通红,鼻息悠悠,恍如大醉之后堕入黑甜梦乡。

  ——幻和石不疑脸上的笑容也攸忽间消失,怔怔地看着扶摇。

  ——不!她已经不是扶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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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卷


  在石军三人的注视下,“扶摇”美目流转,将目光锁定在石军身上,一层黑雾袭来,石不疑和幻眼前忽然一片朦胧,身体也被禁制住了,这两个家伙除了面对石军,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顿时又惊又怒,忍不住同时大呼小叫,刚嚎了一嗓子,紧接着声音也被禁制了,只得叫一声苦,在肚子里一边咒骂一边猜测。

  唯一不受影响的石军清楚地看到幻和石不疑被禁制的情形,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伤害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更何况此刻被不明力量操控的还是扶摇这个孤苦无依、被水漫天托付给自己的孤女,当下脸色一沉,翻掌掐诀作势欲弹,却惊讶地发现一个影子从扶摇身体中幻化出来,凝聚成形,变成一个相貌隽秀清雅的女人,双手分持水晶球和金色权杖,一袭暗红长袍,浓密的紫发藏进一顶巨大的宽沿帽中,看着石军淡淡一笑,自顾自打出手印解除了水晶球上的禁制,随后说道:“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听说残瑟的元神在你身上出现,想来确定一下。”

  石军一凛:一定是臻走漏的消息!虽然他在这女人身上没有察觉到丝毫恶意的情绪,但却丝毫不敢大意,手印蓄势待发,冷冷道:“你是谁?”

  那女人也不回答,只是聚精会神地望着水晶球,修长的玉指变幻出曼妙的姿态,接连不断将灵诀打进去。受到灵诀的刺激,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宛如被注入了生机,开始幻化出眩目流转的光线,把整间屋子印射得异彩斑斓。

  感应到那女人身上强大的神识,契约之心猛地颤动起来,石军一怔,随即察觉到对方竟然没有肉身,而是一个纯粹的蕴涵着强大灵识的思维体!只不过她的神识虽然强大,但却后继乏力,给人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思维体对所有的修行者来说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因为纯粹的思维体是完全可以被精神之力吸收的,只要拥有超越其力量之上的精神之力,甚至包括思维体原有的一切技艺和经验都可以被修行者据为己有,这对于所有的修行者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因为吸收一个强大的思维体就等于白赚了一份修为。虽然石军本人并不懂得这些,但契约之心却敏感得惊人,更何况拥有如此强大神识的思维体是极其罕见的。

  契约之心剧烈震颤,那女人当即生出感应,脸上露出一丝吃惊,却没有抬头,淡淡道:“瞎子也看得出来我的力量即将耗尽,你就是再感兴趣,也等我推算完了再说。”

  石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摇摇头。他虽然感应到契约之心的“不良企图”,但自身却没有丝毫那种念头,所以对那女人的话也听得一头雾水。这也是他近来实力大增,已经可以控制契约之心的缘故,要搁在以前,契约之心是完全可以违反他的意志做出任何事情的。

  石军放出神识,仔细观察着扶摇的身体,发觉她安好无恙,只是依旧在沉睡,多少松了口气,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大伯烈烬临走前,曾向他传授过魔界法术的修炼心得,并提起过他的授业恩师——斯卡哈。斯卡哈在魔界以睿智和天赋异禀的灵觉闻名遐迩,是五界中最高明的预言师、善于运用灵识的顶尖高手,惯用的宝物就是水晶球和金色法杖,只可惜斯卡哈在修炼一种失传已久的通灵术时不慎被冰火化去肉身,仅剩下残存的魔灵,从此离开魔界不知所踪。

  眼前这个女人不就是手持权杖和水晶球吗?难道她……

  刚想到这里,就见那女人一抬手——

  “嗤!”一道银蓝色光芒从权杖中直射而出,石军的眉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奇怪而复杂的图案,淡淡的金色和黑色混杂成一条威武灵动的蛟龙,图案虽小却栩栩如生。

  看着石军眉心的图案,那女人脸色陡然显出极为震动的样子,叹了口气,取出一个灵符:“你认得这个吗?”

  石军当然认得,在烈烬那里他就见过这种灵符,据说是大伯他们这一派的信物——这是一块青色条状晶体,以魔界的火玄晶和温玉浆淬炼而成,由于符内蕴藏了能量极为强大的冰火,故而散发着奇寒之气,灵符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猴,掌心一只碧色蟠桃。

  天,真的是父亲和大伯的师父!石军虽然隐约猜到,仍然感到一阵惊喜,脱口而出道:“你是斯卡哈!”他终于完全相信那女人的身份了,当即起身行礼。

  斯哈卡阻拦道:“算了,我不敢以长辈自居,你的身份……唉,说出我的名字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的信任,不要这么多礼数。”

  石军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暗想她该不会是因为契约之心的事情生气了吧?

  斯卡哈温和地一笑,道:“这数百年来我一直在人界游荡,感应到最近人界出现了大量仙界和魔界的气息,本来是想尽快离开的,不想机缘巧合遇到了阿臻,因此听说了你的事,忍不住来看看。虽然是我鲁莽在先,好在并没有对你的朋友造成任何伤害,也希望你不要责怪臻,她毕竟是我这一派的传人。”

  失去肉身的思维体是很悲惨的,由于无法吸收和储存灵力,等待他们的结局不是随着时光流逝耗尽灵力灰飞烟灭,就是被其他人吞噬,再有就是和拥有灵力的野兽相结合,变成没有意识和记忆的灵兽。斯卡哈为了躲避贪婪的修行者的“猎捕”,因此在人界逗留了数百年,眼下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却意外地遇到了徒孙阿臻,听说始厉在人界有个儿子,身上还出现了残瑟的元神,自然要来看看,由于她的灵力所剩无几,所以在臻的帮助下借助扶摇的身体和力量“醒”了过来。

  听到斯卡哈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石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斯卡哈不想浪费时间,详细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问道:“烬儿跟我学过影兆术,他既然见过你,难道没看出你体内有古怪么?”

  石军点点头:“大伯说我肚子里有他义父……呃……的力量!还有仙界和冥界的什么人。”心中补充了一句,如果是真的,再加上尼苏,我的肚子岂不是可以上演封神榜了。

  “不对,”果然,斯卡哈摇头道:“还漏了一个妖界的元神……”她沉吟半晌,恍然道:“哦,这股妖力和元神差不多已经快被你的本体融合了,看来应该不是聚澜,而且进入你体内的时间也不是太久。嗯,另外那三人的元神残余虽然强横,只怕也不撑不了多久。”

  石军暗暗佩服,随即想到就是拜这几个元神所赐,自己才成了一块“人见人爱”的唐僧肉,不禁苦恼道:“他们倒是在危急关头救过我的命,可这种经常被古怪力量操纵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可以请他们离开?”

  斯卡哈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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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孩子有点意思,体内同时拥有三界至尊的元神,外加一个妖界的高手,多少修行者求神拜佛也等不到这块馅饼从天而降,他却一脸的烦恼呢!

  沉思片刻,斯卡哈缓缓道:“倘若换了一个人,我会认为他很虚伪,但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只可惜我帮不了你——除非你自己的元神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吞噬和融合另外四股力量,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顿了顿又道:“我劝你还是尽早解决这个问题,这四个元神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奇怪的是他们进入你体内之后,居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这实在有悖于常理。现在他们的元神力量已经开始衰弱,必然不甘心就此消散,一定会想尽办法吞噬你的元神取而代之。你若不能吞噬他们,迟早会被反噬的。”

  听到这里,石军苦笑了一下:“反噬?那我会怎么样?”

  “你还是你,但却也不是你了。”

  石军听了这句拗口的解释,心下了然,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斯卡哈道:“不要担心,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至少让你将他们残余的意识封印起来。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最终你还是必须吞噬掉他们。至于能否成功就*你自己努力了。既然这些称霸一方的至尊不约而同选中了你,想必冥冥中自有定数,否则他们大可以附身在幽冥身上。”

  石军心中一动,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

  斯卡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悠然道:“听说你打算去魔界救烬儿?五界中就属人界没有设防;妖界几乎没有让人感兴趣的资源,故防御虽弱却也安全;剩下的三界在防御上可谓各擅胜场——冥界的厉害之处在于冥河,冥阴流和蓝魄的联手攻击是很令人头痛的;仙界是金石密音,也就是以金系法术和音攻相结合,魔界的外防是灭绝星阵,利用你们人界称为“黑洞”的类似冥阴流的大型法术陷阱外加夺魄天火进行双重防御,以你现在的力量,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她停下来,看着半信半疑的石军,淡淡道:“我知道你曾经去过冥界,也知道三界联军曾经攻入过那里,可要是你真的认为冥界的防御不过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要不是守护冥界外围的黄泉突然失踪,冥阴流因为无人操控而威力大减,再加上蓝魄又被你这个好运的小子收服,就凭三界这一次动员的那一点点人马,恐怕连冥河都过不去,唉,这也是天意,四界平静得太久,也该是乱的时候了。”斯卡哈说着神情显得有些萧索。

  石军的脸抽搐一下:“天意?”脑中忽然闪过当天修罗的那番话。

  斯卡哈点点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有什么奇怪?无力自保就随波逐流,有心创业则趁势而起,你该庆幸自己生逢乱世,更应该有着接受并融入这乱世的觉悟。”叹了口气,她显得有些疲倦:“我支持不了太久,还是说正经的吧。魔界就是人界熟知的太阳,也叫火阳之城。它的外防除了对修魔之人无害外,对一切肉身都具有毁灭性伤害。星阵总枢纽可以自动对来访者进行臻别,将能够通过星阵的可疑人等直接传到大阵的核心。由于你修炼的是冥界法术,体质又那么古怪,想蒙混过关几乎不可能,到时候只怕你连魔界的门都进不了。”

  石军缓缓点头,平静地说:“我知道。”

  斯卡哈道:“阿臻不惜背叛谲挲也要救烬儿,她是个好孩子。可惜她对残瑟魔尊太过崇拜,一听说你身体里有魔尊的元神,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若非我无意中遇见她,你们恐怕还真就这么乍着胆子,不知死活地去闯阵,唉……”她虽然用的是责备的口吻,但看着石军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股亲近温暖之意,石军看到,禁不住心中一暖。

  斯卡哈自知时日无多,早已决定将自己仅余的魔力和灵觉都输到石军身上,这样石军不但可以继承自己的修为、经验和无与伦比的灵觉,还可以使他体内火属性力量更为强横,她早就察觉到石军体内的数个元神中以水属性元神的力量最为强大,如果不设法加以约束的话,石军的肉体迟早都会被这股力量所占据,惟有再加上她修炼多年的火属性力量与之抗衡,这小子才有可能活得更长一点。

  当然,斯卡哈是魔界中人,因此对魔界有些偏心,她这样做的目的也是希望石军凭着强大的火属性力量走上修魔之路,只不过连自己也没有发现这念头太过一厢情愿罢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甚妙,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对石军道:“一会儿我传授那控制元神的法子,必须在你身上预先设置一些禁制,可能会有些难受,你必须忍着,无论怎样也不可以动一动,更不能发出声音。知道吗?”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镂刻着花纹的金属盘:“这个我用不着了,以后若见到阿历,就交给他。”顿了顿又道:“你这个妖精朋友中了一种名叫梦天罗的毒物,所以才会一直昏睡,嗯,你要快点把她的毒解了,要不然的话她的妖魄就被下毒之人召走可就不好了。”

  石军愣住了:“下毒?这梦天罗是哪一界的毒?”

  斯卡哈想了想:“梦天罗是一种仙界罕有的毒蛊,一般很少人知道……这种蛊必须由纯阴之体炼制,因此下毒之人恐怕是个女子,解毒的办法却很简单,只要你将自己的元神与她相融合,随后唤醒她就行了。但你也要想清楚,一旦解了此女的毒,下毒的人会立即被毒蛊反噬。”

  又是反噬?石军听得头大如斗,扶摇什么时候惹上仙界的人了?在妖界的时候扶摇就昏倒了,当时那么乱的场合,他又不认识几个女子,好像只有赤阳和仙界有点关系,不过当时她还在渴望山……

  只要不是赤阳就够了。石军下意识心头一松,耸耸肩:“种瓜得瓜,有胆子下这么阴损的毒,想必也该有被反噬的觉悟吧?嘿嘿。”

  斯卡哈摇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你还是先把你朋友的毒解了吧。”说着把口诀传授给石军。她含笑看着石军认真地打出手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仙界,天音宫。

  静坐潜修的罗刹忽然杏眼圆睁,喷出一口鲜血:“娘……”

  金光闪过,一个修长高大的女子蓦然现身,她神色淡漠中带着寂寥,只有在看着罗刹的时候才稍露些许温情。一头金色长发如波浪般倾泻而下,直达脚踝,前额上生着一只眼睛,似睁非睁,煞气极重。

  这女子就是天音宫的主人——仙界道仙的领袖,息琏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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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她一把将罗刹揽在怀里,神识扫过罗刹的全身,吃惊道:“梦天罗?孩子,你怎么会被梦天罗反噬……哼,我知道了!是为了那个人么?”

  罗刹软弱地*在息琏怀中,艰难地点了点头,明媚的大眼睛里雾气氤氲,带着从未有过的黯然和忧伤。

  息琏脸色一暗,素手轻抚罗刹惨败的脸颊,缓缓道:“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以游说其他尊者一同攻打冥界为代价,这才从修罗那里把你带回来,你也答应过,一定会抛开杂念,潜心修炼偷天心经,重塑肉身,开启天眼,恢复你天女的身份。为什么还这么放不开呢?”

  罗刹落寞地一笑:“原本……原本我只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当年我和赤阳姐姐同时爱上他,可我却没有她那种甘心为了爱情抛开一切的勇气。赤阳姐姐赢了,罗刹虽然痛楚,但也心服口服……之后我执意转世为人,不过是希望在广袤的人间能觅得自己的一份真爱,谁知在兜兜转转的轮回中,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一切,却没有放下对他的思念。”

  “在冥界再次相逢时,我并没有认出他来,毕竟幽暹已经分裂,那个不可一世的冥界大帝如今已化作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所以我虽然觉得自己对他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却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真正身份。”

  “可娘亲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女儿,唤醒了我的记忆,当我知道石军哥哥竟然就是他,真的很难过,又错过了!我终究还是错过了……我想,再看看他吧,只见一面,哪怕偷偷看一眼也好……”

  “谁知他去了妖界,我便也跟去,我知道他是为了救赤阳姐姐。因为失去记忆,在冥界的这些年,我一直不喜欢赤阳姐姐,也许是因为在内心深处还是存有芥蒂吧?这次赤阳姐姐遇险,我也想帮帮她的。我四处寻觅,没有发现姐姐的行踪,却终于在哭树森林见到了他……”说到这里,扶摇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他还是那么神勇无敌,随手一记就把妖界那帮蠢货打的乱滚乱爬……”

  随后,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好高兴,当时就想上前帮手,谁知却一眼看到那小妖精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娘,您别恼女儿,我当时真的想忍,可我的心好痛,痛得滴血,所以才……”

  息琏默然半晌,黯然道:“傻孩子,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幽暹是杀害你抱朴师叔的仇人,又移情赤阳害得你走火入魔而不得不转世轮回,这种人你还想着他做什么?如今他居然为了一个区区妖女令你被梦天罗反噬,哼!别说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凡人之身不足为惧,就算一身功力尽复,为娘也绝不会放过他!”

  “不要!”罗刹脸色苍白,乞求地望着息琏,哽咽地哀求道:“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孩儿只恨自己没用,好不容易遇见了,却懵懵懂懂就知道拉着他打架……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啊,我那么蛮横他一点也不恼……叫我妹妹,小妹妹,就像以前一样……也许在他心里,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妹妹而已吧。”说到这里,她嘴角浮起一丝苦涩而又甜蜜的微笑,声音也越来越低,逐渐含糊起来。

  息琏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嘴上却轻柔地抚慰着:“睡吧。为娘知道该怎么做。”

  罗刹秀眉微蹙,吃力地抓住息琏的衣襟,哀求地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随后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息琏轻轻拂去女儿眼角残留的一滴泪,一咬牙,封印了罗刹的元神,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良久,她抬起头,额上的眼睛陡然金光闪烁,射出无穷的恨意。

  “幽暹……”

  石军在斯卡哈的指点下给扶摇解除了蛊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斯卡哈从背后禁锢了。

  斯卡哈温和地笑了笑:“孩子,不要担心。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这个时候遇到你,让我很高兴,接下来我会附身到你身上,把我所有的能力转移给你……”她很清楚自己的功力无法将石军禁锢太久,一边说,一边掐动灵诀,身体化作一团黑雾。

  顷刻间,石军只觉得身上犹如被沸油烧灼一般痛楚,一股滚烫的热流自头顶轰然挤入,那股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脑袋就要炸开了。

  天旋地转……数不清的景物仿佛扑面而来……人物、景致、话语……还有各种咒语、手印、灵诀……千百年的光阴在瞬间汇聚为一道洪流,强行冲入石军的脑海……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只能被动地吸收和分解着斯卡哈留给他的一切经验和灵识。

  ……忽然,他的心神触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部分——大伯?怎么他变得这么年轻了?思索了一下,石军忽然明白了——这是斯卡哈的记忆啊!

  石军心里一动,脑海中浮起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那是个有着温和笑容和深藏在骨子里的骄傲的青年,石军的父亲,石历。

  籍着斯卡哈的记忆,他终于得到了关于父亲的一些资料,虽然说这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但石军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

  父亲和大伯在人界是结义兄弟,拜在斯卡哈门下修魔,却同时爱上一个叫沉洛的少女。

  而沉洛喜欢的是父亲。

  为了沉洛,父亲曾决定放弃修魔,做个平凡的人与心中至爱厮守一生。大伯苦劝无效,有感于男女之爱对修炼影响太大,向师父斯卡哈讨要了失情散,从此忘情弃爱,进境神速,很快就飞升了。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沉洛不幸去世。父亲伤心之余,潜心修魔,继而大成。

  斯卡哈关于父亲修魔之间的记忆到此为止。石军这时已经将禁锢挣脱了大半,闭上眼睛默运灵力在体内流转,同时继续“贪婪”地寻找着关于父亲的资料。

  然后他“看到”了沉洛。

  那是一张令石军呼吸停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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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妈?!”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不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直到看见同样刚刚醒转的幻,和他面面相觑,忽然同时怪叫一声窜了起来——

  怎么不知不觉睡着了?

  两个人揉着眼睛,赶紧再看去查其它人,却发现他们依旧好梦正酣。

  而石军和扶摇却不见了。

  正在这时,白光一闪,石军带着扶摇忽然现身,石不疑大喜:“大哥,你怎么……”说了一半,看到他身后的扶摇,顿时怒不可遏:“喂!你到底……”
  “不关她的事。”石军显得有些疲倦,“扶摇是被人附体了。”他唤醒胡海等人,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最后一部分。

  石军原本打算回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去魔界的,谁知变故层出不穷,断岳带来关于冥界的消息已经够惊人了,随后又冒出了斯卡哈,现在扶摇又醒过来……

  一切还是等把大伯的事情搞定再说,这件事可拖不得。他环视一眼在座的众人道:“我要马上离开一段时间,到魔界去。”对胡海道:“大海,这次机会不好,危险重重,所以我并不赞成你去,不过我也不会拦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慎作决定。”

  每个人的成长都是需要锻炼的。石军最近的几次冒险都没叫胡海,因为他实在不希望这家伙因为自己被连累遇到危险。可人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变,现在他感觉多经历些波折对他们修炼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大伯还是大海的师父,如果他想去而自己却又不给他机会也实在有些过分。

  胡海蹭地跳起来:“师父出了什么事?”

  石军简单地把从臻那里获得的消息讲述了一遍,大家听了,都很震惊。

  胡海狐疑道:“真的假的?万一她们骗你怎么办?说不定一到魔界,就有刚煮开锅的一大缸水等着你了……”

  石军气结,翻翻眼不理他,偏偏云姬还天真地问上一句:“为什么要煮一锅开水等他啊?”把原本有些郁闷的众人都逗笑了。

  胡海倒没笑,他是真的替石军担心,断然道:“老子怎么说也是预备役魔头,这回我是一定要去的。”

  魑殇摇头道:“你以为胸前挂个勇字就够了吗?真是白痴……”

  胡海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只是两个人斗嘴久了,就连关心的话也不免说的难听,大嘴一咧:“切,你不就是怕我死在魔界吗?有什么了不起?死了老子大不了掉过头去冥界修行,怕个鸟蛋!”一句话把大家都听得直发呆。

  商量的结果,石军带着幻和胡海去魔界,其他人留守。在简单地准备了必要的物品之后,石军一行来到事前约好的地点和臻回合。

  等臻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时,天已经黑了。空气冰冷潮湿,快下雪了。

  “你见到我师祖了吗?”

  石军点点头:“她走了。”

  臻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难过,半晌无语。

  得知胡海是烈烬的徒弟,臻顿生好感,但她对幻却总有些看不顺眼,毕竟两个人属性相冲——“水火不容”嘛!更何况这家伙一脸“淫笑”地死盯着自己,让她很不舒服。胡海对臻可没什么好感,光是石不疑嘀咕的那些话已经够他警惕的了,更何况这女人还是杀害月鬼王大哥的原凶呢。

  臻伸出法杖轻轻一点,唤出了隐藏的传送通道——一个燃烧着宛如血红玫瑰殷红的火焰的时空之门。

  “嘿!这门可真结实——居然烧不烂!” 胡海兴奋地张望着,“唷呵,门上还画着一只凤凰唉!”

  “我们魔界的图腾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师父没跟你说过?”臻微笑。

  “……*,有没搞错?”胡海皮笑肉不笑:“你不会是想说如果要去魔界,就要很变态地先把自己烧死吧?”

  时空之门很快将石军三人传送到灭绝星阵防御圈外。

  刚从出口出来,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迎面逼来,饶是众人早有准备,也不禁被太阳散发出的高温吓了一跳。胡海嘴里念念有词,兴奋不已。

  灭绝星阵是一个超大型禁制结界,散发出耀眼的金芒,把太阳包裹其间。

  “到了。”臻轻轻道:“前面金色的旋涡就是星阵入口。里面有大量法术陷阱和传送点,受禁制的影响,我们只能一个个进去。路上一定要保持好队形,这里的陷阱是有生命的,一旦走错到法术陷阱,只会越陷越深,被不可抗力周而复始地传送下去,还要经受陷阱的攻击,当年很多各界的高手都是不小心着了道儿,神魂俱灭的。”

  随后臻详细讲解了路径,臻领路先行,胡海和幻都坚决不肯躲进百宝袋,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进去,只好让他们在中间,最后石军压阵。

  眼看着臻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飞入结界,幻带着胡海也跟了过去,石军想了想,翻掌掐诀,这才紧随而去。小心无大错,毕竟他还担负着断后的重任呢。

  刚接近那缓缓旋转的金色漩涡,立即感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自己挟裹着,强行拉了进去。

  石军身不由己地在漩涡中飞速前进,速度之快简直无法想象,强大的气流冲击在身上令他几乎难以忍受,只得咬牙死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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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过了多久,石军忽然发现前面的胡海等人失去了踪迹,正觉得不妙,只觉得眼前陡然一暗,身体不收控制地被掀入一条隧道之中,片刻后他就被传送到一个巨大的空间,然后那股巨力随即诡异地消失了。

  石军本能地朝下面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傻了。

  ——前后左右,触目是无边无际的紫金色火海,火浪汹涌澎湃,弥漫的热气使空间都扭曲了,更不时轰然炸响,巨大的冲击力把火星轰得四散激射,场景既可怕又壮观。

  而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身处于火海上空。

  就在石军目瞪口呆的时候,蓦然间,几道金色霹雳挟着无比庞大的物质之力毫无征兆地自天而降,同时打在他身上,石军身上即刻泛起一团耀眼的白光,把那股强横的力道化解开来,饶是如此,仍然感到巨痛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

  仿佛成为某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取乐的靶子,随后,石军被这些霹雳当成了追打的对象,任凭他怎么躲避,都总有几发打中,召唤出的结界也失去了效果。蓝魄见他遇到危险,当即鱼贯而出,谁知刚有十数只蓝魄飞出来,当即被一个霹雳打得灰飞烟灭。

  石军又惊又怒,他和蓝魄们相处日久,早已结下了感情,一见情况不妙,立即强行封印了百宝袋,阻止这些愤怒得几乎要发狂的小家伙们冲出来“自杀”。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封印蓝魄的当儿,火海中轰然爆出无数热流,笔直地向他袭来,石军连忙向上飞去,这空间内热浪滚滚,毫无半分水汽,他只好打开一瓶矿泉水,希望唤出几条冰龙来“降温”,谁知手印递出,只看到几条瘦津津、泥鳅大小的“龙”,刚现身就被火海的热情所感动,变成几滴可怜巴巴的水珠,半秒钟不到就汽化了。

  在这铺天盖地的火海之中,水系法术竟毫无用处!

  ……使用木系法术结果更糟,除了给火海提供燃料,没起到任何作用。

  一口气飞了大约数百里,依旧看不到火海的尽头,石军逐渐失去了冷静。

  “嘭!”又是数十道霹雳自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命中石军,这一次的攻击终于把他最后一道防线击溃,身上的防御禁制被彻底撕裂!

  就在这时,石军的胸膛白光突现,化作一团银芒将他罩住,双眼泛起金光,体内雌伏的四个元神意识到危险降临,当即蠢蠢欲动。

  由于处于内息的状态,石军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陌生而熟悉的四个元神,冰寒、刚猛、炙热、狂暴,分做青、褐、绿、金四色自丹田狂涌而出,沿途纠缠互攻,随后同时间和他的本命元神纠缠在一处,争抢着他身体的控制权,无数法术的咒语、手印的姿态在脑中怒涛般奔流不息,手指不受控制地闪电般打出一道道各界最刚猛的法术,如果这时有人看到石军的模样一定会吓一跳——只见他面容扭曲,密布着汗水的身体不住颤抖,手脚机械地、无意识地胡乱挥舞着,眼神时而桀骜、时而阴沉、时而狂暴、时而冷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正受着极大的酷刑煎熬,随着他的举动,脚下奔腾的火海卷起滔天巨浪,漫天飞舞着紫金色的流星,空气中充斥着难以忍受的高温和震耳欲聋的炸响……

  事实上石军的现状和受刑差不多。进入结界入口时,他的肉身触发了灭绝星阵的禁制,引发了设定的法术陷阱,可这些陷阱是针对水系、木系和金系所设,对石军这样一个同时拥有五系元神的土系体质却从未接触过,魔界人怎么可能想到会有凡人体质的修行者能有力量抵达星阵入口呢?用不着星阵对付,光是太阳外围那足以焚尽一切的高温就足以让凡人死翘翘了。

  因此在石军触发第一个法术陷阱后,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整个星阵的数百万计的法术陷阱在同一时间爆发,星际时空也随之产生了变异扭曲。说不清是倒楣还是幸运的石军也因此被传送到这个古怪的空间。

  相比之下,胡海虽然修为最差,却无比顺利地通过了灭绝星阵,原因很简单,这家伙在修魔,已经算是魔界的人了,按照星阵原有的设定,就算魔界人不小心踩到了法术陷阱也不会触发。而幻是水系体质,虽然传送过程中小小地吃了点苦头,但他毕竟是冥兽之王,凭着高深的修为和天然对火系法术的抗力也轻松过关。

  通过了灭绝星阵的臻、胡海和幻根本没想到石军竟会是这群人中最难通过灭绝星阵的,所以还给他安排了个断后的任务,谁知幻刚刚在星阵出口站稳,身后就传来一股巨大的爆炸,使得整个魔界都震动起来。好在臻反应奇快又熟悉地形,当即拉着二人飞身远遁,饶是如此,三人都不同程度受到爆炸的冲击,胡海的命运之神再次大放光芒,情急中臻把这小子一把揽在怀里,所以受伤最轻,而幻毕竟保留了妖界的记忆和智慧,有着强大的自疗能力,所以伤势虽重却无大碍。

  而另一边,一直利用监视之眼锁定石军行踪的幽冥忽然失去了石军的踪迹,不禁暗暗纳闷,五界之中,除了黄泉老祖的幽冥碧落,还从没有哪一个地方能逃过他的监视之眼,他心中想到一个可能性,随即又被否定了。

  凭他的修为,恐怕也没那个能耐和运气吧?幽冥压下心中的疑惑,淡淡一笑,庞大的神识顷刻间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搜索着石军的去向。

  蒸腾的热气夹杂着四处狂飙的烈焰不断翻涌,石军的情形越发糟糕,身上忽冷忽热,脸色时青时白,他正在以自己的本命元神拼尽全力和另外四股力量抗衡。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那四股力量似乎失去了仅余的一丝意识,陷入了疯狂之中,连一直凭本能维护着石军的尼苏也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状态,如果他们不是在和石军自身的元神冲击的同时还不忘相互攻轩制肘的话,石军早就撑不住了。

  不知不觉,石军的神经开始逐渐麻木,所有的力气消耗殆尽,甚至无法集中精神之力,只能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苦苦支撑。

  火海一浪接一浪,铺天盖地,向石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天空中炸雷声声,接连不断的霹雳打在他身上,如果说这火海是一只凶猛的洪荒巨兽,相形之下石军就好像一只落单且带伤的小鸟,拼死挣扎,眼看就要被那凶蛮的野兽吞噬。

  难道我竟要死在这里了么?石军终于力竭,放弃了徒然的挣扎。

  实在是太累了。

  ……松弛了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的石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为什么不先去见见老妈才走呢?她若知道了该有多伤心?还有大伯,至少也让我把他救出来才死吧……赤阳、不疑、胡海、魔陀……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他脑中一一闪过。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准备去面对死亡,可谁知并不是,在这一刻,他只感觉到懊悔和遗憾,还有不甘。

  这不该是我的命运——不明不白而且屈辱地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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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喘着粗气,暗暗咬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开始逐渐恢复过来,忽然握紧双拳,大叫出声:“想要我死吗?还是先死给我看看吧!”

  话音刚落,一个更大的霹雳让他闭上了嘴巴。

  银色的光芒以石军的身体为中心,一层层扩散开来,犹如投石入水,激起了滔天巨浪。同时,空气中蕴含的大量灵力自发地把石军保护起来。相持不下的四个元神开始更加狂燥,色彩也显得极不稳定,相互间的出手更是完全不讲章法,而石军的本命元神却悄悄躲在一边,在欣赏那几股元神“殴斗”的同时缓缓梳理着石军被冲击得四散而飞的的灵能和躯体,胸膛射出的白光交叠变化着色彩,最后竟自发地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巨大禁制。

  这是一个类似五角星形状的图案,在图案的棱角处依次排列着五个分呈红、黄、蓝、青、黑色的能量光球,与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属性隐隐对应。

  每一个光球初始时只有足球般大小,可随着光球的急剧自转,越来越多的能量从石军体内涌出,而那五个光球也同时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量,将这些散逸的能量吸附到自己的外表面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色能量光球的体积越来越大,被吸引过去的能量也越来越多,石军只觉得体内的力量不停地奔涌而出,任凭他如何约束控制也不能够丝毫减缓能量流失的速度,到了后来,甚至连石军体内的五个元神也察觉到了危险,纷纷四散躲避,企图潜进石军身体的深处。

  就在这时,五色能量光球突然一阵颤动,如恒星般耀眼的外壁上各自猛地射出两道强光,将整个五角星的内部贯穿起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每个能量光球所连接的都是和自身所代表属性相生克的两个属性光球,而石军的身体就恰好位于这个巨大的五星禁制的正中心处。

  石军只觉得好一阵头晕目眩,等他恢复过来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来到了那个黑色光球的内部,他仔细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原本一直在自己体内斗个不休的其他四个元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不远处那几个能量光球的内部却突然多出了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石军在突然间重获身体的控制权,只觉得身心一阵舒畅,可转眼间又看见眼前的奇景,不由得莫名其妙,困惑中他伸手挠了挠脑袋,没想到对面的那几个影子却也作出了同样的举动,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自己的动作一般,好不古怪。

  与此同时,天空中赤红色的霹雳依旧在石军的耳边不停地炸响,其中五道外沿闪动着金光的闪电还恰好命中了五角星禁制的核心,猛然间,石军只觉得身体一阵剧烈的震动,随后就看见那个跳动着红、黄、蓝、青、黑五色光芒的巨型禁制急剧地转动起来,一边旋转,还一边将五彩的光晕扩散到整个空间之中。

  还没等石军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光晕就已经将他身周方圆数千里的空间全都笼罩了起来,这光芒的播散似乎悄无声息,但其中却又仿佛包含着足以消融一切的巨大力量,在这光圈的辉映之下,甚至连火海、闪电都失去了原本咆哮肆虐的威力。

  天地仿佛在一瞬间静止,只剩下那五彩的光芒依旧在无休无止的扩散着,直抵那宇宙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这光芒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在宇宙中某个神秘的地方轻轻地一触,随后便以五星禁制为中心,用扩散时同样的速度剧烈地收缩了回来,这收缩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甚至连带着那个巨大的五星禁制也被压缩了无数倍,化作了一个通体银光闪闪的圆盘蓦地飞入石军的眉心,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只听“彭”地一声巨响,一团耀眼的银光从石军身上陡然炸开,强大的冲击力一层层扩散开来,将整个空间冲击得震荡不休,随后,那银光迅速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洞般的漩涡,疯狂地将这空间内所有的灵力、物质之力以及下方的火海吸入其中。

  下一刻,原本无边无际的火海不知何时消失了,幻化成一条赤红色的长龙,身上密布的鳞片全是一团团跳动的火焰形状,背生四翼,脖颈处生满尖利无比的紫黑色长刺,大大的橙色眼睛含着不甘和愤怒,嗓子眼发出低低的咆哮,仰望着石军。

  一人一龙就这样在天际对峙,在半空中还有一个不停散播着无穷引力的黑色漩涡高高悬挂着,此情此景实在是显得无比的诡异。

  石军静静地停在半空,身体微微发抖,表情更是从没有过的复杂——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就像是在多年以前曾经发生过一般,特别是那条巨龙的眼神,就好像一条忠心的猎犬在凝视着曾经狠心抛弃过自己的主人,其中除了不甘、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眷恋和迷惑。

  莫非它真的认识自己?石军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赤红色巨龙依旧在咆哮着,但面对着头顶上那黑色漩涡发出的强大吸力,它的身躯也开始不断地扭曲起来,渐渐的,它的啸声越来越微弱,后来竟然变成了低低的呜咽,似乎有些彷徨,有些无奈,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长啸一声冲天而起,一头钻入石军胯下,将他背在了背上,风驰电掣地向黑洞处掠去。

  这是怎么回事?石军怎么也想不到这条一开始杀气腾腾的巨龙居然会作出如此举动,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被强行拖入了黑洞之中……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石军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巨龙的背负下急速地前进着,身周的压力大得惊人,那足以撤碎一切的强劲罡风将能够接触到的所有东西统统化作了宇宙的尘埃,唯有石军和他坐下的巨龙在一团银色光芒的包裹下与之勉强抗衡,可即便如此,没有多长时间之后,银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石军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身边的一切都以分子乃至更微小的颗粒形式存在着,可在这个环境之中,每一个宇宙中最小的微粒似乎又和那无尽的空间结为一体,构成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巨大结构,很有点佛家所谓“纳须弥于芥子”的玄妙感觉。

  石军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无奈之下,他只得将自己的神识尽量的发散出去,冥冥中,他总感觉到自己能在这无尽的虚空之中发现点什么,所以当他注意到那些浮游在无数微粒间隙中的黑色尘埃时,他的心神一下子就钻了进去,蓦然间,石军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无比奇异空间里。

  一组纯粹由光线编制而成的浮雕出现在他的眼前,高达数十丈,连绵十数里,上面的人物景色无不栩栩如生,有若实质。

  在这奇特晦暗的空间,无法得知这些光线来自何处,只见它们颜色各异,深浅不一,层层叠加,构成一个难以想象的美妙的组合,把一幅旷阔而匪夷所思的奇景展现在石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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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忽然间,石军心中再次泛起熟悉的感觉。

  电光火石间,无数影像如同狂风暴雨般从他脑际涌出,他全身轰然巨震,眼神中迷惘、恍然、愤怒、绝望……各种复杂的情感纷至沓来,变幻莫测。

  终于全都明白了。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身世一直有些怀疑,为什么芸芸众生中,冥界会找到自己为他们效力?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出现那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

  刚才那一刻,残瑟、抱朴等人的记忆在瞬间与他融为一体,如同脑中被强行打下烙印,无数往事潮水般闪过,前世今生,因缘后果,一切谜底都被揭开了——

  原来,自己是那个叫做幽暹的人的分裂体的转世之身。

  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幽暹得到了水行龙魂(也就是小捣蛋的前身雨石),无意中触发了机关,来到了这个神秘的所在,并从一块不知何人留下的碑刻传记中,得知了在他所存在的次元宇宙之外,更有广袤神秘的时空,而若想突破现有的次元宇宙,必须齐集五行龙魂,才能打开离开该次元宇宙的唯一通道。

  这一经历,让修为已经进入瓶颈的幽暹顿时心生狂喜。

  为了探索天外的奥秘,幽暹辗转五界,寻找五行龙魂,在他的刻意努力之下,终于又发现了金行龙魂(小天)和火行龙魂(旱魃),而木系龙魂和土系龙魂却始终无法觅到。

  他当然不死心,又寻觅了多年,他终于查到木系龙魂(逆眼)早就被妖界传说中的人物尼苏得去,并且被他炼成元神替身而长埋地下,但是由于那时尼苏宝藏尚未开启,所以纵然幽暹神通广大,依旧是没有办法。

  后来,幽暹终于放弃了搜集五行龙魂,他天生心高气傲兼聪明绝顶,五行龙魂,说穿了就是五行属性的顶级力量,以自己的能力,多年来尚且无法找到剩下的那个龙魂,其他人就更无法可想,更何况经过他的测试,手中的几个龙魂都没有特别出众的能力,若非在那绝密的所在刻下的一切是幽暹亲眼所见,他甚至会以为这一切根本是个骗局。

  事实上,幽暹并不知道,无论是小捣蛋、旱魃、小天,他们的终极能力都没有被真正触发,只不过由于当年他去到那处所在的时候并没有堪破光之雕塑中蕴藏的真正奥秘,所以无法看到更多的讯息罢了。

  最后,幽暹决定凭借自身的能力打开通道,当时他已经成功地突破了自身属性限制,开始修炼其他属性的法术,由于天赋异禀再加上机缘巧合,在三个龙魂的扶助下,再加上手下不遗余力地搜集各界的修炼法门,幽暹在极端的时间内又分别修炼到火系、金系的顶端,而木系法术也修炼到中阶,唯一的遗憾是土系没有突破,虽然他们都是由土系的凡人修炼而成,但五界中一直没有系统的土系修炼的法门,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在传承的过程中散佚,现有的土系法术都是各界的修炼者闲来无事自己琢磨出来的,既不系统也没有很好的归纳提炼。

  在幽暹看来,土系法术才是修炼者真正的关键,土生万物,只要把土系法术修炼到极致,自然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修行其他各界的法术,但是,也许是造物者觉得不可以让他们这些修行者的路走得太过轻松吧,虽然他们脱离了凡人之身,却也被死死地禁锢在自己修行的属性中,像幽暹这样有机会突破属性限制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修炼的瓶颈依旧没有解决,但幽暹并不死心,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如果联合各界中最有能力的至尊,共同设下一个大型法阵,这样就等同于齐集了金木水火四系的终极力量,再加上三个龙魂的帮助,说不定就可以开启通道呢?

  幽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尝试,兴奋之下的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突破属性限制后的他已经成为其余三界眼中的暗刺,抱朴、残瑟和聚澜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幽暹坐大?他们并不知道幽暹真正的目的,当然,就算幽暹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而只会认为他正在野心勃勃地筹划着吞并自己那一界呢。

  在这个大前提下,别说合作,就连最基本的交流和沟通也在这种由上而下传递出的怀疑和排挤的情绪下渐渐疏离,四界之间原本互通有无,友好往来的状态不知不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自积极备战,加强防御,严阵以待地警惕着冥界的一举一动。

  很快,聪明的幽暹就发觉了这个事实,他并非没有吞并各界的野心,只不过现在他所感兴趣的已经不是这一个小小的次元宇宙了,但原来的心愿却也不会就此放弃,即便他有朝一日离开,也会传位于自己信赖的好友修罗,让他代替自己实现一统五界的心愿。

  幽暹一一拜访了抱朴、残瑟和聚澜,在赠以大批灵石妙药之后,坦诚地把自己当年的奇遇相告,解释自己绝无恶意,只希望能再修炼上达到更高的境界而已。

  为了表达诚意,他甚至把金之精小天、火之精旱魃转赠给抱朴和残瑟两人。最后,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得到三人的相助,使用颠倒五行大阵激发龙魂的力量,能够让自己顺利地打开次元通道。同时表示一旦成功,必定不会敝帚自珍,而会将所学到的一切悉数传授给四界的修行者。

  在万般无奈之下,幽暹想到的这个办法确实是除了发掘出五行龙魂真正奥秘之外唯一可行之道。

  光影浮雕中确实设了一个小小的陷阱——幽暹所编寻不见的土系龙魂根本是不存在的,幽暹虽然智慧高于常人,却想不到只有当金木水火四系顶尖的能力汇集时,才会融合出五行之最——土系龙魂,而小天他们之所以能力不强,也是因为没有解开体内龙珠的封印而发挥不出他们隐藏的力量。

  离成功只差一步的幽暹 “慷慨”的将龙魂转赠,却并没有得到抱朴等人的信任,尽管抱朴等人对幽暹的话将信将疑,但却都意识到一点:若让此人成功地跑到天外去修炼了更大的神通回来,那自己这一界岂不是要等着被彻底颠覆?到时候整个五界都是他幽暹的天下了,就算幽暹真的没有野心,但是他们有啊,谁不想做一统五界的霸主呢?谁愿意亲手帮助一个已经足够可怕和难以对付的竞争对手变得更为强大?即便现在,幽暹的能力已经惊世骇俗,不是自己独自能够相抗衡的,自己又怎么可以见宝眼开,傻乎乎地帮助他?

  于是,意识到危险临近的抱朴、残瑟和聚澜罕有地聚集到一起秘密碰头,最后达成了共识——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五界和平,必须消灭幽暹!

  前提是借幽暹所说的颠倒五行大阵设下诱饵,引他入局,假意答允幽暹的提议,在启动法阵时突袭,集三人之力将幽暹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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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就算幽暹再厉害,相信以他们三界至尊的能力还是不难解决的吧?

  而且,抱朴、残瑟和聚澜还暗自存了这样的念头:在打斗时不妨让另外两人多多出力,而自己则养精蓄锐,等到他们三败俱伤的时候再作雷霆一击,嘿嘿,到那时起不是冷手执个热煎堆……

  于是,残瑟等人都佯装犹豫了很久,最终在幽暹的游说之下,这才“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随后又拖延了几百年的时间,因为三人都称必需潜心修炼,将自己的功力提升,这才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启动颠倒五行大阵。毕竟大家都是精于勾心斗角的人,答应得太爽快可容易引人疑心呢。

  既然抱朴他们答允了,幽暹便也不着急区区几百年的光阴,而且他也可以通过这段时间加强自己的修为,同时以“实际行动”消除三界的戒心。

  四界的通商往来渐渐恢复了正常,冥界的锋芒在时间的推移下不知不觉地消散了许多,这一方面当然是抱朴他们不动声色地联手打压的结果,另一方面则是幽暹有意地消除对手的戒心所致。

  至于幽暹所送的龙魂,由于抱朴等人始终防备其中有什么古怪,最终都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残瑟素来小心谨慎,他担心旱魃是幽暹留下的陷阱,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这“定时炸弹”般危险的东西封印在魔界外围的灭绝星阵;

  相比之下抱朴算是最对得起幽暹这番美意了,但对着煅燏金研究了无数次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的他最后终于放弃了,把它赏赐给一个自己还勉强看得顺眼的马屁精,也就是那个在石军手下碰了一鼻子灰的四空上人。

  三界至尊在这段时间内也数次秘密碰头,在商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同时,甚至将冥界之后的归属权也一并讨论完毕,毕竟那可是一块肥得流油的宝地,里面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和仙魔两界都想红了眼的冥河冰晶啊!

  抱朴他们精明,幽暹可也不傻,算无遗策的他早就料到自己这三个老朋友的必定会另打算盘,但对自己能力的极度自信使得幽暹根本不惧,以他的能力,别说这三个人,就是再加上一倍又如何?大不了就将他们合体吞噬,然后把他们身上的能量修为全部据为己有好了。

  幽暹默默地盘算,他兴奋地等待着那一天,甚至不惜延迟了婚期,而赤阳,这个与他相恋多年的爱侣也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收起了盛装的嫁衣,满心期待着他实现心愿的那一天的到来。

  回忆到这里,石军眼前再次飘过那个朦胧的影子,手捧着那件红色的嫁衣,温柔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言的娇羞和喜悦,像清风一般从耳边拂过:“……我等你回来。”

  然后,就是那一天……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发觉计划失败之后,抱朴等人彻底傻眼了,对方明知自己设下陷阱依然有胆前来,可见早就有着必胜的把握,根本没把自己这些人看在眼里,而自己这三人一开始由于各怀私心,终于被幽暹各个击破,都不同程度受到重创,这一下岂不是作茧自缚?

  濒临绝境的恐慌和愤怒使这原本互相敌视的三界至尊终于真正携起手来,他们心知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决战,一旦失败,五界将彻底“沦陷”,因此,纵然明知不是幽暹的对手,为了本界的兴衰荣辱,他们也势必与之力抗到底。三人均怀着慷慨赴死的悲壮,以无上心法激发了自身全部的潜力,与幽暹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鏖战。

  那一场四界大战,没有赢家。

  残瑟、抱朴先后被幽暹毁去肉身,将元神一一吞噬。

  聚澜受伤远遁,返回妖界潜修,却不料正好倒了渡劫的关头,强行突破未果以至于最终走火入魔,还没等堕入冥界就早已形魂俱散。由于他潜修的地点十分隐蔽,所以聚澜的死讯至今还没人得知。

  而幽暹因为无法承受抱朴和残瑟过于强横的元神,终致分裂,回忆是苦涩的。石军仿佛又回到了那昏暗的一天,承受着裂体撕心裂肺的痛楚的幽暹终于失去了意识,而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失去了肉身的残缺的元神,一切过往只剩下模糊的记忆,仍凭他苦思冥想,也无法搞清楚来龙去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在某一个地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那是谁呢?我又是谁?

  他想不起来。

  一缕元神惶惑无依,在冥冥中飘荡,不知不觉竟去了人界。

  然后,他遇到了黄泉。

  对!石军眼睛一亮,不错,就是黄泉!相交多年的兄长,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了,冷静地告诉他:“兄弟,你现在叫玄暹。”

  石军记起来,当时自己,不,玄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那样信任黄泉,当得知黄泉是受了幽冥的吩咐前来追杀自己的时候,玄暹也逐渐回忆起一切,但却并不愤怒。

  原本他和幽冥就是一体,合则强,分则弱,如果自己的意识清醒同时力量足够强大,想必也同样会生出吞噬幽冥的决心吧?

  理解归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玄暹会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幽冥去吞噬。

  黄泉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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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今之计,”黄泉沉吟许久,缓缓道:“你必须做出选择,如果想恢复以往的能力,从此你就必须埋头修炼,尽快强大起来,让自己有与幽冥一拼之力;反之,你可以转世为人,隐姓埋名,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过一辈子。”

  “大哥,你认为我该怎样选择?”玄暹沉吟许久,他虽然被唤醒了记忆,但却不知为何失去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反而有些意兴索然,不再觉得探索什么终极奥秘是什么大事。

  黄泉苦笑道:“这可让我怎么说?虽然我不希望你和幽冥自相残杀,但是,就算你也不希望,只怕幽冥不会这么想,我估计在分裂的时候把幽暹性格中比较极端的两个部分也彻底分化了,这次他回去之后性情大变,看起来幽冥是必欲吞噬你才会甘心的。以你现在的性格也不适合与他竞争,更何况他继承幽暹的能力比你更多,你暂时不是他的对手。”

  玄暹淡淡道:“那就转世好了,反正我也对这种生活感觉有些厌倦。”

  黄泉摇头:“即是如此,当初为什么还要对抱朴他们开战呢?”

  玄暹笑道:“那是另一回事,人的个性千变万化,虽然不喜欢争斗,但被动地参与其中的例子还少了吗?大哥应该理解小弟的那种寂寞,当这个次元宇宙在我眼里已经没有奥秘,无法激起任何热情的时候,甚至连存在都成了一件令我厌倦的事情呢,好不容易可以找到一个可以令小弟满怀激情去实现的梦想,我岂能轻易放过?只不过这结果实在太出人意料罢了……不过我也并不埋怨,怎么说这毕竟是自己的选择。大哥,你就帮我转世吧……嗯,最好抹去我的记忆,再把契约之心封印起来,免得被人发现。”

  黄泉黯然点头道:“你的契约之心实在强大,只怕最厉害的禁制也必须费些时日才能完全压制住……这样吧,我和魔界的烈烬关系不错,他的好友始历现与人界的一名女子相爱成孕,你不妨附身到他妻子身上转世,这样转世之后体质就带了一些魔界的属性,不容易引起怀疑,还可以受到他的保护,而且身怀土、火两种属性也比较占便宜,就算日后修炼也容易得多。”

  玄暹笑道:“呵呵,那我岂不是成了始历的儿子……无所谓,就这么办吧。有劳大哥了。”

  回忆到这里嘎然而止,石军皱眉自语道:“大哥不是说还可以让始历保护我的么?怎么那身为堂堂大天魔的家伙竟会渡劫失败呢?”话音刚落,才醒悟到自己竟然管亲生爸爸叫作“那家伙”,不禁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以当日冥界之主无比尊贵的身份,自然是说得的,可石军毕竟是“那家伙”的儿子呢,现在,玄暹、抱朴、残瑟以及聚澜的所有记忆都无比清晰地刻在石军脑海,让他在思考问题时难免角色有些错位,感觉十分难受。

  当年转世的时候,一心希望忘记过往重新做人,却终究没能如愿,转世为人后,却又念念不忘着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可见人算不如天算啊。

  事情的始末石军也只知道大概,事实上,幽冥很快就发现黄泉老祖做了手脚,他分裂后能力大减,自忖没把握对付始历,惟有暂时隐忍观望。

  也合该始历倒霉,偏偏遇到渡劫的关口,于是幽冥决定在冥界对付始历,令他无法返回人界,毕竟冥界是幽冥的地盘,拘禁始历虽然难免要掩人耳目却还是不难办到的。等对付了始历之后,玄暹自然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黄泉对幽冥十分了解,早就料到他不会就此罢手,所以明知幽冥的监视之眼无处不在,还是重返人界,对始历作了暗示,只可惜始历那时已经和相貌酷似沉洛的秦小雅相恋,并为了秦小雅将这次渡劫的期限一拖再拖,无法再行延期,所以功亏一篑,最后还是被中了幽冥的暗算。

  不得已之下,黄泉和幽冥大吵一场,公然宣称将要保护秦小雅,这时的秦小雅已经即将临盆,而幽冥也在此时发现,投胎到凡人体内的玄暹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能力,除了精神之力几乎一无是处。就算把玄暹即时吞噬也无法恢复以往的力量。黄泉是幽暹当年最为敬重的兄长,此时公然和幽冥作对,后者虽然生气却也不愿与他翻脸,况且黄泉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恼恨之下,索性将玄暹的所在暗中放出消息,引得仙、魔、妖界的高手四处寻觅追杀。虽然秦小雅只知道自己分娩当日遇险,事实上,在此之前黄泉已经悄悄替她母子“料理”了不知多少麻烦了。

  黄泉替转世的玄暹设下禁制压制契约之心,回到冥界,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幽冥偷袭软禁,黄泉中招之后也不反抗,只是与幽冥约定暂时不得再去找石军的麻烦,只要在石军十八岁之前不被其余三界找到,十八岁生日后契约之心就会彻底失去力量永远沉睡,幽冥也必须放过石军,如果石军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牵引,那幽冥也要给他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幽冥对这个约定根本无所谓,在他看来,石军此刻还没有什么价值,若是因此触怒黄泉而招致他的拼死反击却是不值,就算不顾念兄弟之情,黄泉还是冥界往生大阵的主持者啊,冥界的秩序还要*他来维持,与其一拍两散,还不如卖个面子给他,因此一口答应下来。

  造化弄人,十八年来,石军在秦小雅小心翼翼的保护下一直平安无事,却不小心在生日当天推开了窗户,在契约之心即将彻底沉睡的前一刻破去黄泉设下的禁制保护,从此也给自己本可以平静不波的凡人生活彻底划上了句号。

  幽冥是第一个察觉的人,毕竟他的监视之眼无所不及,而且石军也算得上是一个重点照顾对象,所以在他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做出了让玄暹,也就是石军加入冥界,提高他能力的权宜之计,毕竟这是不违背他和黄泉的约定的,更何况如果石军的能力越强,吞噬他之后可以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大,既然玄暹终究没能逃脱宿命的安排,自己也很有必要在关键的时候推上他一把。

  虽然幽冥也答应了黄泉给玄暹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但是他却并不为此而担心,笑话,原本玄暹就不如他,转世成为一个凡人之后,随便修炼几下就能超过自己么?尽管如此,幽冥并没有放松对石军的监控,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安排了赤阳来做石军的“监护人”。

  自从幽冥回到冥界之后,性情大变,以往的两情相悦早成过往云烟,赤阳的如花娇颜,似水柔情,在他眼里不过是红粉骷髅和无用的情感。因此即刻悔婚,更索性将责任推到玄暹身上。

  赤阳因此对玄暹,也就是石军气愤至极,这才会在一开始对他冷眼相对。

  事实上,幽暹对赤阳的感情早已随着玄暹转移到石军的身上,因而令石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默默喜欢上了她,而赤阳和石军相对日久,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心中的情感?她本就对幽冥的话将信将疑,毕竟这十八年来幽冥的变化实在太大,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虽然鸳梦成空,但毕竟余情未了,所以赤阳本能地不想去怀疑幽冥的话究竟是否可信,本能地想避开石军不见,却又下意识地想着那个一见到自己就会脸红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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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最终,石军和赤阳还是暗生情愫,两人一个不懂表白,一个暗怀心事,终究还是没有走到一起,赤阳心知幽冥自回来之后性情变得极为怪异,因此不敢和石军过于接近,生怕因此惹得幽冥对付石军,她却不知二人终会有决战生死的一天……

  但幽冥是何等样人?早就从赤阳异样的言语举动中察觉到不对劲,他虽然取消了婚约,但还是本能地关注着这个自己分裂前曾经心仪的女子,见她一缕芳心不知不觉系在石军身上,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嫉妒,同时也有一分莫名的欢喜。在冥界的时候,他明知石军赶来,还是把自己已经不再深爱的赤阳揽进怀中,一方面是为了打击石军,另一方面对赤阳也有一分本能的爱怜。

  之后幽冥越想越是心惊,难道自己对赤阳居然余情未了么?执著于感情是修行者的大忌,无论哪一界的修行者,如果相爱结合都是要付出自损道行的代价的,因此除非深爱对方,修行者很忌讳情爱二字,这也是幽冥认为当年幽暹之所以失败的原因之一。所以,平叛成功后幽冥立即褫夺赤阳冥帅之位并将其逐出冥界,他不希望自己的大业受到任何阻挡,反而是玄暹,既然这一对男女日久生情,也就意味着玄暹多了一个致命的软肋。

  最主要的是,石军的进步实在太神速了,进步得令幽冥和黄泉都瞠目结舌,更令幽冥生出一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石军默立良久,终于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赤红色巨龙旱魃依旧在他的身下咆哮翻腾,可石军却没有了开始时的惶恐和不安,他十分清楚——这多半是在为自己多年之前抛弃它的举动而发泄不满呢。

  实际上,当年幽暹留下了一个伏笔,他貌似慷慨地将旱魃它们送给两界的至尊,但却并没有解开自己与龙魂们所订立的契约,也就是说,在龙魂的心目中,只有继承了心之契约能力的自己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石军冷冷一笑——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小捣蛋一见到自己就十分亲密而小天会轻易的臣服于自己的真正原因所在吧,还有元神替身石不疑,没想到它竟然是连当年幽暹都无法得到的木系龙魂,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四系的龙魂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望着一直在自己身下干嚎的那条巨龙,石军淡淡一笑:“旱魃,旱魃,当年把你送给残瑟,想必你受了不少苦吧?”

  话音刚落,赤红色巨龙长尾一扫,红光过处,将身体缩小到尺许长的模样,一头比那钻入了石军的怀中,激动之下,口水四溅,全是些灼热闪烁的火星。

  石军微笑着摇头,说道:“若不是你将我带到此地,恐怕我一辈子也无法明白事情的真相。”

  旱魃“吱吱”叫了两声,恋恋不舍地从石军怀中探出了脑袋,角质的尖嘴叼住了他的衣角,示意他跟着自己向前走。

  石军点点头,心中叹了口气。幽暹何德何能,竟然让旱魃如此眷恋?当年幽暹对这几个龙魂并不怎么看重,否则也不会把它们送人了。想到这里,眼前忽然出现小捣蛋那张圆圆的小脸,上次见她的时候小捣蛋受了重伤,想来她的力量应该被那幽冥封印了,否则区区妖界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也能把她伤成那么重?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怒气,幽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旱魃见他点头,欢呼一声飞到半空,如同一团火云般翻起了跟头,不一会忽然飞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巨大浮雕,口中怪叫连连。

  “你要我去看这些浮雕?”石军不由得有些诧异——这里自己原本就已经来过,此刻故地重游,莫非又有些什么变故?

  石军虽然对旱魃的举动有些不太理解,但和这小家伙突然重逢,他也不愿过分违逆它的意思,于是便顺着旱魃的指引,仔细地向前方看去。

  眼前依旧是一片昏暗,曼妙的光影折射下,五个巨大的浮雕透射出如同实体一般的光泽,它们按照一定的秩序排列着,彼此间相互呼应,如同亘古时就一直矗立于此,纵令时光变迁,沧海桑田,它们却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屹立不动。

  石军注视良久,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正有些意兴阑珊,却见强光一闪,那五个巨大的光影浮雕突然间动了起来,其中四个缓缓移向外围,呈四边形将中间那个土黄色的雕像围了起来,而后缭绕在它们表面的光线忽然间一一剥落,露出了它们的真实样貌。

  这是五个形体十分特别的人像,外围的四个眉目低垂,匍匐于地,似乎正对着中间的那个雕像顶礼膜拜,在它们的肩膀上分别缠绕着四条蛇一般的动物,张着嘴巴,里面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长长的舌头向外吞吐着,一团浓度极高的能量光球凝结在舌尖处,向外发散着四色的光芒。

  中间被包围着的是一座神情威严的神像,人身龙头,嘴巴里也含着一颗由能量聚集而成的珠子,却是土黄色的,没有什么光泽,似乎并不起眼。

  石军一怔,却见那块巨大的光影浮雕又忽然消失,只剩下那五个闪动着红、黄、蓝、青、黑五色光芒的珠子依旧留在原处。

  原本黑漆漆的空间陡然明亮起来,仔细看去,原来在彩珠的下方缓缓升起来一个小小的灰色祭坛,祭坛呈五星状,而那五颗明珠就正正地镶嵌在祭坛的边缘,各自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将所有的明珠全部联系在一起。

  石军不由得万分诧异,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次并没有见过这个祭坛,但却偏偏觉得眼前的景象无比熟悉,仔细一想,这才想起:这不就是灭绝星阵中自己最后搞出来的那个五星禁制吗?怎么这里也有一个?

  石军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见旱魃对着下面的祭坛摇头摆尾,神情十分激动,心知这里肯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于是索性在半空中坐了下来,埋头苦思。

  实际上,石军早就发现有些异样,自从这祭坛出现之后,也不知什么原因,他的灵力被禁锢了大半,以至于施展法术的时候十分吃力,就好像手脚被束缚住一样,几乎无法按照意愿攥取物质之力,搞得自己连简单的飘浮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可他的神识却察觉到此地的灵力极为丰富活泼,充蕴着整个空间,无处不在,就是丝毫无法取为己用。

  灵力也可以解释为天地灵气,在五界都有,修行者可以通过吸收灵力洗涤身心,转换体质,培元固基,在修炼出元神后更可以将灵力转换吸取,为己所用,自身灵力的强大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修行者的修为和运用能力的深浅程度。吸收灵力时,身体会处于近似于龟息冥想的状态,由内而外感受到轻松快意。可这个空间的灵力却完全相反,没有石军熟知的那么清逸灵动,给他一种中正醇和的感觉。

  他清晰地感应着这丰富的灵力,可这古怪的力量却像是把他的躯体当作了一座桥梁,不停地内外流动,却完全没有办法吸收和运用,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石军体内原本储藏的灵力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被同化了,变成了一股他全然无法掌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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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了,当年幽暹似乎也曾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只不过那时他的能力极强,刚一察觉到这空间里有些古怪,就立即鼓足最后的力量离开了此地,所以才会没有注意到这个祭坛的出现,可是自己现在的能力比当年的幽暹差远了,想逃也没有办法。

  迟疑片刻后,石军试探着悄悄移动了一下身体,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急剧地消逝,无奈之下,他只得飞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降落在那个奇异的祭坛之上。

  旱魃见石军着陆,于是也跟着飞了下来,奇怪的是,它似乎对此地那独特的灵力没有丝毫的不良反应,反而舒展着身体,无比写意地伸了个懒腰。

  石军奇怪地看了它一眼,却发现旱魃的身体居然在此刻变成了透明状,一个赤红色的珠子在它的体内翻滚着,上面的灵气越聚越浓,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猛烈地跳动起来,一边转动还一边发散出一圈圈暗红色的光晕。

  石军愈发好奇,一探手将旱魃抓了过来,刚想仔细研究一下,就觉得一阵口干舌燥,随后便看见旱魃体内的那颗圆珠居然自行飞了出来,直奔自己的胸膛投去,旱魃的身上也同时蓦地射出一圈圈耀眼夺目的红光,次第扩散开来,强大无伦的高温和冲击力几乎让石军站立不稳。

  石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那个五星禁制居然又冒了出来,端端正正地印在自己的胸口之上,而旱魃体内的那颗圆珠,此刻正镶嵌在五角星的一端,不住地吞吐着赤红色的光芒。

  百忙中,石军瞥了一眼祭坛,在如此狂暴的热流的席卷之下依旧巍然不动,可上面明珠的光华却黯淡了下来,在强大的红光的印射下无力地闪烁着,不知为什么,这些珠子竟给石军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似乎它们正在因为旱魃的龙珠能够与石军合体而感到羡慕和沮丧。

  五星禁制一出现,石军的身体就立刻恢复了原状,这个古怪的法阵似乎有着平衡和转化此地灵力的作用,那些大量涌入石军体内的奇特灵力再也不是无法琢磨,力量又重新回到了石军的身体之中,可是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所拥有的灵力已经发生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变化。

  祭坛的光芒愈发的黯淡,旱魃腾空而起,在石军身边迅速地游动着,似乎十分喜悦,感应到旱魃的情绪,石军也不由自主心情平和起来,他打量着那个祭坛,这时那几粒明珠已经变得黯然无光,和祭坛一同化作了铅灰色,而之前那五座雕像却再也没有出现。

  闭上眼睛,石军默默观察者自己体内,虽然一时半刻还不能详尽地感觉清楚,但他敏感地察觉到身体出现了十分巨大的变化——原本自己的灵力虽然驳杂不纯,但毕竟还是以水、火两种属性为主,但现在却几乎分不清楚是什么属性,仿佛各系的力量已经混为一体,再也难分你我。

  此时此刻,这神秘莫测的所在对石军来说也不再陌生,反而变得十分亲切,似乎这宇宙中每一粒尘埃都是那么熟悉,似乎与自己早已联为一体,不分彼此。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现在身处的那个“黑洞”究竟处在什么方位。

  石军忽然有些意兴索然,他一直惦记着赶去魔界,这一下还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举起右掌轻轻划过,前方黯淡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条闪烁着淡淡青光的幽长的通道。他温和地对旱魃道:“走吧。我们去魔界。”

  旱魃点点头,身形蓦然变回原状,一头钻到石军胯下,巨尾摆动,在漫天飞舞的火星中,腾云驾雾地带着石军离开了这神秘的地方。在他们身后,留下了那座浅灰色的祭坛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

  石军回头看了一眼,淡淡一笑,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我还会回来的。

  魔界的领土幅员辽阔,高入云端的险峰是原生魔(魔界土著)的家园,大片荒芜的山区栖息着无数无主的野生魔兽,魔隐士(天魔)酷爱宁静,一般常年居住在深海,而尚未修炼至静心明悟阶段的地魔则藏匿在*近人烟的湖泊中,普通的大、小魔头生活在平原和丘陵,当然,还有大天魔,他们的宫殿一般直接构筑在空中……

  在灭绝星阵发生大爆炸之后,整个魔界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开玩笑,那可是魔界最强大的防御屏障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不可能!所有的魔界中人都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判断,如此迅猛地彻底解决掉灭绝星阵而不引起守卫魔将的注意,五界中恐怕还没有这样的人,除非齐集妖、冥、仙界所有的顶级高手,可这三界本就互有芥蒂,内乱频仍,更何况在这种时候攻打魔界呢?

