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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享受人生

《773恐怖在线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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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盖的话很实在,自古以来,殉情的女人总是比殉情的男人多得多,这是与生俱来的,离开经侦队,走在街上的安吉拉忽然想到了一种动物,那是一种在大城市里再也普通不过的小动物——麻雀。人类驯养了狮子、老虎、大象、毒蛇几乎所有的动物,把它们关在动物园里,就是不能驯服麻雀,你一旦抓住它,不出两天它就会绝食而亡,因为对它来说自由比食物更重要。很多女人就跟麻雀一样,把爱情看得比面包更重要,没有爱情宁愿去死,对王家玲来说,她的爱情没了,面包也没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之后的几天,毛小奇和安吉拉陷入了一种茫然无绪的状态,两人经常我看着你,你瞅着我,心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了,王家玲的出现和留下的这张金穗卡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总不能叫他们去澳洲抓李顿吧!

    卡在毛小奇的手里颠来倒去,一会儿敲敲桌面,一会儿拍拍脸颊,一会儿刮刮鼻头,就这么反复把玩着,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只是说不太清。

    王家玲通过这张金穗卡向他们传递了某种信息,信息就在卡里。

    毛小奇来到面朝淮海路的那间自助银行,这儿有两台ATM柜员机,一台自助存款机,周围没有人,毛小奇把金穗卡插进柜员机,卡很快被吞了进去,就象一条舌头卷进嘴里,屏幕上出现一条对话框:“请输入密码”。

    毛小奇并不知道这张卡的密码,安吉拉也不知道,安吉拉可以在她的工作电脑里查询该卡的帐户,但现在是在柜员机前,必须用密码。

    密码……密码……密码……

    就像灵感,呼,轻轻这么一闪,毛小奇不假思索地输入了六个阿拉伯数字:030131

    零三年一月三十一日,是王家玲的忌日。

    他按了确定键,机器里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电脑在检索密码,刷的一下,屏幕变成了黑屏,好像死机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淮海路上的梧桐树叶,照进这间不大的自助银行,这儿有两扇门,前面的门对着喧闹的淮海路,后面是一道镶嵌玻璃的金属门,对着银行的C区(储蓄柜台),银行的上班时间,后面的门总是开启的。

    柜员机的屏幕就象一面黑黑的镜子,映出一张脸的轮廓,那是毛小奇自己。

    从来没听说过柜员机还会死机!

    这样的状态大概维持了十余秒钟,黑色渐渐转成了蓝色,恢复了操作界面,不过这样的操作界面毛小奇从来没有见过,上面没有“提取现金”、“余额查询”、“修改密码”之类的文字,而是跳出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

    “82 968 38 52*

     82  924  74264  424

      5426**   82  524 ”

    毛小奇瞅了半天,始终没看懂,这算什么?密码?还是别的?

    管它呢,先抄下来再说。

    没有纸笔,毛小奇掏出手机,把三组数字当作三个电话号码输入,有空格的地方予以保留。

    不久,这些数字就消失了,蓝屏回到了黑屏状态,叭嗒一声,卡吐了出来,就象一条舌头伸了出来,毛小奇取回金穗卡,柜员机恢复了农业银行的广告界面,一切照旧。

    对着这三组数字,毛小奇和安吉拉整整研究了一个晚上,累得人困马乏,靠咖啡来强打精神。

    “小奇,出去买点宵夜吧。”安吉拉打着哈欠说,从她张开的嘴里,毛小奇发现她的右边最后一颗大牙是补过的。

    淑女怎么可以这样打哈欠?毛小奇想提醒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啊,他和她可不是在约会,而是在工作,谁顾得了那么多?

    附近有家便利店,两人买了串烧和冰冻乌龙茶,靠着长条桌,慢慢地吃着,呆呆地望着橱窗外的马路。

    “她应该在暗示我们什么吧?”毛小奇嘟哝了一句。

    “也许她想托我们替她办一件事呢。”安吉拉说。

    “既然这样,干吗不写清楚,让我们看个明白?”

    “可那是柜员机啊,只能输入数字,不能输入中文。”

    “照你这么说,她就躲在机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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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阵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无聊的对话,安吉拉拿出她的诺基亚,看了一下,扑哧笑了,估计收到一条黄色短信,她把身体稍微侧过去,大概不想让毛小奇看见屏幕上的内容,开始回复,其实毛小奇懒得看。他的目光停留在安吉拉的手指上,她用四个手指放在手机背面,大拇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按动着,塑料键盘在她的拇指下发出嘎吱吱的声音。

    有人把爱发短信的都市人叫作“拇指族”,每年有几百亿条短信在空中飞来飞去,人与人的交流可以简单到通过按几下拇指来传递,周杰伦为“中国移动”拍过一条广告,医院走廊里,每个人都在发短信,护士推来一辆轮椅,有个疯子坐在轮椅里,手指和脚趾都在不停地按动,作发短信状,可他的手里空空如也,没有手机,“不会吧?”周杰伦就说了三个字。

    这个王家玲,干吗不发一条短信给我们呢?

    毛小奇这么想。

    也许她已经发了,只是我们没收到,或者收到了却看不懂……

    数字……键盘……短信……

    安吉拉输入最后一个字,正要发出去的时候,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的手机抢走了,吓得安吉拉尖叫了一声,昏昏欲睡的营业员被惊醒过来,望着他们。

    毛小奇盯着手机键盘看,从0到9,十个数字键,廿六个英文字母均匀地分布在上面,1是空白的,2是ABC,3是DEF,4是GHI ,5是JKL,6是MNO,7是PQRS,8是TUV,9是WXYZ,这是手机键盘的通用设计。

    “小奇,你干什么?还给我!”安吉拉有些不高兴,生怕自己的隐私被窥见。

    手机屏幕上,回复的新信息刚写到一半,光标一闪一闪,在拼音状态下,他输入82,即拼音字母ta,屏幕上出现的字是“他”;968即you“有”;38即fu“副”;52即la“拉”,按*键选择,“拉”字换成了“卡”——他有副卡。

    通常借记卡是没有副卡的,但王家玲的这张金穗卡属于最高级别的白金卡,是普通工薪阶层申请不到的,允许持卡人申领一张副卡,副卡一直放在李顿那里,就是通过这张副卡,李顿卷走了王家玲的巨款。

    依此类推,第二组数字转成拼音就是ta  zai  shang  hai(他在上海)。

    第三组数字是jiao  ta  lai(叫他来)。

    李顿确实在上海。

    王家玲死了有一年多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干吗不回来?

    他在上海有一条内线,是王家玲的一个同学,他给了她一笔“信息费”,通过她,李顿对上海发生的情况了如指掌:王家玲报案,王家玲自杀,美容院倒闭,她母亲把房子卖了,经侦队去找他父母……

    说心里话,当听到王家玲的死讯时,他的心头重重地颤了一下,好象被人打了一记闷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很难受,他以为王家玲能挺过这一关,顶多把美容院关了,另找份工作,凭她的能力,当一个高级白领是绰绰有余的,搞销售,做广告,甚至推销保险,她都能胜任,不出一年准能升任主管。

    李顿尽往好的地方想了,这也算是一种默默地祝福吧,他甚至还在想,王家玲有了新的工作,结识了新的男人,嫁了一个有钱好老公,生个娃娃,一家三口幸福美满,若干年后万一在街上遇见,她非但不问他讨债,反过来向他道谢,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家玲居然会走这么一条绝路。

    他认识的王家玲,虽然有些内敛,但决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总之……

    唉,想不到,真想不到。

    说穿了不就是二百多万吗?兑换成澳元不过区区五十万,这一年多来,他在澳洲投资,与人合开了一间中餐厅,勉强维持了半年就倒闭了,赔了八万,他又去赌,零四年欧洲足球锦标赛,他看好英格兰队,押了猛注,结果贝克汉姆一脚把点球踢飞,等于踢掉了他的十万赌注,泡金发碧眼的美眉也花了不少钱,一直入不敷出,现在口袋里所剩无几。

    于是,他决定回来。

    促使他回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有朋友对他说,上海的房产极有投资价值,尤其是内环线以内的房子,无论新房还是二手房都涨势喜人,很多人在股票上输得惨,却在楼市上成倍地赚了回来,李顿心痒痒了,他打算倾囊而出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坐收租金。

    第二个原因与王家玲有关,他想去看看王家玲的墓,给她烧把香,了却一块心病。

    他是在今年春节前夕悄悄回到上海的,大年夜的白天,家家都在忙着准备年夜饭,他却一个人跑到了青浦的白鹤公墓,王家玲的骨灰就葬在这儿,墓碑上铭刻着“爱女王家玲之墓”,还有她的照片,王家玲微笑地注视着他,她的眼睛清澈无邪,充满了善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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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玲玲……”李顿的眼圈红了,哽咽地说出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对不起!!”

    他在墓碑前坐了整整一下午,抽了一盒烟,流了很多眼泪,临走的时候,吻了照片。

    回去的路上,大年夜的鞭炮声已经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有人还放起了焰火,出租车司机提醒他把后面的车窗摇起来,免得火星子飞进车厢里,李顿呆呆坐着不动,他不想关窗,他想吹吹风,虽是暖冬,风依然刺骨地寒,他想好好地吹一吹脑子。

    晚上,户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李顿的年夜饭只有一瓶红酒,他裸身浸泡在浴缸里,喝着红酒,想着心事,对自己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就让往事随着哗哗的水流进下水道吧,

    明天是大年初一,我又老了一岁,

    即便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低度的红酒难醉人,但毕竟喝了大半瓶,李顿有些迷迷糊糊了,他好象看见了王家玲,身披一件白色浴袍,就站在浴缸前,朝他微笑,把手伸进水里帮他按摩,哗,那手好温暖……

    王家玲,今世我欠你的,来世一定还。

    按银行规定,注销死者的卡,必须由亲属到公证处办理证明,以证明本人是死者的财产合法继承人,然后持该证明和公安机关出具的死亡证明,来银行办理销卡业务。很多人嫌麻烦,公证又要收费,索性把卡里的钱提空,卡往抽屉里一扔不管了。王家玲的母亲遭受了丧女、破产的打击,哪儿还有心思去关心女儿的金穗卡,反正里面没几个钱,因此,留在李顿手里的副卡,只要他没有丢弃,就能派用场。

    “叫他来”,来什么地方呢?

    除了这间银行,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地方了。

    毛小奇和安吉拉手里所掌握的只有一张金穗卡,要把一个躲在这座城市不知哪个角落的男人招到一个特定的地方来,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可他们居然完成了。

    首先,安吉拉通过农业银行的电脑系统,往王家玲的帐户注入三十万元,当然这只是一笔虚拟存款,然后把该帐户设定为监控级,安吉拉娴熟掌握银行业务,而且颇懂运用技巧,对她来说这实在是小菜一碟,有一套银行专用软件即可。

    再然后,就是等待,等待李顿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把那张副卡塞入某台ATM柜员机……

    李顿已经看了不下十余处房子,他看中的是卢湾区海悦花园的一套三室一厅,零四年七月交的房,带车位,业主开价二百四十万,以李顿目前的财力,能支付一半,李顿的朋友提出两人合伙购买,等有赚了就抛售,李顿拒绝了,在钱的问题上,他不想跟任何人有牵连,他对谁都不信任,尤其是朋友,当初他就是这样背叛了王家玲,他还敢相信别人吗?

    李顿决定向银行贷款,如今银行贷款的门槛提高了,每月最高还贷额不能超过月收入的一半,他需要提供自己的收入证明,可他在上海没有工作,哪儿来的证明?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结婚,以妻子的名义购买,婚后两人共同还贷,可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他对谁都不信任,对异性更是防备,就怕稍有不慎落个人财两空,这也是“王家玲后遗症”的一种反应吧。说来可笑,就连找妓女他都很警惕,口袋里的钱不会超过两三百,奥米茄手表不敢戴,生怕被顺手牵羊。

    朋友看出他的心思,跟他拜拜了。

    李顿把所有的人民币都存在自己的建设银行龙卡里,每天都会在柜员机上看一遍数目,生怕少了,这天,他很不经意地把龙卡从柜员机里抽出来,眼角瞟了一眼,钱包是对折的,左边是放卡的,有三层,他不象有些人喜欢把钱包装得鼓鼓囊囊,什么卡都往里塞,好象自己是个大款似的,他的卡只有四张,第一张是建设银行的龙卡,第二张是他在澳洲的银行卡,里面还有几万澳元,第三张是思考乐书局的折扣卡,在它背面,隐蔽地塞着一张卡,就是农业银行金穗卡的副卡。

    他几乎不假思索,随手把这张卡抽出来塞进柜员机,然后输入密码,那是一串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数字:991221,九九年的十二月廿一日,他和王家玲在黄金海岸相识了。

    他无数次把这张卡塞入柜员机,按下密码,里面的余额他都能背了,二十三元六角,少到不能从提款机里取出来,柜员机的最低提款额是一百元,可他还是一次次把卡放进柜员机,一次次按下那串数字:991221,他在怀念什么吗?也许吧,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

    可这一次,屏幕上出现的余额却把他吓了一跳:300023.60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没错呀!

    他把卡取出来重新放进去,再次查询余额,还是那个让他吃惊的数字:三十万零二十三元六角。

    整整多出三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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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象尊雕塑一样立在柜员机前,前思后想,想出两种可能:一是银行电脑错误,这种事情在报纸上见过,卡里莫名其妙多出钱来,储户喜出望外,把钱提走,不久银行就会找上门来,客气地解释,由于本行电脑出错,您的卡里多了钱,您已经把它提走了,请您如数归还,如果您不还,咱们只好法庭上见,我们会向法院提供您取钱的电脑记录包括取钱过程的录像带,这场官司您必败。

    第二种可能,有人欠了王家玲的钱,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直接把还款存入她的帐户。

    到底是哪种可能,李顿想不出,也没兴趣,这笔钱对李顿来说,虽然说不上是雪中送炭,但起码是一种安慰,或者说是一针兴奋剂,在上海这么长时间,他没有挣到过一分钱,天天为钱发愁。

    如果把这三十万元取出来,银行即使有他取款的录像,也找不到他本人,因为这张卡是王家玲的,有本事去白鹤公墓找她打官司吧。

    柜员机发出警告音,提醒客户已超时,卡被吐了出来。

    李顿收了卡,第三次把卡塞入机器,他想提一笔现金,以后就在柜员机上一笔接一笔地提,提光为止。

    他输入每次最高提款额四千元,按下确定键,没想到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无法提供您需要的服务”。

    咦,这是怎么回事?

