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医（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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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岛文学



仙鹤山有座通天庙，庙里只有三个和尚，老和尚、中年大和尚，还有十四五岁的小和尚。
　　通天庙很破旧了，庙里的菩萨都失去了颜色，因而山下的老百姓都难得来烧香了。没有香火钱，庙里的三个和尚就时常饿肚子。
　　一天，一个衣衫破烂的年轻乞妇径直走进大殿，跪在菩萨面前哭道:“菩萨，我是个苦命人，结婚十年不能生孩子，丈夫把我休了。我走投无路，成了乞丐。这些年我吃斋念佛，没少给你烧香。我如今得了怪病，再也不想活了。请您跟阎王爷说个情，莫让我因为没生个一男半女就下地狱。”
　　老和尚听了乞妇的哭诉，忙吩咐小和尚把乞妇带到禅房。
　　乞妇跟小和尚进了禅房，老和尚捧出一个枕头，让乞妇睡觉，同时把小和尚赶了出去。
　　小和尚心想：师父干嘛叫乞妇睡觉啊
　　大和尚听说后,心想：师父这是干嘛?庙里没有香客，饭也吃不饱，难道饿着肚子也“思淫欲”？再怎么着也是出家人，可不能坏了佛门规矩大和尚见窗户的布帘拉上了，只听见女人的呻吟声。大和尚心说:大白天居然关起门来干那缺德事。
　　大和尚一脚踹开了老和尚的禅房，老和尚惊慌地问:“谁?”
　　大和尚道:“我!一哎哟一”
　　女人一声惊叫，老和尚连忙说:“好多年都没干这活了，手生了，对不住了,女施主。”
　　女人怒道:“你到底会不会呀?”
　　老和尚说:“好了,没事了,你回家去吧，我保你丈夫不会再休你。”
　　大和尚揪住他的领子，吼道:“老家伙，你到我们通天庙到底想干什么？你来了没多久，庙就被一伙土匪给砸了。今天你又干出这等丑事!”
　　说罢，猛地给了老和尚一拳头。
　　那乞妇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溜了。大和尚说:“你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可老和尚说什么也不走。
　　一年后，那个乞妇穿得漂漂亮亮地专程来谢老和尚。她对老和尚一鞠躬说：“老师父，你的枕头真是神了，我已经有孩子了。”
　　接着，就让丫头把一个婴儿抱给老和尚看。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这以后，通天庙来了很多女的，那些女的有的是不能生孩子，有的是得了隐秘的毛病，在外面羞于求医，听说老和尚有一个神奇的枕头，就来了。
　　老和尚不管是什么样的病，让女香客在他禅房里睡上一个时辰，女香客就满面春风地走了。
　　这天，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带着十来个手拿棍棒的汉子，冲进大殿一通狠砸。老和尚吓得缩在一角，大和尚上去和那些人理论，被打得满嘴流血。
　　领头的男人从老和尚禅房里抱出一个枕头。这是个蓝底绸缎子双人枕头，上面绣着喜鹊登枝图。那男人恶声恶气地问老和尚:“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老和尚点点头。男人说:“你就是让女人们睡你这个枕头?”
　　老和尚又点点头。男人一听更气了,“你这个老家伙，老子今天揍扁你。”说着，将枕头摔在地上，然后对着老和尚一顿拳打脚踢，老和尚也不辩解。
　　男人打累了，警告道:“以后不许给女人看病！女人私处的毛病是你看的吗?”
　　老和尚说:“我没有给人看病，我就是让他们睡了一下这个枕头，那不过是让他们定下心神而已。我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出家人，哪有本事给人看病呀!”
　　那伙人走后，大和尚捡起花枕头看了看，捏了捏，里面装的是柔软的芦苇花，便问道:“你到底跟那些女香客有没有做那龌龊事?”
　　老和尚抓过枕头说:“你才跟她们做那龌龊事。”说着，回了房。
　　以后，凡有要求睡他那只花枕头的女人，老和尚一般都不会答应。
　　几个月后，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太太找到老和尚，递给老和尚一张写满字的纸条。
　　老和尚看了，连忙将她请到禅房。
　　两个时辰后，太太走了。
　　谁知，十天后，几个衙役来到通天庙，不由分说就将老和尚带到县衙。
　　原来，那个太太吃了什么草药死的，临死前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只有几个字:“老和尚.....”
　　县太爷沉着脸说:“老和尚，快把怎么害死秦家太太的事从实招来!”
　　老和尚说:“我与秦家太太素不认识，我干嘛要害死她?”
　　原来秦家太太的丈夫是个大财主，最近还花钱买了个知县的空缺。
　　秦大财主叫道:“十天前我太太到你那里去，回来就到处买药。昨天煎了那些药，吃一次就死了。你又不是大夫，凭什么叫我老婆吃那些乌七八糟的药?她吃了药就死了，不是你害死的吗?”
　　老和尚忙说:“我不过是让她睡了两个时辰，我又没有给她开什么药方。我不懂医道，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在别处看了大夫。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呢？我可是出家人，阿弥陀佛。”
　　县太爷说:“你一个出家人，干嘛叫那些女人进你的禅房睡觉？就算你没有害死秦家太太，也是个伤风败俗的淫僧。”
　　老和尚忙说:“大老爷，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就是让那些女香客枕着枕头睡觉。我在旁边念经，给女香客安神凝气。”
　　县太爷让人把枕头拿来做了仔细检查，没什么特别的。
　　最后，老和尚被定了个糟蹋妇女罪，关在县衙的大牢里。县太爷向上司呈报公文，八府巡按朱正经过此地，闻听有个老淫僧的案子，就专程到了关押老和尚的小县城。
　　县太爷将老和尚提上堂来，让朱正亲审。
　　朱正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老和尚，你是怎么设计糟蹋妇女的?快快从实招来!”