  虽然是这样,但危机却降临在每个人心头——如果这时其余几界大举来袭,岂非可以长驱直入?因此连那些常年潜修的魔头都走出来探查着动静。

  现在,胡海等人静静地站在魔之森的入口处,身后是数十位身高达三米的原生魔将,手持一把长达两尺,明晃晃的琉璃圆杖,气势汹汹地对着他们。

  爆炸后,守卫在边境的原生魔将即刻将方圆数百里的地方封锁,而臻他们这群明显的外来者自然立刻被当作可疑分子拘拿下来。这些守卫可一眼就看出幻是外来的,若不是感应到臻和胡海是修魔者,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欣然接受了臻的一个老大的卫生球眼神之后,胡海不以为然道:“你们魔界的人真没劲,像我这么帅气的人能是奸细么?应该称我为前来友好访问和交流的使者!奉如上宾!哼,什么魔将!不过是一群傻大个子假装斯文地拿着一个小破圆棍儿,你当是张飞绣花么?”

  臻没好气道:“你懂什么,那是魔将的武器混天旋火棍,可以利用琉璃旋火焚噬一切元素,绣花针……你倒是去试试看?”

  胡海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道:“算了,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臻露出鄙夷的神情,转过头去。

  幻见二人刚到此地就起了争执,不高兴地说:“你们吵什么?主人还没来,你们就不担心么?”

  “谁说我不担心……”臻和胡海同时说道,随后白了对方一眼,同时闭嘴。

  那十来个魔将听几个人斗嘴,不但不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听着,脸上的戒备之色也消失了,笑嘻嘻地还挺乐。

  胡海摇摇头:“这帮魔将为什么干站着听我们白活?他们都是什么级别的魔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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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臻撇撇嘴,余怒未消:“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不就得了?”接着又道:“魔界中人的修为虽然也有一定等级划分,可他们的能力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级别就可以概述的,要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自己试一试。”

  胡海有些不忿,嘟嚷道:“有那么复杂吗?老子大小也是个魔界大天魔的传人,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臻听胡海这么一说,动了动嘴巴,不置可否。

  实际上,胡海对魔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他正式修魔之前,烈烬也曾经大致跟他讲述过魔界目前的形势。

  据说,这魔界可算是四界中最古怪的地方,此地并不像其他各界一样秩序森严,再加上极少有门派之别,一切随心所欲,故此只有魔尊、大天魔、天魔、地魔、大小魔头之分,但地位与称号并不固定,一切全凭力量决定。

  要论实力和声望,魔尊自然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存在,但自从残瑟被幽暹吞噬之后,魔界便只剩下了几个力量最强的大天魔在操控一切,而其他的天魔、地魔以及大小魔头均纷纷依附在各人门下,由此产生了相互抗衡的几大势力。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在魔界还有一股超脱于这场争斗之外的势力,那就是被魔界修行者称为原生魔的土著居民。这些原生魔和修行者不同,他们并非是有凡人修炼而成,而是生在魔界,是吸收此地强大魔力,历经千万年衍生进化形成的一个庞大种群。

  这些原生魔在魔界地位虽然不高,但他们可算是魔界社会体系的根基,由于他们体质特殊,修炼起魔界的术法来事半功倍,再加上他们人数众多,所以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这股势力。

  在历经了无数岁月的融合之后,这些原生魔和修魔者基本已经打成了一片,也有很多原生魔在刻苦修行之后加入了修魔者的行列,可以这么说,修魔者就好像人界的武林高手,而原生魔则就像是普通的百姓,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而目前魔界的纷争就好比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宝座的一场内斗,除了那些修炼有成,已经晋级为修魔者的原生魔之外,其他的人是不会随便介入到其中的,所以目前魔界的形势虽然混乱,但大多数的原生魔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维护着魔界的正常秩序。

  现在拦阻胡海他们的便是负责守卫边境的原生魔将,他们的实力在魔界虽然算不上厉害,但在风行修炼的魔界,随便哪一个都曾经修炼过一些魔界法术,再加上原生魔天赋异禀,在修行和使用魔力上均有独到之处,要认真打起来的话,胡海这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小魔头还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此外,这几个原生魔将不过是魔界边境卫队中的几个先头搜索小队队员,他们的背后还有着人数过千的正规部队,要是被这样一支部队围剿的话,凭着臻和幻的强横实力自然足以自保,但胡海可就要倒霉了,所以在胡海大大咧咧问起来的时候,臻才会没好脸色给他。

  胡海虽然胆大,但却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见到臻的反应,心里也起了警惕,不过他却不甘心就此罢休,于是眼珠转了转,立刻对着那个个子最为高大,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魔将笑道:“大哥,贵姓啊?”

  那魔将一愣,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臻刚才因为看不惯胡海的狂妄这才出言顶撞,但她也不是怕事的人,见胡海还要胡搅蛮缠,于是抿嘴一笑,幸灾乐祸地看着。

  幻毕竟老辣一些,看出里面肯定有些问题,于是偷偷扯了胡海一把。

  其实这几个魔将都是原生魔中的普通人,修为最多和那些低级的魔兽差不多,再加上从来和外界没有过接触,根本听不懂人界的语言,在他们眼里,人类只分三种——活的、死的和灵体,所以虽然他们的警惕性极高,但是对胡海等人却没有恶感。

  如果是奸细的话,自有魔之森里面更高级的原生魔守卫——幻灭祭祀去对付,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但是试图和他们搭讪套近乎的可就除外了——幻灭祭祀曾经对守卫魔将下过严令,一旦有可疑人等同他们搭讪,立即施以混天旋火之刑,这也是小心之举,毕竟普通的原生魔大多智力不高,万一真的被言语或宝物诱惑,以致让奸细有机可乘就麻烦了,因此守卫魔将一般都是由那些头脑简单,从未和修行者有过接触的人来担任,而且都是群体行动。

  胡海也觉出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不满地瞪了臻一眼。

  臻这才笑道:“他们是普通的原生魔,听不懂你说话的。”接着走上前去掏出一面令牌,又口吐“鸟语”,叽里咕噜地和那些魔将交涉了半天,那些魔将的脸色这才阴转晴,由傲据警惕变成了毕恭毕敬。

  看来臻的交涉手段还不是一般的好,不一会儿,魔将头领笑嘻嘻地伸出指头,在胡海和幻身上分别划了一个符号,意味着已经通过“安检”,随后他们就被轻易地放行了。

  “大头(石军的绰号)还没来,现在我们怎么办?”胡海看着手背上那团时隐时现的火焰符号,多少有些担心:看来魔界的守卫果然严谨,再加上刚才的大爆炸一定会使魔界加强巡查防范,看来石军有麻烦了。

  这家伙对石军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竟然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在刚才的爆炸中出状况,只是为如何与他碰头而发愁。

  臻想了想,语气坚决地说:“这么等不是办法。灭绝星阵发生这么大的事,边境的警戒必定会很快加强,如果不尽快把师傅救出来,到时候恐怕想离开都难,这样吧,我们先去找一些帮手。”

  臻口中的帮手,就是烈烬和始历当年的门人,这些人最差的现在也修到了地魔的境界,而且师尊是个很有情义的人,虽然解散门徒多年,但这些门人大都记着他的好处,如果不是因为烈烬和始历一直无心参与竞争,以他们的实力,登高一呼必定从者云集。

  听完臻的解释,胡海默默无言,想不到自己的师父,还有石军的老爸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不由得心中激荡,毫不犹豫道:“就这么着,大头也是为师父而来,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在明悟宫(谲挲的宫殿)遇到!”他想起臻为了营救授业恩师,不惜背叛现在的主子,终于对她消除了一些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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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灭绝星阵是魔界众高手以绝大法力神通配合自然之力创建的大型防御法阵,在它的保护之下,多年来魔界的防御可谓固若金汤,由于魔界人天生好斗,内乱不休,一直以来,基本上都是群雄割据各自称雄的局面,即便是近年来出现了残瑟魔尊这样德能俱佳的天生的领导者,历经艰苦终于一统魔界数百年,但手下依旧有血魄、阴阙、谲挲、霄影四大天魔虎视眈眈。

  为了防备“内外交困”的情况出现,在共御外敌这一点上,魔界人倒是十分齐心,无论在本界怎么争斗也是自己人的事情么,所以这大型法阵在多年前就已经形成,此后又经过历代魔界高手不断完善修补,几臻完美,谁知这固若金汤的法阵竟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这一下四大魔门的领袖全都被惊动了。

  残瑟死后,血魄、阴阙、谲挲、霄影四大天魔都想成为新任魔尊,四人俱都是实力强大,谁也不愿放弃上位的机会,而其中以谲挲的实力最强。

  此人虽貌似正直端方,其实面热内冷,心计深沉,一开始隐藏实力,暗中积蓄力量,同时频频用间,使血魄、阴阙和霄影在内斗中都损失了大量的高手,随后忽然发力,等到其余三人惊觉,才发现此消彼长之下,已无力与之相抗衡,无奈之下选择了联手的策略,但却由于各怀心病,始终不能做到齐心协力,只好眼看着谲挲力量一天天发展壮大。

  现在,谲挲已经不再掩饰企图一统魔界的野心了,公然在其余三大天魔领地招兵买马,抢占资源的冲突更是不时发生。

  烈烬作为同样有能力竞争魔尊之位的大天魔,一直为谲挲甚为忌惮,虽然烈烬一直没有任何野心,甚至在始厉失踪后还解散了自己的门派,但此举落在曾经韬光养晦暗藏实力以图一鸣惊人的谲挲眼里,反而令他心中起疑,更何况烈烬还是残瑟的义子,在魔界人缘极佳,因此在谲挲眼里也就成了必须铲除的眼中钉。

  这次,谲挲借比试之名,引烈烬入榖,他知道单凭本事是打不过烈烬的,好在他早就从可*的途径了解到烈烬在人界生活时候的点滴,因此心生毒计,在比试之前,让心腹手下给烈烬下了他炼制的独门密药——破立散。

  一般的药是瞒不过烈烬这般级数的人的,可谲挲是魔界数一数二的炼药高手,尤其对各种阴毒狠谲的毒药、毒蛊情有独钟,他的目的自然是要拿这些药来对付不利于自己的人,破立散名字虽然普通,但起初却不失为了对付烈烬,而是为了给臻在人界搜寻到适合修魔的学徒所用,毕竟他们需要吸收新鲜血液,如果能让新人尽快成长,无疑对自己的霸业大有裨益。

  破立散,顾名思义,所谓破而后立,刚开始修魔的人服用之后可以彻底转换体质,最初的修炼也进展极快。可谲挲炼制成功之后,曾经无意中被一个心腹手下服用,结果此人在数日之间魔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废人一般,若非后来渐渐恢复,只怕早就被谲挲当作无用之人一脚踢出去了。

  谲挲发现破立散竟有如此妙用,当即心中有了盘算。

  他第一个想到拿烈烬开刀,原因很简单,首先烈烬也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虽然他口口声声无意魔尊之位,但内心怎么想可就天知道了,即便是未雨绸缪也必须将此人除去,此外,烈烬解散门人,又长期隐居,势力大不如前,就算破立散对付不了他,也不担心他在短时间内纠集足够的力量反扑。而血魄他们则不同,一旦正面交锋,可就是倾巢而出的动作了,在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谲挲不想轻举妄动。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必须进行得极为隐秘才是。

  魔界中人整天生活在派系的争斗之间,相互的斗法和比试是十分常见的事,但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能凭借自身修为和力量,除此之外,任何心机手段都是犯规。

  “等我坐上魔尊宝座的那一天,定会修改这条狗屁禁令!谁说比试只*修为身手了?心机和手段难道不一样是比试的内容么?成王败寇,赢了,就是赢了。”

  这句话,谲挲早就想说了,他甚至打算在烈烬不敌落败之前,含笑把它说出来。

  你烈烬再厉害又怎么样?一样敌不过我手中小小的一点药剂……

  只可惜,由于他不敢小瞧烈烬的实力,一次性下了大剂量的破立散,结果很快烈烬的魔力就被禁锢,同时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机会听到这句话。

  四大天魔中,谲挲是最早得知石军来到魔界消息的。

  早在石军拜访火凤凰的时候,谲挲就第一时间接到密报,随后臻设伏失败,虽然当时在场的人全被臻灭口,但老谋深算的谲挲还是察觉到情况不妙——毕竟吞噬了残瑟元神的玄暹一直是四界多年来寻找的对象,现在残瑟的元神竟然和玄暹一起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残瑟他没死?或者已经被玄暹收服了?那自己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勾心斗角地争夺魔尊之位又算什么?小丑么?现眼么?难道要等残瑟回来再坐回魔尊的宝座?

  在谲挲看来,既然玄暹找到火凤凰,想必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烈烬的消息,他才不相信石军真的打算和自己合作呢,哼!居然把主意打到魔界来了!说不定玄暹是想打着残瑟的招牌入主魔界吧?

  无论如何,现今的魔界已经不再是残瑟的天下,就算怎么竞争,也只能在他们四人之中选一个正主儿出来!更何况,在他即将赢得这场竞争的胜利的这一刻,是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的!

  所以,无论是玄暹,抑或残瑟,在谲挲的眼中都绝不能再活下去!

  因此,谲挲在得知臻背叛的消息之后,不怒反喜,在严密封锁消息的同时,调集麾下精锐,在灭绝星阵中暗藏潜伏,打算趁他们通过星阵之际一举歼灭。

  谁知灭绝星阵竟发生了大爆炸,谲挲损失惨重,好在他心细如发,知道石军为烈烬而来,也知道他身怀三界至尊元神,不是说打发就能如愿的,因此在魔界入口前往明悟宫的沿途潜伏高手伏击,自己更亲自出马,打算在一举将石军重创。

  原本谲挲打算偷偷解决掉石军,谁知一来星阵被毁,动静实在太大,二来石军没有和臻他们走在一起,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可能起不到全歼的效果。

  爆炸之前,他原本也决定潜伏在星阵,却又心血来潮去另一个设防点巡视布防,而几十个身手最强的心腹也跟着他,这才避过了这次的危机,谲挲无心点算损失,考虑过后,决定悄悄埋伏在通往明悟宫的必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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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谲挲看来,这场伏击关系到他能否顺利登上魔尊的宝座,一旦击败了拥有三界至尊元神的玄暹,获得他的力量,其余的三个大天魔就再也翻不起浪了。

  眼下,他强忍着手下大量精英“出师未捷身先去”的恼恨,兴奋而又紧张地期待着,脸上却还是一贯沉稳坚毅的神情,只是呼吸却有些控制不住地急促。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生死之战,等待着他和石军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在绿色的大地和巍峨山脉的印衬下,天空也仿佛带着一丝盈盈的绿意,但这绿色并没能带给人清凉的感觉,反而显得有几分凄凉惨淡。

  爆炸后崩损的山体和凹凸的地表一片破败,再加上失去星阵阻挡的高温不断涌入,使大多数人的情绪都失去了控制,虽然修魔者不惧怕高温,但家园被损毕竟不是什么赏心乐事,特别是居住在山上的原生魔和地面的普通修魔者。

  在和拉山脚下的一个小小的盆地,有几十个同村落的人聚在一起,由于*近边境,爆炸余波将他们居住了数百年的家园夷为平地,这变故委实令人窝心,眼下他们纷纷聚集在一起打探分析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同时骂骂咧咧地发泄着愤怒。

  可这愤怒也是无可奈何的,看看人家塔姆氏家族的戈罗人(原生魔族之一),人家的大本营——和拉山脉主峰刚才眨眨眼睛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家当初修葺的时候可花了不少精力啊,为了抢地盘还不惜拼上一半人的性命把原来的老住户连卡族给灭了……想必他们更要气得跳脚吧?

  想到这里,这些人又奇怪地幸灾乐祸起来,好像见到别人难受自己就好过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团金红色的光芒自远而近,顷刻间到了众人上空。

  当即有眼尖的几个修魔者看到了这个异动,发一声喊,众人齐齐仰头,却见和拉山上飞出数十个身着五颜六色的玄甲的修魔者,几乎个个身上都有翅膀,不禁吃了一惊。

  魔界人修炼到天魔的境界,就自然衍生出翅膀,在长年内乱不休的魔界,什么时候能见到数十个天魔一起出现的大阵仗?地上的修炼者顿时看傻了眼。

  那些天魔看也不看山脚下这些人又羡又妒的目光,疾如闪电般哗啦一声散开,恰恰把那团金红色的光芒围了个水泄不通,掏出各自的法宝和法杖,催动魔兽,齐刷刷向那光芒发动了攻击……

  绚烂的火光中,只见金红色的光芒陡然大放光明,随即在顷刻间暴涨,外沿尽是毒龙般吐着信子的火舌。旱魃现身出来纵声长啸,声音忽而高亢激越,忽而低沉迂回,金色的眼珠在火光中闪闪发亮,虎虎生威。

  这群天魔正是随着谲挲埋伏在此伏击石军的主力精锐,他们大都知道当年往事,自然认出旱魃既是当年幽暹赠与残瑟,后被封印在灭绝星阵的火行龙魂,既然它得以脱困而出,想必灭绝星阵的爆炸同他背上的玄暹转世脱不了关系,不由暗暗惊惧。

  一旁压阵的谲挲心中同样惊骇交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轻喝道:“动手!”

  一声令下,众天魔急念法诀,只见数十条身影飞舞得越来越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各色法术发出的光华闪烁耀眼,更有那些打空的火光四处乱飞,竟将和拉山下的大片密林点燃了,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炸响声,大群刚从山峰上迁徙下来栖息的戈罗人当即无头蜂一般飞了出来,发出张皇而愤怒地吼叫声。

  石军见那片燃烧的树林中有人冲出,于是俯身冲落,手指遥点,两条体形巨大的幽蓝色冰龙横空出现,抖抖身体,四下盘旋游动,顷刻间洒下无数水珠,恰到好处地将火势扑灭。

  但众天魔却不领情,眨眼间就联手将冰龙双双击碎,更趁此机会,联手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石军逼压得朝山脚飞去。

  而那些戈罗人见到众天魔围剿石军,顾念此人刚为自己的临时栖息地扑灭火势,叽里咕噜地大吼大叫着抢上前去相助。众天魔本就没把这些“原始人”看在眼里,竟不约而同地对他们发动了无差别攻击。

  石军利用旱魃灵活地躲避着,这几十个天魔大都是残瑟的徒子徒孙,而残瑟现在成了他的一部分,所以一上来并不忍大开杀戒,可见到戈罗人也受到攻击,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见石军始终不肯还击,众天魔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出一半的人力占据了空中的有利地点,巧妙地堵死了旱魃迂回闪躲的路径,随后趁石军略做休整之际,十余人早有准备地发出联手一击——

  “轰!”

  一声巨响,密林和背后的山体绚光爆涨,气浪冲天,整个和拉山的山脚突然爆炸开来!

  一时间,只见巨石飞炸,草木横舞,漫天飞舞的草叶、砂石的碎屑以及戈罗人的血肉之躯充斥了众人的视线,再也看不到石军和旱魃的身影……

  谲挲远远立在半空云端,面色阴沉。

  他倒是希望刚才那一下联手重击真能要了玄暹的命,但这恐怕只能是奢望罢了,有本事破坏掉灭绝星阵的人……他暗暗咬牙,看来自己对玄暹还是估计不足啊,早知道就不该将人手分散,还应当把烈烬也一同押来,这样就算打不过,关键时刻还可以拿烈烬来要挟……想必玄暹对这个大伯的安危还是会重视的吧?

  谲挲和烈烬的决斗是在十分隐蔽的所在进行的,在场的人不是他的心腹手下就已经被事后灭口——魔界之人虽然生性好斗,却大都不擅勾心斗角,倚多为胜或使用人质要挟这些手段,难免引起鄙夷,但眼下谲挲也不顾上那么多了。只要自己日后坐上魔尊的位子,谁又敢说什么呢?

  整整二十余位天魔联手一击的力量非同小可,和拉山的整个山脉竟象突然被掀起来了,漫天的尘灰令众人眼前一片茫茫,彼此都看不到对方,遑论石军和旱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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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此同时,不远处几个身影急速掠过,正是臻、胡海和幻。

  这三人久候石军不至,商量过后决定直接去明悟宫救人,既然大家目的相同,迟早会碰到一起,于是也循着同样的道路前来,只不过边走边等,反而比石军还慢上了一刻,随后就见和拉山这边人影攒动,幻光四起,急急赶来,才发现石军已经和谲挲带来的高手打起来了。好在激烈的打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天上的谲挲也全神贯注盯着石军,没有谁对他们的*近引起警觉。

  “那些都是天魔,”臻思忖片刻,无可奈何道:“以我们的本事就算上去也帮不上忙,反而成为大人的累赘。不如趁明悟宫众高手倾巢而出,守备空虚之际乱中取胜,趁机救出师父……希望残瑟大人可以多撑一下。”说到最后她底气难免有些不足,毕竟石军和谲挲两方实力过于悬殊了。

  胡海的个性虽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头脑却十分冷静:既然石军遭到围攻,很明显自己这方已经暴露了行踪,探根溯源,问题自然出在臻的身上。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心怀叵测之人设下的局,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更何况万一臻没有撒谎怎么办?既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不如冒险一试,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明悟宫,因为只要石军料理完这些垃圾,自然会到那里和自己碰头。

  想到这里,他和幻交换了一个眼色,表示同意臻的提议。

  石军在四下弥漫的烟尘中默默苦笑,怀里还抱着一个新生不久的小原生魔,天魔联手攻击的时候,他被逼到山脚,听到下面的树林中传出微弱的哭声,犹豫了片刻,终于飞身降落。毕竟现在残瑟的元神和他融为一体,无论是修魔者还是戈罗人,都曾是对残瑟顶礼膜拜的子民,这份情感自然也影响了他。

  虽然石军能力大增,但多少还需要一段时间将刚获得的心得和知识融会贯通,想不到刚从星阵出来,就被包括众多高手突袭,仓促之间,石军的元气也大大受损,再加上刚才他因为怜悯戈罗人而冲入林中出手灭火,又被敌人乘隙施了几下重手,伤势就越发严重,但所谓善有善报,他的一点善心偏偏救了他,就在他冲入树林的那一刻,天魔的再次联手一击刚巧发出,受到树林中戈罗人留下的防御圈的保护,他终于奇迹般逃过一劫,但心中怒气却无可遏制地勃然而起。

  如果戈罗人没有来得及离开怎么办?难道为了对付自己,他们竟然连自己人都不顾了?还是在他们眼中,原生魔的性命根本一钱不值?

  心情激荡之下,石军搂紧怀中婴孩,面沉似水,双眼泛起一团金光,体内经过奇特空间改造后的灵力疯狂运转,单掌挥出,狂风大作,顿时将遮天蔽日的碎屑顷刻间化为乌有。

  原以为一击得手的众天魔呆立半空,看着自地面缓缓升起的石军,惊讶得忘记了一切。

  小小婴儿哽咽着睁着淡蓝色的眸子看看石军,发现这不是自己日日见到的母亲的脸,小嘴一瘪,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鼻腔竟然冒出无数嫩黄色的小火星,溅在石军手背,虽然温度不高却也颇为烫手,肥胖的小身体更是力大无穷,奋力挣扎之下,差点从石军怀里掉下去。

  那群呆立一旁的戈罗人中发出一声惊人的嚎叫,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地朝石军这边冲来,却被身边的人强行拉住。戈罗人向来是母亲抚养孩儿,父亲外出猎食,这婴儿的母亲刚在之前的爆炸中死去,父亲心神大乱之下,这才在刚才的仓皇奔逃中不慎遗下孩子。

  石军远远看到那奇形怪状的戈罗人近乎疯狂的样子,心中顿起怜悯之意。心念电转之下,一股碧绿色的火舌从脚下陡然升起,自下而上攀援而上,火光吞吐之间,一个虚幻的影像自身后出现,却是残瑟魔尊的形象。

  他不想妄杀无辜,再加上体内的伤势急需时间调理,这才幻化出残瑟的影像,石军知道残瑟在魔界中威望极高,于是想到这个主意。

  果然,见到残瑟现形,四下里有一刻几乎鸦雀无声,随后,那数千戈罗人同时爆发出一片欢呼,更齐刷刷跪了下来。

  严阵以待的众天魔早知石军是玄暹转世,此来魔界更是图谋不轨,见他变化出残瑟的样子,登时心知不妙,扭头向谲挲看去,却见谲挲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谲挲简直被石军气坏了。这家伙居然聪明到搬出残瑟来做挡箭牌,这样一来就不好公然动手了,戈罗人虽然修为不高,却是天生的战士,而且单纯憨直,不懂变通,一旦他们认定石军就是残瑟,自己这方再动手的话,首先要对付的恐怕就是这些悍不惧死的戈罗人了。好在自己先对那些心腹手下打了“预防针”,要不然恐怕这些兔崽子也会跪下去……

  石军早就认出了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谲挲,他暗中全力压制伤势,心中冷笑不止。

  几只蓝魄从百宝袋中迤逦而出,稳稳当当地从石军怀中“接”过小婴儿,朝那群戈罗人飞去。石军伸手虚抬,对戈罗人温言道:“此地已不再适宜居住,你们这就去雨痕山定居去吧,那里地广人稀,资源丰富,且邻近大海,想来你们应当会喜欢。”

  戈罗人发出一声惊呼——雨痕山!那可是残瑟大人自己的清修之地啊!就这么给了他们么?一些年轻的戈罗人再也按捺不住,高兴地跳了起来。

  石军微微一笑,他才不在乎那是不是残瑟自己的领地呢,残瑟死后,出于对他的尊敬,生前的领地一直都没有受到侵扰,反正石军的目的只是不希望打斗时伤害到旁人,所以才支开戈罗人,想来自己日后总不会跑到魔界来修炼吧?

  谲挲没想到石军竟会如此“愚蠢”,平白无故把大群彪悍的戈罗人遣走,原本满是失望的眼睛顿时再次闪闪发亮,心中冷笑,这套怀柔手段对付别人可能管用,却骗不了我!哼,就让你装好人吧,这样反而对我有利,等戈罗人一走,我可就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来吧!石军不动生色地向谲挲瞥了一眼,他怎会不明白谲挲那点龌龊的念头?自己现在已经将伤势强行压制了下去,全力动手的话,撑上个一时半刻应无大碍,于是微微一笑,暗想,就让我在你身上验证一下自己现今的实力好了……

  正如臻所料,他们在联络了十数位烈烬和始厉的旧部之后,这些人都毫不犹豫地加入到营救烈烬的行动中来,毕竟这二人当年对他们恩恤有加,更是残瑟魔尊的义子,他们听曾经是谲挲心腹的臻亲口说出烈烬被谲挲以卑鄙手段加害之后(其实臻也不清楚谲挲究竟是怎么对付烈烬的,但烈烬修为明显高过谲挲,如果不用些难以见人的手段根本就禁锢不了他,而且反正臻已经背叛了谲挲,自然不在乎多说他几句坏话),俱都大为愤怒,更有人提出烈天魔应该加入到魔尊之位的竞争当中,凭他以往在魔界的口碑人脉,必定一呼百应,从者云集。

  这一下胡海他们更是信心大增,营救队伍中加入了这么多生力军,说不定到了明悟宫很快就能见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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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他们急忙赶路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巨响,都不由停下回望,这才发现那出现异状的正是和拉山脉的方位。

  远远看去,只见大片灰绿色的烟尘灰蒙蒙的如蘑菇云向上翻腾,四周风啸如狂,卷起高达几百丈的滔天巨浪,浪花水沫狂风暴雨般在蘑菇云四周肆虐。

  “老天……”臻喃喃道。

  这番奇景委实令人触目惊心,要知道在和拉山附近,根本就连一个像样的湖泊都没有,又是从哪里来的滔天巨浪?除非是被人硬生生以绝大法力强行挪移或制造出来的!

  “是大头!噢——耶!”胡海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

  众人都没有说话,但心底却翻江倒海起来。他们之所以干冒大险,拼着得罪谲挲也要去营救烈烬,完全是基于一腔忠义和故主情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清楚谲挲的手段有多么利害,暗想如能救出来固然是好,实在不行,索性把这条命送在明悟宫也就是了,烈烬大人光明磊落,怎么也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屈死在谲挲这小人的手里。虽然臻提到过石军的身份,更一再说石军的身上出现过残瑟的元神,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又不是亲眼所见,所以谁也没有太当真。尽管大家都听说过玄暹,可嚷嚷了多年谁也没见过他,更没有多少人领教过他的厉害。而且很难想象一个有本事吞噬了魔尊的人竟会转世到魔尊儿媳妇——始历夫人的肚子里吧?

  直到现在,他们才有点相信了,这不禁让大家既骄傲又高兴,想不到始厉大天魔的儿子的来头真有这么大!竟然这么厉害!看来魔界的振兴统一有望啊,救出烈烬之后,大伙儿再帮着他坐上魔尊之位,至少可以避免这年年不休的内斗了吧?心底对玄暹的那种隐隐的恐惧和排斥也不翼而飞,因为大家都生出这样一个念头——不是说幽暹厉害么?他不是生生吞噬了我们魔尊大人的元神么?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残瑟大人的元神给“撑”死了,闹得转世投胎成了凡人?而且还跑到我们魔界,做了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崽子,嘿嘿,说起来我们都是他的长辈,也算是自己人啦……唉呀呀,可见天理轮回报应不爽这句话还真是不错的……只是回头见到那小鬼该叫他一声师弟还是魔尊大人呢?头痛头痛……

  臻明显地松了口气,精神一振,娇喝道:“看来大人对付他们游刃有余,那我们也尽快赶路吧,好歹先把师父救出来再说,别让大人把所有的风头都抢光了!”

  大家捧腹狂笑起来,齐声称是。

  跳过臻一行如何地兴高采烈的画面,现在再看谲挲,正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外加愤愤然,牙关紧咬,俊逸的脸上肌肉不停颤动,怒发如狂。

  就在戈罗人撤离之后,石军似笑非笑地看着谲挲,轻轻一笑:“绝散子,别来无恙?”

  谲挲心中一跳。

  绝散子是谲挲修魔时候的别称,当年自己为了修魔,达到忘情弃爱的境界,不惜杀妻灭子,更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多年来除了引领自己入魔的师尊和残瑟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这“绝散子”三字的含义,想到这里,谲挲心中凛然,此人果然和残瑟有关,他本想探探石军的虚实,转念又想,既然已经动手,等于摆明车马要置他于死地,还有什么话好讲的?再说此人既然和灭绝星阵的爆炸有关,可见绝不是善茬儿,不如横下一条心做雷霆一击,好过留下祸根遗恨绵绵。

  谲挲淡淡道:“玄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难道你以为转世之后就可以瞒过我们?还是认为我们会忘记你杀害残瑟大人的血海深仇?既然你叫出我当年的名号,想必已经彻底融合了残瑟大人的元神吧?别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了你,就算拼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今天我们也要把你立毙此地!”说完,见自己的手下都是一脸愤然之色,心知自己这番豪言壮语已经打动人心,接着又笑道:“烈烬和你内外勾结,意图颠覆我魔界,早已被我们设计擒下,可惜得很,此次他就不能来配合你的行动了!”三言两语竟把自己的卑鄙行径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石军粲然一笑,恢复了本来面目,年轻英俊的脸上充满了朝气和自信,看着谲挲的目光里尽是鄙夷不屑,随后目光在严阵以待的众人脸上一一掠过:“你们怎么看?”

  “贼子!我等与你势不两立!”

  “你这居心叵测的王八蛋,胆敢侵犯我们魔界,简直就是找死!”

  众人几乎毫不犹豫地纷纷表明立场,这些人都是多年来跟着谲挲打天下的心腹,早就死心塌地地把他视为真命天子,就算残瑟复生也未见得会背叛谲挲,当然,这些年他们为谲挲争夺魔尊之位,无所不用其极,也算坏事做尽,一旦谲挲上位,他们就是“开国功臣”,从此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倘若谲挲事败,他们也难逃一死,权力的竞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而他们作为棋子,也早就把命运系在了谲挲的战车上,无从回头。

  石军点头笑道:“如此说来,请大家都放手一搏吧,生死有命,各位可小心着点儿。”说罢,坐下旱魃冲天而起,清啸声中,双手捻动法诀。

  谲挲爆喝一声:“动手!”

  众人手中的法宝手印早就蓄势待发,闻言更不犹豫,齐齐朝石军打去——

  可石军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踪影。

  ……也不知道那一大片连绵十数里的水墙是如何出现的,突然之间,狂暴的气流卷起漫天飞舞的沙暴,当即迷离了众人视线。就在这时候,那可怕的水墙陡然出现了,如同一座无法穿越的屏障横亘在众人面前,更在顷刻间化作万顷碧波,不,不是碧波,而是惊涛骇浪!整个和拉山脉顿时陷入一片汪洋,方圆数十里的上空更是暴雨如注,这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魔界高手顿时深陷水中,连猝不及防的谲挲也被溅了一身水。

  在惊天动地的水浪推击下,和拉山脉如泥塑齑粉,纷纷爆炸崩散。当即有人冲入水浪之中,想搜寻石军的踪影,却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攫入其中,外面的人眼睁睁看着水中光影攒动,似是有无数光刃飞旋着刺进了那倒霉蛋儿的体内,雷鸣般的水声却盖过了那人奋力挣扎发出的惨呼,旋踵,一具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破损不堪的肉身被咆哮的巨浪扔了出来,如同断线木偶般划过一个弧线,落入水中,而那人的元神却失陷在可怕的水墙,不知所踪。

  水花飞溅中,目睹这一幕的谲挲惊骇欲绝,不假思索纵身上飞,嘶声喝道:“快走!”众人惊呼狂叫,四起冲天飞逃,稍有迟疑,立即被浪花抛出的密雨般的乱石飞弹破体穿过,惨呼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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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和拉山重重迸裂,当中却又有一座孤峰向上急速隆起,如同在汪洋中耸立的一座孤岛,随着山体的坍塌,只是这岛面越来越小,孤峰越来越高,瞬间竟高过了原来和拉山脉的主峰,仍在不断上拔。峰顶一人负手而立,如遗世独立般站在最高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和悲悯,远远地瞧着众人,身边那条金红色大龙不断盘旋飞舞,口中不断喷出金色烈焰,矫健的身姿在苍穹下显得那么威猛无畴。

  停顿片刻,旱魃一头转入石军胯下,巨尾一摆,洒下无数金红色火花,疾如闪电般朝明悟宫的方向笔直地飞去。

  狂涛骇浪,汹涌澎湃,和拉山终于完全坍塌在一片怒涛之中,随之不断地卷起数百丈高的道道水墙,向四周急速蔓延,气势汹汹,如狂狮猛兽,呼啸扑卷。

  居住在周边附近的修魔者惊骇莫名,不断地朝外奔逃——除了那些对残瑟心存敬畏的人早已离开之外,还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留了下来,但此时此刻,他们再想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饶是他们修为再高深,毕竟抵挡不住石军这一招水系无上心法——蕴藏了大量冥界法阵的“排山倒海”。在这不可抵挡的自然伟力面前,这些修魔者竟与蚂蚁虫豸毫无两样。转瞬之间,便有百余修为较弱、行动较慢的人被巨浪吞噬,再也没有冲将出来。

  一直上飞到几可确定安全无虞的高度,谲挲这才停了下来,低头凝神四扫,骇然瞧见无数美丽的蛇状蓝色生物,如同狂欢般在滔天巨浪间飞掠穿梭,水势一路蔓延,早已将方圆百里的地势变为泽国,好在和拉山脉地势较低,周遭地形仿若一个盆地,而过了这么久,水势也不再汹涌,否则还不知道这股水灾会蔓延到何时何地。

  正在心烦意乱,只见人影晃动,一干手下狼狈地尾随而来,谲沙一见不禁气急败坏——

  四十位天魔级数的高手竟然只剩下十八人,其余的全部丧生在那诡异莫测的水墙之中!

  “谲挲大人……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手下喘着粗气问道。

  话音未落,又听“轰”地一声炸响,浪滔狂舞,水珠如雨,那些蓝色鱼状生物冲天飞起,一路不断聚集合体,到最后只剩下十数条巨大的蓝色怪物,除了身无鳞片,形态和鱼一般无二,只见它们不断碰撞在一起,迅即合为一体,颜色越来越深,形态也越来越庞大,双鳍暴长,腹下突起,突然多了一双巨爪,体型急剧变化,周身竟长出万千金色长翎……金光万道,照得水面上雪亮一片。而那些蓝色怪物最终竟变成了一只只巨大的金色怪鸟,双翼横展,如遮天巨云,陡然拍下,狂风大作,海浪冲天。

  谲挲见此情景暗自心惊:难道玄暹的实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要果真如此,那就不是自己这些人所能对付的了!但这怎么可能?

  他尚自踌躇不定,目光一扫身旁众人,只见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天魔级高手一个个面色灰败,神情沮丧,不由得心中怒火重燃,大吼一声叫道:“你们怕什么?玄暹不过是强弩之末,我们这么多人,要是这样还不是他的对手,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魔界立足?”

  群雄被谲挲一顿呵斥,顿觉颜面扫地,心里也清醒过来:在这个节骨眼上,那是绝对不能轻易退缩的,要不然别说谲挲不会放过自己,就单凭一个临阵脱逃的名声,那以后也别想在这个强者为尊的魔界再混下去了。

  一想到这一层,众天魔立时便重新鼓足了勇气,纷纷围拢在谲挲身边,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可就在此时,从和拉山南方突然窜起一束金色的火焰,升到半空中后猛地炸开,绽放出一朵斑斓的烟花。

  “糟了!明悟宫出事了!”谲挲一见这朵烟花,立刻神色大变——开玩笑,一个玄暹已经这么厉害,要是烈烬也被人救去,那自己保命的王牌也就没有了!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摆明悟宫主人的臭架子了,一马当先,不假思索一路飚飞,跑到了最前面,其他人见谲挲遁走,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紧追而上——说实话,在见识过石军的法术之后,他们也实在没有太多和他交手的勇气了……

  此刻,臻等人正在一边和明悟宫的守卫缠斗,一边四处搜寻囚禁烈烬的密室。

  因为谲挲为了围捕石军而带走了大部分的高手,所以他们在接近明悟宫的途中并没有碰到太大的阻碍,不过由于臻在谲挲多年的积威之下有些心存忌惮,因此他们一行人的行动还是异常的谨慎。

  此刻依旧留在明悟宫驻守的卫士多半是谲挲门下的弟子和依附于他羽翼之下的一些戈罗人,其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刚刚达到地魔的境界,要论单打独守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臻他们的对手,要知道幻、臻以及这次伴随他们一起行动的烈烬门人无一不是修行有成的高手,只不过他们大多知道明悟宫的实力,相较之下,反倒是胡海这个本领一般的家伙咋呼得最为厉害。

  虽然明悟宫此刻相当空虚,但毕竟经过谲挲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手下卒子也算得上强悍勇武,刚开始的时候,臻等人的突袭的确让这些守卫手忙脚乱了一阵,但这里毕竟是敌人的老窝,警讯传出之后,越来越多的守卫聚拢过来,在人数上占了极大的上风,而臻他们意在救人,不想多作无谓的杀戮,所以在他们的拼死纠缠之下,营救者们也不能轻易的突破他们的层层阻挡。

  烈烬的囚禁之地在明悟宫的中心——炙浪轩,要想到达那里,首先就必须突破明宇、商曲、蓝阁三个关卡的阻拦,因为谲挲对烈烬相当重视,所以除了布下重兵把守之外,三个关卡之中更是设下了无数机关禁制,臻一行人且战且进,一方面要应付追兵的围堵,另一方面还要沿路破去各种阵法禁制,所以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要不是平时负责主持这些机关阵法的高手这次全被谲挲带出去围捕石军,他们别说要进入炙浪轩营救烈烬,就是能不能自保也是个问题。

  臻在和拉山脚下之时曾经见过石军和谲挲率领的一种高手交战的情形,也正因如此,她才想趁着明悟宫守备空虚的这个机会救出烈烬,但此刻见到守卫一个个悍不畏死,自己这一方的行动遇到了较大的阻力,心中不由得大急,她十分清楚:要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救出人来,等谲挲收到讯号赶回来救援的话,那自己这伙人只怕全都要葬身于此!想到这里,臻决定不再留手,右手在虚空中猛地向下一斩,对着众人做了个“杀无赦”的手势,然后清啸一声,如箭般猛地冲入敌群之中。

  这时幻的厉害之处就显示出来了,一来水系法术正是魔界的克星;二来他本来就不是魔界人,没有任何思想负担,想杀就杀毫无顾忌;三来他的化身无数,可以同时催动千万冥兽发起攻击,原本他顾忌到这次一同救人的同伴大多是魔界中人,且算得上是石军的长辈,而自己手下的这帮冥兽大多凶残无比,要是它们在这里胡乱吞噬魔界中人元神的话,恐怕会招致众人的反感,此刻看到臻的举动,幻终于松了口气,轻轻一笑,当即招呼分身出来,连影和云姬也一起现身,这下局面顿时逆转,只见幻和他的分身们杀气腾腾,脱缰野马般大开杀戒,将围过来的所有守卫顷刻间杀了个一干二净,更毫不客气地将四散飞逸的元神吃了个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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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明悟宫门前尸横遍地而那一大群冥兽们犹自砸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臻和众人不由得连连摇头,可大家也知道若是没有这些冥兽的帮助,对方人有那么多,就算那些守卫们一个个不还手,排好队站着让他们宰,要全部解决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到的事情,现在时间紧急,他们又怎么耗得起这个工夫,于是都只能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对幻的举动发表什么意见。

  只有胡海例外,他见到幻这个石军的“宠物”(他向来都把石军手下蓝魄、小天、幻这些非人类的生灵当作宠物)居然还有这么多厉害的手下,立刻便来了劲,拿出“石军师兄”的身份,缠着幻非要他弄几个冥兽给自己当手下好过过老大的瘾,甚至还点名索要云姬和影这两个“最厉害的”,吓得幻赶忙将自己的族人都收了回来,以免落入了他的魔掌。

  后来还是臻看不过眼,摆出师姐的身份教训了胡海两句,他这才悻悻作罢,可嘴巴里却兀自念念有词,不知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臻见追兵已退,随即高声叫道:“好了,事不宜迟,快去救师父!”一行人当即穿过明悟宫正殿,来到了明宇关的隘口之前。

  为了保障自己领地的安全,谲挲在明悟宫的建筑上面可说是下了相当大的力气,从进入正殿开始,通行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必须先穿过长达千米的回廊,才能抵达下一个地方。

  在回廊的中间,几百米左右便有一个用阵法和结界构成的关卡,分别由谲挲亲传的三个心腹弟子把守,他们的修为虽然一般,可都是精通阵法和禁制的高手,这也是之所以谲挲敢于带领门下大部分精锐倾巢而出的原因之一。

  不过谲挲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前来营救烈烬的人里面居然有许多魔界的人,其中竟然还包括了臻这个被他给予了极高信任的部下,在被派往人界之前,她可算得上是明悟宫的常客,对这里的一切相当熟悉,所以,他费煞苦心设下的这些防御,在众人面前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紧。

  在接到前方的警报之后,谲挲手下明宇、商曲、蓝阁三个关卡的主持者立刻就做出了反应,既然臻也来了,那么光凭关卡中的禁制肯定已经无法阻拦他们,于是圭量、圭商、圭叶三大弟子在稍作商议之后,便决定全体退守炙浪轩,一来那里的防御更加完备,二来囚禁烈烬是臻去往人界之后的事情,那里的阵法和禁制连她也不太清楚,即便不能把敌人完全消灭,要拖上个一时半会也不成问题。

  圭量、圭商、圭叶的算盘打得相当如意,当然里面也有些见敌人势大,爱惜羽毛的意思,因为在沿路的关卡上阻击营救者的话,固然也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但毕竟要和敌人短兵相接,万一自己有个闪失那可就不太妙了。

  所以当胡海一行人来到隘口前之后,此地早已人去楼空,而臻因为行事谨慎,处处提防,反而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被胡海讥讽嘲笑了好一阵。

  众人救人心切,在破去了沿路的禁制之后就长驱直入,把明悟宫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囚禁烈烬的所在,最后还是臻较为心细,在一个极为隐蔽之处发现了炙浪轩的入口,施法解开隐藏密室的结界之后,明悟宫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从表面上看来,炙浪轩不过就是一座悬浮在水面上的小亭子,四面全无阻隔,而烈烬正闭目盘腿,坐在亭子的正中央,除了形容略为有点憔悴之外,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只不过他的魔力多半被什么阴毒的法术禁锢了,所以无法自行突破亭子里面的阵法,也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情况。

  “师父!”

  臻和胡海一见到烈烬,立时便按捺不住,大叫一声,飞身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整座炙浪轩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原本这座亭子就是以法术封印在半空,可震动过后,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下坠,而四周的水位却开始缓缓升高,不一会的工夫,就升到了半空之上,而囚禁烈烬的密室却完全被水面吞没,降到了水底某个不知名的所在。

  众人那里知道,在炙浪轩的下方,正是魔界最大的湖泊,魔域水族的聚居地——晓月湖,而圭量、圭商、圭叶三人正是这些水生魔族的首领,因此整个水生魔族可以说全都变成了炙浪轩的守卫。

  这一招的确相当阴毒,一来魔界中人大多数是火属性的体质,所使用的法术在水中要大打折扣,而这些水生魔族却丝毫不会受到影响,相反地,在水面之下作战,正是这些魔界异类的强项;二来,炙浪轩已经整体沉入了水下,这晓月湖水域宽广,地下水道交错纵横,地形十分复杂,就算是水族大军抵挡不住来犯者的攻击,众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烈烬所在的位置。因此圭量、圭商、圭叶三人这才放弃了关卡,放心大胆地等到众人来到此地之后才发动了全面的反击。

  一时间,巨大的撞击在湖面上击起高达百余米的巨浪,臻和胡海才飞到半途就发现密室已经消失,在不得已之下,只能退了回来,全力抵御波浪所带来的强大冲力。

  只见湖面上水波汹涌,无数身上密布着鳞甲的魔兽手持武器气势汹汹钻出水面,如临大敌地向天怒吼着,手中七彩玲珑水晶霎时间怒射出千万条细长的火舌,交织成一片火网,自下而上朝众人喷去!

  狂暴的尖啸声随即响起,闻讯折返的谲挲等人也在此时赶了回来,霎那间,众人便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石军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踪迹,偷偷跟在谲挲等人的后方来到了晓月湖,虽然借助残瑟的力量,现在他对魔界算得上十分熟悉,但明悟宫内的情形以及机关设置却不得而知,因此这也是他找到烈烬所在的唯一办法。

  在和拉山一战,他和谲挲等人打到一半就因为明悟宫告急而被打断,石军稍微动动脑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他决定隐伏在敌人的背后,准备到关键的时候也偷袭一把,报自己在刚入魔界时被人伏击的一箭之仇。

  按说谲挲老谋深算,明知道石军还没有解决,决不可能如此鲁莽,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可明悟宫的告急讯号一个接着一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不免有些心急。

  此外,他也不知道明悟宫数以千计的众多守卫全都被幻杀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负责侦查和传讯的探子也在冥兽异常灵敏的嗅觉之下无所遁形,而原本把手关卡的三大弟子此刻全都退守到了晓月湖,宫里已经空无一人,根本无法察觉石军的行踪,这才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被石军毫不费力地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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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石军来到晓月湖畔时,刚好见到炙浪轩沉入湖底的那一幕,在对比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之后,石军觉得以幻和臻等人的本领,就算是面对水生魔族和谲挲的围攻,要撑上个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暂时不加入战局,而是利用敌人被缠住的这个机会潜入晓月湖底营救大伯。

  主意一定,石军便悄悄命令旱魃留在原地埋伏,以便在众人不敌时施以援手,而自己则捏动法决,一个猛子扎入了晓月湖中。

  入眼处一片明亮,四周的湖水和水底的水藻竟然都泛着淡淡的明黄色,恰如初升的晓月,将整个湖底世界烘托的金碧辉煌。在乱丛丛的水草中间,一条条奇形怪状的鱼儿正来回的游弋嬉戏,完全对石军这个入侵者没有任何的反应。

  石军在水中游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湖泊十分巨大,光凭自己的力量,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发现密室的所在,当下心念微动,将蓝魄尽数召了出来,低声吩咐了两句,让它们协助自己找人。

  蓝魄一见到水,立刻便欢欣鼓舞,摇头晃脑地在石军身边打了个旋儿,这才分身无数,箭头一般地向四面八方散开。

  石军此刻并不着急,他知道以蓝魄的能力,别说是在区区一个晓月湖中找人,就算是那包裹着整个冥界的冥河,它们一样能够翻个底朝天,再加上这些小家伙深具灵性,对禁制结界一类的东西相当敏感,所以找到炙浪轩并不太难,而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自己要尽快恢复体力,毕竟在和谲挲等一众高手拼斗之后,自己也不大不小负了点伤,气力的消耗也得赶紧补上才行。

  石军就这么趺坐在水中闭目养神,随波逐流地任由水流推动自己的身体,竟然发现自己特别适合在水中冥想,不大一会儿的工夫,灵力就恢复的七七八八,甚至连体内的伤势也在不知不觉间好了大半,凝神一想顿时明白过来,魔界的晓月湖暗藏着水火两种极端的属性,而这正与他目前体内最为强大的两股力量相吻合,所以才能有此神效。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石军隐隐觉得心里一动,知道这是蓝魄有所发现,正在召唤自己,于是立即起身,向着它们指引的方向冲了过去。

  烈烬被谲挲以决斗的名义骗到魔界,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是顾忌自己在魔族中的声望,怕自己和他抢夺魔界之尊的宝座,所以打算宁事息人,准备向谲挲表明自己绝无染指魔尊之意,也好消除对方的敌意。

  没想到就在他应邀来到明悟宫的时候,谲挲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先是诱骗他喝下了含有剧毒破立散的水酒,而后又率领门下数十位天魔级高手同时对他发动攻击,逼得他没有时间运功逼出毒药,在药性发作之后,可怜他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也只能束手就擒,变成了谲挲的阶下之囚。

  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烈烬根本就没有抱任何的希望,因为他当年解散门徒的时候,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和禁忌,这也就等于默许了自己的门人自寻生路,无论投靠任何人,即便是他昔日的仇家,也不加干涉,可这一来,他在魔界的势力便就此烟消云散,莫说指望有人前来营救,就是要找人给石军通风报信也没有办法。

  再者他本身也不太希望石军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因为在烈烬看来,这一切都是魔界内部的纷争,而石军自己身上本来麻烦就不少,再要和实力雄厚的谲挲对上,那这孩子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因此他便抱着一种听天由命的心态,任由谲挲随意处置。

  此时此刻,他正闭目坐在密室的中央,暗运多日来勉强聚集起的魔力和破立散的药性抗衡,虽然他基本上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命运,可这样做最起码可以抵消一部分破立散侵蚀体内经脉时的痛苦,再者,他也不愿意自己多年的修为就这么烟消云散,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破立散的药性十分阴毒,烈烬苦苦凝聚的那一点魔力转眼间就被腐蚀得一干二净,正当他长叹一声,准备就此放弃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嗯,就是这里了!”,随后四周猛地一亮,整个炙浪轩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爆响过后,大量地湖水涌了进来。

  烈烬身体无法移动,只能微微睁开双眼,只见一大群犹如丝线的蓝色小鱼游了进来,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两圈,随后便合体变成一只水母一样的怪物,用无数的触手将他托了起来。

  烈烬一见到这蓝色小鱼,就知道是石军到了,嘴角微微一笑,心情放松之下,再也支持不住,头一低,晕了过去。

  臻被水生魔族和谲挲等拦住去路,明白此次营救行动已经彻底失败,暗暗叹了口气,回头对着身后众人说道:“诸位,既然谲挲已经赶到,那要救师傅多半是不成的了,趁着现在敌人还没有合围,你们尽快撤离此地吧!这一次都是我自作聪明,连累了大家,唉……”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知道情况不妙,但这些人多数是与烈烬感情深厚的门生子弟,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肯留下臻独自离开,只是牢牢地站在原地,默默地不发一言。

  惟有胡海和幻两人全无惧色,一来他们不是魔界中人,不了解谲挲的厉害,二来两人都是胆大妄为之辈,别说是谲挲了,就算是和整个魔界为敌,相信他们也不会退缩半步,只不过胡海知道谲挲刚才是去围捕石军的,现在既然他们已经赶回来了,那石军到底现在如何呢?因此他扯了扯幻的胳膊,悄悄问道:“喂,你和大头之间是不是有那个……心灵感应啊?他现在没事吧?”

  幻琢磨了好半天才明白胡海口中的这个“大头”就是石军,一把将胡海的魔爪甩开,说道:“别拉拉扯扯的,大人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胡海一听,立刻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原本就对石军的能力相当迷信,刚才不过是听说对方是和烈烬齐名的大天魔这才不免有些慌乱,这一下,他又来了精神,信心十足、大大咧咧地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别怕,万事有我呢?……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大头在吗?”

  听胡海这本是最低微的人在这里大言不惭,众人都感好笑,同时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布下的防御结界也比刚才强大了不少,一时间竟然将敌人发出的魔法全都挡了回去,勉强抵抗住了敌人的第二次攻击。

  幻自始自终都没有动手,在他的心里,石军不在的时候自己便是这些人中的高手,所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谲挲,准备时机一到,就和他较个高下。

  半空中,谲挲紧急召集的手下也已集结完毕,虽然在灭绝星阵以及和拉山分别损失了一批好手,且都是修为最厉害的心腹爱将,但总算保留下一大批中阶地魔和小部分天魔。其余的人能力不高,打起来也只能当炮灰,可谲挲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号令全体戒备,准备以雷霆之势,一鼓作气解决眼前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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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见水生魔族的攻击迟迟不能凑效,谲挲不由得分外心急——眼下石军不知所踪,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赶来此地,这一仗不能速战速决的话,等到敌人合兵一处,那可就不好办了。如果这一次自己失败了,恐怕从此在魔界也就没有立锥之地了,手下的人就算没有战死也可能会会大量叛逃,到时候其他三个竞争对手只需要轻轻发力,自己哪里还有招架之功?想到这里,谲挲简直恨透了石军和烈烬,同时也打心底后悔为什么要招惹烈烬这个混账,他妈的,明知道他有个高深莫测的便宜侄子,我为什么就那么心急呢?

  后悔无益。谲挲也不是那种会沉浸在悔恨中的人,既然走到这一步,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不过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因为烈烬和破立散的解药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是真的打不过,凭着这两张王牌也许能挽回一些局势,而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眼前这帮家伙解决了,然后集合水生魔族和自己手下残余的力量和石军抗衡,这样也许还有几分胜机。

  抱着这种想法,谲挲当即发出一声大喝,催促手下全力动手,而他自己也亮出了手中赖以成名的法宝“炙阳伞”,催动坐下魔兽“烟骑”,向下方俯冲而去。

  幻一见谲挲有所行动,顿时也全力出手,他最拿手的便是幻象之术,只要有水的地方,他便加以可以利用,在冥界的时候,他所制造出来的幻境曾经令石军都吃了不小的亏,眼下虽然是在魔界,可战场的下方就是偌大一个晓月湖,这样一来,他的水系幻术便有了发挥的空间。

  随着幻境的发动,整个战场的上方立刻就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最奇妙的是,幻的法术因人而异,在那些精通水性水生魔族眼中,下面的晓月湖和近在咫尺的敌人在一瞬间便消失了,眼前只剩下黄沙一片,狂风夹杂着沙砾席卷而来,搞得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在这漫天的风沙之中,居然有一部分沙丘是有生命的,一不留神整个人便会被这些由冥兽变化而成的流沙所吞没,只落得个神形俱灭的悲惨下场。

  而在其他人眼中,情况又是另外一番样子,只见原本十分宁静的晓月湖面一下子就掀起了数十米高的巨浪,汹涌的激流中无数墨水般漆黑的浪花不住地跳动着,其中似乎蕴含了某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只要身上稍微沾上一点,就会被烧得皮开肉绽,让人看了就胆战心惊。除此之外,湖水中还游动着几只身形庞大的水兽,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背上鳞片如刀锋般锐利,随着湖水的波动,在水中时隐时现,似乎正在蓄势待发,随时都会一跃而起,择人而噬。

  实际上,幻所使用的幻术本身并没有什么伤害力,但在环境之中再加上他精心布置的阵法和大批强悍无比的冥兽,一下子威力就大了许多,水生魔兽修为寻常,完全看不透他的幻术,所以不免要吃些苦头,甚至其他那些实力非凡的天魔级人物,在没有摸清楚状况之前,一时间也仅能自保,不敢冒贸然动手破解。

  这其中只有谲挲不受幻境的影响,一来凭着他大天魔的修为,无论哪种程度的幻术都无法长时间的困住他,二来谲挲的法宝“炙阳伞”是一件魔界的神器,在它全力发动的时候甚至可以从魔界所在的这个恒星中直接借用一部分物质之力,在威力无边的太阳真火照射之下,任何幻境都将灰飞烟灭,只不过因为这件法宝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要想发挥它全部的实力,即便是谲挲也要借助复杂的手印和冗长的咒语才能办到,所以在谲挲完成这些步骤之前,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去幻的法术。

  可幻并没有给谲挲喘息的机会,他打一开始就不认为光凭幻术的力量就可以对付这个实力超群的大天魔,所以在幻境发动之后,幻立即带着云姬和影将他围了起来,同时全力出手对他展开了攻击。

  集合幻等三人的力量,虽然还不足以胜过谲挲,但要缠住他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而其他的人则同时被幻境所困,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所作为,再加上臻这一方还有一个埋伏起来的旱魃在暗中帮忙,于是,一时间,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

  早在灭绝星阵爆炸之际,魔界其余的三大天魔就第一时间接到了警讯。

  灭绝星阵既然是保护魔界的大禁制结界,防御功能只怕是魔界中最强大的,如今在顷刻间被彻底摧毁,怎么不令人吃惊?阴阙、血魄、霄影他们虽然在谲挲派系的打击之下实力大损,但他们毕竟在魔界经营多年,在耳目灵通方面并不比谲挲差了多少,所以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也纷纷派出手下四出打探,希望尽快得知事情的真相。

  谲挲之前曾派出大批人马前往人界招兵买马,这些人虽然大部分是他的心腹手下,但以三大天魔的人脉,在其中安插收买一些给自己办事的人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此关于石军和烈烬的情报,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了那么一点,玄暹和魔尊残瑟的元神现身的重大消息自然也无法瞒过他们的耳目。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三大天魔一方面感到十分紧张,因为眼看着很可能将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加入到魔界的争霸之中,他们夺取魔界之尊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而另一方面,他们也从中看到了事情的转机——自从谲挲的明悟宫一鸣惊人地崛起之后,他们的实力大不如前,按照魔界的惯例,只要参与竞争者认输投靠,身为赢家是必须接纳的,可谲挲阴狠诡谲的性格以及赶尽杀绝的一贯作风让血魄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认输后会面对怎样的事后清算,所以宁可苦熬也不敢轻易言败。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抗下来,这三位大天魔俱是身心疲惫,前阵子谲挲放出风来,说只要他三人认输,自己绝不会搞事后清算,而且会让他们保留一定的封地和弟子门人,这承诺传遍魔界,也颇令三人动摇,只是由于他们顾及到多年和谲挲争位时结下的仇怨,害怕谲挲不会遵守承诺,所以还没最后下定决心。此刻魔尊的元神突然出现,而传闻中那个被魔尊附身的少年不但是玄暹的转世,还是大天魔始历的亲生儿子,烈烬的侄儿,这其中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意义,阴阙、血魄、霄影这几个长年玩弄权术和阴谋的高手是不可能不明白的。

  公道自在人心,三大天魔此刻既然已经基本上丧失了问鼎魔界至尊宝座的实力,那他们所要选择的就只不过是一个更加公平宽容的主子而已,而相对于禀性阴沉刻毒的谲挲而言,他们对于烈烬的期望却要高得多,最起码从烈烬解散门人弟子这件事情看来,他不像是一个有太大野心和支配欲望的人,要是他成为了魔界的主宰,无论是对三大天魔本人还是对他们手下的门生弟子来说,情况都会比现在要好得多,因此对于这一次烈烬和谲挲的冲突,阴阙、血魄、霄影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烈烬这一边能够占到上风,这样的话,最起码他们今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不过希望归希望,他们此刻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支持烈烬,因为对于谲挲在魔界的强大实力,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在烈烬这一方,除了他那个神秘莫测的侄儿,他们还没有发现他本身拥有什么其它的实力存在。

  魔尊的元神自然是一个重量级的筹码,但在这事事以实力说话的魔界,单凭一个失去了肉身的元神还是远远不够的,再加上,石军的能力毕竟还只限于传闻,他们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的厉害,所以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不敢轻易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是,自从石军进入魔界之后,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终于让他们有些按捺不住了,先是灭绝星阵被摧毁,而后在和拉山上,石军又单枪匹马地和以谲挲为首的数十位天魔大打一场而不落下风,紧接着,明悟宫连连告急的消息也传到了三大天魔的耳朵里,于是乎,这三人再也坐不住了,赶紧紧急碰头商议对策,又联袂赶到和拉山“考察参观”了一下石军留下的壮观场面,一看之下不禁同时叹了口气,心里也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首先是霄影长身而起,谓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出发吧,晚了的话也就没意思了。”

  血魄、阴阙同时苦笑。

  这是什么道理?连摇尾巴投诚也要赶时间?自己这些大天魔的脸也算是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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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啊!三人不约而同地安慰着自己,只要留下青山在,总好过输得一派涂地吧?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罢,顺便看看谲挲的好戏!

  就在三大天魔正为自己今后的命运担忧之际,晓月湖上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谲挲门下的天魔级高手终于脱困而出,将幻等人团团围住,虽然臻这一边也有许多高手加入了战斗,但谲挲总算是腾出手来,全力发动了法宝“炙阳伞”的威力。

  炙热的炎流从天而降,无数携带着巨大热能的陨石不断轰击着幻境的结界外壁,一下子就将它撕的粉碎,在狂暴的火雨肆虐之下,晓月湖面终于恢复了久违的真正面目。

  一道猛烈的罡风刮过,将交战的众人全都吹得东歪西倒,坚实的石质地面被整个儿掀了起来,巨大的土块刚刚飞起,就被巨大的冲击波觉得粉碎,化作了满天的尘土,将整个战场全都染上了一层灰朦朦的颜色。

  幻、影和云姬首当其冲,被“炙阳伞”聚集的强大力量打得不住倒退,要不是臻和烈烬门下的弟子见到情况不对,合力发出了防御的结界,他们三人恐怕就要在这一次的打击之下身受重伤。

  在“炙阳伞”的强大威力之下,甚至连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旱魃也被迫显露了身形,长达数十米的龙身刚一从云端显现出来,就被谲挲手下那帮天魔发现了,联手攻击之下,直打得它皮开肉绽,大量的鳞片也从身体上被强行剥落了下来。

  幻喘息未定,遥望着上方变得一片赤红的天空和那把正在疯狂旋转发散着无边热力的“炙阳伞”,心中第一次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可现在即使连逃跑也办不到了,“炙阳伞”一出,整个空间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完全封闭了起来,冥兽们抵挡不住如此强大的热力,纷纷四散躲避,甚至连可口的元神大餐也顾不上享用了,要不是幻至今尚未发出召回的命令,它们此刻早就逃回了异空间里,但就算这样,冥兽军团自此也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谲挲口中狂笑连连,单手遥控着法宝“炙阳伞”,不断地从恒星中吸收着无穷无尽的物质之力,他此刻信心十足,甚至就算石军现在赶来,他也觉得自己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天空中的红色越来越浓,无数厚重的云团从远方聚集而来,在云团的核心处跳动着一点点血色的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猛烈的燃烧一般,将一道道夺目的光线播撒向整个大地,也将整个天际映衬得格外妖异。

  在炙热的光线照射之下,幻等人汗出如浆,可这些汗水刚一流出,就被挥发成了一阵白茫茫的雾气,他们只觉得全身脱力,视网膜被过于强烈的亮光刺激得隐隐作痛,视线也变得越发模糊,在这种异常恶劣的环境之下,众人用来苦苦支撑的力量飞快地流逝着,身躯变得分外沉重,眼看着就要不支倒下。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金色怪鸟突然从晓月湖中破浪而出,一口就把“炙阳伞”吞了下去,在怪鸟长达百米的巨翅之上,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傲然站立,修长的手臂轻轻一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充斥在天地之间的火雨和陨石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大鸟的翅膀猛烈地挥舞起来,一阵飓风吹过,将聚集起来的云彩全都刮得烟消云散,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众人头顶的天空竟然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随着这个少年的出现,旱魃的身躯猛地向上一窜,绕着那只比它身躯还要大上几倍的怪鸟转了几圈,而后身躯忽然变小,一头钻进了那少年的怀中,口中“吱吱”乱叫,不住地摇头摆尾,模样异常亲热。

  看到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甚至连从未见过这个少年的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石军终于来了!

  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人正是谲挲,原本他正全力催动“炙阳伞”,准备将下方的敌人一网打尽,可突然之间,他竟然发现自己和这件法宝之间的联系一下子就中断了,直到看见“炙阳伞”被怪鸟吞下,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自己视如性命的法宝居然一下子就被敌人破掉了。

  他实在想不通石军是如何办到这一切的,事实上,由于“炙阳伞”的威力太过强大,甚至连他自己现在都还不能完全掌控这件魔界故老相传的宝物,为什么对方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它收服呢?

  猛然间,谲挲突然记起传闻中“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的能力,这两种能力合起来的威力正是一切法宝和灵性生物的天敌,“洞察之眼”可以轻易的看穿一切法宝上咒语禁制的本源,而“契约之心”却能够在一瞬间将这些精神烙印统统抹去,莫非……莫非玄暹的能力已经完全恢复了?想到这里,谲挲只觉地心里一阵发凉——要果真如此的话,自己此刻已经绝对不是此人的对手了!

