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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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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槐》--作者:辽东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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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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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艳遇

      走进“拉斯维加”迪厅,音乐的巨浪、颓靡的情调迎面扑来,将我因加班而滋长茂盛的厌烦震得粉碎。

  我是个单身汉,虽然有个女友,但大部分时间各忙各的。我也不是本地人,在一家公司任物流部经理。繁忙的工作后,在这个荒漠似的城市,只有迪厅、酒吧能抚慰我烦躁的心。

  望着周围奇装异服状若疯癫的男男女女,我感到身体里的兴奋开始一点点释放。我随着强劲的鼓点,一边晃动身躯,一边送开领带。在这个放纵的场所,我穿着一身呆板的西装是多么另类。

  找了个座位,要了一杯清爽的“东方人”鸡尾酒,惬意地品尝。带着柠檬味的威士忌,好似快乐的电子,在身体里高速旋转。我开始搜索女人。对面的女孩,化了一个极其妖艳的浓妆,正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怀里,别看他们两个人如此亲昵,也许也只不过是刚刚认识罢了。纸醉金迷的装饰、妩糜的情调,很容易令人焕发心中的欲望。我继续向前搜寻。隔了一个台子,一个留着短发的清瘦女孩,正在神情专注地看着人群。她穿着一套笔挺的灰色职业装,可能也是个刚刚结束加班的白领。她身材纤瘦,皮肤很白,脸庞的轮廓象刀削一样。她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也在寻找猎物吗?

  我端着酒杯走过去,说道:“我能坐这里吗?”她转过脸,天啊,是个罕见的冷艳美女。她的头发削得很短很薄,似乎紧贴着头皮,但是却乌黑闪亮。她的脸孔瘦长,轮廓分明,面色白嫩清爽,像一个大理石雕像。明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诡艳。翻领的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带蓝点的衬衫,衬衫口开得很大,露出一段如冰似玉的白皙胸肤,庄重而又不失诱惑。她凝视我许久,而后说道:“可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有如玉石轻碰,声音虽小似耳语,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却无比清晰。

  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气质,使我惯用的伎俩难以施展。平常幽默大胆的言语,此时却变得苍白平庸。她自始至终好奇地端详着我,偶尔说话,也总是淡淡地,语音仿佛来自天籁,安静宁馨却带一点神秘。我累出了一身汗,才套出一点信息,她是开发区一家公司的职员。

  将近午夜,舞台上妖艳的领舞女郎,晃动着火红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家和我一起high起来!”众人随之疯狂舞动,刺耳的口哨声与震撼的音乐声似乎要将天花板震碎。她带着探究的神情端详了一会,头一次问我:“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原来她是第一次来迪厅,我简洁地答复。她优雅地喝干了杯中的啤酒,说道:“我要回家了。”我急忙说:“我送你吧。”她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也回去吧,好好休息。今天夜里有暴雨,天津会更大。你们公司应该有些麻烦吧。”说着她站起身。她的身材很高,也很标准,凹凸有致,模特也不过如此吧。她向我点点头,婀娜地挤进人群。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想:任务失败了,Gameover。失望地呆坐了一会,想起她说的话,感觉有些奇怪,下雨和公司有什么关系?急忙追出去,但是已经没有她的踪影,动作好快呀。

      半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天亮。上班后,我接到报关代理公司的电话,说因为暴雨,天津港出了点问题,我们急需的铸件暂时还不能通关。我急得眼冒金星,这些铸件若不及时运到,几条生产线恐怕要停产了。我急忙向老板汇报,老头儿气得暴跳如雷。没有办法,我只好亲自到天津督促。三天后,被积压在港口的集装箱才运回公司。

  出差回来后,我身心疲惫。晚上躺在床上,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的女子,不禁心里又蠢蠢欲动,再到“拉斯维加”试试运气吧。

  匆匆忙忙走进迪厅,找了许久,也不见她的影子。我在吧台前,一个人无聊地喝着啤酒。妖媚的吧女,穿着超短裙露出修长的大腿,走来走去。我暗想,若是她这种打扮,不知该有多迷人。正在胡思乱想,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她。她穿了一件低胸的黑色晚礼服,风姿绰约,白皙细腻的皮肤晶莹如羊脂美玉。水清石瘦的小臂上戴着一只造型古朴的木制手镯。我看得目瞪口呆。她嫣然一笑:“你很爱玩哦,出差刚回来就泡吧。”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出差了?”随后猜测她可能认识我们公司的某个人,于是就追问。她不置可否,笑了笑说:“你不请我喝杯酒吗?”我心花怒放,女人主动要你请客,可是个好兆头,于是爽快地说:“好啊,你喝什么?‘红粉佳人’怎么样?和你多相配。”“哦,名字很好听,是什么酒?”她问道。“是一种鸡尾酒,用琴酒、石榴糖浆、柠檬汁、蛋白勾兑,很适合女士饮用。”她说道:“很有意思,来一杯。那你爱喝什么?”“我爱喝‘东方人’。”我回答,“我喜欢兑了柠檬汁的威士忌。”

