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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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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纵横] [连载] 美国的历史骗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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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09: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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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的真实来历


试想一下,实质上,感恩节的那些标准食谱,没有一项包含了哪怕一盎司的真实性、历史准确性和任何跨文化观念,那么,为什么感恩节还会如此深入人心呢?对于美国人的心智来说,难道有必要去不断压榨并贬低受害者来为自己的历史正名?

——迈克尔。多瑞斯


欧洲探险者与入侵者发现了一个已有人居住的陆地。如果那块陆地当时真的那么荒凉,那么它现在还会是那样;因为,欧洲人无论是凭其16和17世纪的技术还是他们的社会组织,都没有能力依靠自己的资源去维持一些远离自己的家乡数千公里之外的殖民地前哨基地。

——弗朗西斯。詹宁斯


欧洲人之所以能够征服美洲,并非由于他们的军事天赋,或者他们的宗教动机,也不是由于他们的野心或者贪婪。他们征服美洲,靠的是发动人们始料未及的生化战。

——霍华德。辛普森


注意这些事物是令人痛苦的。我们的先辈们,虽然英明、虔诚、真挚,但在基督的仁慈方面,却总是让人心生疑云;在历史学中,真理应该保持神圣,不论付出什么代价……特别是要批驳那种狭隘、琐碎的爱国主义,那种爱国主义非但不去追寻真理,反而以为先人们盖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而感到自豪。

——托马斯。阿斯平沃尔上校


最近几年,我问过几百个大学生,我们现在称作“合众国”的这个国家在什么时间开始有人定居?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是心胸开阔的表现。“我们现在称作……”这一提法的确暗指在合众国建立之前美国就有人定居。我原以为,当然我更希望,学生们会说是公元前30000年, 或者哥伦布之前的某个时代。

然而,他们没有这样回答。他们一致回答:1620年。

很明显,我的学生们满脑子都是那个关于美国起源的神话,即,第一个感恩节的故事。教科书就是这种神话的传播者之一。

问题部分出在“定居”(settle)这个词上。一次,学生向我指出,“定居者”是白人,“印第安人”不定居。“定居”这个词带有误导性。被误导的还不仅仅是学生。那部向旅客推荐参观“普利茅斯种植园”的电影就讲述了“殖民者们如何驯服了充满敌意的蛮荒环境”。最近,在一个感恩节的周末,我听一位导游在自由女神像前介绍说,欧洲移民“散布在蛮荒的东海岸”。然而,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要不是美洲印第安人已经先行居住在新英格兰,欧洲人可能举步维艰。

以“始祖移民”为起点去写美洲的历史,被遗漏的不只是印第安人,还有西班牙人。“我们现在称作‘合众国’的这个国家”的第一批非土著居民是西班牙人在1526年放弃一项定居企图时留下来的非洲奴隶。1565年,西班牙人屠杀了在佛罗里达的圣奥古斯丁定居不久的法国新教徒,并在那建立了自己的城堡。1565至1568年间,西班牙人探险至卡罗莱纳,建立了一些要塞,但那些要塞后来被印第安人烧毁。一些后来到达的西班牙定居者就是我们的第一批“始祖移民”。他们是为了寻找新的宗教、确保宗教自由才来到这里;他们是西班牙犹太人,在16世纪定居于新墨西哥。美国很少人知道,今天合众国的三分之一的土地,从旧金山到阿肯色到纳齐兹到佛罗里达,属于西班牙人的时间远比属于“美国人”的时间长;也很少人知道,“美国革命女儿会”的最早祖先离开英格兰之前,西班牙裔美国人就已经居住在这里了。而且,西班牙文化在美国西部也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西班牙人引进了马、牛、羊、猪以及美国牛仔文化的基本元素,如牛仔文化的词汇:野马(mustang, bronco)、套牛(rodeo, lariat),等等。西班牙人的马匹逃到别处,并大量繁殖,这导致一种新的文化在大平原印第安人中快速繁荣。詹姆斯。阿克斯特尔写道:“我们发现,如果有一本教科书在讨论传统的东部殖民地之前,先讨论一下西海岸的事情,那将多么令人耳目一新啊。”

但教科书为什么没这样做呢?这或许是因为,大多数教科书作者都是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我所考察的18本教科书的46位作者有姓“鲍尔”(Bauer)的,有姓“伯金”(Berkin)的,有姓“威廉姆斯”(Williams)的,还有姓“伍德”(Wood)的;但是只有两个人是姓西班牙姓氏的,一个是《自由的挑战》的作者琳达。安。德利翁(Linda Ann DeLeon),另一个是《美国人》的作者J.克洛尔。德。阿尔瓦(J. Klor de Alva)。并非偶然的是,后两位所写的书籍都提供了对“今天所称的合众国”里的早期西班牙定居者的最为完整的叙述,包括提到了西班牙人建立的传教机构遍布从卡罗莱纳到墨西哥湾、从圣地亚哥到旧金山的广大地区。我们这代人可以看到,美国的学龄人口将注定以少数民族居多,而西班牙裔、非裔、亚裔以及土著美洲人总体上将占51%之多。在这一点上,或许,在经过多次痛下决心之后,历史教科书将给予我们的西班牙史更多的关注——这是它们终将会做的。此外,西班牙人总被视为入侵者,而英国人则被视为定居者。

从1620年写美国的历史也忽略了荷兰人。荷兰人在1614年以前就居住在现在叫做奥尔巴尼的那个地方。实际上,准确地说,1620年也不是英国的第一批永久性居民到来的时间,因为早在1607年,伦敦公司就派人到弗吉尼亚的詹姆斯敦定居。

这都没有关系。“我们现在称为合众国的这个国家”的神话起源在于普利茅斯岩,时间是在1620年。下面是摘自《美国的传统》的一段代表性描述: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探险之后,“始祖移民”们在普利茅斯港口选了一块陆地定居下来。不幸的是,他们到那的时间是12月,他们没有做好过冬的准备。然而,印第安人伸出了援助之手。印第安人为他们提供食物,教他们种植粮食。天气转暖的时候,殖民者们开始种植粮食、钓鱼、打猎,并为冬天做准备。在收获了第一季庄稼之后,他们与自己的印第安朋友庆祝了第一个感恩节。

