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JOB|当AI成为我的队友:解析员工对具备性别特征的AI队友的协作感知

多客科技

作者：微信文章
本期主题：人机协作

当AI成为我的队友：解析员工对具备性别特征的AI队友的协作感知

When AI Becomes My Teammate: Unpacking How Employees Perceive and Collaborate With Gendered AI Teammates

期刊：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作者:Yidong Tu, Jing Li, Jiahui Chen, Chang-Jun Li, Wei He

01
摘要与引言梳理

尽管人工智能（AI）正日益融入团队协作，但员工如何看待并与带有性别特征的 AI 队友协作，仍是一个亟待探索却尚未被充分研究的问题。本研究整合社会知觉理论与社会角色理论，旨在探究员工如何对 AI 队友与人类队友进行社会性区分，以及这些社会知觉如何进而影响员工与 AI 的协作行为。研究共包含三项实验：一项基于情境描述的实验（样本量 1=163）、一项模拟互动实验（样本量 2=465），以及一项预先注册的实地调研（样本量 3=155）。结果表明：总体而言，员工认为 AI 队友相比人类队友能力更强，但亲和力更弱。AI 的能力优势会促进员工与 AI 的协作，而其亲和力的缺失则会阻碍协作。

进一步研究发现，具备女性化特征的 AI 队友能够弥补自身温和度不足的缺陷（实验 1），但同时会削弱 AI 相对人类的能力优势（实验 2、3）；相反，具备男性化特征的 AI 队友会强化自身的能力优势（实验 2、3），但会加剧亲和力缺失的问题（实验 1）。最终，这种对 AI 的性别化知觉会以矛盾的方式影响员工与 AI 的协作效果。综上，本研究强调将AI纳入团队协作尤其是为 AI 赋予性别特征对于人机团队合作而言，是一把利弊共存的双刃剑。



02
理论基础

01社会知觉理论
概念：个体本能地从两个核心维度评价他人：温暖度和能力。

这种评价源于进化过程中形成的两个基本问题：

（1）他人意图伤害我还是帮助我？

（2）对方是否具备实施这种意图的能力？

温暖度体现与意图相关的特质，例如乐于助人、友善、有道德和值得信赖。能力反映感知到的能力水平，例如效能、智力、效率和技能。

这两个维度共同解释了人们对他人形成"整体印象"时82%的差异来源，且"几乎完全涵盖了人们描述他人的方式"。

关键在于，对热情与能力的感知会受到个体或社会群体间关系性质的影响，具体表现为相互依存关系（合作或竞争）和相对地位（优势或劣势；Fiske等，2002）。具有合作性的对象会被认为更具温暖度，而处于优势地位的对象则会被视为更有能力。这些感知帮助人们理解社会环境，使他们能够解读行为、预测意图并应对社交互动。
02社会角色理论
根据社会角色理论(social role theory), 人们并非天生就存在刻板印象, 而是通过对社会角色的 观 察 , 在 后 天 的 社 会 认 知 过 程 中 习 得 而 成(Eagly & Koenig, 2021)，个体的社会角色及背后的文化意义会深刻影响他人对其的认知。

具体而言：感知者首先会在心理将目标个体按照性别、种族或年龄等类别进行分类; 然后根据对类别成员行为的观察, 推断这类群体的心理属性并形成相应的信念; 这种推断通常发生在社会角色情境中, 社会角色又会引发特定类型的行为(Eagly & Koenig, 2021)。刻板印象也就在这种社会类别与社会角色的结合中慢慢形成。

03
理论假设



H1
a：队友身份（人类vs.AI）与感知能力呈正相关，即AI队友被认为比人类队友更有能力。

b：队友身份（人类vs.AI）与感知到的温暖程度呈负相关，即AI队友被认为比人类队友更不温暖

AI 的设计初衷是通过高效完成传统人类任务提升生产力，其作为 “替代型代理人” 的社会角色，结合高速计算、大数据处理等技术优势，会让员工自然赋予其更高的能力评价；而 AI 与人类之间的功能与象征层面竞争、缺乏真实情感体验的属性，以及人机互动中常见的群际对立感知，会导致员工认为 AI 缺乏友善、共情等亲和力相关特质，进而形成 “高胜任力 — 低亲和力” 的固有认知。
H2
a：队友性别会调节队友身份（人类vsAI）与感知能力之间的正向关系，具体而言，当人工智能队友和人类队友均为男性时，这种正向关系更强；而当两者均为女性时，这种正向关系更弱。

b：队友性别会调节队友身份（人类vsAI）与感知温暖度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具体表现为：当人工智能队友和人类队友均为女性时，这种负相关关系较弱；而当两者均为男性时，这种负相关关系较强。

