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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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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版本2)爸爸 我怀了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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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1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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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版本是从这里开始不同的:

第二天下班回到家,桌子上有一张纸上写。

不要来找我。


我怔怔地站在当地。

真觉得在做梦。

噩梦总是连着一个噩梦,永远做不醒一样。

天渐渐黑了。

终于有人敲门,我冲过去开。

是女儿。

那时我失去理智,拽住她喊。

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只是怔怔望着我说。

孩子失踪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

那是相册中的一张,是三年前拍的。

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她的背后,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那个人是我。

照片里那个女孩站在一个商店橱窗前,拿着一个绒毛玩具举在头顶,对着镜头笑,她身后是服装店放在门口的试衣镜。

我把目光静静地移到她身上。

她也似想起来。

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正是当年的那天,在那家商店我给她买的衣服。

羞涩地低下头。

我微微叹气,搂过她。

她将额头抵着我肩膀,不说话。

我们同时感受着这不平静的平静。


终于败露了。

我心中明白,这大半年来的步步精心,步步惊心。

到此,竟有种大势已去的踏实感。

心中竟还偷偷松了口气。


我带她进屋,坐在桌前,双手半交叉握住,慢慢点着手指。

她知道我在想事情时,就是这副德性。


她不会伤害孩子。我抬头道。

这是我第一个结论。

她点点头,妻个性决不致做出那样的事,这点我们都明白。


她会不会伤害自己?我抬头望她。

她看着我。

突然静静地凝视我。

我呆呆看着她,突然明白过来,心猛地一抽。

我谁不好问,竟在问她。


猛然站起,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走到她面前。

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去找。

其实我们都明白,等我找到,女儿的家也不是她的家了。

她点点头,我松开她。

扳过她脑袋,看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


她明白这对不起。

在妻与女儿之间,我终会放弃她。


我开着车,她悄然坐在副驾驶座上。

送到那栋小屋,她打开车门,回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说。

我咬紧牙关。

宝贝。我唤出声来,她回头。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宝贝,在这里,我第一次讲出来,在以前,我是怎么叫她的。

她叫我爸爸,我叫她宝贝。

几年前的事了。

此后再也没叫过。


再叫一遍。

宝贝。

再叫一遍。

宝贝……

我心抽搐得像要绞出水来。叫多少遍,不还是要放手吗!


她笑了,放开我,打开车门走下车。

车灯照着她,长的影子,一个人走进门。

没有回头。


我一个人在车里默默坐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舍离去,还是不知往下究竟往哪去。

我究竟往哪去找妻。

人生被自己弄得这样糟糕。

突然,我怔怔看着前方。

是妻。

她从黑暗处慢慢走进车灯光。

被我车灯打得睁不开眼,还是强撑着眼睛,注视着我。


那时间,我真不知是把灯关掉好,还是怎么。

她像舞台上的演员,在灯光下用夺目的眼神震慑着我。

没有经过这种眼神的人,永远无法明白,当一个人毫无表情,就是这样似困惑,似探究,但如此执著地望着你时,虽然你在暗处,但你无所遁形。


她慢慢走过来,走到车门边。

我打开车门。

开车吧。她说。

我似傀儡般,发动车子,也不知要开向哪里。


妻一路沉默,我也一路沉默。

气氛竟然形成气压,我不自觉伸手,打开音响。

传来SOLVERGSLETTAHJEII的爵士女声。

手忙脚乱地关掉。

她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嘴角冷笑。


那天晚上我们在深夜无人的街道开着,我不知开向何处,她也不开口。

终于我把车猛然刹住。

你说吧。

在武侠里似乎唤作起手势。

妻不答,突然笑了,无比好笑似的,你要我说什么?她真心诚意地问我。

说我看着你们抱在一起什么感觉?

我怔怔望着方向盘。

你想离婚吗?我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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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压力,我快七窍流血。


最不愿离婚的是我,死中求生是惟一的办法。

妻看着我,仿佛全身力气都用来看。

我也回应。

于是妻似乎终于绝望地发现我竟然还有勇气回看她。

好!她点头。

我心沉下去。

猛然掉转方向盘,车向家中疾驰。


凌晨两点,我们在家里商议离婚。

我显得特别若无其事,拿出各种证,和妻商议财产分配。

像加班的同事一样坐在桌前。

用在办公室与人探讨工作的口气与妻商议。

我知道自己残忍,但我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心里很清楚,只有我先让她崩溃,我才能安慰她。

我若先崩溃,这一局全部输光。


妻红着眼睛,不断点头。

我一件件事情落实。

眼看要落实的事项越来越少,我心中狂泣。

别再点头了,别再点头!


