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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小区轶事》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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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51、中毒

  雨过天晴,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上。梦丹依依不舍地搬了回去,冰儿与若梅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

  经过了这番生死考验,梦丹与文华的感情更深了一层,赵文秀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对梦丹别提多亲热了。这个经历巨变的富豪之家也在悄悄地弥补着犹在流血的伤口。

  梦丹的变化是十分显著的,尽管她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信开始悄悄爬上她美丽的脸庞,她不再胆小懦弱,整天都像一只惊弓之鸟,即使在严厉的奶奶面前,她也可以不卑不亢地应付自如了。

  真是此消彼涨,意识到梦丹变化的奶奶竟然软化了不少,一天天地和颜悦色起来;姑姑本来就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家里的气氛越来越融洽,终于让梦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这些日子里,梦丹是最幸福的人了,爱情、友情、亲情,浓浓地包围着她,让她觉得白开水都是甜丝丝的。文华更是恨不得马上把她娶回家,但鉴于敏敏去世不久,家里又多遭变故,不得不缓一缓再说;不过这个‘毛脚孙女婿’可没闲着,频频上门探望,每次马赛克都要提着大包小包帮着送进门,哄得老奶奶眉开眼笑。

  转眼春节到了,照例的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尤其是姑姑要回乡下看看,梦丹真正地当起了这个家。文华当然常常来陪伴,由于马赛克也放了假,他亲自当起了司机。

  冰儿家自然是最受欢迎的聚会场所,冰儿父母去外地亲戚家过年了,这里成了年轻人的天下,众人济济一堂,欢声不断。

  背地里,冰儿扯过梦丹:“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梦丹红着脸不答,若梅却钻了过来:“冰儿你也好事近了吧,瞧那个杨逸枫,来得多勤!”她指着正与文华高谈阔论的逸枫。“只是好朋友哦,你别乱说!”话虽如此,冰儿的脸也微微有些红了。

  可春节才过,梦丹就觉得不舒服,恶心头晕,浑身乏力;她寻思着是过年时吃得太油腻了,还是姑姑带回来的土特产吃不惯?去医院看了看,也查不出什么,只当是肠胃炎,梦丹便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文华现在忙了好多,这不,过完年就出差去了,因为怕他担心,梦丹虽然天天与他通电话,可没敢告诉他。

  在家里躺了两天,却一点不见好转,梦丹已经起不了床了,一起身就头晕地厉害,心怦怦乱跳,她颓然地躺下,用手压住额头,只觉一头的冷汗。

  奶奶有些担心了,要送她去医院;可姑姑说多半是吃坏了什么,再说她不是已经去过医院了吗,药还没吃完呢。姑姑殷勤地倒来水:“梦丹,快吃药吧。”

  梦丹只觉得满嘴发苦,连白开水都是苦苦的;可是奶奶坐在床头,握住了她的手:“梦丹,有没有好一点?”梦丹突然觉得好温暖,她露出了笑容:“奶奶,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让梦丹好好歇着吧。”姑姑扶着奶奶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梦丹一个人了,她忽然很想文华,想冰儿、若梅,要是他们在就好了。不,不,不,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奶奶也很好啊,对自己再也不是冷冰冰的,而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吗,一位慈祥的奶奶,真正关心她的亲人。

  天色在渐渐地暗下去,梦丹的意识也慢慢迷糊起来。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她的胸口,压得她气也喘不过来,眼前仿佛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扭曲蔓延,晃得她头昏脑胀。

  “梦丹,醒醒―――”一个亲切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好孩子,别睡,千万别睡―――”

  梦丹的心忽然一跳,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梦,妈妈,是妈妈!她转着头,想甩开面前的黑幕;妈妈,你在哪儿?梦丹呼唤着,摸索前行。黑幕如烟雾般渐渐散去,一身红衣的妈妈就站在眼前,梦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妈妈,为什么才来看我?

  妈妈抚摸着梦丹的头发,好孩子,你终于成长了;知道吗,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我离开的那一天起。你感觉不到,是因为你一直在哭泣、在恐慌、在封闭自己的心灵。当我意识到你有危险的时候却无法提醒你,还好你有个灵力极强的朋友,我只能通过她来挽救你的生命。不过你在进步,一天天地坚强起来、快乐起来,我才可以进入你的心灵,与你面对面地交流。

  太好了,妈妈。梦丹的心在欢唱。你可以常常来看我了。

  不行啊。妈妈爱怜地望着她。人鬼殊途,天意难违;我只因一股摆脱不了的牵挂与挚爱,才坚持留了下来。但是总有一天,当我可以安心的一天,我必须离开,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不要,不要,我不要!梦丹撒娇地钻进妈妈怀里。

  不行,梦丹。妈妈忽然严厉起来。听着,眼下你又陷入了一场危机,赶快振作起来挽救你自己吧!妈妈力量有限,不能帮你解决所有的事。

  怎么了?梦丹一脸的迷茫。

  去看,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妈妈猛推了她一把。

  黑暗中梦丹一下睁开了眼睛,觉得头更晕了,还一阵阵的反胃。忽然听到门锁微响,她又闭起了眼睛。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梦丹-”她轻轻地唤道。梦丹没有声音。“梦丹-”她又叫了一声。可是梦丹打定主意不能醒来。

  随后,一切都静止了。但是梦丹听到一种轻得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加入了刚才她喝剩的大半杯水里。

  在这一瞬间,梦丹的呼吸声急促了一些,床前的人神态不安地俯下身来,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就着微弱的月光,梦丹从眼缝中看清楚了:那个人是姑姑!

  见梦丹毫无动静,姑姑放心了,她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在房门口她嘀咕了一句:“这回该完了吧。”门关上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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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52、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梦丹才从近乎麻木的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隆隆作响:“她要杀我,她要杀我,她要杀我―――”黑暗中的梦丹感到格外的害怕和孤立无援,她的头更晕了,甚至不能清醒的思考,占据脑海的只有恐惧,恐惧,恐惧―――天好象亮了,梦丹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她不敢睡着,只怕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人进来杀死自己;她的脑子终于随着天色的发亮而渐渐活动起来:逃走,一定要逃走!

  可是一起身,强烈的昏眩又逼得她倒回床上,她喘着气,又一次支起身子,慢慢、慢慢地站了起来;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人声,是奶奶和姑姑起床了!梦丹知道来不及了,坐回床上时,一眼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一个念头闪电般地掠过:不能让姑姑知道自己没喝!她端起杯子,摇摇晃晃地来到窗前,将里面的水倒了出去!

  梦丹刚刚气喘吁吁地躺回床上,门,就被推开了;奶奶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梦丹-”奶奶轻声唤道。梦丹装作不醒。

  “她还没醒啊?”姑姑跟了进来。她的声音虽然很关切,可梦丹听来却说不出的阴森可怖;同时,玻璃台面微响,一定是她在查看那个玻璃杯。梦丹忍不住地发起抖来。

  “怎么了?”奶奶的手搁上了梦丹的额头,“啊呀,都是冷汗呢!”

