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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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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田居志异》--作者:城市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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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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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田喜事


  爸爸开车载着我和姐姐回到老家,自从在我四岁搬到城里后,我一直没有回去过。这次回来是为了姐姐。她体弱多病,需要静养,城里自然没有好地方。妈妈建议回老家,空气清新、环境幽静,适合于疗养。于是我趁着暑假陪姐姐回老家荷田村。

  老家跟我印象中的一点也没有变,那是一栋两层的老式建筑,打开大门,先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数十年不见,小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但是杂草也像一个没有理过头的人的头发,乱糟糟的横在地上。我们沿着青石板的小径走到屋前,踏上台阶,走了进去。屋子很大,上下两层,光客厅就有两个,另外的房间我粗粗估了一下,起码有二十个吧。这么大的屋子我一个人实在收拾不了,只好分几天干完,头天我收拾了两个隔壁的、采风好的房间,供我和姐姐住。老头子的房间虽然大,但是我不想动。

  到了晚上我才发现有麻烦了,这个老房子没有淋浴设备,我找了好久,才在庭院的一角看到一个沐浴间,里面是一只木桶和烧水的工具。天啊!难道让我们象古人一样的洗澡?没办法,我和姐姐只好一同在木桶里洗了。不过姐姐说用木桶洗澡很舒服,看样子似乎爱上了这种方式。

  第二天,我又收拾的大厅和庭院,把杂草除了个一干二净,如果再种上一点花,那么就顺眼多了。吃过午饭后,姐姐兴奋地对我说:“小枫,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跟着快乐的像个小孩的姐姐来到荷田居的一角,天呀,我看到了什么!我知道荷田居原来一面迎湖,想不到老头子在去世前改造了荷田居,房子的走廊延伸出去,在半湖中和一个亭榭连接起来。湖中荷叶夭夭,盛开着一些荷花。

  “真美啊!如果在傍晚乘凉一定很棒!”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湖,立即打定主意,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清洗了这个亭子和走廊,身子又疲又累,于是靠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依稀之中,我仿佛回到了幼儿时期。老头子抱着我穿梭在弥弥丛林的羊肠小道上,看着树枝和竹叶不断从我脸边掠过,我们来到山里的一件大房子前,一位中年女子早已恭候多时。

  “何先生,难得来到山里,奴家真是荣幸万分啊!哟,这位小姑娘是您孙女吧?”

  老头子把我放下,说道:“这是我的第二个孙女。小枫,叫田奶奶!”

  我紧张地捧住老头子的腿,一面转过脸看着陌生的对方,嘴中始终不肯吐出半个字。

  老头子笑笑:“这孩子怕生。”

  田奶奶微微笑,不以为然,说道:“小姑娘呀!何先生,我们进去坐坐。来,言儿,陪小枫妹妹去玩去!”

  我顺着田奶奶的目光移去方向,看到一个同龄男孩子,剃了个平头,手中握着一个竹马,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偷偷地瞄了我几眼。

  两位大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屋子里,留下两个小孩子。我们互不熟悉,只是各自打量对方,半晌,男孩子朝我说道:“你是女孩子吗?”

  我奇怪,说:“当然了,我当然是女孩子了。”

  男孩子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女孩子,今天终于见到了。来,我们去玩吧。”

  “好!”

  我答应了一声。

  他牵住我地手,我磨蹭一下,便跟着他跑到后院的竹林里去了。

  当时姐姐体弱,妹妹刚出生不久,而哥哥已经长大,我没有同龄的玩伴,更何况是男孩子,因此对他充满了好奇。他好像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亦是如我。

  男孩子说:“我来作爸爸,你来作妈妈。”

  “好的!”

  也不知道玩了什么,好像是过家家。到了中午时,吃了一顿饭,都是山里的野味,颇为好吃。因为刚才我们玩过家家,在饭桌上也是你喂我,我喂你。

  田奶奶看着我们的亲热样,说道:“何先生,你看孩子们多亲密啊。现在我家的言儿还没有婚配,若是你家的孩子也没有,不如让他们在一起吧。那么我们成了邻居加亲戚,以后更能多多来往。”

  老头子捋捋胡子,说道:“可以,但是孩子们长大以后若是心思变了,再勉强也是没有用。不如让孩子们多交往交往,顺其自然。”

  田奶奶答应。

  下午老头子就打算回家,田奶奶送我们到门口,男孩子捧着竹马,目光始终望着我,直到我们消失在绿色竹林的深处。然而那种目光我永远忘不了。

  我蓦然张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我怎么会作这么奇怪的梦,好像是小时候的记忆。我一动,身上盖了的一块毯子就下滑,姐姐在附近的躺椅上也睡熟了。怕是姐姐担心我着凉而为我盖上的吧。我笑笑,起身放好毯子。

  傍晚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我手忙脚乱地收衣服,叫姐姐先烧热水。两人洗完澡,吃了饭,无所事事。这里娱乐生活极为单调,只能听听收音机,不能看电视,不能上网,连电话也没有,手机居然没信号。我和姐姐只好听听调频音乐,一边打打牌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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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雨一直下,屋外电闪雷鸣,突然门口嗵嗵声大作。

  “这么晚了,谁会来?我们对这里又不熟。”

  “也许是老头子以前的朋友吧。看到屋里有光,想是老头子的亲人来了,就前来攀攀交情。”

  姐姐这样说。

  我想想也有理,但是万一是个强盗,我们两孤女可就倒霉了。于是我偷偷地把老头子健身用的剑握住,披了件外套,撑伞走过小径,打开正门。

  门外是位高高个子的青年男子,我本来在女性中就很高,并且不输于一些男性,但他比我还要高上大半个头。他左手拎了个包裹,右手撑着伞,衣装光鲜,看样不是什么恶人罢。

  他说,声音很柔和:“我是何先生的晚辈,听说他家里来了亲人,所以来拜访拜访。”

  我说:“谢谢您对何家的关心。但是天色太晚,屋里只有我们两个女子,实在不方便接待客人。抱歉,若您明天前来,我们姐妹一定好好招待您。”

  我婉言拒客。

  忽然一道闪电打过,照地什么都清清楚楚。那位青年脸尖尖的,眼角上翘,一双上扬眉,颇为俊秀。他面色有些迟疑,问道:“你是……何枫小姐吗?”