  谲挲偷看了一眼半空中的石军,他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和对方动手的念头,心里只想这一件事情:我必须马上逃走,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谲挲不愧是大天魔级别的高手,心里刚刚才转过逃跑的念头,身体已经悄悄飞出了上百米的距离,而他的那帮手下,见到石军一出现就用雷霆手段控制了局面,而自己的领袖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逃跑了,不由得心里暗骂了一句,各自四散逃开。

  幻等人刚刚从“炙阳伞”的威力之下解脱出来,一时间气力还没有恢复,而石军则急于知道自己的一众伙伴情况如何,根本就没有做好追击的准备,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逃走,可谁也没有想到,谲挲等人才逃出没有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只见一大帮人悄无声息地突然从云端冒了出来,为首三个容貌孤绝,装束威严的人二话不说就将谲挲围了起来,其中一个还趁着谲挲忙于逃命,疏于防范的机会在他背后偷袭了一式“浮光掠影”,将谲挲打得口吐鲜血,踉踉跄跄。

  来者正是亨享宫、飞翼宫和齐忝宫的门人弟子,他们在一心投诚的三大天魔带领下早就在这里潜伏多时,只等着谲挲战败,就来个痛打落水狗,一来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二来也想在新主子面前邀一邀功。

  看到石军出手破去“炙阳伞”之后,他们就知道机会来了,三大天魔纷纷命令手下弟子将这里全部封锁起来,等到谲挲逃跑,他们这才现身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谲挲一晃眼也看到了血魄等人,他眨眨眼,还没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被阴阙击中了后背,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中听到那家伙发出的阴笑,顿时怒从心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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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饶是急火攻心,谲挲却陡然冷静下来,百忙中扫视血魄、阴阙和霄影一眼,多少猜到了他们的打算,心中冷笑,口中却爽朗地大笑:“好好好,三位大人也前来助战么,我却不知,你们什么时候投靠了冥界的人!不过,你们要想杀我的话,恐怕你们也得赔上一两条性命才行!”说着突然发力,将已逼到近前的阴阙迫出了一段距离。

  他故作轻松,其实不想三人看出自己目前的窘境,对自己过分紧逼,但心底却委实着急,恨不得把这三个死敌都一脚踹死,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霄影等人俱是眉精眼启,老谋深算之辈,见谲挲虽然表面上一脸轻松自如,可呼吸急促,眼神散乱,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心意,不过他们也没打算过分逼迫对方,毕竟谲挲的实力摆在那里,要是他垂死挣扎,和自己来个两败俱伤可就不好了,反正他已经是瓮中之鳖,也不怕他飞上天去,于是好整以暇地一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魔尊大人元神已现,我等均是他老人家的部下,又怎敢不俯首听命呢?绝散子,你也不要太过执着才是!”

  此言一出,谲挲肚子里早就把三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血魄三人心知肚明,肚子里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只管牢牢地将谲挲位在当间,连一丝空隙也不留。

  就在这个时候,石军将蓝魄幻化的大鸟收了回去,左手虚托着一个透明的金色结界缓缓飞了过来,结界里坐着一人,身材颀长,青衣黑发,形容冷峻,似乎在闭目养神,仔细一看,竟是被谲挲囚禁了的大天魔烈烬!

  玄暹!这就是玄暹!

  霄影等人暗叹一声,身为大天魔的他们早已看出光是这结界就已结合了水、火两系顶尖的法术,即便残瑟大人复生也不可能做到呢,不禁相对苦笑。

  片刻后,石军稳稳地落在几人身边,缓慢而坚定地伸出右手,对谲挲冷冷说道:“把破立散的解药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谲挲沉默不语,到了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破立散的解药的确就在他的身上,可要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交出去的话,那就算石军饶他一命,以后在魔界也永远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了,魔尊的宝座他已经没有指望了,可凭着手中这最后一张王牌,他还想最后为了自己的命运再赌上一把。

  迟疑半天之后,谲挲终于惨然一笑,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道烈烬中的是破立散之毒,想必也对此物有一定的了解,要想我交出解药,除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旁边霄影手掌一翻,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红色药瓶,在手中掂了掂,打断了他的交涉:“不就是破立散的解药吗?我这里也有,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威胁大人,真是冥顽不灵啊!”为了博取石军的信任,霄影抬手便将药瓶扔了过来,接着说道:“这里面共有三粒药丸,每隔三个时辰服上一颗,毒性应该就可以化解了。”

  石军接过药瓶,手指一弹,将一粒药丸送入烈烬口中,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转过身来,盯着霄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有些什么要求?”

  霄影扯了扯身边的另外两人,一同对石军行了个礼,这才十分恭敬地说道:“大人身具魔尊元神,这魔界至尊的宝座理当大人来坐,我等别无所求,只希望大人以后不要过多的干预我们三人门派中的事物,让我门几个门派能够自由发展,当然,大人如果有令,我等也自当全力相助。”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石军,深怕他会驳回自己的请求。

  实际上,石军对这个什么魔尊的位子根本就没有兴趣,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大伯,他压根就不愿意介入到魔界的内斗之中来,可眼下现实摆在那里,要是自己拒绝霄影的请求,魔界立马就会重新回到四分五裂的局面之中,这样的话,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可臻以及这帮一同前来营救烈烬的门人弟子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所以稍作思考之后,石军点了点头,说道:“魔界的纷争,我是不会过多干预的,至于你们的门派内部的事情,我就更没什么兴趣去管了,所以关于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只不过这魔尊的位子,我想大伯烈烬应该比我要合适得多,你们有恩于我,因此什么大人之类的称呼,你们还是能免则免了吧。”

  霄影等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他们本来就是为情势所逼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说实话,不管石军有多厉害,在他们看来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要整天毕恭毕敬地喊他“大人”,他们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太情愿,可烈烬就不同了,最起码在魔界他是和自己同一级别的大天魔,而且性情宽厚,没什么野心,要让他来当魔界至尊,其他人也不至于会有什么想法。

  因此他们欣然领命,霄影、血魄、阴阙三人越众而出,先是对着烈烬的方向深施一礼,随后霄影高声道道:“亨享宫、飞翼宫和齐忝宫在此宣布退出角逐魔尊之位,并尽率门人弟子投奔无间派!”说罢咬破指尖,单膝跪地,双手交叠于心口,竟毫不犹豫立下血誓,紧接着血魄、阴阙以及亨享宫、飞翼宫和齐忝宫所有门人弟子同时效法。

  看着霄影他们就这么将魔尊宝座拱手让了出去,谲挲的脸色一片惨白,此刻他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眼前剩下的清一色都是敌人,跑也没法跑,自己的那帮手下这会儿纷纷倒戈,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连一个帮手也没有留下,而最可恨的是,自己视作王牌的解药也丧失了作用。

  他心中无比悔恨,明知道霄影这个魔界炼丹的宗师也投降了石军,自己还谈什么交换条件啊,早点把解药拿出来的话,最起码还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现在一切都晚了,看这三个老家伙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要是落在他们手上,自己的下场只怕比落在石军手上还要悲惨,想到这里,谲挲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石军并没有理会谲挲,他现在的心思完全在烈烬的身上,见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冲着自己微微一笑,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霄影说道:“我大伯伤势初愈,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等日后他完全恢复,你们再和他商讨登位的事情吧!”

  霄影等人点头称是,此刻大局已定,至于谲挲,他们早就想好好和他算算老帐,石军不管,他们自然只有高兴得份儿。

  胡海见到师尊早就欣喜若狂,这时候见诸事已经安排妥当,而烈烬也醒了过来,赶忙跑了过来,一把揽住石军肩膀:“大头!你终于来了!你小子速度还真慢啊!”

  石军怔了一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气,轻轻挣脱了胡海,淡淡道:“大海,让你担心了。”

  臻的修为比胡海深多了,当即感觉有些不对劲,轻轻扥了胡海一下,嘴上笑道:“师弟,咱们还是先看看师父吧。”胡海毫不察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点点头,蹦到烈烬身边嚷道:“师父!徒儿拜见师父!”

  看到烈烬被救出来,他那些旧部顿时喜出望外,都不约而同凑上前来。

  石军压低声音淡淡道:“别吵,大伯还在养神调息。”

  胡海“噢”了一声,随后大惊小怪地盯着旱魃叫道:“啊哟不得了,原来你和那帮王八蛋打了半天还有收获,快说,除了这条宠物龙还缴获什么宝贝没有啊!呵呵,这条小龙还真好玩儿……”边说边伸出手去摸,话音未落就被旱魃气咻咻地用尾巴扫了一个跟头。

  说话间烈烬睁开双眼,看着胡海微微一笑,随后目光落在臻和其他当年弟子身上,见他们都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喜悦,有的人更是眼眶含泪,不禁心下感动,低声道:“大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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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烈烬当年解散门徒,谁知这些当年的属下竟然忠诚若斯,不惧危险地前来营救自己,要知道如果行动失败的话,他们不但随时都会有性命的危险,而且就算侥幸逃生,此后在魔界也势必很难再有立足之地了。他虽然心中感动,但烈烬素来面冷心热,却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太多痕迹,而且他的魔力尚未完全恢复,心中又在思索一件重大的事情,所以接下来只是微笑着倾听众人的问候,自己却不怎么作声。

  看着眼前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告一段落,石军急于替大伯解毒,于是和霄影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带着众人起身离开,准备前往烈烬在魔界的居所——寐黎宫。

  自从石军来到魔界之后,便一直在打打杀杀,根本就没有心思观赏魔界的景色,此刻大事已定,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于是在臻这些魔界的识途老马带领下,一行人开始了游山玩水一般的旅程,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们便来到了了精灵之森。

  精灵之森是通往的寐黎宫的必经之地,占地面积极大,高大的硫火树连树干都是晶莹剔透的碧绿色,一片片树叶犹如巧匠雕琢而成,每一根脉络都是那样纤细完美,散发着柔和美丽的绿光。

  地面也是极美丽的翡翠色,森林外围的地面平滑光亮,延伸到森林内部开始变得起伏波折,森林中央是一大片平整的沙地,细密的绿沙闪烁着悦目的光泽,碧玉般的山峦起伏绵延,环绕着一个小小的湖泊,细微处历历在目。

  周围的一切都绿得晃眼,石军发现随着越来越接近森林深处,地面开始变得凹凸不平,而且也逐渐空旷起来,到最后眼前竟是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的植物和动物,只有地上泛起浓浓的绿意。

  一路走下来,胡海见前面不远处高大的山峰显现出来,忍不住说道:“看上去很近的地方,竟然要走这么远。”

  臻笑道:“这只是用最普通的法术形成的,这个地方最神奇的是可以吸收天地宇宙的灵气,地下蕴含的灵气比任何一界最好的宝地还要强数百倍,若是有修行者能在翠湖附近修炼,进境之快可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师傅的寐黎宫就在这翠湖的正中心,可算得上是魔界最适合修行的地方之一。”

  幻苦笑道:“外人恐怕是没法进来的吧,即使修为再高也没什么用,光是通过外围的幻阵就够麻烦了,再加上这儿的灵气只适合火属性体质的人,别人就算硬闯进来了也没什么用,嗯,不过对于你们这些魔界的人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臻笑笑没有说话,神情中多少有些自得。

  说话间众人已经登上那座高大的翠色山峰。

  臻指著山峰下的湖面道:“看见了吧,寐黎宫就在湖心中央的那座孤岛上,魔界的人都称它为天魔岛。”

  石军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天空就像笼在绿色的玻璃罩裏一样,连光线都是绿莹莹的,那是一种嫩绿色,像春天裏的老树刚刚抽出的新绿,四周的山色却是浓烈的墨绿色,夹杂著金黄色的斑纹,给人沉甸甸的扎实感,山脚下的翠湖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石,青翠的色彩让人心神皆醉。

  湖心岛的形状,像一只飞翔的小燕子,一缕淡淡的白雾夹杂著闪烁的银光,从上方缓缓飘落在小岛上,远远看去显得神秘异常。

  幻久久地凝望著一言不发,这里的环境之美,造化之奇,深深地震撼了他。

  胡海得意极了,看来跟着烈烬修魔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啊!只不过有一点他始终没想通,挠挠头道:“魔界属火,怎么这里却都是绿兮兮的,闹得我以为自己进了植物园?”

  臻俨然巧笑:“师父没告诉过你吗?所谓木能生火,在我们魔界,最适合修行的地方大多是在这一类的密林之中,就因为这样,师傅当年才会把自己的门派设立在这里。”

  石军缓缓道:“而且魔界的人大都来自于人界,他们对故乡唯一的纪念也就是这点象征着生命的绿色了,除了便于修行之外,我想这也是大伯选择此地的原因之一。”

  “啊?”胡海张着大嘴,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竟然还有这一层意思?”

  “你是不会明白的!”臻笑道,“修行的岁月动辄成百上千年,而且一般修炼的人是不可以随便再回人界的,他们虽然修炼有成,但骨子里毕竟还是一个人,所以有些思乡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你虽然跟着师傅修魔,可时间毕竟不算太长,所以才会觉得很难理解。”

  幻早已走到半山腰,回头道:“喂,你们快点好不好,别唧唧歪歪了。”

  胡海笑骂道:“你小子找死啊?”不等幻回答就快速向下冲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石军不由得淡淡一笑。

  这裏的山峰上没有任何植物动物,可以说是纯粹的石头山,山体上飘荡着氤氲的白雾,而且这些白雾里面都好像掺杂了什么东西一样闪闪发光,显得特别奇诡美丽。这裏的石头比翡翠还要漂亮,像是用整块巨大的翠色玉石雕刻而成的,偶尔在石缝石凹处可以看见乳白色的积液,这就是有名的火髓液。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湖边。

  臻说道:“这是火髓液,普通人若能暍上一口,可以脱胎换骨,普通三五千度的温度都不会惧怕,但对修魔有成之人是没有用的。”

  胡海啧啧道:“乖乖,三五千度还叫普通?啊呀,这下发了!”伸手对石军道:“快,拿几个容器出来装点回去!”石军哑然失笑,当即从百宝袋里取出几个大暖水瓶灌满火髓液,用法术禁制起来,幻也老实不客气地在石军的百宝袋里翻了个杯子出来,蹲到湖边,舀着火髓液猛灌了几大口。

  臻随口说:“这湖里盛产的锦鲫,它们的鳞片是炼制魔界法宝的绝佳辅材……”转脸看看石军,接着道:“大人,臻这里还有一些极品锦鲫的老鳞和有特色的药材,要是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胡海眼睛都绿了,大头乱点,笑得嘴都合不拢,使劲地拽石军的袖子,石军忍住笑谢了臻,都接了过来,他一直都打算给胡海炼制一个好一点的法宝,但是尼苏留下的材料都太过特殊,炼出来以胡海的修为也不能用,就好像一个半岁的婴儿是不可能使用AK47的,胡海现在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虽然臻给的材料大多也都是上品,但也有相对普通一些的,正适合胡海现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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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在臻的带领下踏波向湖心而去,在石军的帮助下,胡海第一次跌跌撞撞地完成了他的铁脚水上漂,心中欣喜莫名。

  一行人刚踏到湖心岛的地面,就被裹进一团突然冒出来的雾气里面。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那个……大人,这里真是舒服啊,如果有空的话,我也想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

  石军也有这种感觉,这里的灵气非常充沛,若是能在这里修炼,修为一定能大幅度的提高,他点点头道:“现在还是不行,不过等办完正经事,如果有时间,我们倒是可以再来一趟。”

  一边继续赶路,石军一边思索着在那块光之浮雕上看到的内容:五行龙魂?从画面上看,几乎可以确定不疑、小天、小捣蛋和旱魃就是金木水火四行龙魂,自从旱魃体内龙珠的封印被解开之后,确实能力大增,看来回去之后也应该尽快在不疑他们身上试试了,可是小捣蛋却还在冥界,这段时间以来和她几乎没见过面……

  想到小捣蛋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赤阳。那张如春水般清秀脱俗的脸,曾经毅然抛弃一切跟随自己,是自己希望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还有老妈……自己从冥界回来后就没去看过她,石军也知道这样做很过分,可又担心因为自己轻举妄动而给老妈带来什么意外的灾祸,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啊,可现在……秦小雅、始历,石军不知道究竟该玄暹还是石军的心态来看待他们,放在玄暹的角度,对这一层血亲关系是不屑一顾的,可他做不到,他毕竟也是石军。

  究竟该怎样呢?我原本是玄暹,可现在却成了石军,两个不同的人是难以共存的,我究竟该做谁?选择一个就意味着抛弃另一个!

  石军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大伯解毒,至于别的,迟些再说吧。

  正当他出神地想着心事,忽然眉头微微一动,停下脚步。

  四面八方,有无数魔力强大的生命体悄悄接近过来。

  如此寂静无人的所在,怎么远处会出现如此众多的魔界高手?而且还刻意收敛身上的魔力,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浑然不觉的臻,正毫无半分戒心地和胡海讲解着魔界修行的一些基本常识,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石军淡淡一笑,放缓脚步跟在他们后面,将神识探入地下,顷刻间四散开去。

  接近到一定程度后,那些人谨慎地与他们保持着数里的距离,石军能够感应到他们心中的情绪——激动、惶恐,还有愤怒,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愤怒?难道这些人是谲挲的同伙?不对啊,要是谲挲还有这么多的属下,他怎么会随便将他们放在这里呢?莫非……

  幻毕竟是感觉异常灵敏的冥兽之王,似乎也察觉有些不妥,原本冲在最前面的他索性停下脚步,四下张望着。然后就听到胡海笑嘻嘻地跟臻聊起了“个人感情问题”,顿时邪邪地一笑,支起耳朵。

  “我哪有……”臻脸色微红,对着胡海啐了一口:“修炼的人才不想这些呢。”

  幻一脸不相信地插嘴道:“骗谁啊?你这么漂亮,就算自己不想,也会有一大票人追吧?”心中暗道:哼,只要你说出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的名字,看我怎么捏死他!

  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个臻很少给他好脸色,幻却根本不在意,谁让人家长了如此迷人的一张脸蛋儿呢?

  胡海毕竟看多了电视连续剧,“经验丰富”,见到幻那副德行顿时明白了几分,打着哈哈道:“直说了吧,你心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人,那个那个……跟你关系很亲密啊?”

  臻白了胡海一眼:“越来越没正经了!我可是你师姐!”

  说话间,他们已经踏上了一条平坦的大路,这条路约摸十余里,远远地通向正前方的圣殿,两侧郁郁葱葱生长着无数三米来高的栖凤树,栖凤树状如珊瑚,色泽青碧,从内向外透着晶莹眩目的彩光,树干上密布着一种爪痕花纹,上面没有树叶,却稀疏地结着几粒浅粉色的圆果,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路面由无数五颜六色的晶石铺就,每块晶石之间都留着约摸一厘米宽的缝隙,在缝隙中不断地迸射出各色的火星,就好像无数微型烟花在不断地燃放一样,火星喷射得不高,最多只达到石军等人的膝盖部分,一路走去,他们就如同走在一条星花组成的云雾之中。

  这些晶石都是魔之森里多年积聚的灵气的所化,魔灵及其充沛,石军还不觉得怎样,胡海已经正式修魔,体内的魔力感应到如此强大的魔灵之力,心中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地开始修炼。

  石军仔细地观察着晶石小径,喃喃道:“看来大伯在这条路上花了不少心思啊。”

  臻神色恭敬地说:“大人,这里的每一块晶石内都刻入了杀意法阵,可以在操控之下对经过的人发起攻击。”

  石军听了心中一动,问道:“既然大伯设下了防御法阵,那么这里一定还有留守的弟子操控阵法吧,为什么一路走来,我连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臻听了神色不免有些尴尬,答道:“这些阵法是自行驱动的,当年师傅离开魔界之后,他就解散了门下所有的弟子,所以这里应该没有人留守。”

  石军不由得愈发奇怪,他原本以为那些跟踪的人是大伯门派中留守的弟子,大概是误认为自己一行人是别派的入侵者,这才悄悄地躲在一边,没想到居然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难道这里真的还有敌人的存在吗?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石军刚想发作,就看见几个人影从前方冒了出来,随后便听到一连串的惊呼;“师傅!真的是师傅回来了!”随着叫声的传开,一大堆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臻刚开始见到四周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也觉得十分惊讶,可当她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之后,不由得喜动颜色,大叫道:“干道师弟、小武、德石师兄,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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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可那些人却不理她,笔直地冲到正在闭目打坐的烈烬身边,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同声说道:“弟子等拜见师傅!”

  烈烬因为功力尚未恢复,所以起初也没有发现四下有人,此刻见来的全都是自己的弟子门人,心中也十分喜悦,连连说道:“起来,快起来说话。”

  来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比臻年龄稍大的中年人,模样普通,可气度却十分不凡,只见他眼中含着热泪,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师傅,弟子让您受苦了……”刚说了几个字,竟然泣不成声。

  这时臻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温言劝解道:“德石师兄,师傅没事,你先起来再说。”

  德石肩膀一抖,就像是看到了一只苍蝇般厌恶地盯了臻一眼,说道:“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有脸待在这里。”

  这一下,臻还没反应过来,可幻却不乐意了,骂道:“什么叛徒不叛徒的,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其他和臻同行的弟子们也纷纷出言解劝,

  此时连烈烬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对着德石说道:“你怎么可以和师妹这样说话,她怎么会是叛徒呢?”

  德石见烈烬脸色不豫,连忙辩解道:“师傅你有所不知,臻她已经投靠了谲挲,这些年来,她可没少给为难我们这些弟兄。”随后扭头看了看站在臻旁边的那些同门,无比轻蔑地说道:“你们也一样,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他这么一说,旁边跪着的那一大帮人也纷纷出声附和,一时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臻一脸苦笑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德石所言非虚,自从烈烬解散门派之后,她就投入了谲挲门下,虽然这样做也是情势所逼,但在谲挲意图称霸魔界的那段时间里,她毕竟也出了不少力,而且因为立场不同,也有一些原来的同门在她手上吃了苦头,要不是这一次在人界见到石军,又听说谲挲居然出手对付自己的师尊,只怕到现在她还在他的手下办事,也正因如此,她这一次潜返魔界营救烈烬时,只敢找了一些平素和自己交情不错而且也和她一样被逼加入了起他门派的同门加入,因为她十分清楚,就凭自己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和她有同样经历的话,绝大多数的同门都不会相信自己。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历数着臻以往的“劣迹”,烈烬耐心地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烈烬被诱到魔界禁锢之后,虽然谲挲刻意地隐瞒了这个消息,可烈烬毕竟是拥有众多门人弟子的大天魔,而且他出事的地方又在魔界,所以这个消息还是慢慢传了出去,大弟子德石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急如焚,立即四出游说原来的同门,希望他们一同前往营救师尊,再经过周密的计划之后,他们纷纷聚集到了原来的门派所在地——寐黎宫。

  由于忌惮谲挲的实力,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因此便在寐黎宫待了下来,一方面广邀好友助阵,另一方面暗中等待时机,但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他们准备营救烈烬的事情竟然走漏了风声,谲挲在得知此事之后,随即便派出了大批的高手对他们进行围剿,由于敌人好手众多,他们不是对手,所以只能躲进了天魔岛上,借着地势之利进行防御。

  天魔岛上的阵发和禁制是当年烈烬亲自布置的,谲挲派出的人马无法破解,就索性将这里围了起来,他们的打算是只要将众人困住,不让他们出来捣乱,只要等到谲挲登上魔尊宝座,大局已定之后,那这些人就算再跑出来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他们的算盘固然打得不错,可计划永远也比不上变化快,没过多久,石军就攻破灭绝星阵,进入了魔界,为了加强围攻石军的实力,谲挲不得已之下只好将大部分的好手全都调了回去,天魔岛之围也就自然解除了。

  德石等人被困在岛上长达数月之久,所有的音讯全被阻截,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在脱困之后,他们不知道魔界已经发生了巨变,因此还是决定按照原定的计划,在修整一番之后便想倾巢而出前去营救师尊,可就在他们准备停当,即将出发的时候,就发现又有一大群人进入了天魔岛的范围,由于有了前车之鉴,他们误以为是谲挲的人去而复返,所以立即就藏了起来,在暗中监视着这些入侵者的一举一动。

  这也是阴差阳错,由于烈烬毒性未解,所以一直躲在人群中间闭目修养,而随同他前来的石军、胡海等人又都是德石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尤其令他们更加戒惧的是,臻这个“叛徒”这次竟然也来了,因此他们就愈发地认定,这些人上次无功而返,这一次肯定是要借着臻这个熟悉天魔岛禁制的叛徒之力,将他们来个一网打尽的了。

  虽然在臻的身边还有好些个原来的同门,但这些人在烈烬出走之后基本上都转投了其他门派,于是德石也将他们归为了叛徒一类,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一个误会。

  直到他们看着臻一行人毫无戒备地进入了天魔岛的中心地带,德石他们才发现情况似乎有些反常,再加上距离越来越近,众人终于发现了人群中的烈烬,于是赶忙现身出来向师傅请安,不过对于臻等人,他们还是心存警惕,认为她又在使什么别的阴谋诡计,所以始终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听完德石的叙述,烈烬终于明白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当下将臻全力营救自己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一开始德石还有些不太相信,可后来听说臻居然带着石军攻破了明悟宫,甚至连谲挲也已经被众人制伏,这才惭愧不已,连连向臻等人道歉,而臻也知道自己过去的行为容易让人起疑,所以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乎,一场风波也就此平息了下来。

  误会解除之后,德石连忙领着众人进入了寐黎宫,烈烬因为需要时间解毒,因此并没有多作停留就来到了自己的练功房中闭关,而石军觉得自己应该助上大伯一臂之力,于是便带着胡海一同进入了房中给烈烬护法。

  霄影的解药的确相当有效,在三颗药丸服下之后,烈烬体内的毒性已经一扫而空,而魔力也恢复了八成以上,在用内视之法扫视了体内一番之后,他站起身来,拍拍石军肩膀,呵呵一笑:“好了,你这便回去吧。我还要找人一起把这灭绝星阵恢复过来呢……你小子,还真会自做主张啊,自己跑去逍遥快活,却把魔尊这么一个烫手的位子交给了你大伯。”

  虽然知道烈烬在开玩笑,石军还是忍不住挠挠头,有点歉意地笑笑。刚才他趁着烈烬解毒的间隙和他一番长谈,已经把自己身边最近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相告,虽然知道大伯并不是真的埋怨自己,但自己问都没问就让一向自甘淡泊的大伯去当魔尊,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事实上,石军并没有完全猜透烈烬的心意,此时此刻,烈烬对石军的这个决定还是深感欣慰的,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和自己这个变得越来越胆大包天的侄儿开个玩笑而已。

  虽然,以烈烬原本的个性根本就不想当什么魔尊,否则当年残瑟战死他若站出来登高一呼,凭着他的人脉和实力,恐怕魔尊之位基本上是非他莫属的。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想法的烈烬一直喜欢独来独往,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并不喜欢与人结交,所以才会在遍寻始历不见之后意兴阑珊解散门派潜修,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可就在刚才那一刻,或者说,在他被石军救出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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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从谲挲这次搞出的事情来看,这世间很多事是不可以用逃避的态度来解决的,虽然自己随遇而安并无丝毫野心,可就算这样,不还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对付自己吗?而且烈烬知道自己也并非毫无牵挂,至少当他看到石军,看到臻、胡海、德石这些门人弟子在为了营救自己不惜身家性命甚至背叛主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以逃避,就算为了他们,也应当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关怀的人的地步。

  而且身为大天魔,看到魔界多年来分崩离析内乱不休,烈烬不是没有丝毫感慨的,他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意识到统一魔界的重要性,把生命和资源耗费在自己打自己人身上,实在太不值得了!

  虽然他生性仁厚,但却并非无能之辈,没有野心的他甚至比其他人更加能够清醒地认识到将要面临的危机,从石军最近在冥界的遭遇中,烈烬清楚地了解到:无论是自己、石军还是其他人,他们最终将要面临的敌人并不是在魔界的内部,而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甚至让烈烬都感到畏惧和胆寒的人——幽冥。

  对于幽冥越来越浓重的阴影,烈烬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但是在真正面对他的力量之前,烈烬希望找到一个坚实的支撑,而现在看来,这个支撑应该就是魔界,这也是烈烬改变初衷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烈烬忽然看着石军正色道:“孩子,你这次前来魔界救我,大伯虽然十分感激,但是像这种危险的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再做了!还有,回去之后万事都要小心,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以后千万不要再回冥界!大伯整顿好魔界的内务之后,就会去那边找你,在此之前,你不管碰上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

  石军没想到烈烬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番话,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对这个大伯一向十分尊敬,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大伯教训得有理,侄儿遵命就是了。”

  烈烬盯着石军脸上的表情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后长叹了一声,说道:“这样的确难为你了,不过……”说着摇摇头,“唉,罢了,天意难测,以后的事情,谁有说得准呢?”说完,眼睛一闭,居然不再开口了。

  石军无奈地看了看大伯,他也不明白烈烬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感触,不觉有些茫然,只好看看胡海,转移了话题:“你真的不走了?”

  “当然要走。”胡海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于是装出了一副得意的样子,说道:“只不过现在可不成——好不容易赶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不趁机跟着师父学点东西?好好接受他老人家的教导?”说着眨眨眼睛,背着烈烬对石军悄悄捻动手指,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接着说:“现在我可是魔尊的弟子了,好歹也要把我们魔界摸清楚才走吧?怎么能就这么回去了呢?那岂不是傻子?”

  烈烬闻言,睁开眼睛诧异地看了胡海一眼,微微点头一笑:“嗯,这样也好,你现在的能力太弱,跟着石军也帮不上忙,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修行吧。只不过魔界可不是你想象中的聚宝盆,做我的弟子更有十分严苛的规矩,既然决心跟我学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随即把目光投向石军:“你们在人界的公司就交给臻去打理,我也会派几个弟子过去帮忙,这样一来你就不需要再为这些琐碎的事情操心了。”

  石军点点头,心中暗笑,看来大伯也很清楚大海的个性啊,想必一定会好好“教导教导”这个弟子的,大海如果还是一心“寻宝贝”的话,那可有得苦头吃了。

  “你回去之后代我问候一下秦阿姨,还有我爸妈那里……”说到这里,胡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还是算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会明白。”

  “大海,你不要担心,反正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学校那边又有替身傀儡盯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至于你父母,以后再慢慢向他们解释也不迟。”石军很明白胡海心中的担忧,于是出言解劝道。

  “也替我问候一下小雅吧,”说这话的时候,烈烬脸上表情似乎有几分古怪,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叹息道:“我这个大伯真是当得不太称职啊,她身边危机四伏,而我却……”

  “大伯,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人让自己的亲人受到任何伤害的!”石军斩钉截铁地说道,“倒是大伯你伤势初愈,还要好好保重才是。”

  听石军这么一说,烈烬不由得又沉默了下来,胡海张张嘴,声音却只在嗓子眼儿里面打了个转,便又咽了回去,三人默默对视,眼神中全都是惆怅和不舍。

  归心似箭,石军从练功房出来之后,和烈烬的弟子简单道别之后便立即离开,一路无话,不太长的时间之后,他便已经回到了人界。

  当石军居高临下远远看到下面城市的轮廓,脑中竟忽然浮现出冥界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那曾经令他厌恶的地方如今竟是那样熟悉和亲切,而这完全是因为恢复了玄暹以往所有记忆的缘故。

  “幻,”石军轻声问:“你还想回冥界吗?”

  幻毫不犹豫道:“当然不想。”

  石军默然。他了解幻对冥界的感受,当年自己,不,是幽暹,他对冥兽不也是采取了驱逐的政策吗?也难怪幻对冥界没什么好感。

  就在他打算隐身飞下去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团银光朝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那是一条银色的小龙,后面紧跟着的居然是银焰兽。

  小捣蛋?石军有点意外,随即惊喜地迎了上去。

  小捣蛋风驰电掣地飞到石军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人,赤阳姐姐不见了。”

  石军一怔,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她被冥帝大人驱逐了嘛!”小捣蛋哭道:“后来黄泉爷爷把我放出来,,我就到处找啊找,她临走说过会找你的,可那根死木头却说赤阳姐姐没来,你也去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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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盯了银焰一眼:“赤阳被驱逐,你怎么没跟着?”

  小捣蛋道:“冥帝大人不让赤杨姐姐带走银焰嘛!要不是黄泉爷爷,我们都还出不来呢。”

  原来小捣蛋自从受伤之后,就被幽冥以办事不力为由遣往极乐地狱丹房,罚她一边思过一边给法师帮忙炼丹。谁知一天她刚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幽冥碧落,黄泉虽然无法解开她身上被幽冥加诸的禁制,却破了她的禁足心锁,同时把银焰带出来,告诉她赤阳有难,让他即刻去寻找石军帮忙。

  黄泉在赤阳离开之前,曾经在她身上下了追天降,可以一直掌握赤阳的行踪,毕竟她曾是幽暹的未婚妻子,而且黄泉也知道石军对她有多重视,现在幽冥把她驱逐出去,赤阳形单影只,颇为可怜,黄泉也是一番好意,希望能够在赤阳需要的时候不动声色施以援手。

  谁知前不久赤阳身上的追天降忽然失去了联系,赤阳曾经说过她会去人界远远地守在石军身边,现在忽然断了消息,甚至以黄泉的力量也无法追踪,那只有一个可能,赤阳去了人界和冥界以外的地方。

  身为冥帅,这些年赤阳不遗余力地先后为幽暹、幽冥对付其余三界,早已结下无数死对头,无论她现在去了那一界都必定危险万分,所以黄泉焦急万分,连忙去找幽冥,可幽冥竟然毫不理睬,黄泉一怒之下也不和幽冥打招呼就把小捣蛋和被囚禁的银焰放了出来。小捣蛋立刻和银焰来到人界寻找石军,按照黄泉的指引来到胡海的住所,石不疑又不认识她,两个人纠缠不清地绕了半天弯子,小捣蛋这才被告知石军的下落,她和赤阳感情最好,于是不顾石不疑的劝阻,打算直接到魔界找石军,谁知在半路上就遇到了。

  石军听完小捣蛋的话半晌无语,一听赤阳可能出事,他早把之前想要忘记这段感情的念头抛到九天云外,可他毕竟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少年,虽然急切却并不表露出来,沉吟片刻道:“小捣蛋,银焰,你们和她最熟,据你们看来她这次应该是自己离开人界还是被人掳走?”

  小捣蛋不假思索道:“除非跟着你去了魔界,要不然姐姐一定不会离开,黄泉爷爷说过,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远远地看着你。”

  石军心中一颤。

  以黄泉深沉的个性,必定不会杜撰出这番话来,想必是转述赤阳的话了,黄泉和小捣蛋可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把这番话转述本无必要,想必是借着小捣蛋口无遮拦将给自己知道的,他是希望自己能施以援手。

  想到这里石军不禁苦笑:难道我真会忍心看着赤阳陷入险境吗?莫说自己根本忘不了赤阳,就算真的放下了那段感情,可多年相交,他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小捣蛋,不要哭了。我答应你尽快找到……找到她便是。”说着,石军看了银焰一眼,这倔犟的神兽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可见之前吃了不少苦,眼中桀骜戒备的神色依旧,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看得出来,若非不得已,这小家伙是不愿意向石军求助的。

  接下来,石军又仔细追问了几句,可从小捣蛋的嘴中,他实在得不出任何头绪,无奈之下,石军只好打发幻带着小捣蛋他们先回去,而自己则直接去找老妈。

  他本以为老妈过着这种形同隐居的生活必定会十分难过,上次偷偷跑去,看见到老妈在梦中流泪,这给他留下了十分强烈的印象,感觉自己像个罪人一般,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上次回人界又匆匆离开,也是因为生怕在见到母亲那张凄苦寂寞的脸。

  谁知当他赶去别墅,却惊讶地发现秦小雅正坐在后花园,笑吟吟地和一个年轻女子谈论着什么,看起来老妈虽然清减了少许,精神却十分好,这不禁令石军喜出望外。

  见儿子回来,秦小雅顿时眼睛一亮,但还是按捺住喜悦之情,对身边那姑娘歉意地说:“小蝶,我儿子回来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女子笑道,转头瞧着。

  石军正大步走过去,见到这女子的眼神,忽然停下了脚步。

  虽然普通人难以察觉,但石军可不同,他一眼便看出那女子刻意施法掩住了体内流转的能量,仙力,没错,正是仙力!

  那女子见石军表情露出些微的错愕,眼中射出犀利的光彩,表情却依旧温柔甜美,大有深意地轻轻瞟了看起来似乎毫不知情的秦小雅一眼。

  石军心中巨震,神识霎时间扫遍秦小雅全身,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同时一股怒火不可遏制地勃然上涌。

  好胆!竟然敢拿我老妈来要挟我么?

  这时,秦小雅已经走到石军面前,她微笑着轻轻抱住石军的肩膀,仔细看着石军的脸,眼中不知不觉早已溢满了泪水,柔声道:“好儿子,你总算回来了。”她素来十分克制,这次和石军分开了一个多月没见面,虽然情绪难免激动,也许因为有外人在场,终于很快遏制下来,轻轻拂去眼角的泪花,秦小雅握住石军的手,忽然表情有点古怪地对他使了个眼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石军微微一愣,随即心底响起石不疑惊喜的声音:“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啊哟,也不早和我说一声,怎么,见到那个小蝶仙子没有?人家可是专程上门来找你说媒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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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卷 仙界浴血


  说媒?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石军一挑眉,一边听着石不疑叽里咕噜“汇报工作”,一边挽着秦小雅上前坐下,听老妈对那女子笑道:“小蝶,这就是石军。”两人目光再次相遇,石军点点头,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

  这小蝶模样清秀,虽然谈不上特别漂亮,却自有一股惹人爱怜的天真与活力,估计还是个很会说话哄人的,否则该也不会让老妈如此亲热地和她在一起饮茶。

  小蝶抿嘴一笑,在她看来,石军虽然少年老成,怎都是一副少年模样,除了一双眼睛清冷得异常摄人,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心里先就存了几分小觑之意。

  很快石军便从不疑的叙述中弄清了来龙去脉——昨天,这个名为小蝶的女子竟然和胡海的父母一同前来拜访秦小雅。这别墅本是胡海父母房产,而小蝶却是胡妈妈新收的契女,两口子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事前竟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贸然来访,恰好石不疑在场,一眼便发觉小蝶身份有异。趁着两家大人相互寒暄客套之际,小家伙老实不客气把小蝶拉到一边:“你是什么人?”谁知小蝶毫无掩饰之意,立即把来意相告——

  “小弟弟,你是玄暹派来的保镖吗?放心,我没有恶意,我是仙界的信使蝶舞,此来是为了替息琏大人的女儿向玄暹求亲呢。”

  当时的石不疑听了这话差点把下巴掉下来,好半天才跳起来道:“我不会听错吧?求亲?不是男方向女方求亲吗?息琏尊者的女儿是谁?她贵姓啊?”

  小蝶忍住笑道:“息琏尊者一共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是义女,据说都是玄暹的旧识,其中一个好像名字叫作什么……赤阳,嘻嘻。”

  “赤阳姐姐我是认得的,但另外一个又是谁呢?”

  小蝶神秘地笑笑:“这个嘛……总之玄暹大人是认识她的。”

  听不疑絮叨到这里,石军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随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寒芒,记忆潮水般在心头涌过,思忖片刻,脸色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嘴边也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秦小雅温和地说:“小蝶,虽然不疑没告诉我什么,可他跟你嘀咕了那么久,始终瞒不过我的眼睛。现在石军既然回来,你可以说明来意了。”

  小蝶暗暗吃惊,她原本还以为是那小鬼石不疑通风报信,却不知这女子敏感若斯,不愧是转世冥帝的生母啊,当即站起身对着石军庄容施礼:“玄暹大人,我是息琏尊者驾下信使仙童蝶舞,奉命前来送上信函,请大人前往天音宫一聚。”说着指尖金光攒动,一封薄薄的金色书简凭空而现。

  石军接过书简,并没有急于打开,而是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么说,木莲应该回到天音宫了吧?”

  小蝶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

  “听说她这些年一直在人界转世,怎么直到现在才修仙么?”

  小蝶看了石军一眼,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仇恨,强笑道:“这些事情么,我们这些跑腿的小卒子,又怎么会清楚呢?大人若想知道,不如等到了仙界直接去问尊者大人好了。”

  石军淡淡地看了小蝶一眼,心道:我和你们尊者本就没打过什么交道,硬要说起来的话也是仇恨多过交情,要知道当年赤阳曾经为了自己叛出仙界,不但背叛了她这个义母,而且还泄露了不少仙界的秘密,对于这一点,息琏一直视为奇耻大辱,为什么这会儿又像是全都忘记了一般?还有,这息琏可是抱朴的得意弟子呢,所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她原谅了赤阳,可这师门大仇总不能不报吧?今天忽然说什么求亲,怎么听也有那么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一边想一边打开信函自顾自看起来。

  小蝶走近秦小雅,带着撒娇的语气幽幽道:“秦阿姨,原来您一直消遣小蝶来着,明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装糊涂。”

  秦小雅莞尔一笑:“虽然阿姨没有你们那些神通广大的本领,但总还不至于对什么都糊里糊涂,你我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就特意留下来陪我,我若不起疑心,岂非成了傻子?只是小蝶姑娘此来既然是为了小儿,却为何曲折若此,要在我这里守候呢?”

  小蝶扑闪着大眼睛,一派天真娇憨:“阿姨,纯粹是巧合呢,小蝶若知道阿姨便是玄暹大人的母亲,直接找来便是了,你说是不是?”

  秦小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缓道:“是么?是吧?”

  石军颇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老妈,眼中亮起一丝笑意:老妈的性格……有些变了。

  当晚,母子二人一夕长谈。

  犹豫很久之后,石军终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前因、后果,一切的一切都坦白地告诉了秦小雅。

  不管自己前身是什么人,到了这一世,她毕竟还是自己在人界唯一的亲人,含辛茹苦把他抚养长大的母亲。石军想,老妈有权力知道这一切。虽然真相往往是难以令人接受的。

  自始至终,秦小雅保持着沉默,直到石军诉说完之后,良久,她抬起头,沉静地看着他:“孩子……你决定去了吗?你会去仙界?”

  石军看着老妈的眼睛。

  无须心眼窥测,无须神识探查,老妈的眼里只有一个母亲的慈爱和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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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点点头。心底始终纠结的那点担忧终于化作一股暖流,丝丝缕缕蔓延开来。

  “那天音宫主人……”秦小雅轻声道:“真的为她女儿向你求亲?可是她为什么又不说明是哪一个女儿呢?”她刻意忽略了儿子仅有十八岁这个事实,她知道,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年龄根本已是个空洞的概念,儿子虽然十八岁,却曾以另一种生命形式经历过悠长的岁月,甚至同时拥有着五个人的智慧和经历,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自己这做母亲的更历尽沧桑。

  石军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严肃道:“这个小蝶很是聪明……赤阳早就背叛了天音宫,按说和息琏早就没了关系,可她却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再加上赤阳突然失踪这一点,这所谓的求亲里面包含的意思我还能不明白么?”

  他的目光落在老妈的头上,看到缕缕青丝中夹杂的点点银霜,再看到老妈恬静清丽的容颜,即便是昏暗的灯光也无法掩住眼角眉梢的那淡淡的疲惫憔悴,心里忽然有些抽痛,笑容也有些滞涩了。

  极乐地狱,幽冥端坐大殿之上,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最近,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原以为驱逐赤阳会让自己从此少一分牵绊,同时也给玄暹制造了一个心结,谁知赤阳走后,他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不安,甚至不知不觉从此将监视石军的时间全部用来留意赤阳的行踪。脑中更是一刻不停地翻腾着两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人远天涯近。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早丢失的并不是对赤阳的爱恋,而是那份对于感情的执著和坚持。正因如此,他对玄暹既羡慕又至为痛恨。

  更何况,如今赤阳心中真正爱着的人并不是自己……幽冥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扶手,幽深的眼中精光闪动——赤阳被息琏尊者派人掳走,他早已知道,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也许是为了试验自己对赤阳的心意吧,幽冥希望对自己的冷漠无情感到坦然,却总不能够轻轻松松地面对所有的一切。

  “也就是说,如今玄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记忆……”幽冥若有所思地自语着:“看来事情必须尽早划上句号了,无论你我最终是谁胜出,只希望大家都能坚守当初的理想,不要放弃才是……”

  “无常。”

  “是。”无常恭敬的声音在幽冥身侧响起,“大人请吩咐。”

  沉吟片刻,幽冥的表情有些古怪地淡淡一笑:“始厉,他如今过得好么?怎么说也算昔日旧识,本座忽然想去探望探望呢。”

  无常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幽冥。

  幽冥没有理会无常的失态:“好吧,现在让我们看看玄暹怎么能做到虎口拔牙,从盛怒的息琏手中救赤阳出来。”他咬着牙,微笑着。

  听到赤阳的名字,无常迅速低下头去,心中一片失落。

  大人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思忖再三,石军终于决定带着不疑、小捣蛋、旱魃和小天一起去仙界。

  幻留下来保护老妈,再加上四鬼灵和断岳他们,石军就放心得多。

  至于魔界和仙界开的那两个公司,暂时不必理会,在大伯的照应下,火凤凰铁定不会闹出什么是非,有了火凤凰制肘,仙界的天地人公司暂时也不足虑。

  胡海不回来,他们在人界的业务必须要暂停一段时间,毕竟魑殇他们的身份是不可能经常抛头露面的,只要等到臻从魔界回来,一切就会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不过,现在石军觉得进行这一切似乎失去了意义,在人界这个层面上较量的胜败根本就无关大局,在恢复了原本的记忆之后,他已经不太在意在这一隅的得失,也没有耐心像从前那样缓缓积聚自己的力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胜败存亡必须要在自己面对幽冥的时候才能得出最后的定论。

  相信大海回来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决定吧?

  这段时间,断岳和魑殇他们相处得不错,只不过受魍蠡的影响,这几个人都疯狂地迷恋上了“炼丹”,整天霸着神农鼎,不是忙着炼制就是外出搜集药材,这次石军回来,几个家伙不由分说一拥而上,把他的百宝袋抢了就跑,把闹不清楚情况的旱魃惹火了,差点现身和他们打起来……

  接下来几天,石军和魑殇他们一边带着现有的一群“弟子”们慢慢修炼,一边留意着冥界的动静,现在,大家都已经意识到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危机将来自于这个地方。

  自从幽冥力挽狂澜终结了冥界叛乱之后,冥阴流就回到了冥河,而冥河也被重新加持了大禁制结界,进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困难,本来断岳用来和冥界互通消息的秘密通道也被封印了,只不过幽冥并没有派人到人界上来捉拿他们这几个“通缉犯”,现在,断岳和他的几个手下整天都忙颠颠的,不是炼丹就是忙着训练“新人”,日子过得倒十分充实,闲来无事就互相讨论修炼的心得,这段日子以来,各人的修为都有所长进,连陆晴的修为也增加了不少。

  在石军的帮助下,不疑、小捣蛋、小天和旱魃悄悄地去了一次幻灭星阵,在那里,不疑、小捣蛋和小天都成功地解开了一直以来抑制他们能力的封印,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十分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当不疑他们回来之后,石军便告别秦小雅和魑殇等人,与小蝶一起去了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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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仙界是凝结五行中金灵之气而肉身成圣者(神仙)的聚集地,是该次元宇宙中五大并行空间之一,种族根源是人类或具有高级智慧的星际生物,种族属性是金,前任仙帝抱朴天尊在第一次四界(人界除外)大战中因参与对冥帝幽暹的围攻而自爆,肉身破坏后元神被冥帝吞噬,导致仙界因无人统领而分裂,目前仙界中璇机尊者、玕渊尊者、息琏尊者合称仙界三尊,割据一方,各成一体,暂时保持着相对的稳定。

  正统仙人主要分为两个宗派——道仙和佛仙,修行方法各成一脉,除此之外仙界尚有一些非正统的旁支,这些分支中包括天赋异禀的星际生物和西方世界的修行者,他们的修行方法与正统仙人有所不同,但力量之源均为精神之力结合金属性的物质之力融合修炼而成的仙力,所使用的法宝、灵器也都主要是金属性元素体。

  非正统仙人因为人数极少,所以在仙界势力不大,但其中也有部分修为高深者,力量不逊于正统仙人,这部分非正统仙人一般自称为天神。

  息琏尊者师从抱朴,但她本身却是出身于天神这一系,虽然他们这一系人数不多,但是一众元老都称得上顶尖高手,因着息琏的影响,天神这一系也打破以往的定见,不再像以往那样隐居不出潜心修炼,而是进入到出世的状态,广收门人弟子,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到现在,已经一跃成为道佛两大宗派之外的另一股强大力量。

  说起这息琏尊者,的确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虽然另辟蹊径修入仙界,可成为天神之后,她有鉴于天神一系的修炼法门太不系统,便历经艰辛投入抱朴门下,跟随他学习道仙一脉最为正宗的修炼方法。

  原本抱朴对这个来自旁门左道的弟子并不看重,可息琏尊者却凭着自己惊人的毅力和不凡的天赋脱颖而出,在击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之后,成为了所有弟子中的佼佼者,自此,抱朴终于被她的诚意所打动,将自己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一心一意让她继承自己的道统,希望将道仙一脉发扬光大。

  抱朴自爆之后,道仙这一派群龙无首,正当众仙人心惶惶之际,息琏站了出来,她登高一呼,凭借着自己在抱朴众弟子中多年积累的声望重新收拢了人心,将道仙一派从分裂的边缘拉了回来,而她自己也在众人的拥戴之下成为了道仙的领袖。

  由于息琏出身于天神一系,所以在她成为道仙领袖之后,对于这个一直游离于仙界边缘的支派也大加扶持,首先她凭着自己高深的修为和对天神一系的了解,重新整理了天神一系得修练功法,使得原本有些纷繁芜杂、过于强调细枝末节的天神系修炼方法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无形中大大增强了天神一系的实力;其次,她还借着自己在天神一系中的人脉将许多隐居不出的天神系元老一一请了出来,并以他们为核心,将素来各自为政的非正统仙人重新聚拢到一起,消除了以往非正统仙人力量过于分散的弊病,使得天神一系在仙界的影响到达了一个新的顶峰。

  自此,掌握了道仙和天神两大宗派绝大部分力量的息琏也隐隐成为了仙界的新一任领袖,只不过息琏虽然性格强悍,可毕竟是一个女人,野心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对仙尊这个位子也不大感兴趣,因为在她的心里,只有将道仙一派真正的发扬光大才是报答恩师抱朴教导之恩的唯一方法,至于仙尊的继任人选,她觉得只要是出身道仙、或者天神一脉的人,无论是谁也无所谓。

  息琏自己虽然无意争位,可对于另外两个仙尊之位有力的竞争者——璇机尊者和玕渊尊者两人却也不太感冒,在她看来,璇机尊者和玕渊尊者能力虽强,却还够不上仙尊的胆识能力,所以一直保持着十分中立的立场。

  一方面,璇机尊者出身于佛仙一派,这和息琏私心中选择仙尊的标准不合,自然是应该否定的,而另一方面,玕渊尊者虽然出自天神一脉,可他的人品却又相当不堪,不说他素来和魔界中人关系密切,甚至对于息琏心中的死敌——冥帝,也经常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这一点是让息琏最看不惯的,所以对于玕渊,息琏也是有着一百个不满意。

  同时出于一点私心,她总希望下一任的仙尊仍然是从自己这一系出去的,因此在现有的数千名门人弟子中一直刻意培养着数位年轻的新近,只不过她的算盘虽然打得响亮,璇机尊者和玕渊尊者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不明白息琏的用意?于是一场默契的拉锯战展开了,大家都在不断积蓄力量,扩大影响,希望最终问鼎。只不过他们的手段相比魔界温和得多,虽然各自为政,表面上却仍然一团和气,三位尊者都还是相对明事理的人,不会野心勃勃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内斗,光是这一点,就比魔界强上了百倍。

  目前,正统仙人和非正统仙人统称神仙,依据仙力和地位的高低分为天尊、尊者、天人、上人、散人、真人、仙童、仙灵八个等级。其中天尊,也就是仙尊,仙界至尊,修为达到该次元宇宙五行元素界限顶峰,可以随意操控所有的金属性力量和部分其他属性(除火属性力量)力量,自从仙帝抱朴消失后,该位阶尚无仙人能够达到。

  其次就是尊者,仙界宗派领袖,修为极为精深,可以随意操控绝大部分的金属性力量,目前仙界只有三大尊者和极少数几位神秘仙人达到这一境界。

  排在第三位的是天人,仙界一方之主或派系掌门,修为精深,可以随意操控大部分的金属性力量,隶属于各方尊者之下。

  接下来的上人、散人通常是仙界官员或大型门派中地位较高的弟子,修为深厚,可以操控部分的金属性力量,仙力高低不等。

  再往下就是真人,仙界普通修行者或门派中地位一般的弟子,有一定修为,可以操控于自身修炼比较接近的少数金属性力量。

  仙界中等级最低的是仙童,也就是刚刚脱离人界成仙者或出生在仙界,但修炼尚处于起步阶段的幼童,修为较弱,仅能使用极少数的几种法术。

  除此之外还有仙灵——肉身在争斗、意外中损毁但却不愿进入冥界修行或轮回的仙人元神或得遇异缘成仙的低等智慧生物(金属性),虽然地位最低,但却有一定的修为。

  在仙界,修行的方向不外乎两种——术士和武士,术士中又分为金银铜铁锡五类,金术士擅长防御和辅助作战,银术士擅长音攻,铜术士擅长医疗伤患,铁术士擅长淬炼和制作各类法宝兵器和丹药,锡术士擅长统御指挥仙兽……武士的修炼和术士完全走的是两个路子,前者依靠的是法术手印,修炼也主要以精神力量的增强和使用为主,而武士则有点类似于人界的特种兵,当然,这种特种兵比人界的可高明万倍,他们控制物质之力的能力远远高出寻常修炼的人,可以说是五界中最为强横的战士之一,分为黄金武士、白银武士和青铜武士,其中青铜武士长于远程武力攻击和补给,他们可以攒取世上一切物质化为远程攻击的武器,白银武士擅长侦查追踪,移行换影,最适合行刺偷袭,而黄金武士则是强横的近距离武力攻击的高手,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坚不可摧,同时也能作为杀人的利器……

  去仙界的路上,石军简单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仙界的资料对四个小家伙讲了一遍,大家都对息琏求亲背后的真正用意感到怀疑,却又百思莫解。

  小天对石不疑再也没有以前的唯唯诺诺,口口声声他俩都是龙魂,本该平起平坐,论起来不疑加入得晚,还该管小天叫一声大哥云云,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让石不疑非常不爽,很想找借口痛扁小天,均被石军拦下。

  几人之中,只有小天对仙界的环境最熟悉,据石军的猜想,仙界多半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所以事前就吩咐好小天和旱魃,等到了仙界后见机行事,趁人不备的时候四处打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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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捣蛋得知石军就是自己以前的主人,自是喜悦无限,更拉拢旱魃和小天结成同盟,一起和石不疑作对,以报当日被不疑戏弄之仇,弄得石不疑大为郁闷,只有相随一起出发的银焰始终没有加入四个小家伙的纠缠,一路默默跟随在后面,显得十分愁苦。

  仙界和人界属于两个不同的平行空间,地域广阔优胜人界,却是人烟稀少,外围被强大的金石密音大阵包裹着,如非本身就是仙界中人,或者是得到了仙界高位者的默许,一般人是绝对无法通行的。

  石军一行人因为是天音宫的贵客,又有小蝶这个仙人指路,自然是不受任何阻碍,通过金石密音防御大阵之后,几个人在小蝶的催促之下一路急行,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来到了天音宫,小蝶借口通传先行进入,留下石军等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外。

  虽然这举动显得十分不礼貌,但石军却并不在意,他负手而立,细细地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天音宫,往事行云流水般一一掠过眼前,心中感慨莫名。

  当年,他,不,幽暹身边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电光火石般闪过……

  那一年,幽暹在秘境获得龙魂和天外之天的秘密之后,为了获得打开次元宇宙之门的力量,他曾经游遍四界,四处寻访高人隐士,游说他们共同完成这一亘古未有的伟业,这其中,身为仙界至高领袖的仙尊抱朴自然包括其中。

  那时,息琏还是抱朴门下一个不算出色的弟子,而她的女儿木莲和义女赤阳更只不过是仙界两个身份低微的女真人。

  幽暹初到仙界,因为那时候四界之间交流并不密切,所以那些仙人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冥界至尊放在眼里,更对他面见抱朴的要求置若罔闻,在这些仙人的眼中,只有他们仙界才是修行的正统,宇宙的主宰,而其他四界的人,只不过是一些旁门左道中人罢了。

  幽暹被仙人轻蔑的态度所激怒,在自己的要求再三地被拒绝之后,他忍无可忍,终于施展大神通,将抱朴这一系道仙门派所在的区域整个地围困了起来,并声称要是自己见不到抱朴,就绝不会让任何仙人踏出此地一步。

  幽暹的这一举动可谓是骇人听闻,道仙一系受此奇耻大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在抱朴的默许下,一拨又一拨的仙人向幽暹布下的“五行困仙大阵”发动了攻击,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是,幽暹的实力竟然强得离谱,派出攻击的仙人级别一直从真人提高到了天人,最后甚至连抱朴的几个师弟,当时已经接近尊者级别的仙人也参与了围攻,可那个“五行困仙大阵”在漫天的道法仙术打击之下还是巍然不动,直到后来抱朴实在坐不住了,联合门下三位师弟、七大弟子联手出击,这才堪堪破解了阵势,让前来拜访的冥帝露出了真身。

  经此一战之后,幽暹的名字可说是响彻了仙界,但也因为如此,他和仙界的道仙一脉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抱朴见门下弟子受辱,自然对幽暹没什么好感,在听完他述说来意之后,推说需要仔细思量,竟然转身就闭关修炼去了,将幽暹一个人晾在了“天音宫”中。

  幽暹为人深沉,此来又是有求于抱朴,见对方如此,竟然也不生气,干脆就在“天音宫”的大殿之中盘腿坐了下来,闭目修炼,期间更是一言不发,也不向对方询问何时才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这一坐便是几个月的时间,“天音宫”中其他的仙人大多在幽暹手里吃过苦头,痛恨之余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于是便抱了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对他的种种怪异行为不加理会,可偏偏木莲和赤阳这两个小丫头却对幽暹大感好奇,每天里总是泡在幽暹身边,对他问这问那,竟然没有丝毫敌视的意思。

  幽暹此时的修为基本上已经到了外物不动于心的境界,所以一开始,幽暹对她们也是不理不睬,可这两个小丫头却始终不曾厌烦,每日对着他东拉西扯不说,甚至还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时间一长,幽暹也对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产生了好感,慢慢的话也多了起来,最后竟然和她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年的时间一晃就过,终于,抱朴出关了,他见到幽暹竟然一直在这里苦等,心中也是有所触动,再加上事异时移,抱朴也算得上是一个得道的高人,因此对于幽暹当年得罪道仙一脉的事情终于放开了怀抱,在和幽暹一番密谈之后,他接受了幽暹的馈赠——五行龙魂中的金系龙魂煅燏金,并且许诺只要幽暹的提议能够得到其他几界高手的同意,他便会亲往冥界,和其他人一同发动“颠倒五行大阵”,帮助幽暹打开次元宇宙之门。

  幽暹目的已达,立时便要动身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又卷入了另外一场麻烦之中。

  原来,木莲和赤阳对幽暹的友好举动早就让“天音宫”中不少的高阶仙人心存不满,可他们毕竟十分忌惮幽暹的实力,所以尽管看不顺眼,他们也只能暂时忍耐,可此刻幽暹即将离去,她们最为有力的保护伞也就荡然无存,于是,这一干早就按捺不住的仙人立刻同时找到了息琏家中,向她两人兴师问罪。

  息琏一听之下也是神色大变,说实话,她此时心里也是糊里糊涂,因为她一心一意扑在修炼上,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女儿的所作所为,可糊涂归糊涂,眼见得自己的一众同门找上门来,她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万般无奈之下,息琏只得咬牙想出了一个弃卒保帅的方法,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义女赤阳的头上。

  在息琏的刻意袒护之下,木莲作为一个被妖女赤阳欺骗的无知少女被保护了下来,只是被罚禁足闭关一年,而赤阳却因此倒了大霉,居然被判以重刑,要在仙界用来惩治叛徒的戮仙刑器“天雷台”上服刑三年。

  当然,原本这些仙人对于赤阳的刑罚还是不甚满意,一直嚷嚷着要将她全部的功力废去并逐出师门,可息琏毕竟心中有愧,于是极力阻拦,甚至以要上告师尊相威胁,他们这才做出了让步,可赤阳和木莲的命运也就此被他们决定了下来。

  赤阳和木莲同幽暹告别之后回到家中,一进家门就被众人施法封印了起来,而后由息琏出面,在训斥了两人一顿之后,宣布了对她们的处罚。

  对于这一判罚,两人自然心中不服,而木莲更是大声申辩道自己和幽暹的交往完全是出于自愿,而且也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出卖仙界的行为,但这一干仙人纯粹是为了在幽暹手下吃瘪的事情找一个出气筒而已,哪管她们究竟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因此不容分说就将赤阳抓走,并且扬言次日便要让她接受“天雷台”的刑罚。

  等众仙散去之后,息琏解开了木莲的封印,对她好言相劝,可木莲表面上虽然唯唯诺诺,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打算。

  一日之内,息琏连续受到多次的打击,精神上十分疲惫,在继续教育了女儿几句之后,她认为一切已成定局,于是便安心回到房中打坐休息,可她却没想到,木莲竟然趁着这个机会逃了出去,并在半路上拦下了即将返回冥界的幽暹,要他替好姐妹赤阳出头。

  从内心深处来说,那时候的幽暹并不想多管闲事,纵然他对这两个胸无城府的女孩十分欣赏,可还没有到达可以为了她们放弃一切的程度,毕竟,探索天外之天的奥秘才是他此时心中唯一的大事,而要去营救赤阳的话,势必会因此得罪仙界的人,他虽然不会害怕这些人,可抱朴那老头儿是他此刻一心想要拉拢的对象,要是得不到他出手相助的话,“颠倒五行大阵”的威力势必会削弱很多,这样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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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幽暹举棋不定,可最后他还是架不住木莲的苦苦请求,于是便答应和她一同前往关押赤阳的“天音宫”偏殿,准备用温和的手段解决这一事件。

  幽暹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无奈形势的变化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等两人返回“天音宫”之后,那些仙人一见到幽暹便认定他是来找碴的,针锋相对之下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仙人知道幽暹不可力敌,于是便把已经被他们制住的赤阳架出来相威胁,想令他知难而退。

  正当幽暹左右为难之际,知道女儿出走消息之后惟恐她出什么意外的息琏带着师尊抱朴赶了过来,众人这才在仙尊的调停之下暂且罢手。

  抱朴问清缘由之后大为光火,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这些弟子实在是小肚鸡肠,全没有半点修道者的气量;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赤阳和木莲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头,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的长辈闹起了家务,太也不分尊卑。

  不过抱朴向来护短,这件事情的当事者又全都是自己的门人,因此,他只得将闹事的众人统统训斥了一顿,各打了五十大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赤阳对仙界中人大失所望,再加上她内心深处对这个来自冥界的男人十分仰慕,于是,在幽暹告辞离开之后不久,她便叛出了仙界,自此跟在幽暹身边不肯离开,而幽暹也渐渐被她的深情所感动,和赤阳成为了一对恋人。

  木莲原本也想追随幽暹,可由于母亲息琏的缘故,她无法像赤阳那样不顾一切地离开,只能无奈地继续留在仙界。她的人虽然留下来了,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和昔日的好友成双成对,她的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儿,再加上经过这将事情之后,抱朴门下的其他人大多对她十分敌视,在仙界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过,因此抑郁成疾,竟然在一次练功中突然走火入魔,性命垂危。

  息琏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即赶了回来,用苦修多年的仙力勉强控制了木莲的内伤,可没想到木莲一心求死,想要借着重新转世轮回忘却这一段伤心往事,竟然自断了筋脉,散功而亡。

  看着怀中躯体渐凉的女儿,息琏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悔恨,一方面,她悔恨自己为了达成理想,一直以来忙于修炼,忽略了女儿的感受;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女儿虽然是走火入魔而死的,可说到底,始作俑者还是幽暹和赤阳,于是从此对两人深恶痛绝。

  息琏由此而心生怨念,可那时候的幽暹对此却并不知情,阅尽人事的他虽然对人心的诡谲莫测洞若观火,可并不知道当年的木莲对自己也暗藏情意,直到木莲转世之后,他才隐隐听说过一些流言,却也只是一笑置之。

  这一次,息琏突然派出使者相邀,石军心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儿,一番搜肠刮肚之下,这才从幽暹尘封的记忆中翻出了这些往事,不过对于石军来说,幽暹过去的那些经历就像是一场电影,有一种极端脱离现实的感觉,毕竟从本质上来说,此刻的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经过一番分析之后,石军终于得出了结论——赤阳的突然失踪,恐怕与息琏脱不了干系,,因为赤阳最后活动的地点是在仙界,而那里,正是息琏的地盘。

  他很清楚背负着幽暹这个前世的自己在息琏眼中是个什么角色,这一次所谓的提亲,只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威胁罢了,要说她会真心诚意的想把女儿嫁给自己,那是打死石军也不能相信的。

  想到这里石军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惆怅,当年若非一心探索五界外的时空,恐怕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包括四界大战、幽暹的分裂,自己的降生……,老爸和老妈应该会逍遥快乐地做一对神仙眷侣,而自己,哦不,是幽暹,或许早已和赤阳成亲,又怎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幽暹还是太沉不住气了……石军默默地想道,如果不那么急进,而是先按部就班地一统五界,等到局势稳定之后,再去筹划颠倒五行大阵的事宜……

  唉,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已经发生的一切再难挽回,为今之计,只有把握好今后的每一个机会……

  还有幽冥,到现在为止,石军只和他远远见上过一面,却无时无刻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那种威胁,也是,谁要幽暹一半的能量都被自己分来了呢?想必幽冥该是很乐意吞噬自己的吧?现在自己也踏上了修行之路,幽冥却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他在等什么?还有,他明知赤阳钟情于他,却又为什么要将她驱逐?难道是因为自己?

