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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享受人生

《邪异诡都》--作者:踏叶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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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师父有命在先,凡见阴婆身边的人,杀勿论。千叶不敢违背。”千叶答道。

    “即然动了手,又为什么给她求情?你倒底在想什么?!!”

    木千叶不敢说话,跪在地上,泪水在眶里打转。

    “说,你为什么要动手!”阳婆咬着牙,对着徒儿斥问。

    “我……我是想……以我的本事,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杀不了她,也……也不算违抗师命……”

    呼——阳婆的巴掌挂着一阵疾风,又向千叶的脸上打去,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步抢上,要用手接阳婆的巴掌。

    我知道,凭我的这一点微末道行,根本不足以和阳婆的掌相对,所以潜动了我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我的手掌上,希望可以拚一拚,但没想到的是,阳婆的手中和我的手掌相触的那一刻,她的手掌一下子变得绵软无力,我就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但,身边的千叶却大叫了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要教训徒弟,不劳你帮忙。”阳婆沉声说。

    “前辈,我看千叶并没有错,何况她一直在替你着想。你大人大量,不要怪她了吧。”我忍住了怒意,平静地对阳婆说。

    “这个,是我们两师徒的事,于你不相干。”阳婆冷冷地说。

    “对不起,这件事我今天管定了。”我笑了笑。

    “哼!你凭什么?”阳婆看了看我。

    “凭一个‘理’字。”

    “哈哈,凭一个‘理’字,这个世界哪里有‘理’字可言?!趁我现在还没有决定下死手,赶快滚开一边,不然,谁也救不了你。”阳婆真有些恼怒了。

    我又笑了笑,“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老大不小了,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真是可笑。我只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讲究的,我就是不能看着不平而不管。你也甭管我凭什么,哪怕今天命丢到这里了,我也不在乎。”

    话说完了,我也没抬头看她,转身看了看身边喷血的千叶和受伤的颜姐,“赤鳞,交给你了。”

    “赤鳞领命。”

    “看来你是活够了。”阳婆看了我几眼,“现在你就是想求饶,我也不会饶你了。”

    “我要是向你求饶,以后我就把我的姓氏倒着写。”我咬着牙说。

    “好好好,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半空之中传来一阵美玉一般的声音,一个人影也翩翩落下。她这么一落,所有的灯光全都熄灭了,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灿灿的光团,地上被剪落的花重新飞了起来,在空中形成一个大蒲团。

    仰视,在光团的照耀下,一个仙子一般的人物,踏着花的蒲团从空中慢慢降落。花散了一地,却没有飞到我的身上,不过却在阳婆的身边飞落了不少。

    阳婆头不转动,长发自然挥舞,根根发丝如刀,将身边的花全部斩破。

    “云阿姨……”看到落地的阴婆云阿姨,我的心不由地揪紧了,怎么,她也来了?

    这下事情就更大了。两个人多年不见面了,今天这么一遇,一定又是一场恶斗,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怎么办?

    “嗯,刚才表现的很好,你到一边歇着去吧,看看小佳怎么样了。”云阿姨的声音很柔和。

    “是。”我知道劝也没用,她们两个是非动手不可了,于是退开在一边。

    颜姐和千叶被赤鳞放在一边,云音、葱儿和“馨妍”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个医药箱来,给颜姐作了一些包扎,上了些药,给千叶也作了些调治。

    千叶在一边哭,什么话也不说。颜姐这时候神志仍很清醒,看云阿姨出现了,显得非常的激动。

    “还没死呀?”这是阳婆对云阿姨和第一句话。

    “你不死,我怎舍得先走?!”云阿姨淡淡地答道。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你为什么来?”阳婆又问。

    “那你呢?”云阿姨面无表情。

    “我只是闲游到了这里。”阳婆的眼珠转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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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吗。我和你不同,我是来赴约的。”云阿姨面露着喜悦。

    听到这句话的阳婆好像踩中了地雷一般,“你,你来赴谁的约?”

    “哼,那还用说,当然是师兄约我来的了。”云阿姨说着,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的欣悦。

    “你胡说,师兄明明是叫我来的,于你有什么相干?!!”阳婆嘶喊道。

    “哈哈,当着孩子们,也不怕人家耻笑你,真是老不知耻!”云阿姨冷笑一声,“你明明知道师兄是不会来的,为什么还自欺欺人!”

    “你也知道师兄不会来了,为什么还要赶到?”阳婆咬牙说。

    我们都听傻了,虽然大概知道她们因爱成仇,但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这一番言语,更是听了个一头雾水。

    “哼,你我都是一样,又何必互相欺骗,凡是有师兄的消息,谁也不愿错过的,哪怕明知是骗人的。”云阿姨的语气里五味俱集,不知是喜是悲,是怨是恨。

    “哈哈,说的不错,我们也多年不见了,不知道师妹的超灵神术修到什么境界了,今天正要见识见识。”阳婆说着,将地上的一根青草踢起,那根草苗夹着一股烈风向云阿姨的面门扎去,速度快过了子弹头。

    开始了,最让人紧张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我看看远处的人,他们早因为受不了这种空气的压抑而昏厥过去了,一个个横躺竖卧,倒在了地上。

    云音和葱儿看了几眼,也不由地头发沉,腿发软,浑身没了力气。

    “照顾好她们几个。”我对承道大哥和赤鳞说。

    “你又想干什么?”小风对我说。

    “那边的人都倒了,一会真打起来,难免会受伤,说不定还会死掉,我把他们送远一点。”

    “主人,还是我去吧。”赤鳞说。

    “……也好,琴骨也在那边,她应该不会难为你,但还是要小心些。”我看着术斗中的阳婆、阴婆,也不想离去。

    这一番激斗真是百年难得一见,阳婆只一抖手,地上的草苗就变得犹发万把银针,飞一般向云姨剌去,云姨口中念诀,天空中那团玄光一直子套在了阳婆身上,接着,光团骤失,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暗夜里,只能听道魔鬼的吼叫,和一些今人颤栗的尖鸣,时而迸发出几点火星。

    除些之外,只有恐惧和担心。

    突然,在暗夜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凄叫,接着是树叶的哗哗声,和鸟翅的扑扇,既而一道强光迸出,照得人不能睁开双眼,我第一个转过身,用身子挡住了众人的眼睛,免得她们被剌伤。

    “不好!”颜姐大叫,“她们两位要出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同样传来了赤鳞的怪吼,声音嘶哑,像是受了重创。

    强光过后,风平浪静。再找阴婆阳婆两人,已经足迹皆无。我看看颜姐,“她们两位到哪里去了?”

    “天上地下,现实幻境,都有可能。”颜姐说,“这下可麻烦了。……你,还是先去看看赤鳞怎么了吧。”

    “好。可是,我看不到他,多少有些不方便……”我有些为难。

    “嗯,……还记得那天在安乐陵区……第一次见百鬼的时候……”

    我明白颜姐要说什么,那天是她和我相吻之后,把她的灵力传给了我一些,我才能看到灵的所在。难道,今天还要重复吗?想到这里,我脸上一阵地发烧。

    “事出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师父的事可能还要你来帮忙。我们只能……”颜姐也脸红了,对旁边的几个人说:“麻烦几位,先把眼睛闭上。”

    众人也知道事在紧急,不敢不从,一致闭上了眼。

    是宿命吗?为什么总是不得以地和颜姐发生亲密的接触?

    有些难以想象,为什么倒过大霉的人,突然走到了今天的大运,从一个孤儿,到现在的一区之首。

    一个出生在犄角一样家庭里的我,竟然会有今日的际遇,抑或,是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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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0 | 显示全部楼层
但艳遇了又怎么样?馨妍还不是一样死掉了?尸身都不知道在何处。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得了和烛芯一样的结果?!

    难道这也是宿命?

    “在乱想什么,……快……”颜姐羞得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要不是黑得看不见,她的脸一定是红得像夕阳边的晚霞。

    应该是第二次和颜姐的亲吻吧,没有什么一回生,两回熟的定理,这一次仍然是浑身发颤,喉结发紧。

    颜姐同样的紧张,这和她平时惯有的大姐姐的气度是很有不同的,她的手不由地揪紧了我的衣服,呼吸虽有些错乱,但还好能把体内的灵气传递过来。

    “差不多了……”颜姐推开了我,“你快去看看吧。”

    “颜姐,我们可以把眼睁开了吗?”“馨妍”小风说。

    “嗯。”

    馨妍睁开了眼,一挥手击在了千叶的后脑。

    “你要干什么?”我惊问。

    “帮你呀,傻子,你一个人行么?”小风将脸一揉,变回原来的面孔。

    “也好,有小风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多了。”颜姐说。

    “承道大哥,这边就麻烦你多多照看了。”我对承道大哥说。

    “放心去吧。”承道大哥拍拍我的肩头。

    小风脚步轻疾,第一个向出事地点飞奔出去。

    这里的景致很繁复,所以找起来也就很吃力,小风虽然是冲着声音去的,但因为看不到灵的存在,最终也没有找到。

    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见所未曾见过的东西,小小的生灵,发出幽幽的诡光。

    在一个很大的假山下面,我看到了赤鳞。流水淙淙,他被压在了水的下面。

    “赤鳞,怎么样了?”

    “是百鬼对我使用封妖咒,我不得出去。”

    “那,她下得是哪一种咒,你说说看,或许我们能够对症下药。”我说。

    “这个封咒持续不长,但威力奇大,破解不好会伤到我的灵。依我之见,主人不必管我,待到封咒失用,我自然会寻你们去。当下琴骨是为了削弱主人,才封住的我,请主人速速回去,赤鳞担心大家出事。”

    赤鳞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你没事就好,多保重。我先回去看看,一旦封咒解除,你马上来找大家。”

    “领命。”

    不用多言,小风一扯我的衣服,我们飞一般回到了颜姐身边。这一边,承道大哥正在鏖战。七八个大汉围着他和几个女孩子,看来相斗的时间还不长。

    小风一提气,扯着我就向人群里飞。

    “小益—不要——”颜姐惊得大喊。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从我们的脚下竖起了几百根木桩,每一根都烧了起来,火苗绿色,不知道木桩上面涂了什么。

    小风在空中受到这种火焰的剌激,不由地气息不顺,我们两个双双跌在了木桩里面。

    一个木桩顶上的绿火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地随着火苗抖动,是琴骨!

    “多亏了你那个冥仆,要不是他,我还没时间在这里施展我的小术。怎么样呀洛益,别来无恙乎?”

    “琴骨,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我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别误会,我这一次想玩的可不是你,而是阴婆、阳婆,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来么?”琴骨微笑着说。

    “难道是你……”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汗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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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是我引她们来的。她们一见上面,自然会打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我就可以一举消灭她们!”琴骨眉飞色舞。

    “为什么,她们与你并没有仇怨吧?!”

    “这么厉害的两位婆婆,对我将来的计划有莫大的威胁,现在不除掉她们更待何时?!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先去看节目去了,等着给你的云姨收尸吧!”琴骨说着,绿火忽地亮了几分,人影却没有了。

    小风手拿眉月刃,口中诵咒,一匕剌进土里,四面刀刃狂吐,却没有伤得土地分毫。

    “不好,琴骨现在的妖术,比以前要厉害百倍了。”

    “看出来了,看来这半年她进步了不少。”我们身边的木桩微微颤动,突地长出手臂来,而且不只是两条。它们的手臂伸缩自如,带着绿火向我和小风猛攻。

    再用灵气来看这些木桩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具具骷髅。

    暗夜里,冒着绿火的骷髅,在围着我们摆动,进攻,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听之心惊。我的手心冒汗,不由地有些张慌。

    这些骷髅木桩动作奇快,而且怪异至极,我和小风都是绞尽了脑汁,也是束手无策,片刻就连连挂彩。

    “金克木,看来只有用‘魔风刀术’来试试了。”小风说着,用眉月刃割破了手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根木条缠住了他的脖子,小风急忙用刀一挥,手也被缠住了。

    我也同样没有幸免,手脚也被缠住了。我急将身体变化,想变成水的形态,无奈身染绿火,变化不动。

    眼看小风要被勒死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那些木桩一根根地开裂了,枝条的手臂一段段地断裂开来。

    接着是摧毁性的打击,一阵风狂呼而至,里面夹着阵阵的刀声。我和小风都睁不开眼,虽然有木柱的挡护,还是被风吹倒了。

    狂风过后,木桩全部消失不见,地面恢得了正常。我和小风抖抖身上的土,睁开眼站了起来,远处站着云阿姨,正在对我们微笑。

    “云姨……”

    “哼,想凭这一点小小的伎俩就骗过我,真是痴心妄想。”

    “您……您不是和阳婆消失不见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和师姐一边相斗,一边在想这件事情。总觉得是有人在玩花样,所以使了个分身的小术,回来看看。”云阿姨说,“孩子,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接二连三地受人摆弄?”

    我很有些惭愧,是啊,我怎么能总是受控于人呢。

    “哼,说起别人来倒是潇洒,你我还不是一样被蒙蔽了?”阳婆从树丛里走了进来。

    “师姐,今天的事全是由那个百鬼引起,我看我们还是先罢斗吧。”云姨说。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不过……”阳婆说着,突然一伸手,天空中就像划过一道闪电,正击向阴婆的前心。

    云阿姨“咦”了一声,不及多想,身子一转,挥手在那道闪电上一弹,然后将身子再一转,又是一个弹指,那道闪电又折向阳婆而回,阳婆见势不妙,又一道闪电般的东西射出,两道闪电相遇,在半空中猛烈相击。

    就像一个炸雷,在空中爆开,轰轰声响带着一股强捍的热浪,把我们都吹飞了出去,十余米之后才落地。

    阳婆和阴婆的衣衫都有些破烂,两个人只轻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子。

    “师姐,为什么突施暗手?”

    “你,你怎么会师兄的转龙弹?”

    “你先回答我,说好不打了,为什么又动手?”云姨很生气。

    “你刚刚施术的时候,露出来的那块香木牌,是不是师兄的?”阳婆反问。

    阴婆这才明白,她顿了顿,然后说:“是,是师兄送我的。”

    “呸,明明就是你抢的,给我!”

    “笑话,你就给便给,当我是好欺得么?”云姨越说气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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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我只有硬抢了!”阳婆说着,手脚合并,两手指天,双脚指地,口中念起异咒。

    阴婆大惊失色,急盘坐在地,双臂平端,一手手心向天,一手手心问地,也念起了灵咒。

    刹那之间,风起云涌,天边一丝的异红。呼呼地风响不绝,夹着些琐碎的声音,从东西两面猛冲而来。

    远远地,我们就感到胸口发闷,说不出难受。

    “糟了……”颜姐浑身了抖,“她们两位要拚命了!”

