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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欧华导报>>主编、德国著名法律专家钱跃君先生赐稿，本站在此对他表示感谢，并诚请各位网友阅读<<欧华导报>>。
德国新移民法将於2005年1月1日实施
钱跃君
经过几年来议会内外的政治拉锯战，德国新移民法总算於今年7月1日在联邦众议院通过，并於7月9日在联邦参议院也获得通过。该法律将於2005年1月1日开始正式生效而付诸实施。
在新的国际和欧洲环境下，一方面一波波来自XX国家的难民潮——无论出於政治原因还是经济原因——涌向德国，德国政界和社会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阻挡这样的“历史潮流”；另一方面，德国长年的闭关政策导致新兴技术领域人才奇缺，政府通过儿童金等各种诱饵鼓励国民多子多福，结果德国人口依旧持续下降，所以需要外来民族前来帮助德国传种接代，通过新移民来弥补德国的人口损失。
在这样矛盾的大环境下，2000年9月，以社民党和绿党当政的德国政府委托德高望重的反对党基民盟CDU前议会主席Suessmuth来主持德国新移民法的拟定。经过一年的专家咨询、各界讨论，S主席於2001年7月向议会递交了综合各界意见、既有理论依据又有实践可行的法律方案，结果该方案在自己的基民盟党内都没有得到通过。
於是反对党委托萨尔州州长Mueller另起炉灶（Mueller-Kommission）起草移民法，执政党也不愿完全接受S方案而大刀阔斧地修改拟定。因为在联邦众议院中执政党占多数，所以执政党递交的法律草案被强行通过。按照宪法，该法律还必须在联邦参议院通过，而参议院中执政党与反对党票数上刚好打平手。最後的关键就是勃朗登堡州，该州是红、黑党联合执政。如果该州的票投在社民党一方，该法律就算通过；如果弃权或投反对票，该法律就无法通过。按照该州宪法，必须联合执政的两党有共同意见才能投票，显然两党无法形成共同意见。但根据德国宪法，该州州长又有权代表该州。於是该州州长（社民党）投了赞同票，该法律被强行通过。法律通过後还必须德国总统签字後才能生效，而总统也刚好是社民党的，於是又被签字生效，并於2002年6月正式公布，并将於2003年1月1日正式生效。幸好德国是法制国，反对党一气之下把政府告到了宪法法院，宪法法院果然在法律正式生效前夕宣布该法律无效，从而结束了这场民主闹剧。
2003年1月，执政党再度提出新的法律草案，尽管反对党的反对，还是於5月初在联邦众议院给予强行通过。但这时在联邦参议院已是反对党占多数票，所以在6月中的联邦参议院投票中给予了否决。最後只能由众、参两院的协调委员会出面调解，直到7月初经过艰难的综合和修改後，新移民法才算两院达成公识而最终通过。
联邦内政部长Schily（题图照片）将这次通过的移民法看作“一次历史性的转折”，这次法律中第一次承认德国是移民国；但民间团体“移民委员会”将之看作不是最好的移民法。
因为这次法律也有反对党参与，反对党一定要表示这次是他们的贡献。基民盟的Mueller表示，这次最後的谈判幸好没有绿党参与，所以才能得到这麽好的法律。新法律给予高科技人才开了绿灯，这样有利於提高德国在世界上高科技领域的竞争能力；同时又保留了限制一般外国人在德工作的可能性，这就有利於德国将近5百万失业人员的重新就职。在新法中，对在德犯罪的外国人驱逐出境方面给予了简便，有利於减少德国犯罪率。而一般外国人都要参加融入德国社会的学习（如语言、文化）。谁不参加，谁以後在入籍等问题上就要自食其果。
