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观察》：中国军费高增长 华盛顿关切却不担心

百城客

中国政府最近宣布，中国2007年的军费开支将增加17.8% ，达到3500多亿人民币。 虽然中国军费开支预算的公布和讨论是每年三月份人大政协会议的例行内容。《华盛顿观察》周刊走访的中国防务分析家们普遍对今年中国军费的增长幅度表示“毫不吃惊”，但是不约而同地感叹这一消息的公布时间上实在是“凑巧的糟糕”（bad timing）。１月份中国的反卫星导弹试验余震未消，使得今年本不是意料之外的中国军费重新在华盛顿变成一个问题。美国副总统切尼和国防部长盖茨都站到前台，对此表示“关切”。

“目前这一（军费增长）消息出台，对美中关系没有帮助。”曾经领队撰写《中国军力报告》的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FR）研究员亚当·西格尔（Adam Segal）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美国（对美中之间）军与军之间的交流同去年比将更加犹疑（Tentative）。”

过去15～16年中，中国军费呈持续上升趋势，而这次17.8%的增幅为最近五年之最。

“中国在全球化的世界中越有利益，军力越需要扩展。一个大国必须有权力参加保护自己利益的安排。按照目前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和世界利益，中国应该具备一定能力保护自己，尤其是能源通道。但是问题是这一切发生如此之快，中国对自己的长期意图缺乏大胆清晰的说明。这给美中关系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两国谈话跟不上中国的发展，”美国世界安全研究所（WSI）中国项目主任孔哲文（Eric Hagt）说。

中国军费投入到哪里？

华盛顿的分析家似乎对中国军费的态度肯定与否同他们对中国军费投向哪里的判断有很大相关性。

“已经有很多年来，中国军费保持高增长率，但是这同中国历史上军事预算拖欠过多有很大关系。中国目前在做的就是填平以前的欠帐。”美国独立研究院（Independent Institute）和平和自由中心主任伊万·伊兰德（Ivan Eland）博士说，“另外，中国过去是以陆军为主，打得是人民战争，要诱敌深入，而现在中国注重发展的是在海空领域加强能力投射。这是需要整体上改革调整军队力量结构。”

中国军队转型以及伴随的军队现代化是规模极为浩大的工程和巨大的革命，需要大量财力的投入。伊兰德也指出，因为中国经济发展迅猛，好的军队人才更容易流失到私人企业领域，因此提高军人工资和福利也是势在必行的工作。

“我不觉得中国军费的大幅增长是对美国的一大威胁。美国距离如此之远，而中国被美国盟友和在亚太的军事基地重重包围。如果说到对美国威胁的话，至多是对美国过分延展（overextended）的防务范围有一定威胁。”伊兰德博士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中国军费增长部分中很大一块是投入到人的开支里。如果是按照部分解密的材料，中国军队在军事装备的投入在军费比例是整个（亚太）地区最低之一的。”

伊兰德在加入独立研究院之前一直是在华盛顿凯托研究院（Cato Institute）工作。

西格尔则认为虽然军队工资上涨和养老金等福利措施吃掉中国军费上涨的一大部分，但是不可低估的是中国军费的上涨不可避免对其军力投射（power projection）有一定影响。他承认因为中国军队开支细节不透明，这一结论目前还是基于猜测（speculation）。

美国同军队相连的智库兰德公司凯斯·克里恩（Keith Crane）认为中国军费增长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流入对高科技武器装备的购买。

“（中国）军费增长全是流入到军人工资这一说法是错的。当然，因为中国军队正在进行现代化，过去15年，尤其是过去10年，中国军事发生了相当戏剧化的革命（Pretty dramatic evolution）。”克里恩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流入到中国军人工资的那部分军费增长也是帮助军队招募更能干、更有教育、更训练有素的优秀军人，这将帮助中国军队质量的提高，中国军人质量越高，军队实力也会加强。”