    “什么?”我吓得大汗直冒,“她们……”……

    点了一支烟,没有吸,因为不会。

    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烧灭,就仿佛看到了整个生命的始终。

    烟雾缭绕中,那一点火星,是活着的印证。

    象征着,走在高速路上的,迈向死亡的脚步……

    人世间,最恐怖的不是鬼怪,不是僵尸,也不是什么骷髅妖怪。

    而是自己。

    自己希望或是依赖的毁灭。

    我们之所以认为恐怖,是因为把一切东西都看得过于绝对,过于理所当然,所以当这些东西不再绝对的时候,也就成就了一种恐怖…………

    宇宙间毁灭苍生的能量。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会相信这种奇异的恐惧?

    天边的月突地变成了紫色,而且越来越大,就像一张大弓,在天空中缓缓地撑开。

    与此相对,从天的另一边,升起一个火轮,放着火红的光,把整个大地照得异红,就像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阴婆、阳婆的又眼射出了流彩异光,阴婆的身影越来越淡,渐渐欲失,而阳婆的身体则慢慢硬化,渐渐地变成一座石雕,又由石雕变成了金雕铁镌的人像。

    一团五彩的烟雾从四方而来,卷绕在我们的周围,慢慢遮住了穹庐。除了月弓与火轮的影子,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颜姐吓得浑身发抖,一只手紧紧地拉住我。云音葱儿已经昏了过去,千叶被小风击昏之后,一直未醒。小风和承道大哥看着这异变,不禁也有些惊惧。

    “小心些,这一会儿琴骨还不一定躲在哪里。”我说。

    “嗯,她没有跑远。”承道大哥肯定地说。

    天穹之中,那一张紫月弓突地撑开,一只箭从上面射了下来,直指阳婆的金铁身躯。

    天空之中就好像划下了一道流星,那只流星箭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阳婆的金身,耳轮中但听得“啪——吱—”一声锐响,我们的眼前强光剌眼。大家急忙闭了眼。

    我虽然闭了眼,但有颜姐的灵气在体,隐约看见那颗半人大的流星箭打在阳婆身上后,被撞成十几大块,每一块都飞入了天空中的火轮之中。

    阳婆的金雕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浅浅的笑,片刻之后,那个火轮之中,掉下来七块大石,落地之后,分明就成了七座小山,排列在我们百米远外的四周。那山体的碎石不断顺着山坡滑落在地,每一块都带着血红的火焰,落地之后,深入地下,方圆数尺之内草木枯焦,水也被耗干。

    身在烟雾之中的我们,远远地就感到身体的皮都要被烫裂了,葱儿的衣服已经烧了起来。

    承道大哥慌给她压灭火焰,我见势紧急,立刻集中意念,把手插进地里,不多时,一股清泉从地里冒了出来,多多少少缓解了我们的焚灾。

    四面的七座山是按八卦方位排列,只是少了“西北乾位”。每座山的碎石掉尽,整个山体都变成了一个大的骷髅头,鲜血如泉,从骷髅头的七窍里面流出。

    在红轮和紫月的交映下,这座骷髅山,就好像七个崩断我们心弦的鬼怪。更让人惊恐的是,那七座大骷髅的嘴还在一张一阖,从里面发出呜呜的怪声,隐约是在叫喊着我们的名字。

    “不要答应,叫谁的名字也不能答应,否则就像被骷髅吞掉!”颜姐急喊道。

    我们点头答应,我说,“颜姐,这个骷髅山的阵势少了西北乾位,是不是破绽?”

    “不是,按我的推测,西北乾位就是阳婆的所在,这个八卦的变势。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这个阵势可是难斗得很。……小益,你要想办法出去,最好能把青云道长找来……否则,我们大家都凶多吉少。”

    “好的,我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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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刚刚答应了一声,就听到四面八方哭声与喊叫连天,里面夹杂着云姨的声音:“师姐,想不到你连‘七七大阵’都摆出来了,你不怕你的徒弟死在阵里么——”

    “死也有你的爱徒陪葬,再加上覆水和百鬼,我可赚了,哈哈——”

    “你以为你真的能困住他们两个——”

    “胎毛未退,何足挂齿!贱婆娘,别罗嗦那么多,接招吧——”

    呼——

    一抹乌云盖天,紫月红轮都被遮住。四下里黑风滚动,卷着树叶在夜空里噼啪作响。地面上的花草根根拔地而起,直飞入天心。我的衣服都被这些飞箭割破,白血直流。

    突然,我的脚脖子让人给抓住了,我不由地“啊—”一声惊呼。回头看时,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是馨妍!浑身染着鲜血的馨妍!

    虽是在暗夜之中,但为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两个眼眶里,两道鲜血直流,红红的眼睛正在直直地盯着我!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绝不是!是幻觉,是别人在玩弄我!

    我不相信,不信!!!

    馨妍咧嘴笑了,笑得好假,血从她的牙缝里流了出来!一滴,一滴,一滴滴滴在我的手背上!

    啊—!!!

    “益……为什么不救我,我好苦,我好痛,你……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她血淋淋的手,在我的腿上抓着,五道血痕,我和血和她的血染作了一处。

    “益,你真的不肯救我,好,你不救,你不救……”馨妍抬头看着我,用舌头舔舔嘴角的血。

    “咔——”

    “啊——”

    漆黑的夜里发出一声厉叫,我的眼前突地冒出一个黑衣女人,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手拎一把长刀,一刀剁在了馨妍的腰上,把馨妍砍作两截!

    “啊————”我也被吓得大叫,手又一软,身子不由躺在地上。

    “你就是不救我,呜——……益……这回我死了,死了。我永远见不到你了,你……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馨妍哭得好伤心,好心痛。而对身前的半个馨妍,我的浑身在发抖,颜姐呢,……颜姐在哪?给我出个主意,这个馨妍是不是幻觉?我该怎么办?

    “益,……临死前……我求你……照顾好……妈……”馨妍说着,一头倒在了地上。

    “馨妍!!!……”

    我是易于冲动的,我是中情感的,这一点,一辈子也不会改变。就因为答应了这一声,我的身子不由地飘飞了起来,直向北边撞去。

    远远地听见了颜姐的惊叫,但这时候的我已经头脑混沌,一片迷糊,身不由主地向那个骷髅山的巨口中飞去。

    覆水之书一下子长长了不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我拿着书卷,用尽力气向地下一捅,那手卷一下子扎进了地里,才勉强止住了我的死亡飞行。

    我略一定神,刚喘一口气,不料一道强风突地从我背后吹过,这一次是毫无防备,只觉得自己就像风中落叶,不由自主地向那个骷髅口中飞出。

    我试着用手抓住什么东西,用脚能勾住什么东西,但在空中乱弄了一会,竟也毫无成效,反而被风吸扯得更快了。

    眼前一黑,我被骷髅山的大嘴吞进了口中。

    本以为这里会是一个深深的山洞,进来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片大海。我被重重地摔在一叶小舟上。

    天色变得有些昏黄,但依稀是白天。

    没有篙,没有桨,船也就划不起来,但是它会自己走,向海的中心走去。

    大海里静得没有风浪,远不如我心中的起伏。我的心咚咚狂跳,用手扒着船沿,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小船初时速度很缓,但渐渐飞快了起来,最后如离弦一般,有些势不可当。随着船的飞驶,我发现了一个变化,那就是小船驶过的水痕,全部是血红色!

    向后望去,碧蓝的海面上是一条血线,血线慢慢地向两边扩散,渐渐染红了整个海域。

    小船行驶飞快,突地急停下来,没有一点预兆。我不由地向前飞了出去,如果不是我及时用脚勾住了船沿,一定会被摔进血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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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为什么会停下来?

    我站稳了身子,向四下望去,没有什么异常,除了海的颜色。

    海,整片大海,被煮沸了。

    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沸腾了。

    不仅这样,整个小船也开始沸腾了,船板开始冒泡,而且,一个个木泡还向空中直飞。

    这不是什么奇景,而是死兆来临的幻象。

    空中铮铮有声,抬头看时,一个黑点从天而落,慢慢近了,慢慢大了,是一条铁链,链端吊着一个人,浑身鲜血,死状狰狞:双眼上翻,眼仁好像正从里面一点点地流出来,鼻子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被扭曲的嘴死死地咬着,流出浓浓的,滚烫的血。

    两只耳朵,两个耳孔,铁链就是穿在里面的,所谓的“左耳进,右耳出”,原是指这个么?

    左手垂下,攥着被卸下的右手。心脏前的胸肉和胸骨全都没有了,可以看到心脏在抽搐,偶而跳动一下。两只脚喀嗒两声,掉在了我的船板上,从小腿里面,血流如注。

    我完全傻了,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

    是我!!!………

    所有的血是红色,不是透明的。

    看,看,看……

    越看越不能把双目离开,渐渐地,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在质问自己,到底哪个是我?难道,我早已经死了,一直所以为的现实,不过是一种幻觉?

    这个身体,虽然死了,却是那么有神采,俨然是活生生的一个洛益,反而看着这死尸的另一副身体,那么苍白,那么僵硬,难道就不能是存在于人间的一具活尸?

    “告诉你……”

    “啊—”我不由地叫出来,那……那具尸体说话了。

    “回来吧……回来吧……不要再作梦了,这才是你,这才是你……”

    我慌了,怕了,木了,傻了。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也许我已经在梦中呆了很久,在幻中留了很久,是该回去了。

    铁链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身上,洗涤着我的思考。我的灵魂似乎得到了超脱,或是沉静。

    “啪嗒—啪嗒—”

    什么声音?

    睁开眼睛,一个人正举着一把伞站在我的身边,那铁链上尸体流出的血,正顺着伞骨滴落在船板上。

    这把伞是木制的,上面镂空着雕了好多花刻,和一些难懂的篆字。虽然有很多小孔,但血却一点也没有湛下来。

    这个人是个六七十岁的爷爷,灰白胡子,满面的慈祥。看见他时,我不由地大吃了一惊。

    “常爷爷?怎么……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简直不能相信。

    “哈哈,孩子,我等了你多时了。”常爷爷拍拍我的肩,指指伞外的吊尸,“那个东西看不得,你再看一会儿,小命就没了。”

    “哦,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不必,我们让这些泡影离开我们。”常爷爷说着,手握着伞柄一旋,那把木盖的大伞直拖着吊尸向上空飘去。

    接着,常爷爷咬破手指,运指如飞,迅速在几张黄纸上画了好多灵符,然后拿出最大的一张,贴在小舟的中心。

    那小舟的船板上迅速地显现出一个人形的纹路,灵符的所在,正是人形的心脏。

    “来,”常爷爷递给我一张灵符,“把这个贴到它头上。”

    我依言照办,常爷爷则手动如飞,迅速把剩下的四张贴在人形纹路的四肢上。

    血海慢慢地变硬,最后化作了土地,天色渐渐转暗,恢复了本来的夜色。那具尸体和伞盖已经化作了一点寒星。我们脚下的小舟徐徐变成一个圆圆的木盘,然后又从一个木盘变成了一片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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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再向四外张望时,又是伯仙花园的景致了。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那个“七七大阵”正北坎位骷髅山的所在,不地这座山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不见了。

    空中乱光萦绕,阳婆阴婆二人正在斗法。下面是被困在阵中的众人,颜姐以为我已经遭遇不测,正在一边落泪。

    常爷爷健步如飞,拉着我飞奔到大阵中心,对着上空喊道:“两位主姑,不要再斗了。”

    承道大哥、小风众人见我没事,个个喜出望外,纷向这边跑过来。

    空中正在酣斗的那二位,听到这一声“主姑”,都是一愣,空中的人影飞动,一尊金像首先落了地,拉着常爷爷就往北边跑去。刚刚走出三四丈远,几十个身影就围住了她,眨眼之间,那几十个身影渐渐合为一体,现出云姨的身姿。

    金身渐渐柔化,也变回了阳婆的原身。常爷爷从阳婆的铁手中挣脱出来,笑脸相陪,恭敬地说道:“给二位主姑问好了。”

    “嗯,好。”云姨笑道。

    “少给我废话,是不是我师兄叫你来的?”阳婆单刀直入。

    “是。”

    阳婆、阴婆一听到这一句“是”,不由地又是大惊,又是大喜。

    阳婆一把抓住了常公的脖领,“你……你小子不会是骗我吧?”

    “不敢,小人怎么敢……”常公公急忙说。

    云姨一语不发,却流出泪来。为了不让旁人见笑,她又将泪水收了回去。

    “快带我去!”阳婆喝了一声,拉着常爷爷就要走。

    “等一等。”云姨拦住了两人。

    “怎么,师兄要见我,你也想厚着脸皮去吗?”阳婆说话真的不让分毫。

    常爷爷看来是熟知二人的脾气,陪笑道:“两位不要争吵,主人就是怕两位相斗起来。两位都陪我同去,可不许再动手伤了和气,否则主人一再为难,谁也不会见了。”

    这一句还真管用,阴婆阳婆都不再作声。我们身边的一切异象眨眼之间全部消失,全部变回了原貌。云姨唤醒了昏睡的人儿,几个女孩子睁开了迷朦的睡眼。

    身后风声轻动,是赤鳞回来了。

    “爷爷,也不知道琴骨跑到哪里去了,今天的事,就是她引起的。”我说。

    “呵呵,说是她引起的,也不能算是她引起的。这个百鬼,难斗得很,说不定又在计较什么鬼花样了。我们且不管她,一切随机应变。有这二位,”常爷爷是说阳婆阴婆,“我们还怕什么?!”

    “哼!和稀泥的性子,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有变。”阳婆啐道。

    常爷爷虽然长了她二人约二十多岁,却也恭恭敬敬,毫不敢有什么不满。

    “对了,师兄现在哪里?”阳婆问话的时候,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在长风道观。”

    “什么?在我们观里?”小风张着大嘴,“是不是那个地洞五鬼人闹起来了?”