  石军蓦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大人,请!”正想着,小蝶出来了。

  看看冷冷清清的天音宫大门,石军点头一笑,跟着小蝶走了进去。远远就看到体态高大的息琏昂然立在正殿门口,一双美目精光四射,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二人远远对视,平静的空气中顿时激荡出几分杀气。

  “原来你就是转世后的玄暹。”息琏语气平静,竭力掩藏着心底的杀机。

  石军微笑颔首,俨然久别重逢的友人般随意而亲切地打着招呼:“一别经年,尊者修为更胜从前,当真可喜可贺。”

  “是么?”息琏淡淡一笑,领着石军一行向殿内走去:“看来尊驾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人间岁月风雨飘摇,阁下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却不得不委身于如此臭皮囊中,想来委屈得紧吧?”

  听息琏一上来就口气不善,石不疑等人相互挤眉弄眼,均感到气氛不妙,只有石军依旧一脸坦然,浑若无事地笑道:“那倒未必。如尊者所言,世上众生不都是裹着一具臭皮囊么,在下对现在这具皮囊倒还十分满意,谈不上委屈。”

  息琏“哼”了一声:“是么?”随即冷冷道:“既然来了,就请随我来吧。”说着转身向殿内走去。石军对身后的小天使了个眼色,小天会意,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最后面。

  大殿金碧辉煌,在石军的记忆中天音宫正殿向来都是空荡荡的十分简朴,此时却张灯结彩,到处披红挂锦,殿内摆着数百张浅黄色长几,天音宫数千门人均齐集围坐,不时有仆佣端着各色瓜果呈上,更有一干穿红挂绿的乐手摇头晃脑地吹奏着喜气洋洋的乐曲,俨然一副热闹情景,只是除了乐曲之外,大殿上众人均是鸦雀无声,眼睛直勾勾看着走进来的石军等人,神情中全无半分喜庆和友善之色。

  石军心中暗暗好笑,他明知道今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可眼前这帮人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办喜事的样子来,还真是欲盖弥彰呢,不过他此刻历事已多,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不带半分犹豫之色,依然自若地步入大厅,一边频频向仙界众人点头致意,一边拉着石不疑指指点点,向他介绍着大厅上一众仙界名流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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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位是仙界宿老忌丹尊者,抱朴天尊的师弟,手中一把七宝琉璃镜,当年可是威震四方,论辈分,他算是道仙一脉目前至高无上的长老了。这位是汉央天人,别看他样子有点古怪,不过却是天神一系最大门派的掌门,实力深不可测啊。还有这一位,息琏尊者的高足,仙界年轻一代的新锐,晓月上人,她虽然修行的时间不长,可据说她的仙术中融合了道仙、天神两家之长,实力已经不在老一辈的天人之下。这个是慕容佳,熟人了,他是仙界众多武士、术士的统领,在攻打冥界的时侯曾经见过……咦,还有一个老熟人,四空上人,别来无恙吧!”石军信手拈来,将大厅上众多高手的名号一一报出,待到目光在厅中扫过一周之后,心里也是暗自吃惊:好大的阵仗啊,差不多道仙、天神两系最为出类拔萃的高手竟然全都来了,看样子息琏这一次下的本钱可不小。

  石军悄悄向身边的不疑等人使了个眼色,一边示意他们要格外注意自己提及名号的这些高手,一边也聚精会神,暗中作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

  息琏大步流星,一直走到位于大厅最北方的一个高台上,这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今日贵客临门,天音宫上下皆感荣幸,这一位就是最近名声鹊起的少年冥捕,也是冥帝玄暹的转世者——石军,”说着她用手一指石军,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今天他是来向我的女儿求亲的,因为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和小女有着一段极为深厚的渊源……”

  “嘿嘿,你看那息琏,还真的有一点要办喜事的样子哦……”小捣蛋毕竟孩童心性,息琏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扯着石不疑开始嘀咕。

  石不疑撇撇嘴,不屑道:“婆婆妈妈的,没意思,废话太多!”

  小捣蛋和石不疑在一边嘀咕,那一边息琏却依旧在陈述着当年的往事:“想当年,冥帝只身来到我们天音宫求见抱朴仙尊……”

  “看,那该不是银焰吧……”

  息琏的开场白实在太长,在座的许多人都知道这一件往事,不愿听她再说一遍,于是桌席上有人开始小声交谈,可被息琏盯了一眼,顿时噤声。

  到了大殿,银焰显得有些畏缩,毕竟它也是随同赤阳一起叛离的,回到家乡多少有些心虚害怕,若不是为了找寻主人,它恐怕是绝不愿意回来的。

  而石军此刻也没有认真在息鏊祷埃他心中不断传来小天的声音:“老大,到处都没什么人呢,好象全跑到大殿里面去了。?br>“……不对劲,真不对劲。”

  “整个天音宫空荡荡的,老大,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石军默然道:“天音宫有没有什么密室、囚牢之类的地方?”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找找看就是了。

  石军同小天密谋已定,心中也踏实了不少,于是打起精神,继续耐性地听着息琏的演讲,“……就这样,他和我的女儿结下了不解之缘。”好不容易,息琏的话语终于告一段落,只见她纤手一挥,大殿中立时出现了一排桌椅,接着无数弟子从偏门中涌了出来,人人手中均托着一盘盘的水果菜肴,流水般地布满了席面。

  在几个仙童的指引下,石军等人坐到了大厅偏南的一圈位子上,随后站在一旁的小蝶拍拍手,鼓乐声嘎然而止,众人的目光登时都聚集到息琏的身上。

  息琏面无表情,环视四周,半晌,缓缓道:“大家先用餐吧。”竟是看都不看石军一眼。

  息琏一发话,堂下众人应诺一声,当即把目光投向桌上的瓜果菜肴,大快朵颐,似乎很有默契一般,所有人都笑容满面,觥筹交错之间,整个大殿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酒店一般,人声鼎沸。

  石军施展洞察之眼,环视四周,一个个瞧过去,马上发觉这些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竟是没有一个人真正把心思用在吃喝上,有的人浑身肌肉还忍不住颤抖,似乎在用尽全力克制着什么。

  是什么?恐惧?愤怒?还是杀机?石军饶有兴致地揣测着。

  就在这时,小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石军凝神细听之下,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老大,这里真的有一间囚室哦,但是四周布防特别严密,除了很厉害的封印之外,,还有好几十个散人级别的看守!”

  石军立即传讯过去:“小天,你现在所在的方位在哪里?”

  说完,神识立即朝着小天所报出的方位探了过去——

  这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偏殿,被数十位散人虎视眈眈地护卫着。殿分两层,下层被十分隐秘的手法加持了数十道封印,以石军的修为一时间也无法得入,而上层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块高达三米的淡金色玉石,围绕在于是四周的封印发出淡淡的荧光。

  嗯,终于找到了,这里一定是囚禁赤阳的所在!

  石军认定赤阳被关在那个偏殿之中,当下完全没了吃喝的心思,一心想着如何找个借口离开,先把赤阳救出来再说。不过,他毕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看着大殿中这不下数百位的仙界高手,只得又把这个念头强忍了下去——对方高手如云,赤阳此刻又在人家手里,如果自己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得手,再想救出赤阳就基本上不太可能了,这就是所谓的投鼠忌器吧,想不到这个息琏尊者,处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想到这里,石军苦笑一声,只得收束心神,静观其变。

  无声的宴会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息琏轻轻咳嗽一声停下了筷子,众人一见也赶忙停了下来,推开桌子,站起身来静听吩咐。

  却见息琏袍袖一卷,原本一片狼藉的残宴便从桌子上消失不见,随即数十名仙童也从两旁钻了出来,迈着急匆匆地小碎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座椅撤了下去,在大厅的正中央腾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

  石军心中这才明白:原来这里性急的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接下来息琏该直奔主题了吧,这些身处高位的人还真是麻烦,有什么事情,划出道儿来,自己接着就是了,还弄这么多的虚套,还真不怕麻烦!想通了这一点,石军也不再着急,笑吟吟地等着对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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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哪里知道息琏的心思,对于自己这个玄暹的转世的凡人,息琏始终有着一种无无说出的畏惧,当年冥帝在天音宫威风八面,独斗众仙的一幕,给那时候还是一个普通弟子的息琏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到后来又听说在四界大战中连仙帝和魔尊的原神都被他吞噬掉了,更加令息琏觉得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眼下这个恢复了原本记忆的冥帝就站在她的面前,可纵然息琏心中一万个想制对方于死地,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之前,她还是不敢贸然动手的,想来想去,她只好利用手中掌握着的赤阳,以求亲的名义将石军先行诱入仙界,然后再慢慢布局,一步一步地将对手引入自己的圈套之中。

  在息琏的计划里,这个所谓的求亲仪式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一来她可以借着考察女婿的这个名义进一步试探石军目前的实力,这样一来纵使她这一步的计划失败,她也可以让对方没有翻脸动手的借口,二来她计划后面的几个步骤也是与此紧紧相连的,少了这个环节,就算最后依靠着人多的优势战胜了石军,仙界的实力也将大损,这是作为仙界实际领导者的她所不愿看到的。

  就这样,在息琏的刻意安排之下,原本互相敌视的双方竟然同时演出了一场闹剧,虽然大家都明白最后肯定要兵戎相见,可偏偏就是谁也不愿意先踏出这一步,只好依着这位尊者的剧本,按部就班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只见息琏眼神在四下了扫了一圈,缓缓开口说道:“石小友的身手不凡,想必大家都曾经有所听闻,可我也存了一点私心,希望能够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考较一下他的真实本领,毕竟我膝下无儿,女儿就是我的心头之肉,她的夫婿也必须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英雄才行,不知道我的这个提议,大家是否赞同呢?”

  听到这里,石军心道来了,当下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厅的中央,拱手说道:“尊者有命,晚辈又岂敢不从,尊者但请吩咐便是。”石军毕竟年轻,对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早就觉得厌烦,此刻对方既然划下了道儿,他立刻就接了下来。

  息琏见石军同意,于是展颜一笑,说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你们就和他比划一下,也让你们见识见识冥界高人的实力。”她话音未落,人群中早有数人站了出来,大踏步来到石军面前,一字排开,齐齐说道:“请赐教!”

  石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此刻出来的竟然全都是仙界的高手,先前自己提过的忌丹尊者、汉央天人、晓月上人、慕容佳赫然其中,甚至连四空那个家伙也站了出来,一看便知道这是对方早就安排好了的,当下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静待对方出手。

  这一下图穷匕见,双方也就不再客套,只见汉央天人后撤一步,叫了声“布阵”,其余四人立刻动了起来,八只手同时结印,大喝一声“斥”,随即一道金光闪动,将石军身周方圆数米的距离全都笼罩了起来。

  石军心知对方是不想打斗时的余波殃及大殿,这才预先布下了防御结界,当下也不理会,只是旁若无人地站在一边,浑不似即将动手的样子。

  五位仙界高手排好阵势,见石军全无防备,以为他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是怒火上涌,只有四空这个和石军打过交道的人心里暗自嘀咕——他曾经和对方交过手,深知他“洞察之眼”的厉害,当下出言提醒道:“各位不要大意,这小子似乎擅长模仿他人的法术,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听四空这么一说,仙阵的主持人忌丹尊者忍不住“哼”了一声——实际上对石军早有防备的息琏早就知道这个冥帝的转生者身怀“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奇异力量,故此才会一上来就出动这么多高手使用仙界秘传的阵法来对付他,这“五音大阵”是集合仙界数位高手模仿 “金石密音大阵”而成,可以说得上就是一个浓缩版的仙界守护阵法,变化繁复,威力绝伦,纵令“洞察之眼”再神奇,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盘洞悉整个阵法的奥妙,更何况这个阵法必须至少由五位高手联手并且使用特定的法宝驱动才能发挥威力,就算石军能够模仿其中一人的手印和咒语,对于整个大阵来说也是毫无影响的,故此忌丹尊者对四空的提醒全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他太过胆小,还没动手就先失了自己的锐气,当下也不理会,拿出法宝“陨音琴”启动了阵法。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身处阵眼的忌丹尊者的发动,其他几人也纷纷拿出了怀中的法宝迎敌,石军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又发现了一件怪事,只见这几个家伙拿出来的居然全都是各式各样的乐器,忌丹尊者不说,他手中那方物什通体乌黑,表面上密布着七根不知道用什么金属铸就的琴弦,随着他劲力的催动,颤动的丝弦不时地发出阵阵刺耳的“嗡嗡”声,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古琴,而另外那几个人,手中或鼓或箫,甚至四空上人也拿出了一把短笛,单手放在唇边吹奏着,只不过他人生得痴肥,模样又丑陋的紧,所以虽然摇头晃脑地做出一副正经样子,却毫无半点高雅之意,掺杂在这一众仙风道骨的高人之中,倒是有点像那马戏团的小丑在耍把戏,着实令人觉得好笑。

  不过过了一会,石军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那五人手中乐器弹奏出来的曲子咋看之下似乎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可等五种韵律配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足以致人死命的凶器——古琴“嗡嗡”扰人心智,鼓音“隆隆”夺魄惊魂,长箫短笛呜咽如神鬼之泣,铜板交击声震肺腑,五音汇集之下仿佛神魔震怒,其中更有无比的诱惑羁縻之意,令石军耳迷目眩之际却又欲罢不能,手足无法自控之下,竟似随时随地都要依照这旋律而舞,就不要提反击了,就算是要保持头脑的清醒也有很大的困难。

  忌丹尊者负责指挥大阵,见石军已渐被音律所制,知道机不可失,当下右手一挥,大阵立时再生变化。

  要说起这“金石密音大阵”,原本就是一种针对敌人精神之力而发的特殊阵法,其中所蕴含的五音之力可以称得上是这五界中最顶级的音攻之术,在五音交汇之下,不管对手的精神力量有多么强大,一时之间也难以挣脱这密音的束缚,而一旦敌人的精神被音律控制,那么他就是有再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此消彼长之下,一旦大阵的另一个变化——“金石绞杀”发动,无论是谁也无法抵挡,这就是所谓的伤其本源,端的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杀阵。

  当初在制定对策时,息琏曾经仔细地分析过石军以往每一次战斗的详细情形,她十分清楚对方最为强大之处便是那与生俱来的强大精神力量,甚至连他最令人畏惧的“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的力量,也完全是依赖这种无可抵御的精神之力而发动的,因此她苦心孤诣,耗费了无数心力,这才改造了“金石密音大阵”,使之可以应用到小范围的战斗之中,准备凭此阵法一击制敌。

  可惜的是,这“五音大阵”虽然是模仿“金石密音大阵”变化而成,但人力毕竟有限,虽然这五音可以仿效,可“金石绞杀”这种单纯依靠自然之力而产生的变化却不是随便就可以模仿出来的,而少了这一变化,“五音大阵”的威力就减少了一大半,只能用于困敌而无法杀敌,实在是有些食之无味。

  为了弥补这一缺憾,息琏当时也是很费了一番脑筋,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想出了一个变通的方法,那就是找出几个修为高深的人来主持阵法,一方面,他们的功力足以支持五音的启动,另一方面,凭借着强大的修为,他们还能留有余力,在驱动密音的同时使用本身的法宝克敌,只是这样一来,大阵整体的威力势必要下降不少,不过为了在短时间内战胜石军,息琏说不得也只能博上一博了,另外,这“五音大阵”也只不过是用来对付石军的计划中的一环,就算失败了,息琏心中依旧另有安排。

  仙界五大高手全力出手,威力自然不容小觑,下一刻,五道金色的光华冉冉升起,由五样法宝发出的金芒牢牢地锁定了石军的身体,一道道紫金色的霹雳临空炸响,翻滚的劲力无情地撕扯着四周的空气,发出阵阵令人心碎的轰鸣,阵中六人的头发衣襟全都飞舞了起来,而手中却依旧不停地变化着各式各样的印决,就好像是神魔降世,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最先发难的便是晓月上人的“紫烟剑”,剑式展开之后,一团团青紫色的雾气随之而生,而剑芒却暗藏在这紫烟之后,犹如洞中的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紧接着,慕容佳的“空鸣灯”也逼了过来,一边发出刺耳的鸣叫,一边向四面八方发射出一道道乳白色的射线,这射线无坚不摧,甚至连大阵外围的金色结界也在射线的攒射之下见渐渐开始消融,只不过由于结界外壁极为厚实,又能够自我修复,这才没有殃及四周观战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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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接着,汉央天人、四空上人手中的“碧纱笼”和“戮神斩”也同时发威,一个盘旋在石军头顶,挟裹着无匹巨力当头罩下,另一个则化身成为一把巨大的金色砍刀,横向切削而来,大有一往无前,不斩敌头颅誓不罢休的气势。

  而其中最可怕的便要算 “七宝琉璃镜”了,配合着忌丹尊者的手决,宝镜中七彩缭绕,竟然将其余四人的法宝攻势完全复制了下来,一时间,就好像有五个人、十件法宝同时在四面八方向石军发起攻击一般,令人避无可避。

  石军虽被五音所压制,但心里却还是十分明白的,见五人联手攻来,知道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无奈正如息琏所预测的一般,他的术法修为大部分是基于精神之力的基础上的,虽然重获前世记忆之后,他通晓了物质之力使用的诀窍,但毕竟没有真正认真的修练过,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原本的几下子克敌致胜,眼下因为必须全力对抗“五音大阵”的缘故,石军能够使用的精神力量极为微弱,大部分威力强大的术法完全没有办法使用,因此一时间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应对。

  不过石军也没有打算束手就擒,虽然法术不能使用,但他身上还有不少救命防身的法宝,早在动身前往仙界之前,他就知道到了此地必定会有一场恶战,因此,他利用空歇的时间炼制了不少的法宝,这其中就包括了仿照烈烬“天地流”而制成的法器“炎沙壁”和利用冥界至阴至寒的毒物弱水凝结而成的“黑风巢”。

  “炎沙壁”经过法术驱动之后,就会在使用者的身前自动张开一个半球形的防御结界,内壁极厚,由经过炼化的赤金砂构成,既坚韧又不缺乏弹性,可以阻挡相当强力的攻击,外壁则稍薄,上面密布来自魔界的太阴真火,这种真火性子十分歹毒,在阻挡敌人攻击的同时,还可以沿着对方攻击的路线焚烧其本体,是一种攻守一体的厉害法宝。而“黑风巢”这件法宝则纯粹是一种攻击性的法器,早在妖界大战的时候,石军就知道了弱水这样东西的厉害,而且还曾经在和尼苏元神的战斗中用拟化毒蜂的方法使用过,只是这一次,他额外添加了几种其他的拟化手段,并将之炼制在法宝之中,以方便自己随时使用。

  石军余力不多,可发动这两件法宝的力量还是有的,于是在紧要关头,他终于将这两件东西使了出来,希望能够扳回一些局面。

  咒语驱动之后,霎那间,石军身前立时就出现了一面护壁,而在护壁之后,更有无数各式各样的昆虫飞了出来,一边在劲气法宝的间隙中穿梭飞行着,一边发出阵阵“嗡嗡”的鸣叫声。

  一切不过弹指一挥间,护壁出现之后立刻就和五位仙家高手发出的攻击撞个正着,虽然“炎沙壁”的威力不凡,可众仙人的全力攻击又岂是可以轻易阻挡的,两下交击之下,防御结界外壁的太阴真火一下子就被“碧纱笼”所发出的巨大吸力一扫而空,紧接着结界内壁也飞速地消融了起来,要不是这半球形结界的厚度相当惊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打得灰飞烟灭,可就是这样,石军也吃了不小的亏,无奈之下,他只能汇集全身灵力,尽力维持着护壁的稳定。

  不过局势也并非是一面倒,石军在防御上虽然相当吃力,可在另外一个方面,五位仙人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黑风巢”这件法宝的确不同凡响,由冥界奇毒弱水拟化而成的无数飞虫数量既多,威力更是不容小觑,五大仙界高手正全力发动攻势,自身防御所留下的力量自然也就不强,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把这些小虫子放在心上,可等到成千上万的飞虫以自杀式的攻击方式突破了他们身前联手布置的小型防御阵之后,他们这才发觉不对,可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应对,无奈之下,晓月上人和汉央天人只得将法宝的“紫烟剑”和 “碧纱笼”收了回来,全力拦截“黑风巢”的攻击,可这样一来,石军正面防御的压力自然也就减轻了不少,渐渐地,六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局面。

  息琏不发一言地在一旁观战,见到交手双方谁也占不到便宜,神色慢慢凝重了起来,她的心里十分清楚,眼下这种情形之下,双方比的就是耐力,看谁坚持的时间更长,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息琏虽然没有直接参战,可实际上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她对石军的痛恨由来已久,以前绝大部分是由于她知道这小子就是冥帝幽暹的分身玄暹转世的缘故,可现在在息琏的心中,就算石军不是玄暹元神的继承者,她也一样要置他于死命。

  原来,在罗刹的上一世,她为了赤阳和幽暹之间的感情瓜葛而丧失了生存的的欲望,虽然息琏在木莲走火入魔之后,使用大神通帮她转世为人,可谁曾想爱女木莲转世之后,竟不幸成为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妞,饶是息琏派了无数“名师”费尽心思点拨,甚至不惜破戒从仙界带去开启灵智的仙药,也没能将木莲的心智打开,此后木莲经历了数次转生,不是幼年夭折就是投作畜胎,好不容易遇到了罗刹这一生,她虽然依旧是英年早丧,可一丝魂魄却具而不散,被“引渡人”接引到了冥界。

  此后,由于修炼具备了一定的根基,罗刹顺利地通过了冥阴寒气的考验,成为了冥界的一分子,失去了前世所有记忆的罗刹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胆,又一次在大街上和人发生争执,正巧被路过的修罗和黄泉看到,罗刹的身份自然是瞒不过掌管往生大阵的黄泉的,黄泉无意中随口道破天机,却被有心人修罗听在心里,随后就亲自找到罗刹,认她做了义女,罗刹根本就无所谓,在她的小心眼里,只要认了这个便宜爹爹就不会因为修为低微而到处受人欺负了,而且有人疼爱自己,总比孤零零地强。从此她懵懂而快乐地在冥界四处游荡,只不过情形换作她主动挑衅别人……

  而当时正好赶上四界大战,息琏听到恩师战死的噩耗,当即放弃寻找女儿,返回仙界。就在这时,人界爆发了一场血腥之际的战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息琏处理完恩师的丧事,随即又忙着和佛、道两家的尊者划分疆域分庭抗礼,根本就无暇探寻女儿的下落,因此罗刹在冥界这一待就是百年的时间……

  再后来,石军由于打探父亲的下落而来到了冥界,机缘巧合之下他遇见了罗刹,而罗刹却还依稀保有前世的记忆,因此一见面就对这个玄暹转世的少年产生了好感,虽然和石军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一颗芳心却早就系在了她的身上。

  息琏稳定了仙界的局面后再次来到冥界寻找女儿,得知她已经被修罗收为义女之后喜不自胜,立即登门造访,因为她很清楚作为冥界地位仅次于冥帝的冥王,修罗除了能够在冥界给予罗刹必要的保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大量的“冥河冰晶”,可以帮助罗刹再铸肉身,令她能够重返仙界。

  两人见面之后一拍即合,因为此时修罗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打算借助外力驱逐冥帝幽冥,而息琏的到来无疑正是他获取强助的最佳机会,当下修罗十分慷慨地拿出了多年积蓄的重宝“冥河冰晶”,并且答应帮助罗刹重铸肉身,只不过他也向息琏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以仙界的名义和他个人结盟,并且在必要的时机出兵冥界,帮助他完成统一冥界的大业。

  得知爱女有望重返仙界的息琏喜不自胜,毫不犹豫答应了修罗的要求,更不惜放下面子,到金光顶和叶腋宫(璇机尊者和玕渊尊者的所在地)去四处游说,更作出了放弃争夺仙尊之位的明确承诺(这一点息琏倒是无所谓,本来她就志不在此),这才说服了这两人,并代表仙界和修罗结成了同盟。

  后来,她终于从修罗那里领回了罗刹,恢复了她的记忆,这一次,息琏决定再也不放爱女转世,而是敦促罗刹修炼偷天心经,希望她能够修成仙界千年难见的“天女之体”,而罗刹也十分争气,不到半年的时间便修炼有成,这就更加令息琏大喜过望。

  原本息琏认为一切将就此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谁也没有料到,罗刹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却还是对石军念念不忘,更不顾一切地偷跑出去寻他,因妒成恨对扶摇用了梦天罗……

  罗刹被梦天罗反噬而性命垂危,息琏无奈之下只得用仙界秘法再次将她封印了起来,她的想法是,既然罗刹曾经转世多次,这一次也只需要找到修罗,让他派人再次将罗刹的魂魄引渡到冥界,然后就可以在他的帮助之下,让自己的女儿再一次重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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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可就在这个时候,修罗暗中布置多年,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决定做一场豪赌,于是他分头联系了仙界和魔界,希望得到援手,而仙界他找的自然就是息琏。

  息琏正好需要修罗的帮忙,自然不好拒绝他的要求,于是便派遣自己的得意弟子慕容佳带领大军前往相助,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可就在这个时候,石军却突然杀了出来,破坏修罗的计划,令他功败垂成。

  修罗被冥帝击杀之后,息琏想让女儿转世的计划彻底破灭,自然而然的,她又把这个责任加到了石军头上,旧恨再加新仇,这怎不让息琏对他切齿痛恨,所以此刻在息琏的心目中,石军已经跃升成为她的天字第一号仇敌。

  虽然息琏恨不得将石军碎尸万段,可作为“五音大阵”的创造者,她十分清楚要维持这样一个威力巨大的阵法需要耗费多大的能量,要论修为之深厚,忌丹尊者、晓月上人、汉央天人自然绰绰有余,可慕容佳就有些勉强,而此刻大阵中最薄弱的一环就要数四空上人,这家伙在人界吃了大亏之后,虽然也曾潜心修炼想要洗雪前耻,可是毕竟实力有限,恐怕这几人中最先支持不住的就是他,只要他一不行,大阵必然崩溃,到时候阵中其余几人只怕就自身难保了。

  怎么办?息琏现在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她想博上一搏,看看石军是否能坚持到四空法力耗尽,如若石军真的坚持不住,自己就可以轻易地替女儿报仇;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如果大阵崩溃,那无论是来自阵法的反噬还是石军的攻击都势必会将另外几人也拖入险境,这几人可全都是仙界的中坚力量,要是他们全军覆没,那么在仙界自己这一系的实力必将大减,搞不好仙界多年来的稳定就将从此毁于一旦。

  要对付石军,自己还准备了许多后续的手段,又有赤阳这张王牌在手,此时此刻实在是没有必要拿整个仙界的命运来赌博,想到这里,息琏咬了咬牙,大步走出人群,大叫一声:“停!”见六人全都住了手,这才接着说道:“既然是比试,咱们就点到为止,冥捕大人的实力果然不凡,今日我等全都打开了眼界,真是获益匪浅啊!”说罢,笑吟吟地看了石军一眼,领着忌丹等人走回了高台之上。

  说实在的,石军对于息琏的这一举动也是打心底赞成的,由于长时间驱动“炎沙壁”和仙家法宝对抗,他本身的力量消耗也十分巨大,再加上“五音大阵”一直在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精神力量,到了此刻,石军也觉得有些力有不逮,要不是在天外秘境之中,他的身体和灵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改造,也许他早就不行了,所以既然对方主动要求停手,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缠下去。还有一点,石军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赤阳,现在她生死未卜,石军也不想这么快就用光自己所有的力量,无论如何,他都要保留足够的实力去营救自己的心上人。

  双方既然都暗中另有打算,因此这一场比试就这么草草告一段落,息琏借口石军远道而来需要休息,当即就命人给他们一行安排好了住处,自己也匆匆告辞,躲到自己的房里暗中布置下一步的计划,而石军也想趁此机会避开众人的耳目,偷偷前往小天发现的那个偏殿中查探一番,于是顺从地跟着仙童离去,来到了“天音宫”专门招待宾客的别馆之中。

  等到引路的仙童一走,石军立即就将小天发现赤阳所在位置的事情说了出来,小捣蛋和赤阳感情最深,一听之下立刻就按捺不住,嚷嚷着要尽快动身前往救援,石不疑和石军心意相通,知道赤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于是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好在石军在跟仙界众人交过手之后深知对手实力,不愿贸然行事,两人这才安静了下来,等待石军作出部署。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赤阳多半就关在那个偏殿里,但那个地方把守严密,我们就这样前去多半只会打草惊蛇,只要那里的守卫能够拖住我们一段时间,等到其他的高手赶到,我们的行动肯定无法成功。”石军仔细考虑了一会,缓缓说道:“还有,那个偏殿底层似乎还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不过那里的禁制相当厉害,一时间我也没办法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里多半是些用来防御的机关和阵法,搞不好还有些高手潜伏,这是最让人头痛的地方。”

  “这又如何?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阳姐姐被人抓住也不管吗?”小捣蛋有些不服气。

  “这倒也不是,”石军知道他和赤阳之间姐弟情深,因此也不生气,接着说道:“赤阳我们是肯定要救的,不过动作一定要快,还有,我们必须在行动之前给这些家伙制造一点麻烦,最好是能够将那些厉害的家伙支开一会儿,这样我们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

  “怎么制造麻烦?让我去!”石不疑是捣乱的高手,一听石军要搞小动作,立时便跳了起来,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不行!”石军严厉地制止了石不疑,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是你去的话,就肯定不会是搞些小麻烦的问题了,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盘,你要是搞得动静太大,到时候脱不了身可就麻烦了,我可不想救完了赤阳再去救你!”

  石不疑顿时蔫了下来,无精打采的问道:“那怎么办?我可不想在一边傻看着什么也干不了。”

  “捣乱的事情就让小天去做,他有通天塔,不需要暴露自己就可以给敌人制造一些乱子,至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石军看石不疑有些垂头丧气,赶紧接着来了一句:“在四龙魂之中,你和小捣蛋的本领最强,所以这一次,就由你们和我一起去最危险的地方。”

  “危险?”石不疑一听,眼中立刻冒出万丈光芒,“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呢?好久没打架了,我的手都痒了。”随后看了石军一眼,嘟囔道:“和你这个大家伙在一起,好玩的事情都让你占去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干一仗。”

  石军见两人都没什么异议,立即集中精神,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还在偏殿处监视动静的小天,然后闭上双眼,开始冥想恢复自己的灵力。

  银焰兽从一开始就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因为仙界毕竟是它的故乡,对它而言,赤阳是要救的,可要让它为此和仙界其他的人对抗也恐怕很难做到,所以自打一回到别馆,它就趴下身子呼唤大睡起来,而石不疑见石军突然不说话练起功来了,还想多问几句,却被小捣蛋用眼神制止了,于是也就不敢打扰他,只是拉着小捣蛋在一边嘀嘀咕咕。

  可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几个仙童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满脸焦急和愤怒之色,可到了石军近前,发现他和另外两人全都好好地在屋里呆着,不由得眉头大皱,狐疑地看了他们几眼,转身就想离开。

  石不疑最是不甘寂寞,看他们如此模样,更是不愿他们就这么离开,一把拉着其中一个仙童,低声问道:“怎么了?看你们火急火燎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石军明知道这几个仙童是对方派来监视自己行动的,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小天已经动手,心中暗暗偷笑,当下也不阻拦,闭着眼睛听石不疑如何处理。

  就见那仙童挣扎了几下,可毕竟不如石不疑力气大,怎么样也脱不开身,无奈之下,只好尴尬地一笑,说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石不疑当然不信,依旧抓着仙童不放,哼哼道:“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们不怀好意呀?你说,你们是不是来偷东西的?”实际上,石不疑也知道肯定是“天音宫”出了什么变故,因此对方才来查看几人的动静,可他天生就爱胡搅蛮缠,此刻得了理,更是没有就此罢休的道理,于是就由着性子捣起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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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仙童急得满头大汗,偏偏却有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对方“是宫中重地被人攻击,因此奉命来这里查看吧”,可眼前这小子实在难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天音宫”的贵宾,刚刚正在休息,却被人无端骚扰,还说要一同到宫主面前评理,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就是仙界的待客之道,无奈之下,他只好连连赔罪,心中却暗暗发誓:就算天塌下来了,以后也绝对不再进这间屋子,大不了今晚就不睡觉在他们门外守着就是了,也不怕他们溜走。

  纠缠了一会,石军见无论石不疑如何逼问,仙童始终不肯实言相告,知道对方是受命如此,也就不想再为难他们,于是开口让石不疑退下,放那两个仙童离开。

  等仙童一走,石不疑立刻问道:“老大,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他们明明就是另有目的!”

  石军一笑,说道:“你已经折腾得他们够呛了!所谓的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毕竟只是两个小卒而已,你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说实话的,再说……”

  “怎么样?莫非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让小天干的?”石不疑十分聪明,从石军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立即急吼吼地问道。

  “不过,你这样吓唬吓唬他们也好,最起码以后他们不敢随便再闯进来,这对我们的计划只有好处。”石军觉得石不疑着急的样子十分有趣,于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转到了一边。

  “嘿!”石不疑知道石军是在逗自己,当下一拍大腿,“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和老大有关,怎么样,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出场了吧?”

  “不急,等小天将大部分人都引开再说!”石军说完,立即又闭上眼睛,开始了冥想。

  放下石不疑如何着急不提,单说小天接到石军的命令之后,立即便动了手,他先是选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躲好,然后便拿出了通天塔,对着偏殿的大门一连发动了两个“逆转乾坤”。

  片刻后,偏殿侍卫同时被外面尖锐呼啸的风声惊起,这些人也算训练有素,当即分出三人掠到殿外查看,其余众人都分别聚拢到大门和偏殿下层入口处警戒。

  “轰!”黑白二色的“逆转乾坤”砰然撞上偏殿大门,摧枯拉朽地把好好一扇铜做的大门撕扯下来,凝成了麻花。随即一头扎进偏殿,继续旋转。

  众侍卫这下急了,他们虽然不知道“逆转乾坤”的厉害,可眼见这黑白两股气流势不可挡,知道这暗中偷袭之人着实厉害,当即发声传讯,同时一拥而上,拼命用身体护住偏殿的入口,还不敢离得太近,拼命打出一大堆法术牵引“逆转乾坤”的走向,不让它接近自己身边。

  小天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于是乎“逆转乾坤”接二连三地发了出去,一时间,幽澜殿门前气浪翻涌,众侍卫叫声连连,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警讯之声传来,原本聚集在息琏房中的忌丹尊者等人就像是安了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更有几个沉不住气的仙界后备一跃而起,赫然亮出藏于袖底的惯用法宝,笔直地冲向大门。

  息琏双眼暴起一团金光,对着那几个已经出到门口的弟子喝了一声:“慌什么?都给我退回来!”她的语声虽然严厉,可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等喝阻了那几个冒失鬼之后,这才站起身来,长袖一挥,冷笑道:“他们果然沉不住气了,哼,我还以为这个什么冥捕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忌丹尊者等人见状连忙附和,四空更是一脸谄媚的叫道:“就凭石军这个毛头小伙子,还想跟宫主斗,根本就是自不量力!嗨嗨,恐怕他们怎么不会想到,所谓囚禁赤阳的地方正是咱们设下的圈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慕容佳反应稍慢,被四空上人抢去了马屁头功,此刻自然不甘落后,但他自有自己的一套,于是摆出一副无比忠心的样子,对着息琏毕恭毕敬地说道:“敌人既然已经自投罗网,不如我们这就赶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息琏显然心情甚好,对着四空和慕容佳两人分别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还不急,我们就是要将他们诱入偏殿,然后再利用里面的埋伏克敌制胜,要是我们去得太早,他们还没有进去,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慕容佳一听,连忙作心悦诚服状,先对着息琏丢了一个万分敬仰的眼神,然后说道:“宫主高明,属下驽钝,只因一心想要杀敌,差点误了宫主的大事。”

  息琏自然不会怪他,好言安慰道:“嗯,你一心杀敌也非过错,这样吧,大家先耐心等上一会,只要幽澜殿的机关一发动,我们就立刻赶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人轰然应诺,一个个摩拳擦掌,只待息琏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去大打出手,可谁知道,房中众人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不见那边有任何消息传来,因为幽澜殿距离息琏的房间并不太远,他们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的打斗和呼救之声,可无奈息琏没有发话,他们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只好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息琏,等待她做出决定。

  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从幽澜殿传来的打斗声渐渐微弱了下来,息琏心知肯定是守卫们抵挡不住,已经让敌人攻进了大门。这本来就是她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因为“天音宫”大部分的高手都聚在她的身边,而剩下的幽澜殿守卫实力极弱,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是很自然的事情,可令息琏迟迟不能作出决定的是,过了这么久,按理说偷袭者此刻必定已经深入到幽澜殿的深处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预先布置在那里的机关和阵发居然没有半点被人触动的迹象,这一下,就连这位一向老谋深算的天音宫宫主也有点摸不着底了。

  难道是敌人没有进入宫殿?这不可能,既然敌人已经得知了赤阳的“所在”并且发动了攻势,哪有随随便便杀几个守卫就不战而退的道理。又或者是敌人看透了机关和阵法的虚实,所以将这些埋伏破去了?这更不可能!息琏深知幽澜殿中机关和阵法的厉害,因为这些埋伏,原本就是她集合众多仙界高手的力量一同布置的,里面除了有十八尊天外陨石之精铸就的“傀儡天神”外,还有一个连息琏也不敢轻易尝试的“金石俱焚大绝灭阵”,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当年全盛时期的仙尊抱朴也不敢当其锋芒,石军虽然厉害,但要说他能够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破解这所有的阵法和机关,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人相信的。

  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息琏心中七上八下,一个个推论在作出之后立即被推翻,就算她绞尽脑汁,也搞不清楚幽澜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息琏实在是按捺不住了,纤手一挥,带着房中的众人走出了大门。

  石军实际上并不知道所谓关押赤阳的幽澜殿是一个陷阱,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纯凭着热血和冲动去做事的少年,和“五音大阵”的较量让他加深了对仙界力量的认识,所以在发现幽澜殿底层隐藏着甚至连自己的神念都无法穿透的禁制之后,他作出了最为明智的决定。

  小天在他的命令下对幽澜殿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这也是息琏失算的地方,如果在小天动手之后,她派出一半的人马来抵挡而不是坐等敌人入縠的话,石军恐怕早就中计了,可消灭了所有守卫之后依旧没有高手支援的出现这一事实,更加引起了石军的怀疑,此刻的他已经非常肯定地知道了这个幽澜殿必定是息琏早就安排好的伏击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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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石军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赤阳究竟是不是被囚禁在幽澜殿里,因为他对于息琏的性格实在是不太了解,如果她是一个行事务求谨慎的人,那么现在赤阳肯定是关在别的地方,而幽澜殿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只有这样做,她才能确保自己最后一张王牌的安全;但如果息琏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自己在幽澜殿分个高下的话,那么自己开始的推断就没有错,因为如果赤阳真的在那里,就算是自己明知道是个圈套,也得乖乖地踏进去。

  思前想后,石军还是比较倾向于后一种推论,因为在幽澜殿上层的“封神玉”中,石军曾经清楚地感应到了一股自己非常熟悉的精神波动。

  但是,他也不打算就这么硬闯进去救人,因为小天的攻击已经把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最起码也应该在一部分敌方高手的注意力被转移之后再采取行动,毕竟,现在应该着急的人可不是自己。

  石军就这么静坐在那里等待着,果不其然,没多久的时间,他的耳边就传来小天骂骂咧咧地求救声:“老大,你怎么还不来!我被他们发现了,现在有一大票的仙人在追着我呢!哎呦,你他妈的还真打,再打老子可要还手了!”

  “小天,你先把他们引开,不要和他们正面交手,只要边打边跑就可以,你可以化身金龙,只要不被包围,他们是追不上你的,记住,拖的时间越长越好!”石军一听立即弹身站了起来,一边用心神对小天发布着逃窜的命令,一边双手拎起在一旁快要睡着了的小捣蛋和石不疑,飞身向幽澜殿的方向掠去,至于银焰兽,石军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它,既然它不想和仙界为敌,那就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息琏此刻的心情格外郁闷,本来她认为到了幽澜殿一切的谜底就将揭开,可是等到她领着一大群仙界高手赶到偏殿门口的时候,此地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居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对于息琏来说,就算是她亲眼看见赤阳已经被人救出来了,也比现在这种完全抹不清楚敌人状况的情形要强,有鉴于此,息琏无比之下只得分出一半人手,让他们深入到幽澜殿中打探动静。

  可这些人刚刚离开,两道黑白缠绕的气旋便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飞了出来,息琏等人毫无准备,一下子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忌丹尊者的“七彩琉璃镜”能够反射敌人的一切攻击,所以在这危难之际,他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抵挡攻击的最前线,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他还是及时从怀中掏出了宝镜,只见光芒一闪,立刻就复制出两道一模一样的气旋,紧接着,留在息琏身边的慕容佳也拿出了法宝,默默念动咒语,准备给来犯之敌以沉重的打击。

  接下来的变化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原本互相缠绕的两道黑白气旋看似笔直地向忌丹尊者站立的方位逼来,可到了距离他还有两丈多远的地方,竟然忽地分开,化作两道美妙的弧线,绕过前排防御的众人,斜斜地向幽澜殿中射去,而本体这么一动,忌丹尊者 “七彩琉璃镜”所复制的两柄气刃自然也就跟了过去,将背对着息琏,刚刚跨过偏殿门坎的那群人轰个正着。

  在这个时候,忌丹尊者 “七彩琉璃镜”的弱点就暴露无遗,这件法宝虽然能够复制敌人的攻击法术,可坏就坏在这种复制出来的法术并不能够被宝镜的持有者所掌控,如果黑白气旋的攻击目标是忌丹尊者的话,那么“七彩琉璃镜”必定可以沿着对方的进攻路线利用复制出来的法术将它击散,可惜的是,对方似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他放弃了正面迎敌的忌丹尊者,却驱动法术偷袭了刚刚进入幽澜殿那群人,而“七彩琉璃镜”所复制的法术就这样无形中成为了敌人的帮凶。

  在进入偏殿的那群人中除了几个“天音宫”的杰出弟子之外,不乏有晓月上人、汉央天人、四空上人这样的高手,可原本处于友方阵营之中的背后突然遭受攻击,这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事先想到的,猝不及防之下,立刻便有几个功力稍差的弟子遭了毒手。

  晓月上人、汉央天人功力高深,虽然突然面临这样危险的局面,他们也能够凭着自身的修为自保,可这样一来,也没有了剩余的精力去照顾其他的弟子,而四空上人因为在发动“五音大阵”是消耗过大,直到此刻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四柄气刃的连环攻击之下更是狼狈不堪,甚至连刚刚拿出来的法宝“戮神斩”都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其中一柄气刃击中化成了粉末,直心疼得他怒吼连连。

  在折损了五六个“天音宫”弟子之后,众人总算是回过神来,暴怒之下联手一击,肆虐多时的黑白气旋顿时被打得支离破碎,可这个时候,偷袭者的第二轮攻击又发动了。

  数量多达七、八个之多弯月形利刃四散飞起,一边撕裂空气,一边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逼近了“天音宫”的众人,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们仓促之间布下的防御结界,再次将息琏等人逼入了退无可退的尴尬境地,这个时候忌丹尊者的“七彩琉璃镜”已经失去了作用,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实在不敢再随意复制这些“狡猾”的法术,生怕自己的行动反而帮了倒忙,无奈之下,他只能抽出背后的仙剑作些消极的防御,希望能够在抵挡住这一轮攻击之后再伺机进行反击。

  藏在暗中出手偷袭的自然就是小天,此刻他也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这些高速盘旋的弯月形利刃就是他的杰作,在彻底降伏了通天塔之后,他的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已经达到了可以连续施展“逆转乾坤”的地步,要不然,石军也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担当这诱敌的重任。

  不过,小天的心里也十分清楚,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在敌人全无防范的情况之下令他们手忙脚乱罢了,要想真正伤到这些仙界万中无一的高手,他自问还没有这个本事。不过既然现在局面占优,小天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因此他也顾不得其他,而是全力地对地方发动了攻击,希望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弱对手的实力。

  “逆转乾坤”接二连三地发出之后,小天隐藏的位子也就暴露无遗,已经被他的偷袭弄得火冒三丈地息琏等人甚至顾不得这些弯月形飞刃会对门下弟子造成怎样的伤害,气急败坏地发一声喊,就飞速地向他冲来,但小天却也并不慌乱,而是一边继续指挥法术追杀着那些看起来实力较弱的弟子,一边捏动印决,随时准备着变身逃命。

  一时间,攻击和防御交错展开,在最前的,是呼呼喝喝追逐着小天的一干仙界高手,他们如放焰火般四散发射着各种威力强大的法术,企图封锁对方所有的退路;而紧随其后的却是一大片由小天发散出的弯月形利刃,这些无坚不摧的气态兵刃在分出一部分对付那些被息琏等人遗弃的门下弟子的同时,绝大多数都去而复返,紧追着仙界高手的屁股后面穷追猛打;在最后面的,则是一大帮被“逆转乾坤”逼得无处藏身的“天音宫”门徒,他们一个个衣襟破碎,头发散乱,只剩下了喘气和惨叫的力气。

  小天此刻也早已显出了真身,化作一条三四寸长短的金色小龙,无比灵活的翻滚躲避着攻击法术的同时,还在半空中留下一大串嘲弄的话语,将被他勾引得火冒三丈的仙界高手们再次气得头脑发晕。

  看着众人已经被自己撩拨得差不多了,小天在半空中一个纵身,像箭矢一般朝远处飞去,他的目的已达,实在没有必要再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而且来自仙界高手的法术也确实厉害,要不是小天事先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也许此刻已经被这些家伙围住了,不过现在,这些人却只有跟在他尾巴后面吃尘土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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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见小天打了就跑,备受凌辱的他们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于是也纷纷召唤出了仙兽坐骑,腾云驾雾地追了上去,这其中只有息琏留了个心眼,追了一会就悄然放弃了,打算折返幽澜殿看看敌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花招。

  等息琏来到幽澜殿的大门口,那里残留下来的“天音宫”门徒已经没有几个了,他们一个个东歪西倒地靠在墙壁的角落里,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在呻吟还是在诅咒着什么,一见宫主折返,其中一个伤势较轻的弟子立刻叫了起来:“师尊,快!刚才有几个人已经冲进去了,他们太厉害了,我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息琏略一沉吟,立即便驾起一团金光冲了进去,她一边飞行,一边在心中暗骂石军狡诈,居然想出来这么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来欺骗自己,不过她也知道,此刻去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唯有自己先进去查探一番,也许能够将他们拖住也说不定。

  息琏行事还算是比较谨慎的,之所以敢于只身前去阻止石军等人也不是过于托大,因为她十分清楚幽澜殿中机关和阵法的厉害,要是运用得当的话,她有相当地把握可以让石军葬身此地,还有一点也是息琏不得不立刻动身的原因,那就是赤阳的确就关押在这幽澜殿之中,只不过她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在幽澜殿的上层,而是在地下罢了。

  石军趁着仙界众人追赶小天的机会进入了幽澜殿,一翻过门槛,他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幽澜殿外面看上去虽然普通,但在修建的时候就已经在内部加持了极为高深的空间魔法,从石军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有着天顶和四面墙壁的宇宙,虽然无法确定它准确的面积,但粗略的估摸一下,也比经过石军再次改造后用于容纳冥兽族人的那个百宝袋要大得多,这到底需要多少能量才能够维持它日常的运转呢?仙界的人办事还真的是大手笔啊!

  不过石军还来不及发出感叹就被打断了联想,因为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就遭受了来自其中阵法和机关的攻击,先是脚下的地板一块块地裂开,无数闪烁着电芒的枪尖如毒蛇般射了出来,而后又是一大堆沉重无比的金属陨石从天而降,将他们上下两路的空间完全封死。

  现在的石军等人完全就只能依靠着“炎砂壁”的防御结界在苦苦支撑着,可就在他手忙脚乱的修补着因强力碰撞或穿刺而千疮百孔的护壁时,一大片密如雨丝的牛毛细针突然从幽澜殿墙壁上的裂缝中射了出来,这些银针之上还闪耀着阵阵黑色光华,在进行着万箭穿心的表演同时,还将一缕缕蕴含着奇异腐蚀力量的粘液涂抹在防御结界的外壁上,把纯粹由能量构成的护壁烧灼得“咝咝”作响。

  好在这时另外两人也及时出手,石不疑小手一挥,一丛丛茂盛地树苗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立刻就挡住了针雨前进的道路,小捣蛋则默念咒语,在“炎砂壁”的防御结界上下各镀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在阻挡枪林和陨石的同时,还凭借着无比光滑的外表面,卸去了大部分由于突刺和撞击带来的猛烈冲击力量。

  石军见两人相助,也是精神一振,立刻驱动咒语,召唤出了来自魔界深处的太阴真火,凭借着五行中与金属性相克的火系法术带来的灼热高温将身下的金属枪尖一一融化。

  火势一起,来自身下的攻击力度马上就微弱了起来,而在小捣蛋“冰盾结界”和石不疑“巨木守卫”的加护之下,来自上方和对面的攻击对石军的影响也小了许多,就在三人奋起精神,准备一举将四周的机关击破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突然从幽澜殿深处响起,紧接着,石军等人的脚下出现了一大群无比巨大的影子,而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这些影子的主人也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这是一大群高达七八丈开外的巨大金属人偶,共有十七八个之多,身上锈迹斑驳,也不知道在这个幽深的殿宇之中呆了多长时间,以至于原本篆刻在身体表面的花纹和奇异文字都被完全氧化了,泛着一丝惨白色的光,就像是人类得了严重的皮肤病一般,表面隐隐有脱落的迹象。

  石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金属人偶可不是随便就能够应付的,自己虽然勉强算得上通悉五行法术,可无论是金、木、水、火哪一种都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这些体形大得惊人又浑身铜皮铁骨、完全没有痛觉的家伙造成致命的伤害(土系法术他不会),而一旦时间拖长了,等到那众多的仙界高手赶回来,自己势必会被逼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营救赤阳了,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个问题。

  当此危急之时,就算是有危险也要试一试了。想到这里,石军对着石不疑和小捣蛋做了个手势,然后身形猛地一提速,迎着金属人偶便冲了过去,一边冲刺还一边喊着:“不疑,你去上层,小捣蛋你去下层,救人要紧,这里由我来顶着!”

  石不疑和小捣蛋对视一眼,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立即便依照这石军的指示分头蹿了出去,在掠过金属人偶头顶时,石不疑和小捣蛋还忍不住对着人偶脚下施展了一个“老树盘根”和一个“冰天雪地”,看着朝自己伸出大手的人偶踩在冰层上一滑,然后被突然从地底长出来的粗大树藤跘了一个趔趄之后,这才满意地离开。

  石军见两人安然离开,这才放下心来,停住了脚步,全神贯注地应付眼前的强敌,说实在的,这些金属人偶虽然体型巨大,力量惊人,行动也算得上敏捷,可他们的反应却还是比较迟钝的,大概和动画片里的那些巨型机器人差不多,要不然,也不会就凭刚才两个小家伙略施小计便得以轻松离开,要不是为了顾忌这些强大的人偶发起疯来可能将整座殿宇都给毁了,会危及尚未脱困的赤阳的安全,石军早就不顾而去,和两个小家伙一起行动了。可他现在的责任就是拖住这些巨型人偶,不让他们阻挡石不疑和小捣蛋的救人行动,说白了就是石军必须挺身作饵,用自己的行动来吸引住这些“机器人”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幽澜殿中其余的机关大部分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大概是“太阴真火”的威力太过强大,在融化枪林的同时也将其中的一些机关枢纽给破坏了,因此石军此刻也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当下一边使出一些小法术干扰人偶的行动,一边利用这个机会静静地休整。

  “傀儡天神”的脚步缓慢而又坚定地向着前方迈进,纵令石军发出的诸如“地藤缠绕”、“铁石壁垒”之类的法术在不停地滋扰着他们,可在这群重达上百吨的庞然大物面前,从地上窜起的藤蔓如枯枝败叶一般被巨大的金属脚板碾为齑粉,由金石构成的墙壁也仿佛纸糊地一般,根本禁不住他们轻轻的一推。

  在石军所发出的法术中,唯一有点作用的是冰系法术“凝地成冰”,这种法术可以将任何材质的地面都化作坚冰,再配合上石军法术所制造的其他障碍物,这种光滑无比的地面就成了促成“傀儡天神”脚步时有磕绊的主要原因,可石军还没来得及自鸣得意,“傀儡天神”的脚背上就齐刷刷地伸腾起一片金光,然后一个超大型的五角星芒就突然出现在所有人偶的脚下,将他们的大脚托得稳稳当当的。

  这是什么?看着巨大的“傀儡天神”在自己面前玩起了“铁掌水上漂”,石军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可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只见“傀儡天神”同时一抖身子,转眼之间,无数彩色的光芒凌空升起,犹如彩带一般缭绕在他们巨大的身体周围,但凡这些彩带所接触到的地方,石军所有的法术都同时失去了效用,而且这些人偶的速度也比刚才突然快了许多,一眨眼的工夫,就有三四个“傀儡天神”冲到了石军眼前,抡起犹如铁板一样的巴掌,当头就向他拍了下去。

  石军的身体一边后退,脑子一边在思索着刚才出现的怪异情形:很明显,所有的这一切变化都和“傀儡天神”身上密布着的那些和皮藓一样的花纹和怪字有关,这可能是一种驱散法术的咒印,也有可能是一种能够抵挡大多数法术的高级结界,但不管怎么样,这样一群对大多数法术免疫的超级猛男无论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息琏从哪里找来的,要是在上一次的冥界大战中也有他们的存在的话,自己可能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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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石军的法术既然对“傀儡天神”起不了作用,剩下他所能够做的事情就只有逃命一途了,可他还不能跑得太远,因为石不疑和小捣蛋还在里面呢,要是他先跑了,保不准这些无处发泄的家伙就会把他们俩给撕了,无奈之下,石军只好凭着灵活的动作四处躲闪,同时暗自叹息自己的命运多舛。

  “傀儡天神”本就躯干长大,拳脚挥舞之际更是风声虎虎,这十七八个金属巨人围将上来,虽然拳脚之间全无章法,但也叫石军躲得异常困难,不大一会儿的工夫,石军便觉得有些呼吸急促,就连躲闪的身法也开始慢慢地迟滞下来。

  渐渐地,石军的心情变得异常焦急,一方面,他在为两个去往未知之地救人的伙伴担心,另一方面他也为无法打破眼前这个僵局而苦恼,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此刻这样的困境,就像是在天外秘境中的那次遭遇一样,他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全部本领忽然一下子就全都失去了作用,可比上一次更加糟糕的是,他还必须要同时应付一大群刀枪不入的敌人的攻击。

  纵然是处于这样的逆境,石军也没有完全放弃反抗,他一边躲闪,一边变着花样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法术统统发了出去,可收效却是甚微,环绕在“傀儡天神”身周的彩带就像是一个可以吞食任何法术的黑洞,无论是多么厉害的法术,只要和它轻轻一触,立刻便烟消云散,即便是有些残余的灵力能够命中“傀儡天神”的本体,可这些许微弱的力量对于如此巨大的躯干来说不过就像是蚊虫的叮咬,根本就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为了取得胜利,石军甚至发动了接连发动了“心之契约”和“洞察之眼”的力量,可结果却是“心之契约”无效,很明显这些“傀儡天神”并不是具有精神之力的活物,所以这种以模仿敌人精神波动并利用产生的共振俘虏敌人心灵的特殊法术也是拿他们毫无办法,不过“洞察之眼”的观察却给石军带来了一丝线索,那就是石军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傀儡天神”抵抗魔法的力量完全来源于其体表的那一层古怪花纹,甚至连这些家伙所有动力的源头也在于此,不过即便这样,石军也是全无办法,因为在法术基本无效的前提之下,想要毁掉这些雕刻在“傀儡天神”体表上的咒印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石军无可奈何的时候,从幽澜殿的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啸,石军回头一看,居然是息琏尊者赶到了,原本她神情慌乱,呼吸急促,可一发现石军正被自己布下的“傀儡天神”围殴,而且在形势上处于绝对的下风,她的表情立刻就镇定了起来,笑吟吟地在一边观看着,还不时地发出一个个攻击性的法术,帮助“傀儡天神”阻挡石军的躲闪路线。

  这一下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石军本来就已经只有招架之功了,息琏尊者再这么一捣乱,搞得他连躲闪都要比刚才花费更多的力气,眼看着息琏明显未出全力,而是在抱着一种猫抓老鼠的心情在戏弄自己,石军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狂跳,一不留神,被一个“傀儡天神”汇出的拳头砸个正着,护身的结界立刻散去,他本人也喷出一口鲜血,神智立刻模糊了起来。

  恍惚间,石军突然觉得一股来自于身体深处的力量猛地攫住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抬手之间,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奇异法术从天而降,隐约之际,石军竟然觉得自己清楚地知道了这个法术的名字——“弱水巨澜”!

  只要是冥界的人就都知道“迷离水境”中的恶水——弱水的利害,而唯一一个可以召唤万顷弱水,足以毁城灭国的法术就是“弱水巨澜”,同这个法术相比,石军曾经使用过的弱水召唤咒法“弱水三千”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玩的家家酒,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传说中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随时随地发动这个法术的人,就只有冥界的至尊——冥帝幽暹。

  下一刻,宫殿变成了汪洋!

  在无可匹敌的自然力量面前,就算是钢铁巨人般的“傀儡天神”也变得十分渺小,一层层边缘翻着白沫的黑色巨浪咆哮着翻涌而至,水波一掀,就将“傀儡天神”从头淹没,随后,黑色的水面开始了剧烈的旋转,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激流地底部逐渐形成,用那无穷无尽的吸力,硬是将这些力大无穷的人偶死死地钉在水底。

  此时此刻,那些环绕在“傀儡天神”四周的驱魔彩带也失去了效用,在无孔不入的弱水连番侵蚀之下,他们的金属表皮渐渐开始脱落,而那些彩带发出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一开始,“傀儡天神”还在奋力地挣扎,粗大的手臂挥舞之下,不时地激起一片片浪花,可到了后来,他们的动作随着那些雕刻在体表的花纹被腐蚀而变得越来越虚弱,渐渐地,所有的“傀儡天神”终于再也一动不动,变成了淹没在洪流中的一堆废铁。

  巨变骤然而生,息琏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占了上风,正准备好好折磨一下对手,可眨眼间形势就掉了个个儿,也不知道石军施了什么手段,突然间,黑色的激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傀儡天神”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已经被全部摧毁,眼见得黑色的波浪所到之处寸草不留,甚至连金属铸就的墙壁也在这些液体的冲击和侵蚀之下冒出了阵阵白烟,息琏心知这些水里面多半包含着某种奇特的毒物,她哪里还敢轻易尝试,仓促之下,只好再次驾起金光,飞到大殿的半空中躲避。

  息琏尊者原本就十分忌惮石军的实力,此刻见到他突然发威,哪里还敢怠慢,身子刚刚飞起,就率先在自己身周布下了几层防御结界,双手虚捏作势,随时准备着应付对方的攻击,可过了好一会,却还是不见石军有任何动静,反而表情痛苦,就好像刚才吃了败仗的人是他自己一般,她不由得心中诧异,眼睛死死地盯住对手不放,生怕他又搞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息琏哪里知道,石军此刻真的是遇到了大麻烦,刚才他被“傀儡天神”的拳头击中,不仅破去了他的护身结界不说,这股强大的力量还顺着他体内的经脉攻入了他的心脏。

  石军体内原本就潜藏着四个来自各界顶尖高手的元神,这四个元神全都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而且互不相容,一直在他体内不停地争斗,都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这幅躯壳的控制权,只不过由于尼苏元神的舍身融合,石军本命元神力量的力量被大大加强了,这才重新获得了主导的地位,逼迫其他几个元神达到了暂时的平衡和稳定。

  在魔界外围灭绝星阵中,由于“霹雳火海”的强大压力,他体内的元神再次造反,不过由于那时这些异种元神的力量大部分都用来和外界的攻击相抗衡了,石军的本命元神反而得以利用其他三个元神相互争斗的缝隙,重新梳理了自身的灵力并依靠五行平衡之力将其他几个元神封印住了(这个封印就是那时他身上出现的巨大五星禁制,就是这个禁制包含的五行力量打开了天外秘境之门)。

  在大五行封印开始运作之后,石军体内的力量不但再次趋于稳定而且还获得了其他三个元神的一部分能力,就靠着这个,他恢复了属于前世玄暹的所有记忆,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在灭绝星阵中逃过一劫,而且实力有所提高的最大原因。

  再加上在天外秘境中,他的身体经过了来自五行祭坛的灵力的改造,这种改造不但使他的灵力更加纯净,而且还促成了其中五行属性的融合,其结果就是,石军体内的异种元神也随之渐渐产生了融合的倾向,由原来的相互对抗变成了相互交融,只要这种变化继续下去,石军终有一日能够将这些所有的异种元神全部吸收,并且将之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这也是石军突破生克界限,达致五行巅峰的一个必经阶段。

  本来对于石军来说,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面在发展着,虽然强如仙帝、魔尊以及冥界之主这些人残留下的元神并不甘心就此被石军的本命元神所同化,可是由于大五行封印十分稳定,他们很难获得重新捣乱的机会,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傀儡天神”所发出的强力攻击居然侵入了石军的心脏,进而导致了大五行封印出现松动,而四个元神中最为强大的玄暹元神就趁着这个机会脱困而出,利用石军本命元神受损的机会重新夺取了他身体的控制权,并发出冥界秘法“弱水巨澜”一举毁掉了所有的“傀儡天神”。

  当然石军的本命元神也不甘心就此失败,在融合了其他几个元神的一部分力量之后,它现在和玄暹元神的实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因此在解除了自身的危机之后,它再一次和玄暹元神开始了争斗,希望能够一举夺回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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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刻石军体内可以说是暗流汹涌,两个元神全都使出了全力。实际上,元神之间的争斗是一种纯粹精神领域的比拼,谁的精神力量更加强大,谁就能压制住对方的自我意识,从而获得躯体的控制权力,可这两个元神却由于实力相近,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一时间只能处于相持阶段,谁也无法占到任何的上风,这也就是之所以石军对近在眼前的大敌息琏全无反应,反而表情十分痛苦的原因所在。

  息琏又等了一会儿,见石军半天还是没有动静,这才猜测他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从刚才他发出如此强力的法术这一点来看,息琏推断他可能是为了对付“傀儡天神”强行使用了某种力有不及的咒印,从而导致了体内力量的反噬,一发现这一点,息琏不禁暗骂自己太过胆怯,要早知如此,刚才自己趁着他没有还手之力的机会发动攻击的话,这个强敌不早就被消灭了么,不过现在察觉也不算太晚,看石军此刻的样子,他多半还没有从眼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想到这里,息琏素手连弹,一股脑地将自己蓄势已久的法术全都发了出去。

  息琏身兼天神和道仙两家之长,所用的法术自然也融合了这两系的优点,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积蓄,她这一次的攻击总共发动了三个法术,分别是直接攻击敌人躯体的“千刃”和干扰对方心神的“天罗音”,还有一个法术是她用来防御的,叫做“九仞铁壁”,之所以息琏在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自身的防御,完全是由于她内心深处对石军极为忌惮的缘故,所以每一次和他对敌时,息琏总免不了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息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想要趁机占便宜的举动却像是捅了一个马蜂窝,转瞬之间,她便面临了来自石军和玄暹元神的联手反击。

  原本这两个元神正在相互争斗,可他们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在同一个身体里,要是这个肉身被毁了,那他们还争个什么劲儿啊,所以说在见到息琏突然发难时,他们立即就放下了“人民内部矛盾”, 联起手来,共抗外敌。

  石军倒也罢了,他此刻主要的目的是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伤害,所以他所使用的法术大部分都属于防御系的,在他强大的灵力驱动下,“炎砂壁”的防御结界再次形成,将“千刃”所激发出的万千金属利刃全部一一挡下。

  可玄暹就不同了,一来身为冥帝分身的他本就高傲无比,哪能容忍有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二来他也是憋得太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被大五行封印禁制在石军的灵魂深处,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出手的机会,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因此他一见石军启动结界护住了内身,马上就发动了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发动的全部攻击法术,在这其中水系法术占了一大半,不过也当然免不了夹杂着一些专门针对仙界中人的火系法术,几十种法术融为一体,劈头盖脸就向对方攻了过去,不但将息琏所发出的法术全部粉碎,还一举击毁了她用来防御的“九仞铁壁”,将息琏打得手忙脚乱。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开始,在玄暹元神的指挥之下,原本位于息琏下方的弱水之河再次咆哮起来,几声短促地龙吟过后,三、四条完全由冥界奇毒弱水构造而成的水龙从漆黑的水底飞了出来,一边喷射着毒液,一边挥舞着利爪向息琏冲了过去,到得近前,水龙齐刷刷地一摆龙尾,巨大的身躯立刻就向着她扫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将息琏击成肉酱。

  息琏不由得大惊失色,在她的眼中,石军就好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不但所用的招式前所未见,而且就连他所发出的法术中的灵力含量也比之前浑厚了许多,从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在破解“五音大阵”和对付“傀儡天神”时候根本就未尽全力,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尊正在发怒的天神,一看就让人生出根本就无法与之对抗的念头。

  不过息琏此时已经悔之晚矣,刚才玄暹元神发出的一连串攻击令她穷于应付,甚至连她的护身结界多在顷刻间就被对方攻破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压箱底的法宝 “天神盾”,这才勉勉强强地挡住了敌人着这一轮攻击。

  可是紧随其后的就是由玄暹拟化的弱水之龙,这几条完全由毒物变化而成的水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法术和结界所能够阻挡的,弱水这种足以侵蚀一切的特殊属性使得任何的抵抗全都化作了徒劳,就连在息琏最得意的法宝,在仙界号称绝对防御的“天神盾”也在这充满强烈腐蚀性液体的吞噬下变得颜色发黑,而息琏用来支撑起“天神盾”防御壁障的仙力更是在如流水一般的速度飞逝着,要不是她的修为的确相当深厚,只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息琏并非是一个容易应付的对手,可以这么说,以石军以前的实力虽然也能够战胜息琏,可也得花费相当的力气,不过此时此刻她所面对的是玄暹,在这个多年以前就在五界之中难寻对手的强敌面前,她的确毫无胜算。

  毕竟她只是一界的强者,而玄暹则早就已经突破了五行界限,这其间的差距是不可以用数量来计算的,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区别主要还是在对于物质之力的运用上,因为生克属性的存在,息琏目前所能够使用的主要是金属性物质的力量,而对方却能够同时使用五种属性物质的力量,在这样的实力悬殊之下,胜败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玄暹一出手就将息琏逼入了绝境,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身的力量维持着“天神盾”,以免自己的身体被弱水的毒性沾染。

  从地面上看过去,半空中的那场战斗愈发显得光怪陆离,四条水龙的身体就像是四根无比粗大的鞭子,不停地向着“天神盾”所形成的金色光球抽去,每一次击打过后,都会在光球的表面留下一道道乌黑的鞭痕。金色光球的体积在逐渐萎缩着,到了后来甚至连息琏那高耸的发冠也遮挡不住,被水龙一个摆尾就打了下来,让披头散发的息琏惊出了一身冷汗。

  战斗持续到现在,可以说玄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只要继续这么攻击下去,息琏的力量迟早会被完全耗尽,可他却偏偏还不满意,只见他从喉咙里低低发出一阵嘶吼,随即那几条水龙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更加卖力的攻击起来,打到兴头上,其中一条巨龙蜷起了身体,一下子就把“天神盾”所形成的金色光球紧紧地缠了起来,用它那足有水桶粗的身子拼命大地挤压着,似乎要将“天神盾”连着息琏一同碾成粉末,剩下的三条水龙见攻击的部位被同伴阻挡住了,也纷纷长吟一声冲了上去,用身体将“天神盾”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一起卖力地发动了缠绕攻势。

  只听得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咯咯”声,随后一团金芒爆起,“天神盾”在四条水龙的全力挤压之下再也坚持不住,发生了自爆,这种法宝自爆的威力十分惊人,四条水龙顿时化作了缕缕烟尘,而位于“天神盾”内部的息琏更是被炸得皮开肉绽,连手臂都折断了一只。

  息琏在“天神盾”毁掉之后自忖必死,此刻她最后一点残余的力量都在抵挡法宝自爆的威力时被消耗掉了,甚至连逃走也不太可能,所以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只等着敌人对自己发动最后一击。

  可过了半晌,她却并没有遭受到想象中的攻击,等她睁眼一看,这才发现大殿中空荡荡地,石军竟然就这么扬长离开了,这一下,息琏就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这很明显,石军已经再也不把此刻的她放在眼里了。

  沉默了良久,神情沮丧的息琏自嘲地笑了笑,扯下一副衣襟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踉踉跄跄地跟着石军的脚步声追了过去,此时如果有人站在她的对面的话,就可以发现她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泪痕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决绝的光芒。

  石军打伤了息琏之后就径直离开了,对他而言,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救出赤阳来得重要,对于他的这个决定,玄暹也没有反对,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两个元神各自控制了身体的一半,无论是哪一个不配合的话,石军的身体根本就什么也干不了,不过由于玄暹对于赤阳也有一份好感,再加上石军现在的行为也并没有触及到他的既得利益,所以玄暹也索性不闻不问由着石军去折腾,就在这样一种暂时的妥协和默契之下,石军的身体在两个元神的控制中,一摇一摆地登上了幽澜殿的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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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上两层,石军就看见了比他先来一步的石不疑,这小子正一边低着脑袋围着一块高达三米的淡金色玉石转圈子,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嘀咕着什么,见石军上来,他也不抬头,哼哼道:“不用看了,这里只有这块石头有点稀奇,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可上面的禁制我不认识,所以只好等你来想办法,”说着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地“咦”了一声,扭头死死地盯着石军,叫道:“怎么回事?老大你好像身上有些古怪!”

