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研究》| 杜兴强 等:“一带一路”倡议与创新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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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请复制此条目：杜兴强，赖少娟，闫维艳.“一带一路”倡议与创新国际化[J]. 财务研究，2025，（6）：60-76.“一带一路”倡议与创新国际化

杜兴强  赖少娟  闫维艳



摘要：“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创新要素的国际流动配置和创新国际合作，为我国的创新国际化带来了新机遇。本文以此为准自然实验背景，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模型，实证检验了“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创新国际化的影响。研究发现，“一带一路”倡议实施显著增加了我国在东道国基于专利合作条约（Patent Cooperation Treaty，简称PCT）的国际专利申请，揭示了“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我国的创新国际化。进一步地，“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创新国际化的积极影响在创新能力较强的东道国更加突出。机制分析发现，“一带一路”倡议能通过提高贸易自由度进而提升创新国际化。异质性分析表明，“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促进效应在地理距离较近、双边贸易较多、设施联通较多、研发投入强度较高的东道国更加突出。本文揭示了“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推动作用及其影响机制，拓展了相关领域的研究文献，对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以及促进创新国际化具有一定启示。

关键词：“一带一路”；创新国际化；创新能力；贸易自由度

作者简介

杜兴强，厦门大学南强重点岗位教授、会计学系家澍讲席教授，南强教学名师，博导、系主任；国家高层次人才特殊支持计划哲学社会科学领军人才，国家百千万人才工程入选者，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教育部首届新世纪优秀人才，国家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财政部会计名家；兼任中国会计学会副会长、中国审计学会副会长、教育部会计学教指委副主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课题负责人；获国家级教学成果二等奖[第一完成人]；获教育部人文社科优秀成果一等奖，福建省社科优秀成果一等奖；论文发表于The Accounting Review [TAR; UTD24]、JBE、BAR、会计研究、管理科学学报、金融研究、审计研究、管理世界；爱思唯尔中国高被引学者，全球前2%科学家和终身影响力科学家。

赖少娟，管理学博士，厦门国家会计学院副教授。曾在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会计研究》《中国工业经济》《审计研究》等国内外期刊发表论文，主持省级社科基金课题，获福建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闫维艳，会计学博士，厦门大学管理学院博士后，中国注册会计师（非执业会员）。研究方向为：资本市场与会计审计、一带一路中国企业审计治理、国家审计。

文章结构框架


（点击可看大图）

一、引言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扎实推进，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科技人文交流、技术转移和创新合作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科技创新合作已成为“一带一路”国家应对发展挑战、实现科技创新发展的共同选择。“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后，以中国为中心的创新国际合作密集活跃，创新国际化趋势凸显。在此背景下，研究“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现有关于“一带一路”倡议与创新的文献主要从以下角度展开：基于企业视角，“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企业高质量创新（吕越和田冀霖，2023），企业技术创新（刘振和黄丹华，2021；朱兢等，2022），企业合作创新（余长林和孟祥旭，2022），企业创新投入、创新产出和创新效率（李延喜等，2020），促进了我国企业与沿线国家的跨国协同创新（黄宏斌等，2024）。基于沿线国家视角，“一带一路”倡议显著提升了沿线国家的创新能力（李光勤等，2023）。基于中国与沿线国家科技创新合作视角，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跨国专利合作日益频繁、技术合作水平逐渐提升、影响力不断提高（张明倩和邓敏敏，2016），已形成覆盖“一带一路”沿线范围较广的跨国专利合作网络（张明倩和柯莉，2018），但合作广度和强度表现出明显的不均衡性（陈欣，2019）。综上，前期研究侧重于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对企业层面创新的影响和描述分析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科技创新合作，但对于“一带一路”倡议实施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中国在东道国的创新国际化，则缺乏必要的理论阐释和经验检验。本文的目的则是实证研究“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借以丰富相关领域的研究文献。

本文以“一带一路”倡议作为准自然实验，运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法实证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研究发现，“一带一路”倡议显著提高了以PCT国际专利申请量为代表的创新国际化，意味着“一带一路”倡议提升了中国在东道国的创新国际化程度。研究设计满足平行趋势假设，研究结果通过安慰剂检验、堆叠DID、替换变量、增加控制变量以及倾向得分匹配后仍然稳健。机制分析发现，“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提高贸易自由度进而提升创新国际化。此外，异质性分析发现，“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促进效应主要体现在地理距离较近、双边贸易较多、设施联通较多、研发投入强度较高的东道国，说明“一带一路”倡议在以上国家对创新国际化产生了更大的边际作用。