    “嗯。青云道长和明公是忘年之交,明公知道他有些应付不来,因此前去帮忙。”

    “哎!师父……我只说师父言谈自若,百木桩又威力不小,应该能应付个把月的,没想到这个五鬼人这么难斗,早知道就不离开观里了!”小风悔道。

    “好在令师现在平安无事,五鬼遁逃之后,扬言日后必来报复,现在眼看就到了约定的日期了。我主明公恰巧到观中作客,知道此事,所以要留下相助。青云道长说阳婆、阴婆二位就要在此相斗,明公大为担惊,所以飞鸽传书给我,要我前来制止。”常爷爷笑着说。

    “师兄他还好吗?”云姨轻声问。

    “这个……我与主人也是多时未见……”常公公说着,不禁也有些哽咽。

    明公真得那么神么?这么多人,一谈到他的时候,竟都有这么深的情感?我一定要见一见。

    两位老阿姨都显得心急难耐,不约而同地拔足就向长风道观飞奔。她们迈步不慢,但只几步就踏出去百米多远。

    “洛益啊,你照顾好大家,我得追上去看看。要是她二位再打起来,我可就怠慢了主命了。”常爷爷说话之前还在我身后,一句话说完,人已经飘出了近百米远。

    “洛益啊,师父有麻烦,我这个作徒弟的可不能不急,先走一步,承让承让……”小风也奔了个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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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嘿——这倒好,只剩下我、承道大哥、颜姐、云音、葱儿和千叶。

    本来千叶和颜姐有一段不愉快,但后来千叶拚命的救护,让我们大家都很感动,于是也就不再把她当作是敌人。

    “颜姐,我们现在怎么走好?”我问。

    “不能走!!!”一个声音从不远外的树林里传出来。

    我们循声望去,一个人影从黑夜里跳了出来,然后眼前打了几个闪电。等她向我们走近了,我才隐约看出来,好像是个女记者。

    “请几位先不要走,我想作个采访。”女记者开门见山地说。

    “对不起,我们没有时间。”我直言拒绝。

    “我拍了你们的照片,”那个女记者手拿着一个数码相机说,“刚才我虽然晕过去了,但是我的DV可没有睡着,要是我把你们的照片都公布出去,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要你们给我讲讲有关灵异方面的事情就可以了。”仔细听来,这个女记者的声音还满好听的。

    “可是我们有要事在身,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时间和你作什么采访。再说,刚才你的DV不是都录下来了么,还要我们多说什么?”我有些耐烦。

    “不用和他多说了,小益,她威胁不到我们的。”颜姐对我说,“不用管她,只管走。”

    “喂——你们真的不怕我把这些照片公之于众吗?”女记者连跳带叫。

    “你好好看看你的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吧。”颜姐笑了笑,带着大家直向水上大厅方向跑去。

    我由于好奇,所以特地留下来看看。女记者打开了相机,不太明亮的背光,照出了她脸庞的轮廓,倒是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年记似乎比我略大一些。她双眼盯着相机,不由大叫出声来。

    我用目光向相机上看去,也不由地吃了一惊,原来上面拍到的全是这里的风景,而我们这些人却丝毫也看不到!

    因为是名流出入的地方,所以不乏好车。我们找到两辆宝马,我同承道大哥各驰一辆,载众人向长风道观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无话,到了长风,已是第二日的凌晨。长风道观的大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异响。

    轻启观门,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长风道观的前院里,灯火通明,三十三柱朝天香紫烟萦绕。宽阔的大院当中,竖立着高高低低,参差错落的上百根木桩,每一根木桩上面都贴着长六尺,宽六寸的特大号道符。乍眼一看,根根木桩本还清晰,看不过几眼,就觉得眼前头晕目眩,迷朦一片。

    我努力地定定神,才了现,当中的一根木桩上,金鸡独立,站立着一个人。在灯火的映照下,满头的灰发正在狂摆。他着一身半边黑,半边白的宽袍,在风中衣袂飘乎,自得一番潇洒。背上背着两条铁棍,也是一黑一白,每根都有三尺多长,白色的那根亮的剌眼,黑色那根却暗得没有一点神采。

    “师伯……”

    “师伯……”

    颜姐和千叶不由地同时叫出声来。

    是啊,这人不是明公,又能是谁?!!

    “师父呢?”颜姐和千叶不由地又同时喊出声来。

    是啊,按理说,二位阿姨都应该早到了,为什么没有在明公的身边?……

    扫荡爱恋的风尘,抖抖铁血大旗,英雄男儿,当志在四方。

    可是,为什么四方却都是她的影子?

    手中的剑,还在迂回那日的琴音与香歌,美人啊……

    为什么我挥你不却?

    狼牙月,伊人憔悴,红颜只为谁?

    惯了风雪,淡了滋味,人世哪轮回?

    堪回首?回首望星枚,却只见,狼牙月,伊人憔悴……

    观门微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是常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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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看见了明公,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忙俯身下拜,“小常见过主人。”

    明公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一动,仍然是单脚站立着,表情模糊。

    常公公也不敢站起来,就这样拜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呵…”我心里暗想,“这个明公好大的架子。”

    “咔啪—”一声,打乱了我的思虑,明公脚下的木桩被顶了起来,而且从中暴裂,木桩上的道符腾一下子起了火。

    明公把站立的右脚起抬,又把刚刚抬起的左脚用力踏了下去。那根木桩猛地又下沉了数尺,地里竟迸出了一片白色的奶状物。

    常爷爷看到这情形,不由地吸了口冷气,转头对我说:“洛益啊,明公像是正在应敌,可能地洞五鬼已经来了,你叫大家小心些。”

    “嗯。”我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紧急。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小风师徒怎么样了。

    明公的身子在空中腾起了老高。双足齐落,又一次重重地踏在木桩上面。我的眼前一片昏花,感觉明公的身影在摇曳,天地在翻转。

    “上来,上来就不晕了。”明公好像是在对我说话。

    “阿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般的木讷,快起来。我现在没空和你叙旧,快叫那少年上来!”

    常爷爷忙站起身,对我说:“洛益,你快上去吧。”

    “呃。”我答应一声,看看三两米高的木桩,一跃肯定是上不去了。转头对承道大哥说,“大哥,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好。”

    我纵身跃起一人高,紧接着承道大哥一个“倒踢紫金冠”,以一只脚对我的两只脚,我借力又是一纵,才跳上了木桩阵。

    明公摇了摇头,“投机取巧。”

    我有些惭愧,可现在没有什么状态,我也只能用这个法子。

    抬头一看明公,竟也所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长得这么英俊的大伯伯,虽然风霜满面,但丝毫不能遮掩他的俊朗,不用说,年轻的时候,一定是美男一个,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子,也会情不自禁的喜欢吧。

    明公的两只脚深陷入大木桩寸许,木桩已经裂得几乎溃散,着火的道符从木缝里冒出阵阵黄烟,看来这根木桩子已经支持不了多久。

    果然,眨眼之间,木桩猛在迸开,一团黑影从土中直飞而出,他一出土,周围的木桩就自然向两边倒去。此时明公早已腾跃闪转,在几米外的一桩细木桩上飘然站定。

    来人身材不高,却圆胖出号,身着紫衣,浑身的皮肉也黑得发紫,两只手其大,就像两把钢爪,黑得发亮,在灯火摇曳之下闪着青光。

    铁爪黑紫坛?!!地洞五鬼人之三?

    看到他后背上那个重重的伤口,和伤口上流出的白血,刚才一定是他在木桩的下面。

    “好矬的一个胖子,你半夜不睡,跑到这里闹什么来?”明公蔑笑道。

    “咦呀混帐!三爷让你跺毁得了,看吾今夜不钩破你的心肝!”紫胖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黑黄色的土,捂在伤口上,然后晃动着钢钩般的手指,准备伺机攻上。

    “哼,大言不惭,也不秤秤自己多少斤两!”人未至,声先到,听这个声音,好像是阳婆的。

    “二妹……”明公的声音也有些个发颤,神色间竟有些慌张,毫不像方才的从容闲雅。

    紫胖子听到这个声音,也有些吃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二兄……”

    话音未落,天空中忽忽降下一人,衣着五彩,气度雍容,不是阳婆又是谁?!

    与此同时,地上一撮土慢慢起聚,一个人形从中钻出,正是五鬼之二——地阴绿柳槐。

    “二兄……你不曾劫杀得这婆娘?”紫胖子对绿衣怪说。

    “咦呀,这婆妇难斗得紧,胜之不易哉!”绿衣怪答道。

    “三妹,你也到了……”明公垂首说。

    “嗯,师兄一向可好。”

    我寻声望去,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婆云阿姨站在了远处对面,仙衣袅袅,飘飘若仙。在她身边不远处,那个五鬼之四——青石遁地柱也现身了。

    “好……”明公仰头望空,长哎了一声,“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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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青云多承大家相助,谢过谢过!”身后风声响动,青云道长和小风也突然出现。

    同时地下也产生异动,那些木桩左右狂摇,前院里的灯火呼呼乱摆,似是马上就要被扇灭,二个人从浓烟中现出身形,自然是五鬼之首尾——枯树金枝杈与赤衣土龙磐。

    我们六人站在木桩上,那五鬼人皆在木桩林里,青云道长一看人马到齐。抚弄长须说道:“今夜好不热闹,招呼不周,还请远来的贵客见谅。”他这一番话是对承道大哥和颜姐几人说的。

    承道大哥见这阵势,知道这一站定是非同寻常,不禁为我们担心,但身边颜姐和千叶都有伤在身,再加上娇弱无力的云音、葱儿都要他来保护,承道大哥也只是有心相帮,无力插手。

    这时候正阳殿殿门大开,一群小道士背剑从两边冲了出来,纷纷站在了承道大哥他们的左右,看来是奉了师命,保护众人。

    “嗯,人手齐了,道长,我们开始吧。”明公对青云道长说。

    “好。”道长稽首施礼,而后口中诵念道咒,五鬼人之中的二哥“咦”了一声,像是知道了不妙,这时候他们已经都在木桩阵中,再要逃开就有所不及。

    “贫道负责西方庚辛金,毛姑娘请掌控南方丙丁火,云姑娘守把东方甲乙木,公子和风儿占据北方壬癸水,明公亲执中央戊己土。我们按五行布阵,倘若哪一方首先破敌,按五行相生之法以作接应,公子和风儿量力而为。”

    青云道长说话的同时,下面的木桩阵已经发生了局大变化,木桩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将五鬼人分隔在五方。

    我和小风的背后升起一盏黑色的灯,身边的木桩一下子高起的几丈,将我们两个同外面分隔开来。

    我脚下的木桩被一个人顶了起来,这个一身火红,俨然是五鬼人之末——赤衣土龙磐。

    “来得好,”小风喊了一句,“我倒要看看这个销迹多年的虫蛊师到底有多厉害!”

    小风话音未落,一只大虫直飞上来,伸起一只前足敲在我脚下,我急向后一跃,脚下的木桩已经背劈为两半,道符一下子着起火来。

    小风没有闲着,拔出眉月刃扎在脚下的木桩上,一时间刀光四起,地上,木桩上钻出片片刀刃。

    木桩上的血狼蚁被刀卡在了上面,但却没有伤到它。血狼蚁将身子一扭,那些刀片便片片崩碎。

    “洛益,我斗虫,你对人,上下齐攻。”小风喊道。

    “好。”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抽出了覆水手卷,心有灵犀,那手卷已经变作了“极限太阴玄冰碎”,一把冰剌在手中寒气钉骨,冷森森让我打个寒颤。

    看来赤衣土龙磐并不欲与我们纠缠,也颇有些不以我二人为意,转头就向南边跑去。

    可没想到的是,这木桩之间,看似有缝隙,实则内有深机,土龙磐的头就像是被万刃穿扎,蓝血直淌。

    我见机甚妙,举手中的冰剌就向下扎去,冰剌未到,寒气已经冻破了红衣怪的伤口。

    这时被后突然响起一声“洛益闪开!”,我打个机灵,急忙伸脚在木柱上一点,借力弹开,身边一股急旋风呼呼直下,闪电之间,血狼蚁已经用嘴狠狠地嗑进了红衣怪的手腕,一股蓝血猛扑了出来,溅得我满身都是。

    “怎么回事?”我抬头向小风看去。

    “不知道,乱了!”小风也不知所谓,“你先上来。”

    “嗯!”我用冰剌一点地,身子一跃,冰剌又突地长了一倍,就这样轻松上了桩顶。

    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土里钻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不多时就爬满了赤衣怪的全身……

    二秒,不出两秒,赤衣怪就只剩了白骨一堆!

    “天!”小风张大了嘴,“……作薛子!”

    “主人……”是赤鳞的声音,“这些虫本是要来吃掉你们的,却是中了更高深的‘降虫术’,反降其主。”

    一定是他担心我在上面有什么闪失,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相助。

    “你是说,暗地里有人在作弄红衣怪?”

    “是,多半是百鬼。”

    “不错,想必是你的情人来了,”小风冲我挤挤眼,“洛益,你怎么办?”

    “赤鳞,你先回去,好好监视她,保护好承道大哥和大家。”我觉出了事情的严重。

    “领命。”风声一动,赤鳞已经下了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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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击破了赤衣土龙磐,我们的四面高桩都落了下来,那盏黑灯也一下子直飞入天空,最后“啪”一声,爆破了。

    眼前于是出现了中、东、西、南四方相斗的情境。

    我和小风实在是侥幸,看看其余四方就知道了这五鬼人绝非等闲,双方都战了个难解难分。

    “水生木,小风,我们到东边帮助云姨。”

    “好,注意脚下。”

    我们脚下的木桩高高低低乱动,走起来自然是费力。小风有御风术在身,自然走得灵便。我则将手卷一抖,就像乘着魔毯一样,也直飞了过去。

    前方人影晃动,青色的布片直飞,呜呜声鸣,簌簌沙响,一片木桩直挺挺倒在地上,看来是为了我和小风能够进阵去而故意倒下的。

    等到我们两人挑了两根木桩站定,那躺倒的木桩又迅速地立起来,根根暴长,将我们封闭在阵内。

    云姨很镇定,面对青石遁地柱显得从容不迫。她的神情欣悦,看来因为和明公的重逢,让她格外地开心。

    青石遁地柱衣衫撕烂,一条腿上长着两只脚,脚上面乱七八糟满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在灯火照耀下显得着实可怖。

    东方甲乙木空中亮了一盏青布大灯,灯飘在云姨的正头顶上空,把云姨照得更显灵异。遁地柱和云姨两人都没有动手,只是对峙着站立,一个在木桩上,一个在地下,见到我和小风到来,遁地柱颇有些惊疑,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洛益,”我的耳朵里传来了云阿姨的声音,“青怪是把你们两个当成我造的幻影了,你们先佯动不攻击,看时机成熟,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心里暗自高兴,转头看了看小风,看来他也听到了和我相似的话。

    青怪自然不会相信我们这么快就搞定了土龙磐,怀疑我们是假象也很正常。云姨一挥手,我和小风就飘出几丈远,而后我们只是单纯跳动,并没有对青衣怪有任何实质性攻击。

    青衣怪证实了自己判断的正确,大喝一声“土冲”,就施展开绝技。他将头扭了几扭,那头竟转到了背后,然后他再一仰脖,那颗头正抵在自己的前胸,嘴巴在上,很快变成一条细管,双目在下,两只眼变成四只眼,四只眼又变成了八只眼。

    奇变未停,他的下颏骨突地长出两根长骨,就像是一对象牙。脖子上面生出许多毛管,根根戟立。胸在缩小,腹在变大,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肚皮夸张地一伸一缩。两条手臂长出数倍,关节变得甚大,两只手变化成两只大铁夹。

    青怪趴倒在地,腿猛地向上蜷缩,竟变成了蝎子的蜇尾,两只脚一大一小扣在一起。大肚子的两侧突在冒出三排大洞,鲜血直流,六只细足从中生出。

    这不是什么单纯的虫子,而是许多毒虫的复合体!!

