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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小孩

[中长篇小说] 穿越小说,,,《剩女不淑》,,,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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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出嫁的问题 第三十章 拜年

  夏瑞楠和武子安在夏家并没有呆多长时间。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刚好赶上吃午饭,略略坐了一会儿,喝了盏茶,夏瑞楠连悄悄话也还没来得及和母亲姐妹说,武府便派人来接,道是家中有事,请少爷少奶奶速速回去。

  大过年的,会有什么急事非要武子安夫妇回去不可?何况夏瑞楠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又不曾当家。所有人都知道是武夫人不喜儿媳在娘家呆长了而找的借口,却不好点破。

  夏老爷心中很不高兴,望着武子安说:“我是很久不曾见到你二人了,你二人就不可以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么?”

  武子安歉意地悄悄握了眼圈泛红的夏瑞楠的手,讪笑着对岳父道:“这几日家中人多事多,也不知有何急事。改日小婿一定带楠楠来看望二老。”

  夏老爷脸色极难看,叹了口气:“女儿嫁给了你家,就是你家的人。她现在身子重,从小又是个实诚娇弱的,若是她耍小心眼儿,你多多担待些。”其实他这话自相矛盾,既然实诚娇弱,又怎会耍小心眼儿?只不过一片慈父心肠,他不敢说不要让夏瑞楠受气,只能说自家女儿耍小心眼,让武子安多担待。

  武子安对夏老爷夫妇是很敬重的,知道他们不放心,也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气和妻子的处境,但为人子女,又哪里敢言父母的过失?只能默默埋在心里,抱拳正色道:“请二老放心。子安一定待楠楠好的。”

  夏夫人不舍女儿,又没有法子,到底女儿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只得强颜欢笑着送了出去,回头就看着夏瑞熙和夏瑞蓓叹气。也不知这两个女儿将来会遇上什么样的婆婆,只求千万不要遇上武夫人那样又刁又恶的婆婆。

  夏瑞熙知道夏夫人心中难受所为何事,跑进跑出张罗着晚上的烧烤活动,还特意去邀请夏老夫人参加,力求转移夏夫人心中的不快,弥补夏老夫人和儿子儿媳之间的裂痕。

  夏瑞蓓仍然是什么都未察觉,一会儿挑剔桌子器具不精细,一会儿嫌弃烤肉调料味太淡。无论她如何可恶,夏瑞熙都笑嘻嘻的,只把她看做是一个自己工作生活中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刁钻可恶的客户。夏瑞蓓做得实在过分的时候,夏瑞熙也给她应有的教训。但无论如何她都恪守一个原则,就是不往心里去,不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夏瑞熙一手导演的这场烧烤晚宴最终在欢乐的气氛中渡过。夏老夫人虽然对着儿子儿媳仍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还是接受了夏夫人作为道歉而递上的亲手炙烤的斑鸠肉,又特别的夸了夏瑞熙几句懂事,孝顺之类的话。至此,这场家庭纠纷算是结束了。

  解决了老夫人这个后顾之忧,初四一大早,夏老爷带了妻儿并一车礼物高高兴兴地去宣大舅家拜年。

  宣大舅早接着消息。早早儿便让宣五等在外面迎接夏老爷一家。宣五这次见着了姑父姑母倒是落落大方。没露出什么特别地神情来。只是眼角直往夏瑞熙姐妹俩地车子瞟。

  车到了二门。女眷下了车。宣五飞快地瞅着夏瑞熙微微一笑。夏瑞熙还没反应过来。夏瑞蓓已经白了宣五一眼:“五哥笑得好奇怪。仿佛没见过咱们姐妹似地。”

  她这一句话成功地引起了夏夫人地注意:“胡说。笑就是笑。有何奇怪地?”夏夫人虽如此说。却仔细地看了看宣五。又看了看夏瑞熙。

  夏瑞蓓垂了头不吭气。只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地微笑来。

  夏瑞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低头整理衣裙上地褶皱。心里直嘀咕。这夏瑞蓓是什么心思?仿佛总想把她和宣五拧在一起似地。她可得小心了。

  更让夏瑞熙觉得毛骨悚然地事情还在后面。宣大舅地眼睛穿过众人直接就落到了她身上。那眼神又严厉又颇有些审视地意味在里面。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吓得夏瑞熙忙检查了一遍自己地衣服首饰和行为可有不妥之处。直到婉儿再三保证她今天绝对没有任何失仪之处。她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夏夫人身后。丝毫不敢有任何多余地举动。宣六悄悄唤她去玩。她也不敢去。

  接着夏瑞熙又发现今日宣家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一般,那些小妾也就不说了,特别是宣舅母那表情让她纠结万分。宣舅母异常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夸了许久,夸到夏瑞熙脸红了才放手。放手也就放手了吧,宣舅母和夏夫人说话时还总不时地抬起头盯着夏瑞熙看几眼,又呵呵的笑,笑得她如坐针毡。

  夏瑞熙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趁着宣舅母吩咐旁边一个小妾去厨房安排饭食的机会,拉了拉夏夫人的衣袖,不安地低声说:“娘,可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妥?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这么看我?”

  夏夫人早发现了不对劲,却笑着说:“你多心了,去和你六姐玩会儿吧?春天她就要出阁,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会很少,趁这个机会和她多说说话。记得把你妹妹也喊上。”

  夏瑞熙万分不愿喊夏瑞蓓,但也看得出夏夫人这是打算把二人支使开,好和宣舅母说话。只得喊上夏瑞蓓,却特意只带走婉儿,找个借口留下了纯儿打探消息。谁知夏夫人防得甚紧:“纯儿怎不随你小姐去?快去。”纯儿也只得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待小姐们离开,宣舅母笑眯眯地凑过来,拿出一对鲜翠欲滴的翡翠如意,取了一只递在夏夫人手里,但笑不语地看着夏夫人。

  夏夫人心中明白宣舅母的意思,却笑眯眯地装糊涂:“这翡翠如意的成色和雕工很不错。不知嫂嫂是从何得来的?”

  宣舅母笑道:“这是我家老五从京城最有名的珍珑轩带回来孝敬我的。可我年纪大了,对这些珍玉珠玩渐渐没了兴趣,还不如给年轻人把玩。妹妹,你家熙熙贤良可爱,我想送一只给她,不知你意下如何?”亲戚间想要联姻,又怕被拒绝大家面子上不好看,只得用这样的法子试探,若是彼此有意,便好请媒人上门提亲了。

  夏夫人呵呵一笑,把如意放回锦盒中:“嫂嫂太过宠她。那丫头顽劣,恐怕是配不上这如意的。”然后忧愁地轻声道:“嫂嫂是自家人,妹妹不瞒你。你是不知道,年前她爹去京城万佛寺给她求了一签,签上要她四月初八佛祖诞辰日去万佛寺上头一炷香,否则……唉……真是……这个孩子,总也不让我省心呢。”

  夏夫人眼瞅着宣舅母脸色微变,接着说:“虽然事关一家人的运势,可这头炷香可哪有那么好上的?我和她爹商量了一下,还是只有请哥哥帮忙,给他京中的学生写封信,疏通一下,那日务必让熙熙拔得头筹,上这头炷香。上了这头炷香,自然什么都好。”

  夏夫人的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宣舅母自己会联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夏瑞熙这丫头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但就是嫁不出去,说不定真的是命不好,只怕会祸延自家,这样的儿媳妇怎能要?宣舅母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又使眼色让人把那对翡翠如意收起来,再不提要给夏瑞熙如意的话。

  却说夏瑞熙和夏瑞蓓出了主院,夏瑞蓓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凑上前去:“二姐,你发现没有?今日他们看你的眼神有些怪呢。”

  夏瑞熙打个哈哈:“我没发现。”

  夏瑞蓓眼珠子一转,“怎么会呀?难道你没发现今天一进门五哥就盯着你笑,接着舅舅也盯着你看,还有舅母对你那般的热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没看五哥,也没看舅舅,没注意他们看没看我。至于舅母对我热情,那是应该的,娘对表姐她们同样也很热情,所以断然和奇怪二字扯不上关系。你这些话休要让别人听见,小心人家笑你不懂事。”夏瑞熙摆出一副姐姐的样子来,一本正经地劝说夏瑞蓓。

  夏瑞蓓没想到夏瑞熙居然会端起姐姐的架子来教训她,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只得悻悻地闭了嘴。转而去怪责燕儿踩了她的裙子,骂燕儿出气。

  夏瑞熙堵住了夏瑞蓓那张呱噪的嘴,心里却乱成一团乱麻,联想到宣五那奇怪的表现,只怕宣舅母会打她的主意,而夏夫人又顺水推舟,亲上加亲。

  宣六笑吟吟地迎了夏瑞熙姐妹二人进去,让香莲把她屋里好吃的好玩的统统都搬出来招待客人。

  夏瑞蓓看到窗下绣架上有一幅已完成了大半的五彩鸳鸯戏水红绸被面,走过去俯下身仔细打量一番,笑道:“六姐姐,这是绣的什么呢?”

  宣六脸瞬时红了,故作不经意地道:“绣什么?被面呗。难道你不认识啊?”

  夏瑞熙一进门就看见那鸳鸯戏水的花样,便知宣六是在备嫁。又见宣六与夏瑞蓓两个定了亲的人互相调笑,不由暗自生出些怅然来。她们的未来已是有了明确的方向,而她的呢,仍然掩藏在一片迷雾之中,也不知她将来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梦想是否能实现?又觉得提到这个话题,这屋里的丫头有意无意都在打量她,有些不自在,便去书架旁翻宣六的书看,任由这二人去互相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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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出嫁的问题 第三十一章 少女心事(一)

  夏瑞蓓摇头晃脑地道:“我自然认识这是被面,我问的是,这被面绣的什么花样?这般的特别。咿呀,一针一线都精细得很,看得出六姐花了极大的心思呢。”

  宣六从来不是个吃得亏的,此时又无长辈在旁,更是猖狂。当下便啐了一口:“臭丫头!你莫狂,你也会有今日的!你马上就满十四岁了吧?再过两年,你且等着瞧!待孙棹……”

  夏瑞蓓到底是个小女孩,见宣六肆无忌惮地调笑她的婚事和未婚夫,顿时慌了神:“好姐姐,我什么都没说的。”

  宣六不依不饶:“现在你可认识这被面的花样了?若是不认识,也好早些让姑母教你。我看,大概今年春天,姑母就该让你学绣了。”

  本来开玩笑的话说到这里也就可以停了,可夏瑞蓓也是个吃不得亏的。见宣六嘴皮子利索的说个不停,心里有些不服气起来,咬了咬唇:“六姐,我听说本来依舅舅舅母的意思,是要让你秋天再出阁的,可是有人等不得了,催了几次,这才定的春天,可有此事?”

  她这话一说,算是捅了马蜂窝。宣六只当她是在讽刺自己迫不及待要嫁人,脸色大变,反唇相讥:“你听说?你听谁说的?我也听说,五哥这次出去,就遇上过那孙棹,他还向五哥打听过你呢。我还听说,那孙棹脸白得像搽了粉似的,风一吹就要飘走,比你这小身板儿还要弱不禁风。”

  夏瑞蓓说不过宣六,又听她如此形容自己憧憬了无数遍的未婚夫,一边觉得宣六是故意中伤,一边又害怕是真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咬着唇,涨红了脸,跑过去抓住夏瑞熙,楚楚可怜:“二姐,六姐欺负我。”

  夏瑞熙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到这二人已是翻了脸。等被夏瑞蓓拉住了胳膊,才发现宣六粉面含煞恶狠狠地瞪着夏瑞蓓,而夏瑞蓓则臊得脸红耳赤,眼里已含了泪花。

  她弄不清楚状况,只得先拦住宣六:“六姐姐,我替蓓蓓向你赔不是了,你且饶了她罢?”又低声对夏瑞蓓说:“你到底说了什么让六姐不高兴的话?还不道歉?”

