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幸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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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大明白

有个理论是爱情的有效期只有18个月，过了这个期限，统统变成亲情，所以“和谁过不是过”，反正都会变成左手摸右手。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但看了《再见爱人》，你就知道和不爱的人结婚有多么难受。

这档节目找了三对婚姻出现问题的夫妻，通过十八天的旅行，最后做出决定到底在一起还是分开。



来的嘉宾说是艺人吧，又都不是现在观众熟悉的，说是素人吧，基本上每对中至少有一位我能认出来。郭柯宇，十几岁时演过《红樱桃》，这部电影里她需要纹身，有全裸戏，在1995年是巨大的机会也是巨大的压力，之后很少再见到她。她和演员前夫离婚一年，这一年里一面都没见过。



朱雅琼，06超女，只唱自己的原创，正处在离婚冷静期。



佟晨洁，模特，国脚谢晖的前妻，再婚丈夫过于依赖她，她不想养两个孩子，俩人的分歧主要在于要不要孩子。



节目播出后，基本都在讨论朱雅琼和王秋雨这对夫妇，他们的矛盾确实是最激烈的。朱雅琼在比赛既投入又自我的弹唱，获得过导师巫启贤的赞誉。但在丈夫王秋雨眼里，她小孩气，不成熟，没有大局观，写的歌嘛，真的不好听，一说到这些，朱雅琼就眼泪长流。



王秋雨在节目中的一系列发言几乎踩中了所有女性观众的雷点，毫不意外地被批得体无完肤：情商低、爹味、PUA……很多人跑到朱雅琼的微博底下喊她快跑，这个男人不值得。



不过朱和王很显然是爱过的，朱雅琼总想让王秋雨抱抱她，王秋雨一提起离婚俩个字，当众失声痛哭，尽管有一大半是舍不得孩子。比较震撼我的是郭柯宇和章贺，他们的十年婚姻可以用“冰凉”来形容。

他们不吵架，也不交流，去年郭柯宇接受采访时说她生过一场大病，但一句没提丈夫，她的微博也没关注他。



清晨五点多天还不亮郭柯宇就起床洗漱开始锻炼了，章贺一直睡到上午十点。晚上七点，正是章贺跟朋友吃饭聊天的社交时间，郭柯宇却已经熄灯准备睡觉。



郭柯宇觉得章贺说话声音太大是一种没素质的表现，章贺不理解：我说话就这样啊。

说起对方都带着微微的不屑，章贺说郭柯宇不懂他。郭说：那我也不强求你非要懂我。



于是郭柯宇和章贺像合租室友一样分睡两屋，各自为政，互相不踏入彼此的空间，就这么凑合了十年，胡彦斌开玩笑说他们很有契约精神。说得极端一点，就像坂元裕二在《最完美的离婚》里那句台词：“妻子啊，只要能主办丈夫的葬礼就行了。”

这种不关乎情感，只关乎责任的夫妻相处模式如今越来越行不通了。为什么呢？因为现代人都很注重自我感受，即使在一段亲密关系中，也不愿意丢掉过多自我。老一辈儿人“忍忍就算了”，年轻一代可忍不了。外人看来风平浪静一切都好，只有夫妻之间才知道那是一潭令人窒息的死水，每一秒钟都是对彼此的巨大消耗，仅仅不让自己沉下去溺死就已经筋疲力竭。所以，郭柯宇和章贺忍了十年，终究还是离婚了。但这种无爱婚姻造成的伤害在他们离婚后依然存在没有消失。

在节目组的邀请下，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去旅行。一见面气氛就非常尴尬，郭柯宇的眼神里有一丝怨气一闪而过，章贺则一直躲避跟对方的眼神接触。



合作搭帐篷的时候，一个人靠近，另一个人会马上弹开，下意识保持距离。郭柯宇试图搭话，章贺听到了就是不接茬，眼神掠过对方转头跟别人说话。





要说他们俩心里完全不在意对方那也不对，否则站成一排的时候，郭柯宇就不会下意识把章贺往自己身边拉，章贺也不会动不动就偷瞄对方。俩人就都别别扭扭的，很明显心里还有疙瘩未解开。



这个疙瘩是什么暂时未知，但绝不像他们说得那么轻松，因为生活节奏不同而渐行渐远。否则就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暗嗖嗖朝对方放冷箭互相伤害。

章贺纳闷为什么郭柯宇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就特别嗨，她同时是位摇滚乐主唱，高兴起来很疯的，但跟他的朋友聚会就不说话。郭柯宇用特别温柔的声音说了一句特别狠的话：“我的世界他进不来，他的世界我也不太想去。”

章贺听完嘴角一抽，眼皮一抬：“其实我们各自都不想去。”有一丝丝赌气的感觉。



镜头给到郭柯宇的面部特写，她闭上了眼睛，抿紧嘴唇，显然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两人像是互相比赛着谁能用最冷静的语言伤对方最深似的，郭柯宇说有点抱歉，当初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为了结婚而结婚。所以章贺跟她求婚她立刻就答应了：“那就结吧，多大点事儿啊。”

