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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imwangqi

《我不是聪明女生----续篇》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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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一)(1)

我想我不小了,我马上要毕业了。我开始悄悄学着打粉底和眼影,因为不熟练,经常弄得自己怪模怪样。还好年轻的皮肤禁得起揉搓,怎么乱画都不伤肤质。

  我们毕业前的实习有好几个单位可供选择,很多人愿意去政府机关什么的,真不可思议。我一直不觉得公务员是好职业,猴子升得快那是背景好,多少和他同时进机关的人现在还在基层苦熬呢。我性格狷狂,还是离官场远点好。


  我选了上海一个地产公司,不是很出名,但因为地处上海,竞争还是蛮激烈的。现在大家都是眼瞅要毕业的人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个社会实践的指标狼一样争得头破血流,但是私底下都有打算,暗潮汹涌,所以我还是很费了一番手脚。一方面是出于对自己的前途的考虑,另外,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愿望,我很想去看看猴子,哪怕就几个月,跟他在一起总有种朝不夕保的感觉,能多留一分钟也是好的。我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他。

  猴子依然从地球的各个角落带回奇怪有趣的礼物,发一些五迷三道的邮件。只是不再提“我要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也没好意思问,强扭的瓜不甜,老猴子这颗瓜又是个怪胎,由着他心思他也许还好对付些,真要可着劲扭,哪怕是上了电锯他也还会死抱着瓜蔓不放,倒不是多留恋瓜蔓,是这家伙和我一样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生活。管他,这样也挺好,我自欺欺人地想着,我一遇见合适的就立刻改嫁,他也没法儿拿我怎么地,打量那些来自地球每个犄角旮旯的破烂。时不时问他,“你又死哪儿去了?”

  “呵呵,我死到海南了,革命工作时刻要有人冲到前线,我们也只好豁出身体为人民服务了。”

  “靠!招商招到海南?国家就是毁在你们这群蛀虫手里了。怎么哪儿有龙虾鲍鱼色情服务你们就奔哪儿为人民服务啊?还豁出身体?性服务吧?一个钟多钱啊?”

  “呵呵,瞎说。你现在又跑到哪里了?还在外地签售么?”

  我有点伤感,这买办忙起来根本不管我,签售早结束了,我已经开始实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偷偷跑到猴子办公室外面绕了一圈,银灰色天空下拥挤的楼宇实在难看,可是猴子就是在这里工作的。我想象自己是他,下班,从停车场出来,走过这条路,那么,他会看到我现在看的这棵树,会看见这些喧闹俗艳的广告牌……这些都不好看,可是我很愿意多看一会儿,看看,仿佛就感觉我们相距不远。

  因为猴子我开始喜欢上海,我想,也许这就是命吧。万水千山的,勾搭到一起不容易啊。我开始清点自己的户头,要是在东北,这些日子的忙碌已经够我给自己买个舒服的小窝了,但是在这里,买个卫生间都不够,甚至不够买个马桶——那天我在建材一条街的商行里看到一个造型古怪的马桶,标价后面居然有六个零……疯了……杀人啊?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奋斗最后价值可能还比不上一只马桶,大家都郁闷的不行。猴子说他当年的起薪才1200,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我们三个实习生挤在一间十平米的小屋里,成天脚拌脚屁股碰屁股脑袋撞脑袋,从地雷战肉搏战一直进行到星球大战。这还不说那股潮气……现在上海内环一平米的地价9000~15000,如果我不吃不喝且有稳定收入的话,大概要150个月就可以买一套80平米的小房子……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还是有可能看见房契的,也总算可以含笑九泉了……

  猴子一回来就说,“这里不行,换地方吧。北方人习惯不了这里的,上海的湿度高,比北方养人,你们那里太干了。”

  我最恨他这副腔调,他一说上海如何如何我便斜眼看天,说得多了,就附和,“对对对,你看这上海的月亮咋就这么圆捏?俺们那疙瘩月亮从来都是扁的啊!”

  猴子带笑在我头上挠一把,“淘气。”

  也只有猴子这种腐败分子会喜欢这个城市,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喜欢。他经常洋洋自得向我炫耀血拼成果,有一次问我,他穿DIOR HOMME好不好看,语气像个撒娇的孩子。我心一软,说,好看。

  确实好看,猴子喜欢简洁低调服饰,绝少夸张。很多人不会穿衣只会被衣穿,猴子是佼佼者,人的气质压得住衣服,什么衣服到他身上都和谐熨贴,然而只是烘云托月,抢不了人的风头。

  我不由得想起老史,带我的销售部副经理,对仪容的要求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本人更是夸张,恨不得把半份家当穿在身上。只是盛装之下,其实难负,我怎么每次看他的打扮都象个变魔术的,总觉得他一会就要从哪拽只兔子出来,硬是糟蹋衣服。我来报到时他差点因为我的牛仔裤晕死过去,当即扣了我200块——我实习俩月才赚几个钱啊?我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沉痛缅怀那二百块,回来还被猴子笑了一顿,“哪有这样上班的啊?找骂么?你要是在我手下会扣更多。呵呵,好了,不理他,明天还穿牛仔裤去,让伊哭死掉算了。”

  我哪敢再犯?第二天换了中规中矩的套装去上班。感觉像穿树叶,狂不自在,早知道工作规矩这么多,俺上学时就克服了跷二郎腿这个毛病了。

  但是这里真的太多人……怎么走到那里都是人?好挤,公寓也比以前的小一半,现在这套不到百平米,装得很精致,可是看得出是用心布置过的,木格拉门把小小空间分开,日式榻榻米,布艺主色调仍是米黄,温馨得不得了。相比之下长春那套简直冷清得像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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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一)(2)

猴子微露内疚神色,“房子小了一半,人多了一倍……”

  我立刻接过话头,学着葛优在《不见不散》里的台词说:“这大HOUES ,VERY NICE啊!”