  夏瑞蓓低着头不说话,抽抽搭搭的,泪珠儿一颗一颗往下掉,原来带些婴儿肥的粉红脸颊此时红得更是几欲滴血。

  宣六对夏瑞蓓冷哼一声:“看在你二姐面上姑且便宜你了。你也就是骗你二姐这样的老实人,我且看以后别人怎么收拾你。”

  夏瑞蓓缩了缩脖子。低声道:“那你呢?我也等着看别人怎么收拾你这个悍妇。”

  宣六闻言竖眉道:“你说什么?谁是悍妇?”

  夏瑞蓓抬起头:“我就说你!你不是悍妇谁是悍妇?!”

  宣六推开夏瑞楠。上前一步虎视眈眈地瞪着夏瑞蓓。夏瑞蓓也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明明比宣六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一点都不比宣六弱。二人斗鸡似地一个瞪着一个。就等着看谁沉不住气先出手。另一个好马上跟上。

  眼看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夏瑞熙忙一手拉了一个劝道:“快停下!都是自家姐妹。再闹下去。长辈们知道了。谁也讨不了好。大过年地。本该欢欢喜喜地。偏要为这些有地没地闹得不开心。”她先拖住夏瑞蓓厉声道:“蓓蓓。你马上向六姐道歉。你是客人。又是妹妹。没有冒犯姐姐地道理。”

  夏瑞蓓极不甘心:“她也说我了。哪里又有做姐姐地样子?”

  宣六也冷笑:“熙熙,你走开,不干你的事。今天我就要替姑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夏瑞熙是真没听清这二人到底争执些什么,况且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又都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最敏感情绪最多变。姑且不说谁对谁错,压夏瑞蓓吧,夏瑞蓓肯定要怪她胳膊肘往外拐;劝宣六吧,宣六肯定要怨她护着自己的亲妹妹。劝谁都会得罪人,何必呢?干脆不偏不倚,任由她二人去闹,闹够了自然消停。

  当下寻了个舒服的位子坐好:“好,本来只是几句玩笑话,笑笑就过去了的。你们真要闹就闹吧,反正我也逃不脱一个劝解不力的罪名,左右是要陪着你们一起受罚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挨骂,挨板子,禁足,抄清心经罢了。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听她这样一说,这二人反倒没有下一步行动了,想起宣大舅和夏夫人的冷脸加板子也有些后悔害怕,只是都不肯先服软。一个瞪着一个,瞪了约一盏茶功夫,眼珠子也瞪酸了,身子也站僵硬了,只盼着有人给她们台阶下。但这二人平时凶恶惯了,丫鬟们是不敢触这个霉头的,那唯一能给她们台阶下的人却在那里舒舒服服地烤着火,喝着茶,吃着瓜子,看着书,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夏瑞熙从眼角里瞟到火候差不多了,方才起身拍拍手,上前一手拉了一个,笑道:“我就说嘛,都是自家姐妹,那里真会做那样伤和气的事情?来来来,快坐下喝口热茶擦把脸,就该吃饭了。”又喊丫头们打水来给二人洗脸。

  这二人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打整一番,梳洗好了,还是别扭地一言不发。夏瑞熙笑道:“我那日听守院子的婆子说了个故事,你们也听听?”

  见二人俱不反对,便道:“说的是乡下有个教私塾的先生很爱财,但他偏收了一个穷学生。先生从来没从这穷学生身上得到过什么好处啊,他心里很不舒坦,想赶走这个学生吧,又怕人家说他嫌贫爱富。于是就刁难这个学生说:‘先生出个对子给你对,若是对上了,你继续上学,若是对不上,先生不教你这样的笨学生。’那学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说:‘那好吧,请先生出上联。’先生就说:‘老天下雪不下雨,雪在地上变成水,雪变成水多麻烦,不如当初就下雨。’”

  “学生一听很犯难,先生一看难住学生了,得意洋洋地捻着胡子说等学生知难而退,谁知那学生说:‘学生有对了,不过先生莫要怪责。’先生一听,说:‘只要你对得出来,恕你无罪。’学生就说出了下联,把先生气了个半死,却又不得不留下了他。你二人猜学生是如何对的?”

  宣六是大儒的女儿,一向以才女自居,从来是个爱卖弄才华的,夏瑞蓓也不甘示弱,二人都绞尽脑汁地想起来,一连说了几个不是对仗不工整就是那意思不对。吵一歇都忘了先前的尴尬,拉着夏瑞熙要喊她说出下联。

  夏瑞熙扶了二人的肩头:“过来,我说给你们听,不过话不文雅,听了可不许笑。”当下轻声道:“学生说:先生吃饭不吃屎,饭在肚中变成屎,饭变成屎多麻烦,不如当初就吃屎。”

  话音未落,宣六已是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在夏瑞蓓手上使劲儿地拍,夏瑞蓓也在笑,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粗俗!”眼睛瞟着宣六放在她手上的那只手,总归是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挥开宣六的手。

  吃饭时,夏瑞熙觉得气氛变了。宣舅母热情依然,只是明显地少了几分精神,怏怏的,有些心不在焉。宣大舅神态却是轻松多了,就连笑声也要大些,宣五影子全无,夏老爷、夏夫人倒是波澜不惊。凭直觉,夏瑞熙觉得自己是暂时性的安全了。

  刚吃过午饭,宣六就急匆匆地告退,宣舅母拉了夏夫人和宣家几个少奶奶抹牌九。夏瑞熙兴致勃勃地坐在一旁看牌,顺便也学一下这个时代富贵人家女眷必会的娱乐游戏。

  夏夫人手气极好,一会儿功夫便赢了五两银子。宣舅母和两个儿媳一边掏银子,一边哀叹手气背。夏瑞熙正看得津津有味,宣六的丫头香莲进来笑道:“二表小姐,我们六小姐请您过去喝茶呢。”

  夏瑞熙告了退,跟着香莲走到门口,纯儿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左边廊下。只见燕儿站在离门几丈远的地方,冷得缩手缩脚,夏瑞蓓则坐在廊下看着光秃秃的花园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样冷的天气,她居然半点寒意都感不到。

  几人要走到宣六院子时,宣五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远远地看见了夏瑞熙,也不打招呼,面色怪异地飞快走了。

  宣六坐在窗下慢条斯理地绣着她的被面,夏瑞熙进去也不起身迎她,指了指绣架旁的锦墩:“坐过来吧。”

  宣六雪白纤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精致美丽的五彩鸳鸯,勾起嘴角:“知道刚才我和三丫头为什么要翻脸吗?”

  夏瑞熙见她虽然笑着,却一脸的忧伤,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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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出嫁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少女心事(二)

  宣六道:“因为我们彼此揭了对方的短。”她使劲在鸳鸯的眼睛上扎了一针:“三丫头说我急着出嫁,其实也没说错。定了亲时他十三岁,我才五岁,他大了我整整八岁。现在我十六岁,他已经二十四岁了,我爹和娘想让我在家再留半年,等秋天里再让我出嫁。我也想多留些日子,可是他家等不得了,他家让人来说,如果再不成亲,就要先给他纳妾传宗接代。爹和娘都说,纳妾就纳妾,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纳妾?可是我不想……”宣六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平时的意气飞扬不见了影子。

  “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纳妾?”这句话让夏瑞熙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宣六握住剪刀,去拆绣线:“看,心思乱了,绣出来的花样也是乱的。”她的手乱颤,笨拙地拿着剪子不知该往哪里下手。

  夏瑞熙看不下去,按住她的手:“等会儿再拆吧?要不剪坏了多可惜?”

  宣六固执地掰开她的手,“我能做好。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到这里来坐着绣它,不管心里有多烦,从来没有绣错过一针。可是现在总出错,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一剪子下去,绣线被剪断的同时被面也被剪了一个小口子。

  “呀!”香莲惊叫一声,忙接过宣六手中的剪子,惊慌失措地看着那被面,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小姐们亲手做的绣活儿精细无比,效率却是极低,这样一件半成品,少说也花了宣六三四个月的功夫。花的功夫多倒是其次,关键是不吉利。

  夏瑞熙忙道:“不碍事,这里用同色的丝线劈开织上再绣上花就行了,看不出来的。”

  宣六懒懒地站起身:“是呀,怕什么?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洞房花烛。”那不在意的样子和刚才仿若两人。见夏瑞熙疑惑的神色,她淡淡地道:“你知道吗?我们这边已经把婚期定下来了,他到底还是把他房中的丫头先收了房,说不定我刚过去就要做娘也不一定。”

  以前心情烦乱却不会绣错一针是因为心中对这门亲事充满了希望,而现在总是绣错则是因为心里全是绝望。夏瑞熙同情地握住宣六的手,想安慰她两句,却发现自己的词汇如此贫乏,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睡午觉吗?”宣六把丫头们赶出去,拉了夏瑞熙并排躺在床上,低声诉说:“我小时每当看见母亲默默流泪心里就特别难受,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像姑母那样的人,不管我生不生得出儿子,我的夫君也像姑父那样,不纳妾,把我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地呵护我。”

  “我八岁那年,他已经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了。他随他父母来我家中拜访爹爹,我摆脱了奶妈的唠叨和盯梢,在菡萏园的小亭子里遇见了他。荷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知了一声一声地叫唤,当时他穿着一身淡雅精致的鸭蛋青袍子,坐在那里读书。当时我不知道他就是他,问他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里来读书。他温文尔雅地望着我笑,还念诗给我听。他那样好看,那样温和,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直到奶妈追上来,拉走我,他还一直站在那里望着我微笑。”

  宣六把头埋入枕头:“呵,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他。这么多年了,他在我心里一直都还是那个样子。现在我才明白,他其实也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姑母那样的福气,不是随便谁都能有的。”

  夏瑞熙道:“你刚才说你和蓓蓓互相揭短?我刚才来地时候看见她坐在廊下发呆。这么冷地天气也不进屋去烤火。她那位……?”作为女人。夏瑞熙也有八卦地一面。她对夏瑞蓓地未婚夫是个什么样地人很感兴趣。

  宣六叹口气:“我心里不好受。所以也不想要她好受。她那位到没听说有什么通房小妾之类地。却是个病痨鬼。五哥曾经遇到过他。他看上去身体不是很好。脸很白。身体很瘦弱。姑父和姑母这次可能真地是看走眼了。”

  夏瑞熙这才明白夏瑞蓓为何如此失态。夏老爷身为医道国手。居然会选了一个病痨鬼做女婿?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夏家不知道地情况在里面。夏瑞熙盘算着应不应该把这情况告诉夏夫人。她有足够地理由相信。如果夏瑞蓓嫁得不好。夏家一家子都会过得不舒坦。可夏夫人和夏老爷就算是知道了。有没有办法呢?能不能悔婚?这是一个关键地问题。

  宣六幽幽地说:“就在前半天。我还是羡慕着你地。”

  “羡慕我?”夏瑞熙哑然失笑。“我有什么值得羡慕地?别人给我面子不说透。你也要来这一套?”夏家二小姐出嫁难。早已是西京城里公开地秘密。

  宣六握住了她地肩头。严肃地说:“熙熙。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帮人问你一句。有人愿意娶你。终生都对你一个好。无论如何不纳妾。你可愿意?”