    他楞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眼前这台柜员机是浦东发展银行的,他提出跨行提款的请求被机器拒绝了。

    真见鬼,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算什么国际大都市?!

    他哪里晓得,就在自己站在柜员机前左思右想的时候,安吉拉已经从电脑上发现了他的行踪。

    从柜员机上发出的信息,由浦东发展银行的主机传递到银联公司的电脑平台,再传递到农业银行,这样的数据交换仅需几秒钟,这就是电脑时代的优势。每个人在享用电脑时代的优越,却没有想到也给别人带来了便利。

    安吉拉坐在电脑前,很快收到了提示,有人使用被监控的金穗卡帐号进行余额查询,她马上关闭了该卡的跨行交易功能,同时关闭了它的刷卡消费功能,防止李顿刷卡购物,一块名贵的手表售价几十万是很平常的事。

    李顿悻悻地离开这间浦东发展银行,站在大街上,看来只有在农业银行的柜员机上才能提取现金,可是附近哪儿有农业银行呢?

    离开上海这些年,他承认上海的变化确实很大,是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城市,银行更是如此,记得前两年的柜员机都是穿墙式,头上装个雨篷,现在升级换代改成了自助银行,里面灯光通明,空调廿四小时不停运转,还有自动存款机,舒适的环境简直叫人进去就不想出来。

    忽然,李顿的眉毛跳了一下,他想起来,听朋友说那家美容院倒闭以后,不久开出来一家农业银行,他没有去过,不过乘出租车的时候,特意叫司机在力宝广场外面绕了一圈,从车窗里望出去,原来的爱立信专卖店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自助银行,星巴克和永和大王倒还在。

    还犹豫什么呢?快去吧,趁这笔飞来横财还在,赶紧提出来。

    半小时后,李顿就站在了淮海路和嵩山路的交界处,力宝广场裙楼的门前。

    保安见他站在门外,替他拉开了玻璃门,整条淮海路上,只有力宝广场的保安会替顾客拉门。

    李顿踏进了力宝广场裙楼的大堂,脚下变得沉重起来,呼吸着这里久违的空气,他感慨万千,他多么希望象以前一样,坐在永和大王里喝着一杯豆浆,等王家玲下班离开美容院,他迎上前去,两人手拉手离开力宝广场,融入淮海路的人流中,去附近的新天地吃饭,去延安路公共绿地散步,用面包屑喂人工湖里的锦鲤鱼,在长椅上相拥热吻,这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只有在梦里重温了。

    李顿拭了拭湿润的眼角,定了定神,把目光投向农业银行,到底是银行,跟美容院的布局完全不同,周围的环境没变,玻璃墙的设计没变,因为这是大堂的总体格局。

    本来,他想从柜台窗口把三十万元一次性提走,可是,一下子提走这么多的现金需要预约,二来,他不想跟营业员面对面打交道,宁愿面对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万一(只是万一)这是经侦队为抓捕他而设下的圈套,银行里有保安,他没有逃走的可能,相反在自助银行里,提完钱马上就走,应该安全得多。

    于是他穿过银行的C区,走进了自助银行。

    安吉拉坐在电脑前,发现被监控的帐号又在蠢蠢欲动,这一次是本行的柜员机,她查看了柜员机的编号:0300Y276

    天哪,就在力宝广场!

    安吉拉用颤抖的手指给毛小奇发去一条短信。

    此时此刻,毛小奇正在保安经理室挨训斥,难怪经理火气这么大,近日不断有客户投诉,说有乞丐混进大堂,在星巴克等商铺进行乞讨,还有聋哑人来推销他们的商品,他们都是从裙楼大堂的正门混进来的,保安为什么不将他们阻止在外?大家觉得挺委屈,因为这些人并非破衣烂衫,从外表看,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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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这几张面孔,差不多天天来,认也该认出来了,你们找什么借口?根本是心不在焉!”保安部经理拍着桌子骂。

    毛小奇低着头缩在最后,他的工作在监控室,即使大堂里混进来一百个乞丐,也同他没关系,他只是陪着听听而已。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幸亏把声音掐了,不然经理的国骂肯定会劈头盖脸冲他而来。

    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他来了,就在隔壁!”

    毛小奇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还好前面有五六个人替他挡住了经理的视线,他哈着腰,悄悄溜出了办公室。

    几乎在同时,自从柜员机问世以来最最惊人的一幕,就在这间面朝淮海路的自助银行里发生了。

    当李顿顺利地从柜员机里取出了第一笔现金,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隔着玻璃门,可以看见咫尺之外的淮海路,衣着时尚的行人三三两两经过,由于人行道上砌着一排花坛,起到阻隔视线的作用,几乎没有人朝这儿瞥上一眼。

    李顿笑了,他按下继续操作键,打算提第二笔现金,还没等他输入取款金额,就听机器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清点纸币,然后咔嚓一声,取钞口里吐出一叠现金,厚薄跟刚才一样。

    咦!这是怎么回事?李顿瞠目结舌。

    我还没输入取款数目呢,它怎么就吐钱了?

    粉红色的壹百元人民币,一半露在取钞口外面,另一半还在机器里面,仿佛在提醒李顿,快点把我拿出来,装进你的腰包,不要白不要哦。

    李顿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自助银行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多想,就把这叠钱抽了出来,顺手装进钱包,在八千元现金的支撑下,钱包塞得鼓鼓囊囊。

    李顿打算看看卡里的余额,究竟提了一笔还是两笔,就在这时候,旁边一台无人操作的柜员机也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清点纸币,然后咔嚓一声,取钞口里吐出一叠现金,厚薄相当。

    李顿彻底看不懂了。

    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这台柜员机重复了刚才的过程,咕噜噜,咔嚓,取钞口里又吐出一叠现金。

    自助银行里静得出奇。李顿左顾右盼,茫然不知所措,他不敢去取。

    今天是愚人节?全球计算机病毒爆发?银行电脑系统瘫痪?柜员机狂吐钞票……

    等了许久没有被取走,按理说,现金会被柜员机收回,但却没有,取钞口里好象有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下,这叠现金就掉了出来,在下坠的过程中散开,人民币飘落了一地。

    李顿再次确认了一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没有关注的目光,他俯下身去捡钱,钱包里装不下,就往口袋里装,心里想,把这些钱捡完了,我就马上离开……

    柜员机显然想挽留他,机器肚子里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然后咔嚓!咔嚓!又吐出两叠现金,随即散落在地。

    “不对头……肯定不对!”李顿预感不妙。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目瞪口呆,两台柜员机像着了魔似的展开一场吐钞比赛,比谁吐得快、吐得多,吐出来的钞票也不再散落,而是象放飞的鸽子嚓嚓嚓飞起来,形成了钞票漫天飞舞的壮观景象!

    李顿不必弯腰,随手一抓就是钱,可他不敢再要,眼睁睁看着两挺“重型机关枪”哒哒哒喷射着子弹——壹百元人民币,尽管这些子弹造价昂贵,但它们毫不吝啬,因为它们肚子里有的是,甚至有一吐为快的感觉。

    李顿害怕了,决定逃离,他按开门钮,玻璃门纹丝不动,毫无反应,他急了,用脚踢,用拳头敲,都无济于事,他想起还有另一扇门通向银行的C区,回头一看,镶有玻璃的金属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闭了。

    就这样,他被困在了自助银行,只有两平方大一点的空间,和他在一起的是两台发了疯狂吐钞票的柜员机,还有一台自助存款机。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银行还没到关门时间,C区的门为何自动关闭,银行职员也说不上来,正在想办法如何把它打开。

    “别忙了,”身后响起一个女声,那名职员回头一看,是安吉拉。

    “没有用的。”安吉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快去看呀!”旁边有人喊,“自助银行出事了!”

    这时候的淮海路上,自助银行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站在力宝广场门前的台阶上,有的立在花坛边沿,他们都在目睹自助银行里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两台柜员机往外狂吐钞票,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男人,好像被困在了里面,一会儿敲这扇门,一会儿踢那扇门,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看他的表情,不仅仅是焦急,显然受到了惊吓。

    110警车赶来了,农业银行的值班经理跑来了,力宝广场的保安部经理匆匆也到了,连农业银行卢湾区支行的领导都闻讯赶来了,他们在裙楼大堂里简短商议了几分钟,决定设立警戒线,隔离人群,另外紧急调来防暴警察,免得发生哄抢钞票,自助银行里散落的每一张钞票都是国家财产,保护国家财产是当务之急。至于被困的那名男子,从目前看还没有生命之险,只要他不用身体去撞玻璃,自助银行里有空调,不会发生窒息。

    在防暴警察到来之前,力宝广场的保安们就要担负起责任来,他们让人群往后退,再往后退,两名巡警从警车里拿来黄色警戒带,从花坛的外沿把自助银行给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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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毛小奇没有在里面忙碌,他和安吉拉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在保证视野的前提下,尽量离得远一点。他们知道事情的起因,却难料事情的结果,万一自助银行发生爆炸呢?那些玻璃碎片飞溅开来,会伤人无数的。

    柜员机的吐钞大赛还在继续,怎么也吐不完,地面上积起厚厚一层人民币,李顿生平第一次把那么多的钱踩在脚底下,他不敢相信,有人说澳洲遍地是黄金,他去澳洲拾,拾得好辛苦,万万没想到,如今的上海才遍地是黄金,眼前不是吗?遍地的人民币俯拾即有,可眼下的他实在没心情,没胃口,没胆量,他唯一想的就是离开这两台发了疯的柜员机,逃出这间失去控制的自助银行,活命要紧。

    嗖——啪!什么东西打在玻璃墙上,弹落在遍地的人民币上,是个亮晶晶的圆物,李顿低头一看,原来是枚壹圆硬币。

    好象是从那儿飞出来的——李顿把目光投向那台自助存款机,就在两台柜员机发疯的时候,只有它静悄悄地立在墙角,保持着绅士风度。

    它怎么也……

    啪!又一枚硬币飞出来,这下李顿看清楚了,是从它的插卡口里飞出来的,那枚硬币不偏不倚击中李顿的鼻梁骨,李顿猝不及防,仰面摔倒,倒在人民币铺成的地毯上,鼻梁骨一阵酸麻,鼻腔里一阵发热,一股液体淌了下来,用手一擦,才知道是鼻血。

    他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量好沉,他想到在澳洲练习网球的时候,场边那台自动发球机,网球就象炮弹一样被射出来,打在球拍上,球速带来的冲击力通过球拍向手臂四散……

    没想到,银行里居然有“自动射币机”。

    自助存款机只接受面额为壹百元或五十元的人民币,从不接受硬币,也没有兑换硬币的功能,它的肚子里应该不会有硬币啊!但现在,啪啪啪!硬币接二连三从插卡口里射出来,仿佛是一排子弹,裹着风速扑向李顿,李顿手忙脚乱,用手去挡,硬币砸在手指上,生生地疼,有的硬币没有打中他,弹在玻璃墙上,金属与玻璃撞击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外面的保安纷纷后退,生怕砸到自己。

    又飞来一枚硬币,就像巡航导弹一样精准击中了李顿的左眼,大脑作出快速反应,眼皮以百分之一秒的速度合拢,以保护眼球,可是李顿明显感觉到那枚硬币贼溜溜地硬往里钻,一股金属的彻透凉意瞬间淹没了眼眶,把他的眼球硬生生往里顶……

    “啊!”李顿痛得惨叫,喊声未落,第二枚“导弹”不期而至,射中了他的右眼。

    人们隔着玻璃墙,清楚地看见一个男人睁着一对血糊糊的双眼,眼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枚壹圆硬币,他睁着硬币眼睛,狂舞双手,双脚跺地,痛苦万状,鲜血溅在玻璃门上,溅在遍地的人民币上……

    防暴警察来到以后,自助银行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由于淮海路上的人越聚越多,警方封锁了这段淮海路和嵩山路,由于已是傍晚,天色渐黑,警方打开两盏聚光灯,透过玻璃墙,被困者不见了,柜员机也不见了,能看见的只有堆积如山的钞票,挤满了自助银行的空间。

    防暴警察用破门工具击碎玻璃墙,却难以进入,摆在他们面前的就象一只被食物胀破的胃,已经塞满了钞票,有人想出办法,一点一点往外抠,有了缝隙,堆积如山的钞票终于松动了,和着碎玻璃从缺口处倾倒下来,围观的人群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就连警察的心脏也跟着颤抖起来。

    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李顿从钱堆里被人扒出来,他瞪着合不起来的硬币眼,脸色青紫,呼吸心跳脉搏皆无,嘴里咬着半张钞票,双手紧紧抓着一把钞票,不是死要钱,而是窒息的痛苦让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狂抓乱咬,他所能抓到的、能咬到的,也只有钱了。

    救护车呼啸着,勉强从人群中钻出来,奔向曙光医院尽最后的抢救义务,其实救护人员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在警方的努力下,人群开始散去,银行的工作人员,还有力宝广场的保安人员,清洁人员,今天晚上都得加班了,清理现场,清点钞票,警方也要展开调查,逐个询问目击者,区公安局的领导、刑侦队的头头、农业银行的领导、力宝广场的负责人,还要连夜开会讨论这件事,电视台记者被允许进入警戒线内拍摄,报社记者也忙得很,随便拉住一个目击者,提出五花八门的问题,录音笔一直凑到说话者嘴边。

    大家各自分工,有条不紊。毛小奇和安吉拉没有参加“善后工作”,趁着别人自顾不暇,安静地离开了。

    李顿的尸体在曙光医院太平间里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警方根据他身上的证件,找到他的父母,自从离婚后,他的父母难得有机会凑在一起,他们来到太平间认领儿子的尸体,没有太大悲伤,却觉得毛骨悚然——

    儿子瘦瘦的身躯挺着一个大肚子,法医揭开白布给他们看,胀鼓鼓的肚子上,东一簇西一簇的纸角从皮肤下面钻出来,就象嫩芽钻出泥土,那些都是钞票的一角。

    李顿的父母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痒,不敢再看。

    法医说,死者在临死前大量吞食纸币,把胃都胀破了,在李顿父母的要求下,法医进行了尸体解剖,打开腹腔一看,果然塞满了人民币,清点下来足有二十多万。

    “这家伙胃口真大呀!”

    “他是被钱活活撑死的。”

    事后,当人们议论起来,不少人还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机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顿的死正好应验了这句。

    王家玲的母亲在女儿死后就去了加拿大定居,当她接到上海打来的国际长途,听到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心脏病差一点发作。

    “玲玲呵,如果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就托个梦给妈妈吧,妈妈想你啊!”