我的学生们还都知道,在英格兰,“始祖移民”们曾因宗教信仰的不同遭受迫害,后来迁到荷兰。据学生们所说,“始祖移民”们乘坐“五月花号”到达美洲,并签署了《五月花号公约》——这是宪法的雏形。岁月艰难,直到他们遇见了斯宽托(Squanto),他们的生活才有所改善。斯宽托教他们在种庄稼时怎样以小鱼做肥料,以确保获得大丰收。但是,当我问到瘟疫的时候,我的学生们对我瞪大双眼,什么瘟疫?黑死病吗?——不,我叹息,黑死病比这要早300年呢。

然而,黑死病的确值得一提。威廉。兰格曾写道,黑死病(或淋巴腺鼠疫)“无疑是有史以来降临给人类的最严重的一次灾难”。它从1348年蔓延到1350年,30%的欧洲人死于此疫。由于是灾难性的,疾病本身带来的更多是恐惧。根据兰格的研究, 在中世纪,几乎每个人都认为黑死病是上帝对人类所犯的罪恶的一种惩罚。一想到审判的日子即将来临,农民不种植庄稼,许多人酗酒堕落。文化和经济的衰落较疾病本身造成了更大的死亡,整个欧洲文化都受到了影响:恐惧、死亡、罪恶感成了艺术家的主要题材。较轻的瘟疫,像伤寒、梅毒、流感以及鼠疫等继续在欧洲肆虐,一直延续到17世纪末。

历史上,欧洲、亚洲、非洲的比较温暖的地带一直是大多数人类疾病的繁衍地。人类在热带地区发展,热带疾病伴随着人类进化。人类移居到寒冷地带时,要借助文化上的发明物——衣服、住所、火等维持自身及周围环境的温度。居住在人类宿主之外的微生物在其生命周期的某个阶段要适应欧亚北部的气候是非常困难的。如果考古学界目前的看法是正确的话,当人类跨过新干涸的白令海峡迁移到美洲时,气候和物理环境的变化甚至还威胁到那些早期从非洲向北慢慢迁移过来的耐寒的寄生虫。第一批移民是通过严格的低温消毒的考验才进入美洲的。西半球的第一批定居者的健康状况可能空前绝后的好。而长期困扰他们的许多疾病根本不可能熬过这漫长的旅途。   


一些动物也是如此。在1492年后欧洲人及非洲人到达之前,西半球的人没有牛、猪、马、绵羊、山羊和鸡。很多疾病——从炭疽热、肺结核、霍乱到链球菌、癣菌病、各种梅毒——在人和牲畜之间传播。然而,西半球的早期居民没有牲畜,因此也就不会从它们身上染病。

欧洲人和亚洲人还由于一个微妙因素的影响而很不健康,这个因素就是人口密集。引发疾病的有机物需要不断找到新的有机体供自身生存。这个需要,以天花为例来说明就再清楚不过了。天花不能在活的有机体外生存,但是在它大幅发作时,它经常杀死它的宿主。因此,瘟疫给自己造成困境:它定期需要新的受害者。各种流感病毒也同样需要不断传播,因为如果它们的感染者侥幸活下来的话,就会拥有免疫力至少几周,有时甚至终生。像内华达的派犹特印第安人这样的小社团,虽然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大家庭中,但可能、也确实在后哥伦布时期患过天花病。这种天花病是由一些偏远的农村居民传给他们的,因为,为数极少的农村居民是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这些天花病毒的生存的。甚至连村落的居民也没有见识过足够密集的人群。村民们每天见到300个人,但那几乎是同样的300个人。重复接触熟人和不断遇见新人,无论就人类的文化而言,还是就微生物的演化而言,结果都是不一样的。

美洲的一些地区,人口密度确实很高。印加之路还把来自北部的厄瓜多尔和智利的市镇连接了起来。1500到2000年前,伊利诺斯的克霍基亚地区的总人口约4万人,贸易把大盐湖和佛罗里达、落基山脉和现在的新英格兰连接起来。因此,我们现在研究的不是孤立的“原始” 部族。不过,西半球的大多数地方都不如欧洲、非洲和亚洲人口密集,西半球也不像伦敦和开罗那样污水漫街,臭水沟助长疾病蔓延。

当年美洲人很少生病,部分原因也应归功于当地居民讲卫生的基本习俗。北欧和英格兰居民很少洗澡,认为那不健康,也很少一次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认为那样做不正派。根据斯宽托传记的作者菲尼。;辛纳的描述,印第安人觉得“始祖移民”身上的气味很难闻,所以“斯宽托就尝试着教他们洗澡,然而没有成功。”

基于所有这些原因,南北美洲的居民与澳大利亚土著人和偏远的太平洋岛上的各民族一样,在哥伦布到来之前是“相当健康的民族”。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事实证明,正是他们的健康使他们遭殃,因为他们没有通过遗传或幼儿疾病获得抵抗力,不能抵抗欧洲人和非洲人带来的病菌。   


1617年,就在“始祖移民”到来之前,新英格兰南部就有疾病在传播。几十年来,英、法渔民一直在马萨诸塞海岸钓鱼。船装满鳕鱼后,他们就上岸躺在木柴上,或者干脆浸在清澈的海水中休息,或者抓获几个印第安人把他们贩卖到欧洲作奴隶。这些渔民很可能把一些疾病传播给了他们所碰到的人。相比而言,随之而来的疾病较黑死病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这场疾病就是腹股沟腺鼠疫,另外一些认为这是病毒性的肝炎,还有的说是天花,也有的说是水痘、流感,众说纷纭。

三年之内,瘟疫消灭了90%到96%的新英格兰沿海的居民。土著社会瓦解。罗伯特。卡西曼是一位亲眼目睹过这一惨剧的英国人,他记录了这一人类先前从未遭遇的死亡率,他写道,只有“20来岁的人才能侥幸活下来”。幸存者由于无力处理这么多的尸体,就放弃了家园逃到附近的部落去了。由于他们身上携带着病菌,一些从未遇到过白人的美洲印第安人也死去了。霍华德。辛普森这样描写“始祖移民”们所看到的那一惨剧:“村庄成了废墟,没有人再管它。成千上万的印第安人尸骸遍地,无人埋葬。”