  夏瑞熙心里已经猜着是谁了,但是这个人她不愿意嫁。便干笑:“你也来打趣我?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

  宣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失望的说:“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看来你是不愿意了?我五哥哪里不好?为什么姑母不答应,你也看不上他?”

  听得夏夫人拒绝了宣府的提亲,夏瑞熙一阵暗喜,表面上却很迷茫的说:“这和五哥有什么关系?”

  宣六叹了口气:“熙熙,你什么时候心眼也这么多了?和我也装迷糊。我们以前的时候,是无话不说的。你还记得去年春天的时候,就在这张床上,你和我也是这样躺着,你说你将来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那时真羡慕你啊,那样自由,可以骑着马满大街的跑,不像我,整日里关在家中。”她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急切的渴望来:“熙熙,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五哥。我最了解他,他说到就能做到,他会对你好的。你做我的五嫂吧?”

  宣六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夏瑞熙再装下去就显得太矫情,太虚伪了。她苦笑着:“我不能,六姐。”

  “为什么?”宣六睁大了眼睛,“你小时候和五哥也处得很好的不是吗?你不要怕他会欺负你,我爹和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难道说,你宁愿嫁一个从来也不曾见过的人,也不愿意嫁给五哥吗?我们两家家世相同,彼此知根知底,亲上加亲,你……”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难道夏瑞熙宁愿嫁不掉也不愿嫁给宣五?

  夏瑞熙轻叹口气:“我不是舅舅心目中的儿媳模样。就做他的外甥女就好,若是真进了你家门……我不说你也明白。”她如今说话也学会了说一半藏一半,再不敢直来直去。宣大舅不喜欢她,她一早就看得出来,感受得到。她若真的嫁给了宣五,姑且不谈表兄妹成亲后下一代的问题,就是宣大舅每日里对她的挑剔也不可能让她过上舒坦的日子,她更没有心思去敷衍宣五的那些庶母。

  宣大舅一向对夏瑞熙颇为严厉,宣六也是知道的。她还以为夏瑞熙是害怕宣大舅才不肯嫁给宣五,便安慰道:“你不要怕我爹爹,他其实很好的。”

  夏瑞熙腹诽道:“因为他是你亲爹,所以你当然觉得他好了。”口里却说:“是啊,舅舅是很好的人,只是我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在你们家,我娘大概也是怕我丢她的脸所以才不答应。”

  她这句话让宣六看到了希望,宣六眼睛一亮:“只要你去和姑母说,她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夏瑞熙吓了一跳,不!这样就很好,她一点都不想要夏夫人改变主意。看着宣六期待的眼神,还有她身后那个一心讨好自己的宣五,夏瑞熙头痛地考虑自己到底要找一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既不伤害别人,又能彻底地打消宣五的念头,从而回绝这门亲事。

  想来想去,夏瑞熙始终找不到这个理由,只好把一切都推到夏夫人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扮演一个极其孝顺的孩子:“我母亲的脾气,你很清楚,她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就是我爹也不能说动她。而且,我也不想让她不高兴。你知道的,上次我坠马的事情,已经让她很伤心了。”

  宣六沉默了一会,忧伤地摇头:“你现在的变化真大。可是五哥怎么办?他苦苦求了我爹和娘那么久,如今姑母却……”她开始描述宣五对夏瑞熙的一片真情,那些在宣六看来深情无比的举动在夏瑞熙看来却是青春期男女都会做的一些正常的举动,听得夏瑞熙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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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出嫁的问题 第三十三章 少女心事(三)

  宣六兄妹生于这个时代,婚姻恋爱不自由,信息也闭塞,自然比不上夏瑞熙知道的爱情故事多,也没体验过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他们以为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而对方让自己不讨厌,有心动的感觉,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了,于是就想和那个人共度一生。

  来自异界,已是走过将近三十年人生历程的夏瑞熙却是知道,爱情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她始终认为,人的一生中,那个能够和你相濡以沫,长相厮守的人不是靠随便见几次面,感觉良好就可以确定下来的。有很多人,你认为你已经足够了解他,他会是你一生的依靠,却会在若干年之后才发现,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而这个人也不是你最需要的那个人。虽然不排除一见钟情后长相厮守的例子,但那就像中彩票一样充满了偶然性,夏瑞熙向往那种美好,却从不奢望自己能得到,所以她还是踏踏实实的就好。

  既然不想听宣五的爱情,又高床软枕舒舒服服的睡着,夏瑞熙自然想睡觉,她确实也那样做了。宣六气急败坏地推她:“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竟然睡着了?”

  夏瑞熙翻了个身,含糊道:“这几日过年,娘管得没那么严,玩得高兴,每夜里都很晚才睡觉。真的困了。”拉了被子把脸盖上,再不肯睁眼。宣六无奈,只怪夏瑞熙不开窍,替宣五不平,发了会子呆,才沉沉睡去。

  夏老爷一家在宣府吃过晚饭才回去,一回了家,夏瑞蓓便病倒了。不吃不喝,整日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夏老爷给她瞧了几回,也看不出她到底得的什么病。问她,她什么也不说,问丫鬟,丫鬟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夏瑞熙自然知道夏瑞蓓得的是心病,但夏夫人不问,她也不好说。她不敢直接告诉夏夫人宣六和她讲的事情,怕自己主动提起妹妹的婚事,议论将来的妹夫会让人觉得她不守闺仪,毕竟她是一个还未定亲的女孩子,是不该私下里议论这些事情的。可是,作为一个关心妹妹的姐姐,她好像又应该提醒一下夏夫人才对。

  所以夏瑞熙在陪着夏夫人打理家事,夏夫人忧心地提起夏瑞蓓病的时候,她适时委婉而担忧地说了一句:“那天蓓蓓和六姐吵嘴了,也不知吵些什么,蓓蓓还哭了,她好胜心强,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个?”

  夏夫人一听,皱眉道:“你三人不是在一起吗?她二人吵什么你怎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竟然是无比的严厉。

  夏瑞熙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何会让夏夫人如此生气?便委委屈屈地说:“我就在屋里。”

  “你倒是说说看,你在屋里,她二人吵什么你怎会不知?”夏夫人把手里的毛笔往笔架上重重一放,“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我了?”

  夏瑞熙垂手肃立,可怜兮兮:“我们一进门,蓓蓓见着了六姐绣着的嫁妆,她二人便彼此调笑。我插不上话,就到旁边看书,谁知不大会儿功夫,蓓蓓便过来拉我说六姐欺负她,六姐却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我怕大家被罚,就劝了几句,总算是没有再吵。当时之所以没有告诉长辈,是因为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并不是故意骗娘的,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她这样一说。夏夫人便明白了。松了口气。指指旁边地凳子:“你可知道。那日你舅母向我提起想为宣五向你提亲?”言毕严厉地盯着夏瑞熙。她最怕地就是夏瑞熙背着她和宣五会面。有私情。

  夏瑞熙惊慌失措地不敢坐:“女儿不知。娘不会答应了吧?”

  夏夫人道:“你是希望我答应呢?还是不希望?”

  夏瑞熙瑟缩了一下:“女儿不敢说。”

  “我让你说你就说。”

  “舅舅太严厉。女儿有些怕他。五哥在女儿眼中只是哥哥。”

  夏夫人点点头继续做事,“你记着你说的话,你五哥永远只能是你五哥,他不合适你,他家也不适合你。以后不许你单独与他说话。”又怅然叹了口气,“本来欧家是不错,可惜……”

  夏瑞熙这才想起欧家的提亲自上次寿宴之后再无下文,想来应该可以放心了。她虽然不知道夏夫人是根据什么做出宣五不适合她的判断,但她又一次感叹自己的幸运,遇上这样明事理,而不是一心想着亲上加亲的母亲。她忙应了,又适当地关心了一下夏瑞蓓:“蓓蓓的事情女儿以为母亲还是应该问问燕儿的好。”

  “真儿,你去把燕儿喊来,不要让三小姐知道。”夏夫人见夏瑞熙要告退,制止道:“你也在这儿陪着,省得燕儿那丫头和我耍心眼。”

  夏瑞熙原本想着夏瑞蓓的事情她最好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但夏夫人不让她走,也只得留下来。

  燕儿把那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却不说夏瑞蓓到底是为什么病的。她跟在夏瑞蓓身边时间最长,但夏瑞蓓身边人受罚时她往往都能躲过去,和她的聪明识时务脱不了干系。就算是她明知夏瑞蓓就是为了孙家少爷是个痨病鬼的事情而赌气生病,那也是主子的事情,主子自然会下判断,和她这个下人无关,她的职责只是服侍好主子。

  夏夫人听了淡淡一笑:“我还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女孩子们不懂事吵架乱说话罢了,当不得真的。蓓蓓是气她六姐不给她面子呢。”

  燕儿马上笑道:“是,夫人说得是。三小姐应该是那日和六表小姐置气,然后坐在冷风里吹着了才病的。”

  真是响鼓不用重锤敲,夏夫人满意地呵呵一笑:“燕儿小心服侍,有什么速来禀告。”

  待燕儿告退了,夏夫人问夏瑞熙:“你怎么看?”

  夏瑞熙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女儿认为空穴不来风,宣六是有些争强好胜,却不是一个会说假话的。况且为了小妹的终身考虑,还是让人去打听一下的好。”

  夏夫人沉吟了一下,便安排丽娘速速派人去打听孙家的事情,要求务必要想办法亲眼见着孙家少爷,把事情弄明白了。又让人去把夏老爷请进来商量。

  等丽娘领命去了,夏夫人愁眉苦脸地:“这事儿万一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孙家这门亲事是她和夏老爷精挑细选的,就是为着夏瑞蓓性子好强,怕嫁过去受婆家的气,才特意选了家境富裕,却没有什么势力,一家人性子温和的孙家。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自家女儿要嫁个痨病鬼,那就与自己先前的意愿大相庭径,想到女儿要受苦,夏夫人不由有些乱了方寸。

  夏瑞熙小心翼翼地道:“女儿认为,如果这事是真的,还是该从长计议。”这也是她知道夏老爷夏夫人不像宣大舅,有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陈腐观念,是一对真正爱儿女,为儿女着想的父母,她才敢如此说。若是换了其他人,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

  夏夫人道:“你去陪你妹妹,劝她放开些,一切自有我和你爹爹。”

  夏瑞熙还未走到门口,夏老爷便气急败坏地走进来,先走到夏夫人面前取了她的茶一口饮尽,气哼哼地道:“这孙家也不知抽的什么疯!明明早就说好的事情,现在倒来反悔!”

  夏夫人一惊,起身道:“哪个孙家?”

  “哪个孙家?自然是孙棹家!”孙棹便是夏瑞蓓未婚夫的名字。

  “他家反悔什么?”夏夫人只盼着是反悔亲事,虽然丢脸,却也比误了女儿的终身好。

  夏老爷道:“咱们明明和他家说好了,等蓓蓓满了十六再过门。可是现在他家居然来说,让咱们蓓蓓三月二十九就嫁过去。姑且不说咱们蓓蓓年龄还小,这不是都正月了吗?两个月的时间,哪里够准备的?他家明摆着不把咱们看在眼里!”