    青怪在没有变化之前,只有一人大,变化之后却小得几乎看不见了。我和小风停止了跳动,看看云姨有什么对策。

    就在这时候,云姨突然惊叫不好,转脸对我们大喊“快闪!”

    说时迟,那时太快,我和小风的背后一凉,两把钢钩已经划破了我们背后的衣服,剌进我们的肉皮。这时候,我感到青衣怪变得虫子已经有两人多大。

    云姨的身影微晃,人已经飘到我们的面前,她扬起一掌,口中喃喃诵咒,接着变掌为指,隔空向我们身后点去。

    一只虫足从我的腋下穿出,直划云姨的脖子,却差了毫厘,只钩破了云姨的衣领,把云姨颈上的挂坠扯了出来。

    云姨指上的灵气已经穿过了我的胸口,正向我身后打去。青怪要倒霉了,我想。

    可是,可是万万没想到,云姨竟然中途撤指,将点出的手反向一抓,正抓在自己的挂坠上,也抓在了青怪的足钩上,顿时鲜血直淌。

    这一变故奇快,但更快的是青怪的尾钩,一个下剪,正剪中了云姨的左肩。

    这一瞬间,我和小风已经来及反应,一个冰剌,一个匕首向后猛击,青怪一击得逞,见好便收,向后跳开许远。

    我一个飞步跳上,抱住正要倒在木桩下的云姨,勉强地站在木桩的边沿。小风则回身防护,以防青怪的二次进攻。

    “大意了……”云姨颇有些后悔,“他变作虫之后,嗅觉灵敏了百倍,不用看也知道你们两个是活人,而不是幻影。”

    “是这样……”我才明白,为什么青怪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背后,“那……刚才您明明可以击退它的,为什么……”

    云姨试着站在了木桩上,叫我跳开站在旁边的一根。她张开鲜血淋淋的手,看看掌中的一颗狼牙状的挂坠,有一种至宝未失的欣慰,看来这只牙对她不是一般的重要。

    这只能给我一种联想,这个东西,是明公送给她的。从阴婆脸上的神色看来,我的猜想是不错的。

    云姨中毒了,因为中了青怪剧毒的尾钩。血是黑的,看来中毒不浅。

    必须阻止毒血的内侵,想到这里,将覆水之书一抖,立刻形成一个平台。我和云姨双双跳上,我咬破了手指,然后叫云姨也嗑破她的手指,接着把破口相对,潜动意劲把体内的血送进了云姨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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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血在她的体内运转飞速,不一会儿就把他体内的毒血逼出来。就在这时,背后一声巨响,木桩子倒了一片,转身看时,一个人影飘了过来。

    初时我以为是小风,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明公,他的脖领被划开一条口子,喉头下面隐约在道血痕。

    云姨的泪水一下子涌在眶中,望着明公说不出话来。

    “东西丢了就不要了,何苦害得你险些丧命?!”明公又气又怜,话语里充满了温柔。

    “不成,它是我的至宝,陪了我几十年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阳婆低头伤道。

    明公拍拍我的肩头,“多谢你为她逼毒,另个少年在我的中央阵中,你先去助他,我随后就到,这里交给我了。”

    “好。”留下这二位缠绵吧,可不能让小风出什么事,我三步并二,向中央戊己土飞奔而去。

    我撤走了手卷,云姨身子暂时虚弱,不能站立,明公伸一手把她搀入怀中,另一只手抽出背后一条黑色铁棍,直指青怪。

    风声中,传来了两人的咦语。

    “不在你的阵中好好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你看我的脖子。”

    “破了?怎么弄得,那个紫矮子很难斗么?”

    “不是,我刚才打着打着,突然走了神,脖子就被划了一钩。我感到像是你出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致命,所以急着过来看看。”

    “哎,要不是有个好孩子在这里,我今生今世也见不到你了。”

    “也好,你死了,我就寻你去,我们来世在一起。”

    “那师姐呢?你不用管她了么?”

    “……”

    “啪嗒——”

    泪水溅在指上的声音。

    “喂!你别这么不讲卫生好不好,爪子这么长,多长时间没剪指甲了?”前方传出小风的大讪大叫。

    看来这小子还平安无事,我加紧了脚步,从木桩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紫衣怪的身子有一半已陷入了地里,背上的伤口还在冒白血。他的一只手臂比那天看时还长了几倍,像一把巨镰,将身前一片木桩都给削平了,小风站在了他几丈外的一根细木桩上。

    小风看着被削平的木桩,不住地摇头。

    “这木桩子到底有什么用?”我问小风。

    “有了这木桩,我们才能稳稳地和这五鬼相斗,不然,以他们打洞的能力,整个擎武区早给他们掀起来了。”小风一本正经地说。

    “这么神奇呀!”

    “还有,我们站在上面,体力和术都会自然加倍,下面的人反而会相应地被削弱,你说这不是大大地有利么?”

    我和小风是低语,所以料想紫怪并未听到。此时的紫衣怪狂性大发,伸出巨爪在身前不断刨土,像是要钻入土中。

    “怎么回事?”我又是不解。

    “他中了明公的重击,看来是到土中才能愈合伤口,但这木阵把土牢牢钳住了,他下不去,所以要拚命地刨腾。”小风颠着手中的眉月刃,“看我来替他松松土!”

    小风口中念咒,伸刀向脚下的木桩扎去,却扎在软绵绵的一件物事上。

    我和小风大惊,只见小风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眉月刃一扎在它身上,刀便不由自主地被这怪物吸进体内,若不是小风脱手及时,他的手也要被吸了进去。

    惊慌之下的小风及忙跃开老远,我们两个全神贯注盯着这一团怪物。

    紫胖子见一招得手,在地下深吸了一口气,肚子一下子就涨大了好几倍,把身体弹了出来,等他把气呼出后,肚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两条手臂上面的汗毛一下子硬得像针,根根戟立,十根宛若钢钩的指甲又长出好长。

    紫胖子再吸再呼,双臂的这种变化就更剧,不一会儿两条手臂就变得满是长剌,在中央的黄灯照耀下尤显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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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冲着上面打了个呼哨,那团怪毛一下子从木桩上站了起来,两道寒光从长毛里面射出,我们才看出来,原来这是个浑身长毛的活人。奇怪的是,刚才他竟小得像猫,这一时又大得比人。

    长毛人接到了紫胖子的号令,一蹿身跳下桩子,直站在了紫胖子的两肩上。

    下面的一段,是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异象,紫胖子张开了大口,长毛人伸出两臂,用力掰开紫胖子的大嘴,然后将两只脚伸进了他的脚里!!!

    紫胖子的嘴吞没了长毛的膝,然后是腰、胸,最后,长毛人的整个身子都要让他吞进了肚里。

    耳边传来哧哧声响,紫胖子听到这声,汗如雨下,黑紫的皮上现出一道道亮晶晶的水线。他急忙将身子向下一压,但为时稍晚,一条棍横飞了过来,正打在长毛怪的脖子上,那棍端系着一条短绳,绳端又穿着一颗狼牙,绳子在长毛怪的脖子上绕了半圈,那颗狼牙正扎进了他的喉节……

    “三妹,这个是我家传的至宝,叫作‘冷月青牙’,是世是最锋利的东西,比什么宝刀宝刃都要快得多,我把它送给你。”

    云流水看看面前郑重其事的师兄,心中说不出的欢悦,他小心翼翼地将这颗长长的狼牙捧在手心,如获至宝一般。

    “师兄,为什么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哦,没什么,它一直是我的护符,希望可以给你带来些好运吧。”明公望望远处的几点寒星,眼神中有些飘忽。

    ……

    走了,明公悄悄地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有打。

    就在这个地方,云流水泪涔涔地守望了三天,手中,是那颗长长的狼牙……

    有些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尽管真爱。

    所以在一起的人未必快乐,尽管幸福。

    为什么,人往往要面对进退两难的抉择?

    因为“人”字,本就是一撇和一捺……

    紫胖子肚皮翻鼓,一口秽物吐了出来,长毛也随之涌出紫胖子的身体,栽倒在地上。他倒地之后,紧抓着喉咙,说不出的难受,最后把手伸进嘴里,将眉月刃从里面掏了出来。

    小风见匕光一现,悦不可遏,一阵风似地飘了过去,先是左脚一勾,挑起了那条铁棍接在手中,随即双脚在长毛的背上一点,身子又一次跃起,同时两足再一夹,将眉月刃夹在脚掌间,嗖一声又飘了回来。

    小风把铁棍还给赶到的明公,笑呵呵地说:“明公啊,这个长毛,我的匕首都扎他不动,怎么这么一颗牙就能捅进他的脖子,有什么名堂?”

    明公和身旁的云姨对望了一眼,两人面上都露出微笑,明公说:“这是冷月青牙,是我家传的至宝。”

    小风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对着紫胖子坏笑,“HIA,HIA!这下可以好好修理一下你的指甲了,我可是很专业的呢。”

    紫胖子对小风的话半懂不懂,也不作理会,伸开两只大爪,又剪了过来。

    明公牵着云姨双双跳落,轻飘飘落在前面的一根短桩子上,一个挥棍,一个施咒,配合得如天衣无缝,俨若一对仙侣。

    不知道是由于冷月青牙的锋利,抑或云姨灵术的高明,或是两个配合的无间,总之这二人的一番攻击,让紫胖子捉襟见肘,顾头不能顾腚,一时间被弄了个狼狈。直到长毛在后面对两人突施暗袭,明公才拉着云姨在木桩上几起几落,回到我们的身旁。

    中央黄灯的照耀下,两个人就像是涂了淡金一般,在风中一站,简直天设地造的一对璧人,让人看了不禁神往。

    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比较向着云姨,希望她能满足自己的夙愿,和心爱的一起,那个凶巴巴的阳婆,我可是大大的不喜欢。

    紫胖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肚子变得甚大,显得他的身子更加地扁了,他双臂上的汗毛管一摇一摆,好像是都瞄准了我们。

    “他要用毒汁射我们,大家退后。”云姨急忙挡在明公的身前,运指如飞,额上的一颗小红痣绽开一朵美丽的月花,月花开放,一只灵眼射出一道绿光,直击紫胖子。

    紫胖子的确受到了干扰,身体似乎不再听话,双脚不由地一软,向地上倒去。但毒汁还是从他的汗毛里射了出来,只是由于俯身,所以大半都喷到了长毛怪的身上。

    “YEAH!”小风轻声叫好。

    长毛怪的确受害不浅,在地上不断翻身,之前被紫胖子削平的木桩,一沾毒汁就开始腐烂发臭,足见其毒性之猛。

    紫胖子见状大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两大步跨过去,伸出一条手臂直砸长毛的顶梁。我们几个不由惊呼了一声,他要杀死长毛?

    他手臂上的汗毛长有四寸,每一根就像一根长针,这么一砸,几根针都插进了长毛的脑壳,长毛哪还有命在?!

    长毛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球掉了出来,深陷入土中,浑身上下的毛由黑变紫,由紫变白,再由白转绿,他周围的地上,草枯木烂,我们脚下的木桩也开始溃烂,一根根开始摇晃,上面的道符“扑—扑—”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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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糟糕,这个东西把所有的毒都施放出来了,这一片木桩就要被毒烧坏了!”明公看看脚下摇摇欲坠的木头,然后看了看我。

    我会意,一抖手将覆水之书抛出,一座平台立刻横架空中,大家纷纷跳了上去。

    我们上台的这一刻,紫胖子的大肚子已经突然张大了数倍,云姨知道他要施术,所以也动用灵术与其纠缠,却没注意地上的长毛。

    因为我们都觉得他已经死了,谁也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蹿起来。这个东西身法奇快,一口正咬在云姨的脖子上。

    明公大惊,第一时间一抖左手,黑色铁棒挥出,冷月青牙真划在长毛的后颈,长毛顿时身首异处,脖子里狂喷热血,溅得云姨满身都是。

    但既使只有头颅,长毛还是死死地咬住云姨的脖子。尽管云姨用灵眼死死盯着他,但这个怪物的双眼已失,跟本无所畏惧,咬得反而更紧了。

    明公的手并未停,削断长毛的身子同时,一棍正向长毛的头颅击落。“啪——”一声脆响,长毛的头颅被击碎,扯着云姨的一些皮肉直向下面坠落。

    紫胖子见机成熟,猛一呼气,身上的根根汗毛似箭齐发,如矢雨出,黑压压一片直向我们射来。

    太多了,要是躲闪或是拍打根本来不急,情急之中,是覆水之书一个翻卷,在我们的前后竖起两道大墙,挡住了射来的雨箭。

    小风掐指作咒,祭起一道罡风,多少缓解了飞矢的疾势。

    “三妹……水儿……”明公大汗直淌,急忙抱云姨在怀,翻指在云姨胸、颈各处点了十几下。

    “没用了……仁哥哥,我要死了……”云姨淡淡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要乱说,不会的,我会救你……”明公几乎哭出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个阴婆,这么厉害的灵术,修行了这么多年,名声多么的响亮,说死就死?!

    不可能,不信,我也不信!!!