大多数新版教科书都收录了这幅图,这可以说是在对待土著美洲人问题上的一个最大变化。我的初版《老师的谎言》批评了那些无视那场反复摧残土著人口的流行病的做法。当时,没有哪本教科书收录了这幅插图或提到疾病问题。

过了15年,又一场瘟疫爆发,其中我们所知道的大多数都是天花。的确,欧裔美洲人也感染了天花及其他疾病,但是他们一般都康复了,包括一度“浑身是疮的乔治。华盛顿”。土著美洲人通常都死掉了。这场病灾对两种文化的影响是深远的。英国的分离主义分子把他们的生活看成是天启道德的显现,因此他们很容易得出结论:上帝是站在他们一边的。当时的马萨诸塞湾总督约翰。温思罗普称这场瘟疫是“超自然的”。1634年,他给一位英国朋友写信说:“要不是上帝对本地居民还稍有偏爱的话,这地方大部分地区,大约300英里以内的地方都会有继续蔓延的天花病毒恣意肆虐。上帝剥夺了我们对这个地方的所有权,那些继续留在我们一边、置身于我们的保护之下的人总共不到50个……”上帝,你这位最初的不动产代理人!   


这些阿兹特克人的绘画描述了天花,表现了普利茅斯附近的那场令人恐怖的流行病的某些场景,与威廉。;布莱德福德说的话很吻合:

“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疾病会降临到印第安人身上,他们担心它远远胜过瘟疫。那些得了这种病的人任由疾病蔓延,由于缺少被褥、亚麻及其他东西,他们只能躺在硬梆梆的席子上,陷入痛苦的哀嚎之中。脓包溃烂,流脓,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贴垫子躺的一面的皮肤裂开了。当他们翻过身来,整个一侧都会裂开,还有淤血,看起来非常可怕。再后来,加上感冒或别的大瘟疫,他们像绵羊一样一点点腐烂死掉。”引自辛普森:《无形的军队》

很多土著人同样得出结论:神抛弃了自己。罗伯特。;卡西曼说:“那些活下来的人,勇气全失,表情沮丧,似惊弓之鸟。”天花瘟疫过后,切罗基族人“非常绝望,他们不再信仰上帝和牧师,他们的牧师也破坏掉部落里所有的圣物。”毕竟,印第安人与“始祖移民”都不懂得疾病的病菌理论,土著医师提供不了治疗方法,他们的草药不能减轻痛苦,他们的宗教也提供不了任何解释。但白人的却可以。像三个世纪前的欧洲人一样,许多美洲印第安人或沉迷于酗酒,或皈依基督教,或者干脆自杀。

或许,这些瘟疫构成了17世纪早期最重要的地缘政治事件。瘟疫导致的直接后果是,英国人在来到新英格兰的头50年里,不会遇到来自印第安人的真正威胁。实际上,瘟疫有助于普利茅斯人奇迹般地受到万帕诺亚格人的热情欢迎。马萨索伊特是一位万帕诺亚格人的首领,他急于和“始祖移民”联盟,因为瘟疫已经如此沉重地打击了他的村庄,他担心西部的纳拉甘塞特族人会乘虚而入。当1631年新定居者与索格斯的老居民发生土地纠纷时,用清教牧师英克里斯。;马瑟的话说,“上帝在印第安人中间播下天花,从而结束了纷争。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人被灭绝。在某些城镇,没有一个灵魂得以逃脱大毁灭。”等到新英格兰的土著人口有所回升时,要赶走入侵者已为时太晚了。

今天,当我们把欧洲技术与“原始”印第安人的技术相比较时,我们会说欧洲人对美洲的征服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当时却似乎不是这样。历史学家卡伦。;库柏曼推断:

美洲东海岸的印第安人的技术和文化当时与英国人的技术和文化不相上下,孰优孰劣一时还不甚明了……人们只能想象,如果欧洲疾病没有对美洲人口产生毁灭性影响的话,其比拼的结果是什么样子?如果殖民者不占有已灭绝的印第安农夫开垦出的土地的话,殖民活动或许会进展得缓慢得多。如果印第安文化没有毁于它所遭受的那些从肉体到心灵的打击的话,殖民活动或许根本就无法进行。   


不管怎样,当1606年塞缪尔。;德。;尚普兰试图在马萨诸塞定居时,土著美洲人赶走了他。第二年,阿本乃吉(Abenakis)带人把第一批普利茅斯公司的定居者赶出了缅因。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推断,如果挪威人当时不是时运不佳,迁出了远离欧洲疾病中心的格陵兰岛和冰岛的话,他们也许已成功地在纽芬兰和拉布拉多殖民了。但这只是“如果”历史。新英格兰的瘟疫不是“如果”。它们继续向西推移,在与文化接触的赛跑中一路领先。

在美洲各地,第一批欧洲探险者所到之处遇到的印第安人要比后来者遇到的印第安人多得多。在赫尔南多。;德。;索托游历今天美国东南部一个半世纪之后,到达这里的法国探险者发现当地人口还不足德。;索托走后的四分之一,这场人口锐减对土著的文化与社会组织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同样,在著名的1804至1806年远征中,刘易斯与克拉克在俄勒冈遇到的土著人要比仅20年后居住在那里的人多得多。

亨利。;杜宾斯罗列了1520至1918年间发生的93场悲惨的瘟疫。他记录了41场天花、4场鼠疫、17场麻疹、10场流感(这些都发生在土著印第安人身上),还有25场肺结核、白喉、伤寒、霍乱及其他疾病。这些疾病很多都流行极广,始于佛罗里达或墨西哥,一直蔓延到太平洋和北冰洋才停止。疾病在墨西哥、秘鲁与在马萨诸塞同样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西班牙人当年是如何设法征服现在的墨西哥城的呢?“当基督徒厌倦了战争时,上帝觉得,应该为印第安人送去天花病毒,于是城里瘟疫横行。”当西班牙人行进到特诺奇蒂特兰城时,尸横遍野,他们不得不从尸体上踏过。大多数西班牙征服者都对疾病具有免疫能力,而这一事实本身又有助于挫败阿兹特克人的士气。