  “啊?”夏夫人一听,知道那事儿肯定是真的了,所以孙家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让夏瑞蓓过门,过门去做什么?冲喜呗。当下失声叫道:“你没答应他们吧?”

  夏老爷叹了口气:“我肯定是不愿意了,但孙家态度很坚决。我只好找个借口说你疼爱小女儿,要与你商量,人还在厅里等着呢。”

  “万万不能答应!”夏夫人急道,“刚才我让人去喊你,就是为的这事儿。”当下把宣六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只气得夏老爷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孙家无良,想要害他女儿终身。

  夏夫人也流下泪来:“我们是盼着她好过,谁知时运不济遇上这家人。看来这老实人也会做缺德事,信不得啊。”

  夏瑞熙忙劝道:“爹,娘,你们莫急。丽娘派去打听的人不是还没回来吗?先想办法拖一拖再计议如何?”

  夏老爷急躁地来回踱步:“拖!拖!拖!拖也迟早要嫁过去,莫非还能悔婚不成?”和女儿的终身幸福比起来,名声和脸面固然算不得什么,他若是悔婚,凭孙家的势力,也不敢把夏家怎么样。可是夏瑞蓓以后想嫁个好人家,却是万万不能了。不要说夏瑞蓓,就是夏瑞熙和夏瑞昸的婚事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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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出嫁的问题 第三十四章 借口

  夏夫人咬牙道:“就算是悔婚,也比让我女儿做寡妇的好!”

  夏老爷一把捂住她的嘴:“呸呸呸!大过年的休得胡说!这事儿不是还没确定么?万一只是点小病,以讹传讹呢?那小子我从前看过,不是一个短命相啊。”

  夏夫人掰开夏老爷的手,一拳打在他宽厚的背上,抽泣道:“都是怨你!小病?小病他家会如此着急?你还会看相么?刚结婚那会儿,你不是说我会生十个八个儿子的么?结果呢?”

  夏老爷看了夏瑞熙一眼,脸臊得通红,又捂上了夏夫人的嘴:“当着女儿胡说些什么?看看你!天还没塌下来,万事有我!哭什么?像什么话?马上给我闭嘴!”

  夏夫人咬着唇,忍着强烈的泪意,憋住哭声,身子一抖一抖的。夏瑞熙上前扶住她,取了帕子给她擦泪,柔声道:“依我看,拖得一时是一时。长幼有序,姐姐还没出嫁,哪里有妹妹就先出嫁的道理?”最好拖到孙棹死了,夏瑞蓓就不用嫁了。

  夏老爷眼睛一亮:“是啊!我这是急糊涂了,这么好的理由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小跑着一溜烟地去了。

  夏夫人期盼地看着夏老爷的背影,口里却是不依不饶:“夏树淮,你办不好这事儿你别回来!我和你没完!”

  这时候的夏夫人,没有一点精明厉害的样子,有的只是一个全身心依靠丈夫,撒娇撒痴的寻常女子模样。只有得到丈夫无比宠爱疼惜的女子,才会有如此的模样。夏瑞熙看在眼里,羡慕无比。夏老爷,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二十一世纪,都是难得的十佳好丈夫,好父亲。疼爱妻儿,重情重义,敢说敢做,能赚钱让全家过上舒适的生活,有能力保护家人不受欺负,实在是难得。

  夏夫人扮演完娇妻的角色,转脸望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粉面含霜:“今日的事情,若是有谁敢多嘴传到外面去,哼哼……”

  诸人俱都噤若寒蝉,忙忙地表了一番忠心不提。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孙家的少爷孙棹果然是病了。从去年春天染了一场风寒之后,就再也不曾好过,反反复复的,日渐消瘦,到了秋天便日日咳嗽,到了现在竟然是咳血了,不敢来请夏老爷看病,只是使银子到处去请大夫。本来他家占着夏老爷这样的医道圣手,若是早些请了去瞧,也不会拖成这个模样。可先前是因为不重视,后来却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隐瞒了。

  眼看着人不好了。孙家便慌了。寻思着要让夏瑞蓓早些过门去冲冲喜。把生米煮成熟饭。给孙棹留个后。反正两家早定了亲地。夏瑞蓓为夫君身体考虑。冲喜也是应该地。老实人平时是很好说话。可一旦认真起来。认了死理。反而最不会变通。最不好说话。

  退婚是不可能地。只能是拖。夏老爷那日口水都说干了。好不容易才把孙家地人打发走。才回了内院。夏瑞蓓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消息。取了根白绫。寻死觅活地。闹了大半夜。夏老爷又急又气。扇了她一巴掌。又许诺一定不会让她去吃苦。夏瑞蓓才算是安静下来。

  夏瑞熙见着了宣六和夏瑞蓓地不幸。前所未有地为自己地剩女身份感到庆幸。有希望总是比没希望地好。试想要是她刚刚穿过来。就遇上一个拥有小妾或是病得要死地未婚夫。她肯定会比现在还要难过万分。

  想来想去。夏瑞熙都觉得上天待她不薄。死了地人又重生。衣食无忧不说。容貌也比她前世好。还遇上这么好地父母。实在是应该好好珍惜。于是看待有些事和人就变得宽容起来。日日都去帮夏夫人管家。监督夏瑞昸读书。调节夏老夫人和夏夫人之间地关系。更是不计前嫌主动去陪夏瑞蓓说话。劝她宽心。

  夏瑞蓓这段时间犹如被霜打了地茄子。蔫吧拉叽地。对夏瑞熙地到来表现得还算感动。态度也比从前要好了许多。直到夏瑞蓓主动感谢夏瑞熙向夏夫人提起孙棹地事情。夏瑞熙才明白夏夫人一定让自己留下来陪她一起审燕儿地目地。夏夫人就是想借燕儿地口告诉夏瑞蓓。夏瑞熙还是关心妹妹地。从而改善一下姐妹俩僵硬地关系。

  夏老爷夫妇因为可怜小女儿悲惨未知地未来。出于弥补心理。总是尽量满足夏瑞蓓地要求。于是夏瑞蓓地性子在亲人耐心地宽容抚慰下。很快从伤痛软弱变得跋扈起来。稍有不满便开始哭泣流泪。好像人人都欠着她地。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地。

  刚听说了夏瑞熙要去京城的事情,她马上嚷嚷着要去。夏夫人刚露出拒绝的神情来,她立刻眼泪汪了满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地板,落下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她面前的一片青砖地,夏瑞熙去拉她,她才哽咽着道:“我是没有将来的人,你们自然嫌我。”

  夏夫人联想到夏瑞熙的运势不好可以去上香转运,那让夏瑞蓓跟着去上香说不定也会让她的运势好转,哪怕就是不能,顺便散散心也是好的。毕竟将来谁也说不清楚,假如夏瑞蓓最终还是不得不嫁入孙家,那出远门的机会便是一次也没有了,就要暗无天日地关在孙家一辈子。

  想着想着,夏夫人心软了,便答应了夏瑞蓓的要求,给夏瑞熙做衣服打首饰的时候,连带着也给夏瑞蓓做了许多。精致华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婉儿抱怨说主次搞倒了,明明是二小姐出门,三小姐陪同,如今怎么搞得倒像是三小姐出门,二小姐陪同了?

  夏瑞熙却是深知夏夫人的补偿心理,正像夏老爷对她说的,夏老夫人为什么明知夏大伯一家不成器却反而要护着的原因。

  当时夏瑞熙告诉夏老爷,她觉得夏老夫人太过偏袒夏大伯一家。明明是王氏不对,夏老夫人不但不管王氏,还要把气都出在他和夏夫人身上,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夏老爷告诉她:“根据人性情的不同,世间的父母有一种是完全不顾儿女的死活,只求自己好过;但正常情况下,父母都是疼惜儿女的,希望儿女能过得衣食无忧。可是对待子女绝对的公平是没有的,多数父母自觉或不自觉都是偏心的,毕竟十个手指有长短,子女也有成器的和不成器的。”

  “那么这个时候,有的父母就会偏向成器的那个子女,而不公平地对待那个相对来说要弱一些的子女,此时那个弱势的子女就会过得雪上加霜。而有的父母呢,则会偏向弱一些的那个子女,并要求成器的子女多多看顾一下不成器的兄弟姐妹,拉他们一把,让他们过得稍微好一些。这就是父母的心,你奶奶不是糊涂,她是怕我们不肯帮助你大伯家,怕你大伯家过苦日子,所以才这样做的,只是方法不太得当而已。”

  他叹了口气:“父母的心思,我也是做了父母以后才明白的。我宁愿你奶奶是后者,护着弱的一个子女,也不希望她是前者,只顾着强的子女,而不顾其他子女的死活。换而言之,你们四个,若是你弱一些,我肯定要多照顾你一些,那我自己办不到,就希望你姐姐和妹妹还有弟弟多帮帮你。所以不是你奶奶错了,而是你大伯和伯母不争气。可是他们再不争气,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过苦日子不是?”

  夏瑞熙理解夏老夫人和夏老爷的想法,却不赞成他们的做法。在她看来,对人好,爱护兄弟姐妹和子女有很多种方法,他们恰恰选择了最不妥当的一种。比如说像夏大伯和王氏这种,就不应该再由着他们变本加厉地胡来,而应该有所管制才是,否则再大的家业也不够他去胡花海塞的,再亲的亲人也禁不住几次伤心。最可能的结果就是,钱没了,亲人也没的做。

  不过夏老爷夫妇对待子女的问题上还是不像夏老夫人这样的,他们总是尽量纠正子女的缺点,并严加管教。而现在夏夫人虽然因为觉得夏瑞蓓可怜,千方百计地补偿她,但并不是真的偏心。夏瑞熙觉得自己不但不应该不平衡,还应该多多体谅一下夏夫人的心情才对。

  她觉得遗憾的是,宣六算是她到这里后的第一个闺蜜吧?可惜自己的行程定在二月底,不能送她出阁。而且这段时间中,因为要避宣五的嫌,也不能请宣六来家中玩,自己也不能去见宣六。只好精心准备了一套簪环,提前让人送去给宣六添妆。

  二月二十五这天,夏夫人为夏瑞熙姐妹定做的衣服首饰在经过多次严格的修改后,终于赶在他们去京城的前一天完工并送到了夏府。

  夏瑞熙自到了这里后是第一次有机会出远门,她高兴地把新衣服和首饰一一试穿试戴。她这个身体基础条件还是不错的,一番装扮后,自是得到一家人的赞赏,就连小弟弟夏瑞昸也夸她漂亮美丽。夏瑞熙臭美之余,根本没注意到夏瑞蓓越来越阴沉的表情。

  夏瑞蓓原来对夏瑞熙还只是一般的嫉妒,不希望她嫁得比自己好而已,现在已经上升为不愿夏瑞熙嫁出去了。夏瑞熙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一旦定亲很快就会出嫁,而她最怕的就是夏瑞熙嫁出去后,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口,不得不嫁去孙家。她见夏夫人如此不遗余力地打扮夏瑞熙,心中又恼又恨,觉得所有人都不管她,只关心夏瑞熙一个人,全然忘了自己的衣服首饰更精致华美。

  夏家人自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包括夏瑞熙,都只是认为她是为孙棹病重的事情难过。还是一味的迁就她,哄她高兴。

  二月二十六这天是个春光灿烂的日子,一大清早,夏老爷便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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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原来是他 第一章 旅途(一)

  夏老爷向来是能赚钱也舍得享受的主儿,给自己女儿坐的车自然力求宽大舒适。车里不但有柔软舒适的锦垫丝褥靠枕,还备了小桌子,热水和无数的零食,务必让自己两个娇柔美丽的女儿在长途跋涉中少受些苦。

  灿烂的春光和如画的风景,还有出门的新鲜感让夏瑞熙和夏瑞蓓暂时忘记了忧愁和烦恼,两人伏在车窗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兴奋地边往外瞧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夏老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骑着马跟在一旁,听见女儿的欢笑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人生何求?衣食无忧,合家安康便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婉儿有些晕车,夏瑞熙便让她去丫头们坐的车里躺着休息,让纯儿来和燕儿一起随车服侍她姐妹二人。丫头们见两位主子高兴,也跟着凑趣。

  可惜这姐妹二人天生不对盘,言笑晏晏,和平共处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开始抬杠。

  纯儿笑道:“这风吹在脸上软软的,真舒服。要是少爷也跟了来,不知有多高兴呢?”