  梦丹突然想到,姑姑要害死她,那么奶奶呢?她一直很讨厌自己,可近来突然和蔼起来,难道―――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了眼睛。

  “梦丹,你好些了吗?”奶奶看来是一脸的关切,而姑姑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梦丹勉强笑了笑,“我还好,奶奶。”

  听到梦丹声音微弱,又见她面白如纸,姑姑似乎放心了一些。“梦丹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不!”梦丹急忙道,却忽然发现已经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嘴唇更是几乎要裂开了;可是她又怎能喝下那止渴的毒药?“我,我要喝可乐!”梦丹屋里就有罐装的可乐。

  “这怎么行?你在生病,别喝那个!”姑姑皱起眉。

  梦丹也是急中生智:“我觉得嘴巴好苦,想喝点甜的。”

  “让她喝,让她喝!”奶奶推着姑姑;姑姑只好满脸不情愿地拿了一罐递过来。

  梦丹一气喝了好几口,感到难以言表的舒畅。“我想再睡一会。”梦丹只希望她们离开。

  “干妈你去吧,我来陪着梦丹!”

  梦丹惊悸了一下,只好闭上眼睛。

  闭着眼睛的梦丹悄悄打量着姑姑,睁着眼睛的姑姑也在静静地观察梦丹;梦丹一心一意想着如何逃生,姑姑却在计算着梦丹该何时断气。两人默默地对峙着。

  白天就这样过去了,近黄昏时,姑姑接到了一个电话。梦丹把眼睛睁开一缝,见她在屋里徘徊了一会,她拆走了电话线,又从梦丹的皮包里拿走了手机,关上门出去了。

  梦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挣扎着爬起来,穿好衣服;头还是很晕,而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也令她虚弱不堪。刚想打开门,又觉不妥,看看窗户,只能下了决心。

  并不高的窗台却让梦丹爬得好辛苦,看着脚下的泥土,梦丹觉得头更晕,她眼一闭,咬着牙往下一跳,整个人摔在地上。冰冷的土地使她清醒了一些,挣扎着爬起来,好在没有受伤,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大门。

  伸手扬招,一辆出租车很快停下,梦丹钻进去就几乎瘫在了座位上,觉得心跳得好快,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小姐去哪?”司机转头问。

  “快开,快开―――”梦丹连连挥手,司机只好发动车子。

  开了一会,司机又问:“小姐,到底去哪里?”

  去哪里?梦丹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地址都想不起来,“去,去―――”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司机害怕了,“小姐,你要不要去医院?”

  “医院?好,医院―――”梦丹昏了过去。

  司机吓坏了,加大了马力,“今天又要做好人好事了!”

  梦丹醒来时看见的是满眼的白色,手臂上在输着液,她花了几秒钟才明白自己是在医院里,在一瞬间她放松下来,觉得安全了。

  “你醒啦,”一个有着活泼圆脸的护士友好地对她微笑,“你是顾小姐吧!”见梦丹点点头,她显得很高兴,“你算是遇到好人了,那个司机真不错,把你送来后还跟着忙上忙下;我从你口袋里发现了钱包,里面有你的身份证,可是没有电话;那个司机说他认识你家,就是你上车的地方,他就好事做到底,去通知你家人了!”

  梦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会儿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家人了!“护士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走廊里隐隐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是姑姑吗?“号码是―――”梦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平时用惯了手机,从不留心去记电话号码。

  “打给谁?”小护士在问。

  此刻梦丹昏乱的脑子里能记得的号码实在不多,但有一个却记得很清楚,就是冰儿家的电话。姑姑的脚步声已清晰地传来,梦丹急急地对护士说:“就是这个号码,找刘冰儿,让她马上来。快去啊,快―――”

  护士一脸疑惑地走开了。

  姑姑的声音已清晰可闻:“―――我侄女就是任性,前段时间疯吃疯玩,弄得自己不舒服,这几天又什么都吃不下,还要偷偷溜出去玩,真拿她没办法!”

  又有医生的声音传来:“人是有点虚,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在观察室输液了,不过今夜最好在这儿观察一晚。”

  “哎,”姑姑有些为难,“家里还有位80岁的老奶奶正着急呢,我是两头都放不下啊,您看这―――”

  医生态度不错:“那等输完液你们就回家吧,我再给她开点维生素。”

  “谢谢,谢谢―――”姑姑高兴了。

  梦丹正愣愣地听着,他们已踏进了观察室,“你醒啦,梦丹!”姑姑似笑非笑。梦丹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姑姑―――”

  姑姑瞧了瞧倒挂着的药瓶,里面只有一半药液了,她察觉不到地笑了笑。等医生走开了,她又弄了弄滴液的开关,药水滴得更快了。

  梦丹眼巴巴地看着滴液管,那些药水一滴一滴,仿佛滴在了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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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53、天台

  药水滴完了,梦丹已经六神无主了,任由姑姑帮她穿衣着鞋;而此时的姑姑是如此地细心周到,差一点梦丹都要以为昨晚的所见所闻是自己的幻觉了。

  从病床上站起来的梦丹依然摇摇晃晃,疑惑和紧张令她脸色苍白,好象随时又会晕倒。可姑姑不管这些,她几乎是架着梦丹往外走去。

  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梦丹绝望了:冰儿姐怎么这么慢!

  姑姑刚伸出手,一辆出租车就在她们跟前停下来,姑姑正想拉着梦丹上去,却忽然止住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姑娘,正是刘冰儿!

  “梦丹!”冰儿见到如此憔悴的梦丹不觉大吃一惊,梦丹却忽然生出了气力,摆脱姑姑扑进冰儿的怀里。

  “是冰儿啊!”姑姑也是大吃一惊,还夹杂着慌乱,“梦丹吃坏了肚子,带她来看医生,要回家去了,就、就不麻烦你了!”

  梦丹的手在冰儿后背拧了一下。

  冰儿见姑姑慌慌张张,已经有些疑心,更何况在她看来,此刻的梦丹似乎不宜离开医院。“吃坏什么了?会不会食物中毒啊?有没有仔细检查过?”冰儿一连串的问题令姑姑支支吾吾,“我看还是再检查一下吧!”

  “可奶奶还在家等着呢―――”

  “这样吧,我来陪梦丹,您回家去照顾奶奶,好不好?”冰儿的语气虽然温柔但十分坚定。

  姑姑已经领教过冰儿的脾气了,她直直地望了她们两个一会儿,悻悻地离开了。

  冰儿要去找医生,被梦丹拉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用手撑住了头。

  “梦丹你怎么了?”冰儿十分焦急。

  坐了一会的梦丹脸色恢复了一些,她用力抓住了冰儿的手:“姑姑,姑姑她想毒死我!”

  “什么?!”冰儿吓了一跳。

  梦丹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冰儿,包括妈妈的提醒。

  冰儿相信了,因为她也梦到过梦丹的妈妈,并得到了她的帮助;可是姑姑为什么要害梦丹呢?那个姑姑精明厉害,但是杀人,只怕她未必有这个胆量,更何况梦丹对她从无违抗,奶奶也是百依百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不过冰儿最担心的是梦丹,“有没有让医生查过她给你吃了什么?”

