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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zhangdonght

鬼手佛心---法医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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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五章】车祸(2)
“是啊。”大宝也凑过头来说,“哪里有伪装交通事故,还会在抛尸的时候记得把纽扣带到现场的。那犯罪分子也太心思缜密了。”

“不仅如此。”我补充道,“纽扣中间的丝线还保留着,说明这个纽扣从掉落就没有再被移动过,不然丝线自然会脱落。”

“如果是在这里行凶的呢?”黄支队说。

我点点头:“现场没有什么线索,检验完尸体可能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国家级贫困县自然没有像样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就连殡仪馆也是破烂不堪。从走进尸体存储间就能闻到的一股味道,可以判断这间殡仪馆的尸体冷冻柜是很劣质的。

阴森的环境是不会影响法医工作的心境,但是那种夹杂着腐败和骨灰味道的气味不断地刺激着嗅觉神经,仿佛多呆一分钟都是煎熬。

小女孩的尸体停放在一台水晶棺内冷藏保存,说是水晶棺,不过是上面盖着一个透明塑料罩的敞开式冰柜而已。

小女孩只有一米五几的身高,身材纤弱。乍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她左侧面颊皮肤已经基本残缺,暴露出来的是鲜红的血肉。左眼睑已经倒翻,阴森森的露着苍白的结膜。

即便这样,还是难掩她右半边脸庞的俊秀。我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脸庞,让人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么严重的擦伤,不是交通事故难以形成啊。”洪法医急于证明她判断的准确性。

我摆了摆手示意洪法医不要过早下结论,张罗着和大宝穿上解剖服,把小女孩的尸体抬上了一辆停尸车。

“那个。。。出去看吧,这里的味儿太浓了。”大宝的酒还没代谢完,所以一边作干呕状,一边说。

我抬肘揉了揉鼻子,转眼看了看窗外的烈日,衡量了一下,还是认为炎热比尸臭更容易忍耐,于是点头应允。

虽然烈日会把套着密不透风的解剖服的我们晒得汗流浃背,但是有个最大的好处就光线充足,所有细微损伤都能清晰地观察到。

“死者左侧面部擦挫伤,左下颌骨皮肤挫裂伤伴下颌骨完全性骨折。”大宝一边检验尸表,一边述说,洪法医在一旁奋笔疾书。

“这是典型的磕碰伤,而且是和地面形成的磕碰伤。”我用止血钳从尸体下颌部挫裂伤口伸进去,探查着下颌骨骨折的损伤情况,说,“应该是下颌骨先着地,然后左侧面部和地面擦挫。”

“两侧前肋多发性肋骨骨折。”大宝摁压了一下尸体的胸前,说。

“不知道骨折形态怎么样,又不能随便解剖。”我说。

大宝沿着从上到下的顺序,又开始检查小女孩的双手:“先看完尸表再说。双手掌擦挫伤,上臂内侧擦挫伤。”

“这都符合有一定的速度和地面接触、擦挫形成的损伤。”大宝顿了一顿补充道。

我点点头:“嗯,而且看这么严重的擦挫伤,说明落地速度不慢啊。”

“鞋子的足尖也有擦伤。”大宝脱下小女孩的凉鞋,看了看足背,说:“足背也有,左侧大拇趾趾甲也有擦伤痕迹。”

“上重下轻,符合一个头胸先着地的过程。”我翻开小女孩的右侧眼睑说,“看起来这个小孩的熊猫眼很严重啊。”

熊猫眼就是指眼睑周围有明显的淤血、淤青迹象,排除了眼部受伤,最大的可能就是颅底骨折了。

我拿起止血钳,轻轻敲了敲小女孩的天灵盖,头颅发出“噗、噗”的像是破罐子的声音。叩听“破罐音”是通过尸表检验确定颅底骨折的方法之一。

“看来头部也受伤了,可是这么长头发,看不到伤口啊。”我拨弄着尸体的长发,想透过长发窥见头皮上的损伤,可是这个孩子的头发太茂密了。

“那个。。。也不能刮头发。”大宝说,“目前看,这样的损伤完全符合交通事故损伤的特点。”

我点点头说:“是啊,擦伤严重,躯体损伤外轻内重,损伤集中在身体一侧。而且这么重的擦伤,也只有非常快的速度和地面擦挫才能形成,这是不可能通过人为形成的。”

“如果是交通事故,没有发现可能是刑事案件的证据。”大宝说,“那么不经过家属允许,是不能解剖尸体的,刮头发也不行。”

我蹲在来在盆里洗了洗手套表面附着的泥,说:“脱了衣服,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

从小女孩的牙齿磨损程度看,她不会超过十四岁,但是从身体看发育的却非常成熟了。小心除去了小女孩的衣物,我和大宝分工检验,我检验衣服,他检验尸表。

小女孩上身穿的是一件蓝色的T恤,后背有一个口子,应该是被突起的硬物刮擦所致,尸体对应的部位也有个轻微的擦伤。这说明外力的方向是平行于尸体长轴的,而不是垂直,所以衣服损伤重,尸体损伤轻。

女孩下身穿的是一件破破的牛仔,可能是艰苦、也可能是时髦。除却T恤、牛仔上的方向明显的擦蹭痕迹以外,胸罩和内裤都是完好无损的。

“生殖道干燥无损伤,处女膜陈旧性破裂。”我在检验衣物的时候听见大宝报述,摇了摇头,感叹现在孩子们的性早熟。

检验了约一个半小时,我和大宝早已全身汗透,仿佛能闻见自己被灼焦的味道。

“差不多了。”大宝说,“从损伤看,的确是交通事故损伤特点,没有什么好争议的,看来我们师姐的结论是对的。”

洪法医露出释然的笑容。

“说不准驾驶员和你一样喝多了,偷了人家的麦克风开车就跑,所以刹车都不会了。”我一边调侃着大宝,一边拿起小女孩的左手,前前后后观察。

大宝白了我一眼,笑着和参与尸检的同行们解释我此话的含义。

“不对,这是什么伤!”我惊讶道。

被我这么一句,轻松的气氛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大家纷纷凑过头来,看我止血钳指向的地方。

我在死者右手虎口背侧,发现了十几处密集的小损伤。之前和上臂、手掌的擦伤交错覆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形态独特的损伤。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实它们和其余地方的擦伤并不相同。

损伤是有十几个方向一致、半月形的小挫伤组成,即便不是专业人员,也能够一眼认出,那是指甲印。

“那个。。。指甲印。”大宝说,“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至于一惊一乍吗?”

“不。”我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这恐怕能说明大问题。”

我沉思了一会,看着大家迷惑的眼神,笑着说:“你们看,这些指甲印都破坏了皮肤结构,方向是朝内侧的,这样的伤口自己是不可能形成的。而且,你们仔细看,伤口没有任何结痂的痕迹。”

“那个。。。明白了。”大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说明形成这样的损伤,到她死亡,时间非常短暂。不然在这个干燥的夏季,伤口很快会结痂。”

“可惜没有此方面的研究。”我说,“不能准确通过这个判断时间。根据经验,我觉得肯定是在半个小时之内。”

“半个小时。”洪法医说,“那就很可疑了,受伤半小时就死亡,虽然这样的损伤和她的死亡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至少致伤她的人很有可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是的。”我说,“虽然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起案件,但是至少可以证明死者死亡之前和别人发生过争执,剪下死者的指甲,说不准能发现那个人的DNA。”

“现在,还是不能解剖吗?”大宝可能是感觉自己手中的解剖刀嗡嗡作响。

我虽然能体会到一名法医在发现疑点后又不能彻查清楚时候的情绪,但还是瞪了大宝一眼,说:“先找尸源,再说别的话,尸体又不会跑掉。”

我和大宝收拾好解剖器械,脱掉解剖服坐上勘查车,准备去简单吃完中午饭后到派出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十三、四岁的女孩,在偏僻公路上,范围自然不会很大,而且穿的那么有特征的服装,我觉得尸源不会很难找吧。”大宝说。

我点了点头:“嗯,都过一晚上了,我估计我们去了派出所就能知道好消息。”

好消息比我想象中来得快。刚扒拉了一口面条,电话就响起,是黄支队的。

“小女孩家里人找到了。”黄支队说,“小女孩是当地村办中学初二学生,十四周岁,叫唐玉。父亲早亡,母亲在附近找临时手工活干,平时很少管教。昨天中午一起吃的饭,下午就没见小女孩了。因为小女孩经常以住校为由夜不归宿,所以也没在意。今天侦查员去核对了衣服特征,才确定死者就是唐玉。”

“那是好事情啊。”我咀嚼着嘴里的面条,说,“一是要赶紧搞清楚小女孩生前有什么矛盾关系、情爱关系,二是要争取她母亲的同意,我们要解剖尸体。”

“好吧,我们现在就做工作。”黄支队说。

感觉尸源查清了,就可以进一步检验尸体了,就可以还原事实真相了,就可以水落石出了。所以这一顿简餐吃的非常香。
吃晚饭,我们迫不及待的赶到了派出所。我随手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就听见里面蹦出来一阵刺耳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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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五章】车祸(3)
“你们凭什么解剖我女儿?”女人喊道,“我女儿是我生的,我没有发言权吗?我要求火化!必须火化!”

大宝探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面的中年妇女,伸肘戳了我一下,说:“那个。。。尸体要跑掉了。”

我皱起眉头,走进了会议室。

“你有发言权。”黄支队红着脸说,“我们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的配合吗?”

“我不配合。”女人说,“我知道女儿死于交通事故,我不忍心看见女儿死后还要遭罪。我要求火化尸体。”

“如果你女儿是带着冤屈死的。”我说,“那她才是在遭罪。”

中年妇女完全没有在意我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转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说:“怎么会是冤屈,去那条路上看过的人都说我女儿是被车撞死的。”

“我也没有否认你女儿是被车撞死的。”我说,“但是我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我们觉得这个事情里可能存在一些隐情,所以我们想查清真相。”

中年妇女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仿佛是在掩盖一丝紧张,她说:“没隐情,唐玉很乖的,没做过坏事,没隐情,真的没隐情。”

“我们也不想大热天的多干活,对吧。”我说,“但是发现了疑点,我们就必须解开,不然我们不能释怀,你女儿也不能瞑目。”

“你就不怕你的女儿托梦来找你算账吗?”主办侦查员这时走进了会议室,重重地将一本卷宗摔在桌子上,怒目瞪着女人。

女人显然是被这阵势吓着了,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嘟嘟囔囔地说:“你们这是干吗?”

“你不想我们彻查事情的原委,究竟有什么隐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多说。”侦查员说,“但是我相信你女儿的死,你也是搞不清原因的。你只是一味的想息事宁人,但是有没有站在你女儿的角度考虑?”

女人突然泪如雨下,哭得抽搐起来。我好奇地望着侦查员,不知他意指何事。

侦查员仿佛不情愿在女人当面拆穿些什么事情,就这样冷冷地瞪着女人。

哭了一会,女人停了下来,拿起笔在尸体解剖通知书上签了字,默默的转身离开会议室。黄支队和侦查员都没有再去劝说她的意思,我倒是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见女人以下楼离开派出所,于是问道,“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后面的日子都要一个人过了。你们还这么凶,这样做不对。”

“是她自己造的孽。”侦查员翻开卷宗,说,“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女人强迫自己的女儿和大队书记发生性交易。”

“性交易?”我大吃一惊。

“有几个证人证实,去年的时候,唐玉和大队书记发生性交易,据说唐玉是不愿意的,但是她的母亲强迫她必须去,从而获取大队书记的青睐。每次性行为,大队书记会给钱,在其他政策方面,大队书记也会对她家倾斜。”侦查员说。

我听的一身冷汗,居然世界上真有这种只认钱不认亲的狠毒角色。

“这你们是怎么调查出来的?”我说,“可靠吗?”