  夏瑞蓓道:“弟弟一心想和我们一起来,求了父母亲许久,我都帮着他说了许多好话,父母亲总是不许。二姐你平时不是和他最好吗?为何这次也不肯帮他说几句话?”

  夏瑞熙想起她们来时,夏瑞昸那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微笑着摇摇头:“爹和娘不是说了吗?瑞昸要上学,他是男孩子,将来出门的机会多的是,又何必急于一时?我答应他给他带好玩的和好吃的回去。”

  夏瑞蓓冷笑一声:“你从来都惯于和爹娘一条声气。”在她眼中,夏瑞熙对父母的温柔孝顺都是为了讨好父母,从而把她给比下去,再加上她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倒霉都是因为夏瑞熙的缘故,所以越发看夏瑞熙不顺眼。

  夏瑞熙不明白怎么突然又得罪她了,不过她出门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生气的。当下温和一笑:“爹娘对我们那么好,持家又辛苦,我不能为他们分忧,只能让他们少为我操心,自然要尽量听他们的话。难道你认为不对吗?”

  夏瑞蓓无言以对,不高兴地说:“我说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句,我看你是不高兴我和你一起去京城吧?趁早告诉爹爹,好让爹爹送我回家,省得碍了你的眼。”

  两个丫头一看这二位主子先前还好好的,转眼间又打起了擂台,不由面面相觑。只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主子把怒火迁到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往车边挪了挪,好像这样就可以安全一些。

  夏瑞熙按捺住心头地怒火。尽量让自己地声音听上去平静温和:“蓓蓓。你这话实在是说得不对。你明知道我们大家都关心你。心疼你。却总是要说这些难听地话来刺我们。实在是让人寒心。”

  这是夏瑞熙向夏夫人学来地高招。不和人赌气说气话。说毒话。只需端起架子和人摆事实讲道理。虽然这会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古板无趣。却可以很好地保持自己地风度。也能让对手哑口无言。

  果然夏瑞蓓恼羞成怒。悻悻地道:“嫌我地话难听。你就不要听。我又没让你和我说话。”

  不和你说话就不和你说话。看谁熬得过谁?夏瑞熙轻轻一笑。转过头。坐到另外一边地车窗旁。自看自地风景。偶尔和丫头们交谈一两句。倒也自得其乐。

  夏瑞蓓见燕儿也和夏瑞熙主仆说说笑笑。就是没人和她说话。自己好像被孤立了。气得要死。大声道:“燕儿。给我茶水!”

  燕儿忙收起脸上地笑容。小心翼翼地给夏瑞蓓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

  夏瑞蓓恨恨地喝了一口,“呸!”地一口吐出来,喷得其他三人一身都是。又使劲拧了燕儿一下,骂道:“死丫头,吃里扒外的死丫头!给我喝这样苦的茶!就不该带你出来,看你轻狂得骨头有几两重都不知道了!”

  燕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停告饶,瑟缩着缩到了角落里。夏瑞熙看不下去,示意忙不迭地给她擦衣服的纯儿停手,严肃地说:“这是在外面!哪里有在家里舒服?能将就就将就着点儿,这样打骂丫头像什么样?让人见着了,还以为咱们家是那等虐待下人的人家,让咱们家的脸面和名声往哪里放?”

  夏瑞蓓把手里的茶杯往小桌上重重一放:“你装什么好人?这会儿来和我讲夏家的名声和脸面?夏家的名声和脸面早给你丢光了!哼,笑死人了!谁不知道夏家二小姐一言不合就爱拿鞭子抽人?去问问婉儿,她从小挨了你多少打骂?这会儿来扮演贤淑?到别人面前装去!你以为你装装贤淑就可以嫁出去了?你以为你去上上香就可以嫁出去了?我告诉你,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人家都不会娶你这个扫把星!搅得家宅不安不说,还害得我也跟着倒霉。”

  夏瑞熙脸色大变,扬起手对着夏瑞蓓那吃得粉红圆润的嫩脸蛋就是一巴掌:“我替爹和娘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胡说八道的东西!”夏瑞蓓被她这一耳光抽得有些发愣,瞬间反应过来,开始嚎啕大哭,不依不饶地扑上去要和夏瑞熙拼命。

  夏瑞熙灵活地闪开,命令纯儿:“拉住三小姐!她定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说什么都不知道!等我禀明了父亲,再做打算。”

  纯儿见不可一世的三小姐终于被自家小姐打了,不由觉得大快人心,她力气本来就好,又只听夏瑞熙一个人的话,不怕得罪夏瑞蓓,当下一抱抱住了夏瑞蓓,把夏瑞蓓两只手连带着按得死死的,夏瑞蓓又挣又蹬,始终是无法挣脱。

  夏瑞熙得了空,拍拍车厢门喊车夫停车去请夏老爷过来。夏老爷在外面早听见了里面闹腾得厉害,头疼地靠过来:“又怎么了?”

  夏瑞熙冷笑着看了夏瑞蓓一眼,便要打开车门。相信只要她把夏瑞蓓的所作所为复述一遍,夏老爷必然会马上将这个祸害遣送回府的。回了家,夏夫人也不会饶过夏瑞蓓,禁足罚抄静心经是小事,罚跪罚钱才是大事。

  此时夏瑞蓓变得前所未有的聪明,猛力推开纯儿,扑到夏瑞熙身旁,楚楚可怜地拉着夏瑞熙的袖子,泪珠儿一串一串地落:“二姐,我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我是伤心糊涂了,乱了方寸才会乱说的,看在咱们亲姐妹的份上,你饶了我这回好不好?不要告诉爹爹,求你了。我这次如果不能去京城,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门了,只能关在那屋里暗无天日,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求你了,好不好?我错了。你要不解气,再打我两下出气可好?”说着真的拉夏瑞熙的手去打她。

  夏瑞熙看着她那可怜样儿,想到如花的少女却有这般悲惨的命运,又想到古人相信扫把星一说,她如此失态也是情有可原,心便软了,仍然沉着脸说:“你不是嫌我害你倒霉吗?还是趁早离我远点的好,省得再害了你就不好了。放开我!”

  夏瑞蓓哭着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放:“我不放!我不放!我不要回去,我死也不要回去!”

  夏瑞熙深吸了一口气:“你再不松手,爹爹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了。”

  夏瑞蓓一听有戏,赶紧缩回手,擦擦脸上的泪痕,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变脸速度之快让夏瑞熙叹为观止。

  夏老爷早不耐烦推开了门:“干什么?在里面吵吵嚷嚷的,一点也不注意身份。”

  夏瑞熙笑道:“蓓蓓说她坐车身上坐疼了,想休息一会儿,问问爹爹这附近可有打尖的地方。”

  夏老爷沉着脸说:“出门在外哪里有在家里舒服?再忍一会儿,前面有个店子,咱们去那儿吃午饭。”眼睛掠向夏瑞蓓:“我警告你,若是敢和你二姐无理取闹,小心我揍你,把你送回去!”他就算是没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根据这二人的脾气猜个大概。

  夏瑞蓓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说:“干嘛总是说我?我又没做什么。”到底在夏老爷严厉的目光下,不敢多说话,低下了头,顺从地小声答道:“知道了。”

  夏瑞熙忙拉夏老爷:“爹爹骑马可累了?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歇会儿?也好和我们讲讲这一路的风土人情,让女儿长长见识?”

  本来夏老爷除了马匹以外,还自备有车,听夏瑞熙这样一说,却也明白夏瑞熙是不想和夏瑞蓓单独在一起,激发新的矛盾,当下叹了口气,撩起袍子进了车厢。

  他体型高大,进了车厢,车厢里便显得拥挤不堪,燕儿越发地往角落里缩。夏老爷见燕儿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假意虎着脸说:“燕儿,给你家老爷我倒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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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原来是他 第二章 旅途(二)

  燕儿忙应了一声,要倒了先前泡的茶重泡,被夏老爷按住茶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将它了。”

  燕儿胆怯地偷觑了夏瑞蓓一眼,倒了茶递上。夏老爷喝了茶,满足地叹了口气:“骑了这半日的马,只觉得口渴,也没想到来喝杯茶。这茶真好喝,真舒服啊。燕儿再给老爷倒一杯。”

  燕儿露出些笑容来又倒了一杯:“老爷请。”

  夏老爷喝了茶,对着两个丫头温言道:“这里窄,你们去后面的车里歇着吧。”

  燕儿感激地与纯儿行了屈膝礼,自去后面的车里歇息不提。

  车厢里只剩下父女三人,夏瑞熙又给夏老爷续了一杯茶,夏老爷看着那杯浓茶低声道:“人人都道我偏爱岐黄,不爱做官。实际上,清闲显贵的生活谁不想过?何况我们家世代官宦?只是当年你爷爷死得早,扔下了一大家子人。待我长到十五岁时,我们这一支名声还在,实际上却早已风雨飘摇,穷得叮当响,孤儿寡母名下的财产早被族里能侵占的都侵占光了。你们奶奶病着,日日要吃药,你们两个姑姑要出嫁却没有嫁妆,我虽侥幸中了进士,却没有钱去跑缺,只能干等着。剩下的地契和房契俱被你们大伯拿去当铺抵押付了赌债。”

  “债主上门,你们大伯跑得无影无踪,大伯母回了娘家。眼看着一家子人就要被赶出祖屋,流落街头,我觍颜去求了族里,族里出面作保,才好不容易得了一年的宽限让一家人暂时不被赶出去。我想着,只要我能弄到些钱,补缺做了官,就解决了一家子的生计,重振夏家声威。你们奶奶告诉我,她曾经给过你们大伯母一些祖传的贵重首饰,让我去借来抵押应急。我去求你们大伯母,她却死活不肯拿出来,就算我给她写借条,言明将来十倍百倍地还她,她也不肯拿出来,反倒讽刺我,说是夏家人不要脸,小叔子小姑子尽算计着嫂子的嫁妆和私房。我羞愤交加,方知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一大家子要吃饭,要生活,祖产也要赎回来,逼得没法子,我只得彻底绝了做官的念头。”

  “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从前因为好奇曾和一位游方医生学过医术,认得药材,便把祖上留下来的书都卖了做本钱,边贩药材,边给人看一些简单的病,积累本钱开药铺。贩药材时,路途遥远艰难,本钱又少,必须精打细算,往往买了药材付了运费后,就只够白水就馍馍,晚上也只能住最便宜的小店,哪里敢奢望有这热茶喝?有时候荒山野岭的,渴得紧了,找不到溪水,就是泥坑里的水也是喝过的。”