    毛小奇辞职离开了力宝广场,他没有跟安吉拉告别,只发了一条短信,说以后再也不想走过这段淮海路了。后来安吉拉也离开了农业银行,他们没有再联系,却养成了一个共同的习惯:情愿麻烦一点在银行柜台取钱,而不愿踏进自助银行,甚至不愿在ATM机前逗留,柜员机的屏幕让他们心有余悸,总担心看见王家玲的脸在朝自己笑,更担心取到的钱不是银行的,而是王家玲给他们的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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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分完美


    李功名把车开进车库时已是夜里十一点五十六分。

    付晴站在窗帘后冷冷地望着,屋里没开灯,她端着白兰地回身到床前躺下,静静地听楼下开门的声音。

    今天是八月二十日,农历七月初二,是李功名和付晴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但李功名一早就不知去向,手机没开,呼他又不回电话,公司里的人说李总今天休假。虽然付晴嫁给李功名的目的是钱,但如此被人忽视还是使她十分不悦,于是中午时她决定提前实施谋杀计划。

    现在李功名在浴室洗澡,付晴闭上眼睛想象将要发生的事:当李功名全身涂满肥皂时,电热水器突然发生故障不流水了,于是李功名去调节开关,不幸电热水器发生漏电,于是李功名意外死亡。而付晴则继承李功名的全部遗产。

    时间已过去十几分钟,浴室里仍有水声。付晴有些惊慌,她开始怀疑这计划的可靠性,但又觉得时间还早,可能自己把时间算得过早了点,那个保险该烧了。

    但一切都没发生。浴室的门开了,李功名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卧室。付晴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她艰难地拿过杯子,喝下白兰地,身体微微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试着谋杀,尽管考虑周详,但还是失败了。

    李功名推开门,出现在付晴面前。

    “亲爱的,还没睡?”

    “嗯……”

    付晴的声音有些抖,像是哭过。李功名走过去,把付晴搂进怀中,熟练的接吻接着解开她的睡衣,温柔的抚摸付晴完美的胴体。然后捉住付晴的小手亲吻。

    “今天,我开了一天的车,原计划中午就能回来,没想到半路上车胎爆了,又遇上堵车,所以才回来晚了。亲爱的,你不会怪我吧?”

    付晴仍在颤抖,但已平缓。

    “怎么会呢?我说过,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李功名在黑暗中微笑,双眼闪烁着。

    “你猜我送你什么礼物?”

    付晴依在李功名怀里,沉吟片刻,抬起头。

    “不会是上次在南京看见的那条钻石手链吧?”

    “是啊,就是它!亲爱的,戴上,让我看看我的漂亮公主。”

    李功名从睡衣口袋中掏出一条钻石手链,交到付晴手中。付晴把它戴在右手手腕上,赤着身子跑到窗口,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来。月光下钻石发出迷幻的光芒。付晴微笑着,回身扑进李功名的怀中。

    这晚零晨二点时,付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发现李功名还在她身边,熟睡的像婴儿。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断断续续,像是野兽在撕咬什么东西。付晴起床,脚步很轻的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月光已经暗淡,大地一片宁静,丝毫没有可疑的事物。

    这里是金翔小区的别墅区,数十座风格各异华丽的建筑建满半山腰,环山绕水,风景如画。物业管理也是小区最好的,昼夜有人监控。

    付晴在窗前望了半天,那声音再没出现。于是回身,刚走到床前,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付晴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对面那幢空楼前发出的。付晴再次走到窗前,向对面望去,但那里被一排法国梧桐挡住,什么也看不到。可是那声音却异常清晰,仿佛是野兽正在撕咬什么动物的尸体似的,就连骨头碎裂的声音都一点不漏的传进付晴的耳朵。付晴感到一阵惊恐,本能的躲回床上,想要推醒李功名。但李功名却仍睡得很沉,似乎醒不过来。这时窗外的声音消失了,付晴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四下除了寂寞的钟声,再也找不到诡异的东西了。

    付晴紧搂李功名,咬着牙并颤抖着,直到晨曦初现。

    “亲爱的,昨天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李功名坐在餐桌前说,付晴系着围裙在厨房煎蛋。

    “嗯,什么梦?”

    “我梦见一只狼……不对,不太像狼,倒像是猫,也不对,是像猫的狼。那东西在对面那排法国梧桐树下面撕咬什么东西,我觉得奇怪就下楼去看,结果发现,它在吃的东西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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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付晴的手一抖,把蛋黄插破了。

    “老公,我昨天晚上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从对面楼下的那排法国梧桐树下传来的。好像……就好像是狼咬东西的声音。我叫你你又不醒,真吓死我啦!”

    李功名愣住了,他放下杯子,起身快步走到付晴身边,把她揽在怀里。

    “难道,这不是梦?”

    一连五天,付晴每夜都听到那个声音。而且李功名总是莫名其妙的睡得很死,怎么推也不醒。白天付晴会打电话叫朋友来打麻将,再不就出去和朋友到酒吧喝酒。总之,她惧怕一个人呆在家里。

    由于这恐怖的事情,使付晴的谋杀计划一拖再拖。她需要夜里有个男人在身边,好让自己心里能感觉安全。

    可是赵海波对此却十分不满。

    “晴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赵海波在电话里问。付晴有些不耐烦。

    “你就这么急吗?”

    “为了咱们的爱情……”

    “是你和王娜的爱情吧?”

    付晴打断赵海波的话,这使赵海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

    “晴晴,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和那个女人早断了。自从那次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了。你美丽诱人的身体,高耸的双峰……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的女人。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付晴抱着话筒深呼一口气,心底涌起莫名的兴奋。

    “好吧!我今晚就动手。”

    李功名的易得地产近期正在筹建‘华德科技市场’,这将是易得物业自‘北美大酒店’之后第二大工程,也将是易得地产真正成为大型公司的契机。虽然李功名已是百万富翁,但他还不满足,他想要跻身世界十大富豪榜。所以,李功名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总是夜深才回家。

    今晚乌云密布,天气预报说有雷雨。

    付晴站在窗帘后,抱着肘焦急的等待着。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但李功名却还没回来。他下午打电话说晚上会早回来,付晴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有法国红酒。付晴计划着九点开车到女友俞雯丽家,到十一点付晴雇佣的杀手就会破窗而入,杀死李功名,并拿走事先放在保险箱里的五万美元,造成入室抢劫的假象。

    世事难料,杀手来时发现付晴还没走,李功名也没回来,便到对面楼下等。付晴提醒杀手那地方不干净,杀手冷笑着说:“世界上没有干净的地方。”

    已经是十二点三十分,李功名仍没有回来。天空的乌云却散得一干二净,一轮圆月静静的照着天地间的一切。杀手在对面楼的法国梧桐树下向这边窗口招手,付晴从窗帘后探出头,摇摇手,表示李功名没有电话打回来。杀手四处张望着,走过马路,并从后门进入别墅。

    “我决定改变计划,”付晴说,“如果四点前他回来,你就进来杀死他,然后把我捆在床上,把我强奸了,事后也捅我几刀。当然,不能捅要害。然后,你的事就完了。如果他今晚不回来,那你明天再来,还是这计划。”

    杀手淫笑着盯着月光下的付晴,

    “这个提议很好。”

    时间转瞬间又过了一个小时,李功名还没有回来。付晴却变得十分紧张,因为那个声音响起的时间快要到了。付晴从窗帘后向外面窥视,猛然间看到对面梧桐树下有一双倒下的人腿被拖进树下的阴影,地面上留下两行血迹。

    付晴差点尖叫出声,她忙把窗帘塞进自己嘴里,心在嗓子眼里扑嗵扑嗵的跳,几乎喘不过气来。杀手很可能已经死了,这让付晴感到无比恐惧,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否会是自己。付晴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杀手被怪物撕咬的场面,头骨碎裂,脑浆溅了一地;身上的肉都被啃的差不多了,白骨上沾着暗红的血,内脏挂在绿化带的冬青上;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还会向这边望过来。

    窗外果真响起那个声音“咔吱,咔吱……”

    月色中法国梧桐也变得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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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付晴跑回床上,用毛毯盖住身体,不住的颤抖,颤抖……

    “亲爱的,你没事吧?”

    李功名站在床前关切的问。他身后阳光灿烂,空气中有种清新的味道。

    “坏蛋你终于回来啦!昨晚上吓死我啦!”

    付晴勾住李功名的脖子不肯松开,心里却在想杀手是否真的死了。

    “我听了今天早上的新闻,知道对面楼昨晚上发生了碎尸案,担心你的安全,就赶了回来。看到你没事,我安心多了。”

    付晴的唇变得黑紫,眼前一黑,控制不住自己倒下了。

    “老公,我想……我看到了什么。”

    付晴惊悸的说。

    警方很快确定了死者身份,他是个通缉犯,叫王宏志。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因分赃不均而引发的凶杀案,因为死者周围有盗窃工具,而且距案发地三百米处的一所别墅昨晚被盗,失窃财物价值达五十万人民币。

    付晴是与李功名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到这条新闻的。李功名说:“现在就是有些人不肯努力工作,只想投机取巧一夜暴富,结果怎么样?一夜之间就成了十几块!”付晴听着,娇嗔:“你这是在说我啦?”李功名拦腰抱起付晴,轻吻她的红唇,笑说:“做爱也是劳动嘛!”

    夜里付晴忽然惊醒,睁开眼细听,整幢楼都静谧无声。付晴咒骂着,本来她早该搬出去了,都是因为李功名还没死,她也只能在这里忍受着恐怖的夜。

    钟声刚响过四下,窗外已有朦胧的亮光。

    付晴下床点了支烟,倒了杯白兰地,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突然付晴想起已有半个月没看邮箱,不知道被广告塞满没有。于是付晴到门口打开邮箱,的确已经塞满。付晴把邮件全拿到客厅,一封封的阅读。大部分是广告,还有几封是帐单。付晴一眼便看到汽修厂的信,拆开看里面是张发票,还有附言,说刹车可能有问题,要李功名下个月去大修。付晴心中一动,看日期,是八月二号的信。付晴轻声返回卧室,看到李功名还在睡,便到车库,在李功名的三菱车上做了手脚,再回到卧室时李功名还没醒。付晴心中窃喜,重新躺下,不一会竟真睡去了。

    付晴做了个恶梦,她好不容易把李功名杀死了,却发现赵海波就是对面楼下那个吃人的怪物。而且,王娜也是怪物,他们把付晴捆在床上,一口一口的撕咬。付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被他们一块块的撕下,痛得不停尖叫,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醒醒!亲爱的,你怎么啦?”

    付晴睁开眼,看到李功名。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随即扑进李功名怀里。

    “又做恶梦啦?好吧,下个月就搬家,离开这儿。”

    “嗯~~~老公,我真是太爱你啦!”

    付晴给了李功名一个响亮的热吻,快活地说。

    “付大姐,李总出事了。”

    “啊?他……他怎么样啦?”

    “李总今天中午出车祸了,现在在三0二医院抢救,您快过来吧!”

    “我立刻到!”

    放下电话后,付晴神经质的放声大笑,总算成功了一半。她心想:“看来这种事还是要自己动手才可靠啊!”

    付晴立即打电话给赵海波,赵海波却已在医院。

    “你来了再说吧!”

    然而李功名因车祸重伤,变成植物人。医生说希望不大,但也可能很快苏醒。由于公司是李功名一手注册成立的,付晴便顺理成章的成为总经理。公司事务暂时由副总经理赵海波接管,人事浮动,业绩受损。华德科技市场项目搁浅,各投资商纷纷退出,公司陷入困境。

    直到这时付晴才发现,李功名留给她的是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

    “我还以为他很能干呢!原来也是个废物!”

    付晴在电话里对赵海波说。医院走廊里一个护士回头奇怪的看着她,付晴不悦,大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上司骂下属吗?”

    已过去三天了,李功名仍然沉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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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月一日,星期日,付晴搬出别墅,到女友俞雯丽家暂住。

    这一天是传统鬼节,从天黑起便有人在道口烧纸。付晴坐立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俞雯丽笑她鬼片看多了,神经过敏。

    俞雯丽住的地方是太安小区,有很多老房子,楼也很旧,到了晚上整个小区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盏路灯。可是今晚从窗口向外望去,星星点点的每个路口都有人在烧纸,烟雾缭绕,平白无故的就显得诡异恐怖。

    “鬼来啦~~~”

    俞雯丽拉长声调,翻着白眼跳出来吓付晴,付晴呵呵的大笑。

    “有你这样的鬼吗?有的话,我都想变成男人啦!”

    “现在也行啊!来呀!让咱们开始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同性恋吧!让柏拉图也自愧不如吧!”

    “有病呀你!”

    “不是有病,是春心大动!”

    俞雯丽仍要闹,付晴躲开了,去洗澡。

    现在已是十二点钟,楼下有人在哭,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付晴在浴室里突然听到外面有“咔吱…咔吱……”的声音,心想俞雯丽又要吓她,便没理。洗完后出来,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而且那个声音仍在响。它是如此的近,仿佛就在耳边。付晴呼吸变得困难,她强迫自己向前走,走到卧室门口,她惊恐万分的看到李功名!他正在撕咬俞雯丽的尸体,两颗尖利的牙露出唇外,眼里闪着幽绿的光芒。鲜血溅的到处都是,而俞雯丽则圆睁着眼,死盯住付晴。付晴尖叫着回身逃跑,眼前却总闪现李功名嘴角突出的沾着血的尖牙,还有他满嘴的血迹,还有俞雯丽仿佛在笑的眼。

    “救命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付晴逃出俞雯丽家,在街头赤着脚狂奔。那些烧纸的人诧异的望着这位穿着浴衣惊慌的少妇,不知所措。

    付晴拼命的跑,却总也逃不出那张恐怖的脸,总也躲不开那双圆睁的眼。到处都是李功名的影子,在每一个拐角,每一棵树后。付晴奔跑着,呼喊着,什么都不敢相信。

    前面是全路段高速公路,她几乎是跳过护栏,想要到对面的派出所。那里有警察,有正义,鬼是该怕这些的。她心里满是这样的念头。突然,一辆卡车急驶来,付晴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亮,再然后,便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李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我知道,可是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追悼会上赵副总经理劝慰李功名,俞雯丽在一旁献上鲜花。

    俞雯丽刚从公安局出来,经调查俞雯丽的确没有谋杀付晴的动机,而且付晴是死于意外车祸,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最后结案时,警方认定付晴是由于看港台鬼片而导致间歇性精神失常,意外死亡。

    李功名已经苏醒,而且华德科技市场项目也重新启动,一切如常。

    公司账目上多了一笔款项,三百万元,是付晴的意外保险金。

    “李总,我觉得咱们可以再来一次。”

    赵海波在付晴的墓碑前说,俞雯丽在一旁笑了。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俞雯丽问,李功名沉默不语。

    “不会啊!我觉得十分完美。”

    赵海波说,并点燃了一根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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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死寿


一、空无一人

    八月十五,夜,月圆。

    林府红漆漆的大门向内敞着,大门上方的两边端端正正挂着两个红色的大灯笼,蜡烛在灯笼中释放着喜庆的光芒。

    但是门前却没有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照明用的灯笼,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欢快的乐声,没有下人忙碌的脚步声,有的只是轻轻的风声。惟一亮着灯的地方就是与大门相对应的正厅。

    正厅门的上方用金粉绘着四个字“修德延贤”。正厅内灯火闪烁,金碧辉煌,但依然没有人。

    田老爷看了看冯老爷,又看了看张老爷,然后嘴中发出一声疑问,“咦!人哪?”