“可靠。”侦查员点点头,“有人是偷窥偷听到的,有人是和大队书记喝酒后,大队书记自己说的。村子里就唐玉长的不错,很多人对这件事情都很不齿,也可能这种不齿是建立在嫉妒的基础上。”

“不管怎么说,现在要搞清楚唐玉的死亡事实。”我说,“马上我就去进行尸体解剖检验。你们去提取大队书记的血液,我们刑事技术部门要看看唐玉的指甲里有没有他的DNA,说不准唐玉生前打斗,就是和大队书记进行的。”

重新回到那座破烂不堪的殡仪馆,重新回到那种腐败气息的包围中。我长吁一口气,暗自鼓了鼓劲,穿上了解剖服。

刮去唐玉的长发,头部损伤就清晰暴露在眼前。

唐玉苍白的头皮枕部,可以看到一块直径在十厘米左右的青紫区。

“这里有头皮下出血。”大宝抬肘推了推眼镜,说。

我没有吭声,手起刀落,划开头皮,把头皮前后翻了过来。

“头皮下出血局限,位于颅骨圆弧突起部位,符合与一个比较大的平面接触所致。”我说。

“头撞了地面啊?”大宝说。

我摇了摇头,说:“不。不可能是地面。我们记得,现场地面是非常粗糙的石子路面,摩擦力很大,即便是垂直和地面撞击,也会在头皮上留下挫裂伤。可是我们可以看到,她的头皮皮肤很完整,没有任何擦挫伤痕迹。”

“会不会是头发的原因呢?”洪法医在一旁插话。

“不会。”我说,“头发再多,路面上突起的石子也会在头皮形成痕迹。所以我觉得她的头部应该是和一个光滑的地面撞击形成的。”

黄支队想了想,在一旁说:“到底是摔跌,还是撞击?如果是光滑的平面撞击上去呢?”

“嗯。”我点了点头,心想黄支队说到了点子上,“摔跌是头颅减速运动,撞击是头颅加速运动,这个好区分,看一看有没有头部对冲伤就好了。”

不知道洪法医这个弱弱的女子是怎么坚持这么艰苦的尸检工作的,丹北县法医连电动开颅锯都没有,居然还是用手工锯锯颅骨。

我和大宝蹩手蹩脚地用那个并不是很锋利的手工锯,像木工一样机械地在死者颅部拉动,用了半个小时才将颅盖骨取下。

我转头看了看洪法医,眼里尽是钦佩。

硬脑膜剪开后,脑组织的损伤一目了然。唐玉的枕部大脑硬脑膜下附着着一块巨大血肿,脑组织已经有挫碎的迹象。对应的前额部,也附着了一块相对较小的血肿,脑组织也挫伤了。我仔细看了看死者前额部头皮,确认头皮是没有损伤的,说:“是头颅减速运动导致的对冲伤。可以确定死者是枕部摔跌在光滑平面形成的损伤。”

对冲伤是指头颅突然发生减速运动,着地点头皮、颅骨、脑组织损伤出血,同时着地点的对侧位置脑组织因惯性作用,和颅骨内壁撞击,也形成损伤出血,但是相应位置的头皮不会有损伤。

此时大宝已经联合切开尸体的胸腹部皮肤,在检查死者肋骨损伤情况,他听我这么一说,问道:“不会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吧?真的是在有光滑的地方摔死,然后移尸现场?”

“不会。”我说,“这么大的硬膜下血肿,还伴有脑挫伤、颅底骨折,这么严重的颅脑损伤,唐玉很快就会死亡,如果再移尸现场,身上其他损伤就不会有生活反应。你看死者的两侧肋骨都有多根肋骨骨折,断端软组织都有出血,肝脾破裂也有出血,身上皮肤擦伤都伴有出血,都是有生活反应的。”

“那你觉得肋骨骨折是怎么形成的?”洪法医问。

“摔的。”我说,“尸表检验的时候,就发现死者应该是上半身俯卧着地,所以肋骨骨折也很正常,胸部皮肤也是有擦伤的嘛。”

“听你的意思,还是倾向于交通事故损伤?”大宝说。

我点点头:“肝脾的破裂都位于韧带附近,是典型的震荡伤,这种损伤,人为形成不了。”

解剖现场沉默了一会。

我接着说:“不过,如果撞人的车辆是大队书记的,那就又是一种可能了。”

“怎么确定撞人的车是他的呢?”洪法医问,“刚才侦查员说,大队书记的车,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辆长城越野。”

我没回答,用卷尺在尸体多处量了量,说:“你们看,尸体处于俯卧位的时候,离地面最高的部位是肩胛部,离地面22厘米。”

“嗯,那个。。。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大宝问。

“不要忘了,尸体背后有个被刮开的口子,方向明显,剪切力很大。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车子从她身上开了过去,只是轮子没有压到她而已。”我笑着说,“一般轿车坐上去一个人,底盘最低点是在15厘米左右,如果是轿车开过去,那最低点的金属物体得把她背后挖去一块肉。”

“明白了。”大宝说,“贫困县本来车辆就少,一般家里有车的,都是货车,拉货用的。而货车的底盘显然远远超过22厘米,那么就不可能在唐玉背后形成一个轻微的擦伤。”

我点头笑着说:“对了!之所以在背部形成一个轻微的擦伤,说明车辆底盘最低点恰好就在22厘米左右,所以不会形成严重的损伤,也不会不形成损伤。”

“底盘最低点22厘米,一般都是越野车的底盘高度。”黄支队点着头说,“这个分析很有用,附近村子,也就大队书记一家有一辆越野车,现在我们要去检查他的越野车。”

“咦?”大宝突然叫了一声。

我们转头望去,他已经将小女孩的子宫切了下来。大宝指着子宫说:“这子宫内壁,怎么和正常的不太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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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五章】车祸(4)(End)
我走了过去,用纱布擦了擦子宫内壁粘附的粘液和血性腐败液体,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小女孩的子宫里,有一个小胚胎。

“他怀孕了!”看大宝的表情,他应该和我一样惊讶。

“不是坏事。”黄支队倒是很淡定,“所有对大队书记和小女孩有性行为的调查,都只限于口供。口供是可以翻供的,那时候我们就没有任何可以定这个大队书记罪的证据。”

我点点头:“嗯,如果对这个胚胎的DNA检验,可以确证这是大队书记的孩子,他强奸的罪名想赖都赖不掉了。”

“那我们就不多说了。”黄支队说,“我先差人把检材送去市局DNA实验室。另一方面得把大队书记的车赶紧扣了,看看能不能通过痕迹检验查出一些痕迹物证,林涛也在往这边赶。”

我说:“好的,我们这边还要看看背部损伤情况,结束后,我们派出所见。”

切开唐玉的后背皮肤,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她的腰部有五根腰椎的棘突和横突同时骨折了,附近的肌肉有大片的出血。

“怎么这里也摔着了?腰椎是比较凹陷的部位啊。”大宝疑问道。

我也没有想好损伤的形成机制,就没有回答,我说:“缝合吧,去看看黄支队那边的情况。”

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这时候我才发现黄支队真是个性急的人。大队书记已经被抓到了审讯室里。

“有证据吗?就抓人。”我在审讯室门口悄悄问黄支队。

黄支队说:“有,经过一下午检验,唐玉指甲里检出他的DNA。”

“好!”我赞叹了一声,和黄支队一起上楼走进监控室。

监控室的电脑屏幕上,一个50岁左右的老头坐在审讯室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是听不真切他和侦查员说些什么。

“休息吧。”黄支队说,“让他们审,林涛还在连夜把大队书记的车子吊起来检验。”

我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那个,云泰案,后来不是说要排查结扎了的男性吗?黄支队你们有目标了吗?”

一提到云泰案,黄支队就一脸苦相:“没有,我们反复排查了很多人,也有几个嫌疑人,但是实在是没有甄别的手段。”

“外围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是啊。现在基本都排除了。”黄支队一脸沮丧。

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站起身说:“走,睡觉。”



躺在宾馆的床上,我的直觉告诉我,本案胜券在握了。有了死者指甲里的DNA,有了子宫里的小胚胎,如果再在车辆上提取到一些痕迹,基本就可以肯定是大队书记撞死了唐玉。可是即便是能肯定这一点,又怎么去分辨他是否是主观故意呢?利用现成没有刹车痕迹这一点,来推断大队书记是故意要将唐玉撞死的,可行吗?现在是不得而知了。

作为法医,我还是没有把唐玉身上的损伤研究透。交通事故损伤形态多样,因为交通事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和当时人、车、路的形态、相对位置都有关系。所以尸体上的多处损伤很难一一解释,更加难以把现场重建出来。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让尸体上的损伤一一在脑子里翻滚。

枕部摔跌伤,接触面是光滑客体;

下颌部磕碰伤,接触面是石子地面;

面部擦伤、手臂擦伤、胸腹部擦伤、肋骨骨折,这些都可以用一次摔跌来解释;

腰椎又有骨折。

这些伤,怎么才能串联在一起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进入了潜意识形态,模糊中,我仿佛真的把这些损伤一一串联了起来,仿佛现场真的重建了。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就赶紧驱车赶赴派出所,想看看昨晚的审讯有没有结果。

推门走进会议室,主办侦查员正在向专案组汇报昨晚的审讯结果:“这老家伙很狡猾,十点钟就要求睡觉,一觉睡到今早六点多,才算是正式开始审讯。开始他一直回避我们的问题。我们拿出死者指甲里的DNA报告,再比对他脸上的抓伤,他才承认当天下午和唐玉有过争执,说是因为唐玉母亲工作的问题,对于他们之间有性关系矢口否认。”

我暗自攥了一下拳头。

侦查员接着说:“不过尸体子宫内胚胎DNA检验结果证实孩子的父亲就是大队书记以后,他见到证据以后,又承认自己和唐玉有过性关系,但是反复强调唐玉是自愿的,他是付钱的。还说有好几个证人都能证明他是付钱了才和唐玉发生性关系的。而且他完全不承认开车撞了唐玉,他说他们厮打完以后,唐玉就哭着跑了,他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那也没用。”黄支队说,“唐玉刚满十四周岁,胚胎已经有两个月了,他和十四周岁以下的女子发生性关系,我们告他强奸。”

“我也是这样说的。”侦查员苦着脸说,“可是他讽刺我们不懂法,说他的行为只构成嫖宿幼女罪。”

“去他妈的嫖宿幼女罪!”黄支队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没办法。”侦查员说,“我们立案是以强奸罪立的,但是到了检察院、法院,实在不好说会不会更改罪名。”

“但是有证据证明撞死唐玉的肇事车辆是他的车呢?”林涛微笑着拎着一个物证袋走进了会议室,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引得几名内勤女民警频频侧目。

“有发现?”我问。

林涛点点头,说:“昨晚我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今天白天我又去看了一下,并且在他车底的两块挡泥板夹缝中提取到一根纤维。刚才在显微镜下比对,和死者衣物纤维完全吻合。说明从死者身上开过的车,就是这个大队书记的长城越野车!”

“我说嘛。”我拍着桌子兴奋道,“根据车底盘高度测算,也是他的车嫌疑最大,现在有了证据,看他怎么说。”

侦查员二话没说,拿起笔录纸跑向楼下审讯室,我们则都在会议室里静静等待。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慢慢翻看着昨天尸体检验时的照片,努力的将死者的损伤串连在一起。

林涛也打开电脑,细细地看车辆勘查的照片。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我起身伸了个懒腰,看见林涛电脑里的车辆照片,于是探过头去,指着一张照片说:“这车引擎盖是不是有问题?”