  脸上喜笑盈盈,表示领情。


  他看着我的眼睛,“鬼丫头。”说着拍拍我头。

  我闪开,老这样,两人面对面时完全当我小孩子,真讨厌。他又不能常来——隔三岔五的出差,南北不定。

  这厮到底有多少房产在手真是个迷,他经常声称自己是劳动人民,存款上的数字还没我高云云,以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既哭了穷又间接侮辱我等劳苦大众,一石二鸟。我拎着他的车钥匙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没人琢磨着谋财害命,你就别装了——你不会告诉我钥匙是拖拉机上的吧?”

  鲁迅先生说得对啊——愈是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我被这禽兽刺激坏了,成天像杨二嫂一样走哪儿叨咕到哪儿,同来的男生都说这日子没法过了,通讯基本靠吼娱乐基本靠手不说,还得看着一个被物质刺激着的女疯子。

  我已经开始换用粉色系的眼影,带点甜美和天真,不过他看不见。

  我沮丧地想,明天要不要换橘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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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二)(1)

我实习的那个公司规模不大,要求还挺严格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不至于总经理自己也得擦桌子扫地,使唤起人来是一点没说的,倍儿狠。真是男的当作机器使,女的当男的使。同事们都忙得四脚朝天的。

  饶是人手缺成这样,我刚来第一天愣是找不到事做,大家好象都挺忙活的,我游手好闲了一天不得要领,有点儿发慌。同来的几个同学都说有同感,有俩干脆上网聊了一天,很有  
理由似的“反正咱们也不是正式员工,他还能把实习生怎么样?又没薪水。”我郁闷了一天,回来也没敢跟猴子说,怕他笑我。但我觉得这么混着不是个事儿,想学东西不做事哪成啊?

  第二天我又东游西逛到各个部门踩盘子,销售这摊比较闲,做房地产销售底薪也不高,全靠提成,对专业知识要求也不高,跟卖保险似的。我觉得发挥不出自己的优势,也浪费自己的评估资格认证书。说到底怪自己初出茅庐功力不够,我的偶像迅速从周杰伦变成潘石屹,听说他是可以把西红柿卖个水果价的行销天才,我对他的仰慕如绵绵江水滔滔不绝。

  看了一下,倒是做技术的那几个员工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在房地产公司做技术工作的人员,其职业发展的前景会较销售及管理的人员差,像做成本管理及审核这类工作,繁重且责任大,由于常常处于幕后,付出与获得是不成正比的。但我想信任进职场不妨先积累经验,等到积累了较多的行业经验后,转向前期投资分析及咨询行业,就会是一个较有前景的选择了。

  想好之后,我和老史打了报告,老史这次很干脆地批准了,“不过”,他斜眼看我,“你干得来吗?”

  我努力媚笑,“我在专业课上学过一些,有不懂的我会向前辈讨教,总之尽力去做了,谢谢史总给我这个机会。”心里暗道:老子主动干活你还装逼?哼哼,总有一天我要建起一座雷峰塔,把老史一辈子往下压。现在么……“史总慢走”……媚笑ing……职场人真贱。

  猴子曰:“话少说,事多做。”我遵循这条职场新人定理,静悄悄干了一天,累得头晕眼花。猴子进门的时候,我还在书房电脑旁边忙碌,桌子上摊满图表。我的眼睛架在头上,一手一个计算器,嘴里念念有词。猴子笑嘻嘻看了半天,忍不住凑上来问:“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加班?”

  “因为我要吃饭。”我一边伸手摸圆规一边回答。

  “这么漂亮的小姐还怕找不到饭碗?”

  “美貌不能成为一项事业,除非想出卖色相过日子。”我面无表情,“起来,你踩着我的铅笔了。”

  美貌不是稀缺资源,街头按摩房里美女不见得就比当选港姐差多少,美若天仙还不是做机械运动伺候嫖客?当然也可以要老公养,可是现在这年头,男人比天气预报更靠不住。花无百日红,我还是愿意稳妥一点。要想从正道出头,美貌有时反而是一种阻碍,我宁可选择智慧加上好运气,免得豁出命拼搏,侥幸成功了还被人指指点点。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事业女人难上加难。我长叹,不管刘阿姨偷了多少税,这话可是一点儿错儿都没有。

  “怎么这么多?”猴子翻着报表惊叹道,“你以为自己是咸蛋超人?”