    “是啊,林老爷人呐?怎么连个迎接客人的下人也没有?”说话的是一直站在田老爷身旁的田夫人,他是陪同夫君一起来拜寿的。

    “不是大寿吗?怎么没有下人来招呼我们?”冯老爷走上了两级台阶,向着那扇空敞的正厅大门里望了一眼。

    “爹,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冯语瑶伸着脑袋探向正厅,但立即被冯夫人给拉了回来,“小瑶,这么多长辈在这,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冯夫人压低声音小声教训道。

    冯语瑶冲着冯夫人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娘。”

    “难道我们真的来晚了?”一直沉默的张老爷喃喃自语道。

    “既然来晚了,也应该有人啊,就是林老爷他们去休息,也应该有下人在。”张夫人环视了一下周围,她总感觉这里阴冷冷的,心里不舒服。

    田老爷眉头紧锁,在想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先进正厅里等等看看。”

    众人相继走进了正厅,纷纷找椅子坐了下来。冯语瑶却站在门口望着院子,感慨道:“这里看起来真大,可惜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根本不像是要过寿的样子,不会是一座鬼宅吧?”冯语瑶这句话只是随口说出,但众人听后都不自觉地一惊。

    “小瑶,你在说什么!快点回来坐下,不要在长辈面前胡说!”冯老爷喝道,冯语瑶赶紧低下头极不情愿地走到冯夫人身旁坐了下来。

    正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的表情显得都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担忧,但是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第一句话,大家都在等,等林老爷的出现。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可还是没有人出现,众人终于有些坐立不安了。

    “难道林老爷他们临时有事了?”田老爷猜测着。

    “也有这种可能。”冯老爷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

    张老爷一直紧锁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爹,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来到这儿,就这么走了?”冯语瑶有些不甘心,她可是好不容易说服爹娘,才跟着出来拜寿,她可不想还没玩就又回到沉闷的冯府去。

    “小瑶,林老爷现在不在一定是有事,我们贸然住在这不好,还是听你爹的吧。”对于这个顽皮的女儿,冯夫人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拿老爷来压她。

    冯语瑶很不情愿,无奈田老爷、田夫人、张老爷、张夫人都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她也只好作罢,跟着站了起来。

    突然,一阵阴冷的大风掠过,所有的灯笼同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中。

    所有人的都愣在原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道亮光在林府大门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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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一个人接着一个人

    亮光缓缓地向前移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游走在空气中的白灯笼。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人吗?”当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零乱地发出一些叫声,甚至彼此撞在一起。只有冯语瑶显得很镇定,她摸索着走出正厅,朝着亮光的地方看了一眼后,忽然笑道:“你们别叫了,是有人来了。”

    听到冯语瑶的话后,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来人将灯笼提了起来,然后很有礼貌地说道:“打扰了,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地,无奈天色已晚,想要在此借宿一晚。”

    借着灯笼散发出来的烛光望去,只见那名女子一身素衣,长发披肩,一朵红花别于花梢,五官娇媚而迷人,动作更是优雅大方。虽然她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却比十八岁的美人胚子冯语瑶更有魅力。

    “我们……也只是路过这里。”冯老爷先这么应了一句他还想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都是要借宿的。”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大方的笑容,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正厅,将灯笼放在正中的圆桌上,道:“这么大的一个宅子,怎么没有主人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这也是他们心中的谜团。

    女子环视了一眼正厅,刚想再说什么,大门处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有人吗?”随着另一盏白灯笼移进大门,一个身上背着木柴上了年纪的樵夫走了进来,他的左手还拿着一把砍柴刀。当他看到正厅里的人们时,赶紧满脸堆笑地说道:“老夫今天砍柴砍得太晚了,现在下山已经来不及了,能否让老夫在此借宿一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说话。倒是冯语瑶站起身奔到正厅门口开心地说道:“好啊,人多了热闹。”

    “小瑶!”冯老爷厉声喝道。

    冯语瑶吓了一跳,缩至门旁,不敢再乱说话。

    “这位老人家,我们也不知道这宅子里的主人在哪儿。”冯老爷走到正厅门前瞪了冯语瑶一眼接着说道。冯语瑶赶紧跑到了冯夫人的身旁。

    “噢!”樵夫应了一声,然后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走到一边将木柴放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人?”声音又一次在大门处响起,众人赶紧望过去,却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正搀着一个花甲的老太婆站在门口,说话的正是那个中年美妇。

    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冯老爷不禁皱起了眉头,刚才还空无一人,现在却来了这么多陌生的人,这是巧合吗?他回过头望向田老爷和张老爷,他们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疑惑。

    “听声音起码有八九个人吧。”老太婆微微一笑说道。

    “娘,您的耳朵真灵。”中年美妇边说边小心地搀着老太婆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问道:“请问谁是这里的主人?”

    “你也是来借宿?”冯老爷随口问道。

    中年美妇一愣,然后说道:“是啊,我陪娘回姥家,路过此地又找不到客栈,所以想在此借宿一晚。”

    冯老爷沉默。

    中年美妇刚想问什么,门口却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请问,我可否在此打扰一晚?”年轻男子长得英俊潇洒,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当他无意中看到冯语瑶的时候,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伙儿。因为冯语瑶此时正在冲他微笑,男人同样报以微笑。

    “既然大家都是来借宿的,不妨都到正厅一叙。”冯老爷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本来是林府,本来是他朋友的府第,可是现在林老爷不在,而来了一群并不相识的陌生人,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

    当所有的人都坐在了正厅的椅子上时,彼此间互相看着,也许都是素不相识的人,所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凝重,尤其是在这黑漆漆的夜晚,只有几盏灯笼亮着,有些诡异。

    冯语瑶几次想说话,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但都被冯老爷凌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众人都有意无意地望向大门处,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林老爷的出现?

    等陌生人出现?

    其实大家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但是大门处还是有人出现了,而且不只一个人,是两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和一个总在咳嗽的文弱书生。

    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两个也是来借宿的,但是当白胡子老头和文弱书生走进来的时候,他们同时惊叫了一声,紧接着白胡子老头嚷道:“你们都是谁?怎么会闯进我家?”

    冯老爷、田老爷、张老爷都愣住了,这是他家吗?可他不是林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林老爷吗?”活泼的冯语瑶还是没有耐住性子,奔至白胡子老头面前开心地问道。

    “什么林老爷,这里没有林老爷,这是安府!”白胡子老头很不高兴地说道。

    “啊?”冯语瑶回过头看看自己的爹娘,他们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很意外,不光是他们,就连田老爷和张老爷的表情都显得很惊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文弱的书生再一次问道。

    “我们是想在此借宿的人。”那名英俊的男子走上前必恭必敬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白胡子老头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道:“安府向来好客,既然大家是来借宿的,那么今晚就在此住下吧。”

    “这……”冯老爷本想说什么,但是看看天色后,他又改了主意道:“既然如此,就打扰了。”

    “你去给大家安排房间。”白胡子老头冲着身旁的文弱书生说道,书生立刻点头答应。

    众人跟随着文弱书生走向院里,冯语瑶则回过头看向那个白胡子老头,她突然看到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那笑容让冯语瑶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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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全都变了……

    一大早,阳光从窗户外射进了房间。

    冯语瑶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镜子前梳理着自己的秀发。这是她头一次住在外面,虽然她还不太习惯,但是感觉却很好,而且昨晚睡得很熟。梳理好头发,她推开了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冯语瑶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

    冯语瑶住在东厢房,冯老爷和夫人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她一蹦一跳地走到爹娘的房间门前,用力地敲了两下,里面却没有人应门。

    冯语瑶连敲了几下后,还是没有人应门,她皱了皱自己的秀眉,用手推了一下门,门竟然开了。她将头探进门内,轻声唤道:“爹……娘……”

    依然没有人理她。

    冯语瑶立刻走到床前,却发现床上的被褥整齐地叠放着,就连床铺都打扫得很平整。

    “爹娘一大早跑哪去了?”冯语瑶皱了皱眉头,奔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从院子里的月亮门走了出去。

    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冯语瑶向西厢房走去,田老爷、田夫人、张老爷和张夫人都住在那里,她在猜自己的爹娘也许一大早就去找他们了。

    冯语瑶边走边看着两旁的景色,这里似乎是个小花园,两旁假山耸立,五颜六色的花到处都是,很是漂亮。冯语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弯下腰闭上眼睛仔细闻着那些花里散发出来的香味,那种味道让她欲醉欲迷。

    “小姐,早上好。”

    听到有人说话,冯语瑶赶紧直起了身回过头,却看到了昨晚见过的那个樵夫,只不过现在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体看起来年轻了很多而且也精神了很多。

    他是在跟她说话吗?不管是不是,冯语瑶还是礼貌地回答道:“老人家,您好。”

    “小姐,您怎么了?”樵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

    “嗯?什么怎么了?”冯语瑶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姐,您平时都叫我林管家的,今天怎么管我叫老人家了?”

    “林管家?”冯语瑶一愣,“这不是安府吗?”

    “安府?小姐,您怎么了,这是林府啊,怎么变成安府了,您可真爱开玩笑。”樵夫说完这句话后笑着走开了。

    冯语瑶却愣在了原地,林府?昨天他们确实认为这里是林府,可是结果却是安府,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又变回去了?还有他不是那个砍柴的樵夫吗?怎么又成了林管家?冯语瑶伸手拍了拍脑袋,她一边想一边继续朝着西厢房走去。

    当穿过跟东厢房一样的月亮门时,冯语瑶本以为会看到自己的爹娘,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西厢房里根本没有人。

    他们都去哪了?难道走了?不可能啊,要是走也会叫我一起走,难道是跟那个白胡子老头还有书生去品茶了?想到此,冯语瑶决定到正厅去一趟。

    当冯语瑶来到正厅时,果然看到正厅的圆桌旁坐着几个人,可却没有自己的爹娘,也没有张老爷、田老爷及夫人们,以及白胡子老头和那个文弱书生,只有昨天来投宿的那几个陌生人,那个英俊的男子也在其中,而且还多了一个枯瘦的陌生的中年男人,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你醒了。”第一个看见冯语瑶的是那名中年美妇。

    “嗯,早上好。”冯语瑶礼节性的请了一个安,然后问道:“不知几位有没有看到我的爹娘,还有跟我们一起来的张伯父,伯母以及……”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说胡话?”中年美妇站起身走到冯语瑶身旁,拉起她的手带到了桌前,示意其坐在身旁,然后继续说道:“小瑶,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冯语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她,“我睡得很好,只是一大早起来却找不到我爹和我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对于冯语瑶的话感到很意外。

    “小瑶,你病了吗?”这次轮到那名英俊的男子问了,同时伸手摸向冯语瑶的额头。冯语瑶脸一红,赶紧避开。

    “小瑶,你怎么了?哥哥摸一下你的额头也会脸红?”英俊男子打趣的说道。

    冯语瑶一愣,哥哥?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哥哥,而且还是他!

    “小瑶,来,喝杯茶,估计你是昨天没睡好。”那个眼睛不太好的老太婆将自己的茶递给冯语瑶,冯语瑶轻轻咬住了嘴唇,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爹和我娘到底去哪了?你们谁能告诉我?”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小瑶,我们就是你的爹娘林老爷和林夫人啊啊,她是你的婆婆林老夫人,你怎么了?难道连我们都不认识了?”中年美妇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着老太婆和那个枯瘦的中年男人,紧接着指了指右手边那个娇媚的女子继续说道:“她是你的小妈。”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年美妇显然有些不情愿。

    “什么!”冯语瑶吓了一跳,刚接过来的茶碗立刻摔在了地上。

    “小瑶,你没事吧?”英俊的男子赶紧握住了冯语瑶的手,担心地仔细查看,生怕她被烫伤。

    冯语瑶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后退几步,然后叫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我的家人,你们到底是谁!”

    “小瑶,这是林府,你是林家的二小姐,也是我的亲妹妹。”英俊的男子此话一出,冯语瑶一下子呆住了。

    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里怎么成了林府,而我怎么成了林府的二小姐,冯语瑶当即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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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一棵树

    夜晚二更时分。

    冯语瑶躺在床上无力地喘息着,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昨天晚上以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可是她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亲爹娘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没了踪影,还有张老爷、张夫人、田老爷、田夫人他们都到哪去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多了这么多陌生的亲人?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冯语瑶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拼命地晃着脑袋,将头蒙在了被子里,她感觉好累。

    他们都在哪儿?他们不可能消失!