“是的,好像是有个圆形的凹陷。”林涛说,“缴获车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大队书记辩解说是一个月前他把车停在学校篮球场上,被篮球砸的。但是,我现在看看,觉得这个凹陷有点太新鲜了,不像是一个月前形成的。”

我跳了起来:“别听他胡扯,有了你这个凹陷,我彻底揭开心中的谜了!你太棒了!”我搂过林涛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女民警纷纷捂嘴偷笑,我知道她们的笑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此时侦查员已经走进会议室,信心满满的说:“他终于全部招了。他供述说那天唐玉找他有事,他就开车载唐玉到案发现场。唐玉说她怀孕了,向他索要更多的钱,他不给,就发生了打斗。打斗过后唐玉就下了车,准备走。他一时生气,开了车准备离去,结果没想到唐玉突然又拽住了车门。因为他起步速度快,所以把唐玉带倒了,可能车子是从唐玉的身上开了过去。”

“在侧面摔倒,车辆也能从尸体上骑跨过去?”黄支队问。

“有可能。”一名交警同志说,“如果速度很快,尸体倒地瞬间有翻滚,是有可能被卷入车下。”

黄支队点点头,咬着牙说:“那也只能加一个过失致人死亡罪。”

我默默站了起来,把自己的电脑接上了会议室的投影仪,说:“他这是狡辩,他没有招供。他犯的不是过失致人死亡,而是故意杀人。”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溢出惊异并且兴奋的表情。

我一边播放着尸检照片,一边说:“唐玉头部的损伤,是摔跌在光滑载体上形成的。她全身多处的擦伤,是在路面上摩擦形成的。她的下颌骨骨折和肋骨骨折是和路面撞击形成的。另外还有一处伤,就是腰部的损伤。一般在交通事故摔跌中,很难形成腰椎的骨折,因为腰椎是向内凹陷的,不是背部突起部位。唐玉的背部突起部位—肩胛,并没有明显损伤,但是腰椎却骨折了。腰椎的横突、棘突同时骨折,只能提示一种情况—撞击!也就是说唐玉腰部才是本次交通事故的撞击点。”

“其他损伤怎么解释?”黄支队问。

“这两长城越野的保险杠是不是离地面90cm左右高?”我转脸问林涛。

林涛翻阅了车辆勘查笔录,点了点头,说:“92cm。”

我笑了笑说:“刚才我看见林涛对车辆的勘察照片,才茅塞顿开。现场还原很简单。首先,92cm高的保险杠撞击在唐玉腰部。唐玉会因为惯性作用迅速后倒,枕部撞击在车辆引擎盖上,形成枕部损伤和引擎盖的凹陷。结合现场没有刹车痕,说明此时车辆并没有任何减速,而是继续前行。由于和引擎盖的强大撞击力的反作用力,唐玉被车辆抛掷出去,落地时上半身着地,形成了下颌骨、肋骨骨折和全身这面的整体擦伤。车辆此时又从尸体上骑跨过去,因为车辆底盘最低点恰好和尸体背部最高点高度基本一致,所以车辆底盘的挡泥板刮擦掉了死者衣服后背的扣子,并在后背上形成了轻微的擦伤。”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都在消化我刚才的言论。

“除此一种可能。”我说,“没有第二种可能可以完美解释尸体上的所有损伤。而且我要强调的是,整个撞人的过程,车速都是非常快的,都是从死者背后,正对着死者撞上去的。”

“结合现场是白天、路面很宽、车速很快、没有任何提前刹车的痕迹,正面撞人也没有任何刹车减速的迹象,基本可以判断,这起车祸是一起故意杀人。”黄支队说,“何况这个肇事者还有着明显的作案动机。”

“即便他不承认,也抵赖不掉他的罪行了。”侦查员兴奋地说。

在铁的证据面前,大队书记不可能再抵赖他的罪行。他很快就交代了自己被唐玉以怀孕为由要挟敲诈,两人撕扯打斗以后,唐玉气鼓鼓地在车前走,并扬言要去纪委告状。在后面开车缓缓跟随的大队书记临时起意,猛踩油门撞上了唐玉的腰部,并直接开车离去。

回省城的路上,我对大宝说:“我还特地叫侦查员查了一下发案当天那个大队书记有没有喝酒。结果确证了他没喝酒我才敢下结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正在发呆的大宝摇了摇头。

我笑着说:“喝醉酒的人,偷人家麦克风都可以自己不知道,那么,撞了人都没刹车也有可能是喝醉酒的人开车不小心撞了人自己还不知道。”

“别取笑我。”大宝一脸严肃、多愁善感的说,“这个社会到底还有多少阴暗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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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六章】尸箱(1)
这个年代有了个新玩意儿,微博。

据说这个玩意儿可以独立出平面媒体、电视和互联网,称为第四大媒体。当时的我自然是很不能理解,因为那时候我用的是诺基亚砖块,不,诺基亚手机。

虽然申请了,但是一直没有去用,在上班不忙的时间,我依旧还是只会偷偷溜去省城的城市论坛看一看八卦新闻或者美女照片。

以前我是不喜欢上网的,直到有一次,科里其他同志处置一个伤情鉴定复核案件,因为鉴定结论对纠纷双方一个姓房的女性不利,导致了这个女性的不断上访。事实永远是事实,即便再上访也不能扭曲事实。

上访无果,房某只有处心积虑在网络上搜寻法医科同志的信息,同样是恰巧,她看见了我的名字。再同样的恰巧,和房某打架的四十多岁女人也姓秦。

就这样,从未见过我的房某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既然是法医科科长,那么应该是个小老头。于是第二天,省城的城市论坛上多了一篇帖子:公安厅法医科科长秦冬上串下跳为堂妹开脱罪行。其主要内容就是说我是那个和房某打架的秦某的堂兄,然后为了帮她脱罪,制造了假鉴定等等等等。

我相信这是躺着中枪的经典案例。

这篇帖子跟帖的人还不少,我开始还非常愤愤,连连去找师父问怎么办,师父哈哈一笑说:“怎么办?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呗。”

这件事情也被厅里传为笑谈,我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小青年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的“堂兄”。从此,我“冬瓜”的外号也因此变成了“堂兄”。

师父让我无视这种诽谤,但是那时候肚子里的空间还不够撑船的我,依旧默默关注帖子后面的回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涉及到公安负面的帖子,总是很火。一些网民们也不管是真是假,上来骂一通再说。当然也有理智的网民询问事情经过,并很聪明的判断出这是一篇造谣贴,这样的回复总是能给我一些安慰。

一来二去,我成了论坛常客。



这一早,打开论坛我就看见了一个于昨晚凌晨3点发布的帖子,一张长宽不成比例的图片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短裙女人斜靠在一个马桶上,背着手、低着头。

这张图片的下方还有一张不太漂亮的女孩的大头贴。看帖子的内容,意思这两个是一个人,主要是寻人启事,描述的是一个22岁的女孩,刚大学毕业,就莫名失踪了,希望大家能够提供线索。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后面的酬金,一百万。

乖乖,一百万,我一辈子能赚到一百万吗?我算了算我可怜的工资。

网民也够无聊的,后面的回复没有一个正经的,要么就是在评论这个女人的胸和大腿,还有那两腿之间若隐若现疑似走光的白色斑点,要么就在意淫那炙手可热的一百万,还有就是说现在女孩真有想法,喜欢和马桶合影。

我一边看着神一般的回复,一边偷偷龇着牙笑,直到电话铃突然想起吓了我一跳。

“那个,电话都能吓尿,你肯定不在看好东西。”大宝缓缓走到我身后,“哟,这妞的腿漂亮呀!”

我见来电显示的是师父的号码,做了个“嘘”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来我办公室一趟。”

最怕这样的电话,师父在九楼,我在四楼,坐电梯吧,我实在忍受不了厅里电梯那乌龟似的速度,不坐电梯吧,确实是在减肥。

师父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若有所思,手中拿着一个由文件卷成的纸筒有节奏的敲打着桌沿。

这是师父沉思时候的表现,师父沉思,准没好事儿。

师父的电脑上,是一张照片,用上面的话说,恰巧,是我刚才看见的美女马桶图。

“也?师父对这个也有兴趣?”

师父瞪了我一眼:“是案件。”

“案件?”我很诧异师父会相信网络上的这些东西,“网络不可信的,再说了,这样的失踪也不过就是失踪嘛。”

师父皱着眉头没有理我。

我接着搭讪:“师父是怎么看到这图的?您也上省城论坛?”

师父的目光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不,微博上看到的。”

“您玩微博?”我大吃一惊,“您也会玩微博?”

师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用手中的纸筒指着电脑显示屏说:“你仔细看看这张图,这张图是我今早让声像检验科进行了模糊图像处理的,比原来的清晰多了,你能看出有什么问题吗?”

我挪到师父背后,皱起眉仔细看了看这张图,确实,比网络上的清晰多了。

图中是个长发女子,发尾微卷、略黄,齐刘海。她斜靠在一个马桶旁边,耷拉着头,看不清眉目,但是仿佛可以看到抹着唇彩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

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紧身T恤和一条牛仔色的桶装小短裙,映现出的是一副完美的女性身材。女孩是坐在卫生间地上的,双手背在身后看不见,伸着两条并拢的大长腿。

照片应该剪裁过,因为看不到卫生间周围的状况,狭长的照片只有女孩、马桶和那看不清楚花纹、貌似白色的地板砖。

“图片被剪裁过,信息量太少了,马桶也是普通马桶。”我挠着脑袋说。

师父没说话。

我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想起了网友的评论,看了一眼女孩的裙下,恬着脸说:“网友眼睛真尖,还真是走光了。”

师父用纸筒狠狠敲了一下我的头:“搞什么?总没个正经,看哪儿呢?”

我摸摸头,吐了吐舌头,又看了一会说:“不知道。”

师父沉默了一分钟后,突然开口,说:“她死了。”

“死了?”我叫道。并不是诧异女孩死亡,这种事情作为一个法医见得多了,只是诧异师父为何能从一张照片上判断出女孩已经死亡。

“我有几个依据。”师父继续用纸筒敲打着桌沿,一边说,“首先,我可以判断尸体已经产生了尸僵。”

尸僵能看得出来?我心里嘀咕着,继续看照片,感觉像是找到了一些窍门。

“你看。”师父说,“女孩是右侧肩胛斜靠在马桶上,这种姿势,正常耷拉着头的话,应该下巴会偏右一些,但是这个女孩的下巴是靠左偏的。所以我怀疑这个女孩死亡的时候颈部处于一个向左偏的姿势,形成尸僵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没吱声,这显然不是很能解释她为什么是死亡了。

师父知道我不太信,接着说:“最关键的是脚尖,你看,她的胫腓骨是外旋的。而一般人小腿外旋的时候,脚尖肯定是向外指的。但是这个女孩呢,她的俩脚尖是向内相对,而且向下绷直。你来做一个小腿外旋,脚尖向内向下绷直的姿势我看看,多别扭?”

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比划了一下,确实很别扭,我问:“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她死的时候,应该是面部朝下,小腿虽外旋,但是脚尖被地面压住,形成向内向下的姿势。为什么小腿会外旋呢?是因为她的身上被人施加了压力,所以就出现了脚尖不动,但小腿外旋的姿势。”师父说,“一般女孩即便是照相时候喜欢把脚尖相对,小腿也是内旋的,绝对不会外旋。”

“按您说的,尸体一直保持死亡的姿势,直到尸僵都形成了,才被移动到马桶旁边,那么她的髋关节也应该形成尸僵了,尸体怎么可以呈现出坐的姿势?”

“尸僵虽说总体上表现多见的是下行顺序,也就是说颈部、下颌先形成尸僵,然后往下慢慢形成。其实于此同时,小关节也是开始先形成尸僵,然后大关节才会形成。女孩的嘴不是张开的,说明下颌尸僵已经形成。脚尖异常说明踝部尸僵也已形成,但是作为最大关节的髋关节,此时没有形成尸僵或者形成的尸僵较软极易破坏也是正常的。所以凶手能搬动尸体,把她变成坐的姿势,而小关节的异常形态则没有被凶手注意。”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但是这个不足以判断她死亡啊,因为假如这个女孩就是喜欢用下巴逆向垂、小腿外旋的姿势照相怎么办?”

师父摇摇手,接着说:“我为什么先说尸僵,是逆向推理。你看,假如我们刚才分析的都对,那么这个女孩死的时候应该是俯卧位,身体受压,对吧?”

我点点头。

“既然是俯卧位,尸僵都形成了,尸斑也会形成。尸斑应该形成在尸体的底下部位,也就是胸腹表面、颈部、脸颊和腿的前面。你仔细看,有尸斑吗?”师父说完,调整了一下照片的色彩对比度。

我又看了一眼,之前都没有发现,尸体的右侧脸颊和两腿前面有明显的红晕,这样大面积、不同角度的红晕不可能是光线问题或者是损伤,应该真的是尸斑。

我说:“应该是有,但是我有两个问题,一是尸斑为什么这么浅?二是我们之前判断死者小关节尸僵形成,大关节尸僵仍未形成,说明也就是死后4、5个小时就搬动了尸体,改变了尸体的位置,这个时候尸斑应该会转移到尸体的新的底下部位,也就是臀部和两腿后侧呀。”

师父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第一个问题,尸体尸斑形成的初期,都是浅红色的,后期可能会加重。第二个问题,尸体的尸斑在死后12小时内确实可以随着尸体位置的变化而重新形成。但是尸斑的原理是死者血管通透性增强,红细胞透出血管沉积到身体底下位置的软组织里,在皮肤上表现出来。这个原理其实和沙漏的原理是一样的,当然,身体体位变化以后,红细胞也就像沙子一样慢慢沉积到另一侧,请注意,是慢慢地沉积到另一侧。”

虽然我知道尸斑重塑,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尸斑重塑,听师父这么一解释,感觉清晰了。如果凶手是把死者变换体位以后立即照相的话,尸斑应该仍没有来得及重塑,而是还在腿前表现。

“她的膝盖也有异常,我觉得有疑似淤青。这也恰恰印证了她是俯卧位被施压的推断,同时也通过膝盖淤青和周围红晕颜色的不一,更加确证其余位置的红晕是尸斑。”师父补充道。

尸斑和尸僵是确证死亡的两个依据,既然推断出女孩同时具备了这两项尸体现象,是真的可以推测小女孩已遭毒手了。

“除此之外。”师父慢慢点击放大图片说,“你看她下巴侧歪后露出的颈部,是什么。”

真心佩服模糊图像处理的同事们,居然能把一张那样模糊的图片处理出了这么清晰的效果。

颈部还能是什么?索沟。

“原来她是被人勒死的。”我摇头惋惜道。

“你在论坛上也看到这张照片了?”刚才一直在手舞足蹈比划的师父现在又恢复了拿纸筒敲桌沿的动作。敲的我心慌。

“是的,说是寻人启事,配的是一张女孩的正面照,一张这张图。”我说,“最吸引眼球的是悬赏居然高达一百万。”

师父点点头:“微博上也是这样说的。”

“那您看,是怎么回事?”我问,“如果是凶手发的吧,他怎么会有女孩的大头照?而且他发这个做什么?炫耀他杀人了还是迷惑别人?如果是小女孩家属发的吧,他们又怎么会有女孩死了以后的照片,而且死了还为什么要发帖寻人?家属有什么目的?”
师父一脸鄙视的目光看着我:“这都猜不到?你是我徒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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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六章】尸箱(2)
大家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可是估计当时的我脑膜中动脉、基底动脉都被排泄物堵上了,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完蛋了你。”师父说,“被你堂妹的仇人骂傻了吧?”