  两个回答一先一后地响起:“没什么,我刚才身上出了点岔子,你不用担心,稍候就没事了。”但紧接着,他的嘴里又冒出来一声怒吼:“小家伙,老子是冥帝玄暹,你可不要认错人了!”

  石不疑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景象惊呆了,由于他本就是木系龙魂吸收了石军的一部分元神所化,所以他和石军就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种心灵上的联系,刚才他发现石军的精神波动似乎和平时有了很大的差异,还以为他受了伤,这才关心地出言询问,可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一种结果,怎不叫他惊骇莫名,连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他迟疑了好一阵,这才结结巴巴地再次问道:“老大,你怎么了?不会是伤到了脑子,精神分裂了吧,怎么刚才我觉得好像有两个人在同时和我说话似的?”说完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去摸石军的额头。

  玄暹哪里容忍得了这种行为,他伸出自己所控制的那只左手用力一推,石不疑毫无防备之下立即被摔了一个跟头,这下子石军可不乐意了,他抬起右手使劲摁住了左手并且叫道:“你干什么?小家伙是一番好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玄暹这时也不肯相让,控制左手拼命反抗,转眼间,石军的两只胳膊就自己打了起来,反而将石不疑晾在了一边。

  石不疑跌倒在地,刚刚委屈地抱怨了一句:“老大,你干嘛打我?”随后见看见石军的两只手臂竟然自己打起了架,惊得眼珠子都快点下来了,赶紧揉了揉双眼,喃喃自语道:“老天,我不是眼花了吧,这……这怎么可能?”

  过了一会,看见石军还在自己跟自己打得起劲,石不疑终于受不了了,跳起身来,怪叫到:“哎呦不得了,老大,老大发疯了!”然后一边喊着小捣蛋的名字,一边冲了出去,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想赶快去找另一个伙伴商量商量。

  石军和玄暹扭打了一会儿,冲动过后,两人都觉得就这么自己跟自己打下去实在太没意思,所以便同时罢了手,石军急于救人,当下拉下面子,在心中和玄暹打起了商量。

  “我说老玄,咱们再这么打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不如暂且讲和怎么样?赤阳可能就被封印在那块石头里面,你还想不想救她了?”

  “小子,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难道我不想救赤阳?话说回来,赤阳还是我先认识的呢?”

  “你什么意思?告诉你,别的东西我还可以让一让,可赤阳就绝对不行!”

  “让?谁要你让,赤阳喜欢的人明明就是我玄暹!”

  “算了吧,你在赤阳心里早就是过去式了,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别吹了,你怎么知道赤阳心里是怎么想的,别是你自作多情吧!”

  “……”

  石军是凭着转世后本能对赤阳有好感,而玄暹却是因为分裂时承袭了幽暹对赤阳的所有感情,所以两人都把赤阳当成了心目中唯一的恋人,可争来争去,两个人却同时发现实际上自己并不知道赤阳内心真正的想法,石军由于回忆起了赤阳过往对幽冥的暧昧态度而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怀疑,而玄暹却也不能否定赤阳和石军相处之后是否会日久生情,因此一番口角之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算了,咱么别争了,赤阳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还是石军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人心难测啊,感情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很难搞清楚!”玄暹难得地附和了一句,可话一出口,他又不免有些伤感。

  “还是先救人吧!”石军和玄暹共用一个身体,自然能够感应到玄暹的烦恼,于是叹了口气。

  “好,这回暂时听你的!”玄暹也察觉到了石军内心的苦涩,涌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莫名情绪。

  两人暂时达成默契之后,立即来到了“封神玉”的跟前,准备动手解除禁制,可大概是因为“天音宫”的人对于这被埋藏在“封神玉”中的物事十分重视,所以竟然罕见地布下了好几种高级的封印咒法,石军毕竟修行的时间不长,对破解禁制这一类的知识相当缺乏,所以在绕着“封神玉”观察了好几遍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法下手。

  当然,这并非是他无能,实际上,以他现在的能力虽然就算不了解这些禁制也可以使用法术强行突破,可这样做的话,在破坏禁制的同时也极有可能会波及到被封印在其中的东西,既然涉及到赤阳的安全,石军可就不敢贸贸然轻率尝试了。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玄暹立刻明白了石军的心思,于是他当仁不让地说道:“怎么样?没辙了吧,看来要救出赤阳,还得要我亲自动手才行!”虽然无法在和石军的正面交锋中占到上风,不过到了此刻,玄暹到底还是没有忘了不时地在言语上消磨以下对方的锐气。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石军见玄暹既然愿意出手相助,也无法作出什么反驳,只得郁闷地在玄暹元神的指挥下,配合他一同发动了破解禁制的咒印。

  玄暹的修为果然非同一般,仙界众人在“封神玉”上布置的高级封印在他面前简直就如同儿戏,随着手印和咒法的配合使出,很快的,第一、二层的禁制就被势如破竹的解开了,可就在他们准备一鼓作气,将所有的禁制完全破除的时候,突然从脚下传来一阵极为剧烈的震动,还没等石军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咔嚓”一声巨响,随后幽澜殿二层的地面突然就整个地陷了下去。

  石军脚下一空,身体自然而然地就随着地板一块掉入了黑暗之中,百忙中他回头一看,见已经那块通体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封神玉”也掉了下来,因为害怕赤阳在掉落过程中碰到什么损伤,他和玄暹都憋足了一口气,齐心合力将剩下的几道解印咒法也发了出去,随即收束心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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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时候,整个幽澜殿就像是发生了十八级地震一般动荡不安,石质的地面在震动中被一块块地掀起,紧接着用于支撑大典顶棚的金属巨柱也如同多米若骨牌一样纷纷倒下,墙壁四分五裂,这其中一部分是由于剧烈的震动而发生了坍塌,另一部分则是被重量超过百吨以上的柱子给硬生生砸倒的,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原本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就这么变成了废墟。

  石军身在半空,看着脚下由于地板的碎裂而露出来的那个黑乎乎的大洞,他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很明显,这一次的变故是由于幽澜殿底层的某个机关被触动而产生的,现在石不疑和小捣蛋都都还身处在危险的核心地带,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石军一咬牙,打消了使用飞行术停住身体的念头,笔直地向地底的那个洞口扑去。

  一进入地下洞穴,石军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外面虽然是天翻地覆,可这个幽澜殿的地下层里却丝毫没有受到波及,头顶上方被一团黑色的结界笼罩着,甚至连声音都被某种屏障给隔绝住了,要不是自己是从上面直接掉下来的,恐怕还会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双脚落地之后,一抬眼,就看见石不疑和小捣蛋正并肩站在一起,一脸诡异表情地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这一景象令石军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见到石军突然从天而降,石不疑和小捣蛋明显地一愣,接着小捣蛋突然尖叫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犹犹豫豫地问道:“老大,你是从那里突然冒出来的,吓了我一跳。”说完,竟然用发现了某种史前动物般的眼光看了看石军,又看了看石不疑,叫道:“难道你刚才说的话全是真的?”

  石军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后他又看见石不疑神情得意地对小捣蛋使劲点了点头,好像在说:“看,我没说错吧,老大真的疯了!”,心知多半是他在小捣蛋跟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可又没时间对这两人解释清楚,无奈之下,他只得先抢前一步,一把抄住随着他一同掉下来的那块“封神玉”,轻轻地放在身边,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脚下的地板喷出了一口恶气。

  石不疑和小捣蛋见到“封神玉”,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过去,又发现“封神玉”的禁制已经被解开,表面上隐隐露出了裂痕,立刻欢呼一声,叫道:“赤阳姐姐,赤阳姐姐快要脱困了!”说着,四只小手同时摸了上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一把就将“封神玉”夺了过去。

  石军猝不及防之下被人夺去了“封神玉”,大惊之下就要动手,可等到他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之后,举到半空中的手臂又停了下来,原来来人竟然是息琏,只见她头发散乱,气喘入牛,衣襟上还残留着一缕缕的血痕,样子十分狼狈,可她的一只手却还是牢牢地把“封神玉”揽在怀里,似乎想要用它来当作挡箭牌。

  石军一看这种情形就知道已经没法再向她动手了,只好先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冲上去抢夺的两个小家伙,随后自己也垂下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等到息琏的气喘匀了,石军这才开口说道:“原来是尊者驾到,晚辈倒是失礼了!不过,你好歹也是一界霸主,有胆子的话就和我公平一战,不要把其他不相干的人卷进去!”

  听了石军的话,息琏明显一愣,随后竟然大声狂笑起来:“莫非你认为我抢夺封神玉是为了要挟你吗?哈哈,你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石军对息琏的疯狂毫不理会,从容不迫地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赤阳就在这封神玉的里面,你要是不想用她来要挟我,就先把封神玉放下再说!”

  “赤阳!赤阳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息琏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丝怪异的声音,随后低下头,看着“封神玉”的双眼中竟然充满了绝望和爱恋两种极端的神情,“女儿,你太傻了!”

  石军这才发觉息琏神情有异,急忙问道:“难道……难道封神玉里面封印的不是赤阳?”

  息琏却不理会,用剩下的那只手臂在“封神玉”上摸了又摸,仿佛生怕它会不翼而飞似的,脸上慈爱之色溢于言表。

  玄暹一开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由得石军做主,自己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到了这时,他知道多半是石军摆了乌龙,赤阳根本就不在“封神玉”之中,于是冷不住出言嘲笑道:“不会吧?你都还没有确定赤阳到底在哪里就贸贸然去救人,这简直是太好笑了!”随即声音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叹息道:“完了,完了,这下子赤阳可是死定了!”原来他也在担心赤阳的安危。

  息琏对旁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眼睛只是死死地盯在“封神玉”上面,过了一会,眼中终于闪现出一丝决绝之色,抬头对石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吗?好,我告诉你,这里面封印着的,就是被你害死的那个人——我的女儿罗刹!”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小捣蛋在冥界长大,对身为修罗冥王义女的罗刹自然十分熟悉,一听息琏这么说,立刻就叫了起来:“你胡说,罗刹姐姐是修罗冥王的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她和石军哥哥是朋友,他又怎会会下手害她?”

  石军也是不信,虽然在元神融合的过程中,他获得了关于幽冥全部的记忆,也知道罗刹的确是息琏的女儿转世,可他自己很清楚,自从在冥界一别之后,自己根本就从未和她见过面,又怎么会害死她,当下也出言反驳道:“息琏尊者,这件事情也许另有别情,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伤害过罗刹,你一定是搞错了!”

  听石军这么一说,息琏脸上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几乎是呼喊着说道:“你保证?你保证!明明就是你害死了罗刹,你还敢在这里保证!女儿,你听到这个绝情绝性的家伙所说的话了没有?”

  石军见息琏如此言之凿凿,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耐着性子问道:“尊者,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还请你说清楚一点!”

  息琏见石军知道此刻还是一脸的茫然,心中不由得愈发悲愤莫名,大声质问道:“好,既然你不肯承认,我就来问你,扶摇所中的梦天罗是不是你解的?”

  石军一听居然扯到了扶摇头上,更加的莫名其妙,不过息琏所说确是实情,当下他也只得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听息琏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一旦梦天罗之毒被破解,它就会反噬其主?”

  听到这里,石军的脑袋“嗡”了一声,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扶摇所中的毒居然是罗刹下的,而自己解了梦天罗之毒,就等于间接害了罗刹,她果然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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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完息琏的声声质问和控诉,石军终于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霎那间,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些可怜:一方面,从前世的记忆中,他清楚地知道了罗刹和幽冥之间的宿世纠葛,为了一段单方面的感情,罗刹曾经葬送过一次生命,可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天意弄人,在她转世之后,竟然又一次因自己而死,不管自己是不是有意,作为一个母亲,息琏的确是有理由对自己的深恶痛绝的;可另一方面,石军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罗刹为了一点私怨,竟然在扶摇身上种下了“梦天罗”这等阴损的剧毒,就算自己明知道给她解毒会伤害到罗刹,多半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所以直到此刻他也没有为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想到这里,石军的心情终于安宁了下来,平静地说道:“罗刹之死的确和我有关,你此刻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能说是她太过偏激,用错了方法。”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而且这一次,你以赤阳为饵将我骗到仙界,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这样吧,我是为了赤阳而来的,只要你把她交出来,我可以对你绑架赤阳的事情既往不咎。”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赤阳,”发泄过后,息琏的脸色也平静了许多,不过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嘲弄之色,“好,你不是想见她么,我现在就把她交给你!”说完,息琏挥手打出一道金光,刚好命中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的某处机关,只听得一阵“咯咯”的响声过后,地洞中一面完整无缺的墙壁上突然列出了一道口子,里面一个女子半坐半躺地蜷缩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正是赤阳。

  石不疑见了赤阳立即发一声喊,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小捣蛋却没有动,脸上一片迷糊,嘴里却嘟囔着说道:“这是什么机关,好厉害,我都找了半天了,也没有发现这里居然有这么个玩意儿!”

  石军见息琏二话不说就交出了赤阳,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不过他此刻也顾不了其它,连忙招手把石不疑叫了过来,说道:“她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石不疑显然对石军在楼上的怪异表现心有余悸,迟疑了好半天,直到石军第三次出言催促,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警惕地看着石军说道:“这可是你要我过来的,待会儿可不能随便打人!”

  就在石军接过赤阳准备好好察看一番的时候,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玄暹突然开口说道:“不好,这娘们在捣鬼,我们快走!”说完控制着石军的半边身体就要纵身飞起,可由于石军事先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对他的举动并没有加以配合,其结果就是石军的左半边身子猛地扭动了一下,然后因为无法保持平衡而重重地摔倒在地,连手中抱着的赤阳都飞了出去,好在边上的小捣蛋反应迅速,一把接个正着,这才没把她摔到地上。

  这一下变起突然,不但石军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石不疑也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老大又发疯了呢,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以从未有过的高速向一旁躲闪,却由于用力过猛,刹不住车,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洞穴的墙壁上,上面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

  石不疑痛得蹲了下去,不过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就有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他惊骇不已的事情,当下也顾不得其它了,大声叫道:“老大,小捣蛋,你们快看那婆娘的脚下!”

  石军这时候也发觉情况不对了,从他跌倒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息琏身边发生的变化,只见不知什么时候 “封神玉”已经完全的裂开,罗刹那纤瘦的身体从裂缝处露了出来,而此刻的息琏正满脸疯狂地用剩下的那只手臂刺入了罗刹的心脏部位,鲜血如小溪一般流了出来,喷了她一头一身,也使她的形象看来格外地令人恐怖。

  随着罗刹鲜血的流淌,一个巨大无比的赤红色法阵在息琏脚下缓缓成型,这法阵如有生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罗刹的鲜血,并在这红色液体的滋养下迅速扩大着,不一会的工夫,就将洞穴所有的地方完全覆盖住了。

  息琏一边抽取着女儿的鲜血,一边无比诡异的无声怪笑着,见石军已经察觉了自己的行动,她也就不再掩饰,大声地叫了起来:“你发现了吗?我就知道你会发现的,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仙界天女的血液已经流出,噬骨销魂的金石俱焚大绝灭阵也已经启动,你们就全都给我的女儿陪葬吧!”

  石军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息琏会突然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对待自己的女儿,但从她那疯狂的表情和嚣张的呼喊中,石军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这个时候,已经凭着自己丰富的见识看穿了息琏用意的玄暹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说得没错,现在我们的确已经走不了了……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之后,我玄暹居然还能够有幸见识到传说中以仙界天女的血脉为引,通过献祭启动者的怨念和血肉来发动的仙界天神宗密技——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倒霉啊,真是倒霉!”

  石军虽然还是不太明白玄暹所说的那个“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玄暹如此沮丧的样子,由此可知,他现在即将面临的这个东西一定十分危险,所以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无论怎样,一定要让赤阳先脱离危险再说!当下立即开口叫道:“不疑,小捣蛋你们带着赤阳先走,我来拖住这个疯婆娘!”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向上飞,哪里应该还有出路!”

  石不疑和小捣蛋被眼前骇人听闻的一幕所刺激,早就不想在这个弥漫着疯狂和危险气息的地方多呆一秒钟,听石军这么一说,两人立即聚拢到了一起,两只小手紧紧一握,随即便飞身跃起,向着地洞上方那层黑色的结界撞了过去,可谁曾想,他们的身子刚刚飞到半空,便看到从已经布满赤红色阵法图纹的地面上突然射出一道火红色的光芒,这光芒和他们的身体一触,两人立刻感觉到身上的所有力量一瞬间便全部消失了,然后一股无可抗衡的巨大吸力从地面传来,一下子就把他们扯了下去,重重地跌倒在地,摔了个头晕目眩。

  “没有用的,在金石俱焚大绝灭阵中,无论仙、魔、妖、冥都无法反抗和逃跑,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阵法,天女的血脉是仙界千万年才出一个的,如果她恰好修炼了偷天心经,那么用她的血液作为祭品作召唤出来的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威力足可以毁灭整个仙界,而我们又处在阵法的核心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玄暹的叹息再次响起,而仅随其后的便是息琏那疯魔般的笑声,大阵终于即将全面启动了……

  忌丹尊者等人被小天引开,追了好一阵,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可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随后又发现息琏尊者竟在不知何时离开了,这帮人立即大呼上当,放弃了追赶,急匆匆地往回赶。

  小天见敌人头脑清醒了过来,看看时间已近过去了不少,他自觉已经完成了石军交待的任务,于是也就不再继续纠缠,只是远远的赘在仙界众人的后面,想看看老大的救人行动结果如何。

  就这样,两批人马不约而同地朝着幽澜殿的方向急速飞行着,可刚到半路,忌丹尊者就发现从幽澜殿的方向传来阵阵“隆隆”的巨响,随后一团鸡蛋形的云层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在云团的外面还夹杂着大量的尘土和灰烬,他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幽澜殿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于是立即加快了速度,竭尽全力往云层升起的地方飞扑而去。

  等到他们来到事故地点,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早已是一片废墟,幽澜殿已经完全坍塌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断壁残垣将整个地面都覆盖了起来,而地下层的入口也在废墟的掩盖之下完全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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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见如此情景,忌丹尊者不由得心急如焚,由于他也参与了幽澜殿中机关和阵法的设计,所以他很清楚,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人已经破解了幽澜殿中大部分的机关和阵法,攻上了放置“封神玉”的第二层。

  当初在设计的时候,息琏为了确保“封神玉”中罗刹的安全,在它外层的封印上动了一些手脚,只要有人试图解开“封神玉”外层的禁制,那么幽澜殿中最厉害的机关就会被触动,整个大殿也会随之坍塌,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封神玉”不会被敌人夺走,因为无论是谁触动了“封神玉”外层的禁制,必然会由于机关的发动而坠入幽澜殿底层的地洞,而随之而来的宫殿倒塌势必会将敌人埋入地底,让他们再也无法活着离开。

  忌丹尊者越想越是焦急,他此刻还不清楚刚刚幽澜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根据那几个原本停留在大门口喘息的弟子汇报,他们的领袖,“天音宫”的宫主息琏自从进入幽澜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难道是尊者出事了?又或者她还呆在幽澜殿地下的洞穴里面?那些闯入幽澜殿的人现在又怎么样了呢,是被里面的机关干掉了,抑或还活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念头充斥着忌丹尊者的脑海,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无奈地在幽澜殿废墟的上面来回逡巡,心烦意乱之下,抬腿踢飞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块。

  这个时候,晓月、四空、汉央、慕容等四人也同时赶到了,面对这样的一个局面,他们也同样无计可施,不过既然息琏不在,他们一切都以忌丹尊者马首是瞻,所以也就懒得费神,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半晌,忌丹尊者终于结束了思考,大手一挥,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这些废墟清理掉,看看息琏宫主是不是还在下面。”

  其余几人得了命令,立即动起手来,驱动“仙灵搬运大法”,役使着大批的仙灵干起了地盘工人的活计,不一会,大片的场地就被清扫一空,位于幽澜殿下层的那个黑乎乎的大洞立刻便露了出来,慕容佳救师心切,一见到洞口便想往下跳,可汉央天人却比他谨慎,连忙一把将他拽住,指着洞口对忌丹尊者说道:“这里面……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这汉央天人原本就出身于天神一系,对传说中“金石俱焚大绝灭阵”稍有认识,因此一看到洞口的黑色结界外围居然隐隐透出了一丝血光,当即便觉出了异常。

  忌丹尊者虽然不认得这个阵法,可在修建幽澜殿的时候,他便听息琏尊者提及过在这宫殿的下层布有一个极其厉害的阵法,虽然当时息琏尊者并没有仔细的向他解释,不过他还是记得当息琏说起这个阵法时候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度疯狂而有身怀恐惧的表情,所以此刻听汉央天人这么一说,他立即就重视了起来,出言问道:“怎么回事?你说的不对劲到底指的是什么?”

  “尊者”,汉央天人面带犹豫,不过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洞口结界中隐隐带有血光,似乎……似乎是传说中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发动之前的征兆,不过我也不能肯定,因为据说由于这种原本流传在仙界天神一脉中的阵法过于阴毒,而且使用起来条件十分困难,所以在很久以前就失传了。”

  “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忌丹尊者口中喃喃地重复了几遍,突然脸色一变,急匆匆地问道:“那么就你所知,这种阵法的威力如何?”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传说中这种阵法一旦能够发挥全部的威力,那么就拥有了毁灭一切的力量,它的范围……包括了整个仙界!”汉央天人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好容易这才给出了答案。

  几乎是在一瞬间,忌丹尊者立刻知道了汉央天人的推断肯定是正确的,因为从他的脸上,忌丹尊者看到了和当日息琏尊者一模一样的表情,当下他也来不及解释,冲着众人大吼道:“快!我们必须尽快阻止这种阵法的启动,要不然,我们大家全都会有危险!”说完,飞身便想洞口处跳了下去。

  众人一听也是大惊失色,当即跟着忌丹尊者一同往下跳,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可以随意进入的洞口结界此刻居然变得无比坚韧,这么多人的身体和它刚一接触,立即就被弹了回来,与此同时,结界还接连射出七八道血红色的光芒,凡是被这些光芒扫中的人立即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甚至连保持身体平衡的力量都失去了,纷纷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忌丹尊者一见洞口被封,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发动法术打了过去,希望能够将结界击穿,其他人见忌丹尊者率先动手,立刻就有样学样,各自发动法术或者法宝供了过去,可是众人联手击打了半天,那个结界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忌丹尊者情急之下,只好对着洞口向下方大叫起来:“尊者,息琏尊者,你先住手,我们来了!”其余四人也不傻,随即也跟着呼喊起来,希望地下的息琏尊者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此住手。

  忌丹尊者等人的声音传到地下的时候,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已经开始了全面运作,大团大团的血红色气雾蒸腾而起,将整个地下洞穴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这些明显带有一股血腥味的气体具有一种神奇的特质,但凡是被它所接触过的东西,表面上都会发起一层死灰色的光泽,和石军等人的身体碰触之后,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感觉到全身无力,这并不是那种被麻醉或者是被禁锢的感觉,而是源自整个身体内部的活力和生命力被人抽空了一般的感觉,在玄暹的解释下,他们这才知道这种红色的气体就是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其中的一个变化——噬骨销魂烟,这种东西可以通过单纯的接触吸取任何物体内部的能量并将之转化为大阵运行的动力,这里面甚至包括一切生物本源的生命能量和非生物微观结构中的粒子运动能量,这种破坏是无可豁免的,而之所以连地动中的石头和墙壁都被镀上一层死灰色的原因就是,它们内部的分子结果已经被彻底的破坏了。

  石军等人自是无力反抗,可再看息琏,她的情况却是更糟,因为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是以天女的血液为引来驱动的,而她本人更是这个阵法的发动者和主导者,所以除了被噬骨销魂烟吸取生命之外,她还必须以自己躯体的血肉为饵食,才能够进一步发动阵法的变化,这种阵法的确阴毒,在伤人的同时首先伤害的却是使用它的人,这也是息琏没有到希望破灭、了无生趣的境地之前,迟迟不愿轻易使用的原因。

  不过这个时候,神智陷入疯狂的息琏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和负担,她虽然听见了来自地洞上方的呼喊声,却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随着她下半截身体在红色烟雾中的渐渐消失,阵法的运作也更加剧烈了起来,一时间,刺目的血色将整个地穴印染得一片通红,那些红色气雾也愈发的凝实,渐渐地,竟似即将凝结成为一颗颗的液体,而它的颜色也显得更加的妖异。

  石军等人此刻的感觉是一刻比一刻难受,到了后来,他们全都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皮肤的颜色也在慢慢变黑,甚至连衣服都在血红色气雾的侵蚀下纷纷化作了乌黑的碎片,飘飘荡荡洒落了一地。

  这些人中惟有玄暹还保持着清醒,一来他的修为最深,能够支持的时间也比其他人要长一些,二来他本就是单纯地作为一种精神能量而存在的,一发现情况不对,他就立刻沉入了石军身体的深处,所以一时间,阵法对他的伤害还不算太大。

  实际上,玄暹虽然能够支持的时间比其他的长一些,可他对于眼前的困境却也是毫无办法,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封住了地洞所有的出路,而随着本体力量的流失,他也没有余力使用任何法术逃离,不过当他听到来自地洞上方的呼喊时,还是从中看到了一线生机,当下对着息琏出言讥刺道:“上面的那些人可都是你的门人弟子,尊者如此一意孤行,该不会要他们也卷入这场争斗中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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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杀害抱朴仙尊和罗刹,这里的每个人都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息琏发出一声狂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放心!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我的女儿死了,我也要死了,那他们还活着干什么?告诉你,这金石俱焚大绝灭阵不但可以毁灭肉体,更加可以毁灭魂魄,我就是要你们一个个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女儿,你看着吧,我今天就要用仙界所有的人给你陪葬!”

  息琏神智已失,说话时自然而然也就用上了阵法的力量,这几句话音调尖锐,穿透力极强,不但地洞中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甚至连洞穴上方的众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把忌丹尊者等人骇得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正在一边呼号,一边联手使用更大威力的法术击打地洞入口处的结界,这一下子,搞得他们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完成法术,无奈之下,只得更加卖力地呼喊起来。

  玄暹的本意是想用言语刺激息琏,使她暂时无法集中精神发动阵法,可听了这么一番话,他也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过他也知道,此刻自己除了继续出言撩拨之外,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于是继续开口说道:“仙界这么多人,看来只有尊者和我仇恨最深,杀害你恩师的罪名我认了,误伤你女儿的事情我也难辞其咎,可其他的人又有什么错,你要对付的只是我一个而已,何苦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都卷进来?”

  这几句话他本就是说给洞外那几人听的,因此声音极大,忌丹尊者等人一听,立时深有同感,纷纷跪倒在地,大声呼叫:“尊者,尊者,你难道真的要弃我们于不顾么?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还请您住手吧!”

  还有那脑筋聪明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游说起来:“尊者,现在敌人已经被困住了,我们仙界高手尽数都在此地,只要您停止施法,打开结界让我们下来,以我们的实力一定不会让敌人溜走的,您就先歇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

  可惜的是,这些家伙并不知道息琏现在的状况,还以为她仅仅是为了要留住敌人才启动了阵法,要是他们知道息琏为了发动这金石俱焚大绝灭阵连女儿留下的遗体都毁掉了,甚至她自己的躯体也被当作了大阵的祭品,肯定会有多远跑多远,更不会傻傻地还留在这里耍嘴皮子了。

  众人劝阻无效,玄暹也只能干着急,但是时间不等人,转眼间,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就运行到了一个高峰,阵阵红光突破了结界,从地穴下方冲了出来,以无比迅即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着,这红光所到之处,任何东西都无法幸免于难,转眼间,所有的生命力量都被吸了个精光,而随着这些能量的补充,阵法所覆盖的范围也愈来越大,渐渐地,大团大团红色的云彩升上了半空,天际也传来了阵阵隐隐地雷声,不一会的工夫,整个仙界就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了一般。

  有些胆子大的仙人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驾起金光就飞了过来,可一进入被红光笼罩的范围,立刻便浑身无力,从半空中掉了下去;还有那机灵的,一见情况不妙,立刻飞身远遁,可他们飞行的速度却还是比不上阵法扩散的速度,转眼间,就被红光追上,落得了个和其他人一样的下场;更有那胆小的,见苗头不对立即就紧闭门窗,再加上几层禁制和结界,希望能够借着这些东西逃过一劫,不过他们的结果也只是比那些呆在户外的人好上一点而已,因为这由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发出的红色光芒简直就是无孔不入,任凭你加上多少防御,也只能稍稍拖延一点时间罢了,过不了多久,等到红光吸干了禁制和结界上附着的能量之后,立即便透了进来,将他们全都埋葬在一边血色的海洋之中。

  随着外界能量的补充,阵法的威力是越来越大,而位于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核心处的石军等人所受到的侵蚀则更是猛烈,过了没多久,首先是石不疑和小捣蛋被吸干了能量,变成两个鸭蛋大小的龙珠“嗖”地一声飞入了石军体内,紧接着,原本就呆在石军身体里面的旱魃和外面充当诱饵的小天也支持不住,显出了原形。

  石军也觉得无比痛苦,可是因为他身体里的几个元神全都强悍无比,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有送命,可即便这样,他也支持不了多久,因为他体内能量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继续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活活吸成一个空壳。

  此时此刻,洞外众人的声音早已悄不可闻,估计大多数人已经丢了性命,而息琏的声音也消失了,要是石军现在还有能力察看的话,他就会发现息琏原来所在的地方早已没有人影,而此时地上剩下的,只有那块包裹着罗刹遗体的“封神玉”和一个红色的印记而已。

  息琏虽然已经魂飞魄散,可大阵的运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金石俱焚大绝灭阵发出阵阵“隆隆”地怒吼,红得鲜艳欲滴的血雾如沸腾般不停地上下翻滚着,似乎要吞尽这世间一切的生命,石军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眼见得就要丧失神智,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切突然全都静止了下来!

  石军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眼间,那血红色的雾气便如潮水般退去,自己脚下的阵法花纹和图案也在迅速地消失,而随着阵法的停止,他身上的力气慢慢恢复了过来,当下他使劲揉了揉双眼,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朦胧间,他突然发现一道乳白色的光线不知从何处射了下来,如灯光般播散在那块已经支离破碎的“封神玉”上,将一切都映照得如在梦中,紧接着,一个淡淡的虚影从白色光线中现出身来,石军仔细一看,那人竟是罗刹!

  那人影飘飘荡荡来到半空,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朝着石军点了点头,石军分不清此刻是真是幻,脑子里一片糊涂,当下也跟着怔怔地点了点头,随后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突然穿入了石军的心底;“石大哥,你还好吗?”

  石军一听这个声音,心里就像是突然炸裂了一般,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迟疑了良久,他这才出言问道:“罗刹,真的是你吗?”

  “是的,是我。”罗刹的声音即平静且柔和,里面包含着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祥和意味,石军一听之下,心情便随之宁静了下来。

  “这阵法是你停下来的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不恨我吗?”对着罗刹,石军纵有万千疑团未解,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哥哥,我怎么会恨你呢?”罗刹似乎叹了口气,一颗白乎乎的液体从她的脸上滴落在地,“要怪的话,我只能怪天意弄人,历经百世千年,我们始终还是没有这个缘分!”

  “可是梦天罗的毒的确是我解开的,而现在……息琏尊者也是因为我……”听了罗刹的话,石军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表达,有那么一瞬间,他反而觉得罗刹不要出现,就让自己死在这个阵法之下,心里也许会好受得多。

  “母亲要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但是有一点我一定要让你知道,那就是自始自终,我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到你。所以……母亲一离开,我就自作主张停止了阵法,”罗刹的声音忽然有一丝颤抖,“而且,我也相信,母亲之所以会不顾整个仙界的安危而使用这个阵法,也是因为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缘故,要是她冷静下来,想必也会认同我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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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罗刹……”听完罗刹的话,石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她交谈下去,又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伤害却又义无反顾救了自己的人,心中苦涩酸痛,张了张嘴巴,却只吐出了短短的几个字。

  石军这陷入一沉默,正好给了玄暹一个机会,刚才他一直在倾听着石军和罗刹的交谈,一方面,他在为自己逃出生天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此刻发生的事情实在离奇,他根本就无法理解,所以急于想从罗刹嘴里知道答案,可听两人说来说去,竟然没一句话说到点子上,心里正在着急,这一下子机会到来,他立即就插了进来,出言问道:“小丫头,你说这个阵法是你停止的,你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你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玄暹素来心高气傲,此刻更是不耐烦拐弯抹角的说话,直通通地就问了出来,也没有考虑对方是否接受得了。

  罗刹见石军的嘴里突然出言不逊,而且声音也变了,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试探着问道:“你是谁?石大哥,你还好吧?”

  玄暹大咧咧地一笑道:“小丫头,我就是冥帝玄暹,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说起来,我们还有点渊源呢?好了,还不赶快回答我的问题?”

  罗刹却不买他的帐,斥道:“管你是谁?我和石大哥说话,你插什么嘴?”实际上,她也知道玄暹转世的事情,不过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冥帝和木莲的往事早就已经是过眼云烟,除了石军以外,她对任何人都不感冒。

  “好好,果然有性格!”玄暹也是老油条了,见对方不吃硬的,语气立刻就和气了起来,准备动之以情,“我和你石大哥本为一体,他的心思我最清楚,他也想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我就帮他代劳了。”这话也并非全都无稽,石军的确也对玄暹问的问题有些好奇,不过代劳一说,就是他顺口胡编的了。

  玄暹扛出了石军的大旗,罗刹立刻就服了软,答道:“嗯,既然是石大哥想知道,那又是另外一码事,好,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吧……”

  原来,罗刹被梦天罗反噬之后虽然不治身亡,可息琏尊者为了帮助女儿转世,就使用“封神玉”将她封印了起来,这“封神玉”本是仙界奇宝,在封印了罗刹肉身的同时也凝住了她的魂魄,因此罗刹虽然肉身已死,但一丝灵息却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随后,息琏尊者因为被石军和玄暹联手打败,不但失去了给女儿报仇雪恨的希望而且还受了重伤,在急怒交加之下,她终于失去了理智,利用罗刹体内天女的血脉启动了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法。

  这种阵法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启动之后能够在运行的过程中不断吸收外界的一切能量,而由于它是被息琏尊者和罗刹的血液激活的,所以她和罗刹的身体就等于变成了这个阵法的阵眼,因此无论大阵吸收了多少能量,都必须经由两人的躯体作为媒介才能够补充到阵法之中,也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对阵法进行指挥和控制。

  在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法运行到巅峰之前,作为阵法的召唤者,息琏除了借助天女的血脉之外,还必须以自身的灵魂和血肉作为祭品才能够维持阵法的运作,也正因为如此,就在大阵到达巅峰的那一霎那,她再也支持不住魂飞魄散了。

  虽然大阵已经到达了巅峰,就算息琏不在也可以自动运行,可这个时候,由于她的消失,大量的能量都聚集到了罗刹的体内,因此她被封印的魂魄竟然被唤醒了,在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之后,罗刹立即中止了阵法的运作,这才险险救了石军一命。

  罗刹这么一解释,石军等人这才明白事情的经过,玄暹连连暗叫自己好运,可石军却由于知道了罗刹此刻只不过是一缕幽魂,心里愈发地觉得惭愧,刚想出言道谢,却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由得“咦”了一声。

  罗刹见石军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于是暗中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石大哥,你已经发现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身上的颜色会越来越淡?”

  “罗刹,你……”石军愣愣地看着罗刹,他的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他却又偏偏不忍心去想,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行泪水却从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大阵既然已经停止,我身上的能量也就即将流失,大哥,我就要走了,”罗刹虽然竭力想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无奈她的努力全化作了徒劳,一缕忧伤的气息在不经意间从她的言语中渗了出来,愈发地令人心神俱裂,“不过,你不要伤心,因为我想要你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还有赤阳姐姐也是一样……”

  “不!”一阵如野兽嘶吼般的绝叫从石军的喉咙里发了出来,他急赶着上前几步,伸手去抓罗刹的身体,可手臂却轻轻地穿了过去,掌心处只留下一团空气。

  “傻大哥,你不要这样,”罗刹的身影越来越苍白,渐渐地化作了一团透明的烟尘,可她的声音却依旧在半空中盘旋着,久久未能散去:“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毕竟,我亲眼见到了你为我留下的泪水,这样,就足够了……”

  见罗刹的身影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烟消云散,石军一时间竟似变得痴了,身子一动也不动,两片嘴唇哆嗦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要是如果有人能够读懂他的嘴形的话,就会知道他的嘴里在反复不停地念叨着“罗刹”两个字……

  罗刹挺身停止了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法,不但将石军等人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也拯救了仙界至少一半仙人的生命,由于大阵扩散的速度极快,到目前为止,仙界一大半的疆域都已经遭受到了阵法的荼毒,噬骨销魂的红光过处,哀鸿遍野,寸草不生。

  经过这一役,仙界的实力大损,而其中伤亡最为惨重的,就要算是原来在仙界处于强势地位的道仙和天神一脉了,由于这两个派系的核心重地“天音宫”恰好处在大阵爆发的中心地带,所以但凡是留守在门派附近的弟子无一幸免,再加上仙界原来实质上的领袖息琏尊者也死于非命,所以仙界目前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这场变故之后,分别以璇机尊者和玕渊尊者为代表的金光顶和叶腋宫两大势力趁机而起,在经过一番打压和拉拢之后,重新确立了自己门派的地位,也将仙界再次卷入到道仙和佛仙两个派系的斗争漩涡之中,也正因为如此,仙界对外的影响力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接下来得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大部分都在忙于仙界内部的斗争,而对仙界以外的事物,逐渐采取了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刻绝大部分的幸存的仙人都在一方面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却又在为眼前满目疮痍的家园而暗自垂泪,就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之下,石军一行人悄然离开的仙界,重新踏上了前往冥界的旅途。

  在这一场异常惨烈的争斗中,石军这一方的损失也是相当巨大,不但小捣蛋、石不疑、旱魃、小天都因为被吸干了能量而退化成为了原始形态——龙魂珠,而且石军自身也由于在一次异变中产生了元神分裂,使得被压制的玄暹趁机逃逸了出来,并取得了石军身体一半的控制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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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唯一一件令石军高兴的事情就是——赤阳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因为她在被息琏尊者擒获之后就被人用仙术封印了全部的力量,可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反而倒救了她一命,因为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法虽然拥有吸取一切生命能量的特点,可由于赤阳受制之后,生命波动极为微弱,所以相应的,生命能量流失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这才支撑到了大阵停止的那一刻,得以侥幸逃生。

  赤阳的平安无事固然令石军感到欣喜,可另一方面,由于亲眼目睹了罗刹的香消玉殒,石军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歉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使得此刻的石军有些无所适从,在一霎那间,石军心里甚至涌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赤阳,在看到银钩、罗刹这两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子却偏偏由于自己而断送了性命之后,他对自己和赤阳相处的前景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好在玄暹适时提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建议,因为老谋深算的玄暹不愿见到依旧控制着身体一半指挥权的石军一蹶不振,于是便利用石军相当重视伙伴的心理,借口冥界的黄泉老祖能够治疗小捣蛋等人的伤势,要求石军前往冥界。

  实际上,玄暹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可是由于现在和石军共用一个躯体,而他又有着一些疑惑急需找到黄泉老祖协助解答,因此,他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说服石军,可暗地里,他也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

  由于包裹着仙界外围的“金石五音大阵”具备屏蔽一切传送、瞬移法术的功能,石军等人想要前往冥界,还必须先离开仙界的范围,因此他们便沿着原路返回,幸好一路上遇到的仙人大都正在忙于劫后家园的重建工作,无暇理会其他人的事情,他们这才一路通行无阻,来到了仙界疆域的边缘地带——须弥山。

  石军情绪萎靡自然不愿多管闲事,于是就暂时将身体的控制权力交给了玄暹,而玄暹也正是满怀心事,急于找到答案,所以他们一路行色匆匆,除了偶尔停下来进食或者打坐恢复体力之外,根本就没有在任何地方稍作停留,可正因为如此,他们忽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情况,这一疏忽,也给他们日后前往冥界的旅途之中平添了几分不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如果他们稍加留意的话,就可以发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有一股充斥着强大灵力的气流正一直尾随着自己,这距离相当接近,以至于他们的沿途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没有逃过这个跟踪者的眼睛。

  看着石军穿越须弥山,进入了“金石五音大阵”之后,这股气流突然翻涌了起来,一个淡淡的人影随之出现,此人眉目清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对如同弯钩般的眼睛里时不时闪现出一丝刻薄和残忍的神色,正是冥界四大冥帅之一,风系冥军的领袖——无常。

  无常差不多是在石军被诱入仙界的同时来到此地的,虽然冥帝给他的命令是看好石军的生父——始历大天魔,可他却有生以来第一次暗中违背了幽冥的旨意,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由于他在觐见幽冥时,在这位至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之中,察觉到了他对于赤阳似有还无的感情,这令一向视自己为冥帝唯一心腹的他产生了一丝妒意,因此这才借机离开了冥界,前来打探赤阳的境况。

  无常来到仙界的目的自然不会是想营救赤阳,他心里早就恨不得这个令冥帝对自己总有一丝隔膜的家伙早死,可在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石军和仙界息琏尊者的力量对比之后,他无奈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石军应该有能力救出赤阳,这一结论让他根本无法接受,于是他便定下计谋,准备潜伏在暗中伺机偷袭,趁着石军和仙界众人争斗的机会一举杀死赤阳。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来到仙界观察多日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此刻石军和仙界的实力竟然远远高出了他的预料之外,这也就注定了他在这场争斗中根本就插不上手,可他却还是没有死心,而是继续潜藏在“天音宫”的外围,耐心的等待着敌人放松警惕的机会。

  无常的坚韧令人佩服,可接下来的形势却急转直下,息琏尊者用生命为代价召唤的金石俱焚大绝灭阵法横空出世,这个威力无边的杀阵无差别的袭卷一切,甚至连无常都差点遭了毒手,要不是无常身为风系冥军的领袖,修炼了一种极为奇特的遁术——“清风遁”,再加上他十分机敏,一件情况不对立即就化身为清风迅速逃走,他根本就逃不出噬骨销魂雾笼罩的范围,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灵力也大受损耗,只能远远地呆在仙界的边缘地带休整。

  无巧不成书,无常从前费尽苦心也没能接近石军,可他这么一停下来休息,却正好和准备离开仙界的石军相遇了,凭空获得了如此良机,无常自然不肯放过,立即化身气流跟在了他的后面,这一路追踪下来,终于得到了几条对于他和冥界来说至关重要的情报。

  在目送着石军离开之后,无常现出身来,他此刻需要将这几日得到的所有讯息整理一下,看看其中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首先,无常得知了石军体内元神分裂的情报,这几天石军和玄暹那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交谈早就不差的落入了他的耳中,而熟知冥界掌故的无常也因此一下子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这一重大发现,令无常喜忧参半。一方面,石军元神分裂就意味着他的身上出现了某种不稳定的因素,也就意味着冥界和自己有了可趁之机;可另一方面,玄暹元神的出现却给冥界带来了不可知的变数,因为作为前任冥帝的分身,他在拥有可以和幽冥相抗衡的实力同时,也许还拥有和实力一样强大的野心。其次,无常搞清楚了石军接下来的目的地,虽然眼下冥河被加持了威力极大的禁制结界,黄泉老祖也刚刚被冥帝幽禁在一处十分隐秘的所在,可同样对于冥界极为熟悉的玄暹却还是有可能找到他的下落,而且去找寻黄泉老祖的建议就是玄暹提出来的,这里面还有可能隐藏着某些对冥帝不利的阴谋。最后,无常还从石军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其它的事情,那就是极乐冰龙小捣蛋、魔界火龙旱魃、仙界金龙小天等人此刻竟然全都聚集到了石军的身边,而且石军在提及它们的时候,还用上了“五行龙魂”这样一个特别的字眼,这就更加吸引了无常的注意,虽然在这场争斗中,它们大都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可对于即将要针对他采取行动的幽冥来说,这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变数。当然,最让无常感到失望的就是赤阳居然还没有死,这一消息令他无比沮丧,可由于畏惧石军和玄暹的力量,他那时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在心里偷偷地骂娘。

  一番思索之后,无常终于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他必须先将这一次获得的情报报告冥帝,至于如何应付,那就是幽冥大人的事情,不是他所能够左右的了,想到这里,无常再次变化身形,卷起一股气流,飞身投入了“金石五音大阵”之中。

  石军在玄暹的劝说之下前往冥界,由于有了玄暹这匹识途老马的带领,这一次他并没有动用冥界令牌,而是直接在空中使用了一个传送法术,光芒一闪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冥河的边缘。

  之所以不让石军使用冥界令牌,据玄暹所说,是因为这块冥界令牌上面附有幽冥的探测法术,所以石军以后最好不要随意使用,以免暴露自己的所在位置,可他随后却又说道,因为那幽冥继承了“侦测之眼”的能力,所以就算石军刻意隐瞒自己的动向,多半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只不过因为大范围的侦测精度不高,不像这块令牌一样可以随时告知冥帝他的准确位置罢了,但只要幽冥有心追查,石军的绝大部分情况还是瞒不过他的。

  没想到石军听了却不在意,因为在解读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早就清楚了自己和幽冥之间的恩怨纠葛,对于一个这样的大敌,光是想要躲起来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要是对方下定了决心要对付自己,那就和他决一死战好了。

  玄暹对石军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此刻的石军还是自己都一样不是幽冥的对手,这也是他急于来到冥界寻找黄泉老祖的原因,一方面,他想向这位老友咨询一些关于自身状态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在和幽冥真正发生正面冲突之前,给自己找一个可靠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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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较量和反思,玄暹已经不再对完全占据石军的躯壳抱有幻想,因为在大五行封印解体之后,由于另外两个元神力量较弱,此刻已经被比较强大的石军元神和玄暹完全融合吸收了,而现在石军体内只剩下了两股力量。

  实际上,在石军和玄暹一开始了获取身体的控制权的争斗中,他们的力量虽然不相上下,可由于另外两个元神的存在,却还是给这场争斗带来了一些不可知的变数,因为无论是谁能够尽快地将其余两个元神吸收,他这一方的实力必然会得到极大的提高,也就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惜的是,两股力量争来争去,到了后来,局面却还是半斤八两,石军和玄暹的元神各自吸收同化了一部分残余元神的能量,依旧维持了势均力敌的态势,再往后,石军体内的元神终于重新组合完毕,两股力量在失去了外力帮助的情况之下谁也无法占据上风,因此他们都很清楚,再斗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于是这才握手言和,默认了身体目前的状态,这也是之所以石军和玄暹化干戈为玉帛,暂时达成平衡和默契的关键所在。(石军和玄暹的元神本为一体,但由于在获取了前世的记忆之后,他原本的自我意识和埋藏在他意识深处的前世意识产生了冲突,所以便分裂出了第二个自我意识,于是现在的玄暹就产生了,而元神之间的争斗本质上也就是两个分裂的自我意识之间的争斗,就好像一些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有时会感觉到有两个自己在操控身体一样。)

  虽然拿石军没有办法,可玄暹却始终不甘心就这么和其他人共用着一副躯体度日,硬抢既然不行,他的脑子里很快就产生了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想要将自己的元神从石军的身体里面抽离出来,再另外换一个身体,实在不行就干脆再次转世,总之一定要拿到一副能够完全受自己控制的躯壳才行。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玄暹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友黄泉,因为作为冥界轮回的真正操纵者,往生大阵的主持人,黄泉在灵魂分离和轮回转世方面的能力是其他人无可比拟的,所以他这么急于找到黄泉,为的就是想尽快验证并实现自己的想法。

  玄暹一心想尽快找到黄泉,可偏偏事与愿违,他用自己的神识寻遍了冥河内外,却丝毫没有感应到黄泉的存在,最后不得已之下,他冒着被幽冥发觉的危险,使出了自己威力最强的侦测法术,这才稍稍获得了一丝线索——黄泉竟然去了极乐地狱!

  得出这一结论之后,玄暹更是心急如焚,因为他很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黄泉老祖居然已经被幽冥给软禁了,自己的行动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啊。

  不过现在玄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黄泉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在,就算是风险再大,他也要把黄泉救出来,当下,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决定:潜入极乐地狱搭救黄泉。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石军倒是相当支持,因为他对这个常年隐居在冥河中,曾经不遗余力给予过自己帮助和教诲的老者有这一份很深的好感,因此二话不说,就匆匆告别亲友,按着玄暹的指引找出了一条通往冥界第四层极乐地狱的隐秘通道,随即一个瞬移,便来到了极乐地狱的外层。

  与此同时,幽冥听完无常的汇报,长嘘一口气,良久无语。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

  赤阳终于安然无恙,他本应感到欣慰,可眼下,他只觉得自己已被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危机感紧紧攥住,心乱如麻。

  玄暹他……他觉醒了么?仅凭他俩,就能对仙界致以如此致命的打击么?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自己念念不忘吞噬玄暹获取另一半的力量,可现在看来,联手后的石军和玄暹已经有了和自己一拼的能力!倘若再假以时日……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黄泉这个兄长,在他看来,若非黄泉有心偏袒,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幽冥苦笑一声,到底是同根生啊,他对此刻玄暹的心意了若指掌。哼,想恢复以往的境界么?可幽暹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自己,也决不会甘心任由他们坐大!

  “大人……”无常看到幽冥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皱眉,时而冷笑,时而沉吟,不由得担忧地叫了一声,他很少看到冥帝大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自从四界大战之后,自己的主人何尝这么忧心过?即便是天大的事,他也能在谈笑间指挥若定,多年来,他忠心耿耿跟随者冥帝大人,视大人的梦想为自己的梦想,大人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喜怒哀乐,呕心沥血,死而后已,却始终得不到大人完全的认同!而且还眼睁睁看着大人霸业成空!一天天变得乖戾阴郁,心事重重……

  是那两个人!玄暹和赤阳改变了这一切!他愤怒地想着,仍旧用崇敬的目光仰视着幽冥。

  幽冥似乎从梦中醒来,眼神如刀般犀利地扫过无常,随即又变得柔和。

  “无常。”

  “属下在,请大人吩咐。”

  “玄暹快来了,你去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大人?”

  幽冥一脸倦意:“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是。”

  正准备躬身退下的无常,隐约听到幽冥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不禁热泪盈眶,紧咬牙关,行了个礼,轻轻地走了出去。

  不行!我一定要为大人做点什么!无常攥紧双拳,想着。

  “无常大人!”一个全副武装的鬼卒在他身后叫道。

  “什么事?”

  “那个……赤帅,哦不,赤阳在外求见冥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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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么?无常脸上的肌肉禁不住颤抖起来,一抹难以掩饰的仇恨闪过眼际:“她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她!把她轰走!”转念间他改变了主意:“慢着,她身边有什么人?”

  “回大人,赤……赤阳孤身前来,没有同伴。”

  沉吟片刻,无常心中恍然大悟,不错,看来这女人也猜到大人和玄暹决斗在即,所以跑来了……可目的是什么?难道她想以昔日旧情劝幽冥大人罢手,想扰乱大人心神么?无常冷冷一笑,这里已经不是她能说话的地方了,有我在,岂会让她奸计得逞?

  想到这里,他阴恻恻地一笑:“吩咐下去,立即把这叛逆拿下,带到帅府地牢看起来!”

  见鬼卒错愕地望着他,他加重语气道:“还不快去?”

  随后,无常脚步匆匆来到地牢,循例察看囚室外的禁制结界,并在结界外加持法力。

  自从石军去仙界之后,黄泉便再次被“请”到了极乐,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座上宾,而是标准的阶下囚,虽然向来对黄泉老祖心怀敬仰,但冥帝大人的命令高于一切,因此,无常仍旧忠实地执行着这个令他颇为为难的命令。

  从禁制结界中心的光镜看去,黄泉老祖仍旧在闭目养神,对自己的到来和问候充耳不闻,经此一事,幽暹和黄泉这对昔日情同手足的两兄弟算是彻底决裂,无常不明白,以黄泉的能力修为,完全有实力与幽冥大人一战,却不知为什么甘心情愿被囚禁起来,或许,他心中多少还是顾念着往日的情分吧?

  无常轻声问候了几句,没有半点回应,他苦笑着摇摇头,随即走到另一间囚室张望。

  这里,囚禁着一头通体幽蓝的冥兽。

  这是一头一直被放逐在极乐地狱的、以凶猛狂暴著称的冥兽。力大无伦的巨爪,锋利的獠牙,蓝森森的皮毛覆盖着庞大的身躯,脊背上两只巨大的铁翼缓缓煽动着,将空气卷起一个个可见的小漩涡,喉管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将囚室外的禁制结界也震动得不停地颤动。

  无常的目光和那两只血红的眼睛甫一接触,立即收了回来。

  那是怎样轻蔑和冷静的目光啊!绕是见多识广的无常,和这目光相接触,他的心也忍不住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强压住内心的情感,无常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掏出冥帝交给他的符咒,按部就班地给囚室加持禁制。

  以前这种能够接触到最高禁制的任务,冥帝大人从来都是交给赤阳那贱人的!直到现在,自己才有了被信任的机会!

  他并不因为自己面对一只冥兽感到了恐惧而羞愧。

  事实上,即便是英明神武如冥帝大人,在面对这冥兽的时候,也曾颇有些刻意地移开了目光呢。

  要知道,这只冥兽,可是本来大有可能成为继残瑟之后成为一代魔尊的那个始厉大天魔啊!

  极乐地狱位于冥界的最核心部位,是冥界至尊冥帝宫殿的所在地,这里地广人稀,除了幽冥和他贴身的心腹手下之外,就只有一只风系冥军常年驻扎在此,因此相对来说,防御并不是十分严密。

  “你猜猜看,幽冥现在在干什么?”一路上,玄暹显得十分镇定,可石军却能感应到他的谨慎和紧张。现在听玄暹这么一问,他苦笑道:“我怎么知道?按说你对他应该更熟悉一点吧?”

  现在石军把身体的控制权又交给了玄暹,毕竟要论道路的熟悉程度,自己还是比不上这家伙的。

  玄暹不悦道:“你已经拥有了我所有的记忆和智慧,怎么还说对他不熟?眼看大战在即,你可别掉以轻心。”

  石军心想,难道我愿意打仗么?这一切不都是你们折腾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住玄暹,索性不吭声了,玄暹也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石军还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幽冥虽然不能和我们心意相通,但猜到我们的行踪和用意这点智慧应该还是有的,如果说现在他没有做好迎接不速之客的准备,我打死也不相信。”

  玄暹轻轻一笑,麻利地解开一道道禁制,回应道:“废话。不过也不会那么快就打起来,极乐的主人多少还是应该好客一点的,对我们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贵客,更应当以礼相待才是。”

  话音落地,最后一道障眼的结界悄然开启,石军眼前一亮,极乐地狱的全貌呈现在他的眼前。

  石军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了眼睛。

  天空中的云彩闪烁着点点银光,广袤的大地一片银白——山川、河流、树木、甚至道路,全都是一片耀眼的银光,刺得他双目生疼。

  “呜!”一只双翼展开长达十余米的银色巨鸟滑翔而来,剪刀般锋利的双翅划出凌厉的气流扑面而来,然后一个振翅,远远飞去。

  玄暹轻笑道:“没印象啦?”

  石军淡淡道:“这毕竟是你的故乡,我有没有印象好像没什么干系。”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他也知道这种银色虽然晃眼,却也是一种极佳的防御,乍到此处的人几乎无法适应这种环境,看人看物眼睛都非常难受,若在此处打斗,只怕很要吃点亏。记忆中驻守此处的冥军都必须佩带眼罩,才能适应这强烈的银色光线。

  “放心,你我一体,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到了此处,玄暹一直有些焦虑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温和多了,虽然一心想占据自己这个宿主的身体,可玄暹却并不讨厌石军,甚至在某方面还很欣赏他,尽管两个人处事方式完全不同。当然,也仅此而已。就好像玄暹和幽冥两个人最终只能留下一个,石军和玄暹之间也同样面临这样的困扰,如果不能找到黄泉老祖相助,他们俩也势必面临着一场殊死的争夺躯壳的搏斗。

  感应到玄暹一现而过的杀机,石军忽然笑了。

  玄暹明白他的心意,不禁也微微苦笑:“不错,枉我们自命不凡,超脱生死,却仍在为一张臭皮囊争得你死我活。”

  石军道:“连羁绊思想的肉体也无法摆脱,我真不明白,你和幽冥怎么会想到去探索什么天外的奥秘,这一界,这一时空的一切你们都已经真正弄清楚了吗?自己心中想要什么,你们真正明白了吗?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梦想抛弃眼前所有,发动一场大战,伤害身边至亲和无数不相干的人,真是你们想要的吗?”

  玄暹沉默良久,缓缓道:“或许在你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十分可笑,每个人立场不同,我原也不强求别人的认可,只是你想过没有,安于现状,认命地接受一切,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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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一把清亮的声音从石军身后响起。

  玄暹也不转身,淡淡道:“你来啦。”

  石军心中一动,当即强行从玄暹处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抢了回来,奇怪的是,这一次,玄暹根本不作任何挣扎就让给了他。

  透过自己的眼睛,石军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瘦削古拙的脸上微微镌刻着沧桑,黑发披肩,深褐色的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智慧,嘴角含笑,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是幽冥!现任冥帝幽冥!

  就是这个人,在幕后翻手为云,不停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就是这个人,让赤阳为之呕心沥血,最后却有将她驱逐抛弃!

  就是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甚至自己家人和朋友的一生!

  石军凝视着幽冥,他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神秘的人物,心中感慨万千。

  多少次,他想象过多少次,自己会在怎样一种情形下见到他,心中日积月累,积攒了多少对这个人的憎恨和疑问,今天,高高在上的冥帝就站在自己面前!

  石军深深地凝望着,他原以为自己会十分痛恨此人,可不知为什么,现在见了面,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恨意。

  那种自然流露出的,君临天下的威严仪态,那种谈笑间令天地变色的从容气度,确实令人心折。

  还有那双眸子,深得看不见底,渐渐地,石军有霎那间的迷惑,迷失。

  幽冥的声音犹如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在他心底响起:“你终于来了。”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这里本就是你的家。”

  玄暹怒不可遏,刚才幽冥出现,也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就那么任由石军抢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可随即他才发觉,该死的幽冥竟然趁石军心神恍惚之际发动了“醉生梦死”之法,企图以吞噬之心佐以监察之眼控制住石军的心神!

  “石军!”玄暹的元神大呼:“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居然去和这家伙目光对视?他的醉生梦死大法就等同你们人界最高深的移魂术,可以掌控你的神志!快醒醒!”

  石军没有反应。

  难道就这么完了?玄暹恨不得跳出石军的身体把这小子一脚踹死,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和部分能力,怎么甘心就这么功亏一篑?狂乱之下,他奋力冲撞着石军的本体元神和元婴,可在“醉生梦死”强大力量的控制下,他本已日渐强大的力量却犹如鲁缟般绵软不堪一击,任凭玄暹如何挣扎,也不能撼动石军的本体元神分毫,而且还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能量正分别被石军的元神和原婴被逐分吸取着,这股吸取的力量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自己被吸出的能量从涓涓细流到滔滔巨浪,越来越快地流逝而去!

  玄暹绝望地拼命撞击、叫喊、挣扎!可无济于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会去到何方,只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意识也渐渐地开始恍惚起来……

  不甘心……最后,玄暹唯一的意识停留在这三个字上,他用尽残余的最后力量,紧紧抓住石军的元神,无力地喘息着,他想哭,甚至没来得及见到黄泉,甚至没机会和幽冥做一场公平的决斗,甚至没来的及和赤阳话别……

  不过,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了幽冥……凝聚最后一丝意志,玄暹的元神在石军心底迸发出一丝狂笑。

  在狂飙般强大的吸力之下,玄暹最后的意识犹如怒海中不堪一击的小舟,很快便要覆顶……

  幽冥在微笑。

  虽然他的微笑也渐渐地有些吃力,毕竟,“醉生梦死”是他刚刚悟出的法术,又是第一次发动,所以自己的损耗也相当严重。

  在他和石军之间,虽然有着近十米左右的距离,可是两人中却有一条金色气流,贯穿胸部,这道气流犹如一座桥梁,将他二人连在了一起。

  他能感应到这金色的气流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强大的,无与伦比的灵力、精纯的思感、源源不绝的精神力量……不断奔涌到他的体内,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精准地将诸般力量归纳吸收,而只能任由它们在自己的体内肆虐。

  但这毕竟是值得的。

  “醉生梦死”是冥界历代相传的典籍中留下的最奥妙的法术之一,若非自己因为大战在即,所以决定静修,也不会有这么意外的令人惊喜的收获。

  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地取回原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谁愿意大动干戈呢?就算玄暹完全恢复了记忆和修为,奈何他的宿主却是身为凡人的石军!这,便是玄暹的悲哀吧?

  醉生梦死不但能够吸取对方的修为能力,更妙的就在于这种法术对手愈强则效果愈佳,如果不是眼前的这具肉身在最后一刻被石军取得了控制权,在自己突然发动之下,玄暹一定会死得更快!