本文可能的贡献主要体现在：（1）利用“一带一路”倡议这一外生事件，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模型检验了“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提供了“一带一路”倡议影响创新国际化的经验证据。现有文献更多从企业（李延喜等，2020；刘振和黄丹华，2021；吕越和田冀霖，2023）、东道国（李光勤等，2023）、中国与东道国合作（张明倩和邓敏敏，2016；张明倩和柯莉，2018；陈欣，2019）等角度评估“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的影响，而本文关注“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创新国际化（主要体现在中国在东道国的国际专利申请数量）的影响，拓展了“一带一路”倡议经济后果的相关文献。（2）从“一带一路”倡议视角丰富了创新国际化影响因素的研究。现有文献研究了东道国特征（王展硕和谢伟，2017；陈衍泰等，2017；司月芳等，2023）、经济开放度（温军和张森，2018）、股票市场开放（万源星等，2023）等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本文则通过考察“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发现“一带一路”倡议这一宏观政策也是影响创新国际化的关键因素。（3）从贸易畅通角度揭示了“一带一路”倡议影响创新国际化的作用机制。“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提高贸易自由度，推动了国际贸易畅通，促进了创新资源要素的流动配置，增加了创新国际交流与合作，进而促进了创新国际化。这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如何加强创新国际合作、推进创新国际化等问题。（4）从地理距离、双边贸易、设施联通、研发投入强度四个维度探讨了“一带一路”倡议在不同东道国影响创新国际化的差异性，进一步增进了对“一带一路”倡议影响创新国际化的认识和理解，为创新主体在不同东道国跨国创新提供借鉴，对政府部门促进创新国际化及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参考。

二、制度背景、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制度背景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一带一路”倡议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积极推动沿线各国开放合作、共同发展，而科技合作是其重要组成部分。早在2015年，“一带一路”倡议相关文件中就明确了“加强科技合作，共建联合实验室（研究中心）、国际技术转移中心、海上合作中心，促进科技人员交流，合作开展重大科技攻关，共同提升科技创新能力”。2016年，我国发布《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科技创新合作专项规划》，提出了近期、中期、远期战略目标，明确了密切科技人文交流合作，加强合作平台建设，促进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强化合作研究等重点任务。2023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宣布中国将继续实施“一带一路”科技创新行动计划，并提出中国支持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八项行动，其中就包括推动科技  创新。

十多年来，我国与沿线国家加强创新合作，共建“一带一路”，创新合作成果显著。截至2023年6月底，中国与80多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签署《政府间科技合作协定》。截至2025年9月，“一带一路”国际科学组织联盟（ANSO）成员单位达78家。随着“一带一路”科技创新合作的持续深入，创新国际合作越来越多，为创新国际化带来了积极影响。

（二）文献综述

1.“一带一路”倡议与创新

已有研究从企业和国家不同角度探讨了“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的影响。研究发现，“一带一路”倡议提高了中国企业的研发创新（王桂军和卢潇潇，2019）。从动态演变过程看，“一带一路”倡议对企业创新投入、创新产出和创新效率的边际影响呈逐年递增趋势（李延喜等，2020）。此外，“一带一路”倡议不仅能够促进中国企业创新数量的增加，还能促进创新质量的提升（李芳芳和冯帆，2023）。朱兢等（2022）发现“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企业的实质型技术创新与策略型技术改良，化解了一段时间以来本土企业“量与质不可兼得”的困境。杨波和李波（2021）发现“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提高研发投入、提升市场竞争力度、推进价值链攀升等提高了企业专利创新数量和质量，从而促进了企业创新升级。刘振和黄丹华（2021）揭示了“一带一路”倡议通过企业创新资金和获取人才资源促进了企业技术创新，高管海外背景在其中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吕越和田冀霖（2023）认为“一带一路”倡议通过缓解融资约束、促进合作创新、优化已有创新成果促进了企业高质量创新。赵甜和曹守新（2023）的研究表明“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提高内部吸收能力和外部合作网络，进而显著提升了企业创新效率。黄宏斌等（2024）发现“一带一路”倡议通过促进要素流动和降低跨国协作成本促进了企业跨国协同创新。余长林和孟祥旭（2022）发现“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提高信贷可获得性、研发投入强度、国际人才交流、供应链环境，进而促进了参与企业的技术创新、合作创新。