林涛此时走进了师父的办公室说:“和亚青去网监部门查了一下,发微博的是中达公司一个姓赵的老总的老婆。女孩儿应该就是中达公司赵总的女儿。”

“走,人死了,也没什么顾忌了,去中达公司看看。”师父终于扔了手上的纸筒,让我这个“频率恐惧症”的人松了口气。

“让亚青在他们大案科再叫个人。”师父补充道。

中达公司是省城一家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走进公司大门,我就被装修豪华的公司大厅和一个个盛气凌人的面孔震慑住了。

法医在国外明明就是高薪职业的,为什么在国内一个月只能拿3000块?3000块啊!在省城二环外只能买半个平方房子。

赵总是公司的副总,即便是副总,即便他满脸愁容,依旧居高临下。

“赵总你好,我们是公安厅的,现在我们在调查你们发帖寻找女儿的事情。”大案科的亚青说,“据我们调查,好像你们没有去任何派出所报案。”

“报什么案?找你们公安有用吗?”

我愣了一下。都是暴发户?找公安没用?难道要去找城管?

“这不是您找不找的问题。”亚青说,“我们怀疑这是一起绑架案件。”

我突然豁然开朗。原来是绑架啊!对啊,如果是绑架的话,凶手肯定要把死者的照片发给家属,家属自然就有了论坛上的照片了。可是家属不是法医专业毕业的,肯定看不出女孩已经死了。

不过,哪有接到绑匪的照片后,上网求助的?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行,那我告诉你们,确实有人绑了我的女儿。”赵总继续居高临下,“可是我不信任你们公安,我自己能解决。”

“自己能解决,就不需要上网求助了,对吧?”师父说。显然师父也和我一样觉得女儿被绑架上网求助这事儿很荒唐。

“我就是上网求助也不找你们公安。劫匪知道了,肯定会撕票的。”

真是暴发户,脑子完全秀逗了。

“你女儿已经去世了。”师父大胆的说。

赵总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迅速崩溃,反而显得早已有心理准备:“你们,找到她的尸体了?”

“没有。”师父说,“我是法医,我已经通过照片推断出你女儿去世了。”

“什么?”赵总说,“拍照的时候就已经走了?王八蛋!骗子!”

在场的人一脸问号。

赵总最终无法克制情绪,老泪纵横:“好吧,告诉你们。三天前,就是21号,晚上,不,是22日凌晨两三点钟,我接到了女儿手机打来的电话,那个人说赵雨墨在他手上,让我给他五十万。开始我不信的,要女儿的照片。过了一会,那个人就传了一张你们看到的照片给我。我们说好昨天,也就是23号晚上12点交易的,可是我们按要求把钱放在指定位置,然后离开。约定的时间女儿却没有回来,我们回去看,钱已经拿走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好了,凭着一线希望,上网看看有没有朋友认识我女儿坐的那个地方,看看有没有朋友认识她。”

我们都沉默着,心中暗骂这个暴发户的糊涂。虽然绑匪是在索钱之前已经杀了赵雨墨,但是交易的时候是最好的擒获犯罪分子的时候,可惜因为这个暴发户对公安的不信任,错过了。现在绑匪拿了钱,又过了快十个小时,再想抓住他,很难。

师父沉思了一会说:“赵总你节哀吧。我们走,让市局马上立案,成立专案组,别说难破案,必须破!”



专案组依旧是烟雾缭绕的。

刑警支队长亲自挂帅的专案组,却是人人愁容满面,因为实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尸体不知道在哪,现场不知道在哪,因为报案晚了,连凶手使用的死者的手机都无法定位。

师父把这起案件交给了我,由我来参与专案组组织本案的法医工作。我和专案组的大多数人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深深吸了一口烟,说:“现在我有一个疑问。现场有马桶,应该是一个室内空间,那么赵雨墨是怎么进入这个空间的呢?”

“可能性很多。”齐支队长说,“熟人诱骗、劫持、下药、死后移动到室内、死者走错门了。。。等等等等,太多可能了。目前我们正在从两方面开展工作,一是寻找尸体或者看到过死者的人,二是从赵雨墨生前熟人入手。”

我点点头表示赞许,依据现有的线索,如果不查熟人,查什么呢?作为一个法医,在一个没有找到尸体的案件专案组里,我除了没话找话,还能说什么话呢?

请战的情绪感染了上帝,中午时分,专案组接到报告,尸体可能找到了!

整个专案组最激动的是我,因为我已经闲了一上午了。当技术人员拎着勘察箱下楼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勘察车里等着了。

尸体其实离我们很近。在离公安局不到两公里的省电业大学校园里,有一处幽静的小树林,小树林的一角,有一个大皮箱。这个时候,大学刚刚开学,拎着皮箱来学校的人到处都是,所以这个在今天早上就悄然落在树林一角的皮箱其实早就没学生们发现,可是并没有人在意。可能是哪个同学暂时放在这里的吧,每个人都这样想。

直到中午,往返几次经过小树林的一个同学注意到了这只可疑的皮箱,于是叫来男朋友壮着胆子拉开了皮箱的拉链。只拉开了一点,就被吓到了,他们看见了一头长发。

现场熙熙攘攘全是围观的学生。我知道痕迹检验部门要在皮箱附近收集物证,所以也不急着靠近,自己背着手径直去了保安室。

“你好,我是公安厅的,负责本案的调查工作。”我最喜欢掏出警官证亮明身份的这个瞬间,“我现在需要查看你们学校的监控录像。”

这么大的一只皮箱,里面装了一个人,那么拎皮箱的人一定会很容易被别人注意。既然很容易被别人注意,那么他是不可能选择天亮的时候来抛尸的。我用8倍的速度同时播放着昨天晚上学校三个大门的视频。

看了一个小时,发现昨天晚上进出校门的人很多,因为是新生报到,甚至凌晨到通宵都有不少人和车进入学校,也有拎着皮箱的,但是绝对没有拎着大皮箱的。

我挠挠头,难道他真的那么大胆子白天进学校的?不,不会的,说不准他是开车进来的。

“你们学校让外面的车随便进出?”我问。

报案一脸戒备:“不是。但是这两天是新生报到,人多车多行李多,我们也是给新生行个方便,所以我们就不管了。”

看来最可疑的就是这些进出学校的车辆了。可惜是晚间,学校的摄像头都是很劣质的,被车灯一照,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那是辆车。从监控录像突破本案的可能性,没了。

我让身边的侦查员拷贝下监控录像继续观察,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有一些发现。我抬腕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向现场走去。这个案子,还是要从尸体入手。



打开箱子,一个女孩蜷缩在里面。

作为一个法医,看惯了人间生死,看惯了社会阴暗,但是看到这一具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年轻女孩尸体,心里还是为之一震。

普通人看尸体,只会注意到尸体的全貌,法医看尸体,最先看到的是尸体的损伤。和师父的判断一样,女孩的颈部有一条深深的索沟。但是并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勒死的人眼球突出、舌头伸出、死状恐怖,这个女孩真的是像睡着在箱子里,柔弱而安静地。

死者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下巴贴着膝盖,穿着和网络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虽然人死后的面容和生前会有一些差别,但是学过人像鉴别学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就是赵雨墨。

此时的尸体尸僵已经缓解,在市局王法医的帮助下,我们把尸体从箱子里抬了出来,平放在已经铺好的塑料布上。抬动尸体的时候,尸体上在哗哗啦啦往下掉着一些什么。我探头一看,是一粒粒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大宝和林涛也赶来现场增援,大宝戴上手套,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粒,说,“蛆卵?也太大了吧?而且这个天气,不至于。。。”

我白了大宝一眼,说:“傻呀,这明显是米。”

“米?”大宝的惊诧不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尸箱里会有米。

我沉思了一会,说:“唯一可能的解释,这个箱子原来是用来装米的。这些米是箱子里剩余的。”

“你见过用行李箱装米的?”大宝拿着一粒米来回观察。

“没。”我摇了摇头,“但除了这种解释,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我好像知道。”穿着制服的林涛站着的位置,是女大学生们眼光聚焦的位置,“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总有一些关于殡仪和米的传说的印象。”

“不管什么传说,你得给我们搞清楚。”我说,林涛点点头。

简单看了看尸体,我说:“这里有风,别损失了什么物证,把尸体拉去殡仪馆吧。林涛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林涛摇摇头:“地面条件差,皮箱质地粗糙,很难获取物证。”

“那只有从皮箱的来源查起了。”齐支队长说。

伴随着支队长的命令,我们坐上了赶往解剖室的车。

解剖室内,赵雨墨背着双手,躺在台子上。

“衣着整齐,而且干净。”我和大宝将赵雨墨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摊开在一张展开的塑料布上。我说:“这说明什么问题?”

“一是遭受性侵害的可能性不大,二是作案现场应该是室内。”大宝说完,顿了顿,接着说,“因为她失踪的21号和22号全省都在下雨。如果在室外被摁压在地面,衣服就脏了。”

我笑着说:“看来我在专案组浪费时间的这一上午,你是做了功课啊。其实我一直就认为她是在室内被杀的,不然从室外再运回室内太麻烦,凶手何必这么麻烦。”

“尸斑位于臀部和大小腿后侧。”我说,“按照尸体在箱子的位置,尸斑应该在尸体的一侧,而不是下侧。这说明凶手在死者死后4、5小时把尸体放置到马桶边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她,直到48个小时以后,尸斑稳定,不会重塑,才将她装进了箱子。”我说。

“嗯,开始推断死者是死后4、5个小时被拍照,赵总接到照片是22日凌晨三点左右,那么,赵雨墨应该是21日晚上10点到11点死亡的。23日晚上以后,凶手才将死者装进了皮箱。24日早上就出现在校园里。时间还真挺紧凑。”大宝说。

赵雨墨的颈部有一条在项后交叉的索沟,切开颈部皮肤,发现索沟下方的皮下组织和肌肉内都有片状出血,这是生活反应。加之她的甲状软骨骨折,基本可以断定她死于勒颈。

剩余的工作是残忍的,将一个美丽的女孩一层层的剖开,工作目的除了通过内脏淤血、颞骨岩部出血等征象应征她死于机械性窒息以外,还想找到更多的线索。赵雨墨的腰部有一处出血,这是我们早就意料到的,因为她背部受压,可能是有人坐在身上,也可以是膝盖顶在腰部。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再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凶手的动作太干净了。

检验完赵雨墨的会阴部,我们排除了她生前被性侵害的可能。此时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浮现出“云泰案”中几名死者的样子。好在她并没有被性侵,应该不是一个人所为,我的心里这样想着。

当我们缝合尸体刚缝到肚脐以上时,灯光一闪,我仿佛看见了点什么,我说:“大宝,看,这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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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六章】尸箱(3)
我看见的是死者胸腹部,延伸到乳房上仿佛有一条印记。

红色的印记非常不明显,不明显到难以让人注意。我找来酒精棉球,耐心的在死者胸腹部反复擦拭。

实践证明,酒精可以使一些不明显的生前印记显现出来。

这次也成功了,我们在死者的右侧胸腹部发现了一条长约三十厘米的红色印记,准确说不是一条印记,而是一个“十”字型的印记,只是那一横短一些罢了。

“这是一条压痕。”大宝说,“颜色不清晰,应该是濒死期形成。”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想到这里有一条压痕。”我说,“我们腿断了死者是在室内死亡的,又是俯卧位背部受压,只要那家不是水泥地面,地板的痕迹就应该印在她的胸腹部。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明显罢了。”

缝合完尸体,我重新蹲在地上塑料布旁,逐件检查赵雨墨穿着的衣服。为什么会再来检查衣服,天知道,直觉吧。

直觉和运气,让我发现了赵雨墨牛仔裙的异常。

牛仔裙的后面右侧有一个暗口袋,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我发现口袋的中部仿佛有些鼓鼓囊囊,于是用手指撑开了口袋的边缘。用强光灯一照,口袋里居然有一些黑色的痕迹。我迫不及待地把口袋内衬翻了出来。

“堂兄!”大宝惊讶道,“这是三个指头的指纹啊!不过不一定和本案有关。”

“谁会来摸她这个明显不会装东西的口袋?”我说。

“那也不一定,这个指纹是黑色的,应该是油墨之类的东西,说明这个人的手很脏。”大宝说,“这种身份的女孩怎么可能被这么脏的人摸口袋?只有小偷嘛。”

我点点头,大宝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不管怎么样,先送去林涛那里让他固定备存证据吧。说不准以后能用得上呢?”