  都回来吧!幽冥默默的想着,那些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洞察之眼、契约之心、强大的精神之力……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啊!刚刚凭借着静默悟出了这个典籍上记录的至高无上,却始终没有人能破解的心法“醉生梦死”,就有了用武之地!幽冥心中充满了喜悦,他居高临下,看着表情呆滞的石军,心中闪过一丝侥幸:玄暹还是厉害啊,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我悟出了“醉生梦死”!换了先行悟出来的是他,那么此刻的我……

  想到这里,幽冥笑得更由衷了。

  他这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着石军。

  这是一张十分年轻而清秀的脸,浓黑的双眉下是一双清冷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讥笑,透过金色气流,幽冥清晰地看到石军胸口处那团耀眼的白光——契约之心!

  幽冥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多少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

  这少年,一定死得很不甘心吧?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黄泉大哥,若是知道了玄暹的下场,不知道会不会狂歌当哭?他是那样地偏袒玄暹,想必该恨我入骨?

  应该差不多了吧?幽冥开始缓缓收力,打算趁最后发动一次小小的高潮,一鼓作气把契约之心完全收回。

  他知道,利用吞噬之心发动法术会令自己元气大伤——没有契约之心帮助消化吸收的功能,吞噬之心仿佛一面双刃剑,杀敌的同时也极易自损。即便他将石军和玄暹的全部能力吸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据为己有,必须要潜修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在幽冥淡定的微笑中,石军缓缓垂下头,笔挺的身躯犹如被砍倒的树,直直地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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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卷 繁花落尽


  石军没有彻底失去知觉,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由于得天独厚的超凡天赋,尽管以往也曾经遭遇过种种危险,可他却从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局面。玄暹的转世体、仙帝、魔尊的元神宿主——上天几乎是在石军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赋予他足以傲视一切的资本,可直到此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幽冥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虽然他同时拥有几个人的智慧和力量,但要论融合贯通和应变来,却显得那么稚嫩无力,所以一旦面对无论是能力和经验都凌驾于他之上的幽冥,就一下子变得束手束脚处处被动。

  直到玄暹在他心底惊呼出声,石军这才察觉到“醉生梦死”蓦地袭来的大力,一瞬间身体已被牢牢禁锢在那种令人酥麻疲软的光线之下,鼻端传来一股浓烈的香气,熏得他昏昏欲睡,仿佛陷入一个旖旎的梦境,无法、更不愿挪动分毫。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石军连同玄暹的元神被幽冥彻底困住。

  “醉生梦死”力道越来越大,不知过了多久,石军才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线清明,顿时心中惊恐无以复加,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所有力量,连同玄暹都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不断疯狂地旋转和撞击着,试图离开自己的身体,沿着那道金光扑向幽冥,而自己却不知道该怎样防御,一时间惊惧、愤怒、后悔……难受到了极点。

  不过一个照面,他就输得这么彻底!这么狼狈!

  生平第一次,石军的心中掠过一丝无法抗拒的绝望和恐惧。

  恍惚间,他突然捕捉到一个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虽然早就知道幽冥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宿敌,可自己却竟然从来也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要如何与之对抗,莫非是因为自己一直害怕这一刻的到来而选择了逃避呢?可问题在于,石军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又能逃避到何时?再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又能放过我么?

  玄暹清晰地感应到石军复杂的情绪变化,紧张地筹谋着对策。若非他的建议,石军是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地的,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眼见石军和幽冥之间那道金光渐趋暗淡,玄暹心知幽冥将很快再次发动更凶猛的冲击加强“醉生梦死”的力道,思忖片刻,终于开始了还击。他小心地护住了石军的五脏六腑,默运“复制诀”,分别制造了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的假象出来,驱使它们混入了“醉生梦死”制造出来的金色乱流中。

  原本幽冥用来对付石军的策略可以说是完美无瑕——先用自己偶然参悟出来的冥界终极精神控制术“醉生梦死”制住石军和玄暹的精神,然后再凭借自己天赋能力“吞噬之心”的力量吸取两人的元神和灵力,最后再利用吞噬过来的“契约之心”的融合能力将驳杂的元神和灵力统统融为一体,这样他就将最终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分裂前的模样。

  当然,由于此刻石军和玄暹的元神中还包含了来自仙帝抱朴、魔尊残瑟和妖巫尼苏的力量,他只要将两人的元神完全炼化,甚至还有可能更上一层,达到以前从未到达过的巅峰。

  可谁也没有想到,病急乱投医的玄暹却恰恰用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破坏了幽冥的计划。“复制诀”是一种五界通用的基础法术,能在短时间内复制出幻象以迷惑对方,效果视发动者的修为深浅而不同。因为实在太普通,也只有人界那些刚刚修妖的小怪物们在遇到天敌或猎人捕杀的时候才以此作为保命远遁的小花招,以幽冥阅历如此丰富,心中记住的大都是高深复杂的法术咒语以及手印,却想不到这次竟在不起眼的“复制诀”上功亏一篑。

  仅凭微弱的元神在石军体内生存的玄暹心知难逃一劫,却又不甘心就此湮灭在吞噬之心之下,所以用这种方法,希望在石军的身上实现自己最后的心愿。

  玄暹毕竟是一代冥帝分身,杀伐决断远高于常人,电光火石间,他终于为自己和石军的命运作出了抉择——保全石军。

  在没能吞噬石军的元神,或者找到一具新的身体之前,石军一死自己就没有了立身之所。所以石军决不能死。

  玄暹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过于托大贸然闯入冥界,千算万算,他居然忽略了幽冥对石军的戒惧,经过仙界一役,四界中石军的名字早已无人不知,如今魔界也隐隐成为了石军的后盾,幽冥倘若还能坐得住,那才叫怪事。“醉生梦死”虽然是冥界顶级的法术之一,但在这种情形下使出来却完全是卑鄙偷袭的勾当,幽冥不顾形象体面地作出这种事情,可见他对石军是多么忌惮,也说明只要保住石军,自己的仇就有望可报。

  如今,唯一的一线生机,从玄暹用“复制术”制造出假的契约之心和动察之眼的幻象的那一刻起悄悄开启了一扇门,但却只能通过一人——只有制造出石军和玄暹同时被“击败”的假象,才有机会再图后计,可幽冥又不是傻子,想要取信于他,只能让血淋淋的事实呈现在他的眼前。

  电光火石间,玄暹心中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他知道,由于幽冥这次毫无风度的偷袭,导致自己和石军之间只能留下一人,他也可以趁石军心神恍惚之际吞噬他的元神取而代之,可这个动作太大,过程也太凶险复杂,还有幽冥在一旁虎视眈眈,更何况石军也没道理等着自己发难而不还手,一旦纠缠起来可就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幽冥那混账,还有,相处多年,玄暹对于石军这个宿主早也生出了一丝生死与共的亲切,多少有些不忍心就这么将他毁灭……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玄暹消失!真正的、永远的,在幽冥面前消失!

  “别担心,撑下去!”就在石军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个微小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

  你还在?乍听到沉寂了半天的玄暹终于开腔了,石军又惊又喜。

  不知不觉间,石军已把玄暹看作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一部分,毕竟自己的来处就是这个分身。如果玄暹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掉了,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接受。

  玄暹笑道:“想不到一念之差差点将你我都毁了,幽冥居然悟出了醉生梦死,如今在吞噬之心的帮助下,你我全身修为他可以予取予携。”

  石军沉默半晌:“是么?”

  “你不恨我吗?贸贸然把你拖来,就这么把你推向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感应到玄暹的语气晦涩低沉,石军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些:“咱们也不是全无机会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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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玄暹故意长叹一声:“随后醉生梦死的力道会越来越大,将你我体内的晶魄、元神、修为、灵力全部吸走,幽冥本来就是冲着精神之力,契约之心和洞察之眼来的,眼下我的力量不够强大,你的肉身又因为无法适应醉生梦死营造的精神力场而陷入昏迷,凭我们是斗不过他的,所以我们还是放弃算了……”

  石军怪叫:“拜托!刚才好像是你要我撑下去吧?这么危机的时候就不用试探啦,你能看清我的想法,难道我就不知道你的心意?我们都不会认命的!不放弃就有扳本的机会!然后我们去找黄泉老祖,给你重生,再去找幽冥的麻烦!现在我们就这么跟他熬下去,既然复制术可以骗过幽冥,那干脆我们也复制出精神之力和修为好了,最好多复制一点,让他去折腾!一次骗他个够本。”

  玄暹笑了:“傻小子,你说的那些办法都是没用的,修为和精神力量不同于实物,根本无法复制,就连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我也只是模拟了类似的能量波动而已,这些小手段也许可以骗过他一时,但绝对骗不了他一世,你当幽冥是傻子那么好骗?倘若他不确定自己已经从你体内吸取到了足够份额的力量,你说他会停下来吗?”

  “可你不是说那家伙妄用吞噬之心会大伤元气嘛……”石军语塞,他总不能寄希望于幽冥发功发了一半累了去睡午觉吧?这可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对战,只不过自己这一方根本没机会出手罢了。

  “我还真有这种想法,既然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那还打什么?认命吧。”玄暹的语气有些怅然。

  石军不以为然道:“打不过就要认命?什么是命?谁说那就是我们的命?谁掌握的?难道不是我们而是别人?最近我越来越讨厌命运这两个字,难道你不觉得认命这两个字只有弱者才会挂在嘴边吗?我倒想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他对咱们俩喊打喊杀?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又不是他家的,凭什么就该他得?凭什么他要对我们穷追不舍?一个完整的幽暹分作两人,难道是为了自相残杀?虽然很不幸的我们共用了一个躯体,但是你也说了,如果黄泉老祖帮忙,你就能拥有自己的肉身,到那时,你不就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凭什么我们要放弃?跟他拼了!”

  石军热血沸腾地说了一大通,玄暹的回应却出人意料的冷淡:“你终于想要主动出击了?也是,你和他本来就是注定的对手,既然幽冥可以吞噬你,以后等你力量超过他的时候,你也一样可以吞噬他吧!”

  “我……”石军忽然楞住了,嗫嚅道:“什么对手?好像你才是玄暹吧?”

  玄暹失笑,意味深长地说:“不错,我是玄暹,那你呢?难道只是石军么?”

  石军彻底愣住了,忽然间心乱如麻……一直以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发现了那么多真相,他却始终有种不真实地感觉,或者说,一种看戏的感觉,总认为自己本不应卷入其中,自己只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可真的是这样吗?

  刚才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对幽冥的恨意和在心底潜藏已久的怒火,玄暹貌似不经意的一问犹如暮鼓晨钟,重重地敲击着他——“一样可以吞噬他?”

  吞噬他?

  吞噬他!

  原来自己心里真有那样的念头!

  为什么?因为幽冥对自己的控制?因为幽冥要吞噬自己的动机?还是因为赤阳……

  如果这样,那我和幽冥有什么区别?

  石军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在这些和幽冥有关的问题上,他却总是觉得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这是个何等现实的,弱肉强食的年代啊,有时候实力并不见得能为自己赢得什么,反而像怀璧的匹夫一样,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契约之心和洞察之眼是如此,幽冥身怀的吞噬之心和监察之眼又何尝不是?能够将二者原本已足够强大的力量统一在一个人身上,想必是无数修炼者多年的梦想吧?

  问题是,我会那么做吗?会吗……

  玄暹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其实,自从我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起,我已知自己和幽冥最终必将面对互相吞噬的终局。我曾经对自己说:既然无法避免,那么早或晚、输或赢又有什么关系?吞噬的目的是为了将分散的力量统一,无论谁胜出代表的同样是我们自己。

  可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自己心里并真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挣扎到今天,我不愿意灰飞烟灭!虽然我们都是分身转世,可两人却有不同的经历、思想、性格和冀望,我,和他,都是独立的生命个体,生命之旅只有一次,无法重来。

  我不想去争。我想着,我们大可以各自过活,相安无事。

  如今,幽冥已经用行动表示:他不但要争,而且还要不择手段地争,强者总认为自己是有权修改和左右游戏规则的,于是我明白了几件事。

  第一,和我一脉同出的幽冥,继承了冥帝身份、完美肉身和强大力量的幽冥,根本是要置我于死地。

  第二,如果我想活,就必须让他死。”

  玄暹的声音平淡,但石军感到一种难以言述的寂寞和悲哀。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存在就那么妨碍他?我只是个元神,没有肉身和强大的力量,更没有野心!我能理解他追求理想的信念和决心,但却不意味着我自愿牺牲去成全他的梦想!这世间,强者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功勋建立在无数枯骨之上,因为他们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很显然,幽冥认为自己应该有掌握我生死的权力吧?石军,我刚才说打算放弃,并不是认输、认命,而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抗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我死了,也不代表我放弃了。”

  玄暹的声音虽然低沉,听在石军耳里却不啻为声声惊雷,令他生出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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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醉生梦死正在吸取我的力量,随后就要对付你这个宿主了。放心,我几乎可以确定幽冥是第一次发动醉生梦死,否则威力也决不止于此。也正因如此,才使得我有这个机会对你做这最后一次的交流……现在我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灵力都附着在你的元神上,并利用一些手段,让我身上被吸取的力量便得纷乱混杂,这样幽冥就很难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也就给了你一个喘息的机会。以幽冥的个性是不屑杀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的,那就是你的机会了……”

  “慢着,你说这么多,难道……”

  “听我说!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破天荒地,玄暹的声音包含着一份眷恋,一份慈爱的温情:“我走了,但你却要留下来,留下来独自面对。你会怕吗?我知道你是好样的,就算怕,你也要战斗,要面对,是不是?”

  石军嗓子哽住了……

  一股巨大的张力缓缓地充斥在他体内,把契约之心和洞察之眼的能力隐藏起来,而玄暹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大部分能量也转赠给了契约之心。并制造出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被“醉生梦死”吸走的假象。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梦想的。幽冥的梦想是突破五行探索天外,我的梦想是拥有一个真正的身体和生存的机会,那么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想做什么人,过怎样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愿望成真,永远不要被动地受命运驱策,也永远不要屈服于宿命的安排……”玄暹含笑的声音渐去渐远,微弱却又无比清晰——“请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吧,珍惜拥有的一切,做你要做的事,爱你要爱的人,过你要过的生活。你知道的,这一直是我毕生的奢望……”

  玄暹一边说,一边开始封印石军庞大却失去控制的灵力,并将之隐藏,随后制造了一连串法术陷阱,隐藏在被“醉生梦死”吸走的力量中,最后把一小部分精神之力撕裂分散,催动其在石军身体内盲目地四处流动,力图让幽冥不要那么快就发现真想……

  “等等!”石军大呼,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哽咽,“你怎么不说话了?该死……你就不能再啰嗦几句吗?”

  没有回答。一股清凉的波动自石军小腹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令他的心智终于完全清醒,耳边隐约响起玄暹惜别的轻笑声,瞬即不见。

  石军的心中充满了悲伤,那是一种失去至亲的深沉的悲恸。

  一直以来,他对体内的元神非常排斥,认为他们妨碍了自己的生活。虽然他知道就算元神也有生存的权利,可临到自己头上却是另一回事了。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试图从玄暹的角度去思考,试想,被封闭在一个狭隘的躯壳内,不见天日,不能自主,无法行动,这种痛苦,又岂是他所能了解的?

  如果是个平凡的生命,玄暹或许会快乐的多。他可能会做个画家、或者任何职业,喜欢开车,上网、美食,有很多亲人朋友……只可惜,命运将他们系在了一个危险狭窄的战车上,丢在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中,这里,没有半点个人的权利和愿望的地位。

  醉生梦死耀眼的金光下,石军双眼紧闭,心底却有血和泪在汹涌澎湃。

  幽冥终于力竭,再也无法让吞噬之心支撑下去,不过自己的目的恐怕也达到了,幽冥心头一松,当即停手,长长嘘了口气。

  休憩了好半天,幽冥还是感觉到体内气浪翻涌,疲倦得难以形容。四界大战之后,幽冥还是第一次使用吞噬之心,想不到……

  幽暹分裂后,混沌之心分裂成为吞噬之心、融合之心(契约之心),监察之眼也分裂成监视之眼、洞察之眼,玄暹还带走了幽暹强横无匹的精神之力,使得幽冥实力大减,除了偶尔用监视之眼观察石军的动向之外,从不敢轻易动用变异后的吞噬之心,怕引起不良后果……

  这也是幽冥不能放过石军的原因,实现目标必须拥有终极的力量,分薄自己力量的人是不允许存在的。在他看来,为了一个伟大的理想得以实现,些微牺牲是必需的。

  幽冥一边平复心绪,一边缓缓梳理体内纷杂的气流,寻找契约之心和洞察之眼的踪迹,可越想冷静,心思却越发凌乱起来。幽冥立即停了下来,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石军脸上。

  短短时间,这少年居然力量增长到惊人的地步,如果任由石军成长下去,恐怕假以时日以自己的力量也是难以控制,到那时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

  虽然答应过黄泉要给予石军公平一战的机会,可形格势禁,石军早已非是刚当上冥捕时候的懵懂少年,实力非同小可,再加上玄暹、抱朴、残瑟等人的元神襄助,连他也不敢小觑,更何况幽冥本就不是抱残守缺的愚鲁之人,在自己能够掌握局面的时候,如果还要死抱着一语承诺眼看敌手坐大,那他岂不成了傻子。

  幽冥对石军观察良久,终于可以确定没有玄暹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石军体内还有丝丝缕缕微弱的力量缓缓流动,但很明显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规律和控制,动察之眼和契约之心也了无踪影……

  察觉到异状的无常火急火燎地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如此情形,都是心中巨震,立即在一旁摆出防御阵势,却见幽冥摇摇头,示意无常过来。

  无常看到石军,眼中亮起一丝戒备恐惧。虽然没有交过手,但他毕竟是见识过石军的厉害的。

  “这孩子……”幽冥沉吟了一下:“把他送回人界,若还能保得性命,也算他的造化。”

  见无常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答应,幽冥看了无常一眼:“什么事?”

  无常赶紧躬身低声道:“谨遵大人谕令。”随后诚惶诚恐道:“卑职疏忽,致使外人轻易滋扰大人,卑职该死!”

  幽冥摆摆手:“不管你的事……嗯,本座要马上闭关,希望早日将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融合。”

  无常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忽然浮起惊喜交集之色:“……这么说,大人,难道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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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幽冥微笑着点点头,由于疲倦和兴奋,他忽略了无常极力掩饰的那一丝不自然,也忽略了石军只是暂时脱力晕厥而已,淡淡道:“本座闭关期间,一切事务暂时交给你来打理,知道吗?”

  无常颤抖着身子,哽咽地匍匐在地:“感谢大人信赖!卑职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无常发自内心的言辞并没有给幽冥带来丝毫触动,虽然微笑颔首,眼神后却是一派冰寒冷漠。对这种所谓的忠诚,他从来也没有在乎过。可他毕竟还是需要几个听话的人为自己办事。

  四大冥帅死的死走的走,硕果仅存的只剩无常,黄泉已与自己彻底决裂,被囚禁起来;自从修罗反叛事件之后,吠陀性情大变,再也无心政事,恒叛虽然竭力表现自己,但能力毕竟有限,而且他在修罗身边卧底多年,一朝反之,虽然对冥界平叛立了大功,却也因此落了个“心地歹毒,朝秦暮楚”的骂名,属地臣民皆不顺从,逆反心理很重;迦叶虽然被自己赦免并重新启用,但一来失了人心,二来是戴罪之身,早已失去了以往的锐气和锋芒……

  想到这些,幽冥不由一阵厌恶,若非权力可以对自己的大也有所帮助,他宁愿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颠倒五行大阵上,而不用去面对那些繁琐冗杂的事。不过……这一天应该不用等很久了。

  想到这里,幽冥微微一笑。拍拍无常的肩膀,随即瞬移而去。

  无常皱眉看着石军,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咬咬牙,冷冷一笑:“就凭你,也要和我们大人斗?听说那个贱人移情别恋到你身上,却不知究竟情深几何?我倒想看看。”

  说完抱起石军,旋风般朝冥帅府地牢的方向飞去。

  心事重重的无常,没有注意到,石军呆滞的脸上慢慢开始有了表情,僵硬的手指也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动。

  玄暹,也可以说是石军自己吧?毕竟他们共用同一个身躯。玄暹离去前的那份不甘,对生的渴望,对赤阳的眷恋,对自己的期许,深深地刺痛了石军的心。

  那我呢?在这命运的惊涛中随波逐流,看似一天天强大,却始终逃不过冥冥中的翻云覆雨手……我想做的梦,想爱护的人,想过的生活呢?

  要强大到何种地步,才可以随心所欲地主宰自己的一生?要付出怎样的牺牲,才能实现微不足道的梦想?少年时期恬淡冲和的心境,疏懒惬意的生活,朋友的情谊,家庭的温暖……究竟因为什么,要让我远离这一切?

  石军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拳,一股灼热的气浪从丹田缓缓游走全身,他竭力让呼吸平稳下来,随后,他发现无常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灵光四射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时石军发现自己早已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体内能量波动汹涌澎湃,更胜从前,想必这一切都是玄暹暗中操纵的结果,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黯然。

  无常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石军的变化,下意识地一松手,眼睁睁看着石军轻盈地跃开,凭空立在自己面前,淡淡的笑容里满是讥诮之色,心中惊恐更是无以复加,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冥帝此时想必早已闭关,一时半刻根本联系不上,万一……

  失神好半天,无常这才想起他们已经飞到了帅府的上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当即发声长啸,落在帅府门前,随后只见呼啦一声,一群身穿黑色胄甲的鬼卒从门内一拥而出。

  石军不想多留,他知道冥帝的厉害,再加上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头,他只想早点离开,回去从长计议。

  “阁下打算就这么走了么?”无常似乎看出石军的心意,对身边鬼卒吩咐了一句什么,随后抬头对石军冷冷道。

  石军一挑眉:“刚才你的主子好像不是这么命令你的。”他能够察觉到无常对自己的恶意,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无常淡淡道:“既然来了,晚走一时半刻又有何妨?再说你的朋友还在这里做客,怎么,难道你不想和她见见面再走么?”他的态度十分笃定,似乎料定石军一定不会离开,说到“她”字的时候更特意加重了语气。

  石军不为所动地一笑,打量着无常:“想不想听我一句忠告?”他笑吟吟直视无常,缓缓道:“通常来讲,不那么听话的狗,很容易遭到主任的厌弃。”

  话音一落,一众鬼卒当即怒喝起来,正要上前动手,石军身形一晃,早已挪移避开,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飞远,甚至头也没回。

  无常以为即便是好奇,石军也一定会回头看看,只要他看到赤阳,想必就算用鞭子抽也不会离开,谁知这家伙就好像家里失了火一样溜得比兔子还快,眼看着赤阳被押出来,可石军早已飞远,不禁大恨,冷冷对赤阳道:“我真可怜你,这便是你心心念之的情郎么?明知道你在这里被囚禁着却扬长而去,看来你这一次又押错了宝呢。”

  赤阳看了无常一眼,清秀的脸上泛起一丝近乎于怜悯的神色,没有说话。

  无常大怒,下意识一掌挥出,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赤阳脸上顿时起了一道红印。身边的鬼卒顿时愕然,赤阳怎么说也曾经是冥帅之首,虽然为人冷淡,但对下属却是爱护有加,冥界中人对她也相当尊重,想不到如今却受到如此折辱。

  反而是赤阳,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无常,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清澈得令人不敢逼视,虽然形容憔悴,却依旧清丽绝伦,无常看得不禁一呆,忽然间有些沮丧,北国身去,烦躁地摇摇手:“带下去吧。”

  石军之所以匆匆离去,是因为他收到了黄泉老祖的讯息,并按照老祖的指引从一条隐秘的通道,进入了囚禁黄泉的结界内。

  掌管往生大阵的黄泉熟谙天地自然之道,自有破解禁制结界的手法,只不过他始终不忍和幽冥彻底撕破脸,所以也就安然当一个不是囚徒的囚徒,顺便在感应到石军出现的时候引导他前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如果早上一刻,玄暹或许也不会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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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到石军,黄泉微笑道:“看来大人真的已经收集到五行龙魂,否则幽冥也不会如此慌张,做出自己以往所不齿的偷袭行径。”说毕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这里的禁制屏障过于厉害,待找到你还是晚了半刻,好在你总算安然无恙。”

  见到老祖,石军心中感慨万千。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面对老祖呢?当初的懵懂少年石军?玄暹转世?可玄暹如今却早已不在了。

  “老祖,您不是应该在碧落黄泉吗?怎么……”石军话说了一般,就见黄泉笑了起来:“对我来说,哪里不一样呢?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想不到你进境如此之快,当真令人高兴啊……对了,赤阳在你之前就来了,随后被无常囚禁了起来。刚才幸亏你及时过来,否则见到她,只怕又生变故……”

  石军一愣,下意识摇摇头:“怎么会?我离开人界时她还在昏迷,没道理啊……而且幽冥也不应该囚禁她,否则当日大可不必将她驱逐啊。”

  黄泉摇摇头:“不是幽冥,这段时间为了对付你和玄暹,他一直闭关苦练。是无常干的。”

  “无常。”石军嘿然道,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哪有什么区别?狗替主人做事是正常的。却不知这一次他还真的错怪了幽冥。

  黄泉似乎看出石军竭力掩饰的焦急,缓缓道:“你现在想去救她吗?凭你现在的力量,对付一个无常自然没问题,可冥军、法师呢?极乐兽呢?幽冥呢?连你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也尚未可知,遑论救人?原本我是用不着把这件事说给你知道,转念又想,你目前的修为已然不俗,但缺乏的是应变的机变灵巧和镇定的心态,那种泰山当于前而不变色的冷静,如果你仅仅是普通的修炼之人也就罢了,可眼下你即将面对的是五界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高手,所以,你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能降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强大的顶峰,才有一拼之力。”

  石军默然半晌,苦笑道:“老祖说得是。”他虽然恢复前世记忆,但心目中依旧把黄泉当作一个可敬的长者,而不是前世的大哥,所以言语间十分客气,反倒显得有些疏远。石军话音刚落,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抬眼看看黄泉,黄泉摇摇头道:“无妨。你我相交知心,怎么称呼都是不重要的。”

  石军这才想起黄泉掌管往生大阵,五界中任何事情其实都瞒不过他的法眼,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其实更胜过幽冥的监视之眼,只不过天性恬淡的黄泉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胜之心,所以也很少以此去刻意观察什么,而这一次若不是因为关心他的安危,黄泉也不会轻易动用心灵传讯,毕竟,这是十分耗损修为的。

  想到这里,石军心中感激,却也知道光是一声谢谢实在淡薄,于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本来听说赤阳被囚,心中又急又怒,此时却不知不觉平静下来。黄泉微微一笑,将面前茶几上新沏的一杯茶递给他。“……其实,”犹豫了一下,黄泉说:“除了赤阳,始历也被囚禁在极乐地狱。”

  石军手一抖,杯中的茶差点泼出来:“什么,你是说……”

  黄泉点点头:“不错,是他。”虽然始历的身分是石军的父亲,但对于还有一重转世冥帝身分的石军来说,始历不过是敌对势力的一个青年高手而已,所以黄泉也只好称呼其名:“但是他早已被幽冥以九清化形功变成了一只冥兽。原本始历前往冥界渡劫,很快便找到了一块冥河冰晶,当时你刚刚转世,还是没成型的胎儿,幽冥得知之后顿时大怒,因为这样他就不能尽快将你吞噬,我知道始历渡劫期近,于是化身为算命先生,暗示始历不可前往冥界,只可惜始历由于你母亲的缘故,将渡劫期一拖再拖,已经到了最后期限,不得已还是来了。幽冥那时正因为玄暹转世的事情而十分愤怒,于是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他身上,先是使用监视之眼的探查能力,找到了他闭关的隐蔽所在,然后又趁着始历一心渡劫,无暇旁顾的时机,和刚才一样,也是暗中偷袭,终于导致了始历的渡劫失败。”

  “当时幽冥刚刚分裂不久,力量还很弱,以始历的修为原本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但幽冥暗中下手,始历却是无法料到,就那么着了道儿……悲惨的是,始历原本虽然渡劫失败肉身被毁,但凭着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借着自己元神的力量重铸躯体,可幽冥却不肯就此罢休,先是用法术禁制了他的元神,而后又使用九清化形功将他的元神硬生生地打入了一头冥兽的体内,所以始历才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样子。”

  “始历虽然化成冥兽,却依旧保留着所有记忆和思想,但全身修为尽废,只能屈居在一副冥兽的身躯之内,常年被关押在无常的冥帅府内……本来幽冥已经把他遗忘得差不多了,可随着你日渐强大,始历的重要性又凸现出来,现在,他被严密地关押在一处秘密的所在,想必到关键时刻,不光是他,连你的母亲、朋友,都绘有可能成为制肘你的不利因素!”

  石军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手脚冰凉。

  原来,父亲的失踪根本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转世,并且投胎到秦小雅的腹中,想必他们到现在还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吧?

  罪魁祸首原来是自己……

  “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我做了一个传送法阵,可以令你轻易在人界和极乐之间往返。原本我也估算到你迟早会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黄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令石军心头一滞——黄泉虽然说得轻松,可石军知道这种传送法阵几乎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就算找到了失传已久的咒语,也将极为耗损心力,他终于明白黄泉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差,原来是为了自己。

  都是因为我。石军刚刚平静的心情顿时纷乱不堪,因为我偷生恋世,转世投胎,害得父亲成为冥兽,母亲孤苦至今;因为我实力不强,保护不了朋友爱人,结果不疑、小天、小捣蛋和旱魃化成了龙珠,赤阳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因为我,老祖和幽冥翻脸成仇,不惜耗损功力为我制造传送法阵……将来说不定还会因为我伤害到更多的人……值得吗?为了一个本该在多年前就消失的生命?

  黄泉似乎没有察觉到石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尝尝吧,虽然翻脸了,但幽冥对我这老哥还算讲情份,这茶也算是极品的毛尖了,不喝可惜。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石军苦笑着摇摇头,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品茶?把茶杯轻轻放下,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回去?我暂时还没想好,或许再等等看吧。”

  说真的,现在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无常那里去,哪怕是打得天昏地暗,也一定要把父亲和赤阳救出来。

  石军脑子里开始急速地回想之前在无常的冥帅府附近所观察到的地势环境,要怎样才能顺利地进去呢?想来是不可能的,如今,父亲和赤阳都是幽冥手中有利的棋子吧?转念又想,那又怎样?大不了遇神杀神,见佛杀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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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想得入神,黄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入石军的耳中:“说起来,你和幽冥都是一体,是我的兄弟,我是个喜欢回忆的人,看过的事情太多,令我早已不再有希冀将来的激情,却总是沉湎在过去的岁月中,看到你们今天这个局面,着实令人心痛。说实话,当年,我也曾经左右为难过,两个人都是我唯一的挚友,却水火不能相容,势必要决一胜负,怀着苟安的心态,我劝说你转世,避世,也是不希望看到今天的局面,你转生之后,性格随和冲淡,随遇而安,我当即松了口气,心想或许两下皆安的局面真的可以出现呢……可我终究还是把人性想得过于简单了,或者冥冥中自有天意,在命运之手的拨弄下,你最终还是身不由己地走上了这条路。”

  石军凝视着黄泉,忽然发现他似乎憔悴苍老了很多,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态令他心中一颤。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观察你们两个,毕竟这件事并不仅仅关乎你二人,而是涉及到冥界、乃至误解的安危……原本你是没有半分胜算的——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仅凭着天赋赐予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和身经百战,聪明盖世的幽冥相提并论?我甚至也想过放弃,一来这件事的发展根本不是我能控制和掌握的,二来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如果不是幽冥被誓言所困,只怕一早就把你吞噬掉了,如果当真是那样,或许无论是你还是他,都少了很多烦恼,毕竟当年的你还是一个婴孩,而赤阳……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黄泉看着石军一笑:“没想到我也会有天人交战的一刻吧?”

  石军没有说话,心中默默地想,若我真的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吞噬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痛苦吧?那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呢?他忽然一皱眉:那老妈呢?失去了丈夫的她该有多么痛不欲生?自己这十八年来的每一个细节点滴,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亲人、朋友……老妈、大海、赤阳、不疑、小捣蛋、魑殇……生存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为什么要放弃?他又想到了玄暹,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玄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是玄暹的抗争,放弃也是一种抗争!让石军代替他活下去!好好地精彩地活下去!命运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冥冥中的翻云覆雨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说到底一切最终靠的还是自己!就拿石军自己来说,眼下不也从一个幽冥眼中不值一提的黄毛小子成长为令他恐惧到要使出卑鄙的透析行径的人了么?而黄泉老祖……由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放弃自己,只是想激起自己不服输的心态……

  想到这里,石军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黄泉一直凝视着石军,见到他的表情,轻轻地嘘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谈得很愉快啊,不打算叫上我一份吗?”一把柔和的声音飘进石军耳内,虽然低沉却带着一股难以形容得愤懑,石军不用看就知道来的是幽冥,他和黄泉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想不到幽冥恢复得这么快?转念一想,看来幽冥闭关之后,很快便发现上当了,毕竟当他稍微恢复一些精力静下心,便不难发现之前从石军身上攥取的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甚至精神之力都根本是幻象而已,当时的幽冥想必是又惊又怒吧?因此不顾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便贸然出关,要找石军算账,以他的监视之眼,自不难发现石军的去向。

  石军淡淡地看了幽冥一眼,转过头去,似乎两人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刚才幽冥偷袭得手那一幕甚至从未发生一般。

  “这里,原本不是冥帝之尊应该来的地方。”黄泉神情冷漠地端起茶壶,往一个空杯子里沏茶:“不过既然来了,就喝上一杯茶再走吧。”

  幽冥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在石军身边坐下,轻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见石军始终端坐不动,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方面对他竟然如此迅速地恢复了力量感到惊诧,同时又觉得有些嫉妒和愤怒。一直以来,他可以说始终监视着石军的一举一动,对他可谓熟悉之至,在幽冥看来,石军虽然有时也会表现出超乎其年龄的成熟,但大多时候还是个想法单纯,遇事不够果决的半大孩子,所以一直并没怎么把他看在眼里,可随着时间流逝,石军身上表现出的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提高警觉,同时也颇为嫉恨——他总认为石军无非是占了机遇的便宜,倘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么一个小家伙即使再修练上千万年,又怎么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这边,幽冥在默默地想着心事,那边厢,石军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幽冥既然追来,想必决不肯善罢甘休,早在自己出生之前,生身父亲就因着自己的缘故,成为幽冥的阶下囚,而后,在无可奈何之下,自己被迫加入冥界,做了冥捕,从此一步一挫跌,处处受制于人,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遭到不测,玄暹已经是这样,焉知道以后又会轮到谁?还有赤阳,左右为难的赤阳,其实,如果幽冥真心对待她,石军虽然心中酸楚,但却也会感到欣慰,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在幽冥眼中,赤阳不过是手中的工具,没有价值了便立即弃之如蔽履!

  现在石军面对幽冥,已经没有当初多少带着一些惶恐的心情了,他心知对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放过自己,不管采取怎样的手段也必定会将自己置于死地,现在追上门来不正表现出幽冥急于得到自己能力的心态吗?躲?他躲不过,更不想躲,如果说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幽冥便是那始终隐藏在背后操控他命运的翻云覆雨之手,那么今天就让自己直面这一切吧,让这一切能够尽快终结,无论是生是死,是输是赢,都不再重要,在这一刻,石军只想按照自己的真实意愿去行动而非筹谋决断,审时度势——赢了,我便是我,便可以以石军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去过我自己的生活,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至少自己也尽了力,了无遗憾。

  想到这里,石军的心情骤然轻松,甚至连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黄泉及时把石军的表情摄入眼底,欣慰地一笑。

  自从幽冥出现之后,就一直在以自身强大的威势压制着石军,虽然熟悉幽冥的黄泉很清楚地观察到幽冥此刻也几乎是强虏之末——一来,强行中断闭关对自身的灵力是有很大负面影响的,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上当受骗而怒不可遏,恐怕幽冥也不会干出这么冲动的事来;二来,由于幽冥没有吸收到 “契约之心”,因此他从石军体内攫取的大部分力量都无法和自身融合,大量驳杂的异种灵力充斥在他的体内,可以说,他此刻的力量差不多是处于历史的最低点。

  之所以一向老谋深算的幽冥也会干出如此冒险的事情来,恐怕就是由于幽冥经此一役之后,更加感觉到石军的存在对于自身的威胁,所以不惜拼着减损修为,也一定要将自己这个“宿敌”解决掉。

  凭石军眼下的能力,即便幽冥的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也未见得能斗个平手……想到这里,黄泉虽然为石军暗暗担心,却也无计可施,盛怒下的幽冥相对来说还好对付一些,可现在幽冥虽然恼羞成怒,却还能保持冷静,可见早已下定决心,决不让石军生离此地。

  还没等黄泉想出一个好的应对之策,只见石军转过身,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幽冥。

  石军并非对幽冥所发出的强大的气势毫无感应,相反,和幽冥有着同一血脉的来源的石军,甚至比黄泉更清晰地感应到那雄浑无匹、无处不在的威压的气势,但那又如何?石军心里似是浑沌一片,仿佛有千万个年头同时转过,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认真地打量着幽冥,想把这个一直藏在幕后的人看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石军的眼神中不带丝毫情感,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比清澈,年轻的面庞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认真地端详着幽冥,从头到脚。

  幽冥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用目光回敬着石军。这么多年来,敢于这样大胆地直视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股蕴含着无穷冰寒的氛围在狭窄的斗室中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幽冥忽然发现自己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虽然他从来都告诉自己,玄暹和石军根本不足为惧,可心底里却又对他怀着一丝恐惧,是这样吗?他从来都不愿正视这一点,可现在,面对着石军平静而又寓意深藏的目光,即便是历经千百年风霜的幽冥,也不自禁地感觉到一阵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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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来到这里,想必心中早有决定,要不惜一切,拿到你想得到的一切。”石军淡淡地开口,在这一刻,他的声音显得异常陌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磁性,慢条斯理,好像在和好友谈心一般。

  “你贸然出关,修为必定受损,即便如此,现在的我,也很难说就有胜算,虽然我恢复了记忆,但是要在一时三刻之间将多年来的经验融会贯通,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说,你这次的举动虽然冒险,却还是有着九成的把握,对不对?”

  幽冥下意识地想点头,却忽然凛住,一股淡黑色的气流蓦然从他身上氤氲而出,化身为一条黑色的龙体,盘旋在身遭,双目精光爆射,锁定了石军,缓缓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对这一切恍如不察的石军吁了一口长气,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说,既然你心心念念要和我一决高低,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好了。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喝喝茶打打架也不错。”说着施施然站起身来,神情有些古怪地对幽冥莞尔一笑,幽冥不禁一愣,就在这一瞬间,却见一条金光灿烂的巨龙陡然现身,电光火石之间,幽冥鼻端嗅到一股凛冽的酒香,浑身顿时飘然欲仙,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心道:糟了!

  只见石军胸口射出一道耀目的金光,堪堪抵达幽冥的心口,仿若一道金色的桥梁将二人联系起来,那条金色巨龙已然脱离石军的本体,纵身一跃,投身在金光之中,幽冥身上那条黑龙本能地扭动身躯,要迎上金龙,谁知身躯甫一接近,便被那强烈的金光化作无形,只见表情惊愕呆滞的幽冥浑身猛地一颤,金龙已经化身到巴掌大小,一头扎进了他的胸口!

  醉生梦死!

  即便以幽冥之能,也没料想到石军会忽然发难,就如同自己之前对他所做的一样,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反击!

  千算万算,怎么忘记了石军的洞察之眼可以学会“醉生梦死”大法?

  黄泉也被石军的举动惊呆了,他静静地看着,眼神复杂,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股强烈的倦意涌上幽冥的心头。他定定地坐在原地,眼中神色变幻不定,似是在努力挣扎,脸色忽青忽白,手脚微微地颤抖,却始终不能挪动分毫。

  醉生梦死是冥界顶尖的终极法术,遇强愈强,有心算无心之下,石军终于把之前所受的恶气原璧奉还,虽然他知道醉生梦死反噬力量极大,使用之后极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祸患,可对付幽冥这样级数的高手,根本没办法以寻常的手段,惟有出其不意,才可能达到制胜的目的。

  石军死死地盯着幽冥充满了不甘心的眼神,感受到对方拼尽全力抵抗着醉生梦死的力道,不禁暗暗惊讶,当初自己被幽冥偷袭,不过是一瞬间,几乎就失去了自主的能力,陷入迷醉状态,可眼下幽冥反击的力量虽然不能突破醉生梦死的包围,灵力的波动却丝毫不停,依旧一浪接一浪,顽强而又不懈地冲击着法术的能量控制。

  金色气流中,幽冥心口出有白光点点泛出,循着金光的指引,开始朝着石军的心口缓缓飞去。

  三人同时发现了这一点,石军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黄泉惊愕地“咦”了一声,幽冥却是一阵急火攻心,又气又恨之下,恨不得抬手将眼前的小子一掌拍个粉碎,奈何身上的力量已经渐渐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全身蔓延游走,在体内那条金龙的肆虐之下混乱不堪,并且开始逐渐朝着心口出奔涌而去。

  “报应来得真快,不是吗?”石军柔声说,眼中带着一点残酷的杀机,“想不到你体内的力量如此强大,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

  黄泉猛地抬头注视着石军,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担忧。

  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的石军根本没有注意到黄泉的存在,更没有意识到强行运转“醉生梦死”以及此刻的心态对自己十分不利,特别是当他开始吸收幽冥的修为和力量时,身上也不自禁地开始颤抖起来,是的,这一刻的石军完全豁出去了,此刻,他的双目已经变成了金红色,隐约跳动着点点金色的火焰,嘴边一个冷冷的狞笑,显得十分可怖。

  “或者可以这么说,我们俩,本是同根生。”石军的话带着一丝笑意,缓缓道来,更显得充满了杀意:“既然注定了相煎的结局,那么你死或者我死,效果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身怀的力量最终能够统一,就够了,是不是?”

  幽冥胸膛急速地起伏着,恶狠狠地盯着石军,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鼓足全身力量,却只能加速灵力飞速地流失,大惊之下,只有强自挣扎忍耐,脑中电转,苦苦寻找着脱困的方法,却也知道这醉生梦死大法本是自己好不容易在冥帝神殿发现的残本,一时之间哪里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幽冥痛苦地想蜷缩起来,从来没有过的屈辱和挫败,令他几乎一时间丧失了所有勇气,怎么可能?难道自己会这样栽在玄暹的手上?他不甘心!

  “很愤怒,很痛苦,是不是?”石军毫不留情地打量着幽冥,刻薄地一笑,在看到幽冥那样痛苦的眼神之后,他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无穷的快感,一时间,自己连日来所受到的一切都似乎有了报偿,对任何事情的把握和信心也急速膨胀,能够在一招之下将堂堂冥帝制得无力还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做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有什么事做不成?

  在这一刻,石军终于深切地体会到黄泉当日的话的含义了——睥睨天下的王者!是的,如果能够将幽冥踩在脚下,自己还用得着委屈地做什么冥捕吗?用得着为了保护亲人和朋友费煞思量吗?用得着按照别人的规矩出牌吗?做个游戏规则的创造者而非遵守者,这不曾经是自己所拥有的权力吗?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远离?为什么要逃避?

  在这一刻,石军仿佛看清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涌动的野心和冲动,原来那个甘于平淡的石军只是表象吗?那个处事淡漠的石军只是伪装吗?那个只想着平凡一声的石军只是个谎言吗?那我这一生又是什么?

  一股巨大的茫然忽然冲上脑际,石军几乎在瞬间迷失,却又被不断冲击到体内的幽冥的力量所惊醒,他迷茫地看着幽冥那充满了挣扎和愤懑的眼神,眼睛一亮,忽然难以控制地放声大笑。

  “幽冥,你也有今天吗?好好好,就让我把你的吞噬之心和监视之眼一并笑纳,看看你怎么实现你的梦想,哈哈哈,或者,就让兄弟我代为效劳如何?你可是甘心?哈哈哈……”

  话音刚落,就见石军身上忽然亮起一道土褐色的光芒,一圈一圈蔓延开来,随着一声爆响,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现身在石军身边,正是从沉睡中苏醒的石不疑,原来他因为吸收了大量幽冥的力量刚刚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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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哥,”石不疑目瞪口呆地看着哈哈大笑的石军,又看看幽冥和黄泉,不仅楞住了,对着幽冥吃吃道:“喂,你的气息……怎么这么像我大哥?”

  不等幽冥回答(幽冥也没力量回答)又转身对黄泉道:“老头儿,你是谁呀?我大哥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紧接着,石军身上接连冒起红、蓝、白三色光芒,恢复了意识和力量的旱魃、小捣蛋和小天也现身出来,看着眼前混乱的一片,后三者都是认识幽冥的,看了一会儿立即发现情况不对劲,说起来他们都曾是幽暹的“手下”,也算和幽冥有些渊源,虽然早就知道主人石军迟早会与幽冥决战,却没料到刚从沉睡中醒来就看到这种场面,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己之不欲勿施于人,”黄泉幽幽一叹,“老弟,你已经接近魔化的边缘了。”

  说话间,禁制结界外早已涌过来不少人,依稀可以看到正是神色紧张的无常带着手下的精锐,想必是发现了这里的异动而赶来的。

  听到黄泉的话,石军心中一凛,笑声登时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移到一脸担忧的黄泉身上,随后扫视着都呆呆地凝视着自己的石不疑等人,最后把目光落到幽冥的脸上。

  魔化?石军脑中搜索着这个词,却是心中烦乱,无法宁静,眼看着他和幽冥之间的金色气流随着幽冥力道的减弱逐渐扩大,无数充斥着强大灵力的修为排山倒海般涌入自己体内,而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膨胀得要爆炸了一半痛苦难当,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停地被挤压着,石军深吸一口气,脑中稍稍冷静了一些,这才隐约想起“魔化”的含义,不由吃了一惊,只可惜,现在就算他想停下来也不行了,由于石军的修为还不足以控制“醉生梦死”的收发,贸然发动的结果除非是幽冥的修为被全部耗尽,或者石军的身体因无法承受巨大的修为和凌厉的冲击而爆炸,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停止!

  魔化是修行者的大忌,在修行的过程中,无论是哪一界,都讲究专注二字,历来之所以极少数人能够突破自身属性的限制,修炼其他属性的法术,除了天分和机缘之外,都是在修为高深的基础上,特别能够排除心魔摒弃外扰才能够做到的,像幽冥和石军这样通晓四界法术的人,在平时最忌讳的就是心神大乱情绪狂躁,毕竟强行修炼自身属性之外的法术是强行为之,一旦心魔入侵便极易遭到反噬,而反噬的结果就是魔化。

  魔化的修行者是没有自身意识的,所有行动全凭着动物的本能,而且凶残噬杀,据说数千年前曾经有过仙界的一个天分极高的青年,在强行修炼火系法术大成之后欣喜若狂,当场魔化,造成了仙界一场不小的灾难,也因此造成了仙魔两界难以解开的死结……

  不行!决不可以!想到这里,石军下意识咬破舌尖,终于让疼痛将他从狂热的心绪中暂时解脱出来,反观自己体内已经吸收了幽冥大量的修为,虽然还没有得到最宝贵的吞噬致新和监察之眼,但就目前来说,这些力量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了,还是见好就收吧!在黄泉老祖轻轻的叹息声中,石军双手交叠打出手印——没反应!

  怎么回事?

  石军愕然了一秒钟,随即再次按照记忆中幽冥的手法打出手印,还是不行!难到自己记错了?怎么可能?石军下意识朝幽冥看去,这时候幽冥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但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石军的举动,明白他想收手,连忙振作精神,却见石军的手法明明完全正确却无法凑效,略一思索,不禁苦笑起来。

  这时候黄泉和石军也明白过来了,想象到后果的严重性,三个人都不禁冒出了冷汗。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醉生梦死”,石军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盘膝坐下,将投入到“醉生梦死”中的精神力量减至最低,与此同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幽冥也十分聪明地停止了所有抵抗的行动,因为他也发现只要自己挣扎的程度越大,醉生梦死的吸力就越大,反之却要小得多。果然,二人之间的金色气流眼看着大大减弱,但却并没能停止下来。

  石军和幽冥四目相对,都是心情复杂。石军想不到折腾了这么久,幽冥居然还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虽然痛恨他对待自己的手段,心中多少有些佩服。幽冥也没想到石军居然在被偷袭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完整地学到自己刚刚悟出的绝学,也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现在他俩同在生死线上,已经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格局,到最后很可能同归于尽,倘若幽冥被吸干所有力量死去,石军也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了太多的力量而重伤,或者石军先行爆体,届时幽冥体内的修为也必定所剩无几。

  这时候,无常已经在一群大法师的协助下,破开了幽闭黄泉的结界,“呼啦”一下,不计其数的冥界高手顿时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人数虽多,却居然都能够做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在石军和幽冥身上,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还看不出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无常却多少有些清楚,当下吩咐手下人把赤阳和始历带过来。

  金色气流依旧在石军和幽冥之间继续吞吐来回,虽然二人都自觉把力道减至最低,可“醉生梦死”的本能反应还是在不断地从幽冥体内攥取力量转移到石军体内,并且逐渐开始有增强之势。

  石不疑和小捣蛋四人早已分东南西北四面将二人护定,他们知道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不能让石军受到外来的干扰,所以不等石军吩咐,早就气势汹汹地化身为金、红、绿、银四龙,盘踞在侧,把石军等人和冥界众高手隔离开来。

  黄泉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幽冥道:“虽然我们是兄弟,可这十八年来,大哥并不懂你心中所想。尽管如此,我还是想你知道,自始至终,我一样把你当做自己最好的兄弟和伙伴。”

  幽冥抬眼看着黄泉,眼神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敌视和愤怒,随即闭上眼,不再看他。这时,他体内一小半的修为都已经进入了石军体内,眼看着醉生梦死的金色气流又开始逐渐扩大,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此番休矣。

  黄泉摇摇头不再说话,缓缓抬手,一个足球大小的青白色球状能量体赫然出现,滴溜溜在掌心旋转着,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内压缩,再压缩,不大会功夫就变成了弹珠大小,颜色却变成了幽幽的清碧色,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幽冥一愣,这不是黄泉以元神炼制的本命护体神珠吗?但此刻他对黄泉只有厌恶痛恨,根本无心去揣测黄泉拿出护体神珠的用意。却忽然见到黄泉“咄”地轻啸一声,以无比迅捷的手法将护体神珠送入了自己的口中,随后身形一晃,强行插入了石军和幽冥之间!

  血光四溅中,联系在石军和幽冥之间的金色气流终于被黄泉插断,被强行中断的“醉生梦死”的金色气流带着一道道血红的光芒,四下飞散,幽冥、石军和黄泉同时“咕咚”一声颓然卧倒,石军和幽冥却又立即挣扎着跳起身扑到黄泉身边,口中痛呼道:“大哥!”

  黄泉神色灰败,原本白皙清癯的脸在霎那间衰老得满脸皱纹交错,形容枯槁,半躺在石军怀里,却又朝着幽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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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幽冥看了石军一眼,不加思索地握住黄泉的手,心中大痛,黄泉用护体神珠保住了他的修为和性命,又用自己的身体破解了醉生梦死,但他自己却在瞬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幽冥知道,若没有黄泉这般级数的高手相救,即便再来无数个人挡在他和石军中间也是无济于事,如果说黄泉此举多少也是为了帮助石军,但把护体神珠给自己服下,足以证明他毕竟是不希望自己就此死去的。

  大哥,他毕竟还是在心底关心还爱护着我的。

  一念及此,又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待黄泉的心态和手段,幽冥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周遭众人早被这一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无常才哽咽着大呼一声:“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最好的丹药来?”

  即便是性情怪僻的无常,对黄泉却也始终怀着一颗敬爱之心,毕竟,黄泉在冥界的存在一直是个宽厚渊博的长者,超然物外,却又修为高深,此刻见到这样一位和冥帝齐名的长者即将伤重不治,无常也大为伤心,不过他伤心归伤心,一腔的怒火却自自然然转移到了石军的头上,再看无常,正用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石军,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倘若目光能够有实质性的杀伤力的话,恐怕此刻的石军早已体无完肤。

  黄泉看着无常微微一笑,淡然道:“不必了,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终于力所能及地做了自己想做、该做的事,可以愉快地离开,而以后的事情,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也不是我所想要知道的了。”

  “大哥……”幽冥欲言又止。

  黄泉笑了:“不用说了,我们毕竟是兄弟,我不希望玄暹死在你的手下,却也不能够眼见着你陷入危险之中,这是本能,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幽冥和石军对视一眼,同时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神情哀恸。

  黄泉看着石军:“我到底还是不能眼看着幽冥死在你的手里,这样或许会把你置于险地,你可怪我?”

  石军默默摇头,沉声道:“换做我是你,一样也会这么做。”他握住黄泉的手,能够感到生命力正在从黄泉体内急速流逝,一直以来黄泉对自己的百般照顾涌上心头,若不是他保护着转世的玄暹,若没有他开启了自己封闭的记忆之门,或许早在很多年前,石军就已经从这世间消失了,为了这段手足情谊,黄泉竭尽心力,他虽然不能够阻止石军和幽冥的决战,却依旧执着地希望他们能够和平相处,至少,也要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下交手,如今,为了保护自己和幽冥,更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石军知道,黄泉之所以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幽冥,也是为了自己,毕竟石军对“醉生梦死”的掌握根本做不到收发随意,二人僵持的结果极可能是两败俱伤,黄泉用护体神珠保住幽冥,也是因为在刚才的交战中自己已经吸收了幽冥很大一部分能量,再加上幽冥强行出关已经受了暗伤,若没有护体神珠保护,恐怕后果难料。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沉默良久,幽冥终于说道。

  黄泉莞尔一笑:“只要你别再记恨我就好了,还记得么?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不一直都是这么相互扶持有难同当的?倘若我遭遇危险,我也相信你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的,不管怎么说,你、玄暹,还有我,我们都是兄弟。”

  “兄弟……”石军和幽冥喃喃回应着黄泉的话,忽然间热泪盈眶。

  黄泉黯然一笑,悠然道:“不错,我们是兄弟,是有着共通的梦想的最好的知己!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自己的梦想是多么简单:主宰自己的命运!作自己的主人!我们都是不希望被命运左右的人,所以,我和你们俩——我的兄弟幽暹携手,忍常人所不能忍,经历了无数艰难的岁月,终于开创了自己的天地,主宰了自己的命运!”

  “然后呢?第二个梦想又开始了!让我们主宰的一切变得更为强大!让依托我们的所有人为有我们这样的领袖而自豪!为此,我们不断修炼,希望一统天下,创造出一个我们理想中的世界,我们继续努力,和其余四界勾心斗角,斗智斗勇,感觉其乐无穷。”

  在黄泉的叙述中,石军记忆之门轰然开启,尘封的无数岁月,身为幽暹的所有记忆潮水般涌出,无数往事历历在目,修罗、水漫天、黄泉……那些早已远去的豪迈的笑声,漏夜的长谈,共同出生入死的默契,一幕幕闪现眼前,一时间竟不由得痴了。

  幽冥的眼睛也缓缓睁开,目光中透出回忆的神色,带了一丝遥远的回忆,一丝淡淡的温情,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在我们的其乐无穷中,我们早已不知不觉踏上了主宰他人的高台,昔日被我们所厌恶和唾弃的,却是后来我们所希望掌握的。原来命运可以改变,只要足够强大!当你我发现这一点,你感到喜,而我却感到悲。因为大哥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梦想的人,摆脱命运的控制固然是我的追求,可控制他人的命运就非我所愿。因此,我执意留在了幽冥碧落,作一个超然物外的轮回大阵的掌控者,在这里,我阅尽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却从不想伸手去拨乱那一条条命运的轨迹,在我看来,他们的梦想应该和当年的我们一样,无论好坏,都是由自己主宰。尽管如此,我还是理解幽暹的心情,所以依旧义无反顾地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毕竟,他做的这一切并不全是为了自己,为了给所有人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他做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深深感动。”

  黄泉低沉的话语仿佛一个悠长的梦境,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其中,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却蕴含着令人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然而,梦想是永无止境的,救在第二个梦想已经接近现实的时候,幽暹有了第三个梦想。随后,他、我、漫天、修罗……我们的友谊、我们的一切,都因着这第三个梦想而变得面目前非,支离破碎。”

  “一场四界大战,将幽暹从努力的高峰打至低谷,爆体分裂,变成了你们二人。”

  周围响起一阵难以控制的吸气和低语声,大家的目光都定定地落在石军的身上——他不是冥捕吗?怎么他就是上届冥帝的第二个分身?脑筋稍微转得快一点的人当即明白了幽冥的打算,毕竟当年四界大战的事迹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在四界都是严禁公然谈论,但时隔多年,不少隐秘的真相还是渐渐被透露出去,或是被有心人推测出来。

  原来冥帝大人让这个人界少年当冥捕是怀着那样的打算啊……不少人看着石军,心中掠过一丝不忍。毕竟,在得知他也是幽暹的分身之一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高昂的斗志——毕竟这不同于外敌入侵,这只能算是冥界的家事,甚至是冥帝自己的事,更何况前一阵子冥帝不分青红皂白大量诛杀逆党,驱逐赤阳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些手段和四界大战之前恩威并重的冥帝幽暹相比,多少有些令人唏嘘。

  当着所有的人,黄泉好像陷入了回忆一般,自言自语地缓缓地将幽冥、玄暹和石军的往事一一道来,仿佛是听到了最神奇的故事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全部吸引了,这其中甚至包括无常,从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可以看出,即便是身为幽冥亲信的他,有些事情也还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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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众人被黄泉的讲述吸引得入神,幽冥忽然一凛:黄泉为什么要在这里把那些陈年往事说出来?到底怀着怎样的居心?难道他知道自己死后我会马上对付玄暹,所以要借此机会给他造势?

  幽冥越想越是心惊,他分裂之后性情变得强横乖戾,诡谲多疑,一想之下心中顿时大为恼恨,脑中瞬间闪过千百个可能性,甚至深深后悔不该一念之仁把黄泉仅仅是囚禁在此处,早知道的话……转念之间,幽冥下意识怒视着黄泉,却见他形容枯槁憔悴,再也不复当年的隽雅,想到若非为了救治自己,黄泉又何必拿出护体神珠,甚至以身抵挡醉生梦死,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换取自己和玄暹的安全,又回想起当年和黄泉结下的深厚情谊,忍不住心中一痛,诸般情感交替更迭,终于还是一点善念占了上风,怅怅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站在公道的角度,其实自始至终黄泉也只是想给玄暹一点生机,或是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罢了,如果他真的想和自己作对,自己这些年绝不会如此轻松,而玄暹的进益也绝不会仅止于此……

  幽冥在这边暗自思量,石军也是颇为惊讶,黄泉话中所讲都是关于他和幽冥之间的过节,在讲述中,黄泉几乎没有加诸任何个人情感,单纯就事论事,把事实说了出来,但光是看周围各人的神色,就可知道大家对幽冥此举大都暗感心寒,石军知道,这多半还是因为前一阵子幽冥的一些举措大失人心所致,毕竟修罗反叛一事在处理上牵连了太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无辜枉死,冥界的修行者原本来得比其余四界都要艰难得多,这一下清算把其中不少精英都拉扯了进去,若非幽冥一心扑在“颠倒五行大阵”,不愿花心思处理政务上,也不至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到现在冥界众人对幽冥畏惧居多,而以往的崇敬却少了很多。

  现在黄泉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

  想着想着,石军又感觉情绪烦躁波动得厉害,只好努力平心静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二人正在各怀心思,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黄泉已经停了下来,对幽冥微微一笑:“今日我将你和玄暹的过往说出,凭你的智慧,绝不难猜出我的用心。不错,我就是希望你从此不能够借助冥界的力量来对付石军,就算是战,也要正大光明地公平决斗,你们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何须为了一点名利之心行那下作之举?现今玄暹身份已经大白于众,他就等同是你一般,都是上一任冥帝分身,在冥界拥有者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幽冥的身上,想看他究竟如何作答。

  无常眼见黄泉脸色愈加灰暗,心中一动,四下里看了看,趁着大家不注意的当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解除了禁制的结界遥遥正对着远方的冥帝神殿,在一片银光隐射之下,黑色的冥帝神殿显得那么气势巍峨,森然不可侵犯,一阵凛冽的寒风拂过,却见众人脚下原本银白色的地面闪过一道道暗蓝色的流光,就如同海上的波澜一般无休无止,无数细密的银色沙砾缓缓地朝这种人所在的方向移动过来。

  沉默片刻,幽冥霍然站起,环视周遭众人,回头看了看眼中流露出殷切期盼之色的黄泉,微微颔首,朝石军伸出手来。

  石军凝视着幽冥,却感觉到黄泉的手无力地握了握自己,转头看去,正看到黄泉脸上露出的淡淡的欣慰的微笑,思忖片刻,他也站了起来,和幽冥双手互握。

  看着两个本是一体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前,黄泉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是的,以后还有很多难以预料的变数,可那些都不是自己所能够知道和掌握得了。他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为了我们多年的甘苦与共,我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所有的意识都飞速地离开身体而去,嘴角却由衷地露出一点微笑,带着万事不萦于心的轻松,带着摒弃了所有眷恋不舍得超然。恍惚中,他仿佛看到眼前的两个身影便成了一个,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英姿勃发的身躯,那张充满了激情和智慧的脸,那才是自己最最熟悉的挚友和兄弟啊,而眼前的这两个人又是谁?似乎很陌生,却又是那么熟悉……

  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黄泉缓缓吟道:“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在众人静静的聆听中,皇泉含笑地闭上了双眼,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痛苦和不甘,却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从容和平静,只不过夹杂在这剑拔弩张、相互敌视的两群人中间,他的那种从容和平静显得是那么的落落不合,是那么的落寞孤单!

  在石军和幽冥的注视下,那些不断飞卷过来的银色沙砾顷刻间自动朝黄泉身上涌去,一浪接一浪,直到将他的躯体完全覆盖,众人的眼前凭空多了一个银色的小山,就如同一个天然的坟茔,横亘在眼前。

  下一刻,但听一阵绵绵不绝地低沉的呼啸声起,却见那银色的小山猛然间四散开来,原本细密的沙砾已化作银色的弧光四下飞逸,一时间,整个空间到处都是漫天飞舞的点点银光,而黄泉的身体也已神秘地消失不见,就好像也化作了众人眼前的银光一样,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

  许久,幽冥和石军才从无尽的伤感中回过神来,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感觉了无意趣,暂时失去了所有的争斗之心,沉默片刻,幽冥沉声道:“我既然答应了大哥,便绝不会反悔,必定会给予你公平决战的机会,不会再在过程中作任何手脚。”

  看到幽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石军淡淡道:“我明白。两者相斗,不光是武力修为,更要算上心智机巧,运筹帷幄。之前你所做的一切,无非也是希望能够增加更多胜算,换作是我,也希望能够做到料敌机先。”

  幽冥注视着石军,没有说话。

  石军又道:“六鬼灵、断岳等人相继叛出冥界,但他们毕竟从没做过任何有害于冥界之事,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追究他们,让他们在人界平静地生活下去。”

  幽冥面无表情道:“阁下是幽暹分身转世,身份之尊崇不下于我,完全有资格作出这样的决定。”

  “还有我。”小捣蛋冷不丁地插进来,虽然眼神中带有一丝怯意,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直视幽冥道:“冥帝大人,从今日起,我也要正式脱离冥界,跟随玄暹大人啦。”说罢躬身下拜,话音刚落,小天和旱魃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小捣蛋身后施了个礼,只有石不疑冷眼旁观,眼神中甚至连一丝好奇也没有,他自始至终对冥帝没有任何感情,相反却因为石军的缘故对他多有厌憎,见小捣蛋她们行礼,不禁撇撇嘴。

  幽冥见小捣蛋她们和自己行礼,心知这三个龙魂已经以这种方式正式与自己决裂,他看了看石军,又扫视一眼四龙魂,多少有些嫉妒石军的好运气。他重伤初愈,心知必须尽快觅地潜修,好准备迎接日后与石军的决战,可碍于面子却不肯说出来,心中暗暗希望石军尽快离开,越快越好,终于忍不住问道:“玄暹,接下来你究竟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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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讥诮:“当然定日子啊,虽然你我的决战说起来好像十分轰动,说到底不过是两个人打架罢了……不知道打架这种事情是不是也需要挑一个黄道吉日呢?只不过这一点我还真不在行。定完日子我便会返回人界,等待你我再次重逢的那一天吧。”说到这里他眼睛晶光闪烁,看着幽冥意味深长道:“相信你也会同样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吧?”

  幽冥点点头,他心中多少有些诧异,突然接受了自己强大修为的石军居然看起来没有半点不适,就好象刚才曾令自己九死一生的“醉生梦死”对他却没什么副作用似的,看来玄暹这家伙还是藏了一手啊,说不定刚才都是他做作出来的假象?若不是黄泉大哥的话……想到这里,幽冥心中对黄泉最后的一丝犹疑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感激,再有便是对石军的深深的戒意。

  究竟他还有多少隐藏着的实力呢?