    云姨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的脸色发紫,显然中毒已深。我仍想用前者逼毒之法给她冶疗,所以用手指抵住了她的手指。

    “没用了……我已经毒血侵心,神仙难救。仁哥哥……都是我见到你太开心了,一时疏于防范……”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你过来涉险……”明公是真的后悔,而且悔得如此之深。

    云姨淡淡笑了笑,“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你……可是一见到了,却又要永远离开了……天意……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也许,都是我曾经发过的誓,我说,‘如果可以让我再见他一面,我死也甘心了’,看来,上苍还是待我不薄……”

    泪,啪嗒啪嗒滴在云姨的脸上,明公哭了。这个被奉为城市里勇武之王的男人,终于落泪了。

    “不能哭……”云姨抬起颤抖的手,试着给明公抹去泪水,“你是水儿心中的英雄男儿,男儿有泪是不能轻弹的。”

    明公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痛,一只手捏得格格作响,我感到身旁一阵冷,一阵热,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修灵人的灵魂,生时比谁都强,但死了却是极弱的,所以也不能在人世间逗留。我的时间不多了,临走前,还有最后的话对你说……”云姨虽然重创加身,但吐字流利,想来是多年修灵的缘故。

    “你说……”

    “我死了之后,你一定要忘掉我,因为我也不会再记着你。师姐虽然脾气大,但心中对你的爱意,却是毫不逊于我的。我们为你争斗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不如不出生在这世上,或是早早地离开你们……”

    明公只是摇头,悲痛令他的呼吸粗重,断断续续。

    “把我葬在我们孩儿时常玩的小杏林里吧,让我的冷月青牙陪着我。……好好对待师姐,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明公紧抱着云姨,她的喉管和大脉都让长毛给衔断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已经是个奇迹。

    “我的房子……”

    云姨的这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死去了,黎明前可怖的黑暗与沉静。远远地听到了颜姐的嚎哭,成了这个暗冥之中最嘶心裂肺的乐曲,是死神的一声喘息。

    明公没有落泪,看似从容地,轻轻放下了云姨的尸体。

    咦?小风哪去了?

    他正在下面的紫胖子愤战,一把眉月刃冲满了怒火。但即使有再大的悲痛,实力却并不相信眼泪,小风还只是勉强打了个平平。

    “上来,交给我。”明公沉声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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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风也不欲久缠,虚晃一匕,足点木桩,飞了上来。明公则高高地跃起,一纵足有丈高,空中,他的身影飘忽,就像一片落叶,左右摇摆。突地,他的身子直坠,像一柄油锤砸落,直向紫胖子俯冲。

    他这一起一落,已经给了紫胖子足够的反应时间,他双手高举,十根钢钩直指下落的明公。

    但明公并不闪开,也不招架,落势难当,硬生生撞在这十根钢钩上,从胸到背都被穿透了。他的手中,齐举着那两条铁棍,一黑一白,这两条铁棍直剌进了紫胖子的锁骨缝里,由上至下,直捅进了胸腹,最后从紫胖子的后腰露出棍头。

    明公暴喝一声,双臂灌劲,用力将两条棍往开掰,只听得骨头断裂,皮肉撕烂,紫胖子的整个胸膛都被剖开,心肝肺掉了一地,肠管也流了出来,白血红血混了一滩,兀自狂喷。这个怪物的胃袋特殊的大,难怪能装下一个活人!

    他还在挣扎,两只手狠命抓着,要绞烂明公的内脏。明公双肘两夹,他的十根指甲咔咔折断,从指甲缝里湛出白血。

    我们万万没想到,明公会和他两败俱伤,甚至要同归于尽。小风第一时间一个纵步跳下,一脚蹬开喷血的紫胖子,把明公拉了上来。

    明公的牙还咬得咯咯作响,看来仍是怒不可遏,被十根指甲穿透胸背,鲜血正从里面狂涌而出,明公咳嗽一声,一口鲜血狂吐,空中一只飞蛾划过,沾了这口血,不禁浑身着火,扑一声掉在手卷上。

    “闪开,让我来。”一个人推开了我和小风,不顾一切来到明公面前,迅速地把他的两腿盘在一处。

    是阳婆。

    她看了看倒在一边的云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一瞬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头顶的黄灯依旧升至高空,“啪”一声,爆了,像一个灵魂。

    小杏林边,春水桥畔,一个姑娘斜倚着桥栏。她的手里捏着一枝飞签,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远远的,一个身影从夕曦中翩翩而至,云流水按捺住跳动的心,静静等候着心上人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是欢快的鼓点。

    但。

    如自己所想的,幸福是不会眷恋和宠幸自己的。来的人,却不是该来的人。

    “师姐……怎么会是你?”流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很奇怪么?因为师兄把你写给他的短笺让我看了。”毛鸿夙的眼睛狠狠地剜了师妹一眼。

    流水的脸上露出了少女的羞涩,这个单纯的姑娘,还以为师兄不好意思露面,叫师姐先来打个头阵。

    “师兄……他……”

    “他说你不要痴人说梦了,他是不会喜欢你的。”毛鸿夙一脸严肃,和往日一模一样。

    流水如遭电劈,要不是脚底有根,险些从桥头栽了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们两个已经订亲了,他心中已经有了我,还会要你吗?”

    流水木了,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毛鸿夙走了,得意洋洋。

    ……

    明古仁为师父盛好了饭,“师父请用。”

    “嗯。”长寿老翁睁开半闭的双眼,“诶,流水呢?”

    明古仁和毛鸿夙对望了一眼,摇摇头。

    小师妹一向很乖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听话的,今天是怎么了?吃饭了也没回来。

    “师父,您和师妹先吃,我去找找看。”

    “嗯,你到小杏林去看看,说不定姑娘在那里。……哎!”长寿老翁说完,又是双眼微闭,再不说话。

    师父的话总是对的,明古仁脚步加急,不多时就跑到了小杏林。春水桥上,一个人影坐在桥板上,正愣愣在看着北辰。

    明古仁故意放轻了脚步,以他的修为,一般人是听不到声响的。小时候常跟小师妹这么玩闹的,轻轻过去,然后吓她一跳,之后是两个人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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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明古仁的脚步有些发颤,心里更有些翻滚。

    一只手搭在流水的肩头,上面满是热汗。流水转过头,看清了这个熟悉的轮廓。不知道有过多少夜晚,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身影,一直,到深夜。

    明古仁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有些丈二。

    “怎么了?为什么哭呀?是不是鸿夙又数落你了?”

    “没……没有。”

    鸿夙,你叫得好亲切呀,流水的泪忍不住又要流出来。

    “那是为什么?有人欺负我的乖乖小师妹了?是谁,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明古仁说着,用力地攥了攥卷头。

    以前这样总能哄好师妹的,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流水反而更加伤心了。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对师兄说么?”明古仁有些着急了。

    “没什么……只是今天练功太累,用眼太多了,所以会流些泪吧。没什么事……”

    “哦。”明古仁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一定是师父新教她的分身幻影没有学好,一个人在一边掉眼泪。

    “练功勤快是好事,可是今天太晚了,回去吧,师父还等着吃饭呢。要不要我扶你回去?”他知道,修灵是很耗神的,以前也扶过小师妹很多次了,她一定不会拒绝。

    “不用,我自己走好了。”

    ……

    流水没有吃晚饭,向师父问过晚后,就回房睡去了。明古仁还想去看看,但是被毛鸿夙拦住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努力追求武道的明古仁,却并没有以此为意,他的脑子里,只有那个威武的身影——振强。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百岁神童到碧野林里捣乱,要抢走师父的《圣心典》,可师父在这个时候偏偏又不在。

    明古仁带着两个师妹苦苦应战,但终是修为不及,没多时就败下阵来。明古仁年轻气盛,不甘落败,又一次冲上,这下可惹恼了百岁神童。

    百神童使了个“海里翻云三叠浪”,一掌重重拍在明古仁的右肩,随即人影一晃,已经转到他的胸前,抬起左掌又是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流水挺身而上,代师兄受了这重重的一击。

    “我祝你……和师姐…白头偕老……”这是流水在昏死之前,最后的一句话。

    幸亏师父奇迹般的提早归来,不然流水是定死无疑。

    事情一下子明了了,明古仁并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曲折。这么多年了,一直只是兄妹一样,大家在一起学艺,从没想到过男女之事,没想到……

    他很为难。

    二师妹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对自己一直是千顺百依,甚至也体恤入微,以她的性子能作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容易。小师妹温顺可人,一直是个乖乖的听话的小妹妹,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选哪个,都会伤到另一个,而且两个人的脾气向来是合不来的。可是,自己到底更喜欢谁呢?

    明古仁左思不定,右想难决,辗转反侧了很久,最后索性也就不睡了。这一夜,他在师父的房前徘徊了很久。

    忽地,他看到了西边有微微的亮光,明古仁轻轻地走了过去。

    是流水,是小师妹,她在煎药。是啊,她伤得很重,不吃药怎么行。看着这个消瘦的身影,明古倍生怜意。

    流水出来了,明古仁急忙闪身一旁。

    小师妹并没有回自己房,而是端着药向自己的房走去。窗是打开的,自己的房间一向是这样。流水把药碗端到了自己的窗前,然后轻轻地走了。

    快到卯时了,往日的这个时候,自己总是要起床练功的。那时候,一碗药正好凉到刚刚好。明古仁凑着鼻子闻了闻,没错,治肩伤的活筋散。

    他忽然有了答案,他知道何去何从,他知道自己需要谁了。想着,他又凑鼻子,陶醉般闻了闻药味,好香。

    师父总是老样子,闭着眼,什么也不想看,但什么都蛮不他老人家。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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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长寿老翁仍是没有睁眼,但是脸上很不高兴。

    “我和小师妹……”

    长寿老翁的眼睛豁一下睁开了,两道闪电直冒了出来。明古仁不禁打了个寒噤,再不敢说下去了。

    这时候毛鸿夙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长寿老翁又翕上眼。

    “师父,我和小师妹来给您问安。”毛鸿夙带着云流水双双拜倒在地。

    “起来。”

    “是。”

    长寿老翁又睁开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师姐妹二人一番。最后微笑着轻轻说道:“鸿夙啊,多大了?”

    “回师父的话,鸿夙今年十九岁了。”毛鸿夙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问这个。

    “嗯,不小了,到我这里也有十二年了,是该给你找个人家了。”长寿老翁说着,用眼睛看了看明古仁。

    三个人都有些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师父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明古仁的脸上火烫,他很后悔跟师父提这件事。

    鸿夙是师父的外孙女儿,他一定知道两个女孩子都对自己有意,自然会偏心向鸿夙一些,再公道的师父也是这样。

    怎么办?

    明古仁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把自己养育成人,对师父,就算是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但是,如果要让自己娶鸿夙为妻呢?

    按理说,师父之命是不能违背的,但这一次,不同,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这一回,明古仁更加为难了,一边是师命,一边是情深意重的小师妹,他实在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人说,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有退避的心理,明古仁亦不例外。虽然在外面是天不怕,地不怕,百战百胜的男儿,但,很多东西是不能勇武来解决的。

    也许那时还太年轻,二十一岁的明古仁放弃了继续学艺的大好机会,毅然决定不辞而别。

    春水桥边,他把自己最珍贵的冷月青牙送给了小师妹。这时候的流水,心中更是忐忑,她当然知道师父的意思。

    “师妹,师父这两天有些失眠,晚饭后,你轻轻催眠他一下。”

    “嗯,好的。”可以听师兄的话,为他作些事情,那真是有说不出的好。

    深夜。

    在师父的门前,明古仁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师父,不孝弟子给您叩头了,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说到这里,明古仁不禁泪水在眶。

    第二日清早,长寿老翁猛地翻身爬起,“鸿夙——流水——”

    师姐妹迅速跑了进来,“师父,什么事?”

    “鸿夙,看看古仁还在不在?”

    毛鸿夙不知所以,还有些发愣。

    “快去!”

    毛鸿夙点头,急忙开门跑了出去。

    “流水,为什么催眠了我?!”老翁的口气很是不善。

    流水知道事情不小,急忙跪倒在地,把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一天,两天,三天……

    三天了,人还没有回来,难道…你真的走了吗?

    手中的狼牙,被攥出了血。

    也许是泪。多情,自古,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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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儿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摸鱼儿》元好问……

    长寿老翁知道徒儿不辞而去,急得直跺脚。其实以他的修为,完完全全可以将爱徒寻回来,但当看到门前石板上那九个响头的印记时,长寿老翁只长叹了一声,就此作罢。

    毛鸿夙在外公面前哭闹过,要老人家把师兄找回来,但老人家就是不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流水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师姐的活动,暗自为师姐使劲,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师兄能回来。

    在毛鸿夙的哭闹下,长寿老翁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吹胡子,瞪眼斥道:“是他已经和我断决师徒关系了,哪有那么不要脸皮的师父,硬要我求着别人回心转意,再拜我为师?!”