    不可能消失!想到此,冯语瑶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前轻手轻脚地将门拉开,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外面没有人,现在又是晚上,正好可以好好查一下,看那些人到底被藏在了哪?想到此,冯语瑶轻轻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出了东厢房的院子。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下人经过,但却都没有注意到冯语瑶的存在。冯语瑶拍拍胸口给自己壮了壮胆,在倘大的林府摸索着到处寻找着线索。突然,一阵悦耳而美妙的琴声响起,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是谁在弹琴?冯语瑶不自觉地顺着传来琴声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座别致的小院,座落在林府的东北角,会是谁住在这里?冯语瑶猜测着,伸手推开了那扇黑色院门。院子并不大,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立在那里,古树的树干很粗,看起来“年岁”已经很大。而古树的下面则坐着那名英俊的男子,他正轻抚着一把看起来有些黑旧的古琴。

    原来他会弹琴,而且弹凑得竟然是这么好。冯语瑶轻轻地走近几步,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琴声是那么的悠扬动听,冯语瑶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用心聆听。

    “你什么时候来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冯语瑶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名英俊的男子正微笑地看着她。

    “我刚来。”对上那名英俊男子的目光时,冯语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见到哥哥总会脸红,你这小家伙真是可爱。”英俊的男子走到冯语瑶跟前,伸手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冯语瑶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摸了摸面颊。哥哥?他怎么会是他的哥哥,她知道他不是。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冯语瑶在问。

    “当然,我叫林语文,你叫林语瑶,我们当然是兄妹,而且还是很亲的兄妹。”英俊的男子伸手搭在了冯语瑶的肩上,冯语瑶下意识地避开,移步走到了那棵古树前,抬头看着古树问道:“这棵树多大了?”冯语瑶回过头看向林语文时,发现他的表情显得很忧伤。

    “这棵树是我最喜欢的,它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林语文幽幽地说道。

    冯语瑶看着林语文,她确定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知道,但是她感觉得到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这棵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林语文继续说道。

    “噢?”冯语瑶重新望向那棵枯树。

    “它叫相思树。”

    “这名字取得真好听!”冯语瑶感叹道,同时脸上露出了花般的笑容。

    林语文笑了,看着冯语瑶说道:“小瑶,你笑起来真好看。”

    冯语瑶再次脸红,赶紧低下了头,她发现虽然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很清楚,那就是跟林语文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很放松。

    “小瑶,你要好好……”林语文刚想嘱咐冯语瑶几句,让其好好休息,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悲惨的叫声,那叫声划破了整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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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白胡子老人

    林语文第一个冲出了院子,冯语瑶紧跟在其后,当二人东绕西绕最终来到后花园的时候,却看到白天自称林老爷、林夫人、林老夫人及那名林家小妾,以及那个林管家都已赶到。他们正站在后花园的那条清静的湖边看着湖中央,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的脸色都是一片惨白。

    “出了什么事?”林语文焦急地问道。

    “少爷,您看那……”林管家伸出了颤抖的手指指向湖中央,声音抖失了调儿。

    林语文和冯语瑶顺着林管家手指的方向望去……

    冯语瑶惊叫一声,扑到了林语文的怀中,林语文赶紧抱住了她,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可冯语瑶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又见到了那个白胡子老人,只是现在他正坐在湖中的一艘小船上,船正缓缓地向他们站着的方向漂来,而他的脖子上勒着一条白绫,血正从他的嘴角处流下来。

    “他是谁?”林夫人惊慌地问道。

    冯语瑶立刻抬起了头,他们不认识他吗?怎么可能,他不就是那个自称这里是安府的人吗?他们都见过的,可现在他们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他怎么进来林府的?”那名娇媚的小妾问道。

    可惜她们的问话没有答案,而冯语瑶正在心中急寻着答案,他为什么会死?

    “你们真的不认识他吗?”冯语瑶才不相信他们的话。

    “小瑶,当然不认识,他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林夫人说道,可是冯语瑶却能感觉到她眼中似乎在隐藏什么?那是什么?似乎是一种恐慌?冯语瑶抬头看向林语文,他一直保持沉默,目光始终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但是冯语瑶却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在想什么?

    已经过去了十天,可是冯语瑶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爹娘,他们真的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

    冯语瑶站在花园的假山上眺望着远方,下人们正在清扫着院落,林管家正在跟林老爷说着什么,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就因为看起来太正常,冯语瑶反而觉得更有问题,可是到哪去找线索哪?冯语瑶边想边缓步顺着假山上的台阶走下来。目光四处乱寻,无意中瞟了一眼假山旁边摆放的那些花……

    那是……冯语瑶似乎看到了什么,她加快步伐走到假山左侧,弯下腰透过那些花的缝隙往里看,里面似乎是空的?难道这些花的后面是个洞?想到此,冯语瑶立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在确定没有人后,她伸手扒开了面前的花。

    真的有一个洞!

    冯语瑶有些意外,借着光线她试着望向里面,却发现洞口虽然很小,像个狗洞,但洞内却像个小房间一样大,而且洞里的地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乍看像一扇门。

    门!一扇坐在地面上的门,冯语瑶感到一阵兴奋,看来这里一定有什么暗道,也许能找到失踪的人。想到此,她回过头看一眼,再次确定没有人看到她后,她弯着腰爬进了那个洞。在进入洞后,借着射进来的光线,她摸到了门把手,伸手用力地拉了一下,门没有开,看起来还挺沉,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冯语瑶喘了几口气后,憋足劲儿双手用力地将门拉开,打向旁边,然后望向里面。里面有光,看起来像是烛灯发出的光,难道有人?冯语瑶顿感自己找对了地方,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只是一条迂回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盏烛灯,看来这里常有人走动。当通道终于到了尽头以后,冯语瑶又看到了一堆花草,它们挡住了出口,她伸手拨开了那些花草。

    “咦?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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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文弱书生

    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很大,似乎都没有尽头,而冯语瑶迷路了,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冯语瑶站在原地无助地望着四周,她的额头上已经渗满汗水,心中充满了恐慌。她咬着嘴唇,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

    穿梭在树林里,偶尔会听到一些怪异的鸟叫声,那声音让冯语瑶心惊胆颤,她总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天色也越来越晚,还找不到来时的入口,这可怎么办!正在冯语瑶着急的时候,她却看到了……

    几个坟头。

    冯语瑶吓了一跳,向后连退数步,正欲转身准备逃开,但坟头前插着的木头上写的字让她立刻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林老爷之墓。

    林夫人之墓。

    林二夫人之墓。

    林老夫人之墓。

    林管家之墓。

    怎么会是林家的墓?他们不是还好好活着吗?可是......难道那些活着的人是鬼?想到此,冯语瑶倒吸一口冷气,身子整个向后倒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冯语瑶感觉有人在晃动自己的身子,是谁?耳边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慢慢地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你……”冯语瑶怎么也没想过,蹲在身旁的那个男人竟然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文弱的书生。

    “沿着那条路向西走就能找到来时的那个洞口。”文弱书生边说边伸手指向右侧。

    冯语瑶坐起身刚想说什么,文弱书生却打断了她,继续说道:“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说完后,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冯语瑶转身跑了。

    “喂——你是谁?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冯语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文弱的书生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他是谁?为什么会跑来帮助他?冯语瑶提着灯笼站起身在呆了一会儿后,转身朝着书生指的方向去去。

    大约过了快半个时辰后,冯语瑶终于找到了来时的那个洞口,她轻松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拨开那些花草钻了进去。

    当冯语瑶从入口爬出来的时候,她又听到了悠扬的古琴声。

    林语文又在弹凑古琴。冯语瑶不自觉地站在原地倾听,但是她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刚才在后山看到的那片坟地里,没有林语文的墓!这是怎么回事?冯语瑶想到这个问题后,决定去找林语文问个明白。

    琴声突然消失了,冯语瑶站在院门处只看到树下摆在桌子上的那把古琴,而林语文却不知道去了哪?

    “林……林公子。”冯语瑶不知道如何称呼林语文,但她的确不想叫他哥哥。

    没有回应,房里也黑着灯,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去哪了?

    冯语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停在了古琴旁,伸手轻抚了几下,一片叶子刚好落下,冯语瑶抬头看着身旁的那棵树。

    树叶真的好茂密,她不禁伸出手准备轻抚那棵古树。

    “你来了。”

    听到声音,冯语瑶立刻收回了手,回过头正好看到林语文朝他走来。

    “我还以为你不在。”冯语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发现林语文的脸色很不好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林语文走到古琴旁,伸手拨了几下后,突然说道:“小瑶,你是我的妹妹吗?”

    冯语瑶一愣,她没想到林语文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之前他还说自己是他的妹妹,可是现在.......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爹、娘、小娘、婆婆、还有林管家他们都让我有一种陌生感,似乎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家人。”林语文没等冯语瑶回答就继续说道。

    听完这话,冯语瑶一惊,她想起了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坟,只有林语文的不在其中,难道说其他的人真的已经死了,而现在的林老爷他们真的是鬼?

    “林公子,我有事要跟你说。”随后冯语瑶将自己在树林里看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林语文,林语文听后大惊,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

    “带我去看看!”林语文的身子在哆嗦,冯语瑶感觉得到他的震惊,虽然冯语瑶也并不完全信任他,但是他却能让冯语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也许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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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坑

    冯语瑶焦急地看着四周,可是她却已经忘了是在哪儿发现的那片坟地。

    “别着急,慢慢想,这里这么大,确实不容易找到。”林语文提着灯笼在一旁安慰着她。

    “我之前好像是向着东边走,但是当时因为迷路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方向走对没有,”冯语瑶向右侧走了几步,然后又向左侧走了几步,“这里太大了,白天我都迷路了,现在是夜晚,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没关系,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林语文道。

    冯语瑶无奈地点了点头。林语文在前走,冯语瑶跟在其后,在走了一段后,冯语瑶似乎看到右侧不远的地方像是有一个鼓起来的东西,她没多想,向那儿走了几步,突然,脚底下踩空,整个人掉了进去,同时口中发出惊叫声:“啊——”

    “小瑶!”林语文一惊,快速扑了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拉住冯语瑶,眼看着她滑进了坑中。

    “小瑶,你有没有事!”林语文着急地问道,同时将灯笼照向坑内。

    “我没事,只是手有些擦伤。”冯语瑶边说边站起身,准备爬上去,但是试了几下都不成。

    “小瑶,你别着急,在这等我,我去找东西。”说完,林语文提着灯笼走了。

    冯语瑶的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她赶紧蹲下将身子缩成一起,她现在已经紧张到极点,只盼望着林语文赶快找到东西来救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道亮光突然照在冯语瑶的头顶,她赶紧抬起头叫道:“语文,你……”但是当她看清来人后,她不禁一愣,又是那个文弱的书生,此时,他正坐在坑旁瞪着冯语瑶,而他的身旁则放着一盏灯笼。

    “是你,快点救救我。”冯语瑶向文弱的书生求救,可他却像没听到似的,总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眼瞪着冯语瑶。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冯语瑶突然发现文弱书生的脖子处勒着一条白绫…….

    “你!”冯语瑶还没来得及反应,书生直直地朝坑里栽下来,冯语瑶嘴中发出一声惨叫,惊慌地将身子移到了旁边。

    书生仍然瞪着眼睛,隐约间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处有鲜血流下来,他死了。

    冯语瑶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来人啊!救命啊!语文!快来救我!来人啊!”

    一个人站在了坑旁,但却不是林语文,而是林老爷。

    “林老爷,快救救我!他死了,我不要跟他在一起,快把我救上去!”冯语瑶几乎哭了出来,她太害怕了,太害怕跟一个死人在一起。

    林老爷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一句话也说,只是将手抬了起来。冯语瑶发现林老爷的手中有一把铁铲。他要干什么?冯语瑶还没弄清楚林老爷的想法时,他已经挥着铁铲将土扔进了坑里。

    他竟然要活埋她!冯语瑶大惊,她不停地叫着,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土越来越多,已经将文弱书生的尸体彻底掩埋,冯语瑶直直地站着,她的嗓子哑得已经发不出声音,身体已经感到相当无力,可是她的手还是死死地趴在坑壁上,不能倒下,不能死!她在心中对自己说,但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全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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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病了

    醒来的时候,冯语瑶又看到了林语文那亲切又熟悉的脸庞,她流下了眼泪,轻声问道:“我还活着吗?”

    “小瑶,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林语文轻轻地将她额头上的乱发拨开,眼中充满怜惜之色。

    “那个书生死了,还有林老爷想将我活埋,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冯语瑶继续在流泪,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小瑶……”林语文皱起了眉头,表情显得更加担心。

    “你不相信我吗?真的是林老爷要将我活……”冯语瑶突然愣住了,因为她发现林老爷就坐在离林语文不远的桌旁。

    “啊——就是他!就是他要杀死我的!”冯语瑶吓得立起身,缩在了林语文的身旁,用一种恐惧的眼神望着林老爷。

    “小瑶,你怎么了,我是你爹,我什么时候活埋过你?”林老爷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很无辜。

    “是你,就是你,我的身上到处都是土。”冯语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上,却发现衣服上除了一点泥土外,还是很干净的。

    “小瑶,你最近怎么了?总是精神恍忽,我看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吧。”林老爷面露担忧之色。

    “小瑶,爹说得对,看来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林语文道。

    “我很好,我……”冯语瑶想要继续解释,林语文却不给她机会,伸手将她轻按在床上,然后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冯语瑶无奈地躺在床上,看着二人离开。

    是梦吗?不,绝对不是!可是自己怎么没死?还有林老爷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夜晚有些微风,空气中有股潮冷的湿气。

    冯语瑶缩了缩身子,坐在了湖边的一块石头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她始终找不出头绪,而文弱书生说的那句话始终在她脑海徘徊,难道真的谁也不能相信,包括林语文吗?昨天他说去找东西救她,可是一去却不复返,然后才会发生那些事,难道是他安排的?想要杀她?可是如果要杀她,为什么现在她还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正当冯语瑶想着这些事情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低沉的哭泣声,她赶紧抬起了头,却看到湖西侧的凉亭里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她是谁?