绿党对这次的新法律也表示满意，因为德国终算承认自己是移民国家，这为以後进一步将德国移民法发展成现代化、人道化和国际化的移民法打下了基础。绿党本来提出要参照欧美其它国家对外国人来德工作采用的积分方法，最後在反对党的压力下只能取消。绿党本来希望从总体上取消对外国人来德工作的限制，最後也未如愿。但对高科技人才算是开了绿灯，对独立开业的外国人来德也给予了宽松，而且对在德大学毕业的外国人给予了一年在德寻找工作的机会。在处理难民问题上，以前只有直接受到国家（政府）迫害的人才能享受政治庇护，现在对处於战争状态国家的难民和由於性别而产生的（妇女）迫害也给予保护。对难民的保护得到了增强，持有18个月的容忍签证後就可以转为有期限的正式居留。
所以这次通过并将实施的移民法，可谓联邦德国历史上很少出现过的、执政党与反对党皆大欢喜的局面。
相对原来的外国人法，新通过的移民法在结构上更加简练，形式上只分有期限的和无期限的居留。尤其在行政结构上调整得更加合理。例如以前一个外国人要参加工作，要同时、但分别地到移民局和劳工局申请并通过，从而经常引起两个部门互相踢皮球的局面，而现在就仅仅到劳工局申请即可，明显减少了两个部门官员刁难外国人的可能性。
根据新的法律，德国传统的“联邦难民局”将改名为“联邦移民和难民局”，即在原来的工作范围外，再增加外国人统计、移民文化课、资助和鼓励回国、德国移民研究、协调城市移民局、劳工局和德国驻外使馆之间的信息交流等。
生存空间的激烈争夺
钱跃君点评德国新移民法
黑格尔说：人类历史就是人类追求自由的历史。在我看来，人类历史首先是人类保护原有生存环境、开拓新的生存空间的历史。综观欧洲几千年，每一步社会发展，每一次社会动荡，无不伴随着大规模的移民潮。移民潮背後，就是一场争夺生存空间的冲突。野蛮时代更多是通过军事性冲突，文明时代成为政治性冲突，这就是所有欧美国家移民政策和移民法的实质。
德国外国人法
中世纪的德国诸侯国林立，名为德国，实为一盘散沙。民法都不统一，更不可能产生统一的外国人法。但每个诸侯国都有自己的外国人法，各国移民局也在那时就已经设立。例如法兰克福作为皇帝的直辖市，其法律地位相当於一个独立的国家。现代哲学的奠基人叔本华辞去柏林大学教授後移居法兰克福，每年都要去移民局延长为期一年的签证。住了30年，做了30年的法兰克福“外国人”。法兰克福的犹太人政策相对比较宽松，引来许多犹太商人和银行家移民法兰克福。後来法兰克福市政府担心犹太人来得太多而拒绝进一步移民法兰克福。於是犹太人只能移民到法兰克福附近的奥芬巴赫市。《法兰克福汇报》的创始人索能曼就住在奥芬巴赫，但商店开设在法兰克福。每天凌晨步行到法兰克福“上班”，到傍晚後再步行回家。直到几年後才获得法兰克福“国籍”而容许（晚上）入住法兰克福。
普鲁士时期，1871年名义上实现了德国统一，但德国境内的各个诸侯国依旧保持相当的独立性，各国保留自己的军队、独立的政治体系和税收制度等。
真正在政治、经济、社会各个领域开始德国统一的是在一次大战後的魏玛共和国，而真正完成德国统一的是在希特勒时期（尽管德国人忌讳如此说）。所以1939年才通过了第一部真正适用於全德的外国人法，这一纳粹时期产生的法律居然一直沿用到1965年。
1965年通过的外国人法一直用到1990年，然后再通过了一次新外国人法，直到这次再通过的新法改名“移民法”。
战後德国的外籍劳工
战後西德经济起飞，从1951年到1956年，国民人均产值增长率达到9%；从1956年到1960年还有6,6%。高速的经济发展需要大量的劳工，靠西德本身的劳工远远不够。好在东、西德分裂，大量东德人涌入西德，十年中居然涌入了1400万，相当於1949年西德总人口的30%。可惜好景不长，1960年前後德国劳工市场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1955年西德重建军队，施行兵役制，一下从劳工市场抽出50万人；
二、1957年到1967年，由於工人运动而将原来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从原来的平均46,1小时，逐步减少到41,6小时。