为什么美国将中国军费增长看作威胁？

美国对中国军费增长的质疑同其对中国国防目标的认知有很大关系，这一方面与美国是否赞同中国安全目的紧密相连，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同中国如何解释和代表自身的利益有关。孔哲文认为，中国最新的国防白皮书在解释中国的利益和能力方面有不少进步，但是仍然需要加强阐述自己对利益和权力的看法，以及决策过程的透明度。

“如果中国只是一味地强调‘我们不搞霸权和势力范围’，这很难让人相信。中国的利益明显超越台湾，而延展到太平洋，尤其在第一岛链，包括马六甲海峡和朝鲜。军事实力已经超过台湾的需要。中国应该更清楚地解释在其利益和权力范围中（spheres of interests and rights）什么是值得他保护的东西，在什么方面中国因为有利益所以要参加，中国军力的发展路径和方向是什么，”孔哲文说。

当然，美国如何应对这一变化相当程度上决定了两国是否出现摩擦。他认为，美国对太平洋的控制主要是海空方面，而中国军队正在努力从陆基为主向海基、空基甚至天基转型。

“如果美国不在这些领域有一些退让或者调整，那么中美之间肯定会有一定冲突，”孔哲文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

他也指出中国国内对军费预算缺乏公开讨论也是让美国如鲠在喉的原因之一。如果中国能够在人大更多地公开预算的决定过程和内容，这将在很大程度上帮助美国对中国军费高增长的同情和接受度。

“美国自己的军费预算也并未包括一切。具体内容是什么，如何增长？中国也应有权了解，否则是不公平的，”孔哲文说。

兰德公司的克里恩则认为中国还没有抛弃武力收复台湾的目标，使得任何军费增长虽然不是对美国的直接威胁，但是将持续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美国担心的是，虽然中国军费增长，军事实力不断增强，中国领导人将（对自己的军事实力）更有信心，从而会尝试使用军事手段解决台湾问题，”克里恩说。他说，中国有十八年中经济发展但是军费未长，因此目前军费的高增长是领导层一个“有意识的决定”。

伊兰德则认为美国对中国的军费增长不断制造“噪音”是因为华盛顿有太多利益集团得益于美国军费预算的增长。

“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进行的战争所使用的军事装备都是相当低成本的，不需要特别复杂的装备，比如潜水艇、F22。因为这些正在进行的战争，美国不需要过度装备（overbuild）。而军队如何为建造所有那些极端昂贵和复杂的‘大票’武器装备辩护？只有中国才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敌人，因为他增长如此之快,”伊兰德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

中美势力范围之争？

伊兰德指出，在中国四个现代化目标中，军事现代化是最后的一个目标，位置最低，这是因为“中国要远远比苏联聪明”，但是他也指出所有大国都想要扩张势力范围（sphere of influence），中国也不会是例外。

“中国对其周边的地区有兴趣扩大影响，这是一个现状大国同一个新兴大国既有的矛盾。美国愿意不愿意挪出地方，这是冲突是否可能开始的地方。如果美国往后退一点点，给中国的发展一点空间，尤其在台湾问题上，因为那反正不是对美国有战略意义的问题，这可能会让中国意识到他们没必要变得咄咄逼人。如果美国在势力范围上能够做一些调整(accommodations)，中美会和平相处，”伊兰德说。

西格尔则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不清楚我们愿意放弃（给中国势力范围）。这完全决定这个‘势力’影响是什么，而中国怎么用这一影响。”西格尔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如果这一影响的应用同我们所说的利益攸关者殊途同归，那很好，我们就没有必要走向冲突。”

克里恩认为，中国感兴趣的最终是并非军事力量的投射（power projection），而是堵截通道（Anti-access）。

“当中美有重大分歧的时候，中国想不处于被迫后退（back down）的位置，中国不想被美国推来攘去。事实上，同过去相比，中国在同亚洲邻国的交往中是在向后退（backed away），签署边界纠纷解决协议，在海上行为也不再咄咄逼人，所以，中国感兴趣的似乎不是投射能力。中国军力发展的是针对美国在太平洋的军力投射，当然，顺带也担心日本，”克里恩对《华盛顿观察》周刊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