  “我是动感超人”,我咬着三角板笑,“今天我差点把整个办公室的活儿全揽回来。”

  我做的主要是工程成本核算及进度控制,一个人管二十多栋住宅的预结算,工作强度实在不小,如果是国企,这些事够十个人做的了。

  家有千金不如薄技在身,我不怕忙、累,我只怕没有收获。

  幸好有猴子。他一边笑我贪心一边帮我整理报表,闲来讲讲办公室政治,也挺有意思。

  以前认识的小男孩被他比成丑小鸭,外貌在其次,难得的是一个有智慧和经验的大脑,我刚上马,需要一个人辅导。猴子再合适不过。他闲闲的几句话,在我听来往往触类旁通,大有帮助。很快就融进了新圈子,老员工不排斥,不时还指点几句,偷艺容易多了。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猴子得意,“我栽培的人,就是没跑儿。”

  “主要是我天生慧根,不耻下问。”我谦虚地解释,“虽然遇人不淑,还是自学成才了。”

  猴子并不常来,他太忙,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地,大多数时间我们的联系仅限于电子邮件、视频聊天和电话。我来以后,他说,以后要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外出。我叹口气,“你要害我内疚的。”

  他笑一笑,“养了解语花,为她忙一点也开心。”

  是么?我不这么想,其实他就是留下来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我自己都忙得一塌糊涂。和出版社说好第三个小说的单行本三个月后发行,现在过去一个月了,只写个开头,后面还没有理出头绪来,每天在电脑前枯坐到凌晨,恨不得咬电脑一口。

  过去高中的小师弟师妹给我发邮件问我成功的秘诀,我搜尽枯肠,“真金子在哪儿都会闪光。”师弟师妹失望之极,好在没当面说什么。

  天知道我自己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码出些许微名,并没有有钱的老爸或是当戏子的老妈帮我造势一步登天,我寒冬腊月拿着手稿去出版社推销自己时,他们还在暖和被窝里睡得香着呢!成功有秘诀?反正我不知道。或许贪财也是秘诀的一种?一个女孩子自十八岁起便立志弄点钱,只要运气不太坏,总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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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二)(2)

“猴子,我有点难以为继了,可这两天后面有人催命一样地要稿呐。”

  “框架是什么?讲来我听。”

  “一只叫嗲嗲的猫,爱上自己的主人,每天衔一条新鲜的鱼放在他床头,主人很讨厌但它很开心。变态吧?”


  “啧啧啧啧……异想天开,你下一本准备写什么呢?”

  “写一只近视的鲸鱼爱上一艘潜水艇。”

  为了饭碗,有时是要捏着鼻子编童话给成人听,也别说,只要包装到位,宣传猛烈,什么垃圾都有人看。

  “小蓓,我真要劝你慎重一点。”

  我何尝不想慎重,但是现在有人愿意一个字付五块钱,我怎么慎重的起来?我要吃饭,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花钱?我那点私蓄在上海也就能买个简装卫生间。

  “呵呵,猴子,我再忙两年就退休,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猴子嘻嘻笑着,拖着嗓子装嫩。这老黄瓜给自己刷青漆刷出瘾来了。

  笨鸟先飞加上天道酬勤,虽然比不上正式员工的老手,我干的活儿也实在不少。第一次月底结算时老史破例递给我一张卡,“小蓓,你要是愿意的话,毕业后欢迎你加盟本公司。”

  这可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猜测着卡上的数字,笑成一朵花儿,“谢谢史总栽培。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摇头晃脑,嗲声嗲气,要是蔡林或是老马看见,一定会骂“死三八装可爱。”

  那有什么,只恨共和国废除了三拜九叩大礼,害得我无以表达自己此刻的赤胆忠心,只恨没有条尾巴来帮助表达内心深处的无限景仰。

  史总——其实他连个副总都不是——笑得春光灿烂,“小蓓啊,鬼灵精怪的,我早就看出你是个人才。好好干啊。”拍拍我肩膀以示鼓励。

  靠,早看出俺是人才你还扣俺钱?我一想起那二百块钱的不共戴天之仇就心痛得滴血,要不是看在他破例给我发红包的份上我早与这厮火并了。

  可是脸上仍然贱笑不已,真给祖宗丢人,我爷爷要是知道我对洋人买办点头哈腰毫无民族气节,一定一脚踹死我。

  卡上钱不多,说实话,还不如给报社写专栏赚得多,可这只是个开始对不对?这周末公司破天荒地给了我们两天假——平时都是一周上六天的。我十分憧憬地握着卡走遍大街小巷,有一款E-land的大衣我十分中意,可是居然要一千二百大元?杀人啊?我转来转去,最后一狠心买了一条hermes的暗条纹领带,两千大元,算是赔他的吧……别骂我,我承认我是XX……那天他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领带,我红着脸摇头……其实是他忘在我这里的,那条领带被我藏在被子里,晚上他不在,至少还有他身上的一点东西陪着我,有他的气味……我握着领带入睡,梦里都是清淡的香甜,睡得分外安详。

  他一定看出来了,当下笑了一笑,也不点破,这人真可恶。

  住的是他名下的房子,却为偷拿他一条领带忐忑,掩耳盗铃,说的就是我。

  握了领带盒子,又遗憾又开心地准备回家。一摸口袋才发现我连打车钱都没有了……我悲从中来,谁说上海生活程度高?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那是资本家们,像我们这种金字塔底部的被剥削被压迫阶级还不是苦哈哈地熬日子?“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爷爷说得就是深刻,不服不行。有时候真很理解阿Q哥哥,“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 真道出了广大劳动人民的心声。

  我正待搭乘地铁去,忽然听到有人唤我名字。

  抬眼看,老史洋洋自得坐在他那辆破宝来里摆POSE,搔首弄姿,自以为很拉风。

  “史总”,该死,我媚笑成癖,一见他便不由得矮了三分。冠冕堂皇的说法是我尊敬上司,如果我在国企就叫尊敬领导,那又是理所当然的了,国人真犯贱。

  “叫我史哥吧。”老史潇洒地推开车门,“平时不经常出来吧?两小时前我就看你在这里逛街,玩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好意思,紧紧抱了购物袋一言不发地上车。老史全名叫史立伟,有人喜欢用名字最后一个字,可是老史不行,呵呵,那不是要叫伟哥了?我胡思乱想。

  “小蓓在外面租房子住?”他冷不丁问道。

  “是的。”

  “一个人?”