三、1961年，东德政府为了阻止东德人逃往西德而建起柏林墙，断绝了西德源源不断的东德人移民西德。
到1960年，德国空缺的工作位置首次超出了失业人数。如何解决劳工问题，成为德国政府和社会最关注的问题。这时又想到了欧洲的移民传统：从欧洲其它国家移民来弥补劳工市场（Anwerbung）。
在西德的许多周边国家，经济发展依旧停留在发展中国家最典型的状况：资本欠缺而造成投资太少，工业界不需要太多劳工；教育水平落後而导致没有专门技术的简单劳工过剩。其结果是失业率居高不下，社会负担过重和社会矛盾加剧。如能将一部分劳工输出到其它国家，就能暂时缓解社会负担，还能通过劳工输出後将钱汇入国内而增加外汇收入。於是两厢情愿，西德政府频频与欧洲邻国签署劳工移民协议：
1960 年与西班牙和希腊
1961 年与土耳其
1963 年与墨洛哥
1964 年与葡萄牙
1965 年与突尼斯
1968 年与南斯拉夫
配合这些协议的施行，德国政府在各个签约国设立了招工机构，物色、介绍和引入外籍劳工。到1970年，在德外籍劳工达到近 200 万，占整个德国劳工市场的 9%，到1973 年甚至达到12%。
尽管这样的大批移民，西德劳工市场并没有剩余劳动力。在整个60年代，西德劳工市场的总人数从原来的2630万仅增长到2670万。可见如果没有外籍工人，劳工市场欠缺将更高。所以德国各界，包括工会、教会、慈善协会等，都认为引入外籍劳工是重要的政策。
而劳工输出国也因此得利，因为外籍劳工在德国所挣的钱，除了承担自己在德的生活费用外，主要将钱寄回国内家里。到1973年，从德国汇出的钱就达39亿欧元，其中汇往土耳其的达17亿欧元。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因为德国从那些国家引入的劳工，通常是这个国家比较有活力、敢於到外面世界闯荡的劳工，而他们恰恰也是这个国家经济起飞所不可缺少的支柱。
限制外国人的开始
可惜世界经济不会那样一帆风顺，牛市过後就是熊市。按照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经济理论，经济起飞的背後就已经孕育着经济危机。
1966/1967年发生了战後第一次世界经济危机，德国劳工市场受到严重冲击，50万外籍劳工因为失业而重返家园。但不久经济又重新复苏，劳工市场再度紧缺，又有大批外籍劳工涌入德国，到1973年已经达到260万外籍劳工，再加180万的家属。
1973年爆发第三次巴勒斯坦冲突，随之是第一次中东石油危机，引发1973年底欧美的一场空前的经济危机，造成大批失业。德国政府看到，这次经济危机的阴影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失，将造成持续和连锁的德国劳工大批失业。於是於1973年11月23日颁布了停止引入外籍劳工（Anwerbestopp）。从此以後，德国的外国人政策从主动引入外籍工人，一夜间反目成排斥外籍劳工，从法律上杜绝外国人前来德国就业。这里唯一例外的是土耳其劳工，容许他们进入德国就业的政策延续到1980年10月。而对意大利劳工，因为意大利是欧盟会员国，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德国，与德国人有同样权利进入德国劳工市场。
通过这次法律改变确实取到了一时效果，1973 -1978 年间，德国劳工市场减少73,1万外籍劳工。但好景不长，从1979年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来德就业的外国人开始出现，而且总的在德外国人数量在继续增长。从统计数据来看，1974 -1977年间，以家庭团聚等渠道进入德国的外国人，开始多於直接进入德国的外国人；1978 -1981 年间，入境外国人数量明显高於出境外国人数量。也就是说，杜绝外国人来德只是改变了来德外国人的结构：减少了直接来德工作的外国人，增加了非劳工外国人。