  他以前应该见过我,我点点头,反问:“您是谁?”

  他呼吸开始有点急促,仿佛遇上了令人激动的事件。青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问:“那你有亲密的男性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十分无礼,介入了我个人的隐私。但是看他坚决的态度,若是我没有很好地回答,他是不会罢休的,只得说:“我嘛……目前还和姐妹们生活在一起。”

  这样算委婉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比较满意,把礼物交给我,说道:“打扰!”转身离去。

  我把事情跟姐姐说了,姐姐想想,怕是我小时的青梅竹马。但是打死我记不起这个竹马。他是谁呢?

  我们打开礼物,是干竹菇,还有一些腌兔肉。明天可以开荤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特别清新,西天显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彩虹出,客人到。我们迎来了一位客人,她约莫六七十岁,个子很矮小,但是身子健壮,没有拄拐杖之类的,身上穿了传统老年妇女的衣装,一手拎着一个包裹。见到我就说:“你就是何先生的二孙女何枫吧?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这位老奶奶,您认识我家爷爷啊?”

  “认识,何止认识,而且是世交。当年更是差一点嫁给她。呵呵,不过,这次来不是为了何先生,而是为了你的事情?”

  “我的?”

  我请了老奶奶到屋里坐,她说:“这次你来了什么长辈?”

  我姐姐说:“只有我和妹妹来了。只是我身患沉疴,不便理事,家里向来是二妹做主,有什么事情还是问她吧。”

  “好吧。”

  老奶奶坐下,把礼物放在桌上,从胸口摸出几张照片,一一在桌面摊开,就是昨天那位来的青年。她说:“你对我孙儿感觉怎么样?”

  当面评价别人的嫡亲,感觉总是别扭,我说:“他嘛,说话礼貌;待人和气,还是个不错的青年。”

  老奶奶眉开眼笑:“我听到你这样评价我孙子,我很高兴。小枫啊,你还记得嘛,你和我孙子小时候见过面。那时你们亲密得就像一对小小的夫妻,相互喂饭。呵呵……”

  我扭扭捏捏,想必脸色一定是通红。姐姐抿嘴瞧着我,她奇怪自己怎么不知道妹妹有这个青梅竹马。

  “这……啊呀。奶奶,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我差不多忘个干干净净了。真不好意思啊。”

  老奶奶笑眯眯地和蔼地上下打量着我,在挑选孙媳妇一样。我越发尴尬。她说:“可是我孙子却牢牢地记着你啊。我孙子是个不错的孩子,对他好的女孩子也不少。但是在他眼里,除了你小枫以外,放不进别的人。正好你也没有别的对象,考虑考虑和言儿交往交往吧。照片先留着,仔细看看。老身先行告辞了。”起身就走。

  “哎……”

  我追上去,老奶奶眨眼就不见了。奇怪!

  我回到家里,姐姐端详着照片琢磨,大叫道:“啊哟,妹妹不好。我听说乡下有个风俗,是看照片相亲的,留下照片表示认可对方了。妹妹,我想过几天他们肯能会来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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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昏,怎么会这样?我才二十岁,我可不想这么早结婚。已经十几年没有见了,我对这个言儿一点也不熟啊!乡下这些规矩怎么是这样的啊。而且就是订婚也得要有长辈在场,我家现在除了姐姐以外什么人都不在。怎么办?

  “先跑了再说!”

  我心头闪过这个念头,马上打消。又不是什么旧时代,想来他们不可能逼婚吧。等过些日子他们来人时好好谈谈,那个我小时候只玩过一回的言儿彬彬有礼,会说得通。

  礼物是松菇干,很珍贵的啊!

  过了两天,老奶奶果然又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孙子——那个叫言儿的高高青年。我们围着桌子面对面地坐着,低低地垂下头,脸色通红。不敢说话。奶奶见我们害羞成这样,微笑地对姐姐说:“这样吧,小枫的家姐。青梅竹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谈,我们去喝茶。今天我带来了云雾山茶。老身的茶艺不错。”说着起来。

  姐姐一半看好戏,一半好玩的走开。就只剩下我们两人。

  “你,你好……”我像蚊子一样轻轻吱出一声。天哪,这是我嘛?以前我在上万人的大会上演讲都不会这样。

  青年倒是很大方,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小枫。差不多十八年了,我终于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青年一怔,搔搔脑袋说:“好像奶奶忘了告诉你吧。真不意思。我叫田箴言,越州大学社会民俗学在读研究生。”

  “哇,你是越大的啊!你真行!”

  我羡慕地说。我只是就读一个三流大学——明江学院,远不如小妹何谁——她在树辅大学里,更不用提世界闻名的越州大学这类精英大学。

  既然谈开了,我也慢慢地抛开拘束与害羞。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孩这么交谈过,以前我一直伴着姐姐,就读的又是女校,哪有什么机会结交同龄的男性,大学同校的家伙们我又看不上眼。倒是高考前和表哥呆过一段时日,只是他为人早熟,而且又有表嫂在场,我不好意思。

  田箴言动动腿,说道:“坐久了,腿有点发麻。”

  “真不好意思,我们走走去。”

  老头子曾经留学日本,把日本人那一套出口转内销地带来,家里唯一的椅子是躺椅,我们习惯盘膝坐在席子上——没有塌塌米。

  田箴言一动,站不起来,尴尬地从我笑笑。

  我没气好笑地把他搀扶起来,站了一会儿,才可以动。

  我们走了出去,房子附近是个大湖,清风摇荷,绿扇纷纷,风景倒是不赖。

  我陪着他来到湖边,想不到前几天下大雨,荷花早早地展开白色的花蕾,点点朵朵,甚是妖丽。

  “哇,你看你看!多可爱!”