  我好不尴尬,“是朋友的房子。”

  我和谁住关他屁事?鸡同鸭讲,有什么好问的。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么?”

  “工作吧。”

  “想好到哪儿工作了么?”

  “还没有……”我有些难堪,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快就工作,资格不够,但是我还没有收到学校的OFFER。

  老史像个查户口的孜孜不倦地盘问:“小蓓家是哪里的?”

  “山西。”

  我有问必答,他倒诧异起来,“山西?一点都不像啊。”

  我笑,大多数人一听山西就想到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悲惨景象,同时油然而生自豪感。自己真高贵,没有出生在贫困省份。

  “有什么不像啊?我就一村姑。”

  我不为自己的家乡感到惭愧,穷是一回事,儿不嫌母丑。

  “乱讲嘛,你要是村姑那我们都是农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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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二)(3)

“呵呵”,我无以应对只得傻笑,他才不配做农民——这不是侮辱农民兄弟么?事关人品,不得马虎。

  “时间还早,咱们去喝杯茶?这家茶楼可好?”嘴上问着,手不失时机在我腿上拍拍然后指示茶楼方位。


  我穿短裙,坐下裙边会在膝盖以上,我厌恶地扫扫自己腿,“不用了,我有事得回去。”

  女职员真不幸,动辄被老板摸大腿,还不能收钱。

  老史又露出招牌傻笑,自以为迷倒众生,“周末这么忙啊?和男朋友约会啊?”

  我点头。

  老史倒也不是太滥污,他送我回来时一路指点自己做过的楼盘,“呶,这边这个小区,当初是环里出名的滥地段。多少人做不好,我一来就赚得盆满钵满……”“这里其实还有底盘快乐挖的,你看盖得多乱……哎呀呀……”

  就差说东方明珠是他一人儿盖的了。

  车里满是他身上的味道,一种类似牛奶红茶的怪味,真讨厌,我相信这款香水一定所费不菲,只是人近中年,香水味道略重就显得油滑,像拆白党。这样带乳味的气息,只有从婴儿身上发出来才可爱。他用是暴殄天物。

  “到了”,我说,勉强地笑一下,“谢谢史总”。

  猴子一定早回来了,我看到他的车。

  老史瞪着眼看了半天,“喔,你住这里啊。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对不对?”

  我一愣,“您来过?”

  “嗨,这前后哪个楼盘不是我亲手做的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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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三)(1)

好容易看着老史那辆破宝来一步三摇地离开,我长嘘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哎,给你出了急转弯啊。”猴子还挺有心情,“一只螃蟹有十只脚,可是它爬山时山上滚下来一块石头,它只用九只脚支住石头,为什么?”


  我转过头去,刚才老史实在吓人,我真受不了他。

  “那只脚就像你刚才这样”,他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白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该请他上来喝杯茶。”猴子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上来‘喝杯茶’他也渴不死!“我恼羞成怒,“你也不帮我打发走他。”

  “怎么好耽误你和上司谈工作。”猴子笑得越发暧昧。

  “去死!”我化悲痛为力量,把一个大靠枕扔在他身上。

  “嗳呦”,他低叫一声,坏了,莫非那靠垫上的大铜扣子砸到了颧骨上。

  我慌忙掰开他手看。心尖被人揪住了似的,只是放不下,一牵一牵地疼。

  “没事没事,不疼。”他微笑放开手,眉头俏皮地一扬,“心疼啦?”

  我忽然委屈,“猴子,你……你知道他刚才和我说什么?”

  猴子低头捂住我嘴,“我知道。”

  我忽地鼻子酸起来。

  一个女孩子家,单枪匹马出来混,事事自己争气,吃亏当学乖,遭人侮辱至死还得回头笑着谢谢叔伯兄弟捧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硬说人家对我好,人家也就不好意思再下毒手。

  这些都没人知道,我家人以为我是金刚不坏之身,出头是应该的,不成功一定是自己不努力,自甘堕落,死有余辜。他们只管指指点点,谁家儿子有出息,谁家女儿会做人。意在激将,要我知耻而后勇,拼尽全力,最好壮烈牺牲,好博得他们在亲友中的虚荣。

  “记忆里,总有些好事情吧?快乐一些的?”

  我咬着嘴唇,“有。”

  三五岁没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偷了粉笔在露台墙壁上乱画,小蓓胖胖的手儿绘出花鸟虫鱼,稚拙可爱。父亲一位国画世家的朋友看见了,大笑称赞几声,以后便认了老师,学国画。趴在书桌上精心绘制工笔仕女,线条繁琐,但是美,美得震撼。

  奶奶担心小孙女儿走火入魔,“那么小的孩子,一看画册就是一天,喊吃饭也听不见,别把眼睛看坏了。”

  揣摩大师的笔意,深深感动。那顾得上吃饭?