  梦丹摇摇头,“昨天晚上好难过,现在好多了,就是头晕。”

  冰儿有一些药理学的知识,推测姑姑不敢一下子毒死梦丹,于是就想造成她得病的假相,但是梦丹发现了,没有进一步中毒;而经过一段时间,毒物渐渐地在体内分解了,梦丹的病情也得到了缓解。不过正因为如此,现在很难检测了,尤其是在不知道何物的情况下。

  梦丹又开始发抖了,她惊恐地四处张望,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冰儿姐,”她的声音也在颤抖,“我好怕,离开这儿吧,去你家好不好?”

  冰儿安慰地拍拍她:“有我在,不用怕,我们回家去!”

  在车上,冰儿拨通了杨逸枫的电话:“逸枫,明天能到我家来一次吗?”

  “有事吗?我现在就来!”他好积极。

  冰儿看看表,“现在太晚了,还是明天吧!”

  “好吧。”逸枫有些失望,但舍不得挂断,“到底什么事?”

  “是梦丹,”冰儿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好象被人下了毒!”

  “什么!”逸枫吓了一跳,“快报警啊!”

  “说是‘好象’么!”冰儿一时也说不清,“明天再说!”

  “你父母还没回来吗?”梦丹问道。

  “是啊。”冰儿在开楼道外的大门。

  “那西西独自在家么?”

  冰儿笑了,“就是怕它寂寞,我不在时就把它送到若梅那儿,和妖妖作伴。”

  两人走进楼道,身后的大门犹未关上,忽然闪进一条黑影,把她们吓了一跳,“姑姑!”梦丹惊呼。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梦丹!”她阴森森的,“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朋友!”

  “你到底想干什么!”冰儿觉得不妙。

  “哼!”姑姑的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们,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们敢叫,我就开枪!”姑姑的语气狠毒异常,冰儿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的。“走,上楼梯!”她挥着枪管。

  冰儿只得和梦丹朝楼梯走去,姑姑持枪走在后面。刚上到二楼,梦丹已经气喘吁吁了。冰儿扶着她停了下来,“快走!”姑姑在催逼。冰儿有意无意地撸了一下头发,已经悄悄摘下了一只耳环,留在了楼梯口。

  十二层的楼说高也不高,但对虚弱的梦丹而言实在是苦差,到后来冰儿不得不拖着她走了。姑姑倒是笃笃定定地跟在后面。三人终于上了天台,冰儿和梦丹被逼到了护栏边。

  “为什么?”梦丹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冰儿代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临死还要问个明白?”姑姑露出一丝冷笑,“好吧,告诉你,刘冰儿,是她害了你,也是你害了她!”

  “什么意思?”冰儿不懂。

  “我和梦丹的奶奶只是远房亲戚,你说我为什么辛辛苦苦地伏侍她那么多年?”她的眼睛里露出厌恶,“还不是为了能跟她进城过点好日子!可到这儿才知道原来她自己的户口都没有上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梦丹的!

  “梦丹这个小傻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钱,她可是个小富婆啊,”见梦丹都露出了不信的神色,姑姑一声冷笑,“仅仅是现在住的那栋房子,就值好几百万哩!你们不知道吗,那房子本是顾家的私产,被收归国有,但后来落实政策,经过梦丹爸爸的努力终于和政府达成了协议,房子里的住户会逐年迁出,空出的房间顾家只需用一个象征性的价格就可买下,直至归还整栋房子!

  “梦丹爸爸死后虽然没有分割遗产,但她奶奶的户口不在这里,所有的财产自然通通转到了梦丹的名下,只是她还小,一切都由她奶奶掌管。可她一个老太太懂得什么,比如归还房子的计划,人家就爱理不理了,几乎停顿了下来。干妈来找我商量,是我跑到东跑到西,几年来想尽了一切办法,才把这件事继续执行了下去。现在差不多了,最后的几户人家也会在近期搬走,房子是我们的了!可是,”她歪着头看着梦丹和冰儿,“我忙了半天,一切都是梦丹的,你说我会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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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54、黑手

  “可是梦丹和奶奶一直这么信任你,这个家等于就是你的,为什么还不知足?”冰儿真的是不能理解。

  “这就要怪你了,”姑姑恨恨地看着冰儿,“自从碰见了你,她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百依百顺。尤其是经过了上次的事,若是换了以前,她不死也被逼疯了,可现在呢,倒更精神了,遇事也有了主见。非但如此,连她奶奶也变了态度,对她好起来。要知道毕竟血浓于水,一旦她们祖孙一条心,这个家早晚将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再说,谁不喜欢钱啊,梦丹快要结婚了,就算她还会糊涂下去,也瞒不过她的老板丈夫。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得到什么?残羹剩饭而已!那些有钱人我早就看透了。”她居然还一脸的愤愤不平,“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啦!”

  “你好恶毒!”冰儿看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其实她并不太老,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保养得不错,穿着也挺时髦,根本看不出来自农村。

  梦丹倚在护栏边尤在喘息,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梦丹一死,她奶奶自然可以得到全部财产;而她那么老了,有几天好活?我一定会让她写下遗嘱,让我继承她的财产!”姑姑得意洋洋对冰儿道:“也算你倒霉,这个时候插了进来,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死了!”

  “你敢!”梦丹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一下挡在冰儿身前。“你,你,你如此狠毒,怪不得嫁不出去!”

  这大概是梦丹一生中所说的最刻薄的一句话了,而这句话的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姑姑被气得变了脸色,她举起枪:“那你也别想嫁出去!”

  “未必!”楼梯口传来杨逸枫的声音,冰儿与梦丹不禁喜上眉梢。逸枫慢慢走出了天台的门口,手里握着的枪对准了姑姑,“把枪放下!”

  姑姑一哆嗦,转身看着他,脸上惊疑不定。

  “放下!”逸枫又走上一步。

  对峙中,逸枫身后的暗影中突然掠过一道黑影,还伴随着一声闷响,冰儿和梦丹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却见逸枫的身体晃了晃,一下扑倒在地。冰儿再也顾不上枪口的威胁,她扑了过去,抱起了逸枫的头。血!冰儿的手上黏乎乎的,她慌乱地摇着逸枫的脑袋,连声呼唤。

  杨逸枫的脑袋嗡嗡作响,倒并不觉得疼,就是满眼的星星。“逸枫,逸枫―――”这是冰儿的声音吗?逸枫努力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月光下的冰儿,不由心下大慰,却仍然爬不起身。

  冰儿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却听到了梦丹的惊呼声,她回头看向那个袭击者,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弯腰捡起了逸枫的手枪。“马赛克!”冰儿也是一声惊呼。

  两支枪逼住了三个人,冰儿和梦丹一脸的诧异,马赛克却仍是一副憨憨的模样。“想不到吧,”姑姑在冷笑,“他的本名叫李强,是我李鹃的亲弟弟!”