  “老天待我毕竟不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途中见一位小后生因诊错了病,被人追打,狼狈不堪,我一时心软,取了一半的盘缠救了他。细细追问之下,才知道他未出师便偷跑出来,没了盘缠才去给人看病,谁知竟然诊错了病。那后生死活要跟着我,说是长见识。我赶不走他,也就任由他跟着。谁知道这竟然救了我的命,成就了我后来的富贵。”

  “那后生跟着我不到一个月,我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几乎死去,和我一起贩药的人都以为我活不成了,偷了我的药材骡车,把我扔在小客栈中等死。正是那位后生陪在我身边细心照顾我,没钱买药材,他便去采来草药治我,可惜见效甚微。一日他从外面欢天喜地带回一位老人,说是他师父,也就是你们的祖师爷了。你们祖师爷不但治好我的病,还将一身医术尽数传授于我,我只当是老天垂怜于我,恨不得一日当作十日,刻苦学习医术,终于是有了一门技艺傍身,闯出了些名声,才有了今日的富贵,没有让你们吃苦。”

  夏瑞熙听得心酸不已,一个一心只想读书光耀门楣的没落贵公子,为了一家子人的生计,不顾颜面地去向长嫂借私房跑官,却被嫂子奚落嘲笑。迫不得已卖了视若性命的书去做药贩,跋山涉水,忍饥挨冻,受尽世人的耻笑轻视,创建了这份家业,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夏瑞熙注意到。夏老爷说起从前地事情。唏嘘之余。虽然对那些害过他地人也有怨恨。但更多地是却对那些在困境中帮过他地人地感激之情。早春地阳光透过车窗投影在夏老爷头上。把他鬓边悄然冒出地几缕白发照得白里透金。他微眯着眼。慈爱而专注地看着两个女儿。仿佛这就是他人生最大地财富。

  夏瑞熙自问如果她遇到同样地事情。只怕是无法对夏大伯夫妇如此好地。所以越发觉得夏老爷地所作所为值得人钦佩。不由发自内心地喊了一声:“爹爹。”紧紧抱住了夏老爷地胳膊。发誓一样地说:“我将来一定好生孝顺你和娘。善待弟妹。”

  夏老爷摸摸她地头发。轻轻一笑。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极孝顺地。爹和你们说这个。不是要你们去怨恨你们大伯一家和那些害过我地人。也不是要向你们诉苦。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人要知福惜福。须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有地时候要防着没有地时候。待人也莫要太苛刻。仔细有朝一日有求着人。靠着人救命地时候。”

  夏老爷是想让女儿从自己地经历中知道些世间疾苦。学些人情世故。将来能生活得好一些。但夏瑞蓓不懂。她觉得夏老爷字字句句都是在间接地骂她不懂事。不知福惜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讪笑道:“女儿命好。都是在享爹爹地福。”又气哼哼地骂:“大伯和大伯母实在太可恶了。依我地性子。就该把他们都赶出去要饭才解恨。还有那些占了咱们家财产地人。爹爹应该把他们都送去见官才是。”

  其实以夏老爷地脾气。虽然对夏大伯夫妇实在是没说地。可对外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是他本意是为了教育夏瑞蓓要心胸宽大。并不敢实言以告。只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蓓蓓。爹和你娘最担心地人就是你。你性子冲动。没吃过苦。又受不得气。自家人因为骨肉关系。人人都让着你。但若是到了其他人家。只怕没人肯这样让着你。吃亏地人还是你自己。女儿出嫁了。就是别家地人。爹娘再心疼你。到底也鞭长莫及。有些事情不能管。也管不了。你还是趁早改改脾气地好。”

  夏瑞蓓低声道:“二姐只是比我狡猾。她地脾气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们不知道。还都以为她改好了。谁知比从前还要凶。还要无法无天。”

  夏老爷自然也知道夏瑞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下微微一笑,“凶不是不好,你二姐性子就是这样。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凶,什么时候该软,这样就极好。”

  夏瑞蓓不服气地道:“你和娘总是护着她,她做什么都是好的,对的。却总是说我不懂事,说我做错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超过她。”

  夏老爷笑道:“好啊,爹和娘就等着你超过你二姐。子女就是要一个比一个强才好。”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夏老爷的长随夏金在车旁笑道:“老爷,打尖的地儿到了。”

  夏瑞熙悄悄掀了帘子往外看,只见路旁一棵大树上挂一块泛白了的青布旗,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随风招摇。树下拴了几匹毛色油光水滑,鞍蹬华丽的骏马正在吃草料。不远处一片已发出新芽的柳树林,树林旁两间茅草棚,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了七八个男人正在吃饭喝酒。正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路边酒肆图。

  夏老爷看了看夏瑞熙姐妹俩,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走这条路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每次都要在这个地方歇脚的。一群大老爷儿们也就算了,可是这次却不同以往,他带着两个未出阁、娇滴滴的女儿。一想到女儿要在这里吃饭歇脚,还要给过往的行人观赏,他心里就怎么都不是滋味儿。有心想喊夏瑞熙姐妹不要下车,让人把饭菜送到车上来,又看见夏瑞蓓疲惫地伸伸胳膊:“累死了,全身都抖散了架似的,我得下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才行。”

  夏老爷叹了口气:“夏金去和店家商量一下,让他们想办法给小姐们隔一小间出来,银子不是问题。”

  夏金领命去了,夏瑞熙突发奇想:“爹爹,我们姐妹俩不如女扮男装,也省得这样麻烦。”

  夏老爷疾言厉色:“胡说!女子就是女子!为何要作男子装扮?成何体统?”

  夏瑞熙怏怏地垂下头,暗自责怪自己太大意,得意忘形。看来夏老爷虽然疼爱女儿,到底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始终是遵守这个时代的道德规范的。

  夏瑞蓓这回可得劲了,讥讽道:“二姐是戏文看多了吧?但就是戏文中,那些扮作男装的女子,都是迫不得已才扮的男子。哪里有千金小姐自降身份去扮作男子抛头露面的?”

  说话间,那边夏金已和店家商量妥当,并指挥着夏家的护院用竹席隔出了一个小小的隔间,来请两位小姐下车。

  夏瑞熙姐妹由丫头们簇拥着,目不斜视地跟在夏老爷身后进了茅草棚。见有人进来,里面坐着的男子全都回过头来,夏瑞熙听见有人惊讶无比地“咦”了一声,接着站了起来唤道:“夏先生。”

  夏老爷循着声音看去,脸色有些难看,很快又堆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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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原来是他 第三章 故人(一)

  唤夏老爷的那人一站起身来,他身边的五六个身强力壮着锦衣的大汉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气势迫人。

  夏瑞熙悄悄看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一身普通之极的青布春袍,头上却束着一个玉冠,腰间扎着一条玉带,脚下的靴子做工也极精致。这样矛盾的打扮却不曾给人不伦不类之感,反而觉得无比的协调,究其原因,只因他丰神如玉,神采飞扬。也就是说,别人是衣服衬人,而他却是人衬衣服。他发现夏瑞熙在看他,对着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眼神温柔专注,仿佛她就是他久违的情人。

  夏老爷在旁重重地哼了一声,可见是不悦之极。夏瑞熙吓得赶紧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是奇怪,这人好像是认识她的,不,应该说是认识原身的。她隐隐有个猜想,却没地方去证实,不由抬眼去看婉儿,只见婉儿神色颇不自然,心中便明白了大半,这肯定就是那位寿王长子明公子赵明韬了,行动之间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只怕引起别人的误会。

  夏瑞蓓年幼,很少出门,自然不曾见着过这样的男子,不由大感兴趣,奇怪地轻声问:“这人是谁呀?”

  夏老爷勃然变色低声斥道:“没规矩!乱问什么?还不快进去?”

  夏瑞熙不假思索掉头率先往隔间里走,夏瑞蓓有些委屈,却也不敢再多问,低头跟着夏瑞熙进了隔间。

  夏老爷见女儿进了隔间,这才淡笑着向赵明韬走过去抱抱拳,“世子爷,不曾想在这荒郊野岭地居然见着贵人。”

  赵明韬轻轻一笑,回礼道:“我有事刚好从这里经过,听说这家人的酒特别醇,菜也是做得极有天然风味的,便来一试。”极殷勤地请夏老爷坐下谈话。夏老爷不客气地坐了,又吩咐夏金把这群人的账给结了,赵明韬也不推辞,笑着道谢,与夏老爷闲话起来。

  隔间里,夏瑞蓓看着那黑黝黝地,早就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方桌长凳皱起眉头:“这如何坐得人?”

  燕儿和婉儿手脚麻利地取了锦垫给两位主子垫好,又拿出一块白色的细布盖了桌子,笑道:“小姐请坐。”

  婉儿回头对着纯儿和一个叫芳儿的二等丫头道:“看见没有,下次主子们要坐,你二人要提前铺好垫子。”

  芳儿是红儿死后。夏夫人特意买给夏瑞蓓地。同来地还有一个信儿。夏夫人为了表示她对两个女儿是一般地。特意把夏瑞蓓地这两个丫头也破格提了做二等丫头。只因良儿挨了那顿打。虽然已经痊愈。但到底走路还是有些不便。夏夫人便做主让良儿与信儿一并留在家中。只让燕儿、婉儿两个一等丫头。纯儿、芳儿两个二等丫头随身伺候夏瑞熙姐妹。如此。夏瑞蓓倒是找不到什么闲话说。

  芳儿肤色虽有些黑。但胜在有一双漂亮地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又卷。像两把小刷子似地。五官也周正。嘴巴更是乖甜无比。她不比死去地红儿那样跋扈。一心只想着面面俱到地讨好其他人。当下笑着上去接燕儿手里擦碗筷地巾布:“燕儿姐。我来。你在旁边指点着我就行。”

  燕儿摇摇头。手上不停歇地擦碗筷:“不必。你这次先看着我怎么做吧。下次再来。路还长着呢。”

  纯儿却是早就擦上了夏瑞熙和夏老爷地碗筷。婉儿在一旁监督着。让她整整擦了三遍。又让店家送了一壶滚烫地热水来把所有碗筷烫过才算了事。

  夏瑞蓓闲得无聊。见婉儿走进走出。指挥着其他仆人做事。一会儿把自家带来地茶和茶具沏茶递给主子。一会儿安排店家将菜洗干净些。忙地不亦乐乎。便酸道:“二姐这两个丫头可真能干。一下就把我两个丫头都比下去了。还好良儿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能出远门。要不。你这三个丫头就够服侍我们爷三个了。燕儿和芳儿俱是无用地。”

  芳儿听见夏瑞蓓这样说。有些委屈。燕儿却是仿佛没听见似地。低着头自做自地事情。夏瑞蓓横了燕儿一眼:“你看。我就说吧。燕儿就像一个活死人似地。你戳她她也不会喊疼。”

  夏瑞熙却是深知婉儿的脾气,她这是想表现一番,盖过所有的丫头去,不过她伺候得倒也周到,自己乐得享受。只是夏瑞蓓的话容易引起丫头们之间的矛盾,当下轻轻一笑,“我瞧着燕儿和芳儿也是挺好的。我挺喜欢燕儿这温和文静的性子。”

  夏瑞蓓眼珠子一转:“你喜欢燕儿,那不如我们换呀。让婉儿跟着我,燕儿跟着你如何?”