    师姐妹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师兄已经在恩师门前叩足了九个响头。师门的规矩,入八离九。入门时,弟子须向师父磕八个响头,若师父要逐弟子出门,弟子须再磕九头,前八个是感谢师父的授业,最后一个,则是断恩头,这一头落地,恩断义绝。

    毛鸿夙又恼又急,狠狠地骂了流水一顿。流水平日里少言寡语,这一次竟也恼怒了,竟和师姐大吵起来。两个人的动静很大,把几里外的长寿老翁吵了个心烦意乱。

    老寿星一拍桌案,把两个人都叫了进来。

    既是师父动怒了,两个人都不敢再吵。老翁清了清嗓子,把师姐妹平日修行时的表现作了点评,并给了很珍贵的建议。特别是流水,性子太软弱了,这样不利于修灵,因为修灵需要很强的精神力量。

    “明古仁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你们找他并不关我的事,只要你们学够了本事,就是他跑的再远,你们也能找他回来。我现在将《圣心典》分成两份,你们一人一份,拿着……”

    师姐妹各领了一份,毛鸿夙的一份主要是异术的修炼,而云流水的一份,则是很精深的灵术。

    两个人接到宝册,都感到了师父要有什么重大决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了,现在你们两个,每个都给我磕足九个响头。”长寿老翁闭了眼,一语不再发。

    两个人万万没想到,师父要逐她二人出师门。毛鸿夙性子直,有话就说,她想好好地求求师父,外公,叫他收回成命,但话到口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流水知道师父施了灵术,所以两个人有话都不能说出口。其实师父并不是厌恶二人,不然也不会把圣心典分给她们,看来还是师兄的出走,给老人家的打击太大了。

    乖觉的流水含着泪磕足九个响头,抽身离去了。

    离开绿野林的那一刻,泪水再不受控制,决堤一般冲出了眼眶。在这里已经十年了,十年之中,这里真好像是自己的天堂,突然离去了,再看不到师父,再看不到师兄……

    只要学好灵术,就能找到师兄。流水紧握着手中的半册宝典,心中忽地感到好温暖。师父若是有意要师兄娶师姐为妻,又何必要把修灵的这半册给自己呢?师姐的那一半异术,是不太可能用来找人的。

    一点没有错,所以毛鸿夙会跟她抢。一出绿野林,两个人就为了争夺流水手中的半册宝典大打出手。

    至此,师姐妹完全决裂,甚至成了仇人。虽然多年师门,但平日里毕竟就有些不和,再加上为了明古仁谁也不肯相让,这种仇恨自然也就小不了。

    毛鸿夙说的好,既然已经都不是师门中人了,还有什么师姐妹的情谊!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时也许只是你推我搡,但到后来一有打伤,打死,就变成不共戴天的大仇恨,毕竟拳脚无眼。

    师姐妹越打越恨,越恨越打,平时那个温顺的流水一反常态,竟也有了几分凶狠。

    其实那一本圣心典并不是一分为二,而是一分为三。长寿老翁还是给明古仁留了一份。他知道,如果明古仁不出面,这师姐妹二人,迟早会把整个城子翻起来。更何况,明古仁是他最最喜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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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明古仁听说师父逐出二女,独自奔南海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在一个多月之后,悄悄地回到了绿野林。

    物是人非,都不在了。

    在离开的时候,明古仁发现自己的包囊中沉甸甸的,他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厚厚的一份《圣心典》。他不由热泪翻滚,对着师父的房门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为了避开毛鸿夙的纠缠,流水现买现卖,从灵册中学了一个知术,才终于摆脱。毛鸿夙知道自己是未锥人,所以流水连未锥也没回,独自找了个安静的所在,静静修行去了。

    既然丢了流水的痕迹,毛鸿夙也只得作罢,也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大练起异术。

    两个人一边修行,一边打探着明古仁的下落。她们都听说,城里出现了一个了不起的高手,只身一人,竟然斗得城北四绝毫无还手之力。两人都知道这人很可能就是日思夜想的意中人,所以不约而同地顺着线索追逐。

    哪知道师兄神出鬼没,今日还在东,明天一下子就跑到西边去了。后来,冒名顶替的越来越多,谣传也越来越盛,追寻了好些年竟然没有一次找到。

    明古仁不是不想去找小师妹,只因鸿夙是师父唯一的外孙女,师父不在,鸿夙再没有别的亲人,自己有责任好好照顾她。现在虽不在师门,但师父养育的恩义是绝不能忘怀的。如果和小师妹在一起,鸿夙一定又会觉得委屈,以为两个合在一起欺负她,非寻死觅活不可。

    所以只能两不相见,等到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再说。

    事情就是这样,本来很简单的事,往往变得很复杂,这个心结,三个人一直没有解开。

    后来,明古仁邂逅了青风道长,是青云道长的师弟。青风道长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常常一人当漂泊海外。二人见面之后,倍感相投,随即结义作了兄弟。明古仁直言不讳,把事情的先后都跟青风说了个明白。

    青风长笑不已,拍拍明古仁的肩头说,放下这个世界,跟我出去看看吧。

    明古仁真的有些倦了,出去走走也好。他看看身边的常际晨,这个比他大了二十岁的老大哥,这个非要给他作佣仆的人,淡然一笑。

    走了,一个城市里的神话就此告别。

    明古仁走后,常际晨带着明公的亲手书信,分别拜访了鸿夙和流水。信中说的明白:古仁心灰意冷,欲于海外谋生,有生之年,未必回归,师妹无需挂牵,早早找个好男子,嫁了去罢。

    二女看信之后,都是一个晴天霹雳,无不倍感伤心。鸿夙一怒之下,在正南赤谷区开立门户,自称阳婆,意思是,就是等到自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也要等你回来。

    而云流水则在城市的正北蓝丘区针锋相对,同样开宗立派,自称“阴婆”。

    其时,二女都刚不足三十岁,自称是婆婆,可谓滑天下之大稽。她们这一出世,不少人上前找麻烦,但终于是实力不及,反而更响亮了二人的名声。

    后来,二人都收了弟子,作了人师。既然师兄海外不归,二人也就没必要再斗下去了,故而一直相安无事。

    星移斗转,兔走乌飞,一眨眼间,二十余载过去了。

    青风死去了,临终遗言,要回归故土,因此明公要送他回来。

    这时候的明古仁,已经是城市里留念的神话。他一回来,阳婆、阴婆立刻就有了感知。不过明公刻意躲避,二人虽是心急难耐,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两个人一直未嫁,明公不禁满心地歉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女孩子为了自己,竟然浪费了大好的春光,一直等到了容颜之暮。

    送青风的骨灰回道观的时候,青云道长满心的感激,但眉宇间另有一份焦虑。

    明公是个细心人,自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一问才知,原来是什么地洞五鬼来搞乱。自己在未离开城里之前,就和青云常有来往,再加上青风这一层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理。

    但青云摇摇头说,“我看尊下还是先解决师门的事吧,阳婆和阴婆就快要大战一番了。”

    明公得知此事非同小可,但五鬼随时会来,自己决不能抽身离去,他突然想到了常际晨,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青云道长哈哈大笑,对明公说,“你写封书信吧,最好附上个信物,我自然会把信送到常公,叫他前去制止争斗。”

    明公大喜,挥笔成书,把随身的一块香木坠拿出来作信物,这件东西常公是认识的。信瓤与信物装罢封好,道长贴一张道符,掐诀念咒,信即随风而去。

    这么多年,明公的功夫一点也没有怠慢过,虽年纪微迈,但精骨甚健,想来应付几个无赖,还不是绰绰有余?

    明公换上旧日师门里常穿的黑白袍,拿出自己师传的阴阳双龙棍,一边思念故人,一面准备应战。

    万万万万没有想到,回来之后的第一面,竟是和流水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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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天意在弄人?那么,他妈的想弄到什么时候?!!!

    想着,明公又是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狂喷,下面的木桩也被烧着了。这时候的他,已经处于昏迷,抑或,他宁愿把一切当作一场梦魇,而不愿再醒过来。

    为了冻结他的伤口,阳婆把明公的伤口石化了,整个明公,更显得苍凉与死寂。石化的是他的身体,但冻结了的,是他的内心。

    这就是一个城市神话,一个武道之王,一个被喻为继振强之后,最强的男人。

    有个屁用!要是我,我宁愿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随便作什么都好。

    但是,我也没有作到,没有!

    馨妍……

    亏得阳婆异术高深,才使得明公保住了性命。

    明公缓缓醒来的那一刻,眼睛还不住地巴望云姨的尸身。也许是当时太激愤了,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虽然是保住了性命,但已经伤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姨的尸体慢慢冷了,在这个燥热的天气里。

    我们的身体突然透骨地凉,一股激冷从脚底钻过了脊背,直入脑髓。四下里寂寂无声,整个世界竟也一下子静下来。

    青云道长飘身走过来,看见云姨的尸体不住地摇头,心里面一阵的歉意。

    “师父,那个黄袍鬼被你打走了么?”小风问。

    “同绿怪一道跑了,他们没心恋战,我也无意再斗。”青云道长说着,不住地摇头,显然是不愿接受云姨死去的事实。

    明公还是要挣扎着起来,到云姨的身边,但是他很无力,也很无助。

    云姨的身体烂得很难看,黑得发紫,头发枯黄,一阵恶臭。

    “鸿夙,……能不能帮我……”

    “不能。”阳婆的表情很坚决。

    我听了这一句很是不悦,云姨死时,早已经不再把她当作对头,可是她却……也是是因为她还没有死吧,我心想。

    走到云姨的身边,因为激愤,所以身体中自然有一种能量在翻涌。我仍然使用之前逼毒的方法,把体内的血缓缓送进云姨的体内,连同空气中的水。

    水是生命之源,没错的,一个小时之后,云姨似乎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体态与身姿。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坐在地面上。青云道长已经吩咐弟子们收拾好院落中的东西,木桩大阵撤去了一半,所有人摒着呼吸,围坐着看着我的动作。

    阳婆远远站在一边,用一种鄙夷和不屑的余光看着我。

    明公见到云姨体貌复原,大感欣慰,脸上露出一丝谢意。我长出一口气,不由地上重下轻,有些想栽倒。

    承道大哥一把拖住了我,云音拿出手帕,给我拭去了额角的汗珠。

    “还剩一点,我想把云姨的尸体冻上,否则,天热容易腐坏,明公,颜姐,你们看呢?”我喘口气问。

    “好吧。”明公点点头,同时深深地望了云姨一眼。

    颜姐还在小声的哭泣,她连头也没抬,轻轻点点头。千叶远远地站在师父的身边,看到颜姐这个样子,也是一阵的难过。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把双手的手背按在云姨的肩头,空气中的水份不住地在我手心凝聚,然后透过我的手背,向云姨的四肢百骸运转而去,不多时,云姨的体表就起了霜,然后由霜凝成一层薄冰,再变成厚厚的冰块。

    等到冻好了云姨的尸体,我已经体力不支,一歪身倒在地上。承道大哥赶忙扶起了我。

    青云道长知道大家忙了一夜,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于是请大家到里面去。

    我努力地站起身子,正要向里面走,这时远处的阳婆“哎”了一声。

    这一声不大,却像是响在了耳边。

    “师兄小心!”阳婆大叫。

    明公有些不知所以,我们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颜姐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把我连同承道大哥向一边推去。

    这时候几个道童正扶着云姨的冰尸,明公在旁边跟着,走一步,看一步。那冰尸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向明公的脖子抓去,正在悲恸之中的明公怎么也不会想到突发此变,原本就已经体力不支,走路还要小风去搀扶,这时又怎么能及时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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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只手在明公的脖子前面只虚抓了一下,并没有真正碰到他的脖子,反而突地抖出一片冰块,真向小风打去。

    小风慌用脚一点地,急忙向后跳去,却忘了明公,明公一个没站立稳,直向后仰去。小风知道不妙,又慌忙跳回,轻轻托住明公。

    异变未止,明公的身体本来是身不同己地向地面倒下,小风用手托他的时候,他反而猛地一个拧身,一掌重重拍在小风的胸口。

    小风“哇”一口鲜血吐出,身子直向围墙飞去。

    这一变化太快,我刚刚又离了尸体那么近,如果不是颜姐及时推开我,以我的虚弱程度,说不定会当场毙命。

    青云道长早已翻指如飞,抽出几张道符向那冰尸贴去,可符未贴到,从地里突然伸出两只枯树一般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脚。

    两个道童吓得早把冰尸扔在地上,登登退后了几步。冰块在地上一震,不由地碎了个乱七八糟。

    赤鳞见机不妙,急忙抱着道长的身体向空中拔去,哪知道空中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屏障,赤鳞身空中一跳,不知觉地撞在了上面,疼得他暴叫出来。

    就像是一条活鱼被捆在网里,赤鳞不断地挣扎,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张网闪出剌眼的光,光的里面,是若隐若现的赤鳞,他浑身的鳞好像是要被揭下来一样,苦不堪言。作为他的主人,这时候我却是有心无力,要不是承道大哥的相扶,是已摔在了地上。

    也许是云姨的死让我们太过悲恸了,也许是二鬼人的败逃让我们太过放松了,我们完全忘记了,忘记了那个不安因素——琴骨。

    我敢肯定,这件事一定与她有关!

    我们的脚下土石爆炸,两个人从地下钻了出来,正是枯树金枝杈和地阴绿柳槐。

    原来,他们一直还在!

    青云道长正要对赤鳞施救,却被这二人拦住,直弄了个措手不及,幸亏小风及时赶回,付伤参斗,承道大哥也飞身跳上,三个人勉强把二鬼人战住。

    那么,冰块里面的冻尸会是什么东西?琴骨么?明公又为什么突然打了小风?

    阳婆见师兄有异样,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急忙飘身过来。

    她太关心她的师兄了,这种关心大过了关心自己,所以,当她处在别人的暗算之中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她只跑了几步,就再也跑不动了,因为在她脚下的四周围,突然多出了七面镜子,每一面都有巴掌大小,镜面无一例外地对准了她。

    青云道长打斗之中用余光瞥见此境,不由地大叫不好,这一声“不好”还未落地,一个人影已经落了地。

    她来自空中,初时是一团光,到后来才变成了人形。不偏不倚,这人正降在阳婆的头顶上方。

    阳婆蔑笑一声,“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看我收拾你!”

    阳婆说罢,挺起一掌向上拍去。这一掌好像是巨风袭浪,掌劲一出,院墙外的那棵大树半树的叶子直向空中飞去,半边院墙一下子也被掀了起来,千百块青砖直向那团人影飞去。

    我为这一掌之力大惊失色,也难怪阳婆那么的高傲,仅是这平平淡淡的一掌,就有这么惊人的威力!

    空中的那个人还未落下来,已经被这一掌打了个粉身碎骨,鲜血狂溅,尸骨直向阳婆坠落。

    阳婆知道脚下生变,也不敢妄动,只是翻动两掌,任由那血肉降落。空中血雨腥风,纷纷杂杂落地,却一点也没有沾动阳婆半分,等到阳婆把两掌放下,才发现一个人早已经站在她的身边不远处。

    是琴骨!

    那么……刚刚降落的人是谁?

    只听见小风惊叫了一声“小孙师弟!!!”

    我才知道,那人是刚刚就在我们身边的那个小道童,第一次来到观里的时候,我还曾经见过他。

    哎呀,怎么是他!琴骨…也太毒了!

    阳婆显然是对琴骨相当的恼怒,气他如此玩弄自己,但琴骨却不理会她,远远地用眼睛盯着我,浅浅地笑道,“知道你已经累得很了,下面的节目,你静静地在一边看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我,更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她就是利用这个死的死,伤的伤的机会,对我们大大的不利,这个琴骨!!

    阳婆咬咬牙,猛地一跺脚,地上的七面镜子直直飞起,她再将手一挥,又是一阵辣风,将那七面镜子吹开去。

    琴骨邪笑一声,也将手一挥,落在地上的血骨突地变成一道红光,在那七面镜子折射了几番,终向阳婆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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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阳婆满是不屑,扬起一只手,这手顿时光滑地像一面大铜镜,硬生生要将那道血光折回。

    她太轻敌了。

    这一道光不是什么普通的怪异的光,而是上古大神——北斗神将的七件至宝,经百鬼的化炼,已经成了七道邪异的妖光,这一道红光,全名叫作“贪狼兵斗赤铜百炼血光刃”,无坚不摧,锐不能当,《丹刖玄志》上曾提到:若论世间的锋利,无一能出血光刃之右。

    阳婆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挡,如何能够挡得住?!!