  我笑着蹦着,提起裙子兴奋地过去。今天会见客人,我特意挑了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我身材高挑,适合穿裙子。

  田箴言眯着眼睛看我弯腰采荷,吟道:“喜欣七月,小荷姣姣,人映菡萏,佳丽多姿。”

  “讨厌!”

  我撅撅小嘴假装生气。

  一如所愿,我和田箴言的关系像田奶奶希望的那样发展下去。他不时来我家,十足便宜了姐姐,因为箴言一来定有山里美味。一日,吃过午饭,我泡了降暑的大麦茶,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聊聊天。姐姐说道:“以前我听爷爷说过,这边龠山上有一棵千年老樟树,树有神灵。若是相恋的人儿在树下祈祷,无论何种情形,也会紧紧聚在一起,特别灵验。不妨今天下午出去,好好参拜?”

  我和箴言不约而同地撇过头,对视一眼,我顿时害羞地低下头,不过想想也是,虽然和箴言在一起品尝甜蜜蜜的滋味,但是心里也不踏实,生怕什么时候分离,去拜拜大树,即使不如传说中那么灵验,安慰安慰亦是好。况且天气晴好,白云多多,遮住了夏日里毒辣辣的阳光,算作踏青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于是我说道:“姐姐也去吗?”

  姐姐说道:“这是你们小俩口的事情,我去瞎掺和什么呀!而且,你也晓得,姐姐的体力可吃不消。”

  我穿戴整齐,备好一篮夏日时令水果,没有酒菜,怕高温坏掉,就和箴言一起出发。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两边是茂密得有些黑漆漆的树林,不禁有些害怕,东张西望。这时箴言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说道:“快到了。”

  走到一片开阔地,前面好大一棵樟树,树冠如参天大伞,树围需多人合抱,这便是传说中的龠山树神。

  我摆好祭祀的水果,十掌阖目,心中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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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箴言问道:“小枫,你说了什么呢?”

  我说:“我在发誓。”

  箴言笑笑:“定是一个很重的誓言吧。”

  “是啊,我发誓说。若是我何枫背叛了箴言,就关在这黑树林里,永远走不出去。”

  箴言摇摇头:“就这样,林子谁都走的了。太轻了。”

  我撅着嘴说道:“去去。也说说你的。”

  箴言狡猾地说道:“我说,要是我离开小枫,下辈子投胎做小狗。”

  我说:“不算不算,再来……”

  嬉闹之。

  吃过晚饭,刮起大风大雨,电闪雷鸣。我拉着箴言说:“箴言,你看外面风雨这么大,你硬要回去的话,万一淋湿感冒怎么办?留下来住吧,反正房子大的紧。”

  姐姐撇撇嘴:“心疼情郎喽。要不要我替你们准备一张大一点的双人床啊?”

  我脸一红,其实我和箴言都是很传统的人,虽然好的不得了,但是连接吻都没有。一半是害羞,一半是保守。

  “去去,给我弄一套被褥。我去收拾房间。”

  在乡下,夜里并不是很热,但是我却浑身燥热,翻来覆去睡不着。寻思:难道是箴言在隔壁的房间,因而春心荡漾?天啊!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淫荡的女子了啊!到外面去吹吹风吧,可能会清新一点。但是得小心别要姐姐发觉,省得这女子嚼舌头说我发情期到了。

  我拖着鞋子悄悄走到湖边,下过雨的夜很凉,我只是穿了一件裸肩睡衣,不由地双手抱住身子,蹲在岸边。湖里田鸡们在呱呱恋爱,讨厌,怎么听田鸡叫也像是在恋爱,我的面庞发烧起来。突然,我听到一个咯咯的人说话:“啊呀,我说李家兄弟,你听说了吗?老何家的二姑娘和田家的小子好上了,看样子不久我们就可以喝上喜酒了。”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根本没有任何人,在那里,趴着一只有半个脸盆那么大的牛蛙,正对着一只停在荷叶上的田鸡说人话。

  等等……

  田鸡怎么会说人话?一定是我春心荡漾以至于失去判断力产生幻觉。一定是这样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田鸡说:“是呀,听说两人是青梅竹马,好的不得了。但是我就是担心一件事。那小姑娘知道田家的真正身份其实不是人,是……狐……”

  突然田鸡从荷叶上一跃,跳入水里。

  我转过头,看见箴言脸色煞白,白得就像敷了一层厚厚的白粉。

  虽然田鸡说的很突兀,但我还是听清楚了,既然田鸡牛蛙会说人话,那么我恋爱的对象是狐也不稀奇了。我打量着箴言,看着他尖尖的脸颊,上翘的眼睛,越看越像狐……

  “你,真的是狐?!”

  我缓缓地说出,我希望箴言不要说是。

  箴言眼光迷离,瞅着我许久,终于点点头。

  我一时呆住了,我喜欢的对象居然是非人的异类。真可笑,这怎么可能?这好可怕!

  我突然跑起来,连滚带爬跑回家中,用力推醒姐姐:“快走,我们要快走!”

  “啥事啦?我还想睡觉!”

  我硬拉了姐姐起来,两个女人只穿了睡衣,拖着拖鞋,慌慌张张地快步行走在小山村的小径上。我心中实在太乱了,自己喜欢的对象是狐,这些故事只会发生在《聊斋志异》之类的书中,却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

  风滚滚的卷起,吹的身上发凉,空中突兀地传来一个炸雷似的声音:“何枫,你怎能言而无信?”