终于,全部谈完,妻看着我,笑了笑,明天早上吧。

我朝她点点头,回到卧室上床。

假寐半小时,不见妻回来,打开门,看到她呆呆在桌前枯坐。

我将门关上。

在床上坐着。

终于门底看到客厅灯灭了。


十分钟后,我打开门,走到客厅,听到厕所里妻的哭声。

那是掩着嘴的哭声。

我久久地站在门边,终于拧开门。

五雷轰顶。

妻坐在浴缸里。

一只手捂着嘴。

另一只的手腕流出的血顺着底流进水槽。


12


我在病床边陪了一个星期。

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每天早上,我都去公司上班,坐在办公桌上发呆,下了班,到了病房。

坐在妻身边,默默看着她。

妻不抗拒,也不坚持什么。

她似乎全然已经无所谓。

我给她削好水果,她朝我点点头,说声谢谢。


那时我没有问孩子的下落,我问不出。

她接过水果时,手腕上的疤痕清晰。

于是我便打开公司提案的资料,低着头,工作。

偶尔抬起头,调节下输液的速度。


每天,我都会在妻边上工作好久。

我尽力集中注意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居然接下了两笔很大的案子。

与人签下合同的时候,默默下决心,所有的所得都用来赎罪。

我必竭尽全力去弥补那道疤痕。


一个星期,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那天如往常一样,到了夜里,我看看表,朝妻笑了下,便去拧熄灯,让妻睡觉。

妻突然开口说话。

和我聊聊。

我手僵硬在那里,鼻子一酸。


乖乖坐下来,握住她手。

你想聊什么?


你先把灯关了吧,护士会查房。

我再乖乖站起来,凑过妻身边,把灯关掉。

黑暗中,妻半躺在床上,我坐在她身边。

窗外的月光撒进来。


借着月光,我想看清妻的眼神。

然而,她的眼神竟是异常的温和。

一种让我心中浑然找不到着落的温和。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妻轻轻问。

我吸了口气,刚想打断她。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妻微笑道,真的好奇而已。

我久久地看着妻。

妻好耐心地,回应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这种眼神,是一个妻子在宽容,还是已然一个朋友在放松。

我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你介意我抽烟么?

妻笑着摇摇头。

我心中好不后悔,我怎么在助长这种关系的推远。


我拿出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我看着妻,三年前猛然照亮。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

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的公司么?

我点头。

讲下去。


那时候刚毕业两三年,整天写广告词骗人,骗得心安理得。

有一天路过同事的办公桌,在他的挡板上钉着一张照片。

我问同事是谁,他说是上个广告的女主角,还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当时不知道是照片的关系,还是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

我一下子觉得这个女孩子像精灵一般。

我回到办公桌,把正在写的案子的主角从男的,换成女的。

还照着照片,把角色特征描绘得细之又细。

于是每天睡前,都兴奋地等着拍的那天。


到了那一天,我一早就从家里去了片场,你知道,作为文案,其实跟片拍摄也是工作内容。

只不过拍摄枯燥无聊,以前我从来都不去。

那天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布灯光。

拍广告,一个镜头准备要几个小时。

导演高谈阔论地和客户在瞎聊。

我满场找她。

忽然看见她远远地坐在片场角落的长凳上,非常安静。


我不敢打扰,远远看着她,我看不清她在干什么,慢慢走过去。

看清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她。


妻的手一震。


是另一个女孩,如果按角色描述居然也符合,但不是她,眉宇眼神,五官通通不是。

形容这种东西,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女孩似乎发现我看着她,朝我点点头,微笑下。


我也与她聊起来,可能我与那精灵无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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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她问我是做什么的,我也告诉她。

她笑着说,看来要感谢你,不然我得不到这工作。

我苦笑。

一天就是这样拍摄了,那女孩只在拍摄时专业认真,该微笑时微笑,该嗔怒时嗔怒,在电扇下长发飘散,我呆呆坐在下面,百无聊赖。

她拍完一个镜头,等转位间隙,便跑来与我聊天。

很快便成为朋友。


我不知是走是留,就这样拖到深夜,一组戏便拍完。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打算告辞。

那女孩说有朋友来接她,要我稍稍陪她等会。

但没想到她说的朋友竟然就是她。


我陪着那女孩站在片场门口等车,其他人员都挥手告别了,朝我眨眼笑,那女孩也不以为意,朝他们挥手告别。

一辆出租车远远开来,停在我们面前,她从里面打开门,朝那女孩笑。

我呆呆看着她。

那女孩向我介绍她,我的好朋友。

她朝我挥手,眨眨眼。

我竟有些涩然。

那天本来是她去的,她推荐了她同学。


后来那女孩常常和她到我公司来玩,每次她们来,我都会把同事那拿来的那张照片收起来。

然后等她们走后,我再钉上去。


有一天我下班,请她们吃饭。

那女孩去洗手间,她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让我再努力。

什么再努力?