  幽冥心中一动,微笑道:“和你想比,我多少还是占了些便宜,毕竟你现在还是凡人之身,修炼的时间也短暂的多。为了公平起见,决战的时间地点都由你决定好了。”他这样说并不是故作大方,一方面可以在众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大度和必胜的信心,同时也小小地挽回一下黄泉刚才的讲述对自己在众人心目中造成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也可以从石军的话语中推测出他对二人交战的信心和他现在的状况,如果石军真的实力大增,把握十足的话,必定会希望尽快和自己交手,毕竟以玄暹目前的眼力,是可以十分轻易地发现自己眼下境况不佳的。

  石军眉毛一扬,黑漆漆的瞳仁闪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毫不犹豫道:“按冥界的时间计算,就一个月后的今天吧。地点……还是选在这里好了,怎么说也是我们的老窝呢。”

  刚刚吸收了大量幽冥的力量的石军,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并修复全身经脉受到极大冲击的身体,不过却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之所以要故意拖延,一来石军需要时间安排好身边亲友,毕竟他对幽冥还不敢放心信任;二来他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筹谋一下,为即将来临的决战做好准备;第三点,就算是看在黄泉的面子上,石军还是想给幽冥多留一点恢复的时间。毕竟刚才自己从他身上攥取得力量不在少数,就算幽冥及时吞服了黄泉的护体神珠,也不会那么快就完全复原。虽然自己和幽冥的一战势必难免,但毕竟同出一体,石军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把他逼得太紧。

  幽冥一怔——一个月?难道玄暹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复原?而且还是冥界的时间?这可是相当于人界的三到四个月了,想到这里他眼中光芒闪烁,想探查一下石军的体内,谁知一看之下不禁有些发呆——原本以他的监视之眼,别说查看石军体内力量的情况,就算远在天边,也可以毫不费力地观察到石军的一举一动,可现在石军的身体周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薄雾,仿佛虚无缥缈却又无比厚重,根本看不清任何情况!

  难道刚才他把监视之眼也吸收走了?刚冒出这个念头,幽冥差点冒出一身冷汗,随即想起自己刚才用的不正是监视之眼吗?还有吞噬之心,也没有失去。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幽冥迅即冷静下来,当即想到一个可能性——看来这些都是黄泉临死前做的手脚了,他毕竟还是担心自己出尔反尔,会下手对付玄暹吧?幽冥心中冷笑一声,傲然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一个月后的今天,你我在此一决胜负!”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最后谁胜出,都一定要竭尽所能找到运转颠倒五行大阵的方法,实现你我当年未竟的心愿!这个,你能做到吗?”

  说完这句话,幽冥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原来,你到底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呢!否则又何必说出这种话来?随即又对自己说:怎么会?我只是循例把该交代的事情预先说定罢了。一边说服着自己,幽冥一边内心交战,再看看一连坦然地石军,忍不住默然一叹,到底还是少了三分底气啊,如果不是被“醉生梦死”所制,自己又何尝会落到这种地步,和一个从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人谈什么条件?

  石军神色清冷,凝视着幽冥,缓缓点头:“虽然我从不赞成你的举动,但这毕竟也是我前世未竟之心愿,说到底,如果不是为着这个缘故的话,相信你我也不至于落到同室操戈的地步……好,我答应你!”

  “慢着!”

  无常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石军,对幽冥道:“大人,为了我冥界的安危着想,此人绝不能放过!”

  幽冥微微皱眉:“无常,你刚才没有听清楚吗?我已经与玄暹说定,一个月后在此地公平决战……”

  不等幽冥说完,无常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您希望刚刚结束动荡的冥界再次掀起波澜?难道您希望让筹谋已久的心愿再次落空?无常斗胆犯上,心知此乃大不敬,但是此刻心中想法如鱼梗在喉不吐不快!故哪怕大人您雷霆震怒也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虽然一体所出,但您和玄暹走得根本就不是同一条路!一旦承认了玄暹的地位,必定会使我们冥界从此陷入分崩离析的局面!虽然玄暹凭着极佳的运气获得了些许资本,但却与管理一个偌大的冥界毫无关系!他本领低微、心无大志,即便靠着一时侥幸胜出,让他坐上冥帝之位也必定是祸患苍生!更何况他从心底里对您仇恨已久,绝对不可能履行什么诺言,甚至有可能把积聚已久的满腔怨愤报复在我冥界众生的身上……大人,今天若是放虎归山,只恐后患无穷啊!”

  石不疑他们听无常言辞恳切,几乎说得声泪俱下,都不禁愣住了,环视一眼周围众人,这些人可都是刚从修罗谋逆事件中刚刚走出来,心中阴影尚未消退,听无常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登时想到,倘若从此以后出现两个冥帝还真不是什么好事,这两个人现在就已经明摆着要生死相搏,真要是共同管理冥界的话那还不得对着干?一旦意见不和,闹起了纷争,倒霉的终归还是下面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幽冥狠辣的手段已经让很多人胆战心惊了,对于大家所不了解的石军,也就是玄暹,谁知道他的脾气有时怎么样?不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山容不得二虎啊!想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无常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趁此机会彻底解决掉玄暹,他身份不同,怎么说也是幽冥的心腹,这种几乎可以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他敢说,自己这些人还是冷眼旁观好了,省得万一以后又来个“清算”什么的,吃不了兜着走。

  无常早也料到自己这番大不讳之言没什么人敢接茬,但他并不在乎,只要在大家心中种下了那粒猜疑和戒惧的种子就够了,更何况最终做决定的毕竟还是冥帝大人。

  幽冥看看石军,见他仿佛毫不在意一样,神色坦然,暗想看来玄暹还是很沉得住气嘛,摆摆手:“不必多言,无常,稍后本座会继续闭关,在此期间,你就暂代本座处理冥界大小事宜,知道吗?”这算是当着大家的面把无常的地位基本上确定了——一旦幽冥胜出,通过颠倒五行大阵离开时候,想必下一任冥帝的位子就会移交给无常了吧?听到这话的众人心中忍不住一阵失望,毕竟无常在冥界的声望并不太高,除了对冥帝绝对的忠心耿耿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难道冥界从此将就这么衰落下去了吗?

  一些有心人心中暗想:冥帝大人这么早就当着大家的面宣布,看来真的已经无心政事了,眼下的冥界百废待兴,多少事情等着善后处理,凭无常那点能耐就能解决吗?还不是要靠着自己这些人支撑?一些素来能力不错头脑灵活的人更是情不自禁地胜出了一丝野心和希望,同时也对幽冥居然如此信赖和推崇无常生出了一丝不满。

  转念一想,如果冥帝大人真的成功脱离了五行界限,冥界的声望想必会从此盘升上五界的最高点,再加上妖界、魔界和仙界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内乱,冥界在五界的地位还是十分稳固的。至于冥帝这个位置,向来都是能者居之,倘若无常真的不合适,难道大伙儿就不能把他拉扯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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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家虽然各怀心思,但在幽冥面前,还是谁也不敢搭腔,无常却是脖子一梗,大声道:“无常无德无能,只懂得忠心耿耿追随大人,代理大人管理冥界只能勉力而为,但这毕竟是后话!”说着用手一指石军:“但此人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我冥界的安危,大人光风雯月,胸怀磊落,要和他公平决战,却不想想如果战败的话会给冥界带来怎样的祸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什么一定要被一些无聊的誓言所拘困?毕竟我们不是那些可以随心所欲的江湖中人或者独来独往的修行者,冥帝大人,您肩上可是担负着整个冥界的安危啊!”

  说完手一挥,几个无常最信任的手下带着赤阳和始厉变身的冥兽飞了过来,二个人的颈部都已经套上了拘魂锁,一左一右出现在石军面前。

  “大人,始厉和赤阳,这二人都是玄暹最为亲密之人,斩草就要除根,不如就选择今天,彻底清除我冥界的隐患好了!”

  看到赤阳现身,石军心中一跳,随后目光便落在了那只体型巨大的蓝色冥兽的身上,和那双血红的眸子甫一接触,石军深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父亲!”话音未落,人已经兔起鹮落,蓦然出现在始厉身边,似有准备一般,刚看见石军身形微动,守护在始厉身边的鬼卒当即远远飞开,似乎早就不准备与石军正面相对。反正始厉和赤阳已经被戴上了拘魂锁,无论石军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将两个拘魂锁解开是不是?

  幽冥没想到一向听话的无常居然会自作主张地把始厉带出来,已经是又惊又怒了,再加上忽然看到了赤阳……他根本就不知道赤阳居然也来到了冥界,而且还被无常拘禁了起来!此刻,幽冥的目光落在赤阳消瘦憔悴的脸上,再看看无常,心中怒不可遏,一直以来,始厉都是被他嘱咐无常隐秘关押的,不管怎么说,暗算始厉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不是当初为了在对付玄暹的事情上增加一些胜算,幽冥也不会出此下策,可今天无常居然胆敢就这么光天化日地把他带出来!而且还有赤阳……

  在石军唤出那一声“父亲”的同时,幽冥却是对着赤阳问道:“你……你怎么来了?”虽然心中有无数念头急转,可在赤阳面前,幽冥忽然发现自己竟不能不最先关注到她,自从把她驱逐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相见,怎么她竟然憔悴到这种地步?

  始厉化身的蓝色冥兽背上铁翼陡然展开,仰天长嘶,晃了晃硕大的头颅,冰冷犀利的目光紧紧锁定了石军,上下打量着。

  石军一时间无法分辨始厉是否还保持着原有的智慧,他心中一直企盼着和父亲重聚的那一天,却不料当年威风赫赫的大天魔却落到如此的地步,心中难过,低声道:“父亲,您,您还记得秦小雅吗?我就是您和她的孩儿……这么多年来,母亲她一直在等着您回家。”

  那冥兽眼睛一亮,久久地凝视着石军,也不知道究竟听懂了没有,最后低低地咆哮了一生,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一滴清亮的泪水,悄悄地,从始厉眼角滑落。

  赤阳徐徐抬头,漆黑的眸子依旧明亮如昔,用坦然镇定的目光接上了幽冥:“当年四界大战之后,冥帝大人曾与我有过一个小小约定,此次我便是来要求您履行这个约定的。”

  幽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渐渐回想起来,果然真的有这么一件事——当年四界大战之前,幽暹本和赤阳约定回来便举行婚礼,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幽暹再也没能回到冥界,最后,站在苦等多日的赤阳面前的,是幽暹的分裂体之一——幽冥。

  虽然有着和幽暹别无二致的样貌,但一开口,赤阳就知道这绝不是那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而遭逢巨变之后的幽冥自然也没有心思和赤阳谈婚论嫁,他满心满脑都是怎样把玄暹找回来,二人合体,毕竟,分裂之后的实力衰减得太过厉害,幽冥担心仙界和魔界他们会大举报复,凭他目前的状态和力量,结果是很难预料的。

  得知发生变故的赤阳自是伤心无限,却又无计可施,看着变得阴郁暴躁的幽冥,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想到幽暹自此便分裂成两个不同的人,而另一半的玄暹还不知道下场如何,赤阳更是芳心欲碎,不知何去何从。

  赤阳默默擦干泪水,收起了嫁衣,选择了继续陪伴在幽冥身边,毕竟她相信幽冥和玄暹总有一天能够合体为一,到那时,自己挚爱的幽暹也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之后幽冥终于做出了必须吞噬玄暹的决定,也因此和黄泉老祖发生了第一次争执,自始至终了解着全过程的赤阳在苦思很久之后,终于决定和幽冥认真地谈一次。毕竟,在她看来,玄暹也是幽暹的一部分,赤阳很担心在幽冥吞噬玄暹之后,性格会彻底变异,不复当年幽暹的原状,而是变成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所以,她希望幽冥在找到玄暹之后,二人齐心协力钻研冥界一个故老相传的合体神技“本体挪移”,使他们的灵神合一。

  在修行的历史上,本体分裂这种现象虽然极其偶然,却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因为在修练到了瓶颈时如果忽然在外力的作用下接受了大量的灵力或修为,就有一定几率发生分裂,这种事情往往出现在那些独自修行的高手身上,他们在修练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些外来的助力,譬如灵丹妙药或者在战斗中用一些玄妙的手法吸取对方修为,超过了自身的承受极限,就会面临这样的状况——当然,大部分人的下场都是直接爆体死亡,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十分幸运的分裂,当然,这“幸运”也只是相对于死亡而言,毕竟,从一个意识完整的人化身为二,不但修为降低了一半,而且性格也会发生变异,毕竟人的性格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即便是最忠厚可靠的人心底也可能藏有龌龊的邪念,而嗜血如麻的恶人心底也会有点滴的善念,分裂的结果,往往会将这个人性格中最相冲的两个部分分离开来,就好像幽暹分裂之后,幽冥继承了幽暹原本阴冷功利的一面,虽然运筹帷幄智慧无双,但却刻薄寡恩,忘情弃爱;而玄暹(石军)虽然继承了幽暹性格中相对温暖光明的一面,却又有些生性恬淡无为,在智计的运用和遇事的应对上,就比不上幽冥了。

  “本体挪移”就是前辈高人针对分裂这种现象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应对之策,可以将分裂的元神和力量再次合二为一,当然,这必须是在分裂体都自愿的基础上才能完成,毕竟一旦拥有了独立的意识,即便是分裂体,也不希望自己从此消失,因为合体之后,作为分裂体的记忆和一切都悔不复存在的。在历史上,分裂体相处之间大打出手,抢夺对方的修为力量,最后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一方惨被吞噬,另一方却也元气大伤的事件不在少数,或者可以这样说,十个类似事件中,至少会有九个会是这种下场。

  幽冥本能地就对“本体挪移”充满了抗拒。对他来说,自己已经是个崭新的人,而幽暹已经是过去的历史,虽然自己力量不如幽暹,但却是活生生的存在,凭什么要为了那个幽暹放弃自己现在的一切?可当时他毕竟刚刚从幽暹的身份中脱离出来,无论是记忆还是习惯都存在着惯性,听到赤阳的软语相求,记忆中关于幽暹和赤阳的深情也历历在目,竟然答应了下来。虽然幽冥对赤阳并没有那种特别的爱恋之情,但那毕竟是因为分裂的缘故,这个女人始终是他心目中最重要之人,既然应允,幽冥却又不甘心真的履约,左思右想,便安排了一些谣言出来,把玄暹好好地编排了一下,说自己的一点私心全部转嫁到了玄暹头上,总之就是不可能实现“本体挪移”。

  赤阳不知道上当受骗,因此对玄暹非常失望,暗想,恐怕这玄暹便是幽暹性格中最不喜欢我的那一部分吧?否则怎么会宁可孤身在外漂泊也不肯回来呢?以他目前的实力是那么的危险,却也不要回到我的身边,难道他就不想做回以前的自己?还是根本就想摆脱原来的一切?

  当然,自从石军和赤阳见面过后,幽冥昔日的谎言已经渐渐被戳穿了,而赤阳也渐渐看清幽冥对自己和他的事情根本就不介意,而且对自己有些冷淡疏远,对此别人不知,可赤阳却不可能感受不到……到后来,为了刺激石军,幽冥在千千万万人面前拥抱了赤阳之后,随即把她一脚踢出了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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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开始,赤阳对幽冥的绝情无法理解,虽然她和幽冥之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侣的关系,但也不用这么决绝地对待自己吧?之后她来到人界,找了个离石军的家很近的地方躲藏起来,心想就算今后不能够和石军在一起,但是即便可以远远地看着他也就够了。怀着这种想法的赤阳于是安心在人界住了下来,心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在这段时间里,她慢慢回想从前种种,忽然明白了幽冥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原因,毕竟,在这世间,最了解幽冥的人,除了黄泉之外,恐怕也就是她了。

  幽冥不是不在意赤阳,而是无法爱上她,因为分裂之后的他性格中已经缺少了情爱这一部分的感情,而幽冥之所以最终要驱逐她,并非因为厌恶,而是因为恐惧。

  幽冥害怕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会像幽暹和石军一样,爱上她。

  石军的不断成长早已在幽冥心中种下了一根刺,对石军,他从起初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到惊讶地回顾,再到严密的观察监视,这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随着石军体内诸般元神的苏醒和他记忆的恢复,这个原本羸弱的少年以非同一般的速度迅速强大起来,这令幽冥早就生出了杀机,可是因着黄泉和赤阳的阻挠,因为他不得不遵守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军坐大,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当幽冥发现石军,也就是转世后的玄暹爱上了赤阳。心里顿时很不舒服。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刻意地疏远赤阳,但赤阳终究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算自己不要,他也绝不希望赤阳和玄暹走到一起。可随着时间流逝,幽冥不再愤怒了,随后,他发现了其中可以被自己利用的地方——

  赤阳,是不可以留在自己身边了,长期相处下来,幽冥知道自己对她是何等看重,却又绝不愿意让自己的雄心壮志为一个女人所羁绊,这是绝对不利于他今后的发展的,而且赤阳在和石军的相处之下,也渐渐生出了感情,虽然自己和玄暹曾经是一个人,但现在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分心爱上两个男人?以幽冥的骄傲,是绝不允许自己和别人分享感情的,驱逐赤阳,不但可以让自己彻底死心,也是对赤阳的背叛的惩罚,更可以给玄暹的心种下一棵牵挂的种子,人,一旦有了牵挂,有了自己在乎的人,是很难放开怀抱笑看生死的,只要玄暹有了顾及,幽冥便多了一份胜算。

  分开这么久,幽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赤阳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此刻突然相见,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忍不住一阵抽痛,为着眼前这个清减了许多,却依然那么孤傲清冷的女孩子。

  幽冥呆呆地看着赤阳,随后又愤怒地看了无常一眼,甚至都没有听清赤阳的话,“嗯……什么,约定,什么约定?”

  话音未落,无常便阴沉地插嘴道:“大人,赤阳所说的便是那个关于本体挪移的约定,大人,”虽然无常失望地没有在幽冥脸上找到任何情感的痕迹,虽然无常知道自己这回的举动绝对会触怒幽冥,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下去:“当断则断,大人,一念之仁,很可能会为我们冥界惹来祸患无穷啊!”

  “本体挪移?!”一阵耳语般的声音,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愕和恐惧风一般在众人之中传播开来,本体挪移?冥帝大人和谁?和眼前的这个玄暹吗?天哪,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法术成功的机率连一半都不到?如果成功了,固然是好,可倘若失败呢?冥界岂不是从此将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想害死大家么?虽然现今的冥帝大人性情古怪阴沉,但毕竟以他的能力还能让冥界在五界中牢牢地占据着相当的高度,如果施法失败,到哪里再去找一个领袖来统领冥界?真的要靠无常这个马屁精兼白痴么?

  此时几乎每个人瞧着赤阳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愤懑和厌弃,甚至这种愤怒的情绪也连带着沾染到石军的身上——这个女人,她居然要求冥帝大人和那个玄暹合体!她一定是疯了!

  幽冥幽深的目光凝视着赤阳,赤阳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勇敢地把目光迎了上去,两个人无语对视着。

  “你……便是为这个来的?”好半天,幽冥才缓缓开口问道。

  “不错。”赤阳点头,“冥帝大人身为一界至尊,自是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当初大人曾经答应过只要玄暹不反对,便与他共同施展本体挪移,凭你们现今的修为,只要默契配合,必定能够成功合体。”虽然说得流利,但众人却均听出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

  而且自始至终,赤阳甚至看都没有看石军一眼,就好像他根本是个陌生人或者不存在一样。

  她的耳边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幽暹在她耳边的低语:“你总是说,想和我同生共死,现在可如愿了?”

  赤阳怔怔地看着幽冥,那张脸,不错,就是幽暹的脸,多么亲切而熟悉的脸啊,但里面的内在,却是另一个人。而那一边的少年,从外表上和当年的幽暹几乎没有丝毫相似,可那双眼睛……赤阳的心在痛苦地抽搐着……那双深情而又充满了智慧的眼睛,就为了他,为了让那双眼睛永远地明亮下去,原谅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吧!

  想到这里,赤阳看若无意地把身体向无常身边不易察觉地挪了两步,脸上的神色显得更为坚决,一字一顿道:“我认为大人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统领冥界,因此很希望幽暹大人回来,虽然只是个人的一厢情愿,但大人曾经答应过我,便不该反悔。至于玄暹,”说着,她终于扭转头,看了石军一眼,淡淡道:“相信他也很希望从现在这种境况下解脱出来的吧?人生百年,不过如此,但恢复幽暹之身后,他便可以拥有无穷的智慧,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博大精深的修为,更有万民的拥戴,何乐而不为?在两者之间,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做出正确的抉择,而最关键的就是,我爱他,他也爱我,我相信他会支持我一切的决定!”

  最后这句话,赤阳简直是咬着牙齿高声说出来的。

  幽冥的脸色在一瞬间由白转青,而石军也被赤阳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

  一直紧盯着幽冥的无常,看到他脸上瞬间闪过的痛楚和失落,随即严重爆发出来的愤怒,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微微摇头,一咬牙,身体斜斜向前踏上一步,正好站在了赤阳的身后,用手轻轻扣住了拘魂锁。这几下迅捷非常,由始至终,无常脸上都显得十分平静,再没有刚才的那种慷慨激昂,也没有了一贯的那种在幽冥面前表现出来的俯首贴耳的恭顺。

  “大人,”无常轻轻道:“无常能够跟随您多年,是我的幸运。为了您,我愿意做任何事,这其中,也包括您不希望我做的事情。”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军,摇摇头:“按说我也该称呼你一声大人,只可惜,一旦你决定了站在冥帝大人的对立面,我就只能够把你当成死敌。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过分,但是却别无选择……”

  一边说,手印打出,拘魂锁中暗藏的毒针登时射出,正中赤阳后颈,眼看着赤阳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周围立即出现了一团黑黑的薄雾。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闪电般冲到了无常的身边,正是石军和幽冥,二人同时伸出右掌,分别击在无常的前后胸,随即石军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赤阳,而幽冥刚刚伸出手,却不知为何忽然定住了,只是脸上神情惊惧焦虑,只是看着赤阳,沉声道:“撑下去,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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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见事发突然,禁不住都惊呼了一声,却见无常只是身体轻轻地晃了晃,被幽冥一脸嫌恶地反手拨开,踉跄几步,一跤坐下,声音却依旧那么平静:“大人,这女人无论如何不能留下去,大人顾念旧情,不忍下手,卑职却没有这份慈悲,有她在一天,大人都会受到情爱的羁绊,永远无法忘情弃爱,心无旁骛,登上修行者至高无上的顶峰,突破五行界限,实现您的理想。”

  说到这里,无常转头看着赤阳,眼神中怨毒、遗憾、各种神色交替纷呈,最后却叹了一口气。

  石军抱住赤阳,五内俱焚。他第一次发觉她是这么瘦弱,这么轻,和她骄傲冷漠的外表是那么的不一致,抬眼看着发呆的幽冥,怒吼道:“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救她啊!”

  无常动手的同时,小捣蛋尖叫一声,和石不疑一起扑了出去,却到底还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赤阳缓缓倒在石军怀里,心中都是悲恸莫明,狂怒之下的小捣蛋“啊”地大叫一声,身体化作一团银光蓦然飞散,随即只见一条遍体银鳞的巨龙在瞬间现身,身体周围密布着深蓝色云雾和白色的气流,在天上调整了一下方位,随即毫不犹豫地朝无常喷出一团冰箭,速度之快力量之强令人乍舌。即便无常没有重伤,恐怕也躲不过小捣蛋盛怒下的一击。

  大家以往见识过小捣蛋的实力,知道她的力量早就被幽冥禁锢了大半,眼睁睁看着无常闷哼一声,连同他人在内,周围方圆三四米的地方都陷进地面约莫半米,无常更是浑身被夹杂着巨大灵力,锋利无比的冰箭打成了筛子,眼看就留下最后一口气,就算勉强能救得活,一身的修为也是必废无疑,不由得都倒吸了口冷气。

  看到无常被袭击,他的几个手下赶快冲了上来,刚才无常是被冥帝大人和那个石军联手攻击,就算把冥帅大人打死了,他们也不敢上来救的,可这次出手的毕竟是小捣蛋,而冥帝又没发话,所以他们才乍着胆子走上来,给无常治疗。

  “那个王八蛋活腻味了?”看到居然还有人要救治无常,石不疑冷笑一声,长啸声中,他和小天、旱魃同时化身,只见天空中黑、红、金、银,四条巨龙盘旋飞舞,根本不受此地保护禁制的局限,杀气腾腾地怒视着下方的众人。

  这下谁都不敢动了,无常那几个手下早就跑得不见了影,连围观的人中想偷偷溜走的也立即打消了主意。

  见到自己这一招已经给冥界众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石不疑当即见好就收,招呼其他人恢复原身,立即把始厉身边的鬼卒远远赶开,团团围在他周围,生怕有人趁这会功夫把始厉也害了。

  对于石军的怒吼,对于之后发生的这一切,幽冥都恍如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赤阳。

  拘魂锁是冥阴寒气的克星,是无法解脱的诅咒,是冥界最恐怖的刑罚,锁中的毒针一旦发作,冥界人特有的水属性灵力就像遇见太阳的雪一样渐渐消融,依靠冥阴寒气凝聚的形体也将会逐渐雾化,随后自动地飘出往生地狱,到达冥河,化作满天冥尘。

  赤阳睁大眼睛,缓缓伸出手,在石军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安慰,似乎放下了所有心事一半,脸上甚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抬起头,对幽冥说:“你,你也过来好吗?”

  身边众人看看幽冥的表情,悲哀、痛楚、茫然、悔恨……多年来,幽冥从不曾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在这一刻,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冥帝仿佛自云端重重跌落人间,再没有了那份超然物外的从容镇定,眼中的七情六欲交替更迭,这就是大家心目中那不可企及的冥帝吗?还是一个即将逝去爱侣,满心失意的男人?

  看到这样的冥帝出现在自己面前,众人不知为何,从心底涌出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幽冥眼中哪里看得到这些,此刻他心中眼里只有赤阳一人,毫不犹豫俯身下来,握住赤阳的手,赤阳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石军,吃力地举起来,想把两只手合拢。

  “你们……你们也可算是兄弟呢,难、难道就不能拉拉手,好好地……说说话吗?”

  幽冥目光转处,正和石军碰了个正着,相遇的目光仿佛激射出道道火光,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分伤心欲绝的悲恸,和对对方深刻的憎恨之情,同时转开目光,落在赤阳的脸上,看着那张苍白而微笑的脸,目光却又不约而同变得温柔了。

  沉默良久,二人终于还是拗不过赤阳那期待而又带点哀伤的目光,心中一软,咬咬牙,伸手互握,但脸色均是铁青,手指甫一接触就立即分开。

  赤阳唇边含着微笑,对石军道:“我要走了,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石军?还是玄暹?”顿了顿又道:“还是石军吧,我想你会喜欢我这样称呼你,对不对?”

  石军只感觉心中仿佛被抽空了,麻木,窒息,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石军有点麻木地想着,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这么迟钝,这么空虚?他努力微笑点头:“称呼并不重要,对不对?”

  赤阳幽幽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能否告诉我,究竟喜欢我的那个人,是石军,还是你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玄暹呢?要知道,你我相处的时间简直短得可怜,想想看,你究竟有什么可能,或者说,凭什么会喜欢上我呢?”

  看着石军错愕的眼神,赤阳温柔地一笑,随后又问幽冥道:“我也知道,你不想喜欢我,那么你也告诉我吧,究竟是你不想喜欢我,还是不想替代幽暹来喜欢我呢?”

  石军和幽冥被赤阳问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石军和赤阳相处的时间真的非常有限,两个人几乎连相互了解的机会都欠奉,可不知不觉,心底却始终挥不去她的身影,就这么不可救药地心心念之,可石军却从不曾想过,究竟是他自身爱上了赤阳,还是在心底沿袭着玄暹的那份对感情的执著呢?

  幽冥也是如此,他不想活在幽暹的阴影里,希望能够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以自己的力量展开一段全新的人生,所以接任冥帝之位以后,在对待任何事情上,哪怕明知不妥,也不愿意秉承幽暹留下来的老传统,在对待赤阳的事情上亦复如是。这时,幽冥心底不停地问自己:我一直认为分裂后的自己已经忘情弃爱,却为何现在又如此难过?莫非这些年来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我早已经爱上了她,却又不愿接受,不断地伤害和欺骗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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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摇摇头,缓缓道:“喜欢上一个人究竟需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少了解?需要怎样相处?难道非得经年累月厮守在一起?一定要海誓山盟出生入死吗?不一定。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够令人怦然心动,从此生死相许。所以爱上一个人有一点你一定要知道,我和玄暹根本就是一体,不分彼此,我喜欢你,不需要知道你的过往,只因为你是你罢了。”

  幽冥冰冷的目光狠狠地扫了石军一眼,心中虽恨,却也不得不承认石军这话说得有道理。他沉吟片刻,轻轻为赤阳梳理着鬓角的乱发,柔声道:“人,虽然身为万物之灵长,凭着聪明智慧探索了世间无数的奥秘,可往往最难看清的,却是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们毕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有欲望、有恐惧,有私心,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许会蒙蔽一时,但最终回过头来看看,我们终究还是会发现自己心底真正所想所求。”虽然说得隐晦,但幽冥终究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赤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是真的吗?”

  石军和幽冥同时点点头。

  “那就好。”赤阳似乎放下了心头大事一样松了口气,松开了二人的手,吃力地坐了起来,忽然伸出打出一个怪异的手印,只见一道白光从赤阳胸口处猛地射出,随后一分为二,分射在石军和幽冥的心口。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石军和幽冥因为心中伤痛,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冷不防被拿到白光攥住,只觉一股大力猛地袭来,本能地运起灵力相抗,却骇然发觉身体已经被彻底禁锢!

  一道黑影猛地朝赤阳身上撞去,却原来是原本瘫软在附近的无常发现赤阳忽然对幽冥出手,拼尽全身力量想要袭击赤阳,他刚才身受石军和幽冥同时攻出的一击,又被小捣蛋重击,灵力早已散得七七八八,只好借助身体的力量去硬撞,谁知却听到一声闷哼,随即无常远远被白光挡了出去,仰面朝天重重摔落。

  远远围成一圈的众人当即惊呼一声,纷纷冲了过来,可甫一靠近,就被那白光挡出。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石军和幽冥胸口处分别急速射出两道金光,眨眼间落在了赤阳的手上,四道金光灿然流转,只听赤阳闭目吟诵,金光冲天而起,如同四颗金色的流星,在天空中划过优美的痕迹,然后捉对地猛然相撞——

  “轰!”地一声巨响,四道金光同时消失,再看赤阳的手上,多了两个金色的光球,闪动跳跃,发射着强烈的光线,令人几乎整不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光终于渐渐转弱,也不再滴溜溜转个不停,安静地停留在赤阳的掌心,变成了两个形状奇特的金色水晶,一个心形,另一个是小小的眼睛。

  看到赤阳手中的物事,众人顿时大哗,天哪,这不是当年的冥帝幽暹大人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吗?它们不是分裂了吗?怎么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赤阳的手上?连奄奄一息的无常见此情景也惊愕万分,说不出话来。

  赤阳沉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正如大家所见到的,我已经将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成功融合,封进了这个无妄之结界。我最后残余的神识,会附着在这个结界之上,只有幽暹和……和石军才有资格破解,而且,在他二人之中,只有最后交手胜出的人才能获得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说罢嘘了口气,对着无常淡淡一笑:“多谢相助!”

  无常错愕地盯着赤阳:“你……你谢我?”

  赤阳点点头,虚弱地说:“你我共事多年,对你的脾气……我还能不了解吗?这次,这次也只是想利用你达到这个目的罢了。难道你忘记了当年幽暹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赤阳缓缓地说着,脸上流露出缅怀的神色,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孤独。

  “生死与共,天长地久。”

  这句话,是幽暹对赤阳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爱的表白。虽然简单普通之至,但这句话却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说出的,那是在四界大战的前夕,在冥界十年一度的盛典上,幽暹当众向赤阳求婚,并且宣布,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以自己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为媒引立下了一个血盟,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赤阳也有着予取予携的权利。

  当时,他二人的恋情一直处于不甚明朗的情况,除了仙界和冥界少数相关的知情人,其他的人都几乎不知道。以幽暹冥界至尊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从此二人的恋情天下皆知。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幽暹用了“血盟”,血盟是五界通用的一种最高境界的盟誓,一旦立下,赤阳便可以随时从幽暹的体内抽取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收为己用,试想这如何不令人震惊!一时间,四界中相恋的男女,特别是那些双修的恋人,都以能否用“血盟”来试探对方的心意和自己对爱侣的在乎程度,而赤阳更成为四界中数不清的女子的羡慕对象。

  无常毕竟智慧非同常人,略一思忖,当即心中明悟,原来自己终究上了赤阳的当!赤阳和自己向来不和,这回更是借助自己对她的恨意,将幽冥和玄暹心中对她的情感激发到一个至高的定点,借此机会从二人身上攥取了分裂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使之融合。

  但赤阳此举根本就是以性命相搏,如果分裂后的幽冥和玄暹已经不受血盟的控制,她的一番苦心岂不白费?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无常第一个反应便是生怕赤阳会伤害幽冥,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赤阳根本不需要把石军体内的洞察之言和契约之心也抽取出来,心念电转,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不希望他们相互吞噬对方!这样一来,他们就算交手分出胜负,也只不过是输赢而已,赢家固然可以得到完整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可输了的人却也不会因此失去性命,对不对?”说到后来,无常的声音竟开始发颤,虽然赤阳没有回答,可眼中淡淡的笑意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对着这个他憎恨了多年的女子,他忽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卑鄙不堪,同时却又是心头一松,浑身便如同要散开一样,大口喘息着,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神色。

  围绕着幽冥和石军的白光已经逐渐转弱,一道道圆环般在他二人身周围飞舞流转,在微弱的光华印衬下,赤阳已经开始模糊的脸是那样的美丽。

  “……可是,你这样做,值得吗?”沉默良久,无常艰难地喃喃道。

  赤阳低声地笑了,轻轻道:“虽然他们二人均非幽暹本人,但毕竟承袭了他前世的记忆,对我总还怀有那么一丝好感。见我死在顷刻,他们必定心神大乱,心中不忍割舍,再加上相互间对立的情绪,二人对我的眷恋不舍也会因此而迅速攀升至顶点,这样血盟的效果才会更好,更彻底……”

  她语速减慢,声音恍如梦呓般轻轻道:“幽暹走了,永远不会回来。这一点,我却等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我也曾希望在他们中间寻找,找回曾经熟悉的那份感觉,但最终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所能够给予我掌握和享受的幸福,是有密码和印记的,是专属的,是不可替代的。我怎么这么傻呢?这世间怎么可能再有一个他?独一无二的他?所以,再耽误了这么久之后,我也要走了,或许晚了一点,但总好过一直迟钝下去,是不是?现在,我要去找他了,去找属于我的那份幸福。而你们,所有的人,也请都好好地,精彩地活下去吧,追求自己的梦想和幸福,永远也不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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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阵能量的波动,围绕着赤阳猛地收缩,随后扩散开来,赤阳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化作灰白色的冥尘,直冲天际。

  “哗啦”一声,石军身上的百宝袋应声自动开启,大群蓝魄迤逦游出,围绕着石军转了几个圈,随后毫不犹豫地尾随着赤阳所化的冥尘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赤阳原先坐着的地方,不知为何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光影,形容相貌宛若赤阳,却不知为何没有立即散去,而是以一个人形的姿态坐在原地,掌心托着一个七彩光点组成的结界,正好将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堪在其中。

  无常和渐渐围拢来的人摒住呼吸,怔怔地看着,心头瞬即被巨大的失落和茫然所笼罩。

  她以生命的代价,换来的是什么?

  是幽冥和玄暹,这两个由幽暹分裂成的人,能够避免相互吞噬的命运。

  原本,只要这两者之间分出胜负,吞噬了另一方,那么原来的幽暹就等于重生,可她却宁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幸福,放弃生命,也要让这两个人活下去。

  只因为他们都是独立的,完整的生命吗?

  还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爱上过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在她的心里,只有幽暹一人?

  幽暹分裂了,可幽冥和玄暹,毕竟不是他。

  不是他,却也有着独立的思想和意志,有着不同的理想和追求,有着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的权利。

  所以,她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离开,或许,在赤阳的心里,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赤阳死去之后,发出的禁锢自然而然消散。当石军和幽冥从禁锢中出来,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个酷肖赤阳的光影,和光影手上的七彩结界。

  虽然他们俩刚才行动受到了限制,但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两个人均是面容苍白,神情惨淡,良久无语。

  不知什么时候,围观的众人似乎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不知是谁先开了个头,走到赤阳的光影面前躬身施礼,然后默默离去,紧接着,人们一个接一个缓缓上前,向那光影施礼,然后离开。虽然人数众多,四下里却是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呼啸,在这片空阔的银白色的大地上反复来回,仿佛在唱着一首悲伤凄婉的歌。

  终于,空地上只留下石军和幽冥独对着光影呆坐,石不疑、小天他们早就守护在了冷冷目睹着这一切的始历的身边,不远处,是奄奄一息的无常。

  无常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幽冥身上,脸上流露出一丝无以名状的悲伤,仿佛涌进了最后的力气,他缓缓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踉跄数步,在那光影面前跪倒,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赢了。”

  随后,无常的目光向幽冥飘来,见幽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光影,根本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苦笑了一下,再次跪倒下拜,用嘶哑的声音缓缓道:“无常罪孽深重,自知无以可恕。卑职这便要去了。请大人保重!”声音刚落,身体便“砰”地一声化为满天冥尘,迅速向上空飘去。

  幽冥身体微微震动一下,这才有些恍惚地抬头看看,目光随着冥尘上升的方向散漫地扫视,心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说:她死了!她死了!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她死了,我才能够确定她是我最深爱的人!

  当年和赤阳相识、相恋的一幕幕同时涌上二人的心头,赤阳的一颦一笑,无不历历在目,可说到底,自己却根本是个局外人,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从头到尾,也没有和她真正地走在一起。

  幽冥脸上一阵抽搐,颤声道:“为什么赤阳她要这么做?到现在我才知道,她始终最爱的,只有幽暹,可她宁愿选择死去……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要自相残杀?”他本是悟性极高的人,刚才心中一片混乱,此刻他看着那七彩流转的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暗想:“赤阳刚才所说,究竟有几分真假呢?她说自己只牵挂着幽暹,可从她瞧着玄暹的眼神为什么又那么温柔?可是她对我的心意,即便不用心眼探查,也知道有多么真诚啊……是了,如果我和玄暹交手,最后的结局必定是只能留下一人,她自然不想看到玄暹被我吞噬,可换了失败的是我,她也难以接受,毕竟在她的心里,我和玄暹,都是幽暹的一部分,分量是一样的……天哪,我为什么要把她赶走呢?不然今天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想到这里,幽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了石军一眼,正和对方四目相对,却不知石军心中正好也在转着这些念头,都是一样的心情复杂,难以言述。

  “黄泉,赤阳,无常……还有,呵,还有漫天、修罗,还有很多人……曾几何时,我们不是都在一起吗?我们都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到底为什么,这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一个一个地离开呢?”幽冥捧着头苦笑,喃喃低语。

  “为什么?”石军枯涩地说:“不就是为了突破五行界线的梦想吗?为了一个人的梦想,于是牺牲了无数人。如果不是这样,修罗怎么会起反心?而漫天也不会因此远离冥界,不会有四界大战,不会有你和我,也不会有黄泉和赤阳的死……我不是不懂当年的幽暹,他的理想的确伟大,换了任何人,只要具备了能力,相信也会那样去做。可是,究竟成就一个伟大的理想需要牺牲多少人?是不是因为这个理想实现了,那么之前的所有失去的一切都有了价值?亲情,友情,爱情,这些是不是都可以忽略不计?还有那些永远无法重来的生命?那些我们生命中弥足珍贵的东西……”

  说到这里,石军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心中巨大的悲恸已经令他几乎连呼吸都不畅顺,冷漠骄傲的赤阳,青衣黑发的赤阳,痴情善良的赤阳,曾经在自己心底烙下了深深的影子,到现在,她去了什么地方?冥界的人获得的,是第二次生命,那么当这第二次生命失去之后,又该到哪里去呢?她的灵魂,意识,会飘到哪里去呢?

  听到石军的话,幽冥神情一凛,咬着牙半天没出声,脸色渐渐阴沉起来,继而又显得有些狰狞,缓缓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了?”

  石军没有看他,淡淡道:“莫忘记你和我,都是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分裂体,若说责任,恐怕谁也跑不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这些,有意义吗?”

  幽冥眼中怒火跳动,霍然站起,指着石军厉声道:“够了,不要在我跟前摆出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有贸贸然跑进来,就算无常抓了赤阳,我迟早也能发觉,我就一定会保护她!也就不会导致今天的悲剧!其实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去转世投胎,及时回到冥界,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合体,和赤阳成亲……”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自己当初翻脸无情地赶走赤阳时,她脸上那种了然的微笑和淡淡的哀伤,心如刀搅,高声道:“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已经融合,我们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去拥有它们!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拥有它们吗?你配吗?你甚至到现在还有些记忆没有恢复吧?你能发挥它们的终极力量吗?你会管理冥界吗?你会启动颠倒五行大阵吗?你有探索未知的勇气和理想吗?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男人,没有雄心壮志,没有能力才华,却又要给自己的无能冠以与世无争的名头罢了!谁能说探索五行之外的世界是错的?眼下我们所在的冥界不也是当初的前辈们一点点创造的吗?躺在前人的树荫下乘凉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为身边的人,为后人去发现,去创造一个更好的空间?为什么我们就必须要被困在这一界内,不能享受天外精彩的世界?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不错,我继承了幽暹的野心和梦想,也因此伤害了身边的很多人,可我不认为自己有错!就算手段不正确,可我的目的必定是好的!而你呢?你不过是那种只知道懒洋洋躲在肮脏的角落晒太阳的可怜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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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放屁!”幽冥话音刚落,石不疑早就怒不可遏地大吼出来:“你居然敢骂我大哥?”

  “不疑。”石军摇摇头,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幽冥冷笑一声,鄙夷地摇摇头:“连反驳的勇气也没有吗?真不枉我一直看轻了你。你以为自己这样就安全了吗?你以为我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吗?你这个依靠女人牺牲生命换来活命机会的可怜虫啊——不,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你我生下来就是死对头,幽暹留下的独一无二的资源被你这窝囊废强行分割开来,既不能有所建树,却又要死霸着不放,如今那些袒护你的人都不在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靠什么保存自己?”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露骨了,在场的人心头雪亮,看来幽冥真的将一腔愤怒喷射到了石军的头上,决定不顾赤阳的遗愿也要把石军置于死地了,石不疑等四人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就想发难,都把眼睛盯着石军,只等他吩咐一声。就算这里是幽冥的地头,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就是了。

  仿佛对幽冥刚才那些刺耳的话充耳不闻,石军缓缓站了起来,他的情绪已经从赤阳死去的悲伤中平静下来。他平静地注视着幽冥,带着某种奇怪的感情,仿佛是理解,又似乎有一些怜悯。和幽冥高大的,君临天下,充满了威仪的气度风华相比,石军无论从样貌、仪态还是个方面都似乎逊色了很多,但他那一点不卑不亢的从容淡定,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冰寒和决心,却让人不能,也不敢小觑。

  看到幽冥脸上那种“我倒要看看你能狡辩出什么道理”的表情,石军淡淡道:“唔,你的废话真的很多。有些话现在说你不觉得太早了么?一个月之期不变,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和我的家人朋友就要走了。”

  幽冥刚才一番长篇大论地嘲弄讥讽,心中郁积的悲愤似乎纾缓了一些,原本以为被自己臭骂一顿的石军必定会怒火朝天地对自己反击,谁知却得到这种回应,这种情形就好像狠狠砸出去的一拳却打了个空,幽冥多少有些郁闷难当,瞪着石军看了好半天,才冷笑道:“走?你打算就这么把始厉带走吗?你能打开拘魂锁?你能把他从冥兽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石军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坦荡而自信:“暂时不能。”言下之意,不过是暂时不能罢了。

  幽冥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无趣地挪开目光,哼了一声,手印交叠,一道金光从掌心射出,解开了始历颈上的拘魂锁,随后手掌推出,一个蓝色的水晶盒平平飞出,落在石军手上,透过蓝幽幽的盒盖,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粒黑色的晶石。

  “拿去给他服下,就可以解开加诸在身上的禁制了……只不过这种轮回晶石颇为凶猛霸道,用了之后他就再也不是魔界的大天魔,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了。”顿了顿,幽冥又道:“一个月之期不变,一个月后,你我在此地公平决战,胜者拥有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同时也是冥界至尊,输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石军,嘲讽地说:“输了可又怎样?”

  “无所谓。”石军的口气听起来真得还挺无所谓,把石不疑他们听得直翻白眼,同时也使得幽冥不禁有点暗暗的愤怒,他冷冷看着石军:“那就由我说了算罗?”

  石军微笑,语气温和地说:“你笃定自己一定会赢?”

  幽冥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出现第二种结果。”他扫了一眼石不疑等四系龙魂,又看了看石军,脸上露出阴冷决绝的表情:“就这么定了,正式交手的时候,我会使用召唤冥兽,你也可以把四龙魂带上,获得胜利的人有权吞噬输家,吸取他全部的力量,包括生命,有权接收他全部与修炼相关的资产,包括法宝和属下。然后全力启动颠倒五行大阵,实现突破五界的目标。你敢接受吗?”

  幽冥心知肚明,就算拿回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要想突破五行界限,最好的办法是得到五行龙魂的助力,毕竟这是那个神秘区域唯一指出的道路,所以他必须把小捣蛋他们抢回来,至于石军……幽冥强行把心中对石军那点仅余的不切实际的好感抛开……这就是他的命吧?一个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拥有惊世骇俗的功力和思想,却被羁绊在凡人的肉身里,还附加上一个懦弱无能的个性,像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命运呢?而我,幽冥冷酷地想着:想必我就是那个掌握着他命运的人吧?

  直到身旁父亲化身的冥兽轻轻拱了拱自己,看着石不疑、小捣蛋他们,甚至包括幽冥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石军好像这才想起来大家都还等着他表态呢,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走神了。”说完也不理幽冥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黑洞般森冷的眼光,俨然恢复了当初在学校里那种随意洒脱的心态,若无其事道:“条件说完了?好吧好吧,就依你的好了,如果有什么要增加的,随时打电话告诉我好了。”

  说罢,石军搂住始厉的脖子,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石不疑道:“走吧,我们回家。”

  正在急诊室忙碌的秦小雅听到医院的广播,摘下口罩,洗过手,这才去办公室接电话,自从上次石军回来之后,她就已经从胡海父母的别墅哪里搬回家住,同时销假上班,虽然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可心底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宁静。特别是在街上看到那些和石军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就忍不住心中难过,儿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像他这样的年纪,本应该在学校学习,可眼下她却整天游离在自己所熟知的世界之外……他毕竟只有十八岁啊,无论他的身体里有着什么人的元神,记忆里有着多少年沧桑的岁月,可终究是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肉至亲,做母亲的又怎么可能会放心得下呢?

  “喂?”秦小雅拿起听筒,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秀丽的脸上顿时苍白起来,僵硬地站在原地,连电话从手中摔落也茫然不知。

  随后,秦小雅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茫然四顾,这才想起来从地上捡起听筒,也不管那边还有没有在说话,反正她是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把话筒重重一甩,忽然车转身,连白大褂也顾不上脱,朝着门外飞奔过去,穿过长长的走廊,三步两步跳下台阶,穿过医院大楼前的草坪,无视路过的病人和医生护士惊愕的目光,以与她年龄及不相称的速度飞快地跑着……很快她就已经气喘吁吁,前面的不远处就是医院的大门了,跑着跑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努力地朝大门外看着,忽然又怀疑起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老妈,爸爸回来了!现在,我们就在医院门外,您有空出来接见一下吗?”

  刚才,在电话里,儿子好像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听他的声音好像还带着点笑,好像又很平静,可……可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太阳这么大,我刚才还在为一个患者急救,应该不是做梦吧?

  想到这里,秦小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放进嘴里重重咬了一口!

  在流血……有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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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秦小雅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冲出了医院大门,满心的喜悦和希冀,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到处寻找着。

  没有,儿子和……和他的身影呢?秦小雅心脏疯狂地跳动着,禁不住开始哽咽了,他么在哪里呢?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秦小雅脚步踉跄了一下,身体靠在了门外的墙壁上,透过不远处的巨大的玻璃门,她忽然看到镜中的自己,忽然楞住了。那散乱的鬓发上究竟已经悄悄生出多少银丝?曾经光洁青春的脸上又沾染了了多少岁月的风霜?

  就这么怔怔地瞧着镜中的自己,秦小雅再也没有本分力气,靠着墙,缓缓地蹲了下来。

  泪水,忽然盈满了她的眼眶,一滴一滴落在灼热的地面上,随后,消失无踪。

  忽然,一双手,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环绕过她的身体,把她紧紧地拥抱住,随着这双手的力量,依旧在啜泣的秦小雅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她的目光,越过玻璃门上反射出的自己,落在了那双手上,随后,又落在了那双手的主人的脸上。本能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再次睁开,终于确定了自己所见,秦小雅缓缓地转过身,终于和自己分离和思念了十八年之久的丈夫四目相对。看到那依旧明亮如昔的双眼正深情地凝视着自己,听到那熟悉温和的声音在对自己说——

  “小雅,我回来了,而且,永远,永远也不会再离开!”

  说完,始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秦小雅紧紧地搂在怀里。

  不远处,石军默默地看着相对凝视,浑然忘我的父母,神情落寞地一笑,悄然离去。

  那是一种既熟悉亲切又陌生疏离的感觉,无论如何,昔日的石军之所以走上冥捕这条路,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父母终于团聚了,他却忽然感觉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虽然他很想,很想和父母在一起,享受那种一家团圆的幸福,可心里却也知道,自己的记忆中已经被掺杂了太多人的意识,变得不再是从前的石军,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涌上心头,虽然艳阳高照,身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石军却感觉自己根本是一个人。

  然而他知道,这一切,和命运无关,根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当他十八岁生日当天,轻轻推开卧室窗户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到来。

  后悔吗?石军不后悔,他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前世今生的记忆,从前,现在,今后。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除了备战之外,石军还有很多事需要想清楚。

  已经无法再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人界生活下去的他,究竟以后要怎么过呢?

  是继续在学校学习?还是修炼?或者找些新的目标?

  双手插在裤袋里,石军落寞地在热闹的长街上独行,相比起身周围街景的热闹,行人脸上的笑容,他高瘦的身影仿佛只是唯一的一个孤独的存在。

  忽然,石军站住了,目光朝街对面望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露天茶座,蓝白相间的顶棚,四个座位的茶座,一个女孩子孤独地坐在那里,好半天,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饮料,一边擦着汗一边把饮料递给那女孩。女孩结果饮料杯,插上吸管,却直接递到了男孩子的嘴边,同时伸出握着纸巾的手,细心地为他擦试着额头的汗,脸上掩饰不住的羞涩和欢喜,那男孩儿傻呵呵地看着女孩儿细致小巧的脸……

  石军呆呆地看着,还是这个茶座,当天,赤阳穿着那深蓝色套装坐在那里,缎子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后,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就是那一天,二人四目相对,芥蒂全消。那一天,石军第一次从心底,对她生出了那种奇特的感情,从此挥之不去。

  而今天的赤阳,却化身为冥尘,在那无边无际的冥河中飘荡,品味那恒久的孤寂。

  石军扭过脸,热泪夺眶而出。

  对面,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痴痴地瞧着他。

  一把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明亮而骄傲的眼睛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赤阳?恍惚中,石军还以为自己的烟花了,心中顿时咚咚狂跳,睁大眼睛,随即一阵巨大的失望涌上心头——扶摇?石军有些意外地瞧着她,两个人隔着人群,远远地对视着。

  “石大哥,节哀顺变。”扶摇慢慢走到石军面前。

  扶摇也知道了?石军想说什么,可此刻他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疲倦,最终只是摇摇头。

  “石大哥,赤阳姐姐临走之前,留下话要我转告你。”虽然改变了外貌,可扶摇的眸子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妖异的翠绿色,直直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到石军的心里去:“赤阳姐姐说,你是你,和幽暹无关,和幽冥无关,和玄暹也无关。”

  石军心里咯噔一下。

  “姐姐说,不要活在别人的记忆和过去里,不要被别人的欲望所驱使,你是你,你的一切,自己主宰,自己创造。”扶摇的眸子里缓缓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水,声音却依旧努力保持着平静:“还有爱情……也是一样,姐姐说,不要硬生生逼迫自己,放开心怀随心所致,到最后,你终究会发现哪些才是你最想要的,哪些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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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嗯?”石军听着,心里忽然一阵恍惚,就如同身体里最重要的一块被生生挖去,心底那种抽搐的痛,丝丝缕缕扩散开来。

  慢慢地在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石军已经恢复了平静,微微点头,绕过扶摇,自顾自朝前走去。

  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扶摇转过身,凝视着石军离去的背影,虽然孤单,却又仿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傲岸,忍了又忍,泪水中就还是缓缓涌了出来,喃喃道:“石大哥,你还有我的,你还有我啊,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你不想知道……”

  秦小雅的家里,除了她夫妇二人,还有胡海、六鬼灵、扶摇、幻、断岳等人,自从回到人界之后,石军打了个招呼便从此不知所踪,之前发生的事,大家从始厉口中隐约知道了个大概,心中都大为担忧。

  石军这次离开,只带了不疑、小天、旱魃和小捣蛋,十多天来根本音讯全无。此刻,大家聚到一处,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石军,可也心知他和冥帝决战,凭自己这些人去的话恐怕也只能够添乱,相互望望,不禁又是沮丧又是担忧。

  始厉夫妇反而显得平静许多,为了让自己和秦小雅的年纪相貌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始厉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外貌,看起来年纪约摸四十左右,虽然脸上增添了些许风霜之色,但却依旧气宇轩昂,神情沉静,见胡海一直在苦恼地抓着头发,始厉摇摇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你们对石军都有一定的了解,也该对他有信心。”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灵力的波动,众人眼前仿佛泛起一道道透明的涟漪,随后淡淡的红光闪过,烈烬高大的身影显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子,身材丰腴窈窕,身穿酒红色长裙,正是臻。

  烈烬和始厉兄弟重逢,自然是激动万分,得知始厉是付出了毕生修位的代价才换取重返人界的自由,烈烬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始厉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大哥,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在不是很好吗?事实上,这一切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烈烬看着始厉,欲言又止,伸手揽住他的肩,使劲拍了拍,怅怅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有时候顺其自然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是我却是做不到,除非最终胜出的人是你的儿子,否则大哥我绝对是要大开杀戒的,就算他们不用生命作赌局,若幽冥重掌冥帝之位,以魔界和冥界这么多年来的摩擦,早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就算我肯,其他人也决不会善罢甘休;还有你,虽然你已经认可了眼前这样的生活,但你毕竟曾经是我们的大天魔,若非拜幽冥所赐,也不会落到今日之地步,所以我们必定会聚集全部力量,和冥界真刀真枪地斗上一次,也可把之前的恩怨彻底了解,否则,带着满心的仇恨、怨怼和杀机,我们的修炼也不会有很大长进,反而会给自身带来危害。”

  始厉沉思着地点点头,看着烈烬那张精明强悍的脸上也微微透出倦容,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微微转头,正和秦小雅目光相对,心中顿时一暖,同时也读出彼此眼中的担忧和无奈。

  对于石军,始厉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一方面知道他是自己的孩子,另一方面,这孩子却有着那么复杂的背景和可怕的敌人,真是令人担心啊。

  转念一想,不管怎样,没有自己在身旁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要走的路,在面临困难的时候,也要自己去面对和解决,无论他有着怎样的前世,有着怎样的背景,都是自己的孩子,身为父母,必定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所做的一切决定的……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股看不见的漩涡,把原本平衡的空间破坏无遗,让所有人心头都笼罩上一层乌云。

  石不疑和小捣蛋站在山洞外小声地咬着耳朵。

  不知怎么回事,这两个小家伙原本还有些格格不入的,可自从这次恢复了力量之后,却又亲密起来,这次他们跟着石军来到了这个渺无人烟的深山,找到这个阴沟一样的洞穴,一呆就是十来天,原本他们以为石军一定会拼命地冥想修炼,谁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自从进入山洞之后,石军就开始枯坐冥想,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在修炼,可凑近了却发现不对,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现象,可见根本和修炼无关,和他说话也没有回应,就好像老僧入定一般,又好像神游太虚,总之情况十分诡异。

  任凭石不疑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能把石军从那种近乎于深度睡眠的状况中叫醒过来,眼看着和幽冥的决斗在即,大家怎么能够不着急呢?可着急归着急,大家还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小天甚至提出要回去找大家想想办法,但最后还是被石不疑拦住了:“算了,大哥这么做一定还是有他的道理,我们与其在这里着急上火,还不如也想想怎么修炼进一步提高实力才对,大哥带我们来,想必是决定最后会带我们一起去冥界,如果我们力量不够,到时候肯定帮不上忙,想想在仙界的时候我们不就吃了个大亏吗?”

  小天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可是我们龙魂不是应该有五个吗?现在少了一个,实力肯定不如从前啊,就算再怎么修炼也很有限吧?”

  石不疑一脚踢出去,瞪眼道:“闭嘴!什么有限无限?关键时候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话?难道你很希望大哥被吞噬?”

  “什么啊,我是那种龙吗?”小天委屈地大叫:“我就是不懂,主人,哦不,是大哥的马子不是已经把那个什么心啊眼的都掏出来了?这样他们就不用你吃我我吃你了吧?为什么冥帝却一定要打生打死?难道他就一定不会输么?既然他敢于提出这样的条件,那就说明他有必胜的把握,就算实力不够,也会用阴谋诡计来凑数的!”

  旱魃连连点头,鼻孔里喷出一团小火星,四散爆开,显然是同意小天的意见,四个人中,他和小天倒是相处得不错。

  小天看看旱魃,得意地说:“怎么样,旱魃也同意哦。其实大哥完全可以不应战的啊,他和冥帝根本没必要打这一架嘛!你们不是说大哥是个很淡泊的人吗?小捣蛋都说他以前怎么也不想当冥捕的,照这么来看他应该也不稀罕那个什么心什么眼才是,干脆就让给别人算了,干嘛一定要去争?还要冒着生命危险……”

  小捣蛋连忙说:“我是有说过,可……”

  “谁说大哥一定会输?”石不疑怒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大哥去了就九死一生啊?”

  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道:“你们真是说得轻巧,就算大哥不想,你以为幽冥会放过他?而且我相信大哥也对那个幽冥恨得一头包,决心要干掉他出气吧?你们想想那天那王八蛋是怎么奚落大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场子大哥迟早要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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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小天恍然大悟:“可是……如果有什么闪失,那大哥不就……”话音未落就被石不疑当头一击:“如果什么?你怎么不说如果那个幽冥忽然掉进厕所淹死啊?就知道说些丧气话!”

  小天捂着脑袋小声道:“区区茅坑要是能淹死冥帝,那我就封茅坑是上帝了……”看看石不疑黑沉沉的脸色,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这样自相残杀,其不辜负了大哥马子生前的一番美意?”

  “什么马子马子的?”石不疑摇头道:“说得这么难听!”

  听小天提起赤阳,小捣蛋的眼圈红了,忍了半天没忍住,终于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石不疑闷着头想了半天,眼睛一亮,拍拍小捣蛋的肩膀,对小天挥挥手:“你就别添乱了,用脑子想想看吧,为什么我说就算大哥不想打也不行?因为赤阳姐姐临死前在那个无妄结界上加持了自己的神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一仗根本就避免不了,赤阳姐姐固然可以把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交给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但这样对另一个人就必定不公平,所以只有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决出胜负,同时也是对以前过节有一个交待和了结。不管幽冥想趁大哥不在时候偷偷去拿还是大哥放弃比试,都是根本拿不到的!无妄结界是带有毒蛊性质的誓言结界,这种结界通常用修行者随身带有自主意识和灵力的法宝进行召唤,也因此有很强烈的自主意识,会严格按照主人之前的设定完成结界的保护任务。大哥和那个幽冥的决斗想来一定会在无妄结界能够看到或感应到的地方进行,而且必须分出胜负,这样,无妄结界才会自动开启,把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交给胜出的人。可是之后呢?就算大哥赢了,谁知道幽冥会不会动手抢啊?冥界怎么说也是他的地盘,虽然黄泉老组和赤阳姐姐都证实了大哥的身份,但大哥在冥界毕竟没有自己的势力,可幽冥就不一样了,原以为他卖命的死士肯定不少,如果大哥真的输了,没话说,咱们大伙儿就一齐上跟他拼了,可要是赢了呢?也不一定安全!你敢说幽冥不会出手暗算?你敢说他不会找些帮手来助拳?就凭他之前在冥界曾经偷袭过大哥,我对他人品的看法就打了折扣,这种人能够上位,肯定不是善茬,为达目的必定会不择手段,更何况他为了突破五行界限折腾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亲人朋友也被折腾得死得差不多了,如果到最后败在大哥手里,鸿图霸业眼看成空,还丢了小命,你说这赔本买卖他干不干?”

  看到小天他们听着自己的话,脸色也不约而同地阴沉下来,显然也发现自己说得有理,石不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继续分析道:“还有,那天我们都看得出来,赤阳姐姐死了,幽冥也很难受,虽然当初就是这王八蛋把赤阳姐姐赶走的,但想必他是绝不会责怪自己的,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把一口毒气全都哈到大哥头上,恨不得把他赶尽杀绝也不一定。就算他自己不动手,难道不会借刀杀人吗!要知道大哥的朋友虽然多,可敌人却也不少,更何况只要有利益的驱动,有些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难道你们忘记了当初大哥在妖界的经历了吗?”

  “凭、凭什么?”小捣蛋脸都气红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结结巴巴道:“根、根本就是冥、冥帝大人不好嘛!什么啊,真该死,我怎么还叫他大人!呸呸呸!”她跟随幽冥多年,到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冥界,却还是改不过口来,可她心里确实深恨幽冥,骂着骂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看到小捣蛋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泪珠,刚才还一脸老成执重的石不疑、小天和旱魃又是心疼又是苦恼地相互看看,都不说话了。

  石军静静地坐着,十天,他用十天的时间在自己的前世今生里,完成了一个轮回。

  就仿佛面前有一汪静静的潭水,无数影像、声音携带着数不清的往事如风般掠过,在时间漫长恒久的长河之中,这些片断固然不过是一瞬,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能够拥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有这一个个在红尘中辗转流转的人生,都那样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石军面前,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然陌生,却又那么熟悉,原来他们都曾经是我么?没有着延续的记忆,即便经历过一万次人生又怎样?每一次照样要从头来过,可一旦有了如许丰富的人生阅历,没有了那份对未知的忐忑和对人性的明悟,生活是不是又少了太多期盼和激情?

  石军曾经想过,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什么都不要,还是做回原来的自己。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的想法已经改变。

  或许他这样的性格,就是需要外力的推动,才会一点点表现出原来的真容吧?

  石军知道,赤阳已经走了,而他不可能永远活在悲伤里。

  而且,他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已经听说过幽暹的故事,他知道,那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强悍实力,想做、敢做的人。无论他性格中有多少阴暗面,无论他为了达到目的用过哪些手段,无论他是否发动了四界大战,他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虽然石军作为凡人的这短短十八年来,一直都崇尚那种淡泊无为的人生观,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判断。

  这些天,他一直在努力地将自己已有的所有经验进行融合,同时,也希望知道融合了之后的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自己就是自己,和幽冥一样,他本能地不希望自己的个性中夹杂太多幽暹的影子,即便他尊敬幽暹,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愿意成为他。

  一个人有一个性格,一个人有一个人生,正因为不同,才组成这丰富多彩的世界。

  和幽冥交手,已经不是为了证实自己实力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得到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和自信。

  他从来也不去想,得到了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之后要拿它们来干什么,只是确定自己一定要战,一定要赢。

  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不想失去生命?

  或许什么都不为,又或许可以列数出很多理由……但他也知道,一个人可以为自己找以前万个理由去支撑自己去做一件事,但最终最简单直接的原因不过是他自己想要去做罢了。说到底,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决定亲手改变这一切,而这个愿望必须依靠实力来实现。现在,到了他展现和印证自己实力的时候了。

  他和幽冥之间原本并没有深仇大恨,若不是幽冥一心想达到幽暹生前的实力和心愿,他们甚至可以从此各过各的生活,相安无事,就像两条平行线,遥遥相对,却永无交汇之期。但隐隐的,石军承认自己对幽冥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敌意和戒备,更有一种想要压到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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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幽冥把满腔怨恨发泄到石军头上,石军却并不在意——虽然在很多人眼里,幽冥都是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但石军却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般了解他,理解他。这理解,甚至还或多或少带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成分,因为幽冥虽然获得了幽暹大部分的力量,但石军毕竟还拥有抱朴、残瑟等人的元神智慧,有着更为丰富多彩的人声的经历和阅历,更洞悉事情的眼睛。他能看到愤怒的幽冥心底的彷徨和悲哀,以及那难以察觉的不自信。

  幽冥怎么可能不忌惮石军呢?他从前所做的种种,不都在说明石军的存在是对他多么可怕的威胁吗?要不是幽冥的贪心——不错,正是贪心,虽然幽冥告诉自己和大家,他是因为遵守和黄泉的诺言而放过石军,给他成长的机会,但实际上根本是嫌弃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就那么吞噬了连鸡肋都不如,所以当时自信心及胃膨胀的幽冥做了一场豪赌,让石军成长!强大!然后吞噬他!就好像放养一只羊儿是为了长大以后将它宰杀一样,幽冥对石军就是这种态度,这一点,石军很清楚。

  金木水火,到目前为止,石军已经成功地把自己所知的四系法术归纳了一遍,对于它们的特性和优劣势也了如指掌,在他体内,四系属性的能量强有力地泛起一阵阵波动,水乳交融却又泾渭分明,但在外表上却又感觉不到丝毫大的灵力变化,这变是十天来石军所取得的突破。

  这样就够了吗?石军不这么看,他总感觉到一个极大的缺憾——甚为凡人之躯,他对土系法术的了解和掌握太少太少了。

  原本幽暹留下来的关于土系法术的知识就很少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即便已经知道了一些咒语和手印的运用,但石军还是找不到那种感觉,那负重累累,承受一切的土壤,虽然貌似没有生命,却孕育了无数生机的土壤,难道不应该给人以坚忍、踏实、包容和博大的力量的感觉吗?石军相信,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无论是雄浑的火系法术、锐利的金系法术、还是阴柔的水系法术,厚重的妖系法术都将不堪一击!