如今,瘟疫继续流行。矿工和伐木工人又把欧洲疾病带到巴西北部和委内瑞拉南部的雅诺马莫人(Yanomamo)身上,1991年,雅诺马莫人总人口的四分之一死去。查尔斯。;达尔文于1839年以一种接近诗体的语言写道“欧洲人所到之处,死神仿佛追逐土著。”

欧洲人一直未能在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日本或者非洲的大多数地区“定居”下来,因为那儿已有太多的人居住。当年瘟疫在美洲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可以从以下两个关于人口的简单估计中略知一二。一个是威廉。;麦克尼尔的推测,1492年美洲的人口是1亿。另一个是威廉。;兰格的推测,哥伦布出航时,欧洲的人口只有7千万。欧洲人在军事、社会技术方面的优势使他们征服了美洲人,就像他们最终征服了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一样,但是,他们最终没能在东半球“定居”。从这个角度说,瘟疫是必需的。因此,除了欧洲人(和非洲人)的入侵外,瘟疫的确是美洲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   


第一批瘟疫不仅给美洲印第安社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且也使对前哥伦布时代土著美洲人口的估计困难重重。结果是,在历史学家与人类学家中间,争论持续不断。1840年,乔治。;凯特林估计,在白人到来时,美国和加拿大的土著人口也许是1400万。他认为,幸存的只有200万。到1880年,由于战争、衰退和疾病,土著人口降到25万,下降了98%。1921年,詹姆斯。;穆尼(James Mooney)推断,1492年,在今天的美国所在的区域,土著人口只有100万。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穆尼的推断一直被人接受,虽然它不那么可信,因为支持它的观点是建立在推论而非证据基础上的。科林。;麦克伊夫迪的观点就是一个例子:

当然,较高的估计认为,土著人口由于天花病毒、麻疹和其他从欧洲带来的疾病,已减至较低水平(大约在100万到200万之间)。实际上,他们的确可能也就那么多。但是没有任何关于大陆(欧洲)人口减少比例的记录,只提到从2000万减到200万或100万。即使是黑死病,欧洲人口也只不过减少了三分之一。

请注意,麦克伊夫迪既忽略了数据,也没有对上述疾病进行推论,仅凭类似于常识的东西对它们一并排斥。实际上,他辩称:“没有什么能和常识抗衡。”但是“始祖移民”到来之前的美洲流行病学并非人人知晓的领域,不能用“常识”代替多年的相关研究。麦克伊夫迪所说的“常识”,其实就是指传统的说法,而这一传统说法是“欧洲中心论”的。我们塑造出“大陆处女地”及其必然衍生物“原始部落”等概念模型,这些对我们估计土著人口产生了微妙的影响:那些视土著美洲人文化为原始文化的学者们,出于这些概念模型的需要,会降低自己对欧洲人到来之前美洲人口的估计。因此,穆尼的低水平估计“合乎情理”——与这一概念模型相呼应。它从不在乎,这块土地其实从不荒芜,恰恰相反,只是到了近代才被抛荒。

对于这一死亡率,今天一些历史学家与地理学家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当年的“始祖移民”们都知道那是真实的。比如,威廉。;布莱德福德曾这样描述荷兰人——普利茅斯人的对手——到康涅狄格的一个印第安村落旅行和做生意的情景:“但是他们的生意失败了,因为按上帝的意志,这些印第安人遭到了如此要命的疾病,1000人就有950人丧生,尸横遍野,无人掩埋……”这个95%的死亡率,正是麦克伊夫迪所拒绝承认的。在相对的海岸,加利福尼亚的土著人口在1769年为30万(到此时,由于西班牙携带来的各种疾病,人口已经减半),到一个世纪后降至3万;这主要是由于淘金热所导致的“疾病、饥饿、仇杀以及出生率下降”。   


在凯特林之后的一个世纪里,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没注意到”“始祖移民”们及其他早期编年史家们所提供的证据。然而,自1947年开始,P. M. 阿斯本等研究者们提出了更加准确的估计,这些估计立足于对欧洲人初次到来时的情况的细化研究、对全大陆范围内的仔细汇总,以及早期瘟疫的相关证据。现在大多数人推断,欧洲人到来之前的美国和加拿大的人口数为1000万到2000万之间。

我最初考察的12本教科书大多出版于20世纪80年代,它们没有一本将读者引入20世纪60年代与70年代初的那场激烈辩论之中,并介绍各种关于人口数的估计是怎样变化,为什么变化的;相反,它们仅仅提供数字,而且是彼此大相径庭的数字。《美国的经历》认为“有1000万人之多”;《美国的传统》认为“只有大约100万北美印第安人”,“大约500个不同的族群分布在北美大陆,他们大都过着游牧生活。”像其他没有研究过这些文献的美国人一样,这些教科书的作者们仍摆脱不了“处女地”及“原始部落”等概念模型。他们对美洲印第安人口的最为常见的估计是100万——有五本教科书都提供了这一不可信的数字。在那些教科书中,只有两本提出了1000万到2000万的估计,这才基本属于当时学界所认可的范围之内。有两本教科书信誓旦旦地说人口数为100到1200万——这或许会在课堂上引发激烈的讨论:为什么书中的估计这么模糊。有三本教科书完全不提这一问题。那些新版的教科书情况更糟:它们无一触及人口数估计问题。

问题如其说是出在数字估计上,不如说是出在态度上。提出争议似乎总有点过分。那要求学生自己得出结论。教科书作者们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认为,自己的工作就是向孩子们展现“事实”,好让他们去“背”,而不是鼓励他们独立思考。这样的教学方法使得学生们忽视推理、辩论,不重视在社会科学中引入证据。

关于瘟疫,我最初所考察的12本教科书提的更少。仅有三本提到印第安人所患的疾病,并且只把它作为普利茅斯等新英格兰某地的问题。现在,大多数新版的教科书确实把“旧世界”的疾病视为“哥伦布交换”的一个部分。这一天总算是等来了!毕竟,在殖民地时期,每个人都知道瘟疫。甚至在“五月花”号启航之前,英王詹姆斯感谢“万能的上帝赐予我们伟大的善与慷慨”,“将这一非凡的瘟疫投向蛮族。”两百年后,我收藏到的最早的美国历史书——1829年出版的J. W. 巴伯的《美国历史上的有趣事件》——仍能记得那场瘟疫:

在普利茅斯移民到来之前几年,一场致命的疾病以势不可挡之势袭击了居住在新英格兰东部的印第安人。“整个城镇人口大减。活人来不及掩埋死人;多年后,仍然尸横遍野。据说马萨诸塞的3万印第安人到最后只剩下300名战士。1633年,天花又使一大批人丧命。   


“始祖移民”们来到马萨诸塞,但不幸的是,这又给后世教科书作者们造成了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史学难题。教科书说“始祖移民”本想去弗吉尼亚,那里已先期存在一个英国人定居点。《美利坚之旅》解释说,“他们所看见的第一块陆地是科德角,正位于他们的目的地的北方”,“由于时至11月,冬季很快就要到来,殖民者们决定在科德角湾停泊。”然而,冬季来临并不是原因,因为,弗吉尼亚的天气要比马萨诸塞暖和得多。而且,“始祖移民”们花了整整六个星期的时间——也就是一直到12月26日以前——在科德角附近四处寻找最佳落脚点。如果“始祖移民”们向弗吉尼亚进发,他们又怎么首先在马萨诸塞停了下来呢?一些教科书说,“强烈的风暴使他们的船只偏离了航线。”而另外一些教科书则指出那是一个“航海错误”。这两种解释都可能不对。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荷兰人贿赂“五月花”号船长,让他向北航行,以便“始祖移民”们不会靠近新阿姆斯特丹定居。另外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始祖移民”们的目标就是科德角。

不要忘了,在102个“五月花”殖民者中,只有35人是“始祖移民”,其余都是一般老百姓,他们只想去新弗吉尼亚殖民地寻求财路。历史学家乔治。;威利森论辩说,“始祖移民”领导们想远离国教的控制,从未打算在弗吉尼亚定居。他们曾经争论南美洲的圭亚那与马萨诸塞海岸孰优孰劣;并且根据威利森的说法,他们打算劫持“五月花”号。

当然,“始祖移民”们十分清楚马萨诸塞究竟能为他们提供什么,那就是,从科德角的优良渔场,到那场为英国殖民者们提供了难得的定居机遇的“奇妙的瘟疫”。据一些历史学家研究,当时一位名叫“斯宽托”的来自马萨诸塞的帕图西特(Patuxet,后来的普利茅斯[Plymouth]——译者按)村落的万帕诺亚格人,向一位名叫“斐迪南。;戈杰斯”的英国普利茅斯公司的领导详细介绍了这一地区的情况,戈杰斯甚至可能把这一地区回赠给了斯宽托与托马斯。;德尔莫船长——这位船长先行到达那里等待“始祖移民”们的到来,只不过在“始祖移民”们滞留英国之际,他离开了这一地区。无论如何,“始祖移民”们是熟悉这一地区的地形的。塞缪尔。;德。;尚普兰1605年航行到这一地区时,曾绘有地图,补充了一些在16世纪探险者们之间流传的信息,这些地图最近已经出版。约翰。;史密斯研究过这一区域,于1614年将它命名为“新英格兰”,他甚至为“始祖移民”领导人提供向导,只不过后者觉得索价太高,没有接受他的服务,只带上了他的旅行指南。   


“航海错误”的说法也是靠不住的。在那个时代,水手们能够、或者说已经准确运用的一个航海参数就是纬度——离赤道以北或者以南的距离。“风暴”说或许也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如果风暴把他们吹离了航线,当天气放晴时,他们应该继续向南航行,驶入大海以避开浅滩。毕竟,他们食物充足,还有大量啤酒。但是,“风暴”说与“航海错误”说都使“始祖移民”们看上去心地纯洁,这足以解释为什么大多数教科书都会选用这两种说法中的一种。

不管动机如何,《五月花号公约》为普利茅斯殖民地奠定了民主基础。然而,由于美国宪法的制定者们实际上并不重视这个协议,它就似乎也不值得教科书作者们浪费笔墨。但是,教科书的作者显然想把“始祖移民”包装成虔诚的、有道德的人,认为他们为我们的民主传统开了先河。关于这个想法,体现得最明显的莫过于约翰。;加勒蒂的《美国历史》。该书指出,“迄今发现的所有记录表明,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由一群人有意识地在一个先前没有政府的地方建立政府。”这里,加勒蒂是在解读1802年在普利茅斯举行的“祖先登陆纪念日”纪念活动上的一段演讲。在那个演讲中,约翰。;亚当斯宣称要纪念“这一人类积极而首创的社会契约的唯一典范。”乔治。;威利森冷冷地指出,亚当斯“无视几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首先就是那些导致这一契约的环境,其实,这一契约只是少数人统治的工具。”当然,加勒蒂的解读还暴露了他在冰岛共和国、易洛魁人联盟以及1620年前的无数其他政体上的无知。这样的记述只会让学生成为种族中心论者。

历史教科书在虔敬地描写“始祖移民”的同时,也引进了“美国例外论”——根据这一观念,美国不同于这个星球上的其他任何国家,并且比它们优越。美国何以例外呢?首先,我们例外的“好”。正如伍德罗。;威尔逊指出的,“美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理想的国度。”我们还例外的强大和坚韧:我们直面命运,用《美利坚盛典》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共和国一直传承着足智多谋、适应力强的传统。”(且不说圣马力诺这个小国在公元前301年已经建成共和国,冰岛共和国在公元930年,瑞士在公元1300年前后都已经成为共和国。)根据我们的教科书,这些永恒的品质从“一开始”、在普利茅斯岩就已显现。布尔斯廷与凯利告诉我们,“始祖移民”们具有“希望与恐惧、乐观与悲观、自信与谦卑的完美结合,足以成为成功的定居者。这就是我们历史上最幸运的巧合之一。”“始祖移民”们这样一种令人愉悦的肖像,只有在忽略了瘟疫、可能发生的劫持以及他们与印第安人的那种关系等问题之后,才能勾画得出来。   