  冰儿被弄糊涂了,没法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梦丹也皱起了眉头,“你是有个弟弟,我小时候好象还见过,”她又看看马赛克,却没有印象,“听说多年前就外出打工去了——”

  “我是犯了案子,所以逃出去了!” 马赛克,不,李强倒是满不在乎。

  李鹃横了他一眼:“很光荣么?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只好对外地的亲戚说你打工去了。”

  “你是逃犯?!”冰儿与梦丹面面相觑。

  “本来只是走私,想不到有一次居然是枪,结果被警察盯上了。幸亏我跑得快,还藏了两支枪。”李强挺得意,“我运气不错,搞了张身份证又改了名,几年下来也没被抓住,后来就与姐姐联系上了。姐姐已经来这里了,我也就来了,发现大城市真不错,人又多,反而不容易被发现,找工作也容易,这几年倒渐渐稳定下来。”

  “那你还不安分守己?”冰儿语带嘲讽。

  “我也想啊!”李强还挺委屈的,“我发现文华的女朋友是梦丹的时候还挺高兴,对我姐姐说,这下好了,我们有靠山了!”

  “怪不得那时候你会为我说好话!”梦丹喃喃道。

  “那当然啦,”李鹃白了她一眼,“本来以为要是你能嫁入豪门,我们多少也会有些好处,谁知道,你这个人天生命不好,没有这份福气!”

  “你胡说!”冰儿很讨厌她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坏运气传了给我,胡建军居然发现了我的身份!”李强看起来十分懊恼,“他就以此要挟我,与他合作,还要给他搞枪。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文华虽然人不错,但论心眼,他怎么斗得过阿军!更何况我有把柄在他手里,不答应也不行啊!”

  “再说如果能顺便除去梦丹,倒是省了不少事,”李鹃又露出了那股令人讨厌的神色,“我只要得到梦丹的财产就够了!”

  “借刀杀人!”冰儿明白了,“那晚在海滩,你也是有任务的吧!”

  “那时候阿军的同伙只有我,”李强倒坦率,“他要我帮他对付文华,不过你的出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一切都搁浅了。后来阿军觉得不妙,又拉入了那些弟兄;好在他答应了我,没有把我露出去,也许他觉得我还有用吧。”

  “又让你逃过了一劫,为什么还不收手?”冰儿用手帕捂着逸枫后脑的伤口,手帕湿了,血终于渐渐止住了。

  “这次是姐姐的主意,”李强耸耸肩,“再说我也觉得这里不能呆了,要搞点钱;姐姐答应我只要梦丹一死,她就先给我一笔钱跑路,我只好再帮她一次。阿军的事我知道,当然不能象他一样输在最后一刻。发现你们离开医院,我们知道你们一定会来这里,所以赶在了你们前面,而且在你们走上来的时候我早就坐电梯上来了,就躲在那边的角落里,除了对付你们,就是要堤防有人再来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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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55、守护神

  “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李鹃不耐烦了,“快动手吧!”

  “你们真的以为可以这么简单地过关?”冰儿看着又病又伤的梦丹和逸枫,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可能放过你们了,是不是?”李强还是那么满不在乎。

  杨逸枫挣扎着站了起来,挡在两个姑娘前面,“来吧,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卑鄙小人!”

  “好啊,大英雄!”李强眼露凶光,逼上前来。

  突然,冰儿现出惊恐的神色,指着李鹃姐弟的背后,尖声道:“那是什么?!”

  李强不屑一顾:“想诈我?”

  “你还不知道胡建军是怎么死的吧?”冰儿的眼睛直勾勾的,“他是被敏敏的索命冤魂吓死的!这会儿他就在你后面,他是来找你的!”

  李强将信将疑,李鹃却被冰儿的神色和语气吓着了,情不自禁地回头去看;哪里有什么鬼魂?身后空荡荡的。她回过头来正要开骂,一只白猫已悄没声的扑了上来!猫咪的利爪抓破了她的手腕,她刚刚惊呼出声,“汪!”的一声,西西从楼梯口直冲出来,咬住了她的小腿。

  李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帮助姐姐,逸枫一头撞了过去,扭打中甩掉了手枪。可李强身强力壮,而逸枫又受伤在先,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按在了护栏边。

  冰儿冲上去板李强的手臂,却纹丝不动,而那铁条一般的胳膊只一挥,冰儿便被甩在了一边。

  逸枫的上身已被推出了半人高的护栏,他终于失去了平衡!说是迟,那是快,就在他的手指从护栏边缘滑落的一刹那,再一次扑过来的冰儿抓住了他的手!

  虽然梦丹无力地倚在墙角,而李鹃已被西西和妖妖逼得无处可逃,李强只得先去帮她。

  冰儿用双手紧紧抓着逸枫的一只手,逸枫的身体已完全悬空,他的生命就维系在他们的手上。可毕竟男女体力有别,冰儿支持不住了,她的上半身也探出了护栏!

  “冰儿,你,你放手吧!” 逸枫觉得冰儿也会被他拖下去,急了,“放手啊!”他在松开手指。

  “你敢!”冰儿的脸已涨得通红,眼泪充满了眼眶,“你要是敢放手,我,”她哭喊起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的呐喊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小区里响应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仿佛也在鼓励着他们。

  逸枫觉得有水珠滴到了头上,脸上,是下雨了吗?他抬头上望,见到了狼狈的冰儿和她流下的珍珠般的泪珠。他的心抽紧了,他何尝舍得放手,放弃美好的生命和心爱的姑娘?他情不自禁地又握紧了手指。

  就在冰儿和逸枫天人交战的时候,李强终于帮姐姐踢走了西西,甩开了妖妖;一猫一狗却仍然对他们虎视眈眈。

  “叫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啊!”李强埋怨姐姐,“枪呢?”他们寻找着丢掉的手枪。

  “你们在找这个吗?”楼梯口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朱若梅出现了,手里握着一支手枪,正是刚才从李强手里甩出去的那一支!

  李鹃姐弟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若梅慢慢向梦丹靠拢,而梦丹正努力地抱住冰儿的腰。“我已经报了警,你们跑不掉了!”若梅紧紧地握着枪。

  李鹃姐弟面面相觑,忽然撒腿就跑;若梅也不管他们,急忙过去帮冰儿。

  妖妖‘瞄!’的一声就追了下去,西西却仰天长嚎;顿时小区里起了一阵骚动,狗吠声大作,西西追着妖妖而去。

  逸枫终于被拉了上来,月光下,泪光里,他与冰儿紧紧相拥。

  坐着电梯下楼的李鹃姐弟面如死灰,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等待他们的只能是逃亡的生活。可还没逃出这个小区,西西和妖妖就追到了,西西在他们的脚下钻来钻去,有机会就是一口;妖妖却直往身上扑,在他们的手上留下不少抓痕。

  李强气坏了,想不到栽在小猫小狗的身上!怒极的他居然一把抓住了妖妖,把它丢了出去,他正要一脚踢向西西,后腰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回头一看,一条半人多高的金毛犬威风凛凛地朝他露出了牙齿!

