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半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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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说文史



京城有一位靠唱歌为生的人，他生了个儿子，叫徐小三。徐小三不但生来韶秀，极为俊美，而且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唱功与嗓音，开口便是天籁。但父亲觉得，戏子生来低贱，所以不让儿子唱歌。

父亲死后，徐小三才十八岁，他不会营生，没法养活母亲，只得跟着师父学唱卖唱，以此赚钱养家。

师父很看重徐小三，也很喜欢他的嗓音，为了避免俘浪子弟勾搭徐小三，也为了避免同行陷害徐小三，毁其嗓音，师父平日里对徐小三看管很严，几乎是一步也不离。而且，师父不让徐小三在外面过夜。

后来，徐小三舅舅去世，他去看望舅舅，师父担心他，还是和他一起去了。

回来时，天色已晚。两人正走路呢，看到对面走来一人，那人戴着矮帽，穿着青衣，一看徐小三就说：“看你这会逃哪里去？快跟我走，去见我家都尉大人。你呀，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说完后，那人拉着徐小三就走，脚下好像有风一样，师父还没反应过来，徐小三和那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转瞬之间，两人来到大宅子，这里好像是王府。那人安抚徐小三说：“你别怕，这里可比你家好多了。”

徐小三因为唱歌好听，常被富贵王侯者请去唱歌，他对此也看多了。因此，他跟着此人进去了，经过几重门后，来到一个大堂里，这里灯火辉煌，匾额题着“仪凤双栖”。他不知这是哪里，只听到门帘里面有音乐声，还有不少人。



“唱歌的人来了吗？”一位宫女模样的人出来了，问青衣人。

“来了，他就是。”

徐小三跟着宫女进去后，发现帘子里有两人，一位坐北朝南，显然是主人，其人一身罗琦，好像庙里的娘娘；还有一人坐东朝西，穿着金貂衣，好像古代的权贵。其余还有不少美人，要么拿着乐器，要么负责倒酒，都不说话。

宫女按着徐小三，让他磕头。

那个权贵看到徐小三后，问道：“听说你唱歌很好听是不是？”

权贵声音很大，徐小三有些害怕，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驸马，不要吓到他了。他才来，还很怕呢。来人呀，赐酒一杯，为其壮胆。”娘娘说着。

这时候，来了两个婢女，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一个端着酒杯，一个往酒杯里倒酒。其中一人穿着杏红衫，淡绿色裙子，模样极美。徐小三不由多看了几眼，有些喜欢。只是，他不敢造次，接过酒杯喝了酒。

喝完酒，他把酒杯递给杏红衫少女。此时，杏红衫少女趁机低声说：“今天是公主（娘娘）的一千岁大寿，你可得多唱几首歌。”说完，她冲徐小三抛了个媚眼，徐小三更加高兴了。

此时，徐小三也喝了酒，又有美人暗送秋波，他鼓足勇气，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歌声细如啭莺，高若鸣鹤，众人听了都拍掌说妙。唱了歌后，徐小三又说了一段祝寿词。

公主听了很高兴，说：“这孩子倒是很善解人意啊，来呀，赏他二十两银子。”

徐小三谢了银子后，又问还要听什么歌。那个驸马说都可以，让徐小三捡他拿手的歌来唱，反正他都没听过。

如此，很快到了半夜，公主似乎有些累了，对驸马说：“驸马，你继续听，我累了，回去睡觉。”



“公主，今日是你寿辰，怎么能离开呢？咱们还没尽兴呢，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接着喝酒接着唱。”

徐小三又唱了几首歌，驸马悄悄对公主说：“这孩子唱得很好。但是，只怕他唱完歌就要离开了，我们可以留下他。让他选一个人做妻子，这样就能把他拴住了。”

“这孩子有福气，驸马居然都愿意为他做媒，好好好。”公主说完，转脸都徐小三说：“驸马说了，让你选个伴儿，你快选吧，别人都是月老牵线，你这是自己牵线了。”

徐小三环顾了一圈美人，看到了杏红衫婢女，于是选择了她。驸马都尉大笑，说：“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选，他其实早就留意了，哈哈。来人，送他们换衣服，到新房里洞房吧。”

之前那个宫女模样的人，带着许多人，拿着新人衣服，让两人换了，很快又把两人送到新房。

杏红衫婢女说，这位宫女是刘院君，对她像母亲一样好。徐小三赶紧以女婿的身份，向刘院君施礼。一番交谈后他才知道，婢女叫四喜。随即，刘院君离去，两人洞房。

花烛夜后，两人聊天。四喜问徐小三：“你可知道，那位驸马都尉是什么人？”

“我才来这里，不知道，娘子你说。”