  此言一出,诸人面色各异。燕儿闻言,身子一震,眼里隐隐露出些欢喜来,又迅速掩去,垂着头立在一旁不说话。

  婉儿则把嘴张了老大,脸色刷白,站在旁边全身僵硬,话也说不出来,手脚都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放。她深知夏瑞熙不喜欢她,所以才卖力地做事,抓表现,不成想她的一番殷勤竟引来了祸患。夏瑞熙再厉害,再不喜欢她,也比三小姐待下人好。再说,如果将来三小姐到底逃不脱嫁入孙家,就是守寡的命,她可怎么办?不是前途希望俱都没有了么?她不敢开口也不方便求夏瑞熙,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夏瑞熙。

  夏瑞熙清了清嗓子:“燕儿虽好,但婉儿跟着我这许多年,我已经习惯她伺候了。”她是不喜欢婉儿,是想着迟早要把婉儿打发走,可是却不能由着夏瑞蓓想换就换。夏瑞蓓这丫头惯会蹬鼻子上脸,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要开染铺,自然不能答应她。

  夏瑞蓓冷哼:“口是心非。燕儿真那么好,你会不愿换?”

  夏瑞熙简直无语,她不知夏瑞蓓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贴身丫头是小姐身边的好助手,是小姐的另一双眼睛和另一双手,她却总是当着别人打骂贬低自己的贴身丫头,也不知道收买人心。夏老爷和夏夫人那样精明能干的人,也不知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夏瑞熙决定尽尽自己的职责,找个机会好好地管教一下夏瑞蓓,至于她肯不肯听,就是她的事情了。

  不多时,夏家点的饭菜上来,外间那几个人也吃完告辞而去,夏老爷便进来和女儿一起用饭。

  夏瑞蓓一门心思要打听赵明韬的事情,先盛赞了一回这店子里的菜果然做得天然原味,接着问夏老爷:“爹爹,刚才那人是谁?穿得那样奇怪。他既然穿着平常的布衣服,可见是想表示自己很普通,很平常,很低调,不想引起别人注意的。偏生却又带着玉冠,系着玉带,还弄这么多华服奴仆跟着,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夏瑞熙先前就觉得那明公子的打扮有些那个。夏老爷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地道:“这是一位贵人。他本性淳厚低调,最爱的就是和市井间的普通百姓来往,加之他不尚奢华,自然要穿平常布衣。至于他的玉冠和玉带,还有跟在身边的人嘛,那就是身份地位使然,为了贵族的体面和规矩,自然不能不有所注意。”

  “切!这不是在装吗?他若是真的不尚奢华,淳厚低调,就不该带那玉冠和玉带,身边的人可以跟着,却不必穿得如此奢华。难道不带玉冠和玉带,身份地位就会降低了?既然他如此在意身份地位,就不该和市井百姓来往。装都装得不像样,就好比那什么?欲盖弥彰,是这样的吧?”夏瑞蓓蹦出一长串特别有智商的话来。

  夏瑞熙听得好笑,特意附和了一声,以此表明自己也是不稀罕这位贵人的,前尘往事早忘了。夏老爷瞟了她一眼,作势低斥夏瑞蓓:“胡说!贵人的事情岂是你一介小女子乱议论得的?小心祸从口出!”

  夏瑞蓓见夏老爷虽然在骂她,眼睛里却露出快活的神气来,不由越发无法无天,夹了一筷子牛肉在夏老爷的碗里,娇笑:“女儿没有说错嘛,也没有当着外人说。只是谨遵爹爹吩咐,以后再也不说啦。”

  夏老爷摇头,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哪天才可以不让我操心?”

  不等饭吃完,夏瑞熙腹内突然一阵绞痛,便悄悄让婉儿去寻厕所。婉儿出去问了一回,回来道:“有的,在柳树林那边,就是太脏。”

  人有三急,夏瑞熙却是顾不得了,问夏瑞蓓去不去。夏瑞蓓皱着眉头说:“不去!不去!这吃饭的地方就如此脏,想来那地方更是下不了脚,单味道就怕要把人熏死。”

  夏瑞熙笑笑,前世她出门长途旅行时,脏的厕所不知见了几何,再脏也得解决生理问题,总不能露天解决吧?便对夏老爷道:“女儿去去就回。”

  夏老爷想着这厕所就在附近,况且有两个丫头跟着,周围都是自家的奴仆,应该没什么事情,不在意地挥挥手:“快去快回!出门不方便,吃东西小心些,不要吃坏了肚子。”

  夏瑞蓓愣了愣,“噗哧”一声笑出来。

  夏瑞熙脸红了红,不依地道:“爹,您说什么呢?”根据前世养成的习惯,排毒是第一要务。所以她的生活一向极有规律,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解决排毒。今天要出门,她更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谁知人算还是不如天算,这肚子它怎么就突然疼了呢?她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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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原来是他 第四章 故人(二)

  夏老爷看见女儿尴尬的表情才恍然大悟,自家那话有歧义。夏瑞熙要去厕所,他却吩咐她吃东西小心些。不由脸上带了笑,清咳几声:“还不快去?”

  在婉儿和纯儿两个丫头的带领下,夏瑞熙穿过一片柳树林,循着臭味来到一间矮小,烂石砌成的小茅屋旁。什么是烂石呢?就是为了节省开支,就地取材弄来的那种不成型的,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皆有的石块,谓之烂石。

  小茅屋门口挂着一张看不出颜色来的苇席,要进去,就必须先掀开那帘子。夏瑞熙觉得恶心,不愿意去碰那帘子,只好看着婉儿。

  婉儿自小养在夏府中,过的是半个小姐的日子,自然也不愿意让这污浊之物玷污了她的纤纤素手,便轻轻推了推纯儿:“我给小姐提裙子,你去打帘子。”

  纯儿倒是没多说话,掀开了帘子,一大股臭味扑鼻而来,也让夏瑞熙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情况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之外,这就是挖的一个土坑,上面稀稀疏疏支了几根好像还会滚动的圆溜溜的树干,树干上被可疑之物淋得湿漉漉的,还挂着些干的稀的黄黑之物。

  夏瑞熙望着自己那做工精美的绣鞋和长可及地的丝裙,犯了难。先不说这衣物完全有被玷污的可能,就是那随便搭在坑边的圆树干,她也不敢去踩,要是掉下去,怎么办?她还记得中国历史上那位被粪坑淹死的晋景公,她可不想步他的后尘,牺牲在茅坑里。

  可是这生理需求一旦上来的时候,它不等人啊。夏瑞熙握紧了拳头,全身冒冷汗,看看周围的柳树林,只怕她有那个勇气露天解决,其他人也是坚决不答应的。

  婉儿见夏瑞熙焦躁不安,冷汗都急出来,便自告奋勇地道:“这附近还有人家,待奴婢再去问问,小姐你且再忍忍。”夏瑞熙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心烦意乱地点点头。说话间,一个白衫青裙的妇人提着个篮子从柳树林那边经过。婉儿忙喊:“那位大嫂,且等一等。”

  那妇人停下脚步,婉儿上去和她交谈几句后,面带喜色地过来招呼夏瑞熙:“小姐,那妇人家就住在附近,她家中有清洁的厕所。奴婢和她说好了,小姐去吗?”

  那妇人笑着指指不远处一大片灿若云霞的桃花林:“喏,就是那里。”

  夏瑞熙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会儿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让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行,哪里有不肯去的道理?提了裙子往前快走之余,不忘交待纯儿:“纯儿你速去回禀老爷,让他马上派人过来接我。”

  纯儿在市井间出生。知道不少拐骗良家妇女地事情。当下脆生生应了一声。边拉开嗓门大喊夏老爷。边提起裙子大踏步向酒肆跑去。

  夏瑞熙这么明显地防范之意。换做其他人定然会不高兴。那妇人却脸色不变。笑吟吟地道:“奴家是良家妇女。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若是觉得好。不妨赏奴家几个钱补贴家用。”

  夏瑞熙忍得心烦意乱。没闲心搭理她。只低声交待了婉儿几句。不多时到了那片桃花林。近了才知这片桃花林很大很深。林中落英缤纷。可惜夏瑞熙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一件事。实在没那闲心欣赏美景。

  林中小路交替纵横。左拐右拐。进了间青砖白墙地院子。那妇人笑吟吟地引着夏瑞熙进了一间青石砌成地小屋内。屋里地面用麻石砌了一条沟。其中有清澈地溪水流过。若是有大小便下去。马上就可以被溪水冲走。可算是古代地冲水公厕了。虽然味儿还是不太好闻。但和刚才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婉儿要去帮夏瑞熙提裙子。夏瑞熙摇头。“我自己来。你就按我刚才地话做。若是听见家里人来寻我们地声音就答应一声。”人生地不熟地。她不敢托大。也不想被拐卖。只能让婉儿去守在门口。小心点儿总是没错地。

  可等她畅快淋漓地解决完大事之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待她走出门。那妇人在旁笑吟吟地递上热水澡豆给她净手。夏瑞熙愣了愣。还没见过服务如此周到地。想想洗个手也不会怎样。盛情难却之下便洗了手。刚洗完手。一条雪白喷香地布巾又递了上来。

  等夏瑞熙弄完,那妇人方笑嘻嘻地问:“小姐可还满意?”

  夏瑞熙捉摸不透这妇人的意思,只得清清嗓子:“我很满意,谢谢了。这位大嫂,你不必如此客气。”

  那妇人笑笑,一副夏瑞熙不上道的样子:“其实,这里是交通要道,总会有各色女眷会从这里经过。人吃五谷,自然有那个需要,可是那边那个茅厕,实在是太……”她作势在鼻子下面扇了扇,眼睛觑着夏瑞熙:“同为女人,奴家自然明白各位身份娇贵的夫人小姐所需,特意让我当家的花重金修了这个厕所,所幸各位夫人小姐还算满意,给奴家不少打赏。可是,这本金还没收起来呢。”

  夏瑞熙恍然大悟,感情这是古代版的收费厕所,这妇人挺有商业头脑的。人家先前就说过她若是满意,就要打赏的话,她当时急着解决生理问题,也没往心里去。让人家这么明白地提出来,倒是她的不是了。便笑道:“婉儿,给这位大嫂些谢礼。”

  婉儿随身带有一个小荷包,就是应不时之需的。笑着伸手去一探,结果脸色大变,尴尬地道:“小姐,奴婢的荷包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车里或是路上了。”

  那妇人笑道:“不急,不急,小姐这样的身份可不会赖账,单一双鞋子的做工就够我们家吃一个月的,更别说身上的其他金贵东西。小姐家里的人不是还要来接小姐的么?不如小姐就在这歇会儿呀,您看,这春天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多舒服,还有这桃花儿,开得多好?”说着真的端出一个凳子来,她话说得好听,表现出的却是夏瑞熙不付钱就不让走的模样。

  婉儿不高兴地道:“我们马车就在前面,你和我们去拿,不会少了你的。”

  那妇人笑道:“实在对不住,奴家家中有吃奶的小儿,马上就要醒了,离不得人。反正有人来接小姐,小姐就等一会儿如何?这林子密,小路多,也免得接你们的人和你们走岔路啊?”

  为何什么事都这么赶巧?夏瑞熙心里有些犯嘀咕,也不露出来,反正纯儿去通知夏老爷了,想来人很快就会来,她也不怕。她自然是不肯坐的,挨了一会儿,那妇人又力邀夏瑞熙进屋去喝茶。

  因觉得这妇人好像千方百计要留她,夏瑞熙坐都不敢坐,哪里还敢去屋里喝茶?她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眼睛瞟上婉儿耳朵上的银耳环,灵机一动,“桃花就不赏了,我们还要急着赶路。婉儿,把你的耳环摘下来作谢礼吧?回去我另赏你一对好的。”

  听闻有赏,婉儿高兴地摘下耳环递给那妇人,那妇人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这太多了,怎么好意思?”又热情地大声招呼:“小姐日后再来光顾啊?”