  这边的李鹃也是一声尖叫,她刚刚甩脱了西西,又被一条小黑狗抱住了小腿,尖利的狗牙深深地嵌入,她痛得眼泪直流,连蹬几下也甩不脱;漂亮的可卡狗哈利直冲过来,它的个头虽不及妹妹,也有将近20公斤,加上一股冲力,顿时将李鹃撞翻在地。

  妹妹虽然还没有发动攻击,壮实的李强却不敢轻举妄动,可姐姐也不能不救,他刚想把小狗们赶开,只听一声低吼,妹妹‘噌’地窜了上来,一下将李强也扑到在地。李强一边拼命地抵挡,一边手忙脚乱地拽起姐姐。

  李强姐弟站立未稳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群狗阵’,眼前竟有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数十条狗!小狗西西神气活现地站在当前,发出‘呼呼’的低吼声;其它黑的、白的、黄的、花的大狗小狗们也是如临大敌,有的在大叫,有的在用爪子刨地,有的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整个小区也炸开了锅,狗狗的主人纷纷走出家门,乱糟糟地呼唤:“嘟嘟,你给我回来,这么晚了―――”“这狗怎么啦,一个劲儿的往外冲,拉都拉不住!”“哎,我家的吉米也是,跳过栏杆就跑,从来没这样过―――”

  蓦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抓坏人啊!抓杀人犯啊!―――”是朱若梅吗?人们纷纷四处张望。真的,是若梅在天台上大喊:“抓住那一男一女,他们要杀冰儿啊!———”

  人群产生了更大的骚动,“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报警!找保安!”“老公啊,快出来抓坏人!”“先把门堵上!”―――李强姐弟发足狂奔,狗群随之开拔,‘汪汪’声大作,立刻暴露了他们的目标;此刻他们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心只想逃走。

  终于看见大门了,虽然狗吠声就在身后,人群也在接近,李强还是心头一喜。

  “站住!”赵伯手持扫帚,威风凛凛地守在门口。“不管你们是谁,到公安局说说清楚!”

  李强哪把这个糟老头放在眼里,伸手想把他推开,不料眼前一花,老头不见了,同时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棍,打得他几乎跪了下来!

  “我年轻时可是个练家子!”赵伯还在摆造型。

  李鹃也顾不得了,扑上来乱打,倒把赵伯弄得手忙脚乱,李强趁机推倒了他。

  “瞄呜!”妖妖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直扑到李强的脸上,立刻给他添上了几道‘花纹’。李强大叫一声,伸手去抓,妖妖哪会给他抓到第二次,早已跳开;而它的位置立刻就被西西填补了,李强姐弟很快又一次陷入了‘狗阵’!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王剑警官排开看热闹的人群,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李强姐弟躺在地上,四肢都至少被一条狗咬住,还有两条小狗正叼弄着李鹃散乱的头发;而西西和妖妖得意洋洋地站在两人的肚子上。

  “这条狗―――”一个警察一脸诧异地指着西西,“不就是―――”

  “看来它的确和它的主人一样,非同寻常!”王剑由衷地感叹。

  “汪汪!”西西摇着尾巴,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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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56、又见春天

  杨逸枫来时见大门紧闭,就按响了冰儿家的对讲机,可没人应答,打手机又不通,他意识到事情不妙,马上改按了朱若梅的对讲机。

  若梅给他开了门,走到楼梯口迎接他,两人正商议间忽然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冰儿的耳环,顿时都变了脸色。逸枫认得因为是他陪冰儿买的;若梅诧异是因为她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冰儿送西西上来的时候还见她戴着的!

  逸枫让若梅打电话通知王剑警官,便一个人摸了上去;而若梅打完电话后实在不放心,西西与妖妖又狂躁不已,终于,一人一狗一猫也悄悄地上了楼。

  又一次经历了生离死别,冰儿与逸枫忘情地拥抱在一起,眼前之人不啻于失而复得,此刻流淌在他们脸上的有汗水、泪水、血水,更有毫无掩饰的爱恋与感激,感激对方还活着,感激彼此的拥有,感激上苍的眷顾!

  就在这样的夜晚,摆脱了罪恶的侵袭,沐浴着水样的月光,伴随着挚友的祝福,他们对彼此许下了无声的誓言!

  春天终于到了,危机也随着寒冬一去不复返,爱情、友情、亲情却像顽强的幼芽,经历了风霜雨露之后,到底鲜嫩嫩、活泼泼、绿油油的满山遍野,让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若梅已经改变了主意,她再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小区了,甚至还打算把书店也搬过来。

  赶回来的文华得知了真相后吓得冷汗直冒,他觉得不能让梦丹再遭遇如何危险了,坚持要把她和奶奶接回家;他的主意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因为这一老一小确实需要照顾。

  梦丹的奶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震惊、恐惧、内疚,差一点让这个一向倔强的老人垮掉了;此刻能拯救她的只有梦丹的亲情了,她的温柔、善良和大度感动得奶奶老泪纵横,也终于明白了血浓于水的道理。

  赵文秀毕竟没有和胡建国离婚,虽然他们之间曾经有着那么多痛苦,但这些痛苦的经历也终于令他们开始反思自身的缺陷;在对灵魂的拷问中,他们重新为自己定了位,在对往事的反思中,他们也重新体味了种种的甜酸苦辣。一切的一切,让他们意识到,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虽然失去了女儿,此刻的胡建国夫妇却格外地重视亲情,对文华和梦丹关心备至,还一个劲儿地催他们结婚,想给这个冷落的大家庭增加一点活力。非但如此,赵文秀还捐弃前嫌,与冰儿和若梅都交上了朋友,忙忙碌碌地张罗着文华的婚事。

  婚礼是什么?对于一对新人,这是崭新的开端;而对于他们的家人,这是个值得欣慰的结局。

  身着婚纱的梦丹宛如天人,就象这春日里最娇艳的一朵鲜花。奶奶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流淌着幸福的泪水,也许她已经老眼昏花,但仍然可以看见孙女的美丽;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孙女不是扫帚星,天底下是不会有如此美丽灿烂的扫帚星的。

  身为伴娘的冰儿几乎与新娘同样出色,引得宾客中的单身汉们大行注目礼,也害得逸枫担心不已,他跟在后面忙来忙去,比新郎官还要紧张。

  西西和妖妖可是‘特邀嘉宾’,它们被打扮得漂漂亮亮,连同它们的英勇故事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而细心的主人也为它们准备了特别的食品,让它们吃得称心如意。

  新人还在忙着到处敬酒,西西已经吃饱了肚子,它可不像妖妖,舒舒服服地在若梅怀里睡大觉,却是脚前脚后跟着新娘到处跑。“西西别闹了!”冰儿笑骂。

  “对了,它也是我们小客人啊!”文华笑道。

  梦丹从桌上夹了一块肉,蹲下身子去喂西西,“是啊,不能亏待西西!”她是个好心情的新娘。可就在她站起来的一刹那,一种异样的感觉笼罩着她,抬头四顾,她不知道自己该寻找什么。“汪汪!”西西朝某个方向吠叫着。于是,梦丹看见了。

  就在这杯盏交错的宴会厅的角落里,一个红衣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的、无限眷恋的望着梦丹。

  妈妈!梦丹恨不得马上扑到她怀里,却被她温柔的眼光制止了。人鬼殊途,天意难违。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欣慰地望着女儿女婿,默默地送出了祝福;然后,她消失了,如同出现时一样。

  梦丹的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想跑过去抓住妈妈,却被冰儿拦住了。你也看见了是吗,冰儿姐?她用眼睛问。