从胜任力维度来看，由于社会角色理论中男性与胜任力特质的强关联，当 AI 与人类队友均为男性时，AI 的胜任力优势会被进一步放大，而当两者均为女性时，因女性在社会认知中与胜任力的联结较弱，AI 的胜任力优势会被削弱；从亲和力维度来看，女性特质常与关怀、协作等属性绑定，当 AI 与人类队友均为女性时，AI 的亲和力不足会得到缓解，而男性特质对应的支配性、竞争性刻板印象，会在两者均为男性时加剧 AI 的亲和力缺陷。
H3
a：队友身份（人类vs.AI）通过感知能力对合作产生积极的间接影响。

b：队友身份（人类与AI）通过感知温暖对合作产生负面间接影响。

H4
a：队友性别会调节队友身份（人类vsAI）通过感知能力对合作产生的正向间接效应，具体而言，当人工智能队友和人类队友均为男性时，这种正向间接效应更强；而当两者均为女性时，该效应更弱。

b：队友性别会调节队友身份（人类vs.AI）通过感知温暖对合作产生的负面间接效应，具体表现为：当人工智能队友和人类队友均为女性时，这种负面间接效应较弱；而当两者均为男性时，该负面间接效应较强。

揭示了知觉维度在队友身份与员工—AI 协作之间的中介机制，认为胜任力和亲和力感知会分别以正向和负向路径影响协作。一方面，对 AI 胜任力的积极感知会构建员工对其任务执行能力的信任，缓解对 AI 输出可信度的担忧，提升依赖 AI 完成任务的信心，进而促进主动协作；另一方面，AI 亲和力不足的感知会引发员工的安全顾虑，削弱人机之间的情感联结与归属感，降低主动互动的意愿，从而阻碍协作行为。

04
研究设计

01情景实验
样本：从各个行业招募了200名中国员工，其中163名参与者完成了实验。

实验流程：参与者被随机分配到四种条件中的一种：男性人类队友(N=42)、男性人工智能队友(N=42)、女性人类队友(N=36)以及女性人工智能队友(N=43)。

在每种条件下，参与者需想象自己在一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工作，与一位名叫安迪的队友共事，安迪在团队中被分配了特定的角色、任务和职责。对安迪的描述虽较为抽象，但保留了一定的解释灵活性，为想象提供了更多空间。我们通过呈现人类或机器人图像，以及在描述性文本中明确说明队友的身份，来操纵安迪的身份（人类vs.人工智能）。

性别（男性vs.女性）则通过使用特定性别的图像和文本中的代词来操纵。即图像颜色为蓝色vs.粉色，以及文本中的性别代词）。

控制变量：性别、年龄、教育程度和工作经验，以及与AI相关的变量：AI使用频率、对AI的态度以及对AI的了解程度。

结果：H2a、H4a 不支持；H1a、H1b、H2b、H3a、H3b、H4b支持。
02情景虚构互动实验
样本：招募了606名中国员工，并保留了465份有效回复用于分析。

实验流程：采用了2×2的组间设计。参与者被随机分配到四种条件中的一种：男性人类队友(N=117)、男性人工智能队友(N=110)、女性人类队友(N=119)和女性人工智能队友(N=119)。

为了模拟典型的团队环境并促进互动，参与者被要求通过电子邮件与一位名为安迪的队友合作完成两项具体的团队任务：策划年度会议和为退休人员挑选礼物。在这些任务中，参与者需要通过电子邮件向安迪征求建议。安迪的回复最初由ChatGPT生成，且在不同条件下保持一致，但人类条件下的信息设定为由人类撰写。

完成这两项任务后，参与者对安迪的能力和热情进行了评估。为了衡量他们的合作意愿，我们在实验结束时设计了一项新任务：参与者被问及是否会给安迪发送一条一封邀请他/她再次合作完成新任务的电子邮件——为公司招待会准备一份提案。同意的人需要起草这封邀请邮件。我们招募了两名研究助理，让他们独立评估这些邮件。

控制变量：同研究1

结果：H2b、H3a、H4a、H4b未支持：H1a、H1b、H2a、H3b支持。
03跨时点问卷
样本：通过Prolific招募了来自不同行业和职业的250名参与者，且需要满足以下条件：（1）在美国全职工作（2）在实际工作场所中与人工智能队友协作完成团队任务（3）所合作的人工智能队友具备类人特征（例如，有具象化的面部、四肢和声音）。在团队中承担特定角色和职责。参与者被要求描述：（1）其人工智能队友的具体外观（2）其人工智能队友执行的具体任务（3）他们与人工智能队友的协作方式。研究对参与者进行双重核查，以确保所有参与者都符合其招募要求。