  一阵狂风急烈地将我卷起,我惊地大声叫道:“姐姐!”

  “妹妹!”姐姐惊慌失措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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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被风卷着,连连翻了好几个跟斗,哇哇尖叫,不禁想呕吐。直到身下蓦然一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何枫,你忘记了今日你发的誓言了嘛?因为你言而无信,我本可惩戒你。但是看在何先生的脸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今夜可以走出这片森林,我从此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我挣扎着爬起来,右肩摔伤了,好痛啊!我摸摸受伤的地方,前面是好大一片黑影,借着淡淡的星光,勉强辨别出是一棵大树莫非这就是龠山树神,我说过的话,本来是和箴言的玩笑之举,没想到这么快得到报应了。耳边偶尔传来猫头鹰呱呱的怪叫,吓地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应该向那个方向行走,但是我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拖鞋在风中丢了,我是赤着脚走的,幸好触脚柔软,踩着的乃是地上的树叶。

  天还是黑黑的,我什么也看不清,走了很长时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衣服穿的少,身子凉凉,我心中好害怕!我为什么要来这个该死的地方,如果我不来的话,就不会遇到这种可恶的事情了。天啊,我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我累死了。

  我索性坐在地上,落叶软软绵绵,但是搁着两条光腿并不是非常舒服。累着太厉害了,感觉无所谓。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吼叫,可把我吓得不轻,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胡乱走开。像这样保护良好的森林里,住了几条老狼并不是希罕事,我得抓紧避开。但是林海莽莽,我走到哪里去?正当我乱蹿时,前面黑黑的空间中亮起两个如电灯泡耀眼的碧绿眼睛,随即低低两声吼叫。

  狼!我命休已!

  那个绿灯泡的主人慢慢显身黑暗之中,他长的很大个,大概有一头小牛那么大,尖尖的獠牙暴露于空气中,不断淌下发臭的口水。

  我想跑,但是双腿发软,怎么也动不了。完了,我死定了。姐姐、妹妹、爸妈,小枫先走一步,以后奈何桥边相会。我突然又浮现箴言英俊的面颊,人死之前是不会骗自己的,虽然我害怕他的真实身份,可我真的是很喜欢他啊!

  老狼大叫一声,扑将上来。

  我闭上眼睛,等待被咬碎的下场。一阵大风忽而起兮,把我摔在软软的地上。我睁开眼睛,箴言高大的身躯挡在我前面。

  老狼大声怒吼道:“姓田的,这是我找到的食物!山里规矩,你少挡我的路!”

  箴言冷冷地说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允你伤害她!”

  老狼叫道:“那就不要怨我中山老狼了!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功夫!”

  老狼纵身一跃,和箴言缠斗在一起,顿时落叶乱飞,草舞云天,打的颇为激烈。老狼一口咬住箴言的胳膊,后者挥臂摔开,重重一脚踢在老狼柔软的小腹上,老狼霎时像被人痛打一顿的癞皮狗一样,汪汪叫着跑开。

  “你……没事吧!”

  我过去说道。箴言衣服乱七八糟,头发如同一窝鸟巢,不住喘着粗气,那只手臂被老狼咬地鲜血淋淋,直往下滴。

  “你受伤了,让我为你包一下。”

  我撕下睡袍的一角,仔细地包好胳膊,不时,涌出的鲜血又染红了白色的睡衣包扎布。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一个人也没有说话。说实在的,现在我对箴言并布感到害怕,但是一时生疏,不知从何说起。半晌,箴言对我说:“好吧,我带你走出去吧。”

  他低头看看我的两个原本白洁细嫩的光脚,因为丛林的荆棘和枯枝伤害而伤痕累累,于是突然伸手把我背起,我尖叫一声,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结实宽阔的背脊上。

  如果我走不出这个地方,我就得嫁给他。我并非讨厌他,只是有点害怕,或许生活长了也就习惯。但是他却肯带我离开这里,那么他有可能永远失去我。为什么?

  我思索着,疲惫渐渐袭来,我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在他背上睡熟了。醒来时天色大亮,耳际鸟鸣尔尔,闻到花香。

  箴言察觉我醒了,把我放下,指着前面已见袅袅炊烟的竹林说:“穿过这里,你就可以走出这个地方,那么你也就自由了。”

  我看着他那双眼角上翘的眼睛,问道:“你不放心我,一直跟着我吧。”

  箴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下定决心似地摇摇头,大声道:“没有。你走吧!”

  我抓住他的胳膊,赖着不走:“我突然决定了,我不想走!”

  箴言一怔,还没有反映过来,我又说:“我任性啊,以后你得一辈子忍受我的坏脾气!”

  箴言终于明白我意思,大声欢呼,兴奋之余,忽然搂住我,重重地亲在我唇上,我初始发呆,继而害羞,脸红的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回到荷田居,姐姐居然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这女子,不知道是沉稳还是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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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己的终身大事,当然得要和父母商量商量,电话里也一时说不好,我暂时告别了姐姐和箴言,索性回到家里。妈妈大惊小怪,问道:“小枫,出了什么事体?怎地突然回来了?”

  我怎么说得出口啊!于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倒是爸爸察言观色,温和地说道:“是不是遇见意中的男子了?”

  我含羞点点头。

  爸爸说道:“天要下雨,娘(注:是女儿的意思)要嫁人,这是谁也阻不了的。你是我们最喜爱的女儿,让我们看看未来女婿的品性吧。”

  这么说来,爸爸是默认了我们俩。

  我赶忙把箴言叫来,翁婿见面,一开始手忙脚乱的。幸好箴言的人品相貌均让父母满意,而且田家与我们何家是世交,爸爸还认识田奶奶!