“明末有位巩大人，全家为国捐躯死难，距今一百年了，他就是驸马。天帝觉得他很忠义，就让他负责蓟北一带的福祸。这里就是巩大人和公主的坟墓，你懂了吗？我既然嫁给你了，不敢不说实话。唉，你说你怎么会到地府呢？”

“这么说，你是……你不是人？”

“嘘……小心隔墙有耳。我确实不是人，可也不是鬼。不过你放心，你要是把我当妻子看，我就带你出去。我跟你出去后，还可以做人。”

“你还能做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我也是明朝人，我家距离这里大约半里路，因为生病加上瘟疫，我暴毙而亡。父母把我埋在了公主和驸马墓旁边。驸马看过我的生死簿，说我阳禄未绝，但也不能回阳了。他用药救了我，留我做婢女。所以，严格来说，我是个半阴女。”



看这徐小三的表情，四喜知道他不相信，于是她继续说：“鬼是没有肉体的，没有体温，也没有血，灯下也没有影子。你看看我，是不是这样？”

徐小三一看，四喜果然有影子，而且刚才他和四喜洞房，他也感受到了四喜的体温。四喜拔下头上的簪子，刺了手臂，流出了鲜血。

这下，徐小三彻底相信了，他问何时能离开。

“今晚不行了，晚一点我再跟你商量吧。”四喜披衣而起，对徐小三说：“这里阴气很重，没事不要外出。”

四喜离开后，徐小三果然足不出户，很快，他听到有人来给公主祝寿。先来的人是都城隍，紧接着又是土地神，谷神、山神、河神……这些人送了礼物就走了，看来没资格跟驸马公主一起吃饭。

徐小三越想越怕，到后面居然忍不住汗流浃背，面色如纸。

有人送来美酒佳肴，徐小三不敢吃，等到晚上了，四喜回来了，她带来了两个桃子，说是人间供奉的食物，可以吃。

一看徐小三满目泪水，面色惨淡，四喜赶紧说：“别这样，要和平时一样。不然的话，别人会看出来端倪，到时候你得挨打。你本就是戏子，又和我这个婢女成婚，所以还是下人。咱们地位低，见人就得端着笑脸。记住了，咱们不是贵人，唉。虽然驸马和公主对我不错，但管家、婢子那些人可不好惹。这么多人中，也就刘院君对我很好。”

徐小三让四喜陪自己，但四喜却不肯，她终究只是个婢女，还得忙活呢。

四喜走后，徐小三吃了桃子，桃子味道不错，吃了后也不觉得饿了。很快，天黑了，刘院君让徐小三出来，到了另外的大堂，比昨晚的大堂更好看。

这次，公主驸马坐在一起，衣服也差不多，果然是一对伉俪。徐小三和四喜双双拜了公主和驸马，两人又到旁边一个食案上吃饭。

很快，公主又让徐小三唱歌。但是，徐小三知道了真相，状态不对，声音和面色都不好。

驸马看到后，说：“你和昨天大不一样啊，我知道了，是四喜把我的事情跟你说了对吧？”随即，他又笑了，说：“也对，你不是这里的人，终究留不住你。我原本想，把你留下，让你唱歌给公主听，可你和四喜都不是这里的人，好吧，我就成全你们。”



说完后，驸马又对公主耳语，说了几句后，他摆了摆手，让音乐、舞蹈都停下来，徐小三也不唱歌了。

驸马让徐小三和四喜上前来，说道：“我因为忠义被天帝怜悯，虽然还在坟墓，但其实已经成神了，不是鬼，只是府邸还没造好而已。你们跟着我，寿命也会增加，少数也能活三五百年。不过，既然你们不愿意这样，那我也不怪你们，人各有志，你们回去吧。”

徐小三很高兴，但四喜面带愧疚，她确实误会了驸马。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她只是婢女，了解不多。更何况，哪有神仙住在墓地里呢？她从没听过。

临别之时，驸马和公主给了徐小三许多钱，除了一些黄金白银，还有许多金银首饰。驸马还说：“你出去后，也别再唱歌了，她虽然是我的婢女，可终究是公主的人，你不宜让她丢脸。这些钱够你们生活了。”

两人在刘院君的带领下，出了府门。再回头一看，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座古墓。

“这里不能住人了，咱们去附近的州府，选个地方，盖个房子，迎接母亲和师父来，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徐小三说。

四喜同意，于是两人往前走，一路问人，很快到了蓟州。在这里，他们买了房子，把一些首饰换了钱。原来那些金银首饰因为都是百年前的了，又是公主的东西，所以相当值钱，一个都价值百两白银。

就这样，两人成了富人。后来，徐小三又把母亲和师父接过来，解释其中的事，从此一家人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