皱着眉头,刚想问。

她笑着吐舌头,原来那女孩已经走过来。


吃完饭我送她们回学校。

她把我们推到后座,自己坐在前座。

开到半路,突然回过头来问我几岁了。

我说27。

她吸了吸鼻子。你老得都可以做我爸啦。

我心里一疼,那女孩已经靠在我身边,只有很近的距离。


送她们回寝室,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出来。

她不在。

过了一会,我再拨,接电话的是那个女孩,我在电话里告诉她原由。


凌晨一点多,我接到她电话。

赶到学校边的电话亭。

她湿着头发,拿着脸盆。

看着我,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由于我卤莽地处理,那天她洗完澡,被那女孩锁在寝室外。

整整两个多小时,她在冬天的校园穿着睡衣睡裤。

我说我喜欢你。

她恨恨看我。

你去死!


13


那天在妻的病房,到了两点多,我点了一支蜡烛。

你不困吗?我问她。

我要听。


我背对着妻,久久不动。

其实我已经快讲不下去了,很多往事你以为你忘记了,其实竟然没有,有人问起,你居然可以不看对象的,全部流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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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妄图悬崖勒马,已然势如泻洪。

我回身。


她跟我说,因为我,她失去了这学校惟一的朋友。

27岁的我,还是个莽撞少年,脱口而出,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她冷静地看着我,端详我。

我热切地。

然后她笑起来,残忍地建议。

不如你做我爸爸?


我闭上眼,我听过朋友变恋人的,听过兄妹变恋人的,我何尝听过父女的爱情。

男人追求被拒,女子总说,我们做朋友吧,我们做兄妹吧。

当事人绝望成狂,但尤存一线生机,哪像我,用"辈"字生生隔开。


我低着头,说不出话。

她凑过来,爸爸?

眨眨眼,这样叫。

那时候,我觉得她残酷极了。


我吸吸鼻子,好啊。强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生也生不出。

那你跟我朋友解释解释吧?她搂着我。

当时她搂着我,亲密的。

第一次居然觉得,没有距离的残酷,比有距离要深邃得多。

距离竟然代表希望。


看着她单薄的棉布睡衣,我点点头。

去了她寝室,把那女孩叫出来。

对不起,不该伤害你,我指指女儿,她比什么都重视你们的友谊,别误会她。

她站在那女孩边上,猛点头。

你是她什么人呢?那女孩慢慢地,问。

爸爸,我笑出来。

那女孩本来满是嘲讽的口气,听到这话,皱眉看女儿。

她做鬼脸。


回到家,仰面躺着。

决定不再去招她。

爸爸,我27岁,何必苦撑一个笑话。

就像你生命中认识的无数擦肩而过的人。

因为肩和心始终差着那段永远无法企及的距离。


没想到,天快亮时,她就被送到急诊室。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了。那女孩在急诊室外哭了,反复跟我说着对不起。

是她的罪孽。

她烧得特别厉害,只是反复叫着爸爸,我知道不是你,但只能把你叫来。

我皱着眉头看着那女孩。


她没有爸爸,她低下头,很久后,嗫嚅地说,她从没见过她爸爸。

所以我想她喜欢你,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走进去(我没有和妻说的是,我看着窗外说着,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也是这个医院,在我视线里,楼下的那个急诊室,我仿佛可以看见当时的场景),她吊着盐水,看到我,虚弱地朝我笑笑,无比自然地说。

爸爸,你来啦。

她坐在躺椅上。

难受吗?我问她。

她微笑,摇摇头。


黎明前,我走出医院,呼吸到清冷的空气,发誓要穷尽一生力量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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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讲完这个开始,我闭着眼睛久久不动。

数年前的事情,誓言早随风飘散。

妻何苦如此,逼着我反刍。

本就是好不容易才消化的。


妻也好久没有说话。

我们还是离婚吧,她是你女儿。

我看着妻,那一瞬间,几乎充满对她的憎恨。

绕了一圈又回到开始,把我心痛全部逼出来,再要和我离婚。

她是你女儿。

妻提醒我。

我盯着妻的眼睛,咬牙,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妻哭出来。

我们也没有!