事实上，本来只是临时来德打工的外国人，现在知道一旦离开德国就再也回不到德国了，於是不愿轻易离开德国，而是争取长期居留以期永久留在德国。这又引发这些外国人必须将他们的家属接到德国。根据当时的外国人法，这些家属来德後马上可以在德就业，这就又加重了德国劳工市场的负担。当年引入外籍劳工时，德国政府只是想把他们当作德国劳工市场的仓库，市场紧缺时就引入来填补空位，经济萧条了就让他们回国。而现在进来的外籍劳工永久地占着这里的劳工市场，事实上是永久移民德国，直接与德国本土的劳工竞争。德国政府采取了许多措施，包括资助、奖励回国的外国人。但收效甚微，搞了许多年後还是取消了。
这一政策的另一个後果是，前来德国申请政治庇护的难民越来越多，即不能合法来德，就只能非法来德了。直到70年代中叶，前来西德申请庇护的大都是东欧人，从1953到1974的22年中，来德申请政治庇护的一共才只有9,7万人，谁也没把这当一回事。从1975年开始，亚洲难民开始进入德国；1976年开始，非洲难民也开始进入德国。在1973 -1977 的五年间，申请政治庇护的人数翻了三倍。在1979年下半年，开始了第一波涌入德国的难民潮。仅仅1980年就有10,8万外国人前来德国申请政治庇护，其中53%是土耳其人。也就是说，德国政府1980年取消了从土耳其引入劳工政策後，这些本打算来德工作的土耳其人只能另找渠道来德。根据当时的世界组织估计，全世界的盲流人数已达到4000万，许多人蛇组织也应运而生。1982年8月德国议会通过了“政治庇护过程法”，即加快联邦难民局的审批速度。但申请庇护者还可以按照德国通常的法律程序而进入初级、中级法庭起诉，一拖就是几年。後来又修改了法律，在政治庇护的诉讼过程中取消中级法庭。又修改劳工法和社会救济法，不允许政治庇护者在德国工作赚钱，发放的社会救济金不给现金、只给购货券。最後甚至修改宪法，对来德之後从事政治活动而造成无法回国的情况取消政治庇护……德国政府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无法杜绝滚滚而来的难民潮，难民问题成了德国社会最头痛的热门话题。
从德国後裔到柏林墙倒掉
外籍劳工引入德国本来只是为了眼前的现实考虑，没想到大批劳工的长期移民德国，这是德国政府始料不及的。尤其是土耳其劳工完全属於另一种文化（伊斯兰教）的民族，甚至两代出身於德国的女穆斯林，依旧戴着头布。近几年来，德国、法国等都在讨论甚至立法禁止带头布的女穆斯林到学校任教，但永远无法禁止她们不能去企业上班。
德国政府痛定思痛，即使劳工不够也不能引入其它文化的民族。一急之下於80年代末首开了东欧的德裔後代容许来德的大门。即无论该东欧人是否会说德语，只要能证明他们的祖辈曾是德国人，便可长期移民德国 (Aussiedler) 。
东欧的德国後裔大致分如下三批。
波兰：二次世界大战後苏联把波兰的东部国土占为己有，波茨坦会议上又把德国东部的国土割给波兰算为补偿。这些国土有：波罗地海南岸的东普鲁士，Pomer 州（现只有Vorpomer留在德国），勃朗登堡州的东部，Schlesien州的主要部分和自由城Danzig。那些地区的居民达900万人。1945-1950的五年中，从那里逃出或被波兰政府驱逐了350万人去东、西德。此後波兰政府尽管停止了对德国原住民的驱逐，甚至有25万人享受波兰的“少数民族”待遇，但仅仅在1955-1959的五年中又有25万德国人以“家庭团聚”逃往西德、4万人逃往东德。尽管如此，这些地区的德国原住民的主体还是留在当地。