基于国家角度的已有研究中，陈欣（2019）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科技合作网络进行比较发现，科技合作网络初具规模，但合作广度和合作强度存在不均衡性，网络密度低、平均距离短，网络中核心国家基本为经济较发达国家。刘卫东等（2023）对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科技合作情况分析后发现深层次科技合作潜力还需进一步挖掘，提出加强科技创新资源、成果分享，加快构建“一带一路”科技合作新格局。在跨国专利合作方面，张明倩和邓敏敏（2016）发现中国初步确立了专利合作网络的核心地位，影响力不断提升，跨国专利活动存在地域上的非均衡性，但地域间差异在不断缩小。张明倩和柯莉（2018）发现“一带一路”已形成覆盖国家范围广、内部联系密集的专利合作网络。在对东道国创新能力影响方面，李光勤等（2023）的研究结果表明，“一带一路”倡议通过影响沿线国家经济规模和政府治理能力，进而显著提升了沿线国家的创新能力。

综上所述，现有“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的影响研究多集中在企业微观层面，也有少量研究探讨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创新合作以及“一带一路”倡议对东道国创新能力的影响。然而，鲜有文献探讨“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在国家层面上创新国际化的影响。

2.创新国际化

创新国际化包括创新制度和组织网络的国际化、创新主体互动和创新活动的国际化、创新资源流动和配置的国际化等多个维度（刘云等，2014）。创新国际化能够促进知识、人力、资本以及新技术等研发资源在不同国家之间跨境配置（王展硕和谢伟，2017）。因此，创新国际化已成为企业集聚全球创新资源、提升自主创新能力的重要方式（杨修和朱晓暄，2019）。长期以来，发达国家是创新国际化的主要推动者，近年来发展中国家也积极探索创新国际化以实现技术追赶和跨越（徐晨和吕萍，2013）。

学者们对于创新国际化的动因持有不同观点，主要包括寻求技术和寻求市场。寻求技术倾向于在技术先进国家设立研发机构，以便获得当地独特的技术和人才，并从行业先进竞争对手那里获得知识溢出效应（Cantwell和Piscitello，2005）。寻求市场则在拥有客户群的东道国设立研发机构，开展研发活动，主要是利用已有知识生产新产品以满足当地需求（Shimizutani 和 Todo，2008）。此外，学者们还分析了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创新国际化的动因差异（Awate等，2015；王展硕和谢伟，2017），发达经济体进行创新国际化主要考虑技术和市场需求（Awate等，2015），相比之下，新兴经济体则主要出于寻求海外创新资源，获取科技人才及探寻生产资料，增强创新能力和提高研发效率（杜红平等，2015）。

Urbig等（2022）发现在创新国际化过程中，新兴市场国家对寻求市场的关注程度低于发达经济体国家，因为其相对技术地位阻碍了对国外市场进行开发，新兴市场国家更注重寻求技术战略。然而，新兴市场国家创新国际化的动因并非一成不变。王展硕和谢伟（2017）提出中国企业研发国际化经历着从技术探索向市场开拓，再向全球技术领导者的方向演化。司月芳等（2020）发现海外先进技术资源获取是中国企业早期创新国际化的主要驱动力，进入成熟阶段后，开拓东道国及全球市场成为创新国际化的动力，进入东道国及全球市场后，中国企业通过创新国际化建立核心技术优势满足全球市场需求。Minin等（2012）提出中国研发国际化的过程，其动机从纯粹的技术寻求演变为将技术与东道国研发融合，最后在东道国进行技术开发，这种演变与发达国家的路径相反。