  因为我和箴言都还年轻,所以我们先举行订婚仪式。都是田家的亲戚和箴言的狐朋狗友,倒是有几个漂亮的女子,用嫉恨的眼神看着我,妒忌我抢了她们的意中人。田奶奶最高兴,可怜的姐姐被田家的人灌得一塌糊涂,我急了,大声说:“姐姐身体不好,别让她多喝酒!”

  一位亲家嘻嘻笑道:“山里的酒强身健体,多喝有益。来,小媳妇,你也喝几口。”

  我亦被灌得稀里糊涂,最后居然看到山鸡和野猪跳舞,姐姐和狗熊拼酒。可能是真的吧,箴言的朋友……

  田奶奶看我醉的实在不成样子,心疼孙媳,出面把我救出去,带回房间。箴言听说我醉酒,过来陪我。我撒娇靠在他怀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来,让我摸摸你的狐狸尾巴。”……

  暑假里我陪体弱多病的姐姐回老家休养,却想不到为自己找了个未婚夫。父母他们不知道,箴言的真正身份其实不是人,而是传说中的妖狐。这种事情还是别让太多的人知道的为好,至今只有我才晓得,甚至从小一起的长大的姐姐我也不想让他了解整件事情。

  原本两个女人生活之间突然插入了一个男人,感到又不习惯又有趣。女人干家务是应该的,但是许多活是女人所力不能及的,自从家里多了个壮丁,我与劈柴等活告别。对于我来说,而且多了个撒娇的对象。姐姐一直说要不是她下来养病,我也找不到这个好老公,必须好好酬谢她,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每天把最美味的食物作出来,喂养家里养的馋嘴小猪——妈妈语。

  可怜的箴言,每天不得不两边跑,早早地来到我家,傍晚回家。我怕别人说闲话,除非特殊的日子,否则不好意思留宿他。中午晚上两餐都是我招待的,箴言到来不仅是帮我收拾那么一大间屋子,同时也把山里的美味带来。

  吃饭时,方方的桌子上,我和箴言坐在一起,姐姐坐在对面。我们两人热恋中,吃饭也是不好好吃,你动一下,我动一下就亲热起来。看的姐姐直羡慕,在箴言不在的时候幽幽地说道:“其实,妹妹。我很是羡慕你,能上学读书,而且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像我,连走出去都有昏倒的危险!我也想和你一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啊!”

  我温柔地搂着姐姐纤弱的身子,慢慢地说:“姐姐,不要说什么,一切都会好的。”

  可怜的姐姐,得了不知原因的营养缺失症,身子异常瘦弱多病,她的个子最多一米五五,然而疾病折磨地她弯腰弓背,仿佛一下子矮了不少,体重轻的使我这个没什么力气的女人也可以用一只手举起她。我端详着姐姐的面庞,失血的苍白,深陷的眼窝突出大大的两只眼睛,枯黄的头发稀稀拉拉搭拉在脑袋上。如果不是疾病,我断定姐姐绝对是位大美人。

  说起姐姐的病来,她自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疾,于是取名何男,希望她象男孩子一样身体健壮。不过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中带男字实在太有趣了,而且不是那种“若男”、“胜男”之类的。可怜的家伙。

  这些日子箴言都不在家,被他导师叫回学校,说什么研究越州人的婚姻习俗。他已经是研究生了,放假和读书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样的。我就在想婚姻习俗有什么好研究的,以后结婚了不就一切都知道了。想到这里我的脸红了起来,大概等到我大学毕业,我就要成他的研究对象了。对于婚姻我并没有恐惧心理,只是一想到嫁人感到害羞。同时作为老二的我是三姐妹中最早出阁的,有点不合规矩。

  虽然箴言出去了,但是我照样把重活搁下,反正我干不了,等到他回来了,就叫他辛苦一下吧。这些天我主要想把爷爷的卧室收拾收拾,爸妈放出风声,准备把这栋房子作为我的嫁妆,城里买房太贵,因此这个爷爷住的卧室最大的房间,极有可能是我将来的新居。

  这个房间真的很大,约莫两百来平方米,但是执行主要功能的床可怜巴巴的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其他地方被各色书籍凶恶地占领。爷爷嗜书如命,一生之中收集了无数书籍,甚至有不少真迹孤本,我想这些书大概上十万吧。爷爷啊,不肖子孙读书不行,但是为了你孙女的幸福,这些书就让让位置,我会把二楼客厅改建成图书馆的,使书们度过幸福的晚年。

  我拉开窗帘,这个房间采光极好,光线均匀地洒在里面,阳台对着南方,冬天可以晒着温暖的阳光在躺椅上睡午觉。

  我整理书籍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想箴言以后可能会要看这些书吧。否则我早雇人把这些书当废纸买了。如果箴言不喜欢,我可以赠与表哥,爷爷的遗产总得有人继承。

  不过书太多了,我忙忙碌碌了几天,才差不多整理了十分之一,累的我够呛。正当我以书为凳,坐着休息时候,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迅速从我身边窜过。什么坏家伙?耗子?这房间里连滴水都没有,耗子们啃书啊?但是我并没有见到残书碎页,奇怪了!

  但是更多的毛毛的小东西快快地从我身边穿过,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似的。我瞪大眼睛,瞅着它们跟随上去。这些小毛怪——我看清了,根本不是耗子,长得毛茸茸,团团的仿佛一个毛球,好像没有脚,却跑地很快——穿过房门,一溜烟儿跑到客厅,筑起新巢。原来是以书为家的小东西,我拆了它们的巢,只好另觅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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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慌慌张张地跑到姐姐的房间,一般这时候她都在睡觉,我顾不得打搅人家休息,大声叫嚷道:“姐姐!姐姐!我看到奇怪的东西!”

  “什么事情啊?”