    冯语瑶站起身想要看清她的样子,无奈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一个女子怎么大半夜坐在凉亭里哭泣?是林夫人还是林二夫人?或者是别人?冯语瑶低下头却看到东侧不远处的湖边停着一艘小船,她没有犹豫走了过去,坐上了船,尝试着划船驶向湖西侧的凉亭。

    当船快要驶向湖中心的时候,冯语瑶感觉自己的脚下有些冰凉,她赶紧低下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船底漏水了,她一惊,眼看着船慢慢地沉下去,当她抬起头看向凉亭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不见。

    “来人啊!救命啊!”冯语瑶大声呼救着,船里的水却越来越多,船开始下沉,直至完全沉了下去。

    冯语瑶只感觉自己喝了很多水,但她还在拼命地求救。

    “小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紧接着听到有人跳水的声音,然后她在水中似乎看到岸边站着好几个人,他们都在大声呼叫她,但是她已经感觉没有了力气,身子向下沉去,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用力地托向水面。当她再次呼吸到空气的时候,她拼命地咳嗽着,然后大口大口吸着气。

    “小瑶,不要怕!”是林语文,冯语瑶顿感温暖,她不会死了,她知道,因为有他在。

    当林语文托着疲惫不堪的冯语瑶上岸后,林管家立刻拿过来两个被子披在二人的身上。

    “小瑶,你怎么会掉进湖里?”林夫人着急地问道。

    “我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凉亭里哭,然后我就坐着船想要过去看看,但没想到船到湖中心就沉了。”冯语瑶的身子在哆嗦。

    “女人?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太相信冯语瑶说的话。

    “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一个女人在哭。”冯语瑶解释道。

    “可是我们只有一艘船,那船还好好地停在那哪。”林二夫人伸手指了一下东侧。

    冯语瑶赶紧望了过去,竟然发现刚才那个地方还停着一艘船,这是怎么回事!她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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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凶器

    冯语瑶病了,自从那天掉入水中后,她就得了风寒。

    林语文每天都会亲自带着热汤来探望冯语瑶,并且亲自喂她吃药。

    冯语瑶从心里感谢林语文,感谢他的照顾,感谢他的关心,感谢他所做的一切。而她的心中也从突然有了一种微秒的变化。

    天色已暗。

    冯语瑶靠在床边静静地听着。

    那是琴声,是林语文在弹凑,他的琴声向来悠美,只是那悠美中似乎又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每天,她都会在他的琴声中睡去,那感觉简直太美妙了。不过,今天她却睡不着,因为她心中有事。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对那琴声产生了依赖,如果说是对琴声产生依赖,不如说是对林语文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一想到心中的那种感觉,冯语瑶的脸上就会变得通红。

    冯语瑶翻了一个身,琴声还在继续。

    冯语瑶睡不着了,她发现自己越听琴声,就越想见林语文,而且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她不得不坐起身。

    琴身还在继续。

    冯语瑶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决定去找林语文。

    当冯语瑶走进林语文的院子里时,琴声正好终止。

    “语瑶,你身体还没全好,怎么就跑出来了?”林语文看到冯语瑶走进来时,赶紧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搀住她。

    “我没事,躺了好几天,也想出来走走。”冯语瑶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林语文带到椅子旁坐下。

    刚坐下,冯语瑶就看到院门口似乎有个人走了过去,她的口中当即发出“咦”的一声。

    “怎么了?”林语文背对着院门,所以没看到院门口有人走过去。

    “我好像看到林老爷从院门口走过去。”冯语瑶的眉毛微微地挑了一下。

    林语文不禁苦笑一下,直到现在语瑶还是称父亲为林老爷。他走到院子门口向外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人影。

    “没有人啊。”林语文回过头说道。

    “没有人吗?”冯语瑶皱着眉头,她刚才的确看到林老爷从院门前走过,难道眼花了?

    “这么晚爹一定睡了。”林语文笑着说道。

    “喔。”冯语瑶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低头轻抚着古琴,说道:“你的琴弹得真好。”

    “你会弹吗?”林语文问道。

    “会一些,不过弹得没你好。”冯语瑶害羞地说道。

    “那你也弹一曲。”林语文轻声说道。

    “我恐怕弹得太差……”

    “没事,我想听。”

    冯语瑶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林语文的目光,立刻感觉面颊有种火热的感觉,赶紧低下头,柔声说了一句:“好。”说完后,轻抚着琴弦,乐声缓缓地响起。

    林语文静静地站在身旁,专注地听着。当冯语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他时,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中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杀人啦!死人啦——”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零乱的叫声,紧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

    琴声立刻终止。

    冯语瑶猛地坐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们去看看。”林语文眉头深锁。

    声音来自林老爷的房间,当林语文和冯语瑶赶到的时候,二人不禁都吃了一惊。

    林老爷死了,他的身子垂在半空,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端拴在房梁上,而他的胸前则插着一根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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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往事

    冯语瑶站在树下默默地注视着林语文。他的脸色很难看,一直坐在琴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冯语瑶静静地等着,她知道他一定有事要告诉她。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林语文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认得那根金簪。”

    冯语瑶微微扬了扬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实在没想到林语文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根金簪曾经是宁家小姐的。”林语文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

    “宁家小姐?”冯语瑶根本听不懂林语文在说什么。

    “爹本是朝庭命官,曾经与宁大人同朝为官,但是五年前,宁大人一家被人所害惨死在自家宅院,死因很离奇,一直未找到凶犯,只有宁家小姐一个得以逃生。”

    “难道宁家小姐没有看到凶犯吗?”冯语瑶不解地问道。

    “她……”林语文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冯语瑶突然感觉到林语文和宁小姐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一想到此,她的心中突然有种酸楚的感觉。

    “她怎么了?”冯语瑶低下头轻声问道。

    “她疯了,”林语文似乎很不愿意这么说,“后来,她上吊自杀了,死的时候手中就握着一根金簪。”

    冯语瑶一怔,她没想到宁小姐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心中不禁对其产生了同情与惋惜。

    “可是,这事都过去了五年也没查到凶犯吗?”冯语瑶想不明白。

    林语文摇了摇头,难过地说道:“这成了一个悬案,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这就奇怪了,既然宁小姐也已死了,金簪怎么会出现在林府,还有,如果宁小姐的鬼魂要报仇,也应该去找凶犯,为什么会找林老爷?”冯语瑶感到一头雾水。

    林语文抬起了头,望着冯语瑶半天都没说话。

    冯语瑶却自顾自地说道:“除非杀死宁家人的凶犯跟林家有关……”冯语瑶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

    林语文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我只是随便说说,”冯语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却觉得林家的可疑越来越大,她自己的父母突然失踪,还有那些一起来的人都不见了,这些天的遭遇都很离奇,可见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事。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很可疑,就连我都觉得自己的家人看起来都显得很陌生。”林语文喃喃地说道。

    冯语瑶望着林语文,心中在问自己,应该相信他吗?

    “天色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该休息了。”虽然根本没有困意,但是冯语瑶看得出此时林语文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她决定先离开。

    林语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呆呆地站在琴旁想着事。

    冯语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在回房的路上,冯语瑶一直在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父母失踪了,田老爷和张老爷以及夫人也跟着一起失踪了,之前所有来投宿的人都变成了林家的人,而林家却不断有人在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跟当年的宁家有什么关系?

    冯语瑶一路皱着眉头想着,

    “咕咚——”

    冯语瑶一惊,站住了脚,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冯语瑶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两旁根本没有水,只是种着一些花草及树木,紧接着就是房子。

    也许听错了,冯语瑶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

    “咕咚——”又是一声响。

    冯语瑶确定这次没有听错,她赶紧将头转向右侧,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来的。

    只有一些花草树木,没有人影。

    冯语瑶向着右侧走了几步,发现在几棵中间放着一个水缸,足有半人多高。声音似乎就是从缸里传出来的。

    这里什么时候放了一个水缸?冯语瑶从这里走过几次,但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水缸,不禁感到奇怪,缓步走上前,站在水缸旁向里望。

    缸里有水,而林老太婆正蜷缩在水里,一张白得像纸一样的脸浮在水面,正用一种惊恐地目光望着冯语瑶,她的眉心处插着一根金簪。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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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还是一个接一个

    冯语瑶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林夫人的怀中,她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一双美目中流露着悲伤。

    冯语瑶看了看周围,除了林夫人之外就只有吓得面色惨白的林二夫人,但却没有看到林管家和林语文。当看到那口水缸的时候,她下意识得发出一声惊叫,“林老太婆死了!她死了!还有那根金簪!”

    “小瑶,”林夫人伸手按住了冯语瑶,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我知道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冯语瑶快要疯了。

    林夫人却摇着头,带着哭腔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林语文呢?”冯语瑶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林二夫人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和林管家都没过来,难道他们也……”林夫人心中一惊,赶紧站起身朝着林语文的房间走去。冯语瑶二话不说也跟了过去。

    林二夫人却没有跟过去,而是转身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跑去,她要离开这里,她太害怕了,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可怕的宅子多待。

    冯语瑶和林夫人根本没注意到林二夫人没有跟上来,只是着急地奔进了林语文的院子里。

    林语文就坐在那把古琴旁,双手搭在古琴上,身子靠在椅背上,双眼目视着前方,表情僵硬,而他的脖了上正插着一根金簪。

    他也死了!

    冯语瑶大叫一声,不相信地冲了过去,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语文!语文!”怎么可能,刚才她还在跟他聊天,可一转眼的工夫他竟然就死了!冯语瑶无法接受,她冲上拼命地摇晃着林语文的身子,大声叫道:“语文,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死?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林语文的身子在晃动几下后趴在了古琴上,古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在为林语文哀悼。

    冯语瑶则无力地瘫坐地地上,眼睛早已哭肿。

    “为什么会是这……”冯语瑶回过头,本来想问林夫人,但是当她刚转过头时,她脸上的表情不禁僵住。

    林夫人的身子垂在院门口,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院门框上,她的舌头外露,面容狰狞,胸前同样插着一根金簪。她的死状竟然跟林老爷的一模一样。

    冯语瑶双手捂住头大叫一声,整个人后退几步,正好撞在林语文的身上,林语文的尸体立刻倒在发地上,冯语瑶紧接着发出几声惨叫。

    “夫人!”

    听到有人在说话,冯语瑶瞬间恢复了理智,转头望去,却看到林管家正站在院门口提着灯笼抬头惊恐地盯着林夫人。

    “林管家!”终于看到一个活人,冯语瑶顿感心中安慰了很多。

    “小姐?”听到冯语瑶的叫声,林管家才注意到冯语瑶就站在院中央,顺着她的身体向后望去,却看到林语文正躺在地上。

    “他……他怎么了?”林管家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死了,他们都死了!”冯语瑶痛哭流涕地嚷道。

    “这……这……”林管家突然掉头就跑。

    “林管家!不要丢下我!”冯语瑶看到林管家跑了,心里更是害怕,她立该冲向院门,却刚好撞到了林夫人的尸体上,她吓得大叫一声,推开尸体冲了出去,她要离开这里,她一刻也不能再在这里多待,她现在已经紧张到极点!

    但是当她冲到大厅门前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本能地转过头望向厅内。

    大厅内的灯笼全部亮着,把大厅照得豁亮,林管家就坐在大厅门前的地上,他的脸色苍白,身子颤抖,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正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腹部同样插着一根金簪。

    是林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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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只剩下一个人

    都死了,只剩下冯语瑶,还有……林管家。

    冯语瑶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林管家,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都死了,怎么就刚巧剩下她和他,而她知道自己不是杀人的凶手,那么林管家……冯语瑶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如果自己不是凶手,那么林管家就有可能是!而此时林管家也一直死死地盯着冯语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怪异。

    “小姐。”林管家终于开口说话了。

    冯语瑶应了一声,目光却仍然紧盯着林管家,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她的心中却感到了前所未所的恐惧。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林管家说话的语调变得有点阴阳怪气。

    冯语瑶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大门。

    林管家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冯语瑶竟然看到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菜刀。

    “林管家,你要干什么?”他是凶手!他一定是凶手!冯语瑶吓得转身就跑,在快要跑到大门口的时候被林管家给拦住了。

    “你想跑到哪去?”林管家似笑非笑地瞪着冯语瑶。

    冯语瑶吓得后退着,一边儿退一边儿说道:“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杀我!”

    “现在看来不是你活就是我活,如果你活,还不如我活!”林管家缓缓地逼进冯语瑶。

    冯语瑶吓得转身就跑,林管家边在后面追,边大叫着,那叫声越来越疯狂。冯语瑶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着,直到跑进了林语文的院子里才停了下来。她迅速地将院门关上,门外传来林管家砸门的声音和他叫喊的声音,冯语瑶赶紧搬起椅子挡在院门前。

    突然,菜刀插进了门里,冯语瑶吓得赶紧后退,边退边找着出路。正在她着急的时候,她却发现林管家不出声了,菜刀就在院门上插着一动不动。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停止说话。

    冯语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她真害怕林管家从院墙上爬进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院门外仍然没有声音,就好像林管家消失了一样。

    冯语瑶颤颤微微地走到院门处,试着透过门缝往外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她轻轻地搬走了椅子,将院门打开了一道缝,仍然没有看到林管家,他走了?冯语瑶有些意外,她将大门彻底地打开,的确没有人了。冯语瑶抬腿迈向外面,但是脚底下却像是踩到了什么,将她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冯语瑶轻叫一声,扭头看向那样东西。

    “啊——”冯语瑶叫了一声,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

    林管家正圆瞪着双眼看着她,但是他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因为他的眉心处同样插着一根金簪!他也死了!

    他怎么会死?是谁杀死了他?难道还有另一个人躲起来吗?

    冯语瑶的身子僵在了原地,她的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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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都出现了

    冯语瑶不敢离开林语文的院子,她害怕,非常得害怕,不敢轻易迈出一步,她担心那个凶手就藏在附近,正在暗中看着她,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死林府所有的人,难道这些事情跟当年的宁府惨案有关吗?

    冯语瑶缓缓地退到树下,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拽了一下旁边的树叶。

    “吱——”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冯语瑶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树干上开了一个门......

    树干竟然有门,而这棵树原来竟然是死的!这出乎冯语瑶的意料之外,她探着脑袋往里望了望,里面有一个向下的木梯,下面似乎有亮光。

    冯语瑶回头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她转过身又望了一眼树干里面,然后顺着梯子走了下去。

    但是当冯语瑶走到地下的那间房时,她才发现这里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座地牢,而牢里关着的人竟然是她的父母,田老爷、张老爷及夫人们,他们竟然都在这里。

     冯语瑶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他们,她立刻奔到牢门前大声叫着爹娘,可是他们却都整齐地躺在地上,脸色腊黄,一动不动。

    “爹!娘!我是瑶儿啊,你们怎么不说话!你们快起来啊!”冯语瑶大声叫着,可是他们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们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冯语瑶疯狂地叫着。

    “因为他们永远也没办法跟你说话了。”

    听到这个声音,冯语瑶突然感觉有些熟悉,她一愣,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子,望向来人。

    “语文……”冯语瑶怎么也没想到林语文会活着出现在她面前,“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冯语瑶的话并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个暗道就在林语文院子里的地下,而失踪的那些人就被关在这里,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冯语瑶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没错,杀死所有人的凶手就是我。”林语文从木梯上走了下来,目光冰冷地望着冯语瑶。

    “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到这句话,冯语瑶倒吸一口冷气。

    “为了宁家!”林语文用力地说道。

    “难道这些人都跟当年宁家的死有关?”冯语瑶只能这么想。

    “没错,当年田家、张家、林家,还有你们冯家都跟宁家的死有关,而且是他们四家联手制造了宁家惨案!”