创新国际化除了受到主观动因的驱动外，还受到其他客观因素的影响。王展硕和谢伟（2017）提出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市场规模、研发资源禀赋、研发实力和对外开放程度等会影响创新国际化决策。陈衍泰等（2017）认为跨国公司在进行创新国际化区位选择时，会考虑东道国市场规模、技术成就、研发人力成本等因素。司月芳等（2023）研究表明东道国GDP、研发占比、东道国华人比例、投资规模等影响创新国际化，创新环境越好的国家越容易吸引海外知识获取。刘雅珍等（2024）发现，国家间信任程度对国际合作创新成果具有积极影响。温军和张森（2018）发现经济开放度对国际技术创新具有促进作用，在经济开放过程中，具有国际业务的企业能够学习和借鉴国际先进技术，与外国主体开展研发合作；此外出于抢占国际市场的目的，这些企业有动力加强海外专利布局以获取国际竞争力。万源星等（2023）发现股票市场开放引入外国投资者产生的“迎合效应”和“资源效应”促进了企业研发国际化。王叶等（2022）发现知识产权示范城市实施能够降低专利申请难度和成本以及提升城市创新能力，进而促进创新国际化。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对创新国际化及其动因和影响因素进行了许多讨论。研究普遍认为新兴市场国家为寻求技术在发达国家开展创新国际化，然而近年来中国的研发技术创新表现出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转移和扩散的趋势。现有研究缺乏对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创新国际化影响因素和机制的探讨。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带一路”倡议有助于将国内的创新活动延伸至国外，嵌入全球创新网络，促进创新国际化。第一，“一带一路”倡议为国际创新合作及创新国际化提供了制度保障。“一带一路”倡议能够改善成员国的营商环境和制度环境，减少成员国间的制度风险（李光勤等，2023），为创新主体嵌入全球创新网络、进行跨国协同创新创造了有利条件（黄宏斌等，2024）。第二，中国与沿线国家签署“一带一路”倡议的合作文件，为各国进行技术交流、创新活动提供了平台。十多年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知识产权合作不断深化。“一带一路”倡议搭建的政策交流与沟通机制，加强了沿线国家（地区）的数字通信专利等合作（谢刚等，2022），为国际科技合作提供了广阔空间（李芳芳和冯帆，2023）。在“一带一路”合作平台下，共建联合实验室、科技园区合作等成果显著。第三，“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中国与沿线国家“五通”建设（周茂等，2023），通过基础设施建设、信息高速公路、科技交流等带动我国与沿线国家之间技术、人才、信息等要素流动交融，有助于降低要素周转、信息搜寻等成本（李芳芳和冯帆，2023），从而有助于推动国际创新合作。最后，“一带一路”倡议能加速中国向沿线国家技术扩散和技术溢出，从而促进创新国际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多是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相对而言，中国的技术水平具有比较优势。“一带一路”倡议打造了创新生态系统，能够推动中国向沿线国家创新溢出，为沿线国家提供技术支持，促进创新成果转化及创新国际化。

在明确“一带一路”倡议与创新国际化的关联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影响创新国际化的作用机制。创新的“贸易促进论”提出，国际贸易对创新具有溢出效应，即国际贸易能够促进创新（Grossman和Helpman，1990；王雄元和卜落凡，2019）。“一带一路”倡议便利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贸易往来（曹玉鹏等，2025），优化了各国市场布局和国际分工（李芳芳和冯帆，2023）；进而，贸易带动跨国主体间创新要素的集聚流动与空间溢出，推动技术在国际间的学习、借鉴和转移，并且能够促进国际合作创新，为创新提供独特而全面的机会（Li等，2022）。因此，“一带一路”倡议能够通过提升贸易自由度，从而推动中国在沿线国家创新国际化水平的提升。

“一带一路”倡议通过强化贸易自由度，对中国在沿线国家创新国际化产生以下深层次的影响：其一，“一带一路”倡议能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促进经贸往来，提供广阔的市场，促使创新主体提升创新国际化以满足不同东道国市场的需求。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可以帮助沿线企业开拓国际市场和提高国际市场影响力，使之更加具有创新国际化的动力（赵甜和曹守新，2023）。“一带一路”倡议也带来了竞争压力，为了在国际市场中获得竞争优势，需要不断扩展国际化视野，提升创新国际化水平以维持生存空间并增强市场竞争力。其二，贸易便利化能促进技术、专利、知识等创新要素跨境流动，为国际研发合作、创新国际化提供便利条件（李泽鑫和赵忠秀，2023）。其三，贸易自由化便利化不仅有助于东道国当地的异质性知识的获取和学习，也有助于中国的技术知识传递和扩散。在此基础上，根据不同国家的法律、政策和文化进行创新资源整合、技术转移和适应性创新，从而持续推动创新国际化。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1：