  让她安心地去吧!冰儿也用眼睛回答。完成她的心愿。

  “梦丹!”是文华在叫她,梦丹默默地说:妈妈,再见!她擦干眼泪,转过身去,迎向她的丈夫。

  疲累的冰儿终于回到了家门口,西西也早在她的怀里睡着了,逸枫却还舍不得放她回家,他拥着她,只想和她一起,哪怕只是呼吸这温暖的空气。

  “春天到了―――”冰儿喃喃道。

  “是啊―――”逸枫吻住了她。此刻,星月俱醉。

  “汪汪!”两人之间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它看了看,又识相地缩了回去。

  是啊,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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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部 魔音 57、邻居

  欣华苑是个中档商品房的小区,入住的人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多是殷实的小康之家;难得的是大家相处的都不错,处处洋溢着友好和谐的气氛。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28号102室的刘冰儿一家就与101的周老伯一家交情甚笃。这两家门对着门,院子挨着院子,葡萄架连成了一片,矮矮的隔栏上也爬满了牵牛花,从外面看还真不觉得这是两家人。周老伯夫妻比冰儿的父母也大不了几岁,大家都退了休,常常在院子里谈谈说说,聊聊家常,交流一下养花种草的经验。

  日子轻轻松松地过去,一眨眼就是3、4年,这一年,当牵牛花谢了的时候,周老伯恋恋不舍地说,他们要走了。

  原来,他们的独生女儿出国多年,已定居在加拿大,结婚生子;可是一直牵挂父母,这次终于办妥了一切手续,可以一家团圆了。虽然是喜事,可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要远离故土总是心怀惆怅,说到后来,周家大妈忍不住流下泪来。

  冰儿妈妈急忙相劝:“这总是一件好事,快别伤心了!路远怕什么,现在飞机快得很。加拿大我们也有亲戚,以后旅游的时候来看你们!”

  冰儿爸爸也说:“住不惯还可以回来么,两头住住最好!”

  “对了,”冰儿妈妈想把话题岔开,“这房子你们打算怎样?”

  “原来想留着的,万一不行还可以回来住,”周大妈犹在拭泪,“可我女儿说,那样我们一定住不安心,非要我们把房子卖掉!”

  “刚好一个亲戚正要买房,” 周老伯接口道,“就便宜点儿让给他们了。”

  “哦,什么样的亲戚?”冰儿妈妈起了好奇心,毕竟是新邻居,要了解一下。

  “是我家老头子的堂兄,” 周大妈看了周老伯一眼,“不过他堂兄已经死了,买下我们房子的是他的大女儿,会带着她妈妈和妹妹一起住过来。”

  周老伯踌躇了一下,道:“我堂兄去世多年了,堂嫂身体不大好,她的大女儿比冰儿大不了几岁吧,不容易啊,照顾母亲、抚养妹妹,我们做亲戚的,能帮就帮点儿!”

  “就是,就是,”冰儿爸爸是周老伯的知己,“做人就是该这样!”

  冰儿这天下班回家,忽见已关闭了近一个月的对门竟开了,心下不禁一阵欢喜,难道是周老伯他们回来了?

  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门口,自顾自地收拾着杂物;冰儿恍然大悟,一定是新来的邻居。那女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一抬头,两人眼光相接,冰儿忙挤出一个笑容,刚想寒暄几句,那女子竟迎面关上了大门,把愣愣的冰儿晾在那儿!

  冰儿打开了自家的大门,“汪汪!”西西欢天喜地地扑了上来,一付‘8小时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一向人缘极佳的自己居然吃了‘闭门羹’,冰儿闷闷地揉着西西的长毛,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那女子30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削瘦的脸庞,眼睛倒是挺大,可是那眼光―――冰儿皱了一下眉,不知怎么形容,不是凶、也不是冷,却饱含着莫明的敌意;看来不大好相处呢。

  果然,爸爸妈妈也有同感,一提起新搬来的母女3人,妈妈一脸的纳闷:“这家人实在是不通人情,我们见她们在搬家,好心地问问要不要帮忙,可她们的反应实在奇怪,那个小女儿尖叫一声就‘逃’进屋子里去了,她妈妈‘恶狠狠’地看了看我们也进去了,大女儿足足看了我们半分钟,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才说了一句‘不用了’。这样的人家真是少见,要不是看在老周的份上,我才不要理她们!”

  “我看是她们不想理我们才对!我们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冰儿摇了摇头。

  “说句不好听的,我看这家人有问题!”妈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小女儿瘦得不成样儿,脸色也不好;她妈妈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吧,可看上去都快赶上你外婆了!大女儿算是正常一点,却也是冷冰冰、死沉沉的,透着古怪。”说着说着,妈妈叹了口气,“本来觉得她们蛮可怜,老周也说过她们的经济条件不大好,一看果然;搬家都没有请人帮忙,家具大多是老周留给她们的。可是她们的脾气如此古怪,哎,―――”

  妈妈摇着头,爸爸却一言不发,这样的新邻居让刚刚离开了知己老友的爸爸也郁闷不已吧!

  冰儿躺在床上,不知怎地,心里还在想着古怪的新邻居;西西在身边拱啊拱,总算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安静下来。

  秋风渐起,窗外传来飒飒声响,是风摇叶动、是秋草呢哝,抑或只是不甘寂寞的碎纸飞扬?冰儿抚摸着身边的西西,有种不安在心中悸动,却又不明所以。

  是笑声么?冰儿猛地睁开眼睛。为什么如此压抑而又若隐若现?

  西西竖起了耳朵,警觉地转着脑袋。

  笑声在风中滑动浮游,‘咯咯咯,呵呵呵’,是嘲笑吗?是讥讽吗?是发泄吗?还是魔鬼的警告?

  尽管心在砰砰跳动,冰儿却并不感到害怕,她搂着西西,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笑声消失。

  冰儿闭上眼睛继续睡她的觉。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那魔音般的笑声,真的消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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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58、邂逅

  冰儿家的新邻居很快就以她们的特立独行在小区里出了名。

  姐姐周云三十岁左右,一贯不苟言笑的冷淡,而且有些不近人情,住进来没几天,就把院子里周老伯曾经视若珍宝的花花草草拔了个精光,冰儿家也连带遭了殃,本来贯穿两家的葡萄架、牵牛花墙变得一片狼藉,把冰儿爸爸心疼得不行。

  妹妹周霞看起来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病态毕露,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总是神经兮兮的,常常吓人一跳。

  没人知道她们的妈妈姓什么,大家都叫她周老太;按她女儿的年纪推断,她最多60来岁,可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只失去水份的干枣儿,又小又瘪,竟估不出她的年龄。她也不常露面,可碰到她的人没有一个敢跟她打招呼,用孙大妈的话说就是“眼露凶光”,实在吓人。

  一时间,小区里传言四起,一提起她们一家,人们就变得神神秘秘,连朱若梅也心生疑惑,跑来对冰儿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家人不对劲?自从她们搬来,这一个月里一到晚上妖妖就显得很不安,弄得我也紧紧张张的!”

  冰儿想了好一会,反问若梅:“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若梅更担心了,“你听到什么了?”