  传来姐姐懒懒的声音,非常不快。

  我走到姐姐跟前,因为姐姐睡觉时候喜欢暗光,一时间看不清楚,待眼睛适应了,我吃了一惊,姐姐头上趴着一只绿毛乌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

  “小枫,我头好痛,一定是睡过头了。”

  姐姐半躺在床上,右手托着腮帮子,左手扶住额头,眯眯眼皮。

  “你头上有怪东西!”

  姐姐诧异,左手摸摸脑袋,说道:“没有啊!”

  我犹如看电影一样看到姐姐的手穿过绿毛乌龟,仿佛它是不存在的幻影似的。

  姐姐又说:“刚才我听到你乱喊有奇怪的东西,现在又说我头上有怪东西。你看,我都摸过了,没有吧。小枫,这些天你干活太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等精神回复了,幻觉就不会出现了。我再睡。头真痛!”

  我咬咬手指头,虽然姐姐读书见识均不如我广,但是洞察力一流,目光极为锐利,难道真是我见到的幻影,抑或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事物?我有特异功能吗?

  我试探着趁姐姐闭上眼睛时,伸手捉住绿毛乌龟的尾巴,那个家伙不停扭动身子,却始终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咿,我头怎么不痛了?真怪?!”

  看来是我对的。

  我呼了一口气,走出去时打开窗户,随手把绿毛乌龟扔到湖里。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明天,箴言就要回家了,问问他吧,他懂得事情多。

  晚上,我身边徘徊的怪东西越来越多,长得越来越丑,我心中害怕,跑到姐姐的房间,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今天我们能一起睡吗?”

  姐姐用一种注视小孩子的目光打量我,微笑道:“今天我的小枫怎么了?好像胆子变小了。好吧,让姐姐陪你吧。”

  我急忙钻进被窝里,伸手搂住姐姐的身子。姐姐身材小巧,整个儿教我搂住,她转过身,轻轻地再我耳边说道:“怎么了?”

  “我有点怕。”

  “这可不像你,虽说你不象小妹一样胆大包天。不过明天你的那位就回来了,要不要叫他留下来啊。”

  “讨厌,姐姐取笑我。”

  “好了,睡吧。再说,这里有爷爷看着,不用怕的。”

  我睡不着,但是人总有疲倦的时候,渐渐地我迷迷糊糊滑入睡神的怀抱,突然我一震,被惊醒。

  今夜月光灿烂,温柔如水一样穿过窗帘,整个房间仿佛沉浸在水里。姐姐正对着我,背朝着房门,我顺着目光移过去,几乎停住呼吸。

  姐姐背脊上伸出一段胳膊粗细的肉柱子,沿沿躺在地上,触向房门外,不知长短。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长在姐姐身上。我跟姐姐一起长大,无数次睡在一起,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东西。难道与今天我能看到奇怪的东西有关联?天啊,一日中发生这么多事。

  我忘了害怕,过度的紧张完全使我麻痹了恐惧。我悄悄地起身,尽量不惊动姐姐和那个东西,我不敢穿鞋,赤着脚轻轻在地上移动,然后打开房门,顺着肉柱子向前。好长的东西啊!我顺着它走到楼下,走到厨房,终于看到了它的头,是个象蚯蚓,但是大上无数倍的白色肉突,好像在找什么。

  我不敢惊动它,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象只小羊一般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更不敢睡觉,眼睛寂寞而恐惧地看着黑暗,生怕那个东西走来,稍微一点动静,我就吓得浑身颤动,钻进被子,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身上一冷,打了个激灵,张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姐姐,但是没有肉柱子了,我还是吓了一跳。

  “懒虫,起床!昨夜好好地睡在我这里,怎么一下子跑了?”

  “我……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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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尴尬地笑笑。

  “好了,你的准老公来了!快去见见吧!”

  我飞快地爬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换,赤着脚冲到楼下的大客厅里。箴言正在喝姐姐泡的茶,看见我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站起身来,我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紧紧搂住,好像生怕他会立即离开似的。

  箴言在我耳边微笑说道:“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只是几天不见,干吗这般心急?”

  “呃呵……”

  姐姐在背后提醒说:“虽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是,小枫,把衣服换一下吧。”

  有姐姐在场,箴言把我放开,我红着脸,跑回房间匆匆改了一件连衣裙,马上和箴言约见。这时姐姐已经不在,她不想当我们的电灯泡。

  我又一下子扑到箴言的怀里。他不奇也怪了,若说第一次是久别初见,心情激动,但是第二次有些说不过来。他轻轻拍拍我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我一步也不想放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着说道:“你不知道,这几天在我身边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什么?”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的,说道:“你是狐,你能看见奇怪的东西吗?现在,我们之旁就飞着一条很丑的鱼。”

  箴言一怔,死死盯住我的脸,半晌才慢慢问道:“你真的可以看到?”

  “嗯。”

  我点点头。

  箴言把头朝天凝视天花板,然后搂紧我,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说道:“这也不奇怪,你身上流着何先生的血脉,能看到异世界的事物也不稀奇。可能以前没有觉醒,直到现在因为某些原因而苏醒。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这许多普通人所看不到的小精灵,大部分对人们无害。假若一个人能够看到异世界的东西,开了‘天眼’,就叫做走无常。”

  我说:“刚开始我看到的是书堆中一团团象毛球一样的小家伙,那是什么?”

  “书蟊,一种以纸制品为生的寄生物。是造成书籍发黄变质的主要因素,只要多晒晒太阳就可以赶走。”

  “那还有喜欢趴在人家脑袋上的绿毛乌龟呢?”