苏联：1763年沙皇卡塔琳娜大帝实行土地改革，欢迎欧洲各国移民俄国，既为开发俄国，更带去欧洲的先进技术。并作许诺：谁愿移民俄国，就赠送他每户30顷土地，30年免税。且可以建立各国殖民地，实现自治，享受宗教自由、免服兵役等。可能因为卡塔琳娜是德国公主（普鲁士将军August侯爵的女儿），所以德国响应最强烈，仅1764 -1767 的四年中就有近 3 万德国人移民俄国，在彼得堡附近和伏尔加草原建立了140个德国殖民地。後来卡塔琳娜大帝击败土耳其，使俄国疆域直抵黑海北岸，德国人又在黑海北岸建立殖民地。第二次大规模移民是拿破仑占领德国後，西南德的德国人不堪战争带来的高税，纷纷移民黑海北岸（约5,5万），在那里可以得到每户65顷土地，所以各个都成了地主。十月革命後，德国殖民地被定为“自治区”，但不久就开始了“社会主义”灾难：1921/1922年发生人为的“自然灾害”，许多德国人居住区因为饿死或逃荒，人口损失1/4；1931年後，德国自治区中的官方语言改为俄语，甚至禁止在公开场合讲德语，而大部分德国人不会俄语；1938 / 1939年发生“阶级斗争”，仅在乌克兰就有122237德国人被判死刑，65603德国人被判10 - 25年徒刑；1942年因为对德战争，他们又被列为“俄国境内的敌人”而被全地区流放……
罗马尼亚：第一波去罗马尼亚移民的德国人是在12世纪，当时蒙古人经常侵扰罗马尼亚，罗马尼亚国王 Geysa II (1141-1161)号召德国人前往移民以抵御蒙古人，同时开发罗马尼亚农业。这些德国人受到国王的优惠政策，在罗马尼亚中部建立德国殖民地，即获得政治、经济（免税和自由进入市场）与法律的自治，还产生了德国人自己的“撒克森伯爵”，因为这些德国人被罗马尼亚称为撒克森人，尽管他们其实来自德国各地。1486年德国移民创建了撒克森民族大学，1541年创建了第一所德国中学，1722年实现了全民德国化基础教育。第二波德国移民是斯瓦本人，1722-1726年间，他们在德国皇帝查理六世的号召下，在原土耳其占领区 Banat 建立了更大规模的殖民地。整个18世纪前往移民的斯瓦本人近10万。直到一次大战後，因为德国战败而连累生活在罗马尼亚的德国人。尤其到二次大战後，大批德国人被流放出原生活区，被强行抓去集中营或当苦工，也有被送往东德集中营，少部分逃亡西德。到罗马尼亚开始“社会主义建设”时，德国人的财产和资本被“国有化”，开始了共产国家普遍的“社会主义改造”……
八十年代西德政府通过法律接纳东欧三国的德国後裔後，并与那些国家签定国约，大批来自以上三国的德国後裔涌向德国。例如整个战後50年共有407,4万德国後裔移民回德；而仅仅1988-2000 年的13年中就有265,4万人。
没想到国门甫开，柏林墙便倒了，东德劳工又滚滚而来，西德劳工市场一下人满为患。而且作为一个民主社会，德国议会通过的决定还不能轻易取消，真可谓祸不单行……
从外国人法到移民法
欧洲败，伴随着移民；欧洲盛，也伴随着移民。德国历史上经历过四次大规模移民潮。
公元前 500 -250 年的凯尔特民族大移民，今日莱茵河以西、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区域当时都是凯尔特民族的天下（莱茵河以北才是日耳曼人）。这个民族後来部分被罗马帝国占领而被同化成今日的罗曼民族，另一部分被日耳曼民族占领而混为日耳曼人。
公元350-450年发生日耳曼大移民，东日耳曼民族在匈奴的驱逐下向西移民和战争，如此连锁反应，引起欧洲大陆一个个全民族移民潮，今日欧洲民族的区域分布就是日耳曼大移民的结果。
公元1618-1648年发生基督新教与旧教之间的全欧战争（30年战争），主战场在德国。战後德国人口损失近半，於是参战国的几十万军队就留在德国，同时周边国家的新教徒因为受到本国迫害又移民来德（如大批法国人去柏林）。
1 9世纪德国工业起飞後，大批邻国劳工前来德国就业，今日鲁尔区的德国人大都是当年波兰人的後裔……
所以今日生活在德国的人到底有多少“纯种”德国日耳曼人，恐怕不会超过10%。那些金发、蓝眼、高大的德国人（按古罗马凯撒大帝描述）就属於典型的日耳曼人，现已成为稀有动物，见到这样外表的人会情不自禁地惊叹这些人“非常德国化（sehr deutsch）”。