    冯语瑶惊得合不住嘴。

    “当年宁大人在朝为官,为人清政廉明,在一次办案中查出田家、张家、林家、冯家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而且款额巨大,但正当宁大人准备将此事公布于众的时候,他们全家却惨遭毒手。”林语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动。

    “我还是不明白,如果这是你的计划,那么林家的人为什么也会陪你一起演戏?”冯语瑶想起了来此的第一天。

    “因为我跟林老爷说利用此次大寿的机会并吞其他三家当年藏起来的财产,没想到他这么贪心,竟然同意了,因此一起策划了这一切,找来白胡子老头及文弱书生一起来演这场戏,本来是想利用闹鬼的方式逼三家说出财产藏在哪,但没想到你爹他们虽然只是见过林家家人一次,却最终还是认出了他们,所以不得不将他们关起来。”林语文解释道。

    “可是为什么不把我关起来?”冯语瑶想不通这点。

    “因为你本来就是林老爷的女儿。”

    林语文这句话一说出口,冯语瑶就怔住。

    “当年冯家没有儿女,而林老爷却有一儿一女,为了拉拢冯家,才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

    冯语瑶此时才知道真相,她感到心中痛苦万分。突然,她想到曾经看到过林语文的尸体,他的确死了,而且现在还在院子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林语文,难道眼前的这个是假的?想到此,冯语瑶轻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林语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抬起了右手,右手中握着一根金簪。

    冯语瑶悲伤地望着林语文道:“可是这对我很重要,我想知道那个弹琴给我听,照顾我陪我聊天的林语文是哪个?”

    林语文却没有说话,慢慢地逼近冯语瑶。

    冯语瑶看了一眼林语文,什么话也没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处流了下来……

    林语文挥起了金簪,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冯语瑶,盯着冯语瑶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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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暗橱


    我搬到了郊外的新家,对于我来说算是“家”的新家!

    新家在郊外,环境不错,很幽静,房屋设施简单,却透露着让人有点压抑的古香古色。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真是有点不适应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住在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鬼宅的感觉。

    新家里家具不是很多,仅有的几件我认为还值点钱的设施,也都异常陈旧。特别是那个壁橱,像上了年纪掉了牙齿的老太太那样蹲在黑暗里,让人看了有点不舒服。

    “你不是喜欢安静的环境吗,那你就住着吧!”妻子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口气,显然对我此举大为不满。

    “我把这部小说创作完,就回去,家里实在太闹腾了,不适合写作!”我说,然后没等她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我也憋了一口气!

    “我姥姥以前住在这里的。后来她女儿,也就是我的姨失踪了以后,姥姥就搬走了,所以这房子就扔下了!”

    房东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就住在我这里附近的一处住宅,他一边跟我介绍着,一边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半年租金。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话,我并不感兴趣。我只一门心思地,希望自己能在这半年里将我的小说创作完成。

    我要写的这部小说名字叫“暗橱”。大体构思已经完成,主要讲的是一个心理扭曲的男人是如何将自己有了外遇的妻子杀死,并藏尸于自家的橱柜里的故事。

    当新家的一切都进入午夜的安静时,我便拿起了笔,无比享受地沉浸到了我的小说世界里。在那里,我就像一个老练的导演一样,开始我的故事指挥。

    ……

    男主人公的妻子跟野情人想要将自己的丈夫杀死,但是就在他们商量罪恶的杀人计划时,却意外地被男主人公发现了,这把男主人公激怒了。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男主人公用绳子将自己的老婆勒死,并捆住手脚,藏进家里的一处不太显眼的暗橱里。

    事情并没有完。就从这天起,男人精神就开始受到极大的刺激,随之而来开始出现了古怪的事情。一到午夜,周围就会有怪异的女人哭声出现,那凄然莫名的哭泣像冤魂一样,搅得男人越来越害怕,而且他藏尸体的暗橱里还有咚咚的敲击声传出来,伴随着可怕的叹息,抽泣,隐约的哭喊……

    要知道,作家也是人,当我在住地的窗前写到这里的时候,连自己也不禁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但我知道,我是在编故事,所以我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

    当我放下手中的笔时,就从我的窗子外边,听到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因为隔着窗户,声音非常的小,一开始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根本没有判断出来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声音。但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却迅速地窜到了我心里。

    寂静幽暗的郊外,孤单单的几幢宅子,昏暗的午夜,和我小说里描述的场景一样。

    我咽了口吐沫,慢慢伸出手,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那声音立刻大了起来。这一刻,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女人午夜的哭泣声。

    我打了一个激灵,叹息了一下,这种感觉完全跟我小说中描绘的那一幕十分相似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叶公好龙似的,但我的恐惧要大于意外。

    我将窗子又推开了一些,那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俨然就是一个屈死的鬼魂,游荡在午夜的空寂中。

    我抖了抖手,准备将窗户关上。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听见我的住宅里传来了咚咚声,如果说刚才我还是处在一种迷惑的状态中的话,那么现在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就像小说中说的那样,那声音完全就是敲击木板发出来的,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我转过身,听着那单调的咚咚声,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这古怪的声音显然是从住宅的客厅里传出来的,而且我敢肯定现在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再听到这声音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本还未合上的本子,我的故事才写到这里,为什么会有同样的征兆出现?

    我忽然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拼凑故事,这其实很好笑的。

    于是,我坦然地走出了屋子,终于来到了客厅里。瞬间,我凝固了,因为在昏暗的客厅里,我发现那古怪的咚咚声竟然来自墙角处一个黑暗的壁橱,伴随而来的有压抑低沉的喘息和低微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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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年轻房东的门被敲得震天响。当房东皱着眉头打开门时,我疯了似地冲了进去,几乎把他推了一个跟头, “怎么会事儿?怎么会事儿?你那房子里有什么东西?”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狠狠地抓住了房东的手,慌乱惊恐地叫着。

    年轻的房东似乎被我吓了一大跳,张皇地盯着我,“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他莫明地问道。

    “你那壁橱里,怎么会有咚咚的怪声,还有女人的叹息,抽泣,我……我还听见房子的周围似乎也飘荡着女人的哭泣声,这怎么回事儿!?” 我恐惧地说道。

    年轻的房东张了张嘴巴, “这——怎么可能!”他的语气相当的坚定。

    “真的,我真的听见了!”我说,我相信我的表情严肃到足以吓倒所有的人。

    房东摸着脑袋,皱着眉头,看着我。“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我真的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跟我写的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完全一样!”我说。

    房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仿佛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似的。

    没等他笑完,我就猛地拉着他,奔向我住的那栋宅子,刚走出去十几步远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全都愣住了。

    黑夜里,我们两个人赫然听见从宅子周围的荒野里传来了女人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时高时低,慑魂夺魄,让人毛骨悚然。

    房东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没开玩笑吧!”

    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可你说是壁橱里有东西!”他虽然显出了一点恐惧,可似乎还是死要面子似的。

    我拉着他的手悄然地进了我住的房子。

    客厅里,一切都归于安静,那咚咚声居然消失了!我的眼睛怔怔地盯着黑暗的橱柜,楞在了那里。

    “我真的听见了,这橱柜里一定有东西的!”我回过头来,语气坚定地对房东说。

    房东被我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移动着脚步,慢慢地向黑暗中的壁橱走了过去。

    我看见,他的额角似乎有汗珠滑了下来,他的喉结也在微微地抖动着。

    就在这个时候,壁橱里忽然咚地响了一下,我和房东都吓了一大跳,房东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接着,橱柜里边传来了低沉沉的抽泣声。沉闷而压抑。

    房东慌乱地退了回来,我也不太敢向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跟我小说里写的一样,这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抓住了房东的衣服领子说道。

    房东的脸色苍白,腿肚子直哆嗦,根本说不上话来。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居然吓晕了过去……

    我没想到现实中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亲身的体会能让我再经历一遍的话,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写出最优秀的作品来,我怎么会浪费这样的机会。

    清晨,房东敲开了我的门,脸色十分苍白地站在门外,盯了我半天,然后还使劲用眼睛向客厅里壁橱的方向瞄了瞄。

    “怎么了?”我问。

    “啊……啊……,没什么,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睡的不太好,啊,没什么事情,来看你一下,没什么事情,那我先走了!”

    我看见他转过身慌乱地走了出去,像逃离地狱。

    我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心头压抑。因为我知道,昨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根本就不是在做梦,他晕了之后,我就把他扶回到他住处的床上去了。

    我贪婪于创作的亲身体会,竟然破天荒地继续住在这个古怪的房间里。那种亲身的感受,是找也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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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也很害怕。

    那个壁橱里到底有什么呢!?

    我翻开本子继续写下去——

    男主人公真的是被吓坏了,他夜夜惊魂,难以入睡。终于在一天晚上,他又听见自己的客厅里有十分古怪的响动。

    他爬了起来,走进了客厅。

    可是在客厅里,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那个静静的装着他妻子的壁橱让他感到心悸外,他没有看见别的再让他感到害怕的东西。

    于是他转过身,打算离开,忽然壁橱咚地响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见壁橱的门,缓缓地开了,阴暗的壁橱里猛地甩出一只苍白的手来,天哪!那竟然是他妻子的手……

    我抖动着手,写不下去了,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就在我放下笔的前两分钟里,我早已经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古怪的声音。

    我瑟缩地放下笔,转过身来,慢慢走出了客厅,我颤抖着喉结,就像我写的那样,在客厅里我竟然没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我转过身来,我的天,暗橱的门果然开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望着……

    我疯了似地闯进了房东的住宅,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一直将惊恐中的他拉进了我的客厅里。

    我满面冷汗地看着他,伸手指着壁橱,“我看见了,我刚刚看见了,有一只手,一只苍白的女人手就从那个壁橱里伸出来了,跟我小说里写的完全一样!”

    我咬着舌头说道。

    房东瞪大了眼睛,眼白裸露出来,显然也是害怕到了极点。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同样的梦!”他喃喃自语。

    “你不是在做梦,都是真的!”我说。

    他咽了口吐沫,怔怔地望了我一眼,向壁橱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黑暗中,壁橱依然静悄悄的,像一只藏在暗处的怪兽一样。

    忽然吱的一声,壁橱的门缓缓地开了。

    我看见,房东的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猛地退了回来,因为害怕,我抱住了他,这时,我们忽然一齐看见,一只苍白干枯的手从壁橱里慢慢挪动了出来……

    房东晕了,我疯了似将他抱了出去!

    ……

    我回来了,壁橱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我依然惊喜于自己能够有这样亲身的感受,我似乎觉得自己也开始有点不正常了。

    真的!

    ……

    清晨,房东再次敲开了我的门。我看见他已经憔悴了很多,像得了一场怪病。他没说话,只是惊恐地向客厅里望着,过了好长时间才看看我。

    “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天总是在做梦,很古怪的梦,好吓人!”

    他的话,让我的心头有点沉重,因为他竟然还不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我怔怔地盯着他,因为我想用自己的眼神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也怔怔地看着我。

    我们相互凝视了好长时间,然后一起转过头,盯着昏暗中客厅的壁橱。

    我们又同时抽回了目光,互相凝望着。

    我向他点了一下头,“好像不是梦!”我说。

    他的脸唰地变了颜色,转身仓皇地溜了出去……

    我的故事还在继续着。

    男主人公似乎有被冤魂逼疯了的倾向,那天晚上,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午夜传来几声咚咚的响声之后,他跳下了床,冲向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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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客厅里,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公牛。当然,他是处在恐惧中的一头牛,他依然感到恐惧,他只在黑暗中狠狠地盯着的壁橱。

    他在想,被他勒死的妻子,难道在壁橱里又活了吗?

    他壮着胆子,走向壁橱,憋了一口气,猛地将壁橱的门拉开,这一刻,他看清了昏暗壁橱里的情景:她的妻子脸部拉长,头部向上仰着,眼睛翻白,脖子上还套着当初被他勒死的绳子,她的手和脚依然像原来那样被绳子紧紧缚住,整个身子卷缩着,斜倚在壁橱里。男主人公粗重地喘息着,似乎渐渐地放下心来。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她妻子翻白的眼睛忽然像木偶一样干涩地转动了一下,男主人公发出一声惨叫……

    我放下笔,双手不停地抖动着。甚至伸手去拿毛巾的时候,我的手还在抖动着,我转过身慌乱地跑了出去,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再次听到了那种咚咚的敲击壁橱的声音。

    当我再次把房东拉到客厅时,我看见他的脸上已完全被恐惧笼罩住了,他的额角全都是汗水。

    “不是梦,不是梦,全都是真的!一切事情都按照我的小说情节发生的,我的下一个情节,就是男主人公打开了这个暗橱!”

    我伸手指着客厅墙角里的暗橱,紧张地对房东说道。

    房东喘息着,咽着吐沫,看着我。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不是梦,真的不是!壁橱里有什么?”他问我。

    “一个被他丈夫勒死的女人,因为有了外遇,偷了野汉子!”我抖动着嘴唇说道。

    “再往下的情节呢?”他恐惧地问道。

    我咽了口吐沫,怔怔地盯着她,“先看看壁橱再说!”

    他浑身颤抖地走了过去,在暗橱的跟前,他犹豫了半天,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来,将暗橱的门拉开。

    这一刻,我们的心似已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副古怪而可怕的情景终于出现了——在暗橱昏暗的光线里,一个女人扭曲着脸向上仰着,嘴巴噘着,眼睛翻白,脖子上套着根绳子,手脚被缚瑟缩地倚在暗橱里。

    房东被这一幕吓疯了似的,惨叫着退了出来,猛地撞到了我的身上。

    我狞笑着,掏出了一根绳子,看着他,“你认识这个女人吧!她就这样死了,她死的活该,她该死的,她偷了汉子;你呢,你也该死,你玩了我的老婆!”

    我拿着绳子狞笑着向他走了过去, “故事的下一个情节就是男主人公将奸夫也用绳子勒死,然后放到了壁橱里!”

    我一边冷笑着,一边向房东走了过去。

    房东惊惧地后退着,猛地站起身来,屁滚尿流地冲出了屋子,消失在黑夜中,似乎永远不敢再回来。

    我冷笑着,转过了身,看着橱子里的妻子,我走了过去。

    忽然妻子翻白的眼睛猛地转动了一下,身子从暗橱里滚了出来 ……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冲过去,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将她的绳子全都解下来,帮着她拍了拍身上灰尘。

    她不说话,我知道她心里也挺压抑的。

    “你真的原谅我吗?”她说。

    “嗯!”我点了点头。

    “只有这样,你才能甩掉这个一直纠缠你的男人,你一时犯错跟他有了一两次关系,我可以容忍,因为人都有七情六欲的,只要你能认真悔改,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了,那药水还挺管用的,我一摸他的头,他就晕了!”

