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名篇赏析》孟郊

罪己诏2

　　【游终南山】
　
　　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高峰夜留景，深谷昼未明。山中人自正，路险心亦平。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到此悔读书，朝朝近浮名。

　
　　孟郊（７５１～８１４），字东野，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人。唐代诗人。少年时隐居嵩山，贞元十二年登进士第，曾任溧阳尉、河南水陆转运判官等小官。一生生活贫困，穷愁潦倒，死后竟无钱下葬，友人张籍等私谥为贞曜先生。孟郊的诗歌既多有对穷愁生活境境况的描写，诗多五言，刻意苦吟，诗风寒苦，与贾岛诗一起被称为“郊寒岛瘦”，又与韩愈一起被后人并称为“韩孟”。
　
　　这首诗描写终南山的巍峨高峻，并通过对深山之中的人和景的具体描绘，渲染其脱俗的环境氛围，从而表达出自己的高洁情怀。
　
　　开篇四句极写终南山之高峻壮伟。从外观上看，终南山似乎塞满了整个天地之间，可见其大，日月星辰都似乎是从终南山的崖石上生出，可见其高。天已入夜，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上还映照着夕阳的余辉，时值正午，由于高峻的山峰遮挡了阳光，深深的山谷中仍然一片昏暗。这四句，前二句从外观视觉上作直接描写，后二句则从光线明暗的感受上进行烘托和渲染。以下四句转笔写山中之人和山中之景。山中之人心地淳正，尽管处境艰险，仍然心平气和地面对它，山中遍布苍松翠柏，长风吹拂，声音响遍山谷，充满清幽之感。同时，“路险”、“心平”、“松柏”、“声清”等意象显然寓有深层意蕴，指向着人生与社会，由此引出结句的感慨，并使自己的人格气节像终南山一样挺立起来。这首诗绘景细致，感受真切，由景而情，景中寓情，特别是山势与人格的揉合，给人以极大的心灵震撼。
　
　　【游石龙涡】
　
　　石龙不见形，石雨如散星。山下晴皎皎，山中阴泠泠。水飞林木杪，珠缀莓苔屏。畜异物皆别，当晨景欲暝。泉芳春气碧，松月寒色青。险力此独壮，猛兽亦不停。日暮且回去，浮心恨未宁。

　
　　石龙涡，唐代汝州的山水名胜，故址在今河南临汝。这首诗描写石龙涡山泉的奇绝景象，画面伟丽，气势非凡。
　
　　诗人先因石龙之名引起兴致，慕石龙之名而来游。虽未见石龙之形，却看见石上流泉如飞雨一般洒落下来，喷珠溅玉，似天星飞落，煞是壮观。以下即着力描绘石龙涡的具体景致，渲染山中的环境氛围。由于石龙涡居深山之内，所以山下清空万里，山中却阴气逼人，山顶喷射而下的瀑布飞过树林的顶梢，洒落在山崖石壁的莓苔上，好象架设了一道珠玉的屏风。这样的景致与深山中阴冷氛围结合在一起，实在是非常奇特。山势高峻，当清晨艳阳高照时，这里还处昏黑之中，泉水飞洒，在春山的浮岚飞翠中显出碧绿之色，山间新月，掩映在苍松翠柏间似乎凝聚着逼人的寒气。诗写“如散星”的飞瀑，却着重渲染“阴泠泠”、“莓苔屏”、“景欲暝”、“寒色青”的阴冷寒湿的景境氛围，展现出那种既幽绝又奇险的景象，显见诗人对幽僻奇异境界的有意识追求。
　
　　【洛桥晚望】
　
　　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人行绝。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直见嵩山雪。

　
　　洛桥，即天津桥，洛水上的浮桥，故址在今河南洛阳西南。嵩山，在今河南登封县境，洛阳的东南面，是五岳之一，号为中岳。这首诗写冬天傍晚之景，诗人站在天津桥上眺望，一切景象都是望中所见，季节是冬天，时间是傍晚，由此造成景境的特点。
　
　　诗人站在天津桥上，眼光先投向桥下，昔日奔流的河水已经结冰，寒冬的气息扑面而来。接着，诗人眼光转到桥上，正因天气寒冷，所以本来熙熙攘攘的洛阳道上顿时冷寂下来，行人几乎绝迹。由桥下到桥上，由冰到人，使寒冬的冷气全方位地推进，浸染着世间的一切景物。再放眼望去，大道两边的榆树、柳树，都落光了叶子，只剩上光秃秃的树干站立在寒风中，显得萧条而冷寂，往日车水马龙的大户大家，现在都深闭着院门，那朱楼高阁终日不绝的丝竹歌舞，现在也全都阒寂无闻。随着这样的描写，不仅逼人寒气在不断地推扩和深化，而且枯寂氛围也渐次达到极点。正在这枯寂冷寞达到极点之时，诗人突然放开一笔，“月明直见嵩山雪”，境界顿时大变，明月当空，中岳高耸，俨然一幅雄伟壮观的画面，但在月光照耀下，嵩山一片银装素裹，白雪如盖，闪现着耀眼的寒光，寒气被升华到更高的层次，而景境却在月华之下焕发出奇光异彩。如此的“郊寒”程度，实在令人心惊，如此的构境笔法，又不能不令人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