回到专案组,看到大家一脸愁容的表情,我猜到侦查依旧处于僵局。我翻开尸体检验笔录,介绍了尸检情况。除了断定赵雨墨21日即死亡、在室内被杀、窒息死亡以外,没法再提供更多的线索。倒是在案件性质上,专案组起了分歧。

“如果真的是绑架案件,那么凶手完全可以拍一张赵雨墨活着的照片或视频索要钱财,那样比杀死她以后再拍照风险小了很多。”齐支队长说,“所以我觉得凶手的主要目的还是杀人,绑架索财很有可能是一种伪装,当然,顺手牵羊几十万也不是坏事。”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绑匪没有能力控制住赵雨墨,或者这个绑匪本来就没什么经验,说不准是临时起意,所以杀了她。”我说,“他之所以要把赵雨墨扶起来坐着拍照,就是为了伪装她还活着,所以我觉得绑匪的目的还是为了钱。”

我顿了顿,说:“我发现有人翻动赵雨墨的裙子口袋,当然现在不敢肯定是不是和本案有关,但是一旦有关,那么就是侵财。”

“至少是熟人作案可以确定吧?”齐支队长说,“这样果断撕票的,通常都是熟人作案,而且不是熟人的话,赵雨墨怎么会去别人家里?”

“如果犯罪分子是为了钱绑架,那么就真不一定是熟人。”我说,“之前你也说过,不可以诱骗吗?”

齐支队长摇了摇头,说:“22岁了,又是晚上,没那么容易骗吧。”

“现在的女孩,胆大,还真说不准。”我说。

“如果不认识,犯罪分子怎么会知道她家是有钱人呢?”

这个问题确实问的我有些犹豫,我说:“我猜,可能是从穿着打扮看出来的。上衣是香奈儿、裙子是迪奥。可能还有些金银首饰,只不过被绑匪拿走了罢了。”

“你还懂这些。”大宝嬉笑道。

“铃铛比较喜欢对着这些品牌流口水。”我说。

“那也得是识货的绑匪吧。而且,穿的好的,可能是有钱人,也有可能是二奶小三。”齐支队长说,“如果是二奶小三,还真不一定能绑出什么钱。”

眼看话题就要跑偏,主办侦查员回来了。

“经过调查,赵雨墨的男朋友黄钟音有重大作案嫌疑。”侦查员说,“有人看见当天下午五点多,赵雨墨和黄某在黄某家楼下拉扯、吵架。”

“我就觉得是他!”齐支队长说,“首先,我认为是熟人,绑架只是个伪装,其次,把那么大个箱子运进学校,又不被大门监控发现,只有开车进去了。黄钟音有车吗?”

“有。”侦查员说,“他是中达公司的白领。”

“传唤他。”齐支队长说,“一方面布置外围调查,一方面办手续,搜查他家。”

大家应声开始收拾桌上的本子。我耷拉着头,看来是我推断错了。



黄钟音家住在一座高层的13楼,当天正好电梯坏了,我们几个参与搜查的刑事技术人员喘着走进了黄钟音家。

走进家门,我看了一眼,扶着墙喘了两口气,说:“奶奶的,白爬了,又得下去。”

“下去?白爬?”大宝说,“那个,什么意思?堂兄你又抽风啊。”

“你才抽风呢。”我说,“我们尸检的时候说什么来着?死者胸腹部有十字型印记,现场应该是有十字交叉的地板砖。”

黄钟音的家里确实没有十字交叉的地板砖,客厅卧室都是木地板,交缝处是“H”形。就连卫生间厨房的地板砖都是菱形的。

“可是他家的卫生间地板真的是白色的,和照片上的一致诶。”大宝急了,“那个,说不准不是摁在地上呢?是在某个有十字交叉的地方,比如,比如。”

我看大宝满屋找十字交叉形的平面,我拉住他走到卫生间指着马桶说:“你看,这个马桶不一样啊。”

照片中的马桶盖是塑胶制作的,没有光泽。而现场的马桶盖是锃亮的亮塑料制作的,显然是有很大的区别。

大宝低头看看照片,又抬头看看马桶,说:“堂兄,服了你了,连马桶都有研究。”

“不管凶手是不是他,至少现场不是这里,收队吧。”我说。

我们垂头丧气的回到专案组,发现专案组的侦查员同样也是垂头丧气。

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黄钟音真的是被排除了,那就说明我开始的推断还是有希望是正确的,想到这里,我的心头貌似又涌上一丝喜悦。

“小区监控显示,黄钟音当天确实一个人在家。”侦查员说,“他的嫌疑排除了。据他说,当天下午他和赵雨墨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了争吵,他开始想拉住赵的,但是赵的脾气一直很倔强,硬是走开了。这个黄某也是个脓包,自己躲家里哭了一夜。”

“这个赵雨墨,性格怎么样?”我问。

“黄某说她性格是典型的富家女性格,喜欢欺负人,很高傲,而且喜欢炫耀。”侦查员说,“我们看了监控,也证实死者当天离开黄某的时候穿的就是现在的这身衣服。”

案件因为侦查员的一席话,再次陷入僵局。

过了一天,案件仍是没有任何头绪,我的情绪也跌倒了低谷。这一天晚上,我准备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看今年未破命案还剩多少,好为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命案督导工作做准备。

经过林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灯亮着。

“一个人又寂寞难耐了?”我拍了拍林涛的肩膀。

林涛头都没回,正在一堆WORD文档中寻找着什么。

“我突然记起那个殡仪和米的故事,好像在曾经哪一起案件中看到过,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睡不着,来再找找看。”

“我还以为你睡不着是因为想女人了。”我靠在林涛对面的椅子里,调侃着说,“你不会真的对男人有兴趣吧?你是,我也不是,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对你堂妹有兴趣,也不会对你有兴趣。”林涛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电脑屏幕,“靠,终于让我找到了!”

林涛平平淡淡一句话,依旧激得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什么情况。”

“这是三年前的一起案件。”林涛说,“是湖东县一个护林老头在自己的房子里被人杀害,尸体的周围就是有很多米,当时我们都认为是死者和凶手搏斗过程中打翻了米缸。其实破案以后,凶手交代米是他特地撒在尸体周围的。”

“为什么要撒米?”

“后来我也是无意中听见当地两名侦查员在聊天,说是他们那里有个风俗,准确说不是风俗,是封建迷信。人死后,用米撒在尸体周围,可以让灵魂无法出窍,自然鬼魂也就不能来报复凶手了。”

“真是荒诞。”我笑着说,“不过我喜欢,请示专案组,转战湖东。”

第二天一早,作为先行一步的先头部队,我和其他几名同志都已经坐在离省城80公里外的湖东县公安局会议室里了。

案件前期情况刚刚调查完,专案组剩余的同志在齐支队长的带领下,居然全部赶到湖东县公安局。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说,“押宝吗?万一是误判呢?”

“不会的。”齐支队长信心爆棚,“昨天我问了一下,赵雨墨不会开车,赵总也没有给她配车,如果她真的要来湖东,肯定是坐汽车站那种长途的士,就是凑三四个人包车的那种。这种富家女,是不可能坐火车或者大巴的。”

“然后呢?”

“经对长途的士司机的调查,确证赵雨墨21日晚上六点半左右,自己一个人包了一辆车开往这里。说明赵雨墨的死亡地点很有可能就在这座县城。”

“的士司机有嫌疑吗?”我问。

“没有。”侦查员说,“这种的士有统一的公司管理。车内有监控装置,有GPS。因为赵雨墨要求司机送她去一个档次高一点的饭店。于是司机在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把赵雨墨送到县城中心一个西餐厅门口。送到后当即返回。司机还说当时下很大的雨。”

“手机调查也没有进展。”齐支队长补充道,“赵雨墨的手机是于七点十五分关机的,从车载监控上看,应该是没电了。在车上的时间,只有GPRS流量损耗,没有打电话。”

“GPRS流量损耗?”我哈哈一笑,“聊QQ呢。我说呢,这个富家女怎么会和一个小县城有关系,现在看起来,很有可能是来见网友啊。”

“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刚和男友吵完架,想来这里寻个一夜情什么的,很符合。”齐支队长说,“目前网监部门正在努力,应该很快会发现线索。”

“现在流行着这些见网友什么的,最危险了。”我说,“你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一不小心。。。”

我的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齐支队长接通了电话,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看来是个好消息。

“赵雨墨有个亲密网友,联系了很久了。”齐支队长说,“这个网友,就在湖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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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六章】尸箱(4)(End)
这个网友叫李威。

李威被带进湖东县公安局的时候,一脸的迷茫。

“你们抓我做什么?”李威说,“俺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李威是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孩,高中毕业后就辍学打工,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戴个眼镜。

“你是哪里人?”侦查员问。

“洋宫县人。”

“什么时候来湖东的?”

“半年前。”

伴随着一口的北方话,我对他是否有嫌疑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既然是北方县城的人,而且来湖东县只有半年的时间,那他就不应该懂得湖东县流传着的死了人要撒米困住灵魂的这一迷信传说。

“你认识赵雨墨吗?”侦查员问。

“不认识。”

“老实交代,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叫你来问一些你不认识的人的情况。”

“俺真不认识。”

我提醒身旁的侦查员应该问网名。侦查员点点头,翻看卷宗找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你认识利。。。什么。。。利多卡因吧?”

利多卡因是一种麻醉药,看来赵雨墨认为自己是那种能迷住所有人的迷药。

“哦,认识,不过我们只是网友。”

“你见过她吗?”

“视频里见过。”

“你最近和她联系,是什么时候?”

“3天前吧。”李威想了想,说。

用现在 姜振宇老师的微反应学说看,李威的这个思考表情,应该不是伪装的。

李威接着说:“那天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说要见俺。俺没见过网友,有点害怕。而且那天晚上在下雨,俺就说太远了,而且下雨不方便,改天再见。可是她说她已经在车上了,马上就到,让俺等她,而且问俺俺家在哪。”

“你告诉她了?”

“没有,俺租住的房子,连茅房都是公用的,不好意思让她来,就在考虑去哪里见她。可是这个时候,她突然下线了,俺以为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说说罢了,就没再理会了。”

“她几点下线的?”

“七点多一点吧,俺记得好像是。”

我走出审讯室,虽然审讯还在继续,但是我从内心里断定,他绝对不是凶手。公用厕所,有马桶吗?

回到宾馆,我就得知赵雨墨下车地点的西餐厅没有监控,这个西餐厅生意非常火爆,所以服务员也记不起她的样子。总之,是没法通过西餐厅来掌握她的具体情况。

我的情绪继续低落。仿佛到嘴的鸭子又飞了,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下午我没有再去专案组,因为我知道我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如果有好消息他们一定会通知我,何况现在又能有什么好消息呢?连皮箱这个线索都已经断了,这种皮箱已经卖出去十几万个了,怎么查?

午睡的朦胧,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在初到现场的时候,脑海里会出现“云泰案”呢?两个案件明显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抛尸,一个并不抛尸;一个是在室外作案,另一个在室内。显然是不能串并的,我为什么会把这起案件和“云泰案”联系在一起?有什么共同点呢?捆绑双手?对!捆绑双手!