妻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绝望,我相信刚开始她不愿与我离婚,但听了故事后,她似乎再不想去争求什么。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崩溃前的疯狂。

我慢慢走过去。

蹲下来,用很慢很慢的语速对她说。

不,我们有。

不要再哄我!


我没有用医院的血浆。

你身体里因为伤心流出的,现在补全的血,全是我的。

我笑了笑。

你难道还要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吗?


妻闭起眼睛,终于哭起来。

我坐在她身边,箍住她。

我们不分开,把孩子还给她,我闭起眼睛,狠狠说下去。

我们再不和她联系。

把什么还给她?

孩子,我吸了口气,重复道。

妻久久没有说话,突然用很困惑的语气回过头问我。

什么孩子?


那时,距离孩子失踪整整第九天。


14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医院走了很久。

不知道是潜意识的关系,还是什么,等我意识到,我已经走到了产室外。

听到里面一些婴儿的啼哭声。

深更半夜,我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听着门另一边的婴儿的哭声。

仿佛是两个世界,其中有我和女儿的孩子。


天快亮时,我去了女儿的寓所。

我告诉她,妻已经找到,孩子不是她带走的。

她愣愣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抬起脸,兴高采烈地问我是不是饿了。


你饿了吧?她笑了笑,穿着睡衣跑去厨房。

听到油锅的声音。

她在给我煎蛋。


她端出煎蛋,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筷子。

老爸,她反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我,突然问。

嗯?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学会煎一个鸡蛋,你就娶我?

我握筷的手突然僵住。

开玩笑的!笨蛋!她笑起来。


吃完早餐,她让我睡一会。

天亮陪我去报案好吗?她站在我面前说。

我点点头,这一个多星期来,我几乎没有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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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又服侍我睡觉。

帮我准备好热水洗脸,帮我重新叠好被子,给我换过拖鞋。

笑得非常非常地甜蜜。


按理说我应该尽快睡下,天亮后陪她出门。

但当时起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她的行为举止,怎么说。

太像一个妻子了。


我不动声色地上床睡觉,闭着眼睛。

微微从缝隙中留意着她。

她远远地坐着,过了一会,似乎确认了我已经睡着。

悄悄地站起身,打开衣柜,将衣服一件件从衣柜中取出来,塞到一个旅行袋中。


整个过程她都做得很轻,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

理完衣服,她又去书桌前,拿过一张纸,开始写着什么。

我突然全明白了。

她知道孩子去了何处。

而且她打算不再回来。


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给我做东西吃,伺候我睡觉。

好像在用最后的机会,做我的妻子。

尽管我心里刹那间全部抽紧,我依然不动声色地均匀地呼吸着。

用眼帘的缝隙,跟随着她。


她写了很久,停停想想,偶尔还起身倒了杯水,前后用了近一个小时左右。


终于,她拎着旅行袋,站在了门前。

悄悄打开了门,回过头,突然站住,远远地看着我。

分明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泪水。


半分钟后,门发出几乎细不可闻的"咔哒"一声,她关上门,我从床上跳起来。


用消防队员穿衣服的速度穿好衣服,抓起桌上的纸,冲出门。

电梯口显示其中一部下降的层数。

我拼命地按着第二部的按扭。


我紧紧地盯着那两个闪烁的数字。

一个下降,一个上升。

从某种程度上,这具有一种奇怪的象征意味,但当时我并没有明白它到底象征着什么。


我下了楼,奔出大堂,看见她钻进一辆出租车,我冲向停车位,取了我的车,旋转钥匙,缓缓开出停车场。远远跟着她。


开出第一个路口,我们就遇到红灯。

当时她的车在停车线后,我的车在她的两辆车后。

等灯的时候,我拿起那张纸看。


爸爸,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么叫你。

但我想应该没有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


我很少写信,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首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结婚了。


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催促,我猛然抬起头,前面绿灯已经亮了,面前空荡荡地,她那辆车在远处越来越小,我茫然地看了一会,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第二个十字路口,她在前面刚停下,我在后面踩下刹车,刚想拿起纸,红灯便换掉,我只能继续跟,直到第三个路口,我们又保持着前后两三辆车的车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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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拿起纸。