    我又补充说。

    妻子抱住我哭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烦我!”

    “他不敢再回来了!”我说。

    忽然我感到肚子上尖锐的疼痛,我抬头吃惊地望着妻子,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刀子,而刀子的前半段已经没入我的胸口。

    “对不起,你以为设计可以吓走他,让他以后不再来找我?可我已经爱上了他,对你已经没了感情,你总是不在我身边,我太寂寞了,你说你能容忍我的这些事情,可我不相信的,另外,我需要一个真正能陪着我的人,所以我们将计就计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妻子居然还在哭,哭的好虚伪!

    壁橱被关上的那一刻,我的视觉画面定格了,画面里房东搂着妻子消失在房门外。我被妻子利用了善良,我知道自己将永远呆在这可怕的暗橱里了!

    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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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写恐怖故事的人


    我是个在网络上写恐怖故事的人,大家或许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胆子应该比普通人大一点,但事实并非如此。

    童年时,我经常受到一个恶梦的困扰。那个梦,无法用文字或语言来描述,但我觉得,任何讲得清楚的东西都算不上真正的恐怖,恰恰是这种难以言说的才最可怕。比如我喜欢斯蒂芬·金的小说,但他的小说,几乎没让我产生多少恐惧感,还有那些恐怖电影,它们和我做过的恶梦相比,都成了喜剧片。

    值得庆幸的是,后来我终于摆脱了那个梦的纠缠。现在,它已经离我很遥远了,但它给我幼小心灵带来的震栗,却令我至今难以忘却。

    你一定以为这篇文章是述说那个恶梦的吧,不不,我已经说过了,我无法对其加以描述,况且,我也不希望翻起那些沉积在脑海深层的记忆,我怕一不小心,它会再次回到我身边,虽然我已是个成年人,但仍不具备重新面对它的勇气。

    所以本质上,我是个胆小的人。

    我要讲的,是另一个故事。

    自从尝试写恐怖故事后,我渐渐变得心神不宁,往往一件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事物,在我眼里也会包含着不寻常的意味,某种恐怖的意味。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挺好,因为它可以刺激我写作的灵感,但当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时,我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开始害怕黑暗。每天晚上回家,一进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灯打开,因为房间内的黑暗令人有种窒息的感受。还有,我对镜子产生了恐惧,每当面对镜子时,我都会有很奇怪的想法,我怕一抬头,从镜子中看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于是我尽量减少在镜子前逗留的机会。

    这些模糊的阴影凝聚成一个清晰可辨的"东西"时,是在不久前的一天夜里。

    那是周末的晚上,我的妻子和同事们相约出去玩了。家里只剩我孤身一人。

    这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清闲。我打开电脑,调出那篇未写完的恐怖小说《鬼店》,继续写下去。我的书桌对着窗子,习习凉风拂到身上,十分惬意。

    《鬼店》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位开长途车的司机,运送一批货物到外省去,沿途经过的地区很荒凉,人烟稀少。傍晚时分,他终于看见公路旁座落着一家小旅店,顿时高兴起来。在路上跑了一整天,早已累得不行,便把车停在路边,径直向那家小店走去。

    进店后,他惊奇地发现店里只有一个老婆婆,那个老婆婆少说也有八十岁了,脸上爬满了皱纹。司机看着她颤巍巍地走过来问他需要住宿还是吃饭时,突然觉得让这样一个老人伺候自己,实在说不过去,便产生了离开的念头。但老婆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显出生气的样子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糟老太婆?如果你那样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司机觉得很好笑,心想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真是少见。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打消了离去的念头。

    司机在店里吃了晚饭,他发现老婆婆烧的菜味道很好,比他以前在旅途中吃过的饭菜要强得多,于是便喝了点啤酒。没想到一瓶啤酒落肚后,他的脑袋沉得如灌了铅,他知道自己不行了,迷迷糊糊中,他依稀记得跟老婆婆说了句要休息一下的话,便人事不省。

    司机醒来后,发现自己仰躺在床上,手脚被绑住了,动弹不得。周围是个黑黑的小房间,没有窗户。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绑架了,他想,刚才一定是进了黑店,那个老婆婆是孙二娘之类的角色,用蒙汗药放倒了他,准备谋财害命。他没想到传说中的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害怕极了,就一边大声呼救,一边用力挣扎。

    正在他拼命挣扎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红色的影子闪进来。他看得清楚,进来的正是那个古怪的老婆婆,她身上穿着一袭大红衣服,像是女孩子出嫁时穿的嫁衣。司机还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上涂满厚厚的粉,白得骇人,嘴唇却猩红猩红,红得要滴出血来。你想想,突然间看到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化着这样浓烈的艳妆,是不是挺吓人的?那个司机就被吓得不轻,他以为自己见鬼了。

    不过他毕竟是常年在江湖上跑的人,胆子比我大多了,当下强作镇定说,喂,婆婆,你把我绑成这个样子做什么?老婆婆扬了扬眉毛,她的眉毛已掉光了,眼睛上方那细长的眉毛其实是画出来的,她张开嘴巴,露出一排参差不齐,说不清颜色的牙齿,嘿嘿笑着说,相公,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不记得了吗?司机差点吐出来,他想这个老太婆一定是个失心疯,但他不敢惹恼了她,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司机决定将计就计,他放缓了语气说,洞房花烛夜,你也用不着绑住我呀。老婆婆用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抚摸司机的脸,说,这样子,你就逃不掉了嘛。司机脸上的汗流个不停,他感觉她的手冰冷冰冷,不像活人的。他苦苦思索对策,我不是你的相公吗,我干嘛要逃跑?老婆婆盯着他说,因为你怕我。司机几乎要叫起来了,你这个疯婆子,快放了我!但他克制住了自己,装出一付无辜的样子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怕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老婆婆突然伸手解开司机的裤子,她一只手攥住他的命根子,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一柄闪着寒光的杀猪刀,看着他笑道,真的吗?我一点也不可怕?那你为什么不说爱我?说呀,你爱不爱我?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抹的粉在簌簌往下掉。

    她手里的刀离司机的小弟弟只有几公分远,司机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明白自己只要说错一句话,下场将会很惨。他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泛到喉咙的恶心,说,我爱你。

    “答错了。”老太婆面露狰狞的笑容,手起刀落,将司机的命根子切了下来……

    写到这里,一股冷风从窗子外面刮进来,我的汗毛一下子耸了起来。我望了一眼窗外,窗对面是一条长长的弄堂,这风就是所谓的穿堂风,迷信的人认为,让这种风吹到,是不好的。我平时并不相信这些说法,心想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可忌讳的?但那天夜里,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点发冷,便起身把窗子关上了。

    看看时钟,已经十一点了,我萌生了睡意,于是关掉电脑,回到卧室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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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靠在枕头上,我的耳朵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响声似乎来自书房,开始我并不当回事,深夜里,人的感官比较敏锐,无论什么声音听起来都格外的响。但过了一会,我发现那个声音并没有自然地消失,它变得清晰,听上去很象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并且,它向着我的方向……来了。

    这时我的脑子里,倏地跳出《鬼店》里那个老太婆的形象,她走起路来,应该就是这个声音……哈哈,真是好笑,一定是写东西太投入了,才产生这样的幻觉。等一下!我知道这不是幻觉,这个声音是真实的。在我的故事里,主人公对于无法解释的现象,总是以自己的错觉搪塞过去,但实际上,他们看到的并非幻觉。我是故事的创造者,当然不会受其蒙蔽,但是,我却宁可相信这只是一种错觉。我不愿意,也不相信故事中那些虚幻的事物会在我的现实生活中出现。

    它真的来了。

    绝不是幻觉。

    我听到那个声音在逼近,它穿过走廊,进了卧室,这时的明智之举应该是坐起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一下,但是,我却突然间失去了勇气。如果,万一……它是真的,那该怎么办?也许恶魔本就是和人类存在于同一个时空,只不过冥冥中有条法则,使得双方保持距离,互不相犯,一旦这个禁忌被打破,那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所以我不能回头,对于你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最好别看,人的好奇心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却也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我清楚得很,如果它真是那个“东西”,我回头看的话,场面将难以收拾,也许这正是它希望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没有回头,并且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或许它得不到所要的东西,就会悄然离去……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个东西,它在床边徘徊了片刻,甚至还绕到我面前,在那里停了一会。我始终双目紧闭,连条眼缝也没张开。

    如果你想让我看你,那么,你失算了。

    它离开床头,但并没有从房间里消失,我虽然闭着眼,却能感觉到它的一举一动,它处在哪个位置我也一清二楚。我没有超能力,最大的可能,是它故意让我知道的。

    接着,它爬上床来了。

    我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它是有重量的,因为上床以后,席梦思明显地往下一沉,它不但具有重量,而且相当沉重。我似乎已经看见,它满是皱纹的脸上化着浓妆,衰老的身体裹在鲜艳的衣服内……不,它虽然很老了,可能比这世上所有活着的人都要老,但它绝不衰弱,相反,它很强壮,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这是我一瞬间的感觉。

    它是我创造出来的。

    该死,我为什么要写那样无聊的东西?我尽可以写些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爱情故事,为什么要把这个恶魔召唤出来?我后悔莫及。

    我要完蛋了。

    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它像一记警钟,把我从狂乱的臆想中解救出来。

    是妻子回来了。

    我翻身坐起,眼睛向床上看去。

    当然,那里没有人。

    我快步走到外面,打开房门。

    “老公,我回来晚了。”妻子双颊绯红,身上散发着酒的气味,显然,她喝了不少。

    “去哪里了?玩得开心吗?”我扶住她的身子,问道。

    “嗯,一家新开的迪吧,挺不错的,下次我们一起去。”

    其实我对过于热闹的场所并不感兴趣,看她醉熏熏的样子,我只好敷衍着说:“好啊,下次一起去。”

    她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我去洗个澡,你先上床吧,乖。”

    趁妻子洗澡的时候,我做了一件事。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从“我的文档”中找出那篇《鬼店》,按了一下“删除”。屏幕上出现一行提示“确定把‘鬼店’放入回收站吗?”我毫不犹豫地按下确定,然后点击回收站,选择“清空回收站”。

    于是那篇我写了四五天的文章,就彻底从我的电脑里消失了。

    这就是你们看不到它的原因。

    现在我终于有勇气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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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杀手与环形山


    一个男人在书房里看书,非常专注,直到有件硬梆梆的东西顶在背上,才如梦初醒般地转过身。看到那是一枝枪,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问道:“你是谁?”

    “每个人都这样问。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烦透了这个问题。”进来的男人不耐烦地晃着头回答道。他身材瘦小,由于握着枪而自信十足。

    “每个人?”

    “每个在我枪口下的人,每个死了的人。”陌生人恶狠狠地补充道,他的眼睛小而有神,透着凶光:“对死人来说,这个问题有用吗?”

    “没用。不过知识总是多多益善——你确实要杀我?”

    “当然,这不是玩具枪!但不是我要杀你,而是有人要杀你,我只是打工。”

    “通过杀人来养活自己?真是不错的工作!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淮南。你确定你的雇主要杀的人就是我?不会搞错对象吧?”

    “不用介绍,我见过你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你,22楼,2201号的程淮南。”也许是出于对将死者的同情,让他死得安心,杀手换上了安慰的语气,说:“我们的组织制度健全,不会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

    程淮南被吓垮了,他朝窗口看了一眼,期望着奇迹出现。但是,窗外只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下面是一大片底矮的房屋,只有远处高楼林立。初夏的风徐徐吹进窗来,程淮南却感觉不到它带来的惬意,反而汗流浃背。

    “不用看了,你们这幢楼太高,不会有人来救你。人们可能会听到枪声,但他们不会知道枪声是从哪儿传出的。现在这个时候,楼上的住户都上班了,只有底层的棋牌室、小商店附近有人在走动。这就是住高楼的缺点。我说的没错吧?”

    程淮南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那么,能说说你的雇主是谁吗?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仿佛非要死个明白不可,程淮南又问:“好吧,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杀手回答时颇有些自得:“开锁。不用大惊小怪,行行出状元。”他的目光中,凶残多于智慧,一望便知他是那种嗜血成性的杀手。

    程淮南露出惊异、钦佩的神色:“我没有听见丝毫动静……”他觉得手心在冒汗,脊背发凉,把手里的书放到桌上。那是一本厚厚的《刑侦学》。

    杀手粗暴地打断了他:“你读书太认真,这可不好。好了,我要开枪了,你说最后一句话吧。”

    程淮南脸色苍白,因为他害怕话一说完就会立即挨枪子,支吾了好久,才开口说:“你似乎很喜欢欣赏被害人的恐惧?这是一种享受,是吗?”

    “热爱工作的办法就是从中找到乐趣。”

    程淮南紧接着说下去:“那我们为什么不多享受一会儿呢?我享受最后的生存,你享受我垂死的挣扎。没人会吃亏,我家没人,我女朋友吃晚饭时才会来。”

    “你还没结婚?”

    “是啊,以前的女朋友不喜欢我抽烟,但我戒不掉。现在我又开始恋爱,仍正在戒烟。”

    “怪可怜的。”杀手犹豫着,显然他不是那种急不可耐的新手。

    “何必这么着急呢?你今天接了好几个任务?”

    “不是,” 杀手注意到了桌上的书,就疑惑地问:“你是警察?”

    “不,不过我比大多数警察更专业。对侦探小说家来说,刑侦学是最重要的基础知识。”程淮南把书从桌面上拾起来,啪的一声合上,杀手被吓了一跳。程淮南接着说:“你看书吗?”

    “从来不看。书呆子,你说说,处在别人的枪口下时,书有用吗,它能挡住子弹吗?”

    “未必,书能救命!”

    杀手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地问:“什么?”在对方的点头肯定后,他说:“我不看,干我们这一行,凭经验就够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是知识厉害还是子弹厉害。”

    程淮南出人意料地冷笑了一声:“如果你不了解警察的办案方式与侦破技术,即使你打死了我,也难免死路一条。”接着,他神秘地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刚刚在书上看到一种绝妙的侦破技术,无需借助指纹、鞋纹等传统证据,就可以准确刻画出罪犯的体貌特征。这就叫科学,懂吗?”说完,他微微扬了一下手中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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