“云泰案”的三个死者都是被捆绑住双手压在地上实施强奸的,而这个案件死者是被捆绑住双手压在地上勒死的。相通的地方,是捆绑双手的绳结。

我翻出照片仔细观察几起案件的绳结打法,非常可惜,绳结不一样。

但是我一点都不沮丧,因为我仿佛看出了一些门道,不仅对此案有帮助,对“云泰案”也似乎会有一些帮助。

“云泰案”的三个死者被捆绑手部的绳结居然是一模一样的,非常繁琐却不一定有多牢固,这可能是一个捆绑物体的习惯问题。

本案的绳结则是非常简明,但看起来应该很牢固,这是一个比较专业的绳结。

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打开百度,搜索了“绳结”,居然有详细的介绍,甚至绳结都成为了中国的一种特色艺术。

有水手打的绳结、有木匠打的绳结、有挑夫打的绳结、有外科医生打的绳结等等等等,种类繁多。我一个一个的学习,甚至拆下鞋带来尝试,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熟悉了百度上介绍的十几种绳结的打法。

重新再回到案件照片上,我豁然开朗,本案中绳结是一个典型的双套结,打法不难,但是比较专业,通常是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才会熟练掌握这种绳结的打法。

我不断的捶打着桌面,庆祝自己发现了这一个不错的线索。然后则是激动的点开“云泰案”的照片,和这些绳结一一比对。

可惜,“云泰案”的绳结不是专业的绳结,只能说是一个人打绳结的习惯。哪个专业人士会习惯打繁琐而不牢固的绳结呢?

虽然“云泰案”并没有多大的进展,但是至少本案中,我可以断定凶手是一个喜欢户外运动的人。于是,我拿起电话,让侦查员调查李威打过的绳结或者他是否习惯于户外运动。



第二天一早,当我走进专案组的时候,齐支队长一脸喜气:“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我无语。一个快五十岁的人,有必要撒娇玩这个游戏吗?

“坏消息吧。”

“李威被排除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是户外运动,绳结也对不上。”齐支队长说,“其他方面也排除了。”

“这个不算坏消息。”我说,“你没看我昨天下午都没来吗?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凶手。”

齐支队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说:“坏消息不是坏消息,但好消息绝对是个好消息。我们派出的外围搜索组,在电大校园里的一处角落,找到了死者的手机和疑似勒死死者的绳索。”

确实是个好消息,我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有,照片吗?”我觉得自己说都不回话了。

“有,你看。”齐支队长侧过他的笔记本电脑。

两张照片,一张是一根绳索,上面满是油墨,这应该是一根绑砚台的绳索,为什么判断是绑砚台的?因为湖东是产砚大县。

另一张照片是一部iphone手机,被水泡过,呈现的是没有开机的状态。

“手机坏了。”齐支队长说,“不过我们的技术部门有信心恢复它的资料。”

“我关注的不是手机。”我说,“之前,我们在死者的裙子口袋里发现了油墨指纹,当时以为是小偷偷东西呢,还在说为什么小偷不偷包,而去偷一个裙子上的暗口袋,这太不专业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齐支队长说,“现在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油墨指纹了。因为凶手拿着沾满油墨的绳子杀人,在拿沾了油墨的手掏口袋。哈哈,有理。现在我也赞同你关于案件性质的判断了,这可能就是一起绑架侵财案件。”

“有指纹,且知道凶手家的大概装潢情况,知道凶手家应该有砚台,知道凶手喜欢户外运动,这个案子不难破吧。”我扬着眉毛说。

“必破。”齐支队长的手机铃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说,“不过,我希望有更快的捷径,这个电话可能就是给我们提供捷径的方向。”

确实是一个提供捷径的电话。技术部门恢复死者手机后,发现死者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开了手机,并且拨打了一个号码:1598014042。当然,这不是一个正确的手机号码,自然拨不出去电话。但是随后也就没有再拨其他的号码,直到凶手拨通的那个索财电话,和发送的那张照片的彩信。

“现在问题就来了。”齐支队长说,“第一,为什么要拨这个错误的手机号码,第二,手机不是没电了吗?我的iphone没电关机后是绝对开不开了。”

我笑着说:“第一,这根本就不是手机号码,而是QQ号。第二,她到了人家家里,为什么不能充电呢?”

“QQ号?”主办侦查员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说,“我有时会因为懒得开手机QQ而用这种方式记录别人的QQ号码。”

“快查!”齐支队长的音调很高,说明他心里很激动。

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案件就侦破了。

这个QQ号属于一个叫王志强的人。当我们获取王志强的全部资料,没有进行指纹比对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他肯定是凶手。

王志强是省电大的学生,21岁。王志强是电大出名的驴友。王志强的父亲虽然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但是是忠实的砚迷。

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王志强没有跑,警察到达省电大的时候,他静静的坐在自习室里看着小说。

王志强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皮肤白白的,精神抖擞,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当我看到王志强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只有一点想不明白,这样文弱的帅哥,也会杀人取财?

王志强没有抵赖,他也没法抵赖,不然他沾满油墨的指纹怎么会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身上?王志强依旧那样静静地、慢慢地说完了他罪恶的故事。

母亲早逝的王志强一个人度完了自己的暑假,还有两三天就开学了。整个暑假,父亲没有回来看过他一眼。

父亲每个月给他1500元生活费,足够他生活、泡妞、户外和打游戏。可是他染上了一个恶习,赌博。

王志强不去那种俗不可耐的赌场,却在一个网络境外赌球组织输掉了二十万。

这二十万,都是他找高利贷借的。眼看还钱的期限即将临近,连本带利几十万元,作为一个大学生怎么向并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开口?即便他的家境还算殷实。

抢劫吗?除了抢银行,抢不了这么多钱。那么,只有绑架。

这是一个大雨的夜,王志强独自一人去西餐厅吃饭。看见一个穿着香奈儿的漂亮女孩儿冒雨从马路对面下了出租车跑过来。他赶紧迎过去为女孩儿撑起自己的伞。

这一顿是王志强请客,他相信他的健谈让对面这个叫做赵雨墨的女孩儿享受了一顿开心的晚餐。

他的目的不是赵雨墨的美色,身背巨债的他,没有一点性欲。

他的目的是钱。

文质彬彬、幽默风趣、穿着体面的王志强很快就打动了赵雨墨。反正是出来找刺激的,这个王志强哪一点都比那个李威强。这样的男孩,怎么看也不会是坏人。所以,在王志强的邀请下,赵雨墨没有做任何推拒,就来到了王志强家。

赵雨墨拿出充电器,打开手机,为的是记下王志强的QQ号码。

王志强用拿饮料为借口溜进房间,实际上是去找绑架工具。

他也挺怜香惜玉,他不想看见她流血。

和我们推断的一样,王志强勒死了赵雨墨。

其实王志强只想把她勒晕。赵雨墨不再动弹以后,王志强捆起了她的双手,等待她醒来。因为这个时间,有两场关键的球赛。胜负关系到他的十万元。

两场球结束,王志强又输掉了十万元。但他不怕,他有摇钱树。可是当他再去客厅探望他的摇钱树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摇钱树居然死了。

发完勒索彩信,王志强很害怕,于是逃到了一个网吧打了两天游戏,没敢回家,希望能够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可是尸体终究不能不处理,于是他以开学报道为名,向自己的父亲的朋友借了车,又拿了家里最大的皮箱,装着胆子包装尸体、把尸体运去学校。对他来说,有一件好事,那个傻了吧唧的赵总居然没有报警,而是乖乖的把五十万送给了他,他的债务结了。

王志强以为把尸体运到自己的学校是灯下黑,警察绝对不会怀疑是学校的学生杀了人还把尸体抛在自己学校。而且警察只会在省城调查,自然不会怀疑他,因为赵雨墨死的时候他在湖东。

可是他封建迷信的内在出卖了他,他撒了一把米,为的是困住赵雨墨的灵魂。



“披着羊皮的狼,不是童话,而是寓言。”我感慨道,“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尤其是那些特别能让你相信的人。”
“嗯。”大宝点头,“以后我生个女儿的话,是得这样教育,过分的溺爱只会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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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七章】裸死(1)
“叮铃铃。。。”

午夜凶铃对警察来说稀疏平常,但是警察也都害怕午夜凶铃,因为那意味着你的美梦又将被打破。对法医来说,可能又有一条生命不幸凋落。

在省厅工作,比基层法医接到午夜凶铃的几率要小得多,所以在这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还是惊得我一身冷汗,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了。

我来不及定睛去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中默默祈祷着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居然是大宝的妻子打来的。

“李大宝和你在一起吗?”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怨尤。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晚上我确实同大宝一起参加一个同事孩子的满月酒席,大宝喝多了。

“我们十点就结束了。”我没有出卖大宝,其实我们八点就结束了。

电话里传来敲门的声音,大宝老婆说了句:“回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总算放心,大宝没被害。法医做长了,仿佛都有了被害妄想,是妄想别人被害。

第二天一早,我就对肿着双眼的大宝说:“昨晚在外面鬼混三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

“哎!幸亏有机械性损伤作为我口供的印证,不然我还真解释不清了。”大宝一边说,一边卷起袖管和裤腿,露出关节部位的擦伤痕迹。

“依我的经验看,这是擦挫伤,和地面形成的,而且是多次擦挫形成,方向不一。确实不是女性指甲的抓痕。”我调侃道。

“昨天喝多了,就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家,其他啥也不知道。”大宝喝了一口手中的酸奶,说,“今早听我老婆说我是十一点多到家的,我就纳闷了,一是我怎么会骑车骑了三个多小时的路才到家?平时半小时就到的。二是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损伤?想来想去,那就只有自行车出了问题。于是我就去现场勘查了一次,你猜怎么着?”

我摇了摇头。

大宝说:“我的自行车,链条没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开始笑得前仰后合:“你是说,你就这样一直骑上去、摔下来、骑上去、摔下来?摔了三个小时摔到家的?”

大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点点头,一脸窘相。

“你太有才了。”我大笑着说,“你老婆打我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害怕你是不是去鬼混去了。真是那样,我一定得揭发你,你就臭名远扬了。”

“哪那么容易臭名远扬?”大宝说,“除非你出现场的时候发现是我裸死在别人的床上。”

叮铃铃。。。

“臭嘴。”我见是师父办公室的电话,皱着眉头说,“如果是案件指令,死的人肯定是裸死在床上的人。”

“马上去程城市,刚发了起死亡两人的案件。”师父说,“和大宝、林涛一起去,如果案件进展顺利,顺便去龙都县履行命案督导的职责,龙都有个半年前的命案没有破。”

“程城的这起案件是什么案件?”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裸死床头。”师父说。



程城市是位于云泰市西边的小市,经济状况远不如云泰,人口也是非常少的,所以程城市每年的发案量在全省都是最低。这次,一下杀掉了两人,市局领导顿时有些慌,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省厅。

虽然去程城市的机会很少,但是我对程城市还是比较关注的。因为程城市辖区有一个县叫龙都,也就是“云泰案”串并四起案件中的一起发生地。

现场位于程城市开发区的一处平房密集区。这片密集区就像是电影中的贫民区,破烂不堪、满目疮痍。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一边从勘察箱里拿出手套戴上,一边问身边的刑警支队曹副支队长。

“这一片原本是耕地。”曹支队长说,“开发区大建设的脚步也快走到这里了。这一片建筑基本都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作用只有一个,等拆迁。”

我惊讶地看着有些建设得还很有档次的二层小楼,感叹道:“人类真伟大!”