  为什么找不到这种感觉?石军几乎能够确定,一旦把握到这种感觉,也就真正找到了土系法术修炼的诀窍,只要能够熟练随心地控制这种感觉,什么咒语、手印都是微不足道的。那些都是可以后天创造研究出来的,而前提是——能够掌握到大地的能量,这才是土系法术的精髓!

  虽然现在已经将已知的四系法术融会贯通,但石军知道,幽冥对四系法术的熟悉程度并不逊于自己,甚至在运用的熟练上会有过之无不及,就这一点而言,石军并没有十足的胜算,除非他能够在此基础上取得突破,才有把握在和幽冥的交手中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月转眼过去了一小半,要想取得突破,谈何容易?

  石军沉思着,端坐的身体仿佛雕像,只有眼睛在漆黑的山洞中熠熠生光,他一直怔怔地凝视着身边的石壁上一块苔藓。这个山洞估计和地下水源相同,因此十分潮湿,山壁上有大片大片的苔藓,还有不少毒蛇栖息在狭窄的石缝中。

  石军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掐出一个“治疗”的手印——各系法术中都有“治疗”术,手印也大致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吟唱的口诀。

  治疗术,顾名思义,治伤疗患,赋予生机。随着石军心中默默冥想,指尖微微变化,依次打出金、木、水、火四系治疗术,分射在面前苔藓的四角。随着金、绿、白、红四道光华闪过,那苔藓不动声色地将四系法术全部吸收,既没有受到损伤,也没有因此出现蓬勃的生长状态。

  石军目光紧锁着那片厚而潮湿的苔藓,脑中仿佛闪过什么,却又把握不住,他苦苦思索着,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苔藓的这个特点是石军在无意中发现的,由于属性不同,各界的法术即便目的相同,但若施法对象不同,效果也不一样,比如说:倘若对妖界的树木打出火系的治疗术,必定会在顷刻间将之焚烧殆尽,对魔界的人使用水系治疗术,也同样会造成极大伤害。所以人们在交手的时候必定会自觉地针对对象采取相应的手段,金克木,火克金,那么在和仙界对敌时,妖界的人就会十分自觉地在武器上刻入和火系近似的法术,或者使用与火系相关的法宝符咒,反之,仙界在与魔界对阵时,为了扬长避短,也会想方设法使用一些与水系效果相近的法宝或符咒。当然,本人的实力也是相当关键的,虽然火克金,但若要摩陀和息琏尊者打一场,结果不言自明。

  只有人界不同。这几天,石军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四系法术对人界的效果完全雷同,差别只是属性上的效果罢了,譬如伤害类的,无一例外都是伤害类,决不会转化,同等级别的伤害类法术达成的效果惊人的相似,反之,辅助类、治疗类也是一样。在同一条蛇身上分别加持四界的加速,结果竟没有半分差别!那条吞吐着毒信的大蛇飞快地在石军眼前蹿来蹿去,时而卷起一股灼热的气流,时而带出一片淡淡的寒气,金系和木系在加速同时加持护肤效果,结果那条蛇身上色彩变幻,一会儿闪烁着暗金色的光环,一会儿又变成枯涩的树干状,虽然表象有所变化,但加持厚的速度增值是完全相同的,就连金木二系的护肤效果也完全一致。

  这说明什么?

  沉思良久,石军摇摇头,决定暂时把困扰自己的问题丢开,随后他就听到了洞外四个小家伙的交谈,听到小捣蛋的啜泣声,石军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缓缓在洞内踱步。

  石洞一片寂静。被草木掩藏着洞口投进微弱的光线,空气中充满了温暖湿润的水汽和充沛的灵力,石军闭上眼睛,庞大的精神力量无孔不入地蔓延开来,他尝试着不依靠洞察之眼去观察身边的一切……一条细长的蛇警惕地探头出洞,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蜿蜒而行,蛇信吞吐之间,喷出淡淡的腥膻之气……在脚下深达十余米的地方,地下水缓缓地流淌……洞外草木青翠,除了专注交谈的四龙魂,还有不远处一只幼小的野兔攸忽闪过,各类昆虫音唱个不停,幼嫩的草叶随着微风婆娑起舞……虽然没有用眼去看,石军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一切,还有还有,空中那无数细微的颗粒,在虚空中闪烁着动人的白光,或大或小,时聚时散,自由地漂浮着……

  这便是物质之力——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把握的物质之力。

  良久,石军心中一动,探手为爪,无声无息地从地面抓了一把黑沉沉的泥土,握在手中。

  人的属性是土,土生万物,大地蕴含着天地间最丰富的资源和力量,是我们最终极的根本。在每个人的体内,都应该有或多或少的土系能量,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发现它,驾驭它。

  想到这里,石军眼前忽然闪现出当天在神秘之地看到的那五个巨大的光影浮雕,禁不住心念一动,微风过处,人已瞬移而去。

  一个月之期终于到来了。

  四龙魂无精打采地坐在山洞外发呆,这些天,他们真的差不多把整个山都翻转过来了,更别提山洞里面更是被掀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悄悄地找来了幻援手(为了怕秦小雅夫妇担心,石不疑就自作主张地隐瞒了消息),扩大了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可结果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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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军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直到把所有参与寻找的人都累了个半死,石不疑才斩钉截铁地说:“不找了!”

  什么?为了找到石军?当初不就是这小子大喊大叫得最起劲吗?所有人都看着他,以为和石军心意相通的他会当即宣布出让大家松口气的好消息。

  谁知这家伙翻了个白眼道:“我想通了,反正现在除了幽冥那个傻货,能把我大哥怎么样的人恐怕也没几个,谁要是招惹到他那才是倒霉呢,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找什么?反正他又不是不认得路?到时候自然会回来。”

  “那大哥万一不准时回来呢?”

  “那就不准时好了,怕什么?火车飞机还晚点呢。”

  “说得不错,那你还哭着喊着要找人?”幻歪着脑袋看着石不疑,咬着牙笑,语气里已经带出一点危险的意思了,可后者居然没听出来,得意洋洋地说:“我这不是怕你们闲着难受吗?幻大哥,我也是为你好啊,省得你整天被甄姐姐管得难过。”话音未落,就已经被张牙舞爪的幻和小捣蛋他们一拥而上,按在地上开始了痛扁……

  接下来大家只好在这里等着,直到今天,约定日期的最后期限。

  “放心好啦!”石不疑头上的包还没有完全消肿,豪爽地笑着:“要不了多久我大哥就回来了!”

  “大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天道。

  石不疑毫不示弱:“那你以前还管他叫主人?”要知道脸上那块乌青就是小天干的。“还有你,瞪着我干什么?”他对着旱魃吐舌头:“又不是说你!”哼!屁股上烧焦的那块就是这家伙的杰作!不过为了少吃亏,还是集中火力比较好。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洞内忽然传出轻微的脚步声。四个小家伙相互看了看,顿时不吭声了,睁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洞口。

  “大哥!”见到石军终于从不见天日的山洞里走出来,石不疑他们又惊又喜,小天立刻大声问道:“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大哥不是在修炼吗?难道你找秘密武器去了?现在你有把握打败冥帝吗?”

  听着这些连珠炮的问题,石军微笑地摸摸他的头。

  小捣蛋嗫嚅着问:“如果……我是说,万一、如果……你那个了,难道真的会把我们都送给那个人?”

  石不疑对小捣蛋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大哥怎么会输?更何况还有我们四个呢,难道我们加起来会对付不了幽冥那个傻货?不要说丧气话啦!”他不像小捣蛋他们,对幽冥始终心存一份畏惧,所以说话完全肆无忌惮。

  石军不置可否地一笑,淡淡道:“你们的力量恢复得怎么样了?”

  “完全没问题!”小天拍着胸脯,旱魃也摇头晃脑地从鼻孔喷出两道火星,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小捣蛋轻轻点点头:“是的,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恢复了,这几天也一直在联系配合作战,可是……”说着低下了头。

  石军柔声道:“可是什么?”

  “他们没信心。”石不疑干脆地说,他毕竟是石军的元神替身,和他心意相通,说话也没有其他人那些顾忌:“当天只是在仙界对付息琏,就把我们的力量耗尽了,幽冥怎么说也比息琏厉害多了吧?大哥,你也知道目前我们四个的力量已经接近于饱和,短时间内很难有质的飞跃,事实上我们加起来也算是相当厉害了,但对付幽冥恐怕还是不够的,除非能够找到土系龙魂,只要我们五个配合起来,实力将呈几何倍数的提成,这也是那个神秘之地给我们留下的讯息。大哥,要不我们干脆趁还有时间,想办法把那个土系龙魂找出来吧,到时候说不定都不用你出手,我们就把幽冥那个傻货捏死啦……”

  石不疑一边说,旁边的三个小家伙就一边点头,听到石不疑忽然停下来,都奇怪地看着他。

  “……大哥,你,你好像哪里变了。”好半天,石不疑才吃吃道。

  大家朝石军看去,果然感觉他有些不同,却又说不清楚,只觉得石军亲切了很多,和他之间的精神联系竟是从未有过的了解和默契,甚至到了血脉相连的程度,石不疑毕竟心细一些,猛然发现石军原本灰褐色的瞳仁竟已变成了淡淡的金褐色,睁合之间,那视线竟仿佛能够摄人魂魄,让人有一种被完全洞悉的感觉。

  “是吗?”石军的神情有些疲惫,淡淡道:“我们该起程了。”

  无论如何,感觉到拉近了和石军的距离,大家虽然不解,却都颇为高兴。小捣蛋伸出小手牵住了石军:“大哥,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还记得神秘之地的祭台和光影雕像吗?”犹豫了一下,石军环视大家都一脸的问号,微笑道:“我便是从那里回来的,不过似乎没什么收获就是了……”

  石军的确是刚从那个神秘的空间回来。因为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人的固有属性为土,那么土系龙魂是不是应该藏身在人类中呢?带着这个想法,他去了神秘之地。

  光影浮雕和祭台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和上次不同的是,祭台上原本已暗淡无光的五粒珠子之中出现了变化,最上方的圆珠忽然泛起了土褐色的光华,那光华有如实质般腾空而起,朝着石军笔直地飞了过去,钻进了他的额头,再无声息。

  石军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其解,用灵力观察了很久,只看到那光华已化为一粒圆珠,静静地停留在自己的脑部。他仿佛把握到了什么,却又得不到进一步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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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难道这个圆珠和土系龙魂有关系?石军默默地想,自己现在是凡人之身,难道也就因此具备了可以和龙魂相融合的条件?可是为什么圆珠入体之后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没有感觉到增加了任何力量呢?

  但石军已经没有时间继续研究了,一个月之期已到,带着满心的疑虑,他回到了人界。

  如果他能从冥界回来,再去研究好了,眼下他必须和幽冥决一死战。

  这一次,石军和以前一样,带着四龙魂悄悄离开,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土系龙珠静静地停留在他的宿主身体内,等待着主人的觉醒的那一刻。

  下一刻,石军出现在冥河内。

  依旧是那么灰暗的冥河,庞大的冥阴流席卷着气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在向石军问候致意,蓝魄们从冥阴流中大群大群地游了出来,围绕着石军游弋不停。

  石军伸出手,凭空想抓住什么,然后拿到眼前,手掌上空空如也,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你身边,看,我已经变成无处不在的冥尘,恒久地住在这里,看着你。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石军左右环顾,心脏仿佛受到重击,一阵剧痛。

  “你就在这里,你无处不在,”他喃喃道:“可你也……永远地不在了。你还好吗?快乐吗?这冥河中所有失去了所有意识的冥尘,哪一颗是你?哪一颗是你?”

  “你来了。”

  石军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幽冥。

  一个月不见,幽冥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多年来被下意识压抑和藏匿的杀气和冷酷充斥着幽冥的全身,他的伤已经完全恢复,想必闭关也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周身灵力汹涌澎湃,顾盼间流露出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让人不寒而栗。

  在幽冥身后,有一男一女。虽然是人类的形态,但石军却很清楚那只是表象,这两个都是冥兽。

  小捣蛋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哪,是极乐兽,而且居然还有两只!”

  极乐兽是出产于极乐地狱的冥兽,他们是冥界自然生成,而非修炼者变的,仅限于极乐才有,性情凶残,智慧也惊人的高,不喜群居,肉体强横无双,以极乐特有的极乐水晶为食。公兽力大无穷,会使用中高阶水系法术,母兽善于拟形变幻,水元素的运用更是炉火纯青,还会一种类似于仙界的音攻的音爆术。

  随着石军的现身,远处的天空出现无数大小不等的结界,结界内密密麻麻都是人,而且,还不断有结界从冥和内外分别飞入,仔细一看,除了冥界的高手之外,更有其余三界的人,想来消息虽然隐秘,但上任冥帝的两个分身的决战这个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所以引来了大批的观战者,毕竟这场比试的结果,从某种程度上是能够决定今后一段时间五界的发展走向的。

  这些外来者无一不是其余三界的高手,他们的到来固然引起了一阵惊讶的波动,但此时大家的心思全都放在即将到来的战事之上,一阵微微的混乱之后,四界的人非常有默契地分占了四个方位,看看这些人,虽然大部分是陌生的,但也有不少石军熟悉的脸。

  幽冥玩味地看着石军打量极乐兽的表情,微微一笑:“还记得他们吗?”

  石军坦然点头:“是洛水和旖旎吧?”他知道,这是跟随幽暹多年的两只极乐兽,忠心耿耿,极为通灵,由于实力过于可怕,近年来幽暹已经很少用到他们。

  “不错。”幽冥哼了一声:“不过你转世后变化太大,他们是不可能认识你的。所以出手也必将用尽全力,决不会有所保留,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看来他已经从心结中走出来了。石军想,否则便不会有如此惊人的变化,想必他已经决定今后要完全摒弃幽暹的阴影,做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幽冥吧。

  想必,这也是赤阳最后的心愿吧?

  而我,也将在这一战之后,彻底抛开前尘往事的阴影,做一个纯粹的石军了。当然,前提是如果我能够活下来。

  仿佛感应到石军的想法,二人身侧的冥河忽然泛起一阵灰白色的漩涡,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原本应该留在极乐的赤阳的影像,连同她手上的七彩结界缓缓自下而上升起,在空气中引起一阵不寻常的扭曲波动,随后静静地伫立在半空。

  幽冥紧盯着七彩结界,眼中透出灼热的光芒,随后目光转到赤阳的影像上,呆了一呆,忽然显得有些恍惚茫然。随后看到石军同样在凝视着那虚无缥缈的赤阳,脸上闪过温柔之色,竟是看都没看七彩结界一眼,显得根本就不在意一般,幽冥只觉一阵烦躁,恶意上涌竟是无法遏制,胸中杀机陡升。

  这些天他闭关修炼,强行冲顶,修为终于成功迈过瓶颈,有了大幅度提升,可心绪却从此不再有以往那般宁静和容易控制,总是不自觉地陷入到烦乱暴躁的境地,脑中幻像纷呈不时涌现,而且还总是生出一种嗜血的冲动。幽冥心知不妙,这也是他太过激进强行修炼的恶果,必须及时散功静修,可眼下大战在即,而且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只要找回这两样东西,自己的能力将会得到数倍的提升,足以平复他现在的所有异状……想到这里,幽冥热血上涌,心想当着这么多观战者,这一战最好速战速决,心念微动,身上的冥帝法袍已然换成了一套银白色的战甲,精光四射,衬托着高大的身形,更显得威武不凡。喝道:“磨蹭什么?动手吧!”

  说罢,握手成拳,身后的极乐兽洛水和旖旎已经风一般旋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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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石不疑见状,和小捣蛋他们笑嘻嘻对视一眼,身形陡转,化作四道光华分别射向石军,只见石军身上蓦然出现一套战甲,色呈漆黑,仿佛能吸尽所有光能一半,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幽冥有些充血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面色一凝,手印交叠次第打出,一道冰蓝色的水墙凭空出现,横亘在二人之中,随后那水墙蓦地变形,化作亿万冰箭,色做幽蓝,箭身流动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只见幽冥微微挥掌,便排山倒海般朝着石军打去!

  仿佛无形中卷过一道狂飙,冥河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千千万万的冥阴流怒吼着远远退后,狂风大作,天空中,灰白的冥尘漫天飞扬。

  石军瞬息间挪移开来,避开了冰箭雨的主锋,掌心翻转,一个色泽浓重的墨绿色光球自小变大赫然出现,随后幻化成一张油绿的漫天大网,网藤全部是以坚如铁石的千年老藤盘就,密不透风,石军手指虚点,大网自动在空中翻飞,迅速逼近幽冥,藤蔓上一颗颗硕大的圆球爆裂开来,怒射出无数道蕴含着木系能量的种籽,铺天盖地地向外发射。更妙的是这些种子中射出的木系能量的物质之力形态各异,有的似剑,有的如鞭,还有得像暗器一样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幽冥抽身飞退,冷笑一声,四周围忽然出现了六个金色的暗影,竟然都是他的分身,姿态各异,不约而同地打出手印,七道强横无伦的巨力夹杂着风雷之声轰然汇聚,形成一股青色巨流,再次击出!

  与此同时,洛水和旖旎一左一右,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空中仿佛因为这叫声被撕扯开一个裂缝,两个银色漩涡一左一右出现在石军身边,幽暗的漩涡裂隙中闪动着丝丝银芒,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石军身体的漂移而移动着,并分别生出强大的吸力和无数银色的细丝,朝石军卷去。

  石军平静的脸上蓦地掠过一丝兴奋的潮红,半睁半闭的眼睛骤然脒了起来,射出炙热而又强烈的战意,迎着幽冥,迎着狂飙般席卷而至的攻击,迎着他梦想中抗击了无数次的命运之手……

  大战终于爆发!

  远处观战的人们都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所使用的,不但早已超出了水系法术的范畴,而且涉及到自己这一系的法术,不一不是顶级的精华,有的甚至是失传已久的古老的咒语!这一发现顿时让观战者们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且大家也发现,这两个人对法术都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细微的修改,而且一经修改之后,法术的使用便发生了很大的差异——幽冥注重的是杀伤力、破坏程度的大小以及法术招式的华丽潇洒,以他的才智可以很轻易将这两者结合,纵然是杀人于呼吸之间,举手投足也是风度翩翩令人心折,令观者心生寒意。

  而石军则不同,他似乎更注重于法术内在的韵律和精髓,以及与天地自然契合的节奏感,虽然他没有刻意追求使用效果的加成,而且使出来姿势也算不上美妙,但不知为什么看在众人眼里,却觉得他对法术的理解和阐释真是妙不可言,简单的几个动作却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暗含着与天地契合的韵律,虚实不定,不着痕迹。

  这样一来,虽然石军的作战经验远不如幽冥,但却能与之相抗衡。二者均是实力强悍之辈,石军所欠缺的也不过是实战经验而已,不少人推测,只要时间拖得久些,幽冥不见得会一直保持上风,适应了幽冥风格的石军应该很可能适时展开反击。

  幽冥心中雪亮,石军进步惊人,他不是没料到,却想不到会强大到这种地步,看来形势不容拖延,要尽快速战速决才是!他一边催动洛水和旖旎上前,一边双手快速掐动灵诀,随着他手势变幻,一道道挟裹着物质之力的灵识箭在虚空中缓缓现身,散发着刺目的白光,不断变幻着大小形态,宛如一头头形态各异的怪兽,择人待噬。幽冥用力催动,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灵识箭忽然散开,化作数百道强大的白气蜿蜒缠绕着向石军围拢过去……

  冥河另一端,关注着这场战事的甄低语道:“石军的进步真是太可怕了……”她转向烈烬问道:“魔尊大人,您看他们最后谁会胜出?”

  烈烬一动不动地伫立着,良久,才缓缓摇头:“不到最后,谁也难以预料。”

  他扫了一眼不远处仙界和妖界的人,微微一笑:“这孩子的缺点就太过安于现状与世无争,没有外力的激发,就很难突破自身的限制,虽然这次交手对他来说还早了点,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让他可以从此和过去有个清楚地交代。”

  甄虽然听得有些糊涂,但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把目光再次投向了冥河中那块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和法术力量波动的空间。

  趁着幽冥释放咒语的空间,洛水和旖旎在此不知疲倦地向石军发动了攻击。

  石军微微皱眉,他不是不能对付这两只极乐兽,只是不想伤了他们,但眼下恐怕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想到这里,他双眼射出两道金光,大喝一声,结印递出,众人耳边渐渐响起雷鸣般的轰响,空气中大片大片的水分子闪电般挪移到石军附近,空间一阵波动,两个银色漩涡在瞬间被幽蓝色的玄冰冻结,石军轻笑一声,远远地朝着两只极乐兽一点,只见几道蓝色霹雳当空而下,挟着摧枯拉朽的冰寒之气和耀眼的光亮,正正地落在两只极乐兽的头顶,登时把这两只畏寒的极乐兽打得一起发懵。

  这可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石军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来自冥界的冥兽极品——极乐兽,最畏惧的却是寒冷,呵呵。

  幽冥恼怒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洛水和旖旎,这样一来一去,两个人可就耗上了,这和自己快速作战的预想可差得太远了,虽然洛水和旖旎不争气,但对方的四条龙显然也没能在这一战中发挥什么作用,不过是充当了一下护身的盾牌而已,看来自己还是高估对方了。早知道的话一上来就下死手,也省得浪费这么多精神!

  想到这里,幽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赤阳的影像一眼,随后目光终于还是转移到了赤阳掌中的七彩结界上,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他远远地看了石军一眼,冷酷地笑了笑:“你的进步很快,但要做我幽冥的对手却还不够资格。”幽冥有心借这个机会,当着五界观战者的面立威,说罢深吸一口气,虚掌呈爪,强大的灵识作用下,连远远观战的人们也能感觉到身边散溢的精神之力仿佛被吸干了一样,朝着有名的方向狂涌而去,随后,空中大量的物质之力也开始集聚流动,一道道金色、白色的光芒流星般向幽冥飞去,分别投入他的双掌。

  空中一声声尖利的叫声接连响起,那声音刺得人耳鼓欲穿。令人难以忍受,运功抵御却又丝毫不起作用。只能怀着惊惧和叹服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道光芒飞速扑向幽冥。

  陡然控制如此强悍的物质、精神之力的幽冥脸色苍白,显然也有些吃力,但眼中却闪动着炙热的光芒,他大喝一声,众人耳边宛如响起一道惊雷,只见幽冥伸手拨转,他面前的空间忽然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撕裂了一般,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听得人惊心动魄,一条巨大的金色飞龙赫然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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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这飞龙身上“噼噼啪啪”流动着光芒,耀眼得几乎能将人的眼睛刺瞎,庞大的身躯灵活至极,硕大的鼻孔喷出龙息,都夹杂着爆裂的闪电霹雳和令人胆寒的爆炸性的物质之力。

  看着这飞龙的出现,幽冥眼中闪过一道狂喜,纵声长笑,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声音陡停,“哇”地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后又面如死灰,只见他随后擦拭嘴边血迹,悠然笑道:“玄暹,看,整个冥界的物质之力都已在此,来,接我这一招,便可从无边的苦海获得解脱。”

  远处冥界中人当即哗然。

  石军又惊又怒,幽冥这一下真是冒险大胆至极,竟然强行将这一界的物质之力全部攥来,甚至不惜将冥界现有的所有禁制机关全部毁去!要知道所有的法术禁制都需要以物质之力作为基础,失去了物质之力,禁制便如同虚设,现在冥界已经是一个不设防的地方,倘若现在有外界的人强行攻打,没有了禁制保护的冥界中人便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抗衡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而且就算没有外来的打扰,光是事后重新设立禁制,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幽冥太不顾后果了!

  容不得石军细想,集一界物质之力于一身的金色飞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空中搅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石军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耀眼的金色霹雳,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在巨龙的催动下接连不断地涌向石军,

  饶是有战甲护身,石军也禁受不住这接连不断的强有力的冲击,疲于躲闪中,他赫然发现能够攥取到的精神力量也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硬斗了,幽冥嗜血的双眸不时在眼前闪现,放肆的笑声钻入耳中,令他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幽冥等的就是这一刻,见一直冷静如常的石军终于显出疲态,他哈哈一笑,深深提气,集中全部的意志力,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天空中的飞龙忽然消失,转而化作一道虚无缥缈的金色光影,形态急剧变化,最后固定成一柄巨大无双的战刀,在虚空中透射出无尽的杀气和力量,这力量霸道至极,悠忽间四面八方散开,为了避免受到波及,逼得所有人都不自禁地向后疾飞了好大一段距离,这才驻步回望。

  石军正处在刀影的正下方,金龙刚开始幻化他就心知不妙,想要挪移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死了,眼睁睁看着幽冥将手中的物质之力转换成了最有利于供给的形态,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敬佩之意,眼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刀影缓缓逼近,却无法挪移,无法还手,整个人就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的压住了。

  每个人都本能地感觉到这场战斗恐怕就要结束了,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幽冥有苦自知。

  这股物质之力已经超过了幽冥的承受能力,但是形格势禁,眼下要放手已经是不可能,也决不甘心,但刀影生成后,幽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耗费了太多的力量,再拖延下去只怕很快就要爆体分裂!

  绝不可以功亏一篑!否则就是成全了玄暹!

  一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多年最后却很可能以失败而告终,想到事后玄暹得意的嘴脸,幽冥只觉手心一阵冰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无数人嘲笑自己的神态表情,幻觉当即纷至沓来,一会儿是赤阳回眸轻笑的秀美,一会儿是多年来心心念之的颠倒五行大阵,一会儿是金光闪闪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幽冥不假思索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脑际“轰然”一响,一直勉力控制的冷静心态早已失却,赫然转头,恶狠狠看着石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浑身热血冲顶,终于不顾一切,强行将刀影催动到极致——

  众人远远看到幽冥忽然形态失常,都有些惊疑不定,但大多以为是幽冥故意为之,毕竟刀影一出来,石军便被禁锢在刀影下的空间这可是大家亲眼看到的,只是不知道幽冥到底打算怎么对待自己的手下败将。

  随后正如大家所料,幽冥催动了刀影,自己却也如颠似狂地大呼着扑向石军,随后电光火石般被刀影反弹出来,不禁都是一愣。但他们根本来不及细看,因为刀影发动后产生的连锁反应已经让他们大惊失色,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远遁。

  “为什么挪移不了?”石军百思不得其解,眼睁睁看着刀影缓缓形成落下,感应到加诸在身上的压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却不能反击,不能逃离。

  不等刀影完全挥下,石军已经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只觉浑身肌肤血液在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眼前一黑,嗓子一甜,鲜血狂喷,七窍也渗出鲜血,每寸肌肤都在被切割一般,钻心地痛。

  从没有一刻,石军和死亡距离如此至今,几乎近在咫尺。

  但他却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恐惧。

  这个结果难道不是早就应该料到了吗?

  看来自己和幽冥之间的距离还是很大啊,大到不是区区一个月的时间所能追赶的。

  石军忽然笑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在临死之前,一定会有很多不舍,很多牵挂,人生之路才走了一小半,很多精彩尚未见过……

  可谁知并非如此。就在死亡即将亲吻他额头的前一刻,石军才知道,原来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牵挂,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感情丰富。

  这一刻,他的心里很空,混沌一片虚无缥缈,没有任何思虑和牵挂,亲人,朋友,仇敌……都不存在,他只是一个永恒的存在,带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但他的心又似乎很满,知道和不知道的,认识和不认识的,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车、动物、植物、山川、河流、爱与恨、冰与火……无所不有,把他的心塞得满满当当,踏踏实实,仿佛天地万物都包藏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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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切都在,都被他所拥有,却都与他无关。

  没有离合聚散、悲欢爱恨、没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

  所以就没有了牵挂。

  或者说,这一切从来都在,也从来都不在,他在时光的长河中漫游经年,穿行其间,抓住的所有都如指尖沙,因他不过是个看客。

  这一切都是他的,却也不是他的,与他休戚相关,却又毫无关联。

  越来越强烈的金光投射在石军的脸上,风把他的黑发、衣裾吹乱,脸上表情平和,若有所悟,心满意足。

  下一刻,在那股无与匹敌的力量下,石军的身体轰然巨震,如同阳光下消融的冰雪,在瞬间消失无踪。

  早在幽冥即将下手之前,烈烬就已经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前去,却被身边一群心腹死死拉住,饱经动乱的魔界已经不能在承受新的变故了。

  连环霹雳般的爆炸声响起之前,留在众人心里最后一个形象就是——天空中刀影毫不犹豫挥落,不远处幽冥全然不知闪避,只是嘶声大笑,状似疯癫,笑声中刀影金芒越来越盛,石军的身影相形之下小得可怜……

  “轰隆!”

  刀影终于落下,

  有些细心的人还会发现,在石军被刀影击中之前,身上陡然亮起的黑色光芒。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远远逃开的众人才迫不及待地返回,但他们眼中的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整整一界的物质之力的杀伤力到底有多么惊人?看看就知道了。

  那条宽阔无垠、虚无缥缈的冥河已经消失,如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崭新而陌生的空间,这是一条由破碎残余的物质之力组成的力场,一种类似冥阴流的金色气流充斥其间,聚散不定,而且这个力场的空间也是支离破碎,大量的空间断层、陷阱充斥其间,形成了一条新的,冥界的保护带。

  幽冥和石军呢?

  大家下意识地寻找起来,同时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下这个冥界的新保护带。

  宛如幽灵一般的幽冥从一个阴风阵阵的断层后挪移了出来,表情阴冷地看着所有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包括冥界的人,谁都没想到在经过那么可怕的一场爆炸之后,幽冥居然还能毫发无伤,好整以暇地处现在大家眼前,不少仙界和妖界的人顿时大失所望,毕竟他们还是希望石军和幽冥最好能同归于尽,这对自己这一界今后的发展势必大有裨益。

  银光闪动,幽冥悠忽间飞近,他脸色潮红,目光炯炯四下搜索,显得极为亢奋,仿佛在寻找什么,见一团细小的气流漩涡飞过眼前,不假思索随手一指,一缕金风射出,登时把那蕴含着爆炸气流的漩涡消弭于无形,破坏力之大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见他飞近,不少人下意识远远避开。

  “他好像在说什么?”细心的甄看出有些不对劲。

  不错,幽冥口中正在喃喃自语,念叨着:“混沌之心,我的监察之眼……都是我的,是我的……去哪儿了?是谁把我的宝贝拿走了?”

  说罢忽然紧盯着附近一个冥界的法师,目露凶光:“是你?好大的胆子!”却见那人脸现惊恐之色,连连摇手,紧张得说不出话,幽冥冷哼一声,宽大的衣袖射出一道金光,可怜那法师连惊叫都来不及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蓬冥尘。幽冥瞪着眼睛看着冥尘由浓转淡,烟消云散,只是奇道:“怎么没有?那我的宝贝呢?”居然半分杀错人的愧疚也无。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不寒而栗——幽冥怎么变得如此残忍嗜杀?有些心思细密的人从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察觉不妙,这是那个在五界称雄多年,无双睿智和修养气度不做第二人想的幽冥?怎么看起来竟有些疯癫?难道是刚才那一击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之故?无论如何,刚才幽冥表现出的实力是在太可怕了,仿佛有了默契,其三界的人立时远远避开,甚至连冥界的大批高手也忙不迭溜得远远的。

  既然石军已死,这场比斗也就有了结果,只是不知道目前这种状态的幽冥是否还有能力胜任冥帝的位置,他本就修为了得,现在又更上一层楼,而且还疯疯癫癫的,看来五界今后怕是要生出无穷事端了。

  三界的人竟然都感到有些失望,甚至包括妖界和仙界,在他们心里,居然多数是盼望石军能够侥幸生出的,虽然他们也知道指望不大。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幽冥势必无颜留在冥界,以冥界目前的实力,无论是谁接替,都不会在短时间内有大的作为,自己这一界也就有了一个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缓冲时间,而且幽冥在五界称霸太久,众人多少都想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跌落尘埃……五界终究是需要一个平衡的支点的,冥界称霸太久,也该受到些挫折教训,更遑论这个冥界之主?

  看到找不到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的幽冥神情越来越烦躁,三界的人也知道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决定离开,万一幽冥真的发起疯来,岂不是连走都走不了了?

  “不准走!”看到众人纷纷离去,幽冥忽然停住了寻找,大喝一声。

  一心想着如何为石军报仇的烈烬怒极,若非自己现在是魔尊的身份,肩负着太多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怕立时就要上前和幽冥动手了,甄如何不明白烈烬的心意,她自己也正在为石军的死而难过呢,当下冷冷道:“怎么,你打算把我们都留下来吗?只怕你这里庙太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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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庙?”

  幽冥歪着头想了半天,拍手笑道:“笨蛋,我又不是和尚,哪儿来的庙?”把大家都看呆了,随后又见他眉头一皱,脸露凌厉之色,厉声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消遣本座么?”

  烈烬心道,怎么幽冥看起来竟有些人格分裂的样子?想到他毕竟也是当年幽暹的分裂体,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过来,只是不知道眼下幽冥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到底哪个疯掉的是谁?还是两个都有些不正常了?想到这里,目光和甄对视,甄也是个极为聪明剔透的人,心思急转,忽然娇笑道:“消遣你便又怎样?你不过是幽暹的一个分身罢了,说到底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说不清吧?”见幽冥一愣,甄大笑道:“说中了吧?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怕问了你也说不上来,要我说,你不过是一个别人的影子,一个没有自己的可怜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不过是实现别人的理想罢了,什么混沌之心,监察之眼,根本就是操纵你位置卖命的玩具罢了,可怜你还当成了宝贝,真笑死人了。”

  话音未落,已经有很多人用敬佩而怜悯的目光对这个美丽的魔女行注目礼了,不知道盛怒下的幽冥会用怎样残酷的方法报复,那些了解情况的人心中同时也暗觉

  甄的话一字一字都正中幽冥深藏心底多年的忌讳,只是他一直在强自说服和克制自己罢了,这一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句句只戳到他最深的隐痛,登时胸口一震,如受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尖声怒道:“放屁!你想找死么?我又没得罪你,干吗要骂我?”说着表情猛地一变,目光透出一股狠冷决绝的残酷之色,变了个人一样上下打量着甄,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烈烬,学着甄的口气怪笑道:“笑死人了……你真聪明,不错,确实笑死人,但更笑人的却不是这个,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看到甄不屑地撇嘴,幽冥眼中寒光一闪,一字一顿道:“最可笑的就是聪明人往往会死在那些没有自己的可怜虫的手里,你信不信?”

  烈烬神情一凛,他的临敌对战经验丰富至极,早已察觉不妙,当下断喝道:“快闪!”伸手虚托,一掌将甄远远拨开,随后猛然发力,擎出一片旋转的火幕结界挡在身前。

  但听得幽冥大笑声中,一道道金光挟裹着纯粹的物质之力不分敌我,笔直地朝四面八方远远射出,明亮的光线把众人的眼睛都刺得几乎难以睁开,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幽冥会突然发难,顿时手忙脚乱,几个修为较差的人甚至来不及防御,就在惨叫声中死去或重伤,烈烬的火幕结界尚未完全成型,便感觉一股凌厉霸道至极的滔天巨力狂飙而至,观微知著,亲身见识到幽冥的实力,当下不禁骇然,因他知道幽冥刚才必定没有使出全力。

  幽冥抚掌大笑,雀跃道:“好噢,打中了!”当下兴高采烈地观看着那些受伤者的惨状,忽然又患了个彬彬有礼的表情微笑道:“众位远道而来,希望能够看一场免费的好戏,现在戏演完了,但演员却还没有谢幕,观众若是早早退场,就显得不懂礼貌了。”

  幽冥果然是人格分裂,他疯了!最糟糕的是,疯掉之后的幽冥明显比以前更可怕!

  此番前来观战的三界中人无一不是顶尖高手,实力惊人,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有胆量结伴前来,均想万一有变故,大家联手相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幽冥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同时向三界宣战吧?这么多高手加起来怎么也够对付他了。

  谁曾想幽冥会变得如此厉害,而且还如此变态?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幽冥自说自话地到处飞窜,脸上肌肉扭曲,变幻不定,活像个小丑一般,可没有人感觉好笑。

  正在惊疑不定,幽冥仿佛又恢复了正常,一字一顿道:“众位阅历不可谓不深,却还是免不了一个贪字,试想这天下怎会有免费的好事?虽然这场戏确实不要大家掏钱观看,但终究还是要买单的,只不过我要的,是各位的大好性命而已。否则大家又怎么会及时得到消息投奔落网呢?”嘴里说着,手印叠加,幽冥身前已经亮起千百点灿烂至极的细小的金星,密密麻麻,怕是有千百颗的样子,就算傻子也知道这必定是幽冥决定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众人击毙的狠辣致命手段,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本就是三界中的精英,原来幽冥根本就是故意放出消息,引得众人前来,企图一举歼灭三界的主要力量,如果被他得逞的话……一阵寒意顿时涌上所有人心头,看来幽冥终于要动手了!以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手段,想必早就有了精心的布置……在场的大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虽然被幽冥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并没有惊慌失措,把心一横,纷纷亮出自己的终极法宝和绝学法术,一时间,叱骂声和法术灿烂的弧光此起彼伏,疯狂地朝同一个方向射去。

  正在此时,众人耳中同时“嗡”地一声,那是一种由于身处时空扭曲变异之地才有的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同时加诸在所有人的身上,几欲将心脏也要挤迫出身体一样,所有人都感觉身边,连同自己胸肺中的所有空气都被吸去,难过得无法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陡然眼前一黑一亮,外部的压力陡然消失一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金色光球,刺目的金光犹如耀眼的太阳,一道道彩光夹杂其间,间或有斗大的星芒四散射出,稍微一顿之后,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我的天!”甄倒吸一口凉气喃喃着,她使劲揉揉眼睛……不错,是他!真的是他!

  她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没有死!石军还活着!她的心疯狂地跳着,激动得难以自抑,听到身边的惊呼声,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是一脸震惊!

  再也没有人去看上幽冥一眼,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奇迹般出现的石军身上。

  如同出现时一般突然,漫天光影忽然消失,一个清晰的身影出现了,闭目垂首,身材颀长,黑发飘扬,不是石军却又是谁?

  只见一道黑色光华从他身上流转射出,石军额角蓦地泛起一个褐色光点,随后身体被不断扩大的黑色光线掩盖……火红、墨绿、明黄、冰蓝四条巨龙横空而现,围住黑色光幕兴奋地喷着龙息,齐声长啸……

  仿佛为了回应这呼唤,黑色光幕包裹着石军陡然消散,众人眼前出现了一条黑龙,体型很小,约摸胳膊粗细,身上鳞片墨黑,仿佛能吸收走所有的光线,身上围绕着一层黑雾。其余四龙见状,低声长吟,化作四道强烈的光箭,向黑龙飞射而去。

  似乎感应到这种不寻常的变异,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而且越来越黑,飓风呼啸奔突,空中涌动着令人窒息的气流,雷声隐隐,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喀嚓——”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幕,随后,下起了倾盆暴雨……

  黑龙一动不动地承受了四龙的献礼,体型开始缓缓扩张,闭目昂首,仿佛在享受着暴风雨的洗礼一般,在这雷电交加狂风暴雨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黑龙轻轻喷出一口龙息,口中吐出一颗色泽纯正的黑色能量光球,浮在半空中停顿片刻,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形,准确无误地嵌入了黑龙的额角,随后,黑龙眼睛陡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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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幽冥遍寻不见的赤阳的影像忽然出现,只见一道道七彩幻光闪过,影像修长纤秀的手指拖住的结界早已消失,随着一道劲风,金色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闪电般打进黑龙的胸膛!

  已经在体内完美地建立了金木水火土五系世界本原力量的石军静静地虚立空中,目光清澈柔和,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意味,那是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自然和谐,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庞大至无所不在,却又无迹可寻,不含半分霸气,只有一种无形的威严。仿佛广纳百川的大海。

  一个淡淡的,风神隽雅的身影在黑龙身后闪现,依稀便是那曾经在五界中至尊无上的冥帝幽暹,在涌动不定的冥河之中,这个曾经让无数人敬仰和恐惧的身影却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只是一个淡淡的灰色影子,静静地在黑龙身后出现,随后又静静地消失。

  每个人的心底都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这一次,幽暹的影子终于彻底离开了石军。

  同时也宣告了一个时代,一个神话的终结。

  但那身影傲岸不群的形象,却永远留在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

  四龙毫不犹豫围绕着黑龙,拜伏在地,纵声长啸……

  “宝贝!是我的宝贝!给我给我!”一片静默中,早就被众人忘在脑后的幽冥忽然大叫出声,气咻咻冲上前来,朝黑龙伸出手大声道:“还给我!”他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衣着华丽,行径却犹如无知孩童般可笑,当真是诡异之至。可在场的人竟是谁也不觉得好笑,说不清什么时候这个疯子又会变成另一个人呢?而且还是拥有那么可怕力量的疯子!

  烈烬摇头叹息。一个人人仰视的冥界之主,战胜了一生最大的劲敌,成功地将自己徘徊瓶颈多年的修为提升至不可思议的境界,却在这个本应享受成功的时候变成了疯子!

  黑龙,不,化身为龙的石军默默凝视着幽冥,硕大而深沉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幽冥闭上眼使劲摇摇头,困惑地喃喃道:“怎么是你?你不过是被遗弃的半个分身而已,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怎么可能……”随后轻蔑地哼道:“手下败将何足言勇?即便你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再次从我手下失败罢了,以为变成龙就天下无敌了?且吃本座这一记!”双眼圆睁,虚托住面前的千百颗金星,提气大喝,劲风怒射,轰然发出。

  可那股挟裹着金星的气浪甫一靠近,却仿佛被一面无形的墙挡住了,僵持片刻,黑龙轻轻喷出一口龙息,便将这股蕴含着狂暴力量的金星消弥于无形。

  始终注视着幽冥的黑龙身形微动,下一刻已经挪移到了幽冥面前,恢复了本来面目。幽冥好奇地看着他,惊讶地大叫:“你是谁啊,你把那个抢我宝贝的黑家伙弄到哪里去了?”

  石军凝视他片刻,叹道:“宝贝……那些东西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幽冥忙不迭连连点头:“那当然!”

  “你要它们打算拿来做什么?”

  “玩儿。”幽冥一派天真。

  有人在远处嗤嗤发笑,却又赶紧噤声。

  “黑家伙呢?”幽冥不依不饶:“你要它把宝贝还给我!”

  石军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手上已赫然出现两个物事,正是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幽冥粲然一笑,正要说话,脸色忽然大变,目光只盯盯看着石军,面容渐渐扭曲狰狞,呼吸也急迫起来,仿佛一头垂死的野兽,身体逐渐蜷缩,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石军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这便是强行提升修为的代价了,在陷入疯狂之后,幽冥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强行动用灵力,过度透支体力,又没有及时得到修整。终于引发体内本原力量的彻底颠覆,到了自爆的边缘。

  那些离得远远的人们见状都飞到近前,默默地看着幽冥在空中辗转呼号,表情不一,有的漠然,有的惬意,有的怜悯,有的恐惧……世事如棋局局新,今天这场戏还真是高潮迭起啊!

  石军叹息一声,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飞到幽冥身边,握住他的手腕,一股充沛至极的力道片刻间游走在幽冥全身,迅速修补着破损的经脉,将幽冥体内诸般力量细心梳理,片刻后,幽冥的喘息声渐渐停止,脸色也恢复了些许。

  幽冥眼神复杂地看着石军为自己所作的一切,半晌,忽然低叹:“五行之力……想不到这就是五行之力!更想不到的是,居然最后是你来救我。”

  “很合理。”石军淡淡一笑:“你我毕竟有着同一个来处。”

  幽冥一怔,落寞地接道:“但去处却大相径庭。”

  刚才还打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居然好好地说起话来,这可不是众人想看到的高潮,难道最后他们还要握手言和?想不到剧情竟会峰回路转到这种地步,仙界和妖界的人见状,都大失所望,心中更生出不妙的感觉,当下先后离去,烈烬犹豫了一下,终于也带着自己的人走了,而那些惊魂未定的冥界众人也不敢多作停留,纷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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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目送着最后一个观战者的身影消失,幽冥摇头:“这出戏不精彩,观众不满意。”想了想忽然大笑:“那些观众前一刻都差点被我这个演员干掉,能满意才怪。” 说罢打量着石军:“既然你没死,那么我们的交手就不算完,还要打么?”

  石军笑着摇摇头。

  “哼,”幽冥道:“不用这样,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打不过你了。”

  “你知道?”

  幽冥没有回答,转过脸去,好半天才幽幽道:“从我有了意识,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颠倒五行大阵!我全部的心里都用在恢复修为上,一心一意想达到幽暹的境界,突破五行界限,探索这一界之外的时空。我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为这个梦想而生,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不足虑。如果不是冥帝这个位子有利于达到我的目的,我甚至不屑为之。”

  “你得到了幽暹的另一半力量,不可以!凡是妨碍我实现理想的,都要除去!”

  “你以为我真是顾念兄弟之情才答应黄泉大哥不打扰你的?不是!只因为我知道在你得力量没有真正觉醒之前,就算吞噬了你也于事无补!而你体内力量苏醒的最佳时机早就被我掌握了,对,就是那一天,你生日的那一天,天时地利人和,完美的局引你入套,有赤阳做饵,不愁你不上钩。”

  石军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幽冥自嘲地一笑:“想不到纵然是高高在上如冥帝至尊,也未必能将所有的人和事尽握手中,事情逐渐失去了控制。失去控制?没关系!这世间没什么能逃脱我的掌握!我不是幽暹,讲什么兄弟感情,还被一个女人所羁绊!我天生不凡,心如磐石,朝着理想的目标一往无前,任何人也阻挡不了我的行动!”他的声音陡然高昂,随后忽然转弱:“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超脱,没有脱离欲念的羁绊,回想对黄泉大哥所做的一切,我会愧疚,看到赤阳的离去,我更会心痛。甚至在杀死修罗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放逐他远离的冲动!只是我最后还是忍住了,我把那看成自己必须克服的软弱。”

  石军轻声道:“执着与梦想,难道不就是一种强烈的欲望么?”

  “这就是当局者迷了。”幽冥冷冷道,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石军,好半天才道:“我承认,自己也曾经挣扎过!我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存在?难道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的梦想?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可我又告诉自己,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作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我大可以在以后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说到底,我究竟想成为谁?要干什么?这些问题在我心中盘旋了千万次,却始终没有答案……于是最后我放弃了,或者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吧?这就是命运!想想幽暹当年未尽的心愿,几乎就差了那么一点,却功败垂成,如果当年他能够找到五系龙魂,四界大战也就不会发生,这个世界却很可能会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想想吧,那该是多么令人神往和振奋的事情!只是这一天恐怕我是没机会看到了……但你不一样!而今你成功地融合了五行之力,已经是名正言顺,名符其实的五界之主,世间所有最本原的力量都尽握在你手中,因此也比我更有资格去实现那伟大的理想了……难道对这个理想,你就从来没有动心吗?”

  看着幽冥狂热而又带着期待的目光,石军缓缓摇头:“这不是我的理想。”他仰着脸出了会儿神,微笑着缓缓道:“虽然你说什么五界之主,但我却不稀罕,我只想走回原来的路线,像我以前那样就挺好,对未来充满期待却又一无所知,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不断认知这个世界,感受一切美和丑,善与恶,和亲人团聚,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饭,和朋友踢球,打联机,或者以后还会恋爱,结婚……只是再也不肯陪着别人相亲了,这滋味太难受……眼下我只想回学校去,休学这么久,也不知道下次考试能不能过关,我本来还打算今年过英语六级呢。而且希望陆水货看到我别再画十字就好。”

  听到这里,幽冥已经愕然到了目瞪口呆的程度,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的郁闷和失望,冷哼道:“太异想天开了吧?你能回得去吗?已经发生过的一切永远无法抹杀,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天生注定你就是个王者,要创造历史的不朽人物,你以为自己还能过回以前的生活?这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

  “谁说我要抹杀了?”石军奇道:“就算我不是普通人,但我却喜欢过普通的生活呀,这就是我的梦想!这总没错吧?或许有一天,我会有新的想法,但至少在这一刻对我而言,那些我最重视最珍贵的一切,都蕴含在那平凡的生活中呢。”

  幽冥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苦涩地一笑:“你很幸运,只因你是石军。幽暹对你来说,只是陌生人,而他的理想对你而言,想必也毫无意义。”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抬眼看着石军:“这次比试,我输了。你杀死我吧。”说着又补充道:“事实上,现在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倒还真不如死了好。”

  石军哑然失笑:“我可从没说过赢了就要杀你这种话。”随后语气温和地说:“虽然我不认同你的很多作为,却也知道你追求的目标有着怎样的意义,不错,你的很多行为,对很多人造成了伤害,但在我眼里,你和幽暹一样,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幽冥漠然不语。

  石军不以为意,继续道:“既然你自动认输,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输了就应受罚。如何惩罚却该由我这个赢家说了算,是不是?”看到幽冥偏着头没吭声,他继续道:“我已经想到一个惩罚你的办法,只是能否顺利认罚,却还要看你的实力。”说着轻轻把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递到了幽冥的手中。

  幽冥听石军说出这番话来,心道哪有认罚还要看实力的道理,他看到石军已经融合了五行之力,便知夺取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已然无望,心灰意冷之下也无所谓了,谁知石军竟会做出这种举动,正在惊愕,却听到石军语调轻松地说:“这就是惩罚!走出去!去做那个跨出这世界第一步的人,要顺利地出去,成功地回来,把你看到的学到的告诉大家,当然,走之前别忘了安排好适当的人帮你打理冥界那些事情。”

  “……”幽冥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发愣。

  “我知道你一定会佩服我!”石军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得意的笑容:“怎么样,很考人吧?就算有了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你也未必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颠倒五行大阵,可若要其余三界的人帮忙,也要足够的人缘啊,事先声明,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我是赢家嘛!”

  幽冥静静地看着石军,良久无语,最后长叹一声:“我服了。”

  三个月后。

  阶梯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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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想不想听小道消息?”

  正躲在后座埋头看书的石军被冷不防窜到身边的胡海吓了一跳,叹了口气道:“不听!可以吗?”

  “当然不行!”胡海麻利地把石军手上的书翻过来看了看,“盛大娱乐月刊?你不会吧,明天考试唉,你不怕广林子吃了你?唉我告诉你,断岳今天中午也走了,这下我那儿就只剩下咱俩了,回想当初我那小屋里美女如云的盛况,唉,现在可真冷清啊。”

  石军头也没抬,无限投入地沉浸在欧阳东和他的足球之中。

  “对了,我现在就说小道消息,你猜幽冥那家伙刚刚干什么来着?他还真是牛啊,居然在妖界……”

  “饿了,去吃饭。”不等胡海唠叨下去,石军干脆利落地合上书站起来,自言自语地朝外走去。

  “饿?”胡海愤然:“一个小时前你才抹着油嘴宰了我一顿西餐!”紧跟其后道:“这么说你是坚决不听了?连我师傅下礼拜干什么也不想知道吗?”

  走廊上石军和抱着一捧书陆水货碰了个正着,哗啦一声,书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石军赶紧弯腰去捡。“不用不用……”陆水货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天的钱包事件,脸顿时白了,下意识握住了脖子上的硕大十字架,仿佛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

  胡海眼珠一转,嘿嘿一笑,悄悄伸出手指,一道魔力悄悄潜了过去。

  没动静。——胡大魔头精纯无比的魔力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也就罢了,小小浪花也没激起半朵,有时候胡海真怀疑石军这家伙浑身都张着眼睛。

  “真是的。”胡海郁闷:“偶尔让我得逞一下也好嘛。”

  石军捡起书还给陆水货,对他歉然一笑。脚步轻快地走了。

  陆水货接过书,表情困惑地喃喃着:“挺正常啊,观察这么久都这么正常,难道……难道不正常的那个真的是我?”

  “最新消息,新来的教授绝非恐龙,而是一位真正的极品美女!”身后不知是哪个大嗓门忽然喊了一声,伴随着几个男生起哄的嗷嗷声和女生不以为然的嘘声。

  走廊宽阔而明亮,正是课余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们穿行其间,有的聊天,有的争论,有的嬉笑……

  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揣着随身听的女生喃喃念着英语,旁若无人地从石军身边擦身而过。

  远处的操场传来忘情的欢呼声,好像是大一新生的对抗赛吧?

  石军走出教学楼,自在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活泼的水分子亲密地拥上前来,欢快地在他四周舞动,身旁的柳树扑簌着嫩绿的叶片向他致意,还有脚下坚实的土地,也在用低沉的声音向他问候。

  这是个令人愉快的春天的上午。

  更令人愉快的是,没有谁特别去注意他。

  石军嘿嘿一笑。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在想什么?”冤魂不散的胡大海洪亮的大嗓门忽然响起。

  石军耸耸肩:“在享受。”

  胡海哈哈大笑,在这个校园里恐怕也只有他能听懂石军的意思了。可正当他笑得高兴,声音却仿佛被人用剪刀忽然剪断,然后石军看到这家伙正张着大嘴,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身后,就好像被人强行塞下了十几个鸡蛋,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阵清风从身后吹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幽香,扑向石军的脸,悠忽间滑过,消散于无形,却又好像一只无形的手,轻叩着他深藏在心底的那扇隐秘之门。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轻柔地在身侧响起:“两位同学,请问18号楼怎么走?”石军眼角的余光依然瞥见一个修长的青色身影正悄立一旁,还有,还有……

  那把浓密的长发。

  石军忽然感觉自己嗓子发干,身体也有些僵硬,一时间竟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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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外篇  黄泉往事——神话篇


  幽兰说,我知道留不住你,早晚你会离开这里,离开我。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俩正依偎在山顶,天刚蒙蒙亮,山腰之间雾气弥漫,四周一片寂静。幽兰靠在我的怀里,她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我一手搂着她,一手抚弄着她的长发,上面那股淡淡的香气一直飘进我的鼻子。

  幽兰说,我嫁的那一天,你还是来看看吧,哪怕就一会儿。你得永远记住我做新娘子的模样。

  她背对着我,语气平淡。可我知道,她哭了。

  那一天,我仿佛一直沉默,而幽兰说了很久。记忆一时清晰一时模糊,唯一忘不了的,是她微微抽动的双肩和头发上淡淡的香气。

  我没有等到幽兰出嫁就离开了。走到山口的时候,仍然能听见微弱的喜乐声。

  我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预期的不舍,只顾闷头疾走。我离开的脚步非常急切,这是我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决不可以失去它。

  我精疲力竭地在丛林中穿行,神经紧张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追捕的人很快就会来,必须把握好这仅有的一点时间冲出去。

  自从三次成功的叛逃带来三次天灾之后,出山的唯一通路就被封死,千百年来,这条路都没有人试图走过。冥墟永远是远古的神话,遥不可及。每一个人都深信这山就是全部,人人丰衣足食,和睦相处。没有战争,没有暴力,没有嫉妒、没有陷害、没有背叛、没有恐惧,没有饥饿,没有噩梦。每个人都善良而纯朴,亲密得像一家人。

  直到我和幽兰发现那坍塌的洞穴,见到那具可怕的骸骨,读懂那死去的人留下的梦想。那么疯狂,那么期待,那么……沉痛。

  他忍受了无情的酷刑,逃过了漫山遍野的追兵,却仍然没能找到神话中的冥墟,仍然要死在他出生的地方。

  尽管知道这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幽兰仍然为他流了泪,她哽咽着说,葬了他吧,回去不要给长老知道,不然他真的会尸骨无存。

  对待企图出走的人,一贯敦和宽厚的长老们也会变得无比冷酷。在熬尽酷刑之后,连每一寸骨头都会被磨成粉。他们说这是别无选择,这是保护大多数人的唯一途径。长老们说,守护我们的天神曾经再三告诫,冥墟只是神话,并不存在。这里就是一切。外面的世界只有战乱,只有流离失所,只有灾荒,只有悲伤和眼泪,只有斗争和仇恨,只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持续一年的暴雨、惊天动地的地震和史无前例的蝗灾。没有谁愿意再承受这样三次不堪回首的经历,对于试图出走的人,绝不可以宽恕。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甚至那些远古的神话也渐渐地不再有人提起。

  我想就是在那一刻我爱上了幽兰,她晶莹的泪水,颤抖的声音,哀伤的面容。她的善良,她的美丽。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逐渐陷入可怕的深渊。

  如果不是幽兰,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唤来卫兵处理那具骸骨。可是我看到了幽兰的眼泪,我发现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我们小心翼翼地掩埋了那具无名的尸骨,不敢留下任何标记。在清理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铁盒。铁盒打开了,是一卷记载着文字的羊皮手记。正准备把它一同扔进墓穴里,幽兰叫住了我:留下这个吧,看看里面说了些什么?

  天知道为什么,我原本可以把那人留下的所有物件一同埋葬,鬼使神差,我留下了那卷羊皮手记。

  那是一个痴人在说梦。

  他告诉我,神话中的世界,名字叫做冥墟。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离漠,有深不可测的远古森林,还有虚无缥缈、时而平静时而狂野的海洋。

  那里有各种各样长着翅膀的猛兽,可以在天上飞翔。

  海洋里的鱼儿,居然有两个头颅,人们可以在海上自由地行走,金光闪闪的离漠中,长满了巨型的植物;那些鸟儿五颜六色,有的可以在掌上起舞,有的会说话,有的会魔法,还有的,比人还要高大强壮。

  还有一种神奇的果实,可以在一天之内,让你随意变换模样。

  ……

  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哈哈大笑。

  简直荒唐!

  长到这么大,除了鸟儿之外,从来也没见过什么猛兽可以在天上飞,也没听说过有水可以是虚无缥缈的,还能让人在上面乱走;山里的静隐湖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鱼,从来也没见过哪条鱼长着两个头;山里有各种各样的小鸟,从来不知道它们居然会用魔法!树林里有无数果实,但谁又听说过吃了会让人变模样?

  这一定是个疯子!

  幽兰害怕了。把它扔掉吧,她说,长老们知道了,会惹大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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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用担心,我们没做什么错事,只是捡到了点东西而已。我安慰幽兰,不过我还是把羊皮手卷藏在了山上经常去游玩的岩洞里,我不想她担心。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转眼间,幽兰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到了出嫁的年龄。

  当我和幽兰走在一起,人人都微笑的祝福的目光看着我们,看好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变故发生了。幽兰唯一的哥哥,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幽暹,偷偷地踏上了那条出山的路。

  当报警的钟声敲响,所有人在刹那之间都失去了镇定,恐惧和愤怒迅速地蔓延。男人们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加入追捕的队伍,女人们默默留着泪,跪在家里祈祷,连幽兰的父母也不例外。四周静得可怕,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敢哭泣。

  夜,忽明忽暗,显得森冷、诡异而又漫长。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燃烧的火把,燃烧的怒火。

  火光中,幽兰脸如死灰,紧紧攥住我的胳膊,哆嗦着嘴唇,却什么也不敢说,大大的眼里满是泪水。

  我读懂了她的意思,低声说,放心,如果我能够先找到他。

  逃,是一定逃不出去的,所不同的,只有死亡之前需要经历苦楚的多少。我所能做的,只有那么多。

  我没能早其他人一步先找到幽暹,很快地,他就被带到了广场。

  所有的人都来了。危机已经解除,怒火也随之熄灭。人们的眼神,有愤怒,有责难,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屑。没有谁说话,没有谁会心软,更不会有谁会为他求情。因为勿需审判,这年轻人的背叛早给自己判了死刑。

  每一个节日的庆祝,每一次丰收的舞蹈,每一对婚礼的举行,每一个生命的诞生,每一次喜讯的宣布都是在这广场上进行。也许,这里留下了太多欢乐的痕迹,需要鲜血来加上一点不同的印记。

  倔犟的幽暹始终没有吐露他背叛的原因。最后,长老们摇摇头,示意最后的行刑。

  浑身鲜血的幽暹跪在广场正中,微仰着头,神情平静而向往,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当行刑的利刃小心翼翼地割下幽暹的第一片肌肤时,有女人歇斯底里的惊叫和孩子的哭声响起。幽兰身子一软,终于昏死过去。

  我抱着幽兰迅速离开。

  是那本羊皮手卷。岩洞原本就是我们和幽暹从小常去游玩的地方。

  幽兰解除了我们的婚约,尽管我们依然相爱。

  这是永远不能宣诸于人的秘密。这是对我们永远的诅咒。这是我们永远无法忘却和面对的噩梦。对幽暹,惩罚是死去,对我们,惩罚是分离。

  广场上的鲜血很快被冲洗干净。没有谁愿意记住这段历史。

  幽暹死去的当晚,冥墟从此进驻了我的梦乡。

  人被分成了两半。分界是日和夜。白天是平静的大山,夜晚是虚幻的冥墟。

  那个世界,生动而又清晰,真实而又亲切。置身其中,有种不可抑制的喜悦和满足。

  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相信并且期待暗夜的来临呢?怎样才能证实这白日的大山不是梦境?又有谁能判定这夜晚的冥墟并非真实?

  终于窥见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妄念,我躲到了山上,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绝望。

  唯一的出口是一个幽深而狭窄的岩洞。相传走出去要三个月之久。

  千百年前,岩洞就已经被炸毁,然后集数百人之力,搬来一块巨石堵住洞口,从此隔开了两个世界,人人坚信这巨石坚不可摧。

  没有谁能独自移走这块巨石,唯一能够颠覆它的,是不起眼的蔓藤。

  不知何年何月,也许是风的经过,也许是鸟的栖息,让一粒细小的种子落在了巨石的身边。不久这种子伸出尖尖的嫩芽,顺着巨石攀援而上。经年累月,原本幼细的蔓藤变得粗大。荣了又枯,枯了再荣。终于,它覆盖了巨石,层层叠叠,如同一堵绿色的墙。每一支新发的嫩芽,又伸出一只只试探的手,认真地勾住巨石的缝隙,再度攀援。

  巨石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风化,蔓藤却一直生生不息。

  数百年后,绿墙开始跟随着蔓藤的意志迁移,终于,让出了一小步路,通往岩洞口的路。

  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不能失败。为了我的出走,幽兰牺牲了她终生的幸福。

  听到我的决定,幽兰沉默良久。她的神情凄婉而绝望,纤瘦的身体瑟瑟发抖,象风里的一片树叶。那你还等什么?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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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灾。必须确定它不会发生。

  幽兰笑了:如果冥墟真是神话,那天灾也是神话。为的,是保护我们这些只能过平静日子的人。

  幽兰一直在笑:我会答应刘家的婚事,尽快举办婚礼。你好自为之。

  微弱的喜乐声嘎然而止,预警的钟声沉闷而急促,击碎了山的平静。

  可以想象广场上此时的骚乱与恐慌,甚至每个人的神情……呵,只有幽兰,她应该是最平静的。

  沉寂多年的小路崎岖难行。黑暗中,要提防沼泽,要避开毒蛇,要警惕随时可能跃出的猛兽。左腿不时传来剧痛,那是一头饥饿的熊留下的馈赠。

  只要进入那坍塌已久的洞口,就安全了。

  就安全了?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再受控制,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想就此躺下来,一觉睡去。

  黑暗中,野兽的吼叫,昆虫的低语,远处的人声鼎沸,时近时远。

  诺大的广场上,一定火光通明,摆好了行刑的木架,锋利的长刀。残留着幽暹嘴角的微笑,平静而向往的神情,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身躯。

  轻柔的山风抚在脸上,像早逝的母亲那温柔的手。山花淡淡的幽香传到鼻端,忽然想起幽兰那把乌黑柔顺的长发和无言的深情。

  幽兰。幽兰。

  我颤抖地挣扎起身,深呼吸,继续狂奔。

  不论你是否回来,无论你活着还是死去,都不可以忘记我。

  我答应你。

  每一对青年人的结合,都必须经过所有人共同的见证和祝福,这是大山历来的传统。只有在这个时候,守住路口的卫兵,才会放下手中的武器,离开日夜坚守的岗位,到新婚夫妇面前,真诚地敬上一杯酒。

  盛装的幽兰,必定会让所有人惊艳。

  我答应你。无论是否回来,无论活着还是死去。

  漫山遍野的火光,照亮了阴暗泥泞的禁地。火光下,那块绿墙一般的巨石变成了灰绿色,犹如狰狞的怪兽,横亘在眼前。幽暗的洞口,仿似巨兽身后的一只独眼,神秘莫测。

  除了叛逃者,没有谁胆敢进入那坍塌的洞口一步。

  我仰天长笑。

  火光逼近,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只听见沉重的喘息声、火把燃烧的哔剥声,和火把一同闪耀着的,是刀剑上的寒光,是眼睛里的恐惧和仇恨。

  这是个山里常见的晴朗的夜。天空中万千星斗,争相闪耀。从小到大,无数次抬头看天,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她是这样的美丽和壮阔。

  这是个山里常见的晴朗的夜。空气中有花草的芬芳,孩童的稚语,树叶的婆娑声,还有幽兰发稍上那淡淡的幽香。

  在山的那一边,也有同样的美丽和宁静吗?

  也许只有遍地的沙砾。

  也许只有荒芜的土地。

  也许只有饥饿和死亡。

  甚至虚无。

  眼泪正缓缓地流淌下来,曾经,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令人留恋。

  再无半分迟疑,我转过身,在一片惊叫和怒骂声中,冲进了岩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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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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