  “无疵龟。如果睡觉太多,就会趴在你脑袋上让你头痛,但是很快会自动跑走的。我的小傻瓜,这些东西有什么可怕的,甚至书蟊还很可爱。”

  我扭扭身子说:“不是,我看到的是一条象放大了无数倍的白蚯蚓,长在人的身上。”

  箴言眼神一凌,大吃一惊,捏住我的胳膊激动地大声问道:“什么,役鬼?!你是在谁身上看到的?是你自己?不……难道……”

  在荷田村我认识的人不多,更不用说发展到同床共枕,熟知役鬼特性的箴言马上猜到是谁了:“姐姐。难怪,她这么弱……”

  姐姐本来年龄较箴言大,大家又是姻亲,所以他随我一般叫姐姐。

  我大声问:“役鬼是什么东西,会对姐姐有什么害处?你说啊!”

  箴言思虑片刻,才说道:“所谓役鬼者,是役使的一种,死者幽魂寄附于人体,供寄主驱使。这很奇怪。我知道你家爷爷何先生力量强大,但是听我奶奶说过,何先生并不是一个驱使役使的人,你家也没有这方面的血统。为什么姐姐身上会有役鬼呢?不过由于姐姐无法驱使,长期让役鬼寄生在身上,生命恐怕有忧患!”

  “你是说,姐姐会死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身为何家事实上的长女,加上性格坚强,使我极少有流泪的时候,但是想到从小一起睡眠、一起吃饭、一起玩乐的姐姐可能马上离我而去,不禁悲从心起。

  箴言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现在就回到山里去,问问老一辈的人,或许他们知道一些关于役鬼的事情。”

  他轻轻地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擦擦我的眼泪,安慰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敢肯定,有股神奇的力量在保佑姐姐,否则我是没有机会见到过姐姐的。”

  箴言转身离去,我送他到门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黑影,惆怅满腹。回到屋里,姐姐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我妹夫呢?不见人了?”

  “没什么,他要到山里去,先到这儿转转。”

  姐姐伸手递过一块手绢,擦擦我的脸,说:“我还以为你们小俩口吵架闹翻了。别哭了,他很快就会来见你的。”

  事实上箴言晚上就赶回来,悄悄地过来,翻墙爬进院子,又攀到我房间的窗口。我听见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贼,探出头却看到箴言狼狈不堪地挂在窗沿,抿嘴一笑,伸出两只胳膊用力把他拉上来。我说道:“你好事不学,却学那蟊贼爬墙。若要进我的房间,只需告诉我,我半夜里偷偷打开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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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箴言松了口气,说道:“我问过老一辈的人,又赶忙跑到越州大学图书馆,找了些有关役鬼的资料,总算有点眉头灵清了。”

  我心中高兴:“真的,那么姐姐有救了。”

  他苦笑道:“说得的简单,办起来难。役鬼那容易这么简单被赶走。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先得搞清楚,姐姐是在哪里怎么染上的。”

  我觉得好玩:“役鬼还跟疾病一样,会染上的啊!”

  “本来役鬼就是跟蛔虫差不多的东西,不会先天带过来,只有后天染上的。你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个嘛,我也不太晓得,得问问爸妈。不过从我记事起,姐姐就成这个样子了,那时我约莫四五岁,姐姐应该在之前染上。”

  “哦,明天打电话问问爸妈吧。现在姐姐睡了吗?”

  “都十一点了,姐姐早就睡熟了。”

  平常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我们一般很早就睡觉。

  箴言招招手说:“你穿好衣服,出去看看,此刻役鬼大概出来活动了。”

  我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和箴言走出房间,一路上不敢开灯。自从我能看到异于此世界的东西后,胆子就变得很小,轻易不敢出来,不过有箴言在那可不同。我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夜间都出来活动,一触到我们身边一尺范围,立即跑开,原来他们也是怕人的啊!

  我们来到姐姐的房间,果然一条又粗又长的白色肉棍子从门口伸出来,一直延伸过去。虽然有箴言陪在身边,我还是害怕的抓住他的胳膊,缩在背后。

  肉棍子一直延到厨房里,四下里动作。我悄悄在箴言耳边说道:“它好像在找什么?”

  箴言皱皱眉头,好像也在思虑中,他对我说:“役鬼以寄生人类为活,根本不必进食,而且虽然它凶恶无无比,但是智力及其低下,怎么会聪明地跑到厨房找食呢?”

  我却惊讶地看着役鬼翻过橱柜,把我藏着的一坛黄酒找出来,没有打开盖子,却把头伸进去。

  箴言微笑道:“原来如此啊!”

  我也猜出了个大概,原本姐姐是滴酒不沾,但是在我的订婚仪式上被山里的姻亲灌个大醉,从此迷上了喝酒,不仅把我做菜的料酒偷偷喝个尽光,还缠着箴言从山里带来了几坛黄酒。为了她的健康着想,我当然不许她喝酒,可是被哀求的紧了,只好放一马,规定一礼拜只许喝一勺,可把姐姐馋坏。想必这役鬼也是嗜酒如命,但是又没得从寄主上得到,居然自己跑下来。

  那役鬼喝饱了酒,摇摇晃晃地缩回去。我走到酒坛前,打开盖子一看,分量并没有减少,奇怪中闻闻酒味,变淡了。

  次日我跑到村公所去打电话——荷田居没有装,询问爸妈什么时候姐姐开始变成这样,妈妈顿时沉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小枫,这个你别管。都是妈妈的错,却报应在你姐姐身上。若不是你爷爷保佑,你姐姐能不能活到现在也是问题。呜呜……”

  我一怔,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妈妈话里的因素。

  不过箴言到底从老一辈那里打听到方法,根据古书上记载,役鬼从水,土能克水。只要找到一些土地坛,就有法子。

  “村后山不是有个神坛?”