为了突出这幅令人愉悦的图画,一些教科书淡化詹姆斯敦以及16世纪西班牙人定居点,把普利茅斯岩誉为美国诞生地的象征。据T.H.布里恩的说法,弗吉尼亚“在后来的历史学家寻找美国文化的神秘起源方面,起到了误导作用。”历史学家们几乎很难说弗吉尼亚充满着道德,因为,用一位弗吉尼亚人所写的第一本弗吉尼亚史中的话说,“各派所关注的主要目标就是要从那里带走财富,他们更多的是想一夜暴富,而非建立一个常规的殖民地。”弗吉尼亚人和印第安人的关系也相当紧张。斯宽托志愿为殖民者服务,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弗吉尼亚的英国人扣押印第安人俘虏,强迫他们教殖民者种植。1623年,英国人在殖民地首次进行化学战,当时正在与靠近波拖马可河的以齐斯基阿克(Chiskiack)为首领的一些部落达成一项条约。英国人设宴招待,以示“永久友谊”,结果,这位首领与他的家人、谋士以及两百名随从全部中毒身亡。此外,早期的弗吉尼亚人非常懒散、经常争吵,甚至煮吃人肉。一开始,他们根本不种庄稼,成天在地下乱挖,寻找金子,结果一事无成。不久,他们饥饿难耐,挖掘腐烂的土著人尸体吃,或者卖身到印第安人家里做仆人——这些人一点不像一个伟大的国家所需要的那种英雄般的奠基者。

教科书确实也写过弗吉尼亚殖民地,至少提到过西班牙人定居点,但是他们仍用50%的篇幅去描写马萨诸塞。当然,结果,也由于感恩节,学生们更可能记住这些“始祖移民”,视他们为美国的建国者。当我提到弗吉尼亚和西班牙人时,学生们会感到很尴尬,因为只要提示一下,他们也会想起自己听说过他们。但是,无论是我们的文化还是我们的教科书,都没有赋予弗吉尼亚与马萨诸塞同样的榜样地位。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我所有的学生都知道那艘“始祖移民”的船只的名字,却几乎没有一人记得那三艘把英国人带来詹姆斯敦的船只的名字。(下次你参加那档取名为“即拍题”[Jeopardy]的电视抢答赛时,它们会被说成是“苏珊。;康斯坦号”、“发现号”和“神速号”了。)   


“始祖移民”虽然是在远离别的欧洲人占领地的地方定居下来的,但是他们也并非在“蛮荒之地”“白手起家”。在整个新英格兰南部,土著美洲人反复地焚烧矮树丛,建立起公园似的环境。在普罗温斯敦登陆后,“始祖移民”们组装了一艘探险船,开始四处寻找新的家园。他们选择了普利茅斯,因为那里有清理出来的场地,十分美丽,上面还有新近种植的谷物,“溪水清澈”,还有港口可以出航。对于一个镇子来说,这是一个好地方。的确,瘟疫之前,这儿一直是一个城镇,所谓“新普利茅斯”不是别的,正是斯宽托所在的帕图西特的一个村庄。入侵者们遵循一个套路:在整个新半球,欧洲人最好在土著人——如库斯科人、墨西哥城人、纳齐兹部族人和芝加哥人——之间安营扎寨。在整个新英格兰,殖民者选择靠近印第安人农田设立他们的定居地,这样可以省去清理山林和山地等辛苦劳作。(这可以解释,为什么直到今天该地区有这么多的城镇的名字以菲尔德(field.)结尾——马什菲尔德[Marshfield]、斯普林菲尔德[Springfield]以及迪尔菲尔德[Deerfield]。)“挺进蛮荒之地”可能是1650年生动的布道演说题、1950年某本畅销书的书名,或者2000年某类教科书中的习语;但是,它从来是不确实的。新定居者们并没有遇到蛮荒之地。一位殖民者在1622年写道:“在我们居住的这个海湾,已有大约2000印第安人居住。”

另外,不是所有的本地居民都灭绝了,而幸存者后来也为英国人的定居提供了方便。“始祖移民”们自到达马萨诸塞第二天开始,就受到印第安人的帮助。一位殖民者的航海日志讲述了水手们发现两座印第安人房屋的经过:

我们这些人拿着枪,听听没有人,就进入了房子,结果发现屋里的人都走了。水手们拿了一些东西,但没敢久留……我们本来想留一些珠子和别的东西给他们,以示和平,表明我们有意要和他们交易。但是我们没有那样做,因为我们离开得太匆忙了。如果我们遇到了印第安人,我们会为我们带走的东西付钱的。

“始祖移民”不止掠夺过这一间印第安人的房子。我们的目击者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们进入了一个叫“谷物山”的地方,在那儿我们先前也发现过谷物。在另外一个我们看到过谷物的地方,我们开始刨地,结果挖出了更多的粮食,有满满两三篮子外加一袋子的豆子……我们总共有10蒲式耳,作种子足够了。正是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们才发现了这些谷物;因为要不是我们遇见了一些可能会骚扰我们的印第安人,我们怎么能发现它们呢?   


对于美洲印第安人(不经意间)提供的帮助,“始祖移民”们从一开始感谢的就是上帝,而不是美洲印第安人;虽然这些帮助为后来的感恩节埋下了伏笔。他们的航海日志继续写道:

次日早晨,我们发现了一个像坟墓的地方。我们决定挖掘看个究竟。我们先发现了一个垫子,下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弓箭……我们还发现了碗、盘子、碟子之类的东西。我们挑了一些好的带走,然后把尸体给盖上了。

那真是一个“像坟墓的地方”吗?