  夏瑞熙只想赶快离开这院子,迅速回去。可脚都跨出了院门,她又后悔了。因为夏老爷迟迟不来,她竟然不敢离开这院子了,纯儿只知道她们来了这里,若是出去后她们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无迹可寻了。想来想去,还是原地等待最保险。

  她正要回去,一个身影便自桃花林中缓缓走出,正是那位据说已经走了的,青衣玉带,丰神如玉的明公子赵明韬。赵明韬笑道:“熙熙,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见着你。你身子可大好了?我一直都想去看你,可惜没机会,你不会怨我吧?”

  原来是他,看来自己腹痛难忍,婉儿的荷包不见都是他一手炮制的了。这人事先大概不知她会出门,会从这里经过,想来也是见了她后临时起意的。

  手法虽然粗鄙下作,却是极有用。试想,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法子能顺理成章,不露痕迹地把她从夏老爷身边带走呢?她看过的小说和影视剧中,皇室的人都是腹黑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人能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设计出这一长串环环相扣的计谋,果然是厉害的。

  夏瑞熙有些害怕,话都不敢答,迅速回身,打算往院子里走,结果那扇院门就在她面前“嘭”地关上。她竟然是无路可退,只得死死抓住婉儿的胳膊。婉儿轻声道:“小姐莫怕,这是明公子,他不会害你的。”

  夏瑞熙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自然知道赵明韬不会害她,也不敢害她,可她已经“失忆了”,前尘往事都忘干净了。像她这样娇养的小姐,在这样的情况下,骤然见到一个陌生男子,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才是正常的。所以她固执地背过身,不肯抬头,沉声道:“婉儿你疯魔了吧?什么明公子,我不认识。你让他速速离开。”

  不等婉儿出声,一双精工细作的靴子停在夏瑞熙的视线内,“你真忘记我了?”

  注:据《左传》记载:公元前581年的一天中午,晋景公姬獳品尝新麦之后觉得腹胀,便去厕所屙屎,不慎跌进粪坑而死,成为有正式文字记载的第一个被粪坑淹死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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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原来是他 第五章 豪门恶女(一)

  先不论夏瑞熙对这位贵公子并没什么兴趣,单论他对她耍的这种下作手段就令她反感万分了,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她冷冷地说:“这位公子请自重。我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你,又何来忘记之说?”言毕拉着婉儿就走。

  赵明韬不慌不忙地拦住她:“我不信你真能忘了我。莫非你是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你上次受大委屈了,但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为你出气的。”

  夏瑞熙不耐烦地抬眼瞪着他,声音越发冷淡:“我看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男女大防之礼。你若是还要胡说,我便要叫人了。我知道你认识我父亲,应当知道他就在不远处,我若是喊出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走开!婉儿,把这个登徒子给我撵走!”

  婉儿嘴唇嗫嚅了几下,害怕地看着赵明韬,身子却不动。夏瑞熙见她那副怂样,一口气上不来,连带着看她也不顺眼起来,只恨不得连她一并赶走了事。这个丫头一到关键时刻就藏头缩尾,一点作用都不起。上次她被欧四少羞辱时婉儿是这样,这次被赵明韬设计拦住,婉儿还是这样。若刚才跟着她的是纯儿,想必早就大骂赵明韬了。

  “你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赵明韬把夏瑞熙的愤怒俱看在眼里,微微叹口气,“莫非你后悔了?可你后悔已是迟了,你忘了我,也不该忘记那件事,你已没有退路。”

  他一双幽寒若深潭的眼睛死死盯着夏瑞熙,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彰然若显。夏瑞熙心头一惊,却不肯输了气势,不甘示弱地瞪视着他,“你若是再乱嚼舌头,小心我让你斯文扫地!”她是真的认不得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贵人,她怕什么?只是那双眼睛寒气森森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传来纯儿焦急的喊声,夏瑞熙忙大声应道:“我在这里,你们快来!”她就不信这位寿王世子敢这样在夏家其他人面前出现。

  果然赵明韬垂了眼睛:“你走吧。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记起我的。”

  夏瑞熙恍若未闻,也不喊婉儿,气冲冲地往前走。她虽是震怒之中,仍然保持了很好的风度,背脊挺得笔直,仪态巍然,心里却害怕得很。赵明韬那句“莫非你后悔了?可你后悔已是迟了,你忘了我,也不该忘记那件事,你已没有退路。”让她有些毛骨悚然,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这位世子拿出来威胁她?

  婉儿见夏瑞熙也不喊她就走了,忙对着赵明韬行了个礼才匆匆追上去。

  纯儿带着夏金和三四个护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见着夏瑞熙便抚着胸脯道:“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夏瑞熙还没开口。婉儿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小姐和我等你们那么久都不见你们地影子。让你办这么简单地事儿都做不好。”

  纯儿委屈地道:“奴婢去喊了人就迅速追过来地。走到那林边时。见小路特别多。不知该走哪一条。遇到一个老婆婆。她告诉奴婢。小姐往那边去了。奴婢迅速赶去。那边地人却说没见过小姐。又说这边还有一户人家。他家娘子建了一所收钱地茅厕。经常有过路地女眷来光顾地。奴婢这才边喊边往这边来。你们还好吧?”

  人家成心要算计她。又怎能躲得过去?就算是纯儿顺利找到了她。只怕赵明韬也有其他办法拖住人。夏瑞熙摇摇头:“这事怪不得你。我很好。只是刚才没钱付。人家不让我们走。只好用婉儿地耳环做了谢礼。”她心中恨极那个助纣为虐。引她入彀地妇人。指着那紧闭地院子门道:“这妇人好生无礼。你们去给我把婉儿地耳环要回来!她若不还。给我砸了她地屋子!”

  婉儿知道夏瑞熙是为刚才地事情要报复那妇人。她害怕得罪赵明韬。忙劝阻:“小姐。这样不好吧?她若不还也就算了。毕竟咱们是用了她地厕所。该给谢礼地。再说……”她附在夏瑞熙耳畔轻声道:“虽说她肯定是收了那位地谢礼地。但她也没让咱们现场抓住啊。咱们站不住脚。”

  婉儿这一说算是提醒夏瑞熙了。她说得没错。那妇人虽然明显地是与赵明韬勾结来算计自己。可自己毕竟没现场拿住人。赵明韬又不是在人家里截住她地。人家自然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而且。那妇人若是识趣地把耳环退了回来。自己更没理由闹。

  但若是不出这口恶气。夏瑞熙心中实在难忍。冷笑道:“好。我还以为她忠厚。哪晓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然起了贪心。欺我和婉儿身单力薄。趁我褪下金镯洗手时偷了我地镯子。一口咬定不曾见过。你们去给我要回来!”

  夏金头上冒出冷汗,不知别人怎么得罪这位姑奶奶了,竟然要在路上生事,去砸人的家。他不敢做主,使了个眼色命一个护院去请夏老爷,自己上前笑道:“这妇人也忒可恶了。待小人去赏她几个大钱,让她把小姐和婉儿的东西还回来也就是了。”

  夏瑞熙冷瞅着他:“夏金,你不把本小姐看在眼里是不是?我使不动你?”

  夏金讪笑:“小人哪儿敢不把主子看在眼里?小人这就去。”说着便往前走。

  夏瑞熙知道他去了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便追上道:“我和你一起去,不然那刁妇肯定不认账。”

  这豪门恶奴的角色,在做生意催债遇上那等无赖泼皮时,夏金不是没扮演过,可那都是在夏老爷的授意下做的,有什么事儿,自然有夏老爷兜着。现在这事没经过夏老爷允许,只怕做了讨不了好还要挨骂。夏金暗自叫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背夏瑞熙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心想自己去了后只和稀泥,看着不闹出大事,拖到夏老爷赶来处理就万事大吉了。

  夏瑞熙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到那户人家院子门口时,赵明韬已经不见了,那家院子门也是紧闭不开。

  哼,以为关门不出就万事大吉了?夏瑞熙走到一处犄角处,褪下腕上的金镯子顺着院墙悄没声息地扔进去,回过来指着门:“给我砸门!”

  那几个护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栽赃陷害人,不敢动手,只把眼睛觑着夏金。夏瑞熙大怒:“我的话没人听?他才是你们的主子么?”

  这话重的可以压死人,夏金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一扬手:“给我砸!”

  护院见夏金开了口,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对着那院门一顿猛砸。“开门!开门!”

  大概是因为心虚的缘故,任他们砸得响声如雷,那院子里还是鸦雀无声。夏瑞熙恶声恶气地道:“你们没吃饭啊?这么薄的门板你们也砸不开?我那不见了的金镯可以买几座这样的院子了。先把贼拿着,再送官。”

  见实在糊弄不过去,夏金叹了口气亲去抱了一块大石砸门。这回不等他那石头砸上去,门迅速开了,一个又黑又壮的汉子探出头来,晃了晃擂钵大小的拳头,恶声恶气地说:“臭娘们乱叫什么!小心爷揍死你们。娘的!”

  夏金哪里能容忍别人骂自家的小姐?一声不吭冲上去劈头盖脸地甩了那汉子几巴掌,“打死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不等那汉子回击,几个护院一拥而上,将他按翻在地,就将他身上的腰带取下来绑了,扔到一旁。

  见靠山倒了,那妇人方害怕地探出半个头:“这位小姐,奴家刚刚可是帮了你的大忙,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更没见过你什么金镯子。”看来刚才夏瑞熙的话她都是听见了,夏瑞熙为什么来找的她,她心里也明白得很。

  恶奴的角色婉儿向来扮演得极好,夏瑞熙只对着她扬扬下巴,她便心领神会。她刚才已是惹得夏瑞熙大怒,自然要抓住机会将功赎罪,加上看见自己的耳环已经上了那妇人的耳朵,更是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前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那妇人的鼻子厉声骂道:“不要脸的贼婆!你还帮了我们的忙?明明是趁人之危!坐地起价。我家小姐只当你是个好人,大方地把一对银耳环给你做了谢礼。谁知你贪心不足,犹嫌不够,欺负我们只是两个过路的弱女子。骗得我家小姐褪下金镯洗手,大胆私藏了那金镯子,一口咬定不曾见过。快快还来!如若不然,拆了你的院子,寻了赃物将你送去见官!”

  夏金沉了脸,一把扯开门,带着人作势要往里冲。

  那妇人眼见说是说不好的了,又想到那位给了自己银子的贵人身份何等高贵,和夏瑞熙等人显见是不能比的。也许压压,夏瑞熙就知难而退了,心一横,冷笑:“奴家刚给你们解了燃眉之急,你们可不能恩将仇报啊。我虽收了你们的耳环做报酬是多了些,但也是你们心甘情愿的,奴家可没逼你们。这事无论传到哪里,人人都会说奴家是在做善事。奴家也是认得一两个贵人的,若是小姐非要与我安个盗窃贪人财物之罪,我就与你去见官又如何?快快放了我当家的,不然我还要告你们伤人之罪,让你们赔医药费来!”

  她寻思着,小姐们脸皮薄,在男子面前提到如厕已是羞死人了,何况还要把这事拿去打官司?更何况众人的想象力是极丰富的,会把这事无限地去放大乱传播一气,那时只怕脸面都要丢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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