  我琢磨着好像有这个地方,但是从来没有去过,先告诉箴言,我们一起去看看。

  其实那个神坛就在荷田居不远处,可能我小时候来过,居然忘掉。因为那里风景很美,竹影憧恸,万千阳光撒下来,点点滴滴映在青青草地上。所谓神坛,看上去有点象口井,一圈石头围着一个大的卵石,上面搭了个棚子,年岁已久,只剩下棚子的骨架了。

  箴言盯着石头中间的搭卵石,说道:“小枫,你看。一圈石头可以镇住役鬼,而中间的卵石则是压身石,封印役鬼的关键。姐姐得救的机会很大。”

  我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应该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了吧。”

  箴言沉思道。

  晚上我对姐姐说:“今天晚上我们去外面饮酒赏星,箴言新带来了一瓶上好的酒。”

  一听到酒字姐姐酒眉开眼笑:“好啊,小枫,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得出去。”

  我胡说:“箴言的生日。”

  我带着姐姐来到神坛边,箴言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把神坛修修,点上一只烛火,旁边铺上一块圆席,放了些瓜果糕点喝一瓶酒,几只小杯子。

  姐姐说:“箴言,你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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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箴言一怔,随口接应道:“是是,我生日。”

  心中纳闷,拉我过去说:“找理由干吗说是我的生日。又老了一岁。”

  我悄悄地说:“难道你真的让姐姐喝那瓶酒?但是喝了酒,役鬼酒不会出来了啊。”

  “放心,那是瓶兑酒,以食用酒精掺水,没有酒味,只是用来把姐姐灌醉。那役鬼吸的是酒味,当然会出来的。好的酒藏在那儿。”

  他用嘴努努神坛。

  我们三人坐在席子上,箴言先是到酒给姐姐,说:“姐姐是我们中间的长辈,理应先进一杯。”

  而后为自己和我各自到了一杯酒。

  姐姐撇撇嘴:“干吗把我说得那么老啊!”

  嘴上如此说来,但是馋虫早已经禁不住美酒的诱惑,待到箴言举杯释词后,急急忙忙灌下去,然后哇的吐出舌头说:“什么酒啊,好辣!”

  箴言胡诌:“上好五粮液。”

  姐姐一直习惯喝些果酒和黄酒,那禁得住几乎是酒精的兑酒,几分钟后舌头就大了,开始说胡话,却尽是我的糗事,我心中害羞,打断姐姐:“你若是再说下去,我就在你嫁人后,天天往你老公那里说你的糗事!哼哼,我说到做到。”

  姐姐受我恐吓,闭上了大嘴巴,嘻嘻道:“好的,我等着。但是就怕姐姐嫁不出去啊!”

  姐姐又发了些牢骚,象只小羊羔一样,乖乖躺在席子上睡熟了,发出均匀呼吸声。

  我松了口气,对箴言说:“好了,我们该干正事了。”

  箴言细眯着眼睛,瞅我说:“小枫,你真漂亮。”

  我稍许喝了点酒,酒精烧红了面颊,红艳艳的仿佛敷上了一层胭脂。听到箴言的赞赏,我心中害羞,忸怩说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了。”

  我们的计划是以美酒引役鬼出来,当它盘到神坛里的时候,突然压上压身石,一举降服此物。所以箴言把上好的榛子酒倒在一只碗里,放于神坛中间,又怕酒味不能引出役鬼,就在边上用文火慢慢烘烤,登时酒香四溢,几欲沉醉。

  那役鬼那受得了如此美酒诱惑,不出片刻,就从姐姐身上蔓出。我还是第一次这般精确地端详役鬼的出现。役鬼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因此没有实体,而是犹如白烟缭绕成形,今夜月光黯淡,星光闪烁,淡淡的光透过役鬼粗长的身子,在地上留下浅似水影的印记。箴言说役鬼智力及其低下,看来是真的,我们两人站在它边上,居然不理会,毫不犹豫的冲向神坛。那个神坛应该镇压它过,如果是别的什么生物,必然心中徒生警觉,只有役鬼这般为食而存在的怪物才会视而不见。

  那役鬼把头上的触角伸入酒碗,浅黄色的榛子酒不断变淡,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趁它不备,箴言举起早已准备的压身石,压将上去,立时砸中役鬼的身子。

  然而箴言和我都没有估计到一件事情,这压身石只能镇压小型的役鬼,而这只役鬼已非当初的小东西,在姐姐身上寄生了十几年,长成庞然大物,压身石竟然不过压住了役鬼身子的一部分。

  役鬼吃痛,头部还有很大活动余地,大怒之下,挥头撞向箴言。

  箴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大吃一惊,猛然想到役鬼属水,土能克水,管他什么压身石还是一般的石头,拾起一块就砸将下去,打在那役鬼的头上。

  役鬼背后受袭击,转身来对付我,那白森森的、仿佛异形一样的脑袋,魂飞魄散,不待敌人进攻,身子便软在地上,紧紧地闭上眼睛,打算受着一击。

  突然嘿的一声,我张开眼,箴言早已经站起身,不知从何处搬起一块大石头,轰隆把役鬼整个儿砸扁,再也不动弹,我松了口气。

  我站起来,拍拍衣服的尘土,见箴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赶忙扶住他,说道:“没事吧?”

  “我没事。”

  箴言无力地摇摇手,突然一软,整个儿倒下,我哪里撑地住,随他一起翻到。

  这夜可累死我,我先把姐姐抱回家,然后事箴言。他身材高大,我一个弱女子哪摆地动,又不能让他露天躺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尽各色方法,才把他弄回家。累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也动不了。

  第二天我被一阵粥香味闻醒,从沙发上站起,一条毯子滑下。我走进厨房,说道:“是箴言吗?你也会煮粥。”

  而我看到的却是容光焕发的姐姐,她一边煮粥一边哼歌,听到我来了,说道:“啊呀,今天起来真饿啊,我看你还睡着,就来做饭。今天天气真好!”

  她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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