我一直在想,隐瞒和欺骗,究竟哪一个更不可原谅。

我无法隐瞒你,在我再一次遇到你时,我就知道我无法隐瞒什么。

只有骗你。


其实我结婚远比你早,大概距离我离开只有一个月吧。

结婚前一天,我从楼下走上来,走到你门前。

看到你写的"对联",欢迎你回来,不许再走了。

我用圆珠笔在纸下面写了四个字。

爸爸再见。

你看到了吗?我写得很小很小的。


他说他爱我,愿意娶我,愿意和我一起养大孩子。

我嫁给了他。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保留那个孩子的。


我们搬走了,刚开始一切都很幸福,我只是偶尔偷空想一想你。


车又在后面按喇叭,我哆嗦着再次换挡,踩动,跟着前面的车转弯,这一下,车似乎开得极其顺当,连过五六个路口都是绿灯,我从来没有这么咒骂过绿灯。

终于,那辆出租车奇怪地在一家超市边靠停了,可能司机没有吃早饭,走下来,我连忙在远处停下车。


刚开始一切都很幸福。

直到孩子生下来后。

他不止一次说把孩子送去孤儿院,有时候我从外面回来,发现他竟然整整一天没有喂他。

我跟他吵,他说他爱我。

我要和他离婚,他跪下来恳求我。

我相信了他,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他看我的眼神,和你早些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恐怕就是爱一个人的眼神吧。


他比你小。

我觉得我也是爱他的。

有时候我问自己,是不是我做错了呢,但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

那种心情,恐怕是他,甚至你,都不能理解的。

为了弥补他,我对他好。


爸爸,我对他好,那种好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过的。

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初我对你这么好,没有对你任性,撒娇,发脾气,会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

是不是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你这么宠我,我觉得理所应当。

我越对他无微不至,他越认为我是在弥补,我根本不爱他,于是他越恨。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醒来。

借着月光。

看见他双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


司机慢吞吞地从超市走出来,拿着两个面包,打着哈欠走向车门,拉开车门,钻进去。

我抬起头,一滴眼泪就落下来,落在纸上,发出扑地一声轻响。


15


一路上我已经不是轻微地颤抖,而是整个人都在那里痉挛,我躬着身子,踩着油门。

脑子里嗡嗡作响,偏又一片空白。

眼前的出租车在我眼中忽而放大,忽而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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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前面的车又开始发动。

我动用所有的力气来跟着。

我们还是这样开过了五六个路口,偶尔稍稍有些塞车,但基本属于一停下来就要再启动,我根本无暇再拿起纸,终于,车在高架下口处停住了,前面有起码十辆车静静候着。

我再次拿起纸。

眼前已潸然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字迹。


我当时一定是疯了,不然我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

他看着我。

我还是冲着他一声声地叫,我想停,但停不住。

他过来抱住我,我挣开他,把他手咬得全是血。

他给了我一巴掌,我仇恨地看他。

他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我看着他,想坚持住,可是眼泪却全部掉下来。

我抱着孩子走了。

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这么长时间来,我一个人,和孩子一起生活。


直到我再次遇到你。

爸爸,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再遇到你。

我想把这一切全部告诉你,但是我说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自尊,所以我只有撒谎。

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更是我无法想象的,每次和你单独在一起,我一直紧紧地抿着嘴,你发现吗。

我怕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

最好连呼吸都停顿。

我也从不愿给你惹那么大麻烦,如果是的,当然是的,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了。

因为我要走了,当你告诉我孩子不在姐姐那,我就明白,我已经被他找到。


我只想求你最后一件事,醒过来以后,不要找我。

还有,把这间屋子卖掉,别留着它。

它不应该存在。

但至少我留着那把钥匙,证明那些日子存在。

对我来说,那已经足够了。


很想在最后吻你,但怕把你吵醒,还是算了。

我走了,再见。


看完整封信,我把头埋在方向盘上,良久不能呼吸,感觉脑汁在头颅中全部干涸,直到后面的喇叭再次粗暴地催促,我才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跟着前面的车流上了高架。


一上高架,路况陡然好了起来,我跟着前面的出租车,只是脑子里还是一片嗡嗡作响。

我不知道我应该追向哪里,或者说,追到目的地,我又能怎样。

但我知道我不能放手,更不能掉头。

有些路,就像高架,一旦走上,就再没有掉头的余地。


如此约莫开了十多分钟,在第四个道口,出租车终于打了右侧灯,移向外道。

我跟了下去。

下了高架,又开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人招手。

前面的出租车开始减速,缓缓靠边。

我奇怪地看着,心生不祥。

直到那人坐进去,关上车门,车再次起动,我再不犹疑,猛踩油门,斜刺过去,拦在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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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冲下来,趴在车窗上,里面根本就没有女儿的身影。