程城市的小杨法医此时走了过来和我握手。程城市市区40万人口,却只有三名法医,其中一名参加职务竞聘,跳槽去了经侦大队当教导员。剩下的两名法医都是我在前年专业技术培训班上教过的学生,工作才两年,却要肩负这么沉重的工作负担,真是不易。

“既然是自建房,作用是为了等拆迁,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些房子里不住人?”我问。

曹支队长摇摇头说:“也不是,据初步调查,有七八户是长期在这里居住的,有十余户是偶尔会在这里住,剩下的几十间房屋都是空着的。”

“这样密集建造,不会造成分地不均的纠纷吗?”我对这样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以前这里是一片公用地。房子建造的那两天,我们确实没有接到过纠纷报警。老百姓很团结啊。”

“你们初步勘查结果怎么样?”我转头问小杨。小杨是我的学生,虽然比我小不了两岁,但我也不自觉的以老师自居。

“男死者叫付离,女的叫张花娆。目前看,男死者应该损伤重一些,张花娆好像没什么损伤,不过尸体我们没有翻动,在等你们来。”

这可能是小杨工作后碰见的第一起杀死两人的命案,所以他显得有些惶恐。

我绕着现场走了一圈,这是我的习惯,很多时候外围现场会发现更有利的证据。现场是一间自建的红砖平房,只有一间,且没有隔断。房屋的北侧有一个红漆双开大门,旁边有一扇窗户,窗帘是闭合的。窗户有些高,身高170cm的人站在窗前估计也就勉强可以看见室内的情况。窗户下面是一片花坛,已经被警戒带保护起来。

现场的南侧是一片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小后门。看起来整个房屋十分不协调,可见这应该是一座仓皇建造的烂尾房。

林涛正蹲在后门口,用小刷子仔细刷着门边。

“怎么样,有发现没?”凭我的直觉,这起案件应该并不算困难。

林涛摇了摇头:“后门是被撬开的,门锁本来就很劣质,轻轻一撬,就废了。根据足迹方向,这个门是出入口。但是这木门质地太粗糙,没有提取指纹的条件。”

“足迹呢?不是能看出方向吗?有比对条件吗?”我问。

林涛停下手中的工作,用肘部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指了指室内,说:“红砖地面,只能看出轮廓,看不出花纹,一样没有比对条件。”

我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戴上鞋套,推门走进了室内。

刚进入室内,一股充满血腥味的暖风就扑面而来,那是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我忍不住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此时已经是秋天,秋老虎的威力已经大大折减。可是因为这个房屋密不透风,室内温度比室外温度整整高出五度。

这间房子里杂乱无章,有一张床、一张饭桌、一个锅灶,还有墙角用帘布隔开的“卫生间”。住在这里的人看来真是吃喝拉撒睡一体化了。

房间的灯开着,那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还在不停地闪动。

“你们来的时候,灯就开着?”我顺手拉灭了电灯,现场迅速处于昏暗状态,即便外面的光线还是很充足的。我怕影响痕迹检验的工作,赶紧又重新拉着了灯。

“报案的是死者家隔壁邻居。”曹支队长说,“早晨4点左右,邻居因为有急事要来自己房子拿个什么证件,结果发现死者家的灯还亮着。推了推大门发现门是关着的,就绕到后门。后门是虚掩着的,邻居就壮着胆子推开门一看,发现床边墙上都是血。”

“房主是个什么人?很邋遢吧?”我问。

“刚刚调查清楚。房主是个老太,房子邋遢,人倒是讲究。”曹支队长说,“天天把自己当成是少女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叮当子无数。”

“叮当子”是当地形容姘头的俚语。

我点了点头,心中仿佛有了些底。其实社会关系越复杂的人,越容易在调查中发现矛盾点,也就越容易为案件侦破带来线索。



和师父说的一样,两名死者赤裸着,并排仰卧在一张小床上,双腿都耷拉在床边。床头摆放着一个老式电风扇,还在那里无力地摇着头。看来刚进门就被吹扑到面庞的带着血腥味的暖风就是出自这座破旧的电风扇之手。

男死者一脸皱纹,看起来已经60多岁了,头发已经被血液浸湿,但是并没有看见明确的损伤。死者两腿之间可以看见溢出的粪便,发出阵阵恶臭。尿液也顺着他的大腿在一滴一滴往地面上滴。

“看情况是重度颅脑损伤啊。”我揉了揉鼻子,说,“大小便失禁了。另外,这女人岁数不是那么大吧?称不上老太太吧?”

曹支队长低头翻了翻笔记本,说:“嗯,是不大,42岁。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她有50了。”

我笑了笑,说:“我以前跟过一个老师,被称之为乳头专家。”

看着曹支队长疑惑的眼神,我并没有过多解释,从勘察箱里拿出尸体温度计,插进了男死者被粪便涂满的肛门。

“现在九点钟,尸体温度下降10.5摄氏度,嗯,两具尸体温度差不多。”我说,“根据正常室温下前十小时每小时下降1度,以后每小时下降0.5度的规律计算,死者应该死亡十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是昨晚十点钟左右遇害的。”

曹支队长点了点头。他干了一辈子刑警,对这个测算死亡时间的方法还是很熟悉的。

“死者损伤我们暂时不看,先把尸体拖去殡仪馆吧。”我说,“我再看看现场。”

尸体拖走后,我看了看死者周围的床面和墙面,除了大量喷溅状血迹和一些白色的脑浆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我又开始在现场里踱步,期待能有进一步的发现。

现场不仅很小,而且很凌乱。各种少女服装以及颜色鲜艳的内衣内裤扔得到处都是,看来这个42岁的妇女真的是很喜欢把自己当成花季少女。

“现场的家具上都有重重的一层灰,这个房屋并不是张花娆平时居住的场所吧?”我问。

“嗯,通俗点说,这个自建房是被张花娆当做炮台用的。”曹支队长说,“张花娆有个老公,长期在外打工,我们也联系了他,他还在外地,听说自己老婆死了,没什么反应,说是让公安机关处理尸体。”

“炮台。。。额,指的就是乱搞的场所?另外,她丈夫都不愿意回来看她最后一眼?”我说,“这样的淡漠是不是有些反常?”

“不反常。”曹支队长说,“谁摊上个这样的老婆都会淡漠。我们已经调查了,她老公没有问题,昨晚他确实还在外地。”
    我低头想了想,猛然间看见后门墙角的一堆日常工具,顿时来了兴趣。我走到工具堆旁边,蹲下来细细看了两分钟,说:“看来是个激情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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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七章】裸死(2)
“怎么看出来的?”曹支队长蹲到我旁边问道。

“你看。”我说,“这堆工具很久没有动了,上面都覆盖着一层薄灰。”

曹支队长点点头,拿起手中的照相机对着工具堆一阵拍摄。

“可是这堆工具的一角,却有一块新鲜的痕迹。”我用手指圈出一个形状,接着说,“一般只有是覆盖在这里的物品被拿走后,才会出现这样一块特殊的没有灰尘覆盖的地方。”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眼睛这么尖?”大宝插话道。

“走近了反而看不到了。”我一边说一边拿出强光手电打出一束侧光说,“这样的光线下,就清晰可见了。”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一个奶头锤的形状被映射出来。

“奶头锤!”大宝说。

我点点头:“死者脑组织都有喷溅的迹象,有大量出血。这样的现场,不用看损伤也基本可以肯定凶器是金属钝器。”

“明白了。”曹支队长说,“因为凶手是撬开后门,直接在后门附近找到凶器,就地取材杀人。那么通常是在激情杀人中比较多见。”

“目前猜测是这样。”我说,“但办案不能猜,先去检验尸体吧,然后结合痕迹检验获取的线索综合分析。总体感觉,本案不难。”



程城市公安局为了应付省厅的任务,正在殡仪馆内筹建一座简易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看着程城市公安局领导对法医工作如此不重视,我也无力吐槽。心想回头在年终绩效考核的时候狠狠记上这一笔。

尸体检验是在殡仪馆院内的一块空地上露天进行的。

大宝和小杨在按照尸表检验的顺序检验付离的全身,显然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可以肯定的是,死者身上是没有约束伤的。”大宝小心翼翼地切开死者的双手腕、肘部皮肤,检验皮下是否有隐匿性的出血。

“激情杀人通常都是突然袭击的,所以出现约束伤的很少。”我用手术刀慢慢刮着死者的头皮。付离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在我的刀口逐渐堆积,露出一块块灰白的头皮。

法医检验尸体,尤其是头部可能存在损伤的尸体时,首先必须剔除干净死者的头发。有很多案例都是因为法医贪懒,不愿意剃发,导致重要损伤没有被发现,重要线索也就因此断掉。所以,好的法医,必须是个好的剃头匠。手起刀落,发除皮不伤。

剃头发难度最大的就是剃伤口附近的头发,因为皮肤碎裂,导致没有张力,创缘的头发就很难剃干净。为了保持付离头部损伤的原始状况,我小心翼翼地剃掉了他枕部创口周围的发茬。直到大宝他们解剖完死者的颈胸腹部后,我才完成我的工作。

“这老了,腰是真不行了。当初解剖台上一站就是9个小时,都没问题。”我慢慢直起已经僵化的腰,说。

“死者全身没有发现任何损伤。”大宝显然是因为精力高度集中而没有听见我的牢骚。

“枕部有损伤。”我在付离枕部创口周围贴上比例尺,照相。

“枕部有密集的四五处创口。”我说,“创缘可见明显的挫伤带,创口内可见组织间桥,脑组织外溢。”

我划开死者的头皮,接着说:“枕部颅骨凹陷性骨折,有骨折线截断现象。这样看,死者是被他人用金属钝器多次打击枕部,导致特重度颅脑损伤,瞬间死亡的。因为创口周围有挫伤带,说明这个金属钝器的接触面很粗糙。”

“嗯,那个,奶头锤完全可以形成这样的损伤。”大宝说。

“快点缝吧。”小杨在一旁说,“这人大小便失禁,臭的厉害。”

“还能比巨人观更臭吗?”大宝说,“当法医,可一定要经得起臭啊。”

“是啊。”我盯着付离的额部,说:“如果因为臭,导致尸体检验不细致,那么之前被臭味熏,都是白熏。你看,他的额部有一处损伤,表面没有擦伤,伴有轻微的皮下出血,这是和一个表面柔软、实质坚硬的物体碰撞形成的损伤。”

“哟,这一处损伤我还真没注意到。”大宝说,“凶手有用拳头打击死者额部的过程?”

“不好说。”我说,“但应该意义不大。我们确定了凶手是撬门入室,就地取材,激情杀人,突然袭击。侦查范围应该就不大了。”

张花娆的尸体被抬上运尸床的时候,我感觉一阵阵恶心。这个女人的脸上擦着厚厚的一层粉,瞪着的双眼涂着黑黑的眼线,头发染成枣红色,盘在脑后。

“她是鸡吗?”我问。

一旁负责摄像的侦查员摇了摇头,说:“不是。进调查,这个女人不卖淫,就是找各种各样的情人。她属于那种性欲极其旺盛的。一晚上可以约会好几个叮当子。”

“阴道里有大量精液,提取检验。”大宝说,“这老头还能有这么多精液呀。”

“那还不正常。”小杨说,“越是老头,越是多。”

“呵呵,你还蛮有经验的。”大宝笑道。

我瞪了他俩一眼,终止了他们的调侃。我的工作依旧是剃头。

因为女人的头部没有开放性创口,所以这一次剃头发的工作进展得很快。在大宝打开张花娆的胸腹腔的时候,我已经剃完了。

“可以感觉到骨擦感。死者的颞部还有两处片状擦伤。”我一边说,一边切开死者的头皮,“果然,擦伤对应部位皮下出血,颅骨凹陷性骨折。”

“我们这边,没有检验到任何损伤。这女的和老头的损伤很相似啊。”大宝说,“全身没有其他损伤,唯一的损伤都在头部。”

“而且两者头上的损伤直径都在3cm左右,应该是一种工具形成的损伤。”我说,“不过男死者头部损伤重一些,女死者头部损伤轻一些。但是,都是致命损伤。”

我不喜欢开颅。

开颅锯扬起的骨屑被锯片高温灼烧后发出的味道,是我这辈子最怕闻见的味道。

可是,法医不能不开颅。即便可以明确死因,一样要开。

张花娆的头皮比一般人要厚,但是颅骨比一般人要薄,所以同样的力度、同样的工具可以在付离和张花娆的头上形成不同的损伤。但是打开颅骨,两者又高度统一了,脑组织都伴有局部挫伤和广泛出血,这是致命的。

“你们看。”我指着张花娆的额部说,“很奇怪,连额部有一块皮下出血都和老头的一样。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还真蛮固定的。”



这个案子和很多案件一样,即便不用法医来指导破案,侦查员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专案会上,我说:“根据本案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结果,我们认为死者是昨天晚上10点左右遇害,两人均死于钝器打击头部导致的重度颅脑损伤。作案手法完全一致,所以我们认为两名死者系同一人所杀。”

“之前你推测的凶手系激情杀人,有依据支持吗?”曹支队长说。

“有。”我说,“现场发现了一处印痕,可以断定凶手是在撬开后门后直接就地取材获得工具杀人的,这样的状况通常见于激情杀人。”

我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接着说:“两名死者的头部损伤都非常简单,说起特点,一是重、二是密集。说明凶手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打击男性死者的枕部和女性死者的颞部,导致两名死者瞬间死亡。既然动作简单,目的明确,应该是激情杀人或是报复杀人。结合我们之前说的现场印痕的问题,所以应该考虑激情杀人。”

“激情杀人的目的何在?”曹支队长问。

其实我知道曹支队长早已心里有数,只是想通过法医技术进一步印证他心中所想。

我说:“现场两名死者都是赤裸着,而且女性死者阴道内有精斑。结合调查,女性死者生前滥交。所以我认为,本案的激情杀人应该是情杀的一种。换句话说,可能是张花娆这一晚上约了两个情人,结果时间没算好,约在后面的情人在屋外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一时醋意大发,就下了杀手。”

“听起来很合理。”曹支队长说,“和我想的基本差不多。前期调查发现,张花娆确实有一晚上约好几个情人来自己家的先例。”

“目前侦查工作已经全面展开了吗?”我问。

“现在正在摸排整理。”曹支队长说,“我要求他们细致查找,一个都不放过,把所有和张花娆有染的男人全部找出来以后,一个一个的问话。”

“可惜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林涛说。

“不要紧,凶器被凶手带走了,说不准在凶器上可能会有发现。”曹支队长说,“目前还是以查人为主要切入点,我相信,两天之内可以破案。”

“那就好。”我笑着说,“再过几天就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了,我得赶在那天之前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大宝一齐来到了审讯监控室,观看正在接受询问的男人们。

在监控室里坐了两个多小时,询问了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非老即残,还要一个流浪汉,可见这个张花娆真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不过经过简单的审查,这三个男人都被果断地排除了,因为这三个男人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我回过头问坐在身后的主办侦查员:“你们摸出来多少人和张花娆有染?”