尽管如此，19世纪在拿破仑法国式的国家民族主义刺激下，形成了德国式的文化民族主义。1848年在法兰克福召开的德国统一大会上提出两项方案：一、所有德语诸侯国及其占领的属国统一成德国（大德意志方案），二、只有说德语的诸侯国才能组成德国（小德意志方案）。焦点是奥地利的属国匈牙利能否并入德国。如果是国家民族主义（如罗马帝国、法国、俄国，包括中国和日本），则不管那些国家的文化和语言是否与本国一样，能争来的就全部并入自己版图，而不追求政治版图与文化版图的一致。但德国是文化民族主义，最後选择了小德意志方案，即斯拉夫民族的匈牙利想送给德国都不要，气得奥地利嗷嗷直叫。
要在文化这样纯的德国移入其它文化的民族是不可想象的。只要谈到外国人问题，从政治家、移民官员，到律师、小民百姓的口头禅是：德国不是移民国。至於怎麽定义“不是移民国”？该外国人问题是否涉及“移民国”概念？无人问津。其实，最早用到“德国不是移民国”的定义是“入籍条例”：“联邦德国不是移民国，联邦德国不会有意通过移民来增加德国的人口”。由此可见，许多外国人问题，如学习居留，工作居留，B签证，转长期居留，甚至政治庇护，与“移民国”概念毫不相干。但他们就是用这句话来表示：德国一概不接受出於任何原因来德的外国人。所以笔者一旦遇到对方提到“德国不是移民国”，就可以与他免谈了。
没想到德国人自己不争气。
首先是科学技术的停滞不前。19世纪的德国刚从农耕社会过来，还真保持了一股农民的蛮劲。不仅科学、技术在欧美独占鳌头，工业、经济也跟着齐头并进，汽车工业、化学工业、钢铁工业、电器工业、光学仪器等成为德国经济起飞的龙头。如今百年过去，德国人迄今还在吃着祖辈在19世纪留下的遗产，1/7人口直接或间接靠汽车吃饭。而电子工业、计算机技术等新型科学却远远落後於美国、日本等。尽管德国失业大军居高不下，但要找到能应付新技术的人才却踏破铁鞋无觅处。於是只能网开一面搞出了所谓的“绿卡”，忍气吞声到经济落後的印度去网罗计算机人才。後来发现，德国缺少的且止是计算机人才？有哪几个新技术领域德国能在世界驻足？所以只能修改移民法，希望第三世界国家能开恩培养点专业人才来挽救德国经济。
另一个是德国出生率的连年下跌。那是在六八学运的风潮中，新一代年轻人不愿再步中世纪日耳曼民族“多子多福”的旧尘，风靡不结婚、不要孩子的时髦。眼看德国民族将断了薪火，政府拼命鼓励多生孩子。笔者80年代来德时，每生一个孩子就可得到每月35欧元的儿童金。现在儿童金已经翻了三倍，可德国人口还在下跌，整个社会趋於老化。据专家预算，现在德国人口8200万，50年後将下降到6500-7000万。几年前笔者的妻子带着女儿回国探亲，被围堵在法兰克福机场。德国警方发现一个中国人居然要把一个持德国护照的小孩带出德国（尽管才十个月，猫一般大小），那是在与德国争夺下一代！德国政府和社会想孩子几乎要想疯了，可惜肚子长在别人身上。几年前德国政界还在叫嚷：“德国这条船已经满了”。现在又突然发现，德国这条船快要空了。
如今，德国政府已是黔驴技穷，管不上文化上、人种上纯与不纯，必须立即从国外引进人才和人口。至少在法律形式上第一次开了“德国是移民国”的先河——移民和反移民都是为了生存。
2005年笔者将连载介绍德国新移民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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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31 16:06
发表于 2004-12-31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