  省少儿书法绘画大赛,银奖获得者只是个五岁半的孩子,领奖台都是大人们抱上去的。一时间颇为轰动,报纸电台呼为神童。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题词是老师写的,那时我还不会写几个复杂的字,可是那幅《渔歌唱晚》,是我毕生骄傲。

  可是好景不长,上学后父母就没收了笔墨纸砚,“专心学习是正经。”

  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多年后考上大学,孩提时代的老师已经两鬓成霜,但还认得,“你当年要是学下去,一定能成。”

  然而也不能多说,误了就是误了。手已经生了,颤巍巍抖了几下,终究下不了笔。

  没人知道那时那女孩躲在自己的小间里哭得多难过。重点大学的通知书,并不能填满人生所有的空虚。

  “其实要我自己选择的话,我也还得选读书这条路”,我对着猴子苦笑,“学艺术毕竟没有保障。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现在只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女子,内心早被生活训练得狰狞,再没有闲情逸致,写意山水换酒钱。

  上初中时同学间竞争激烈,一度自闭到不愿意见人,每天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说话,父母发现过,也只是骂,以为是我爱美要照镜子。

  猴子捧着我脸,柔声道,“我知道。”

  我乖乖偎在他怀里。

  去了刺的蔷薇,拔了毒牙的蛇,都是斑斓美丽的,可以亲近。

  屋里只开一盏小小壁灯,一灯如豆,隔了繁茂的铁树透过来,幽幽地映出满室旖旎春光。软玉温香抱满怀。

  “总要有个过程的。”猴子说,“当初我家刚搬到上海时,一家人挤在大伯家的储藏室里。转身都转不开,还得看人家脸色。”

  “你?”我不敢信。

  “是啊,我还没学会走路,先学会分辨自己家和邻居家的暖壶——公用的大厨房,夏天热死人。”

  “后来喜欢买地皮房子,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他笑,“不说这个了。我带了荔枝来。”

  他代我剥壳,“其实这东西火大,女孩子不应该多吃。”

  喔,大概是受他那位广东太太的影响,对养生之道分外重视。

  “我不管,我喜欢。”赌气似的,最偏爱甜食,所以永远圆滚滚。我的偶像加菲猫有有一句名言“爱我就给我买吃的。”深得我心。

  “傻!”他笑,“明天上司不在,可以偷半天出来陪你。”

  呵呵,也不知道谁傻,老板不在就往出跑,BOSS发现了会有好脸色?

  “你也忙一个月了,休息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忽然大作,我吓得一哆嗦。

  喔,是邻居家,这房子隔音太差。

  两个人同时清醒过来,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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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三)(2)

分明假戏,居然真做,演员太入境。

  已经是深夜了,钟敲十二下。

  “我该走了。”他说,却迟迟不动,赖在沙发上,不愿起身。


  “呵呵,你是灰姑娘么?一到半夜就要跑。”我不愿意他看我,别转了脸提过他的包,“慢点走,别把鞋落台阶上。”

  “明天……早点来。”

  “嗯。”

  猴子到的时候我正在厨房拼搏。

  真可怕,我拿笔多过拿菜刀,简直手足无措。好在时间宽裕,慢慢来,一切从长计议,才不枉费我一上午构思。

  趿一双紫缎拖鞋,系了蓝底白花围裙,过家家似的下厨房,自己看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动产评估师?美女作家?这些虚虚实实的名头要他干什么?我不要,我只要做个单纯的小女人,不畏烟火熏颜色,为君洗手作羹汤。多么实在的幸福!

  两样小菜,桂花牛柳和鲍汁豆腐,桂花的鲜甜浸入牛柳中,听说是以前“仿膳”的做法,略微甜糯而不夺牛柳的本味,相得益彰。鲍汁豆腐要细腻软滑,重点在鲍汁,香浓稠滑色美味鲜才是上品,馆子里大多要勾芡,搞的黏黏糊糊不说,完全失去原味,更不要说有的奸商要拿酱油鸡汤来充数。我全神贯注,发好的干鲍、鸡爪、火腿、猪精肉、葱花姜末一齐下油锅炸……忽然一滴油珠跳出来落在手背上,我轻颤一下。猴子瞪大眼睛在旁边看,忍不住要伸手代劳,我轻轻把他打回去,“我来。”

  全神贯注,扮演家庭主妇的角色。

  换过一锅,先用竹筷垫底,接着放入竹网笆,注入二汤用猛火烧沸,再调入蚝油、花雕酒、冰糖,盖上盖,用小火煲……汤是最简单的火腿冬瓜汤,惟其简单,更考手艺,冬瓜片洁白如玉,入口即融,掺了火腿的香。用蟹油、笋汁、蕈露、虾子增鲜。汤要清、浓,清见底,浓如乳,淡而不薄,浓而不腻,才是上品。

  打开盖子看看,已有三分熟,转成小火慢慢煲,到七分了,关了火头,让它自己在滚油下面一点点焐熟……慢工夫的细活,或许爱情也一样,苦心经营才会滋味醇厚,火候刀工稍差一点,失之毫厘都会谬之千里。错不得,错不得。

  “好香。”猴子轻轻赞道。

  我无端地脸一红,香味,饴糖花雕酒及适量冰糖、饴糖、老抽、鸡粉膳也有人这样做过,不 “你回去等着啊,尽管看什么看?”我嗔道,一边往汤里加作料,“你这么看,影响我发挥水平,到头来吃亏的是侬自家肚皮。”

  “嗯……我不走……”他居然撒起赖来,“不走好不好?让人家看完好不好?”眼珠子斜溜着,淘气的,得意的,涎着脸赖兮兮的,反而让人不忍心拒绝。这个人,小孩子一样的。

  猴子很给面子,端着碗吃得很夸张,看得出是努力加餐了。

  我在厨房闻油烟味已经熏得半饱,笑嘻嘻地洗脸,重新换一条他喜欢的白棉布裙子坐着看他吃。猴子在我凝视下喝汤,终于笑出来,“不行了受不了了。你报仇啊?这么看别人?会消化不良的。”

  我看他不怎么喝汤,很失望,“不好喝是么?”