    她立掌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她要受挫,不禁想上前去帮忙,可是浑身无力,不听使唤,只眼睁睁看着那道红光穿透了阳婆的手心,然后又穿透了她的左肩,最后射透了院墙,直飞出我们的视界。

    “师父!!!……”……

    天边,红日正初升。

    却像是一轮残阳,就要殒落……

    如果这就是爱,在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

    就算受伤,就算流泪,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如果-爱》……

    木千叶惊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向阳婆跑去,尚有意识的阳婆一抖右手,那只手掌挣脱了胳膊,径向千叶拍去。

    千叶反应得及,却闪避不及,那只手正打在她的胸口,余劲未了,千叶身不收由己地向围墙飞去。

    那只手突地变成一团糊状物,待到千叶身子刚贴到围墙的一刹,迅速地伸张,把千叶粘在了墙上。

    千叶大声地嘶喊,泪水狂涌而出,但被那一滩浆糊黏了个死,怎么动也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千叶立发如刀,狠狠地向那堆浆糊挥砍,不料除了没有划开浆糊,反把头发也粘在了上面。

    赤鳞停止了抽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我慢慢地移动他的身边,那一张网还在闪着微光,赤鳞好像是闭上了眼睛。

    赤鳞比想象中的要弱,三番四次受到琴骨的挟制。

    “不是的。”颜姐走了过来,“不是赤鳞不济,而是这个琴骨,已经不再是年前的琴骨,而是名副其实的黑妖星百鬼了。”

    云音、葱儿一左一右,搀住了我。云音还在为姑姑的死去而伤心欲绝,无论是表情或是动作,都有些心不在焉。

    谁都不敢去碰明公,太可怕了,要是他再向谁击一掌,我们四个恐怕谁也承受不住。

    这时候的颜姐已经没有了灵力,况且月影黯淡,这对于想借月亮之力的修灵者来说,也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对于明公,她只能臆测是被琴骨附身了,但也不敢冒然接近,万一,他是中了什么邪术呢?

    只有常爷爷,急急地跑了过去,搀起了明公。明公大喘一口气,猛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刚刚被附体了。”

    两边斗得激烈,我们却是浑身无力。这时候,把网中的赤鳞救出,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小风师徒和承道大哥明显已经处于劣势,我们的脚下满是洞眼,坑坑洼洼,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这两鬼的确不是什么善类。

    而那边的琴骨,一只手已经穿透了阳婆的前胸,将手拔出来的时候,手中阳婆的心脏还在跳动。

    千叶又凄嘶一声,一下子昏了过去。

    琴骨在阳婆身上蹭了蹭手上的血,微笑着向我们走了过来。

    颜姐的手猛地一颤,不自觉地抓住我的手,因为,琴骨正直直地盯着她,看来已经锁定了目标。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后,谁都不曾注意。这人只是轻声地说一句“师姐”,语气中竟也透满伤心。

    是哀如,颜姐的小师弟。他隐在我们的背后,谁也没有发现他,可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来了?”

    “我预感师父出事了,叫张大哥送我来的。你先别说那么多了,现在我能帮什么忙吗?”

    “可惜你灵力不足……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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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哀如……”我突然略有所想,“能不能帮我召唤来一个灵魂?”

    “我的灵力不够。”

    “用我的意志。”我说,“把你的灵术施到我的意识里,通过我的意志来召唤。”

    “你是说……”颜姐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这是《丹刖》里记载的奇术,叫作“意动唤灵术”,也就是用想象来召唤灵魂,是一门很高深,却也很浅显的灵术,成败的关键都要取决于想象者的意志力。

    “不行,搞不好,你会精神失常,从此疯疯颠颠的!”颜姐几乎喊出来。

    琴骨走得缓慢,几乎是一步一步向前挪,她在享受我们的恐惧,但这时候已到了我们近前,稍有闪失,大家都会没命的。

    “来不及多考虑了,大家的生命安危要紧,我装作昏迷,哀如,一切看你的了!”我把话说完,倒头向云音歪了去。

    同爱吵爱闹的小雷不同,哀如总是显得冷静和沉着。他默念灵咒,一只针似的东西扎进了我的大椎穴。

    这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个人,一个无坚不摧的至强者——振强!!!

    人影在晃动,一种男儿气在挥荡。他的脸庞,他的身影,他的身手,他的两只凶兽一般的眼睛……

    我闭着眼,只管想象,越来越能集中,越来越能专一,到了最后,仿佛自己就是振强一样,这是一种灵灵合体的境界。

    寂静的清晨突地风起云涌,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我虽然没有睁眼,却能明显地看到,一块黑云压在道观的上空,面积不大,却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琴骨猛一抑脸看天,不禁有些暗暗吃惊,不过,看来她也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相当的自信,很快地,也就不再以此为意。

    两鬼和道长几人停止了相斗,静静地望着天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异变。

    天空中的黑云之中,突然有一块被烧着了,由灰转成微黄,再由微黄变成大黄,最后变成火红色,我们就好像是在太阳边上一样,热得皮都快爆了。青云道长掐指作诀,指手上点,那朵烧云一下子荡开了黑云,一束黄光猛地坠下。

    我们脚下的洞里冒出缕缕的热气,一股辣风推塌了两侧的院墙,又撞坏了几扇门,这才止住。

    云姨的冰尸早就化掉了,一滩水正冒着热气。

    这时候的明公,早已到了阳婆的身边,抱着阳婆的尸体,东倒西歪,显然,他已经不堪这么重的打击。

    这两个人被无端地照亮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两个人的身上。

    阳婆在苦笑,没有了心脏,但是还有气息,这真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我……我……”阳婆挣扎着,要说出最后的心底话。

    明公强忍着眼泪,微摇了摇头。

    “对不起……是我……是我太要强了……明知道……明知道你喜欢的不是……不是我……却……”

    明公抱着师妹,因为胸中的气息太盛而鼻孔骤张,“别说了……”

    阳婆深吸一口气,凝聚些力气,吃力地说道:“不……你也知道,我向来是……口无遮拦的……我好悔……如果当初……我不插这一杠子……也不会有……今…天……”

    “不要说了,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两个,是我的错……”

    “不……不……你…你是无辜的。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为了你……舍弃一切……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把你让给师妹……但……师妹……是想过的……你看……”

    阳婆说着,把脖子上的挂链揪出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竟是那枚冷月青牙。

    怎么会有两颗?!

    “这……这是怎么回事?”明公傻眼了。

    “流水脖子上戴得,是一枚……是一枚假的……是我制作的赝品……”

    “到底怎么回事?”明公瞪大了眼睛,这时候的感觉一定是难以言喻的。

    我们大家也是一阵地惊呀,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玄妙。我留神看了二鬼和琴骨一眼,他们在静静地等,并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阳婆一口气没喘上来,嗓子里咕咕几声,两只眼皮慢慢垂下。

    “不好,”颜姐轻叫了一声,“哀如,去帮帮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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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师姐……”哀如有些个犹豫。

    “去吧,师父和她已不再是仇敌了。”

    哀如答应了一声,匆匆跑了过去,伸出左拳钻进了阳婆的胸腔里,好像是攥住了她与心相连的血管。

    阳婆打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瞥见身后的小哀如,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望望明公,又接着说:“二十多年前,你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阳婆紧攥着手中的狼牙,接道:“是师妹寄给我的,言下之意是,她要退出这个三人之间的纠缠,成全我们两个……可我当时年轻气盛,以为她是要把你让给我……我可不受别人的退让,于是就决定把青牙给她寄回,要真正赢得你的心……可是这青牙又让我十分地不舍,所以……我才用金银石造了一颗假的,按原址给她寄回……”

    阳婆说着,身子一歪,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哀如被她吓了一跳,一只手猛地一颤,从她胸腔里抽了出来。

    明公又急抱住阳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天灵盖。

    “我……我一直一味地要强,要赢了师妹……可是…可是到今天才明白师妹……当初的用心……原来……她才是最疼爱你的……”

    明公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一早就知道。

    但阳婆错了么?没有,她没有错,爱,能说是错么?

    突然,阳婆的身子又是猛地一震,她用一只残手勾住明公的脖子,对她轻轻地吐了几个字,这几个字说得声细如蚊,所以除了明公,大家谁也没有听到。

    阳婆死了。

    她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在墙角号哭的千叶。

    那朵黑云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寂静,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具尸体上。我环视了一下整个院子,经过一夜的鏖战,这里七零八落,狼籍而荒芜。

    承道大哥不见了!!!

    我们左右张望,总是不见他的影子。

    琴骨望了望朝日,轻啐了一声,转脸看着我身边三个女孩子,“最讨厌有人长得比我漂亮了,今天我要送你们去旅游。”

    她的每一步逼进,颜姐就显得尤为紧张,一只手按在我的手背上,越发地滚烫。

    小风第一个要冲过来,却让地阴绿柳槐正面拦住。背后,青云道长和枯树金枝杈又战在一处。

    琴骨浅笑一声,一抬手,那道眩目的红光正冲着颜姐打来。我知道情况不妙,急忙把颜姐向旁边一拉,要用身子替她抵挡。

    颜姐惊叫一声,显然是对我的这一举动有些不高兴,但仅是这一瞬,谁又来能得及做些什么?!

    他来得及!

    只听见“喳——”一声,那道红光打偏了,直打在我身旁的一块青砖上,砖屑横飞,崩得我脸颊出血。

    睁开眼时,见身旁的三女都无事,才放下心来。

    对面,两个人在对视,一个是琴骨,另一个则是承道大哥,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振强!

    两只恶兽一般的眼睛,死死瞪着琴骨,那种气势,绝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拥有。

    琴骨的脚微微地向后移了寸许,看来也有些胆怯,但她随即又将头一甩,一道橙光直打承道。

    这道光的全名为:巨门敕征丹裘叠缀威武氅,专能摄敌心魄,使其丧失斗志,从精神上压垮对手。

    她要以—眼—还—眼!!!

    两个人的对视,亦或是两个灵魂的对视。我甚至不敢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睛,仅是眼神中的那一道凌厉强捍的杀气,就足以让人胆裂。

    琴骨登登后退了几步,喳一声喊了出来,一口血喷在前襟,身子半跪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输……”琴骨显得格外暴躁,一抬手,那道红光直向承道大哥击去。

    太快,以至于承道大哥没有反应得及,尽管侧了一侧身,胸口还是被划破了,鲜血直淌。

    他用手摸摸伤口,用嘴舔舔指尖上的血,轻咤了一声。

    琴骨有些疯了,一抖手又是一道光。

    清晨的道观里响起一声炸雷,琴骨的手还没等抬起,承道大哥的脚已经架在她的脖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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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琴骨没敢动,她没有想到,仅是这么一个瞬间,自己就反为人制了。

    承道大哥严肃地摇了摇头,一条腿仍控在空中,意思是说:不要斗了,你不是对手。

    琴骨这时候已经找回了一些镇定,她微笑一声抱起了双臂。

    承道大哥猛地直踢身后,怪吼之中夹着“乒”一声钝响,一个身影飞了出去,是琴骨!!!

    两个琴骨?

    承道大哥又摇摇头,两只眼睛狠狠挥砍着琴骨的战意。

    琴骨终于有些胆怯,看来是不欲再斗了。

    也不能怪她,那种眼神,无论是谁,只要看了第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那一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你所有的想法,无论是怎么样的手段,怎么样奇幻不可思议的术,在这双眼睛里,只是一个幻影,而他,总是可以透过幻影看破你的真身!

    琴骨走了,不堪这种致命的压迫感。

    不知不觉间,两个地洞鬼也停止了和小风师徒的打斗,直视着承道。承道大哥缓缓走了过去,抱起双臂,不屑地看着他们。

    看来是刚才太注目承道大哥了,那一边,地上裂开一道丈宽的大口子我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两鬼看起来也略有疲意,小风在一边大喘气,青云道长年迈,看来体力上也有所不及。

    地阴绿柳槐一探身就隐入土中不见,承道大哥的脚下突然土如浪翻,不由地有些站立不定。

    就在这么一瞬间,枯树金枝杈突然一托左掌,院子里一半的土地被挖了起来,有一座小山大小,黄衣怪把手一抬,那小山飘飘忽忽停在了空中。

    还好有道长及小风在,及时把众人救到半个木桩阵上,大家才幸免于难。我们退到木桩阵中,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场搏杀。

    那一座小山千钧压顶,哗一声正向承道大哥砸下,石块土屑,乱草污泥纷纷掉落。承道大哥正待躲闪,两只爪子从地下钻出,牢牢钳住了他的双脚。

    咚——

    像是从天上打下一发重炮,正击中了承道大哥,那座小山重重地拍住了他。

    “还没死,别……”我们前方的地下突然冒出一句话,但没有说完就突地停止了。

    枯树金树杈也是听了一半,还有些不明所以,就在他念头一动的这一瞬间,又是一道炸雷,嗵——

    那座土山山崩石碎,一个身影从里面猛地蹿了出来,飞一般掠过院子,直奔向黄衣怪。

    金枝杈见势不对,猛一跺脚,脚下的青砖连同泥土一并飞起,刹那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护墙。

    嗵——

    一只铁拳打穿了这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正击中了黄衣怪的前心。

    震撼,一种震撼人心的巨大能量。

    然而,这种震撼还没有结束,一瞬之间,这个身影已经到了黄衣怪的一侧,一记排山倒海的侧踢,正踏中黄衣怪的肋间,一声“咔吧”的脆响,就像是枝条折断,黄衣怪随着这一脚重踢登登登闪退数步,重重坐在了地上。

    鲜血迸流。

    地上猛地张出一个大洞,黄衣怪和身了一下子沉了下去,承道大哥飞身抢上,一把将他揪了起来,连同拽着他的绿怪。

    绿怪以地为眼,视角三百六十度,可以看到承道大哥的前前后后,出土的一刻,他猛地将黄袍怪一扔,同时一个团身前滚,跑倒了承道大哥的身后,伸出大手爪对着他的膝窝就是一爪。

    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常人是不能作出任何反应的,但他是神,是神圣的功夫之王,两腿猛地一分再一并,已经夹住了绿怪的手,腰一旋,脚一别,咔啪——

    天空中乌云骤降,黄袍怪撮土引诀,祭起一道土山,把两个人都埋了进去,承道大哥还待要追,身体猛地一抖,一道灵光从身体内飞了出去,直冲入了云霄。

    两怪灰头土脸的走了,四面八方只有一个雄浑的声音,“记住,不是思考,而是一种直觉。”

    大战过后,观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小道士们在师父的指派下,忙东忙西,收拾残局。

    蓦地,我的头就好像被锤敲了一般,说不出的疼痛。

    颜姐大呼不妙,好像是说我终于犯病了,因为意念催动过度,所以精神失常,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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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失心一般,直冲冲越过毁墙,向观外走去。

    我听见了一声哭泣,来看灵魂深处。

    也许这时我已经没有了理智,没有了正常人的思维,没有了一个人应有的思想,两条腿根本不听我的使唤,也不管不顾身体的伤痛与疲累,只一味地向西南走去。

    后面好像是有人在追逐,但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种哭泣,自有一种感召力,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去追寻,我的两只脚已经作了她的俘虏。慢慢地,我好像是迈着醉步,踉踉跄跄地西行,歪歪斜斜,东偏西倒。

    吱——

    一声尖鸣遮住了我耳中的哭声,一辆公车停在我的身旁。我试着睁开双眼,抬头向那车看去

    七五四路,车号A8504!!!