调查过程：

T1:250名参与者完成了一份问卷，该问卷收集了人口统计信息（如性别和年龄），以及关于队友身份（人类 vs. 人工智能）、队友性别和控制变量的数据。

T2(两周后)：233名参与者被邀请完成第二份问卷，评估感知温暖度、感知能力和合作情况。我们最终收到155份有效回复。

58.10%的参与者与人工智能队友共事已超过6个月。他们的人工智能队友包括人形机器人和虚拟助手等。1，

控制变量：其他控制变量同研究1，对人工智能角色的认知—是真正的队友还是仅仅是工具、领导者对人工智能的支持、AI拟人化员工与AI的二元工作任期。

结果：H1b、H2b、H3b、H4b未支持：H1a、H2a、H3a、H4a支持。

05
结果讨论

01研究结论
随着AI日益作为合法的队友融入工作团队，它从根本上重塑了团队合作的动态，并给员工在理解和与这些新型队友互动方面带来了新的挑战。我们的研究强调了员工在看待和与AI合作时，与对待人类队友相比存在的关键差异。AI整合的复杂性需要我们深思熟虑，因为AI既能促进团队内部合作，也可能对其造成干扰。此外，当AI被赋予性别特征时，员工往往会将现有的性别偏见投射到AI身上，这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认知和人际行为。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加深了我们对作为队友的AI的理解，揭示了其在合作中产生的矛盾效应，以及在塑造人类认知和行为过程中与性别之间微妙的相互作用。
02理论贡献
第一，研究突破了将 AI 视为 “技术工具” 的传统认知，以社会知觉理论为框架，揭示了员工对 AI 队友的独特社会知觉模式，填补了现有研究对人机团队中社会知觉过程的探索空白。

第二，研究重构了人机协作的理论视角，将社会知觉确立为核心作用机制，打破了以往聚焦任务分配、技术互补的功能主义视角局限。这一发现凸显了 AI 作为 “双刃剑” 的双重影响，强化团队技术能力的同时削弱关系凝聚力，为理解人机团队的复杂动态提供了新的理论解释。

第三，研究拓展了性别与技术交叉领域的理论边界，证实人工赋予的性别特征会激活性别刻板印象，进而影响对 AI 的知觉与协作意愿。
03研究展望
第一，我们的实验研究聚焦于二元且假设性的人-AI互动，未能完全捕捉人-AI团队动态的复杂性。我们的实验主要评估了参与者的合作意向，而非其实际合作行为。另外，我们的两项实验仅操纵了有限的性别线索，而非更深层次的性别特征，如性别化的个性、行为和决策模式。

第二，我们的样本主要由高学历参与者构成，这可能限制了我们研究发现的普适性。

第三，尽管我们的研究包含了文化多样化的样本，但并未将文化背景和个人文化价值观作为调节变量进行明确考察。   

第四，我们的研究仅关注执行传统上由人类完成任务的拟人化AI智能体，鉴于AI在当代工作场所中的形式、类型和功能应用多种多样，我们的研究发现可能无法推广到所有AI系统，而仅限于执行常规人类工作的类人AI。

第五，我们研究的另一项关于普适性的局限是，我们在三项研究中观察到不一致的发现，特别是与性别相关的调节假设。对这些混合结果的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于我们研究设计的差异。

第六，鉴于我们的三项研究并未对所有假设提供完全一致的支持，我们的研究发现应谨慎解读，并视为提示有前景理论方向的初步证据。所观察到的不一致之处，或许最好不被视为局限性，而是反映了人-AI协作复杂且不断演变的本质。

06
拓展思考

思考
1.文中三项研究中部分假设未得到一致性支持，除了文章中所谈到的研究设计之间的差异以及员工对热情的判断通常更多基于情感和第一印象外，小编认为还可能与实验中所设置的具体的任务情景难以发挥AI自身优势，对AI能力与温暖感知造成了干扰，反而在做实验时被试的想象更符合对AI的固有印象等，除了这些解释外，是否还存在其他未被提及的角度可以阐释这些假设不成立的原因?

2.本研究认为员工对AI队友（与人类队友相比）的感知温暖与能力会影响其与之合作意愿，若迁移到纯人际协作场景中，仅针对不同人类队友之间进行比较时，是否依然成立？

END

撰稿：汤圳

编审：张晶晶、陈宁霞

指导：王宁、陈钰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