  “好喝啊。”

  为了证明好喝,他连尽两小碗,肚子喝得鼓鼓。

  不对,吉光片羽间我看到他眉宇中的笑意,我一把抓起汤匙自己尝来。哇!好可怕!居然是甜的,浓甜!一点咸味也没有!一定是刚才心慌意乱错把糖当盐。我呻吟一声放下汤匙,眼睛盯着脚尖,无地自容。

  猴子轻轻揽着我,“别想了,口渴?有茶。”

  我抬不起头来。脸颊上有火在烧,心如鹿撞,再没胆子去迎接他的笑。只看自己的脚尖,光脚趿双紫缎拖鞋,脚踝纤细轻盈,十只圆圆的脚趾衬在那妖艳的紫缎子上,尤其白得耀眼。

  我把腿缩了缩,锁住心猿意马。

  “脚冷?”猴子问,一手握着我脚踝,“喝点热茶,提神的。”

  “不,不用。”我心慌意乱地摇头,一边挣扎着要抽出脚。

  猴子腾出一只手捧起我脸,我眼睛只看着地,慌乱不能自禁……渴……

  不能看他,不敢看他……紧紧闭着眼睛……一任他唇齿相依,将茶喂进口中……口角噙香,销魂蚀骨……不行……微微挣扎……他不依,抱得更用力些……谁说拒绝不是挑逗的一种?

  “不要走,不要走……”他喃喃道。

  慢慢睁开眼睛,他亦沉醉不知归路。

  一个男人,怎么生得这么精致?水是烟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眉眼盈盈处……像煞另一个人……

  不再抵抗,半推半就地,接了那茶……

  灯如红豆。

  两个人在灯下纠缠不休,都醉了。

  两张脸飞满云霞,揉碎桃红万点。

  醉了好,把酒当歌与君欢,但求长醉不复醒。

  苦尽甘来,原来也有今天。

  我欢喜地几乎掉泪,今天我不再是小女孩。今天他终于肯当面承认。

  突然他僵住了,推开我。

  “语冰?”我惶恐。

  他微笑,“差点忘了,给你带了手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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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三)(3)

打开看,是一幅工笔仕女《九歌·湘夫人》,画中人只有个背影,却飘逸灵动,笔法老到。“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我垂下眼帘,“谢谢,我很喜欢。”

  他若无其事,“喜欢就好。”


  他又跑了,每次都这样。这次是画,上次是鸡血石镇纸,上上次是铁芬尼手链……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犯起叨咕来才叫别扭。

  “下次你会祭出什么法宝啊?”我嘲笑他,“会不会给我月亮?”

  他一本正经,“那得和美国太空总署商量。”

  练的好太极,又把问题暗中推开。

  我看看钟,“还有半小时,放心我不会非礼你。”

  他低着头嗫喏,“你太年轻,小蓓,你太单纯,我不能误了你。”

  “你也不过大我六岁,别装人瑞。”

  他居然苦笑着说,“但是我已经不能像你那么自由了,你看,我前额的头发都开始掉。”

  其实不需要找理由的,想甩开我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我自问不会缠着谁,他只要一开口,我就躲远,反正也从没想过和他有什么将来。是的,他有家,有妻子。我也有我的职业,我的生活,本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因为他的一句“你是小S”,打通异度空间。等到我已经泥足深陷,他又怕了。

  “你会离开我。”

  离开?当然,他自己有妻,他不会放弃已有的一切,我也不会苦等她死了让贤。明明是他想走,却总说我会离开。

  手机铃声,居然是老史发来的短信。我无心理会,扔开手机继续看他。

  “是朋友?”他又疑心了。

  我屏气凝息,不动声色看着他。

  他很镇静,这老狐狸深不可测。

  一场声色盛宴,终于变成两个人的对峙。

  两个好胜的好演员,付出时间来相互怜惜,口吐莲花又如何?一样盖不住虚情假意。

  两个人对视,楚河汗界,咫尺天涯。都怕输,所以都不敢交付真心,一味彼此试探。看着彼此的眼睛,看到绝望。

  眼光如利爪。

  都想从对方眼里挖出一点真来。

  他终于恢复常态,“我该走了。”

  “走好。”我低声道。

  说来真是讽刺,他花了本钱,赔了时间,居然就是每天来坐几个小时。

  没见面时,百无忌惮,见面后他倒把我当易碎品,束之高阁。

  有人喜欢花钱吃白切肉,也有人喜欢花钱养画眉,不为别的,就是养着,看看,听听。而且养有养的学问,别人夸一声“玩艺儿地道”便开心到十二分。自觉比吃白肉的来得斯文,玩儿的是意境。今天的说法叫情调。