侦查员用笔在笔记本上点来点去,说:“目前确证和女死者有过性关系的,有四十七个。”

“四十七个!”我大吃一惊,“你们一上午顶多问五个,这你们要问到什么时候去?”

主办侦查员耸耸肩表示无奈:“除了我们这两组人负责逐一问话,还有四组人在负责外围调查。其实问话倒不是主要的工作,外围调查可能会发现更多的线索,而且这些人提供的不在场证据,我们都要一一核实。”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说:“那就辛苦你们了,反正我也不懂侦查,不如我就去龙都看看他们此前没有破的一起命案吧。”

“你们还要去龙都?”

“是啊。”我学着主办侦查员耸耸肩的动作说,“领导交办的任务,来办此案的空闲时间要去龙都履行命案督导的职责。你们加油,我相信我回来的时候,案件已经破了。”

“差不多。”主办侦查员信心满满。

程城市区和龙都县城只有三十公里之遥,我们在午饭前赶到了龙都县公安局。

简单的吃了午餐,我们就要求县局提供半年前未侦破的一起命案卷宗。

“我们今年十二起命案,就这一起没有侦破了。”县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说,“不过这起案件我们非常有信心侦破,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话音刚落,档案室的女警送来了案件的卷宗。

“那就好,听局长这么有信心,我也放心了。”我一边敷衍着局长,一边翻看着案件卷宗。

一目十行地看完案件的现场资料和前期调查情况,我的表情逐渐凝重。为防万一,我又重新看了一边现场照片。

大宝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回答大宝的问题,直接翻到了尸体检验细目照片,只看了一眼,我就压抑不住内心的颤抖,说:“局长,你确定没有拿错卷宗?”

“拿。。。拿错卷宗?”局长被我一席话问得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拿错卷宗?季华年被害案,对的,就是这本卷宗。”
“可是。”我盯着卷宗中的尸体细目照说,“这明明是云泰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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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七章】裸死(3)
“哦,你说的是那起在云泰市发生两起、云县发生一起、我们龙都发生一起的云泰案啊?”局长如释重负,说,“这起案件和云泰案不一样的。”

“七年前、五年前在云泰连发两起,三年前又在云县和龙都各发一起的云泰案,都是中学住校女学生在夜间上厕所的时候,被人挟持到厕所附近的偏僻地带,摁压头部致使口鼻腔压闭、机械性窒息死亡,然后奸尸。”说起云泰案,我就有隐隐心疼的感觉,“本案虽是女工,但也是半夜值班去上厕所,在厕所附近被压闭口鼻腔窒息后奸尸,作案手段完全一致,为什么和云泰案不一样?”

“秦科长对云泰案真是了如指掌啊。不过,不知道秦科长知不知道云泰案的串案依据是什么?”局长反问我。

“我之所以关注此案,是因为七年前的死者,是我女朋友的堂妹。”我说,“上述四起案件的串案依据除了我说的作案手法,还有在四名死者体内均发现了微量精斑,可是没有精子,无法做出DNA分型。”

“是啊。”局长说,“可是本案在死者体内发现了有精子的精斑,而且也做出了DNA基因型。秦科长的亲属涉及本案,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草木皆兵啊。这两案之间是有明显的差距的。”

“原来局长对破案的信心来自于死者体内的精斑,有了DNA,你们就不怕破不了案是吗?”我说,“请问你们这间会议室有公安内网电脑吗?”

局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给我。我打开串并案件系统,下载了云泰案几名死者在现场的照片,在电脑桌面上平行排列。

“不瞒局长说,最近我发现了一个新的串并案依据。”我说,“您看这四名死者的双手是背在背后,被绳子捆着,对吧?”

局长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您一定没有注意到,捆四名死者双手的绳结,打法是一致的,而且并不是常用的绳结打法,是一个繁琐但并不实用的绳结。”

局长把眼镜推上额头,眯着眼观察电脑屏幕里的几张照片,逐渐地,他的表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居然和我们这一起案件的绳结一致。”

“您也看出来了吧?”我得意地说,“所以,我觉得这一起案件和云泰案可以串并。因为这一起案件发现有凶手的精液和DNA分型,所以我认为,云泰案的破获,很有可能会以本案为突破口。”

“那。。。我们下一步?”局长问。

“下一步,加紧对精液主人的查找,尽快查缉凶手,防止他再出来作案害人。”我说。

局长点了点头。

大宝在一旁插话道:“可是,为什么前四起案件中没有精子,这一起又出现了精子?”

我说:“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回去我就打报告申请把此案串并云泰案一并侦查。”

此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激动之情,云泰案的侦破工作,可能真的出现曙光了!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林涛的电话,林涛让我们赶紧返回程城市,裸死案件的侦破工作又陷入了僵局。



赶回程城市的时候,林涛正拿着一根漆黑的铁棍,左看右看。

“哪儿弄的打狗棍?”我问。

林涛头都没抬:“现场大门的门闩。”

“扯淡吧,大门明明是红色的。”

“有点常识好不好。”林涛白了我一眼,“这根门闩我们用502熏显指纹的,当然就被熏成黑色的了。”

我定睛看去,黑色下确实掩盖了红色的油漆,我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是说出入口是后门吗?怎么又开始打起大门的主意了?”

“是个意外的发现。”林涛说,“昨天下午,我们又复勘了现场,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我也是偶然间注意到了这个门闩,发现上面有一枚新鲜的血指纹。”

“血指纹?”我说,“那肯定是和本案有关的。”

“是啊,目前已经排除了这枚指纹是死者的,初步判断这枚指纹是凶手留下的。”林涛说,“刚才我又把门闩熏显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的新鲜指纹。”

“你真棒。”我高兴地拍了一下林涛的肩膀,“有了这个指纹,犯罪分子甄别就不是问题了。不过,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去摸大门门闩呢?既然他是撬开后门入室的,说明大门当时应该是锁闭的呀。”

“关键问题不在这里。”林涛说,“有了这枚血指纹后,专案组就开始收网了,把前期排查出来和张花娆有染的男人的指纹一次性全部提取了过来。昨晚我加班做了比对,全部排除。”

“全部排除?”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会不会是前期排查不细,有遗漏的?”

林涛摇摇头:“专案组说不可能,前期调查很清楚。”

我靠在桌沿,低着头想了想,说:“难道是我们侦查范围划错了?”

“有这个可能。”林涛说,“案件看起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铃铛姐的生日,怕你是赶不上了。”

“不会的。”我强颜欢笑,“案件问题出在哪里,我今天就要找到。现在我去现场再看看,你去不去?”

“去。”

尸体虽然已经被拖走,但是现场遗留的血泊、脑浆和粪便依旧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刚进现场,我又不自禁地揉了揉鼻子。

林涛一进现场就打开随身携带的多波段光源,对着地面和墙壁到处照射。现场勘查员就是这样,案件不破,勘查不止。也就是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勘查中,会不断地发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观察血迹形态。

我在深深自省,第一次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现场重建和犯罪分子刻画的内容,先入为主地认为本案矛盾关系明显,应该会很快破案。如今案件重新陷入僵局,我必须要从现场重建重新开始。

我蹲在床边,任凭那种恶心的气味肆掠我的嗅觉神经。

小床的东头,是付离躺着的位置。尸体原始头部的位置下,有一大滩血迹,血迹已经浸染到床垫里,向周围扩散,形成了一大片血泊。尸体原始下身的部位,被尿渍浸染成一个地图状,地图的中央粘附着黄色的粪便。

我探过身去,防止粪便擦蹭到自己的身上,用强光手电照射付离原始位置的床单。我有了一些发现。

“尸体压着的地方,包括头部血泊里,都可以看到有点状血迹。”我说。

林涛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探着身子看那滩血泊:“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尸体原始状况是俯卧或仰卧在这个位置,血迹是不可能喷溅到这边床单上的。”

“但是你看,张花娆尸体覆盖的床单就没有任何喷溅状血迹。”我说,“床就这么小,男死者是在什么位置、什么体位下被打击头部的呢?”

张花娆尸体的位置几乎都无需用粉笔画出原始状况,她头部的位置周围床单和墙壁上布满了喷溅状血迹,然而她的头的位置却是一个空白区。

“我好像有一些想法了。”我说,“不过需要结合尸体上的损伤和血迹分布来综合分析。一会看完现场,我要去复检尸体。”

林涛抬起头看看天花板,说:“你看,天花板上也有甩溅状血迹。不过看起来这个甩溅状血迹的位置有些靠后。”

“我去重新看看尸体照片,再重新检验一下尸体的损伤。”我说,“你留在这里做个侦查实验吧。用锤子沾点水,模拟一下打击动作,结合现场的喷溅血迹形态,看看凶手打击死者头部的时候所站的位置究竟在哪里,还有就是凶手究竟有多高。”

“好的,半天时间,明天上午专案组上碰头。”林涛说。



我和大宝驱车重新回到程城市殡仪馆,把冰箱中已经冻成冰棍似的尸体重新拖了出来。

我在一旁打开笔记本电脑,用电脑上的照片比对眼前的这两具尸体。而大宝则穿上解剖服、带上橡胶手套,准备对特征损伤部位进行局部解剖。

“尸体的原始照片就是这样。”我把笔记本电脑侧过来给大宝看,“男死者的面部是没有血迹的,说明他被打击枕部以后,就一直处于一种仰卧姿势,血迹都往下流了,没有流到面部。可是女死者的面部,甚至颈部、胸腹部居然也是没有血迹的。”

“女死者头上没有开放性损伤,她没有出血,当然也没有血迹。”大宝说。

我切换到现场照片,说:“现场的床这么小,除了男死者躺着的位置,就只剩下女死者躺着的位置了。而且女死者的头部周围都有喷溅状血迹,为什么唯独女死者的面部、颈部、胸腹部没有被血迹喷溅到?”

“那个,因为他们俩人正在忙活呢。”

“你是说,之所以女死者身上没有见到喷溅状血迹,是因为女死者被东西覆盖了。”我说。

“对啊,被男死者覆盖着呢。”

“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女死者不可能盖着被子,因为即便盖着被子,头面部也应该有喷溅状血迹,如果头面部也蒙在被子里,那她头部周围床单则不应该有喷溅血迹。”

“那个,这有什么问题呢?”

我没说话,放下电脑,带上手套,切开了男、女死者额头部位的损伤。

“皮内出血。”我说,“这样的出血,通常是两个硬东西中间有软东西沉淀,硬东西相撞,在软东西上留下的痕迹。”

大宝点点头:“而且巧在两个人的额头头皮都有这样的皮内出血,形态一致。”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现场重建一遍。”我说,“案发当时,付离和张花娆正在一上一下,是付离在上,张花娆在下。凶手撬门入室后,用锤头从背后多次连续打击付离的后脑,导致付离当场死亡。这个时候,因为付离的头部下方有张花娆的头部沉淀,两个头颅会激烈碰撞,形成两人额头上的皮内出血。”

我顿了顿,接着说:“付离被打击后迅速死亡,凶手又把付离的尸体翻到一边。此时张花娆因为头部受撞击,处于半昏迷状态,凶手随即又用锤头打击张花娆头部,导致她也随即死亡。”

“嗯。”大宝说,“这样一来,尸体上所有的损伤全部解释了,但是好像对案件侦破没有什么帮助吧?”

“开始完全没有想到这么细。”我说,“既然重建了现场,那么问题就来了。”
    “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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