卡伦。;库柏曼说,“始祖移民”很多年一直在盗墓,但更多的帮助还是来自于一位印第安活人:斯宽托。这又使我的学生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地盘——他们都学过斯宽托的传奇故事。《希望之地》的描述较为典型:

他解释说,每年夏天,都有英国渔民冒险进入新英格兰水域,斯宽托向这些渔民学习语言。斯宽托还教“始祖移民”们如何种植玉米、西葫芦和南瓜。没有斯宽托的帮助,我们不敢说这群人将如何生存。但是,到1621年秋天,殖民者和印第安人就能够坐下来,大宴几天,感恩上帝(后被视为第一个感恩节)。

对于斯宽托,大多数教科书都忽略了什么呢?首先,是他如何学习英语的。根据斐迪南。;戈杰斯的说法,大约1605年,斯宽托还是个孩子,一个英国船长掠走了他和四个佩诺布斯科特人(Penobscots),把他们带到了英国。在英国,斯宽托一呆就是九年,其中三年给戈杰斯做工。最后,戈杰斯帮助斯宽托安排行程,让他回到了马萨诸塞。一些历史学家质疑斯宽托是否就是1605年被掠走的五个孩子之一。所有的原始资料都表明,1614年,一个英国奴隶贩子抓走了斯宽托和20多个印第安人,把他们带到西班牙的马拉加(M laga)卖作奴隶。接着发生的事,使斯宽托这位恋家汉子就像当年的尤利西斯。斯宽托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从西班牙逃脱,回到了英格兰。他曾打算取道纽芬兰回家,在1619年,他对托马斯。;德尔莫说,下次出航去科德角时,把自己也带上。

碰巧的是,斯宽托的奥德赛式传奇成为瘟疫故事的一个“噱头”,但我们的教科书宁愿不采用它。因为现在看来,当斯宽托再次踏上马萨诸塞的土地,走回位于帕图西特的家乡时,只能惊恐地发现,“他是唯一一位存活的村民。其他所有的人都在两年前的那场瘟疫中死去了。”无怪乎斯宽托只得把自己的命运与“始祖移民”们绑在一起。

现在,这竟成了一个值得讲述的故事!试比较一下《希望之地》中的这种苍白的描述:“他向英国渔民学习他们的语言。”   


所有这些都让我们想起感恩节。每年秋天,全美各小学的孩子都表演一个小型道德剧:《第一个感恩节》,它讲述的是我们国家的起源之谜。剧目结束时,“始祖移民”们头戴纸做成的帽子,印第安勇士头插羽毛。感恩节是我们全国人民感谢上帝的恩赐的节日。庆祝之隆重,超过“独立日”和“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等这类弘扬爱国精神的节日,表达了我们的民族优越感。比如,我们已经知道,詹姆士国王和早期的“始祖移民”领导人感谢瘟疫,因为那说明上帝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与感恩节相关的那些文化原型——上帝站在我们一边、从蛮荒到文明、从无序到有序、辛勤劳动以及 “始祖移民”的优良品质——都仍然从我们的教科书中散发出来。几十年前,在分析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历史教学时,贝西。;皮尔斯指出感恩节被赋予了政治用途:“由于这些无法超越的恩泽,小学生们被要求追随先人的脚步,忠心遵守这块陆地上的法律,继续先人们的未竟事业。”

感恩节当晚有一个宴会仪式,米尔恰。;伊利亚德从中看出了关于美国起源之迷的全部仪式特征:

1. 它演绎了那些超乎自然之上的开国者们的行为史。

2. 它被认为是真实的。

3. 它告诉人们,一个制度是如何形成的。

4. 在与起源神话相关的仪式中,人们“体验了关于起源的知识”,开始认祖归宗。

5. 这样,人使神话“复活”,并使之成为一种宗教。

在我手头的兰登书屋字典中,关于普利茅斯殖民者的词条标题不是“始祖移民”,而是“始祖移民之父”(Pilgrim Fathers)。直到近来,国会图书馆同样把其关于普利茅斯的馆藏置于“始祖移民之父”编目之下,当然,“之父”一词是大写的,意为“我们的国父”,而不是“始祖移民”孩子的爸爸。这样,感恩节就从历史学转到了宗教领域——罗伯特。;贝拉称之为“公民宗教”。在贝拉看来,公民宗教能将社会整合到一起。1880年前后,普利茅斯岩获得了符号性的地位。当年,一些有事业心的城镇居民把水边的两块地连在一起,在周围建立了希腊式的神庙。今天,这座神庙成为圣地,《五月花号公约》也成为神圣的文本,我们的教科书像《国教公祷书》一样,表达着感恩节这一公民仪式背后的含义。

在瓦莱里安。;佩吉特为威廉。;布莱德福德的著名史书《普利茅斯种植园》所做的序言中,十分突出“始祖移民”历史中的宗教特征:   


这一小群英国人自身并未想过自己是英雄和圣贤,但欧洲人却把目光投向他们,从他们身上汲取勇气,一步一步地前行。对于他们的子孙后代来说,自由的理想之火如此清晰,如此旺盛……我们一直在思考的这一历史事件,导致了美利坚合众国的诞生,并且首先是导致了这个国家典型的人文精神的树立,为此,“始祖移民”们将自己牺牲在人子的祭坛上。

在这场祭祀中,“始祖移民”们不仅奠定了合众国的起源,而且激励了欧洲的民主精神,或许,还激发了今天全世界的全部的善!我猜想,早期的殖民者们,无论分离主义者还是英国国教徒,都会被逗笑了。

我们所进行的公民仪式使印第安人边缘化了。我们关于第一个感恩节的想象模型是这样的:森林聚会中传来哀号,“始祖移民”在几乎全裸的印第安客人旁边呆板地做着礼拜,就像节日贺卡所写的:“我就是食物,我们邀请印第安人来一起分享。”几十年来,在学童们带回家的出版物中,所有的无稽之谈被不断地发挥,还要加上标题,如:“他们奉上木瓜、火鸡、玉米和南瓜,印第安人从没看见过这样的盛宴!”当美国土著小说家迈克尔。;多瑞斯的儿子从新罕布什尔小学把这段文字带回家时,多瑞斯指出,其实是“‘始祖移民’们没见过‘这样的盛宴’,因为以上提到的所有食物都是美洲的特产,一直以来都是由本地部落或者是在本地部落的帮助下提供的。

我们这些“先进的”人提供的关于土著人的这一观念,与事实恰好相反,也是别有用心的。它在我们的历史书中反复出现,使我们的种族关系复杂化。例如,都说白人种植园主为奴隶提供食物和医疗;然而,在种植园里,奴隶的衣服是自己织的,粮食是自己种的,房子是自己建造的,或者,这些东西都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今天,美国人认为,从外交援助上看,美国是世界上最慷慨的国家,并认为这就是自己对世界政治的理解;然而,美国人忽略了一个事实,几乎所有的第三世界国家的美元都流向了美国。