  “不,也没有。”冰儿笑了笑,“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儿都有!合得来就做个朋友,合不来就各管各人!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也有人跑来向我妈问东问西,都被我妈挡回去了,我们家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梅看着冰儿自信的笑容,不由得也把心放宽了许多。

  婚后的梦丹完全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妇人,而冰儿家则被她视作了‘娘家’,隔三差五地就跑来坐坐,遇到文华出差,她还会来小住几日。这天,提着大包小包,梦丹又来‘回娘家’了。

  “冰儿姐!”隔着窗户,梦丹笑嘻嘻地嚷嚷。

  冰儿到楼道口接她,“又带这么多东西,你累不累啊!”两人嘻嘻哈哈地往家里走。刚到门口,迎面遇上了从对门走出来的周云。

  周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面无表情地走过,冰儿的笑容多少也带了点儿尴尬;回过头来却见梦丹露出诧异的神情,她目送周云的背影消失,问道:“她就是你们的新邻居?”

  “是啊,才搬来1个月,是周老伯的亲戚。”

  “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梦丹转着眼珠在想。

  冰儿不愿为这个‘另类’的邻居影响了情绪,笑着将梦丹拽进了屋。

  不一会,若梅带着妖妖下来了,三个人(还有一条狗、一只猫)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初冬的阳光,欢声笑语顿时洒遍了角角落落。

  正说笑间,冰儿忽然瞥到隔壁周家通向院子的阳台上多了一个人影,苍白纤弱,正是妹妹周霞,她木然地望着这边。

  若梅和梦丹也注意到了,不由转脸看去。

  周霞的脸色忽然变了,目光中露出惊恐,她踉跄地往后退去,关上了门。

  “她不是周霞吗?!”梦丹一副猛然醒悟的样子。

  这下轮到冰儿和若梅吃惊了,齐声问道:“你认识她?”

  梦丹点头:“她是我大学里的学妹!”

  “不可能!”若梅不信,“她看起来还不到18岁!”

  “不对,”梦丹很肯定,“我大四的时候她大一,今年22岁了;如果没有退学的话,也应该大学毕业了!”

  但凡女子,总会有一点儿好奇心,三个人进了屋,听梦丹说说这位神秘的邻居。

  “我的学校在四川成都,规模并不是很大―――”

  “四川成都,那不是你爸爸的老家,冰儿?”若梅还是第一次知道,忍不住打断了梦丹。

  “是啊,我爸最喜欢和梦丹聊四川了,我跟妈妈都插不上嘴!”冰儿笑道,“虽然户口本上我的‘籍贯’是四川,不过梦丹比我还‘正宗’点呢!”

  三个人说笑几句,又言归正传。

  “我是在大四的时候认识周霞的,那是学校的秋季运动会,系里规定不管参不参加,每个人都要去运动场,我也只好去了。”梦丹沉浸在回忆中,“那时他们一年级入学才没多久,但一个个都卖力的很,随着运动会渐入高潮,我们的看台上已没剩几个人,肯安安静静坐着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凤毛麟角’里肯定有你!”冰儿笑道。

  “可是有人却不肯放过我,一个老师发现了我这个‘闲人’,立刻把我‘抓’过来分发给运动员们的饮料食品。他发现人手还不够,就叫道:”那个一年级的,你也过来帮忙!‘于是,我就认识了周霞。

  “她那时候的样子和现在差不多,苍白、瘦弱、神情紧张,和那些快乐活泼的新生相比显得很特别;可能那时候的我也跟她差不多,我们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称得上是气味相投。”梦丹微微叹了口气。“再怎么样我也是快毕业的老生,对影单行只的她多少有一点帮助。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认识她以后便经常带她一起去吃饭、自习什么的;不过我们俩话也不多,只是作个伴而已。

  “对于周霞,我也只知道她是江西人,家里有妈妈和姐姐,仅此而已。她似乎比我还要胆小孤僻,除了我,她几乎不与别人说话。我们系的女生宿舍都在同一层楼里,不久我就听说了关于她的种种传言,本来也不在意,可没多久,我终于亲身感受到了她的怪异。”梦丹的脸色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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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59、往事惊魂

  “第一次是上晚自习的时候,才9点多吧,她就来到我的桌子旁说想回去了;我见她脸色不大好,就答应了。那时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我们缩着脖子往宿舍走去,路过一段小树林的时候,周霞忽然停下了,我回过头来,只见她抱着双臂,脸色惊恐。

  “‘你怎么啦?’我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朝左右看,‘你听,你听!是笑声,有人在笑!’”当时冷风飕飕,树影重重,她的神情更是吓着了我,我的声音在打颤:“没有啊,什么声音也没有―――‘”’你仔细听!‘她一把抓住我,在月光下她的脸色白的吓人,’他在笑,在冷笑―――‘“你们都知道,我的胆子本来就小,那会儿真被她吓坏了,可是我什么也没听到,只是被她抓得好疼;忽然她放开我就跑,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跑起来。我们就这样逃回了宿舍。”梦丹皱起眉头,“那次吓得我再也不敢晚上出去自习,更不敢去接触周霞,却怎么也忘不掉当时她的神情,她是怎么啦?”

  “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她了?”若梅遭遇的鬼怪多了,一下就想到那里去了。

  “未必,”冰儿却道,“也有可能是她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有幻觉、幻听。”

  “我不知道,”梦丹摇摇头,“但是,这只是个开始。过了几个星期,我好不容易淡忘了那件事,却碰到一件更糟的。那时天气已经很冷了,一天半夜我忽然要上厕所,只好爬出被窝。我们的厕所是公用的,一层楼只有1间,在走廊的尽头,紧挨着水房,离我们寝室挺远的,我只好跑着去。静悄悄的楼道里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总是有点吓人的感觉,我只想早去早回。”梦丹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冰儿和若梅也感觉怵怵的。

  “可就在我还蹲着的时候,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好像是厕所的门关上了,这一下吓得我腿都软了,差点站不起来。我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隔间的门,我进的这个隔间是最靠近厕所大门的,所以一开就看到门果然是关上了;我拼命地安慰自己,是风,一定是风;然后,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想把门打开。”梦丹不知不觉有些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可我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忽然从身后又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按住了我的手!”

  “啊!”若梅被梦丹的描述吸引住了,竟吓得尖叫起来。

  梦丹苦笑一声,“那时候的我吓得叫都叫不出来,直接瘫在了地上;可是有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好一会我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正是周霞!她也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脸色惨白,虽然看上去也很吓人,但总算是个认识的人,才没有把我彻底吓死!

  “我哆哆嗦嗦地问:”周霞,你有事吗?回去睡觉吧―――“她却打断了我:”别说话!不要让他听见!‘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谁呀?’我想起了上次的事,更加慌了。

  “她忽然紧张起来,自言自语:”他来了,他笑了,他找到我了―――‘她越来越惊恐,放开了我,在屋里转着圈。

  “我只想赶快逃出去,就转动门把手,可是周霞又冲过来按住我的手,她恳求地看着我说:”别让他进来,我好怕,我受不了,受不了他的笑声―――‘“我又冷又怕,什么也顾不得了,使劲地打开了门;周霞便尖叫起来,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便扯着她往外跑,一直跑到她的寝室门口,她的室友(还有其他好多同学)已经打开了房门,我把她一推,急匆匆地说:”周霞不舒服,你们看着她!’就再也不管,掉头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整整一个晚上―――“

  梦丹停住了,一脸的心有余悸,屋子里静默了一会。

  “她就这样退学了?”冰儿问道。

  梦丹摇摇头,“高潮还在后面哪!”