  我不过是他笼子里一只画眉。或许我比画眉更可爱一些,我是他牵的线下,一只眉清目秀能言善变的小木偶。看我在他指点下拳打脚踢,大概很有成就感。总有一天吧,一年半载,三年五年,市面上有更好更新鲜的鸟儿,他会再养一只新的。

  我伏在门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心里痛。

  我输了。

  你看,这就是玩火者的下场。他们会这么说,是啊,那又怎样?我不后悔,就像吸毒者,病入膏肓时只得抓到什么是什么。

  顾不得了,就算是鸩酒也急着咽下。

  多活一刻是一刻。

  渴望一阵春风,期待一个笑容,你就刚刚好经过。

  王菲的〈流年〉在耳边暗涌: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 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 闪了电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他陪我走,我永远为此感谢他。

  没有他领,我还得在黑暗中摸索很久,可是……并不因为这个……他比我强很多,所以可以神定气闲地,让一个小丫头暗自倾慕不已,可他并不是圣人,他一样会疲倦、生气、难过,爱他,因为他是他,没有别的原因了。

  我开始按他的思维思考,按他的方式生活,不知不觉木已成舟,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像是一颗棋

  进退任由你决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却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踱到露台上,他的车还停在原位。想来也一样在车里辗转。

  我听见自己的抽泣声。呜咽声嘶哑,受伤的动物一样。多少天一直借工作来麻醉自己,一空下来才发现身边全是寂寞。

  把苍白看成水晶,爱你需要一点小聪明。对不够完美的东西闭上眼睛,谁的心没有毛病?

  你知道床头对着的那扇小拉门上有多少木条?我知道,横九根,竖十二根。我不习惯打开电视关心陌生人的生老病死,每天你走后,我就坐在床头数木条,每一个节疤,每一条纹理,全都烂熟于心。

  等待真是让人苍老的。尤其是想到你将回家,家,那是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我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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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三)(4)

我听着你发动车子的声音,那是与众不同的,就像你乘电梯上来时我总会听到,跑出来迎接你。因为我一直在侧耳倾听。不,我不想留住你,我只想留住一个家。

  打开电视,张国荣正苦苦哀求:“我想你陪我一下。我好想你陪我一下。”

   “干!”梁朝伟愤怒地把酒瓶砸向墙壁,然后转身离开。


  张国荣蜷缩在床上无声地哭泣。

  一寸相思一寸灰。

  我看着那辆车,它安静如婴儿,一丝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他可是要在车里过夜?

  我冷静地擦干眼泪,披上外套,我可不要痛哭流涕地下去求他留下来。那是戏,男人不能惯,不然他们越发认不清天高地厚。愿意奴颜婢膝伺候有钱老板的女孩子多了,我不见得比人家强在哪里。

  我只比她们多一点东西,冷酷。也许就是多出来这一点,让他目眩,其实我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心狠一点点。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不过是男男女女来作戏。

  我摸出一包沙龙,他喜欢带一点薄荷味道的,说抽完以后口腔清凉,是给接吻人抽的烟。

  我不喜欢,我觉得抽薄荷烟的男人阳痿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总好过没有,我深深吸一口,往下看,他还没走,好啊,真浪漫,猴子总是善于感动自己,我不要下去求他,倒看看他准备留到几点?

  一支烟,两支烟……

  一点红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夜渐渐凉起来了。

  我心有不忍,拿了床薄毯下去。如我所料,他也在抽烟,没有睡。

  “你来了。”他打开车门,“穿这么一点,要着凉了。”

  我坐在他身边。

  “你在看什么?”

  他有点尴尬地笑笑,“你认得那是什么星座么?”

  当然,那是金牛座,他的星座。

  相传天父宙斯爱上人间公主欧罗巴,于是化身公牛接近自己心爱的女子,把她驮到了一片荒芜的孤岛上。相爱之后他遗弃她,但是那片大陆以她的名字命名——欧罗巴。做过化身的金牛形象被提升上天,一个惯于负心薄幸的星座。

  “怎么不回家?”

  “我家就在这儿。”

  “那为什么不上来?”

  他看我一眼,“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我一甩手把毯子扔下,转身走开。

  自讨没脸。

  我气得胸口生疼。

  他拉着我衣角,“不要走,留一分钟陪我好不好?就一分钟。”

  我赌气不回头,“明天我搬回宿舍,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玩不下去了,他像只经验丰富的老猫,专心地玩一只老鼠,抓了放,放了再抓,只是不吃,我不是他对手。

  在游戏中,猫得到施虐的快感,老鼠得到什么?

  他愣了一下,放开了拉我的手。

  万念俱灰。

  他不要我了。

  我艰难地迈步,不敢回头,不敢哭泣。

  就在我要走到公寓门口时,他说话了。

  “小蓓,不是不想陪你,是我不敢上去。你懂么……我不敢。”

  我呆在了原地。

  他懂的,他清楚,他明白。

  我悲哀地看着他。

  他过来用力抱我。

  再也不管什么面子、尊严、理智、自尊……就算下一秒会死也不管了,我们不过两个自私的凡人。以后再说以后的吧,这一秒我们是相爱的。不要拒绝,不要矫饰,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我死死抱着他。我为我的心。

  他车里的音响兀自幽幽地放一首老英文歌:

  “If loving you is wrong, baby

  I don't wanna be right

  If loving you is wrong, baby

  I don't wanna be right

  If bearing the way I feel for you

  Is committing a crime

  Am I breaking the law

  Devoting myself to you?