感恩节的真实历史揭示了一些令人尴尬的事实。“始祖移民”们并没有引进新的传统,东方的印第安人几个世纪以来都懂得在秋天庆祝丰收。尽管乔治。;华盛顿划出几天作为全国感恩的日子,我们现在的感恩节却只上溯到1863年。在内战期间,联邦需要一切爱国主义精神,这样的纪念仪式应能鼓起这种热情,于是林肯宣布感恩节为全国性节日。“始祖移民”们与感恩节没有关系,直到19世纪90年代,“始祖移民”们才被纳入这一传统之中。由此可见,直到19世纪70年代,他们才以“始祖移民”为人所知。   


美国历史书为感恩节赋予的意识形态含义加重了这种尴尬。关于感恩节的传奇导致了美国人的种族优越论情绪。毕竟,如果我们的文化有上帝支持,我们为什么还要考虑别的文化呢?这一种族优越论在上个世纪中期得到强化。在《种族与昭昭天命》一书中,雷金纳德。;霍斯曼证明,“上帝在我们一边”的思想如何被用来证明盎格鲁-撒克逊人自认为的相对于墨西哥人、土著美洲人、太平洋上民族、犹太人,甚至天主教徒的优越性的。今天,当教科书以“始祖移民”们的历史来鼓吹种族优越论时,它们是在使学生不能向其他文化学习,也不能和其他民族相处。

有时,我们付出了更为直接的代价,那就是书刊审查。例如,1970年,马萨诸塞州商业部要求万帕诺亚格人派代表发表演讲,庆祝“始祖移民”登陆350周年。弗兰克。;詹姆斯“被选上了,但是他必须首先提供一份演讲草稿,给负责这个仪式的白人审查。当他们看了他的演讲词后,却不允许他宣读它了。”詹姆斯是这样写的:

今天是你们的庆祝时刻,而不是我们的庆祝时刻。带着一颗沉重的心,我想到了我们的人所遭遇的那些事情……“始祖移民”们先是在科德角海滨探寻了4天,之后开始劫掠我们的祖坟,偷盗我们祖辈们的玉米、小麦和大豆……马萨索伊特,这位万帕诺亚格人的伟大首领,对这些事情是知道的。然而,他和他的族人依然欢迎这些殖民者,并和他们做朋友……他们不可能知道……再过50年,万帕诺亚格人……及其他与这些殖民者为邻的印第安人将死于他们的枪口之下,或因染上他们带来的疾病身亡……今天,尽管我们的生活方式已不复存在,我们的语言几乎消亡,但是我们万帕诺亚格人仍行走在马萨诸塞的土地上……已经发生的一切,不能再改变。今天,我们仍在致力于建设一个更好的美洲,一个有更多印第安人的美洲,在这里,人与自然再次变得重要。

被马萨诸塞州商务部所审查掉的,并非无中生有的谎言,而是历史事实。如果允许詹姆斯演讲的话,那么他所说的没有一句话——除了“小麦”——是错误的。尽管盗墓、印第安人被卖作奴隶等行为在当时的新英格兰殖民地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但我们今天的教科书大多数仍然不提它们。因此,我们今天关于“始祖移民”的普及性历史书籍已不再是为了获得真知,而是一种蓄意的遗忘。教科书对这些重要的事实只字不提,反而总讲那些令人舒畅的琐事,如:斯宽托的帮助、他的名字、谷物山里的鱼,有时甚至罗列第一个感恩节的菜单以及印第安人的出席人数。   


我在这里紧抓住一些令人难堪的细节,这只是因为我们的历史书对这类事实压制得太久了。“始祖移民”们在深秋出发,去开辟全新的大陆,其勇气可嘉。在头一年,“始祖移民”们也像印第安人一样,也遭受过疾病的折磨,如坏血病、肺炎等,一半的人都死掉了。“始祖移民”们接管了帕图西特,并非邪恶之举。他们并没有引发瘟疫,反而与深受其害的印第安村民一样,对其发病原因浑然不知。马萨索伊特当年非常高兴“始祖移民”们能利用海湾,因为帕图西特人正在死去,不再需要它了。“始祖移民”与印第安人之间的关系开始相当稳定地发展。新人们最终还是为自己挖到和带走的谷物向万帕诺亚格人付了钱。有些时候,欧洲人是受印第安人之邀才住在印第安城镇,以保护他们不受其他部落或者附近强劲的欧洲势力的袭击。总的来说,合众国的历史不像英格兰、俄罗斯、印度尼西亚、布隆迪的历史那样充满暴力和压迫,但也不格外地少有暴力。

要反对自我吹嘘的历史,并非就是要去写自我贬低的历史,而是要诚实地、充分地再现历史。如果教科书作者们非进行道德说教不可——美国的起源神话就一直如此,那么,有一个方法可以帮助他们完成这一任务,那就是,让学生了解关于“始祖移民”们的正反两面的传说。这样,冲突就会变成故事的一部分,学生们也许会发现,他们所学的知识对于自己的现实生活很有意义。只要得到正确的讲解,第一个感恩节那个时代的各种问题就可以使美国人更善于思考,更加宽容,而不是有更强的种族优越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马萨诸塞的普利茅斯作为那一神话的发祥地,今天成为这种做法的榜样。在1970年的静坐示威中,土著美国人与非土著人联合起来抵制对弗兰克。;詹姆斯演讲的压制。在那一年,以及此后的每年11月,他们都会组织一场反抗游行——“全国哀悼日”,以直接针对传统的感恩节纪念活动。经过多年的冲突之后,普利茅斯不仅允许双方游行,而且拨款建立了两个新的历史标志来讲述万帕诺亚格人一方的历史。

教科书需要向普利茅斯学习。美国起源的神话可不是便宜货。歌颂“始祖移民”是危险的。我们的教科书为兜售“始祖移民”的理想模式所做的任何善意的删减和蓄意的捏造,都与马萨诸塞州商务部剥夺弗兰克。;詹姆斯的演讲权的做法十分相近。确实,在历史学里,“真理应该保持神圣,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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