  “啊?!”冰儿和若梅面面相觑。

  “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不止一次,与她同寝室的同学都吵着要换房,系里便把她送去医院检查,结果就象冰儿姐刚才说的,她有幻觉,而且有严重的忧郁症,于是她被送回了家。她回家的那天我看见她了,还有她姐姐,”梦丹看着冰儿,“我们在门口碰到的那个是她姐姐吧?怪不得瞧着眼熟。”

  冰儿点点头。

  “我本来挺怕她,可那天看见了又觉得她很可怜,人瘦得连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紧紧抓住她姐姐,还在发抖;她看到了我,眼光里尽是恐惧和乞求。那时候我真的希望她能好起来,说到底,生病并不是她的错啊!

  “周霞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不久就放寒假了。一个月后,大家又回到了学校,而周霞也回来了;我们系里的女生都议论纷纷,有的同情、有的害怕、有的厌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周霞的姐姐还是说服了学校,让她复课了。而她们班的班主任也努力地做她室友的工作,让她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里。

  “周霞看起来的确是正常了许多,不再神经兮兮,还主动和我打招呼呢;而在我心里还是很同情她的,虽然晚上不敢跟她在一起,白天还是经常可以见到我们在一起的身影。”梦丹不由露出一丝怀念,“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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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60、暴力倾向

  “记得是4月份吧,对,就是清明节前后,有一天我吃了晚饭,一个人在寝室里看书;忽然有人敲门,来的是周霞的室友和班主任,他们告诉我,周霞出事啦!

  “原来,那天下午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周霞又犯病了;她先是自言自语,惊动了正在讲课的老师,问她怎么了,她竟指着老师大骂起来,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她却惊恐万状地跑了出去,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她。她的同学马上通知了班主任,大家都怕她出事,便分头去找。可几个小时下来,全班人已经把不算太大的校园找了个遍,却不见她的踪影;她的室友想起我与她的交情,便来找我帮忙。”

  梦丹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快毕业的我正忙着写论文、找工作,好几天没见着她了。不过她毕竟是我的朋友,我担心她旧病复发会出意外,便决定帮他们一起去找。

  “天已经黑了,我也累了,只听到校园里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忽然我看见了那片小树林,心中一动,便问她的同学有没有找过那儿,他们班的体育委员,一个男同学正在我身边,他说他曾经和几个同学一起进去找过,喊过几声但没有回应,就出来了。

  “那个小树林外面看上去并不大,但其实里面挺深的,要是真藏了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未必找得到,我觉得有必要再好好找找。和我一起找的同学都觉得有道理,可是女生们害怕,不敢进去,于是体育委员带着几个男生和我一起进了树林。”

  “看不出你很有胆量么,”若梅的目光中不乏敬佩,“我一定不敢进去的!”

  “我也怕得要死,世界上再也没有我这样‘有胆量’的胆小鬼了!”梦丹有点儿啼笑皆非,“可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而且我有种感觉,周霞就在树林里!”

  “你呀,是个善良的‘胆小鬼’!”冰儿微笑了。

  “树林里真的很吓人,怪风呜呜地吹着,晃动的树枝、树叶往头上乱打;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身边的人走散了,只听到远远的有‘周霞’的呼喊声。我吓坏了,只想与他们靠拢。忽然,我听到一声抽泣,不由警觉起来,‘周霞是你吗?’我不敢叫得太大声。

  “抽泣声又响起,我闻声寻去,果然看见了周霞;她蜷缩在一棵树下,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走开,别过来,我怕―――‘她的样子非常可怜,让我一时间忘了害怕,我一边向她接近一边叫她的名字。

  “她紧张地抬起头,惊恐地问:”是谁,是谁?―――“我一心想安慰她,就说:”小霞,是我,别怕―――‘“她忽然面露喜色,叫:”姐姐―――’“就在这时,我听到体育委员惊喜的声音:”找到了,她在这儿!―――‘他就从离我不远的树木后面钻了出来,向周霞跑去。

  “可是周霞突然尖叫起来,她跳起来,举着双手向体育委员冲过来,我只听到‘砰’的一声,体育委员倒在地上,周霞也矮下身子,两只手一上一下砸着什么东西―――我站在那儿完全呆住了,直到有东西溅在我的身上,脸上;我用手一摸,原来是血―――”

  梦丹又停住了,好一会,才继续下去:“我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才知道,周霞发疯一样的用石头砸那个体育委员,上去4、5个男同学才把她拖开;好在抢救及时,体育委员保住了性命,但休养了很久才好。而周霞,再次被送进了医院;没多久,她姐姐为她办了退学手续,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梦丹终于说完了,房间里一片寂静。良久,朱若梅问道:“忧郁症是不是精神病?”

  “是一种精神疾病,”冰儿道,“忧郁症患者一般内向、孤僻、神经质,容易惊慌失措、疑神疑鬼,有自杀倾向。在国外早就不是陌生的病症了,近几年国内的报道也多起来,人们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不过,”冰儿有些疑惑,“忧郁症有暴力倾向吗?倒不清楚。听起来,那个周霞好象有点精神分裂呢。”

  “哎呀,那跟她做邻居岂不是很危险,”若梅很担心,“万一她发起疯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应该好些了吧!”梦丹还是很关切。

  “是啊,”冰儿也道,“现在的精神类疾病还是可以医治的。”

  “可是她看起来不像正常的样子啊!”若梅仍然难以释怀。

  “这种病可能是很难根治的吧,”冰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有点理解她们一家的‘古怪’了,她们也蛮可怜的;我们帮不了人家,也不要歧视人家么,要是刺激了她就更不好了!”

  “就是,就是!”梦丹猛点头,“做人要厚道!”

  三个人都禁不住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冰儿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她不仅告诫父母远离隔壁邻居,还扯着西西的耳朵谆谆教导:“不许到隔壁院子里去,听到没有?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人的心理很奇妙,一旦有了阴影就很难摆脱;自从冰儿知道了周霞的往事,再见到她时总会有几分警惕,连同看到她那冷漠的姐姐和古怪的妈妈时也有点不自然,生怕她们会暴起伤人。冰儿有时也提醒自己,她们的境遇堪怜,应该对她们友好一些、宽容一点,可是她们的目光:冷漠的、惊恐的、阴冷的―――总是令冰儿不寒而栗,她也努力地对她们微笑,可是在没有回应的同时却加深了心中的阴影。

  这天早晨,冰儿在上班之前来到院子里舒展一下身体,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咒骂声,不觉转头看过去,只见周老太正对着她家院子里的一棵逃脱了大扫荡而且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怒目而视,嘴里发出一连串听都听不清楚的咒骂,而且表情丰富。冰儿都有点看呆了。

  周老太发现了冰儿的注视,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回看;冰儿吓了一跳,忙挤出一个笑容,道:“周大妈你早!”可周老太毫不领情,依然瞪视着。冰儿好尴尬,只好左顾右盼地看看自家的花草,逗逗脚边的西西。

  周老太一把扯掉了那棵野草,愤恨恨地走进屋子。

  西西好像被激怒了,冲着周老太的背影狂吠不已;冰儿安抚了好一会,它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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