她早下车了,司机奇怪地看着我。

我面如死灰地看着他,司机又补了一句。

在上高架前。


再次回到那个高架口,除了或停或走的车流,什么都没有。


接下去的几天里,公司非常忙碌,因为接了新的项目,全公司都在打仗一样。每次下班,我都会绕道去那个高架口待着。

一站就是半天。

常常看着无数车,无数人在我面前匆匆而过,从黄昏到晚上。

我总觉得女儿会再次出现,或者一个人,或者抱着我们的孩子,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没有。


我接了妻出院,她恢复得很好,举止言谈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绝口不再提女儿这个人,好像她从来没有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过。

直到有一天看电视。


那天妻在洗澡,我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那是一档娱乐节目。

主持人去街头采访,拽着行人问东问西。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一边研究遥控器,突然全身一震,呆呆地看着屏幕。


她和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在镜头前匆匆而过。

主持人死活不知趣非要拦上去问什么。

那男人冲主持人摇了摇手。

两个人就是在镜头前一晃而过。

总共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


主持人一脸尴尬地对着镜头自嘲,然后接着再去骚扰另一个路人。

直到屏幕上放到第三个采访,我还是没有动,全身僵硬。


妻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俯下身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她,朝她笑笑。

她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愣愣地,站起身去洗澡。


我一个人在浴室里站了很久,直到我出来,我们一起上床。

她拿起一本书看,看了一会,趴在我胸口。

我解开她的衣领,和她做爱。

做完爱,她长久地吻着我,然后沉沉睡去。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

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让我手足冰凉。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镜头里这个男人,已经在我公司整整工作了一个多月。


16


我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他来面试的情形。

本来是创意总监面试他的,我那天兴致很好,便坐进会议室。

是我定下要他的。


他看起来很有才华,眼神清澈。

也许是自恋,我都能看出当年的自己。


事实证明我的抉择是正确的,创意部门原先的几个同事在他手里根本不堪一击。

别人满地打滚,恨不得以头撞墙才想出来的东西,他轻而易举就做出来。

而且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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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1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出半月,我便把重要提案全部交给他做。


但尽管如此,他并不骄傲,闲时一个人坐在远处。有女同事常常站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他也会奉陪。

我知道,公司好几个女孩暗恋他,就我所知,我的秘书就托我打听他有没女朋友。


那天我叫秘书帮我找小户型楼盘,托付完,我看她还不走,问她什么事。

她把她的贪婪要求告诉我,我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会。

好,我帮你问下。

她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周末下午,我带他去客户处提案,回来的车里,我便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只是腼腆地笑笑。不再搭话。

我甚至怀疑他是同性恋。


周一早上,我叫秘书不要多动歪脑筋了,估计没可能。

她不服气地告诉我,他们已经上床了。

还警告我不要告诉其他同事。

我当时还指责她好端端一个万人追求的美女,怎么混到这个地步。


此后他们果然没有在公司表露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晚上加班时,她会借各种理由留下来。

时常到最后,全公司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我和他坐在办公室,讨论执行策略。

秘书一个人在前台,开着一盏顶灯,看小说。

好几次,我都觉得,那是几年前的我,和女儿。


终于有一次,我不争气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加班到十二点多,秘书终于忍不住,进来问我们好了没有。

我说还没好,你赶紧走。

他就在那里看着她笑,笑得很温暖。

秘书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指着我道,扁他。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突然心头一阵难过,说休息一会。

一个人冲了杯咖啡,在天台站着。

我纵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纵容他们。

过了一会,秘书跑过来把我拉进去,说他说外面冷,叫我进去。


我坐了回去,可能是深夜的关系,可能是当时的情景让我很难按捺。

对他们说,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像她对你一样。

秘书最喜欢听故事。

立刻睁大眼睛。

他搂了搂她,安静地听我讲。

那个时候我和她还没有恋爱,或者说,谁也没有确定恋爱的关系。

那时候,我还在一个公司做文案,她常常下了课便到我这里陪我加班。


说是来陪我加班,但起到的效果完全是捣乱。

如果一个人我可以到晚上八点搞定的工作,有了她相陪,能到晚上十二点搞定,就谢天谢地了。

但尽管如此,我从来没有以此拒绝过她。


她常常会在人家都下班后,带着几张电影碟片,跑到我公司,美其名曰我这里可以看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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