假设1：限定其他条件，“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能显著促进中国的创新国际化。

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自身创新能力存在差异，因此“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并非同质性的。根据吸收能力理论（Cohen和Levinthal，1990），实现创新的关键是组织获取、转化、整合并有效利用外部知识的能力。吸收能力受到外部环境和外部知识资源可得性的影响（曾雪云和叶滨，2024）。不同东道国具备不同的技术基础和创新能力，直接影响创新国际化过程中的知识获取、知识整合、知识利用。东道国创新能力越强，所获得的知识溢出可能越多（欧阳艳艳，2010）。因此，东道国的创新能力是海外研发投资区位选择考虑的主要因素（司月芳等，2020）。具体而言，东道国的技术水平越高、创新能力越强，越能够吸引其他国家在该国进行研发投资，建立研发机构（王颖等，2018）；也越有利于利用东道国的技术创新能力，获得逆向技术溢出，提升创新能力（李宏和吴东松，2020），从而越有利于带动国际创新合作，提升创新国际化。此外，创新能力较强的国家更能激发创新活力。为了在创新能力较强的东道国市场获得竞争优势，需不断加大研发投入，吸收当地创新知识，开展国际创新合作，提升创新国际化。因此，本文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积极影响在创新能力较强的东道国更突出。基于上述讨论，本文提出如下假设2：

假设2：限定其他条件，“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促进作用在创新能力较强的东道国更加明显。

六、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2009~2022年国家层面数据，以国际专利作为创新国际化的代理变量，将“一带一路”倡议作为准自然实验，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法，探讨了“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本文的研究发现如下：第一，“一带一路”倡议显著促进了中国在东道国的创新国际化。第二，“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积极影响在创新能力较强的东道国更明显。第三，机制检验发现，“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提升贸易自由度，促进了创新资源随国际贸易流动和扩散，进而促进了创新国际化。第四，“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地理距离较近、双边贸易较多、设施联通较多、研发投入强度较高的国家。

本文发现具有以下启示：第一，持续推进“一带一路”倡议高质量发展，不断深化共建“一带一路”科技创新合作，构建“一带一路”科技创新共同体。第二，贸易畅通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升创新国际化的重要路径，因此，相关部门应总结“一带一路”倡议经验，配套相关措施促进贸易畅通，提高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促进创新要素的国际流动和创新知识的空间溢出，进而提升我国在国际上配置创新资源的能力，提高创新国际化。第三，“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促进作用在不同国家存在显著差异，因此我国企业进入国际市场进行创新国际化，应关注东道国具体情况制定差异化的创新合作策略，优先选择地理距离较近、双边贸易较多、设施联通较多、研发投入强度较高的国家进行创新国际化。最后，政府部门应搭建科技创新合作平台，构建“一带一路”创新合作网络，加强科技创新转移制度和机制建设，继续完善与东道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合作，多措并举为创新国际化创造良好环境。

本文可能存在如下局限性，有待未来研究解决：第一，本文研究了宏观层面的“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由于未能获取企业微观层面的PCT国际专利数据，故未能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对企业层面的创新国际化的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从企业微观层面进行补充。第二，本文采用了中国在东道国的PCT国际专利申请数量衡量创新国际化，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更多指标更全面刻画创新国际化，比如，可以收集国际研发投入、国际专利获得数量、国际专利引用量等数据对创新国际化的投入、绩效等进一步拓展研究。第三，本文从贸易畅通角度探讨了“一带一路”倡议影响创新国际化的作用机制，未来的研究可以继续挖掘其他可能的影响渠道，进一步丰富“一带一路”倡议对创新国际化的影响机制。第四，为解决各个国家或地区加入“一带一路”倡议可能导致的自选择问题，未来的研究可尝试使用工具变量法（如各国与中国历史丝绸之路贸易强度）来缓解。第五，有些国家虽然签署了“一带一路”倡议的相关文件，但实际参与度较低，这可能会给处理组的定义带来一定的测量误差。但是，目前并没有公开划分“一带一路”核心区域以及最广泛认可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名单，所以未来的研究可就此进一步进行深入研究①。最后，本文的结果表明创新国际化在地理距离、双边贸易、设施联通、研发投入强度等不同国家存在差异，未来可从这方面进行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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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财务研究》2025年第6期

▷值班编辑：曹媛媛  刘田

▷排版制作：曹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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