  You are the hope my dreams are built on

  The reason for my happiness

  You're my everything and so much more

  You're the air I breath

  My fantasy

  如果爱你是错了,我并不想爱对。

  我并不想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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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三十四)(1)

老史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渣,一上工,立刻忘记自己周末那副嘴脸,对手下作威作福吆三喝四。陈总出去谈生意,他马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需得把手下蹂躏个半死才能显示自己手腕。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和我邻桌的小顾从他办公室出来,低声骂了一句,“小林你说他是不是变态?放着自己部门的事不管,耍威风耍到咱们头上?小人得志!要我给他  
端茶倒水?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

  我没敢说话,小顾申请加薪的要求被驳回,正在气头上。说上司坏话是大忌,况且老史摸大腿未遂,正看我不顺眼,别被抓了现行杀鸡给猴儿看。端茶倒水算什么?你用手指头试温不就得了?

  我也没时间为这些鸡毛蒜皮愤慨,刚接到M大的OFFER,只给半奖,就是只给学费不给生活费那种。我犯了难,去?不去?M大并不是很好,半奖更是鸡肋,可是一番心血就此付诸东流,多少有点不甘心。我不愿意对猴子说,不然丫一定会说“去吧去吧”,轰我走。

  时代不同了,没人会养我一辈子,早做打算也好,免得三十岁再下岗,老大徒伤悲。

  前天在商场看到ON&ON打折,真不可思议,那么骄矜的牌子也肯屈尊将就我们这些平民。我立刻冲进去把花车翻个底朝天,后来看上一件挂着的开襟毛衣,小小的,露一点肩膀的大圆领,颜色和我那个SD娃娃的毛衣完全一样,很素净,可爱得不得了。

  “这件不打折。”专柜小姐不耐烦地提醒。

  穷人逛商场是对心理素质的挑战,我卑微地仰视她,“麻烦您找件160的。”笑贫不笑娼啊,等我工作了我一定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试一天衣服,累死她。

  现金不够,好在带了卡,加在一起勉强够了,这件衣服吃空我老底。

  “女孩子应该修饰一下的。”收款的是个美丽的老阿姨,见我抠门,倚老卖老地说,“这么漂亮更要好好打扮一下,男朋友才欢喜。”

  全世界人都看透我在讨好男友,真丢人。

  谁想居然没有用现金,卡上的钱不但够买衣服,还可以让我坐吃山空一年。

  我愣了许久,忽然委屈从头涌到脚。

  “要买我?”我冷笑着把卡扔到床头,“不用了,我赚得不比你少。”

  单凭工作我不可能望他的项背,可是我有卖字的外快。豁出命去写,换来一点物质上的安慰,也值得了——不然太像出卖自己。

  “小蓓”,他不看我,“我只是觉得太委屈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对不起。”

  “赔了钱还要说对不起?”我笑起来,点起一支沙龙,现在我大脑越来越乱,没有尼古丁帮忙简直没法思考。

  “对不起。”他惊讶地看着我手里的烟,“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什么时候?寂寞的时候。这还不明白?

  他一声不响抱着我,慢慢从我指间取掉烟蒂,“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答应我不要不爱惜自己。”

  我开始还乱动挣扎,听了他话,突然乖起来,垂头笑了。

  他对我说,不要不爱惜自己。

  有这一句话,死了也是带笑的。

  我心满意足。

  老史威风耍够,开始挑刺。“小林!”

  原来他并不肯因为那一把就放过我,大腿的行情看跌。

  “史总?”

  “你看看你这进度!几个表做了多少天?再完不成就去那边当班!人手不够。”

  前几天还夸我进度快认真细致,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不愧是公司力推的新型管理人才。

  “那边”是销售部,这几天一个新楼盘刚开放,公司下大力气宣传,上门看货的不少,真肯掏钱的不多,都说房价要降,按紧了钱包等便宜。可我是做技术的,现放着那么多能说会道漂亮能干的售楼小姐,干吗把我也拉进去?

  小顾低着头假装忙碌,老史一走,对我挤挤眼。

  “完了,你死定了,不是死在买房的老头儿手里就是死在老史手里。”

  我笑笑,“我有录音笔,有情况就录下来,可以投诉他。”

  三步并做两步出了办公室,老史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顾也决非省油的灯。

  老妈又打电话来,喜孜孜的随便问我几句,最后说葛桐已经找了份外地的工作,走了。老式女人是这样的,丈夫出墙不是错,一心一意撵走狐狸精,万事大吉。

  是的,大家蒙着头干仗,葛桐也知道不值得,还不是个笨到家的女人。

  “不用往家寄钱,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那你替我存着。”我一身疲乏,靠着墙掐自己太阳穴,“我存不住钱。”

  冷场了很长时间,“还有事么?妈,上班时间不让打私人电话。”

  “没有了。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我苦笑,我很想 “早点休息”,但是手里还欠着杂志社两篇稿子,公司的一个报表也没做完,我怎么休息?

  我去销售部找老马,我们专业来这里实习的就三个人,自从和猴子在一起,朋友都生疏了。

  “哪儿买这么件衣服?”老马照例挑刺,“鬼娃娃花子似的。”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快点,报纸、瓜子。别藏了,我知道你抽屉里有吃的。美女表酱紫,给偶留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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