　　老和尚眼睛直直地盯着朱正，看着看着就浑身发起抖来。县太爷大声道:“低头，巡按大人也是你随便看的吗?”
　　老和尚忙低下头说:“回大人，老衲没有糟蹋那些女香客。”
　　朱正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给那些女人开方子?”
　　老和尚道:“也没有，我就让她们睡岛洗觉。”
　　朱正说:“好，本府姑且相信你的话。那为什么有的女人到你那里去之后就有了身孕?为什么有的女人不许丈夫亲近?”
　　老和尚说:“是老衲念经，她们的心神静了下来，有了慧根，不再需要那些了。”
　　朱正说:“你那枕头里是不是放了什么迷药？念你一把年纪，本府还想给你一次机会。”
　　老和尚一听，索性不开口了。
　　朱正火了，高声道:“大刑伺候。”
　　夹棍夹得老和尚龇牙咧嘴，可他就是不说。朱正怕他万一死了，不好向上面交代，便让县太爷张贴告示，让那些女人来做证。
　　老和尚听了,忙说:“大人，万万不可呀。”
　　朱正道:“你肯交待就最好了。”
　　老和尚想了想说:“大人是姓朱名正，字为清吗?”
　　朱正诧异道:“是呀，你怎么知道本府的表字?”
　　老和尚说:“大人，你仔细看看那只枕头就明白了。”
　　朱正满腹狐疑，拿起老和尚的花枕头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猛然“啊”地惊叫了一声，连忙把县太爷在内的人都赶了出去。
　　等到大堂上就剩下他和老和尚的时候，朱正走到他跟前，颤声道:“你是魏孟焘?”
　　老和尚道:“正是。”
　　朱正道:“你怎么做了和尚?”
　　老和尚说:“大人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你不许我做大夫，说如果我做了大夫，就把我的家人发配充军。”
　　朱正说:“魏孟焘，那只不过是我的一时气话，你怎么就当真了?”
　　老和尚道:“大人是一时气话，可我只是个胆小的大夫，而且是只能给女人看病的大夫。大人说那话的时候已经是知县，我敢不听吗?”
　　原来，老和尚俗名叫魏孟焘，有一手医治妇科疾病的医术。可他是个男人，有些病他不可能看得仔细，因此延误了很多病人。
　　有一次，朱正的夫人找他看病，而朱夫人得的是肚子里的病，需要魏孟焘在她的肚子上扎针。要扎针，就得让朱夫人露出肚子。
　　朱夫人倒没什么，坦然地让魏孟焘扎针，但得背着朱正。扎了几次,朱夫人的病好了许多。
　　朱正不知听谁说夫人和魏孟焘在卧室里脱了衣服治病，不由勃然大怒，将正在给夫人扎针的魏孟焘抓了起来。
　　夫人据理力争，朱正哪里肯听，硬说夫人和魏孟焘有不正当的关系，把魏孟焘关进了牢房。
　　朱夫人救不出魏孟焘，只能给他送去一只枕头和一条被子。朱夫人本来病就没好，这下就病上加病了。她哀求朱正放魏孟焘出来，朱正答应了。
　　但夫人已经病人膏盲，魏孟焘再给她治病，已经回天无力。夫人临死前，单独和魏孟焘说了几句话，她说:“你要好好地给天下的女人看病。有许多女人得了隐秘的要命的病，由于不敢求医而早早地死了。”
　　夫人死后，朱正说魏孟焘把她医死的，勒令他不许再行医，更不许他做妇科大夫。
　　魏孟焘不能行医又能做什么呢？他家里的条件又差，他养活不了妻儿老小，就出家当了和尚。可他到哪个庙里遇到有女香客患病，都会出手教治。他又不能说自己在给女人扎针或按摩，就总是被赶出寺院。
　　后来到了通天庙，开始，他没敢给人看病，看见那个乞妇得了怪病，他想起了朱夫人临死前说的话，忙救治乞妇。
　　原来，那女人在被丈夫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因为十年不生育，根本想不到自己是怀孕，沦落为乞丐后，看了两个大夫，因为她没丈夫，又没钱，两个大夫都胡乱说她得了怪病。老和尚把脉后确定是怀孕。乞妇呻吟，是他给她扎针保胎。乞妇本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女人，受不得一点痛楚，就不停地呻吟。
　　后来的女人来看病，他除了用针之外，还会告诉她们治病的草药，需要多少，怎么煎熬，让她们背下来回去自己去买。他关紧门窗，是因为女人的隐私病说不出口，在黑暗里，她们往往说得出来。
　　朱正捧着夫人的枕头，扑通”跪下说:“是我害了夫人，也害了普天下的女子。我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我有什么面目再做官啊!”
　　老和尚说:“朱大人，你别光顾着后悔，你该好好地查一查秦家太太的死因。如果她吃的真是我的药，绝不会死的。”
　　朱正经过调查，查出了秦家太太的冤案。秦家太太是自杀的，原因是她丈夫逼着她和某某官员发生关系，因此得了个县令的空缺。他还要逼她去拿到实缺，太太就再也无法忍受，以死抗争。
　　而她的遗书上的“老和尚”三个字是秦大财主伪造的。朱正后来让乡绅重修了通天庙，在通天庙里为老和尚挂起了医馆的牌子。老和尚还把医术教给了大和尚和小和尚。

　　作者：郭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