章贺被震得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重复了一遍“多大点事儿。”



郭柯宇继续补刀：“我那段时间不太想用心用劲地把自己放进来，累了。”章贺转头看着她，撇下一句：“你也没放进来过。”说完立刻回头不看她，跟其他人碰杯。



谈到当初为什么求婚，章贺也说是年龄到了没有合适对象，看郭柯宇是个不错的演员，说话挺温柔的。听起来不像找媳妇，像找三八红旗手。



章贺越说越狠，“早知道离咱早点离了，还需要十年吗？还鼓捣出一孩子来。”郭柯宇的反应是莞尔一笑。



章贺说到郭柯宇为了孩子把事业全都抛弃了回归家庭，这会儿郭柯宇终于撑不住了，离席独自一人在房车抹眼泪平复心情。回来的时候泪痕已经被她细心地擦干了，章贺余光扫到心里很清楚她的情绪波动，但假装没看到，郭柯宇也装成没事人和大家一起碰杯。



对比另外两对夫妻的相处模式你会发现，郭柯宇和章贺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尤其是郭柯宇，心思非常细腻。她17岁主演了《红樱桃》，凭借“楚楚”这个角色一举拿到了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百花奖最佳女演员和平壤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 ，以及金鸡奖最佳女演员提名。



她是少女影后，比周迅更早成为文青心中灵气的代表。她爱读聂鲁达的诗，喜欢冰岛前卫歌手、演员比约克。离婚后她居住的房间并不大，客厅里摆得满满当当的书和乐器，而章贺的家里看不到一本书。这样早慧的女孩对待感情必然是极为敏感且通透的，绝不肯委曲求全，不等别人伤害她，就先竖起浑身的刺。





章贺说开始看她温温柔柔，结婚后才发现她胆子挺大。章贺确实看错了，温柔是一种错觉。其实郭柯宇的自我意识极为强大，绝不是攀缘的凌霄花。从她玩乐队就知道了，她是外柔内刚，温柔是她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内心极为刚强，有自己坚持的准则轻易不会摇摆。



这样的女生不会轻易流露脆弱，所以她不可能像朱雅琼那样，当众痛哭流涕，埋怨丈夫才抱自己一分钟就完成任务似的放开。她需要一个懂她的伴侣，而不只是带出去有面子的配偶。

于是他们的十年婚姻一片空白，没有回忆，没有快乐，没有争吵，没有爱也没有恨。朱雅琼被王秋雨伤得离过婚复过婚又离婚，两人都有过甜蜜的时候，连痛苦都被她写成了歌，证明自己爱过。郭柯宇也喜欢音乐，但她从未给前夫写过一首歌。她的博客和微博里，从未出现过丈夫的身影，出现最多的异性是欧洋，这是她乐队的成员。



他们是被所谓的“社会时钟”催促着：你该结婚了，你该生小孩了……乱中抓住身边唯一一根看起来还体面的稻草，匆匆忙忙走进了婚姻。抓到手里才发现，这根稻草拯救不了孤独，反而更寂寞了。张爱玲的《连环套》里有这样一句话：结婚适合非常、非常高尚的人，它是极端严酷的自律，你得和其他所有的可能性，所有其他的爱情、激情和狂喜说再见。

描述一对恩爱夫妻我们经常能听到的一句话是“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吵过架红过脸”，郭柯宇这对恰好验证了这句话不是真理。不吵架是懒得吵，没必要吵，跟TA说句话都浪费唾沫。我见过这样的夫妻，分别和孩子说话，让孩子来传话，如果孩子不在就写纸条。

你猜怎么着？一直过到了老年，以后也不会离婚。你想要这样的婚姻吗？



观察嘉宾沈奕斐教授说得很对：不要高估你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的容忍程度。不管是敞开心扉还是激烈争吵，都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夫妻两人都还爱着对方。没有爱情作为基础，怎么会有动力去解决问题、改善关系呢？要么离婚，要么干耗着，耗到有人受不了了，或者遇到合适的对象，这潭死水才流动起来。郭柯宇和章贺耗了十年才有勇气分开，有的人可能就这么耗了一辈子。



看到一条评论说《再见爱人》是一场现实加长版、微观版的《婚姻故事》。没错，这档节目比一部电影更为不厌其烦地展示了婚姻问题出现的过程，爱恨纠缠的细节是如此真实，哪怕仅仅作为观众旁观，都会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有一位正在跟伴侣闹分手的朋友看了节目跟我说，他和男朋友开始讨论有什么是自己最稀缺的东西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对方。他们大概已经分了五十次手了，多到围观者认为他们的分手是调情。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是以爱开始的，就算性格再不合，就算移情别恋，这份爱已经成为他们肉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但其中最不幸的应该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