    我一下子清醒了!

    这辆车,这辆奇怪的车,为什么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个红着右眼的司机,那个死不了的七煞之野,那个永远在你身后,随时准备接你走的公车!!!

    车门打开了,正对着我,好像是特地来接我的?

    上,为什么不上去,我一定要弄个明白这车到底有什么古怪,哪怕当面问问那个司机!!

    车上很静,正是上班的时间,却没有人。司机并不待我坐好就猛地起步了,没错,还是他,那个一年四季戴着太阳眼镜的人。

    由于站立不稳,我摇摇晃晃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眼皮又开始发沉,困意大生,不知不觉地,我缓缓合上了眼睛。

    突然,我的耳朵又响起了那哭声,这时听来,却是那么的震耳欲聋。睁开眼时,我的旁边竟然有人!!!

    一个女孩,零乱的长头发胡乱地披散在前胸,衣服有些破损,目光呆滞,正在怔怔地望着我。嘴里,…嘴里喃喃地低语着:“不,馨妍,不要走……不,馨妍……不要走……”

    她已经疯了,而我,则疯得更厉害,疯得泪流满面,张着大嘴,大呼大吸。

    这个女孩子…………是馨妍!!!

    这一刻,我完全清醒了。

    没错,她已经疯掉了,心被掏空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作了什么,呆呆的目光,呆呆的身影,呆呆的,只是重复着我们离别的时候,我对她说过的话,“不,馨妍,不要走……”

    她只记得这么一句,却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遍。

    这是我今生今世以来,听过的最感动的情话。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打情骂俏,都敌不过这一句“馨妍,不要走……”

    泪水崩溃了,尽管我讨厌哭泣。

    馨妍的身体好烫,这种滚烫似曾相识。我喜欢这种灼热,就让它燃烧吧,烧到我们变成灰和烟,一起离开这人世间……

    拥她在怀,就拥有了一切。

    “馨妍,不要走……不,馨妍,不要走……”

    她还在痴痴地呻唱这动人的歌…………

    花残了,所以擎不住诗人的泪。

    多情的人儿,总爱为它落泪。

    掩埋了浓浓的春情,烈烈的夏意,被一阵秋风吹破。

    吹破的是花,却吹不破花的香,

    尽管,花残了。

    倾城,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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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卷 天下大乱


    大张着嘴巴聆听着心的狂跳。

    当太阳耀红整个天穹的时候,

    竟然不敢相信,天是晴的,

    因为已经阴霾了很久…………

    也许是在现实中经历了太多的迷幻,以至于我不敢相信这是就真实。当大家都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馨妍的时候,我才知道,不是在作梦。

    她不是幻象,她真的是我梦中相见的馨妍,我永远的爱人。

    馨妍的身体对我有反应,尽管她的脑子已经很模糊,不能再忆起从前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颜姐一边看着我们,一边说。

    “怪不得什么,颜姐你想到什么了?”我摇摇发疼的脑袋问她。

    “怪不得我一直也找不到馨妍的灵气,原来是这辆车把她的灵气遮盖住了……这辆车是一辆冥车!”颜姐认真地说。

    “什么?冥车?”在场的人无不惊叹。

    “事情很复杂,那辆车本不应该属于人界,应该在冥界才对……看来,它是从冥界到人界的专程车。”颜姐缓缓地说道。

    我的头越来越沉,以至于跟本听不到她后来的话,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还好,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精神不是很足,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让人发愁的是馨妍,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痴痴呆呆,就只会说那么一句话。而对于馨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了这辆冥车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馨妍受了很大的刺激,要么是过度的惊吓,要么是很重的脑振荡,现在正处于严重的失意状态。”

    “失意状态?”

    “嗯,就是意识模糊,对周围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概念,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反应,可能…还伴有很严重的失忆症。”

    “还有的救么?颜姐,想想办法吧。”我心急似灼着说。

    “你先不要这么着急,现在我是没有什么办法,我可以把她的记忆恢复到离开你之前的样子,但这样的话会丢失这半年多来的记忆,会给她的意识造成一个空洞,如果以后一旦清醒了,就会有一个灵意志和身体的断带,麻烦也许比现在的更大。”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现在是没有,不过,如果能找到师父那三分之一的《圣心典》,问题一定可以解决。”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说着,拉着颜姐的手就要动身,但很快就知道了这样做不妥,颜姐和千叶的两位师父尸骨未寒,整个道观也一片狼籍,很多后事等着大家处理,而颜姐,还在巨大的沉痛中,我没有去安慰她,反而……

    “对不起,颜姐,我实在是……”

    颜姐努力地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无过好好安葬两位阿姨,按照明公的意思,应该把两位葬在师门碧野林里,颜姐和千叶一致同意,收拾好应用之物,明公带着常爷爷、颜姐、哀如、千叶、我和承道大哥,便向碧野林出发了。

    碧野林不像从前那么大了,也没有从前那么美了,明公说。

    葬礼很简单,气氛却很肃杀。明明是一个炎夏,一下子竟然也有了秋意的悲凉。

    颜姐和千叶哭得泪人一般,叫人看来很是不忍,明公则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并立的两座墓碑发愣了片刻。

    葬下两位前辈之后,明公叫大家立刻动身,前往月牙庄。一是为了师妹临终前的嘱托,二是为了馨妍。

    一路上,明公对我说,要珍惜身边的人,牢牢抓住她,不要放手。

    月牙庄依如旧日的神秘,云姨的别墅也仍像往常的豪华。别墅门外,明公的眼眶湿了,“那时候,我常常说,将来要住最豪华的大房,开最漂亮的跑车,没想到,这么多年,师妹一直在为我实现着。”

    众人大受感动,脚步沉重地向里面走去。

    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张伯一准会迎出来的,今天怎么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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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想到这里,一个人从侧边跑了出来,正是张伯。他满脸陪笑着放慢了脚步,站在我们的面前一动不动了。

    “张伯,怎么了?”颜姐不解地问。

    张伯的脸上只有些莫名其妙的笑容,由此之外全无反应。颜姐突然说了一声“不好”,第一时间,我和承道大哥不约而同地向张伯踢了一脚,张伯被我们踹飞老远,同时从身上飞出好些暗器,由于太快,我们大家都没看清楚是什么。覆水之书陡然张开,将那些东西尽数挡住,才保得大家的平安。

    “他已经死了。”颜姐说,“那笑脸上被别人弄出来的。”

    “谁?”

    “就在院子里。”

    我收起了覆水之书,看看手卷挡住的那些叶片,好像想起了一个人。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静到落针可闻,我们的面前,突然落下来一些叶片,尽管落得很慢,很无力,但谁都知道,它们暗藏杀机。

    果然,那些叶子骤然降落,狠狠地插入地里,如果不是我们小心防备,恐怕早也都如张伯一样了。

    这时候,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远处的墙边掠过,看来是想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在这个地方,颜姐最有灵气,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人,“谁?”

    那人也不回头,只一味向门外跑去,大家怎么能放过他,哀如红着眼首先冲了出去。

    “哗——”叶片纷飞,乱到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哀如也被卷入其中。颜姐的灵眼已经看见那个人跑到了别墅的大门口,但我们大家都有些力不从心。

    杂乱的视线之中,我看见颜姐的脸上浅笑了一下,接着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好像是那个人出了事。

    “她被我们的门妖给夹住了,跑不了。”颜姐说。

    “呜,真是不中用,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那些叶子会说话。

    千叶婆!

    就是那个叶妖!她怎么会来这里?!

    颜姐看到了她那一团烟雾包裹的灵体,惊得后退了两步,“你……你是千叶婆?”

    千叶婆并不答话,一抖叶身,几片叶子向我直削过来。我当即一慌,想躲却又不能躲,硬生生吃了这么几镖。

    我知道,如果我躲开了,别墅大门就会被打穿,被夹在里面的那个人就可以逃走了。

    那个人仍被夹在门里,不时发出呻吟,这个声音很耳熟……是…是万俟小薇!

    “千叶婆,你到这里干什么来?”颜姐问。

    “呜哼,来看看故人,不可以吗?”

    “强辞夺理,你知道师父向来恨你入骨,所以趁师父不在,就到这里滥下杀手……”说到这里,颜姐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千叶婆叶子的身体在空中翻转,渐欲张狂,明公的阴阳双龙棍在空中一交,挂着烈风直向他挥去。千叶婆将叶子身体一旋,轻易避过了这一击,但有料到,那双棍相交的一刻,一簇火花已经蹿到了她的叶体上。

    千叶婆的叶体突地向上一纵,片片叶子由绿色变成血红,片刻间果然挤出血来,将那团火浇灭了,同一时,她猛地转了个圈,几片叶子向明公飞过来。

    明公重伤未愈,动一动都显吃力,更不要说打杀了,我急忙出手相助,明公才不致受伤。

    “慢!”颜姐喝道,“千叶婆,你忘了门里夹着的那女的了吗?只要我一声命令,两个门妖就会把她夹死。”

    这一句果然管用,千叶婆果然沉静了不少。

    木千叶一直盯着这个和自己同名的怪物,半天一动不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局势紧张,她也不敢乱说什么。

    “杀,杀了她,现在就动手!快动手啊!”千叶婆喊道。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出自她的真心,但她却毫不思索地向颜姐狂攻而来。

    我和承道大哥第一时间抢上,拳脚相叠,千叶婆跟本不惧,片片叶子从我们肢体的缝隙间划过,仍狠狠地向颜姐削去。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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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4 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颜姐被拉到后面,一团火从地上腾地升起,正烧在千叶婆的叶体上,于此同时,地上的土一簇一簇地跃起,一瞬间都变成了烈焰,将千叶婆团团围拢。

    千叶长出一口气,看来,她终于成功地挑战了一门高深的术,我同时注意到,她的头了似乎少了一些。

    颜姐略微定定神,因为失去师父之后,接连失去同门的打击实是不小的。她要化悲为愤,把愤统统泄在千叶婆的身上。

    一时间天旋地转,我们大家的头都好晕。颜姐说了一声,“都闭上眼睛”,众人都知道她要施术了,急聚在一处,同时闭上双眼。

    “千叶婆,你并不知道,师父临走的时候,在院子里特地为你留了一个灵阵,专等你来自投罗网!!!”

    “呜…——”

    “大家千万不要睁眼。”颜姐轻声说了一句,之后她的声音就被一阵阵脚步声湮没了。

    像是千军万马,又像是电闪雷鸣,刹那间,我们的周围轰轰隆隆,声响不绝,在这种雄壮的声音背后,隐约是千千万万个厉鬼的嬉笑与嚎哭,两种声音的夹杂之下,我们的耳膜开始不堪,我捂住了耳朵,再不想往下听,可是越是逃避,这声音却越发地真实与逼近,震得我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松开手时,那声音反而小了,轻了。

    我浑身都在伴着这种节奏跳舞,每一根血管与神经,突地听到千叶婆的呜咽了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厉咤,好像是一片叶子向我的眼睛飞来。

    颜姐叫一声不好,急喊了我一声,我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天!

    是在哪里?周围全是鲜血的红色,原来的院子呢?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这个红色好像没有尽头,深邃,宁静又而躁动,和刚才听到的一切完全不同。

    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动,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在我的前后左右,只有轮廓,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装束,就像是一个个的皮影,在我的意识中卖弄着恐惧。

    哪个是颜姐,哪个是千叶婆?我分不清楚,依稀有一些黑点在跳动,想必就是千叶婆的所在,我脚下加急,两步蹿了过去,没想到离她反而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也掉下些黑点,掉在刚才那些黑点上。好像起了很大的反应,那些个黑点都暴躁起来,一点点不安跳动起来,忽聚忽散,骤上骤下,它们好像都在嚎叫,但我却一点也听不见。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嘶叫,我不由地一惊,终于听到声音了。转头向门口望去时,这层红色的雾境已经褪却,一个个皮影好像渐渐清晰起来,承道大哥,明公……只有万俟小薇的人头咕噜一声掉落在地,剩下了狂喷鲜血的身躯。

    “呜~~!”千叶婆哑着声音嘶叫,她掠过了万俟小薇,很快踪迹不见了。

    “呜——记住,小薇不会白死的—的—的——”

    颜姐仍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颜姐,你还好吧。”

    颜姐没有答话,只疯一般地向别墅的屋子里面奔去,我们不知所以,也跟着跑了进去,屋里全是死尸,横七竖八,死的过程都很短,所以脸上没有任何痛苦表情。

    颜姐径直上了二楼,打开一间我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屋子,是一间黑黑的没有光线的屋子,颜姐好像是打开一个木柜,然后再没有动静了。过了片刻,颜姐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颜姐?”

    “丢了,丢了……”

    “丢了什么?”

    “《圣心典》。”

    我被吓软了腿,一下子坐在地上。《圣心典》,没有这个东西,馨妍还会有救么?

    “绿光……这道绿光是千叶婆留下的,一定是她拿走了。”

    “绿光?”我不解地问。

    “灵界有两种主色,就好像是人世间的黑色代表阴,白色代表阳一样,在灵界的绿色代表阴与邪恶,紫色代表阳与祥瑞。这栋别墅里从未有过绿色的灵气,不是千叶婆又是谁,她一定是杀光了这里的人,然后叫那女孩拿了圣心典,正要离开的时候,和我们堵了个正着。”

    “为什么,她要万俟小薇替她拿书呢?”

    “《圣心典》也有师父的灵力,紫与绿向来水火不容,圣心典会对千叶婆产生伤害,而女孩的身上没有附加的灵气,不会受到书的排斥。”

    “看来只能等千叶婆找我们复仇的时候,再想想办法了。”明公叹口气说,“对了,千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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