  这一次,我们谈得很投机,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聊。我发现她知识面很广博,尤其是历史知识。我们头挨着头,鼻子里满是她身上淡雅清新的体味,有一种耳鬓厮磨的幸福感觉。有时我们的目光相遇,她的眼神里神秘中带了一点柔情。可是她关于自己的情况说的很少,只是说那天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场所。也许这是所有来这里寻找刺激的人的通病。

  聊得高兴的时候,我不小心将酒杯碰倒了,酒撒在她的纤腰上。我急忙擦拭,却发现她的衣服上居然还挂着标签。我很奇怪:“你这件衣服是新买的吧?”然后随手就将标签扯了下来。她叫道:“不要!”“怎么了?”我没想到我的好心会引起她的激烈反应。她责备地看了我一眼,说:“穿几天,我还能退掉的。你太心急了。”我说道:“你穿这件衣服很漂亮了,别退了。哦,其实你的身材简直就是模特,穿什么都好看。”她幽幽地说:“再漂亮也是别人的。”我笑道:“好了,大不了我掏钱。”她黯然许久,然后要回那个标签。我递给她之前,看了一眼,牌子是相思蝶。

  过了一会儿,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我们一起喝了很多种酒。她的酒量很大,可是我却渐渐醉了。后来,依稀记得她扶着我回了家。一路上,我把着她的削肩絮絮叨叨,她总是浅浅地笑着回应,好似一个温柔的妻子,但是说了些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然后,我们一起上床,我搂着她光洁细腻的身体入睡,感觉到无比的清新凉爽。

      第二天早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而她已经不见了。奇怪的是,这次醉酒不象以前,头并不疼痛,但想想昨夜的事情,却支离破碎,恍然如梦。看看四周,也没有任何她来过的痕迹。

  电话是女友卢歆馨打来的,她约我陪她逛街。我本不想去,但是她是个很顽强刁蛮的人,颇以酷肖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的风采为荣。她在电话里吼叫:“今天是星期六,你再不陪我,是不是找死啊?!”我只有投降。我们约好在全市最大的商场万象商厦门前见面。

  进门时,歆馨说:“你看了昨天的晚报吗?”我懒洋洋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本拉登又去撞大楼了?”她骂道:“你就惟恐天下不乱,不安好心!”顿了顿,她说:“前天晚上,有个小偷进了万象商厦偷东西,结果被困在厕所里了。”我笑道:“这个笨贼,厕所的味道就这么好?”她小声说:“不是的,据说她在商场里遇到一个女鬼。保安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在浑身哆嗦呢。”我不屑一顾:“这也是报上说的?”“报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了。是商场保安传出来的。”我笑道:“小姐,您的科学常识很贫乏耶!上过扫盲班吗?”歆馨擂了我一粉拳:“不信拉倒,但是不许损我!”

  从商厦出来后,我已经很累了,但是歆馨还要拉我逛下一个商场。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我得歇会儿,红军长征时还能整休呢。”她见我赖着不走,就四处张望。突然,她说:“那件衣服很漂亮,是不是?”我顺着她的目光扭头一看,橱窗里一个模特,穿着一件低胸黑色晚礼服。旁边有一牌子,上书:相思蝶服装,与您共辉煌。我不由“咦”了一声,这和她昨天穿的是一种款式啊。猛地我发现这个模特长得很象她,高挑的身材,削瘦的脸庞,大而冷漠眼睛,淡定的神态。我喃喃自语:“难道是按照她的模样做的?”歆馨捅了我一下:“你说什么呢,是很漂亮吧?”我没搭理她,趴到橱窗玻璃上,仔细打量,那件晚礼服的腰部居然有一块污渍!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模特的眼睛里有光在流动,嘴唇似乎也在轻微地唏嘘。她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又跑进商场里,要求服务员拿来那件裙装看看。服务员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她说:“你可以去四楼相思蝶专卖店。”我骗她:“我就是从四楼来,她们说是这款卖完了,只剩橱窗里的一件了。”她很惊讶:“几天前刚进的货就卖完了?太快了!”还好,她相信了我的话,将橱窗门打开,将那件晚礼服取了出来。歆馨说:“我不要这件脏的。”我无心理会她,使劲嗅那块污渍,隐约能闻到一股酒味,而且衣服上找不到标签。我问服务员:“四天前,这个模特是不是穿了一套灰色职业套装,上身是翻领,里面是白色带蓝点的衬衫,下面是裙子。”那个服务员疑惑地看着我:“是的,三天前才换的这件。”歆馨说道:“你变态啊,没事整天注意这些!”

  我苦着脸,看着模特,她的手里好象拿个纸片,仔细一看,是衣服的标签!我的头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回到家后,我寻遍了每个角落,终于在枕头下找到一个木制的手镯,就是那天她臂上戴的那个。这个手镯呈原木色,可能是时间长了,带了些暗黄的锈斑,上面随意雕了几枝蔓藤,有一种古拙的味道。我请过文物行家鉴定,结论是它的年代应是近现代,其材质是那种生长年头很长的槐木。

  以后的几个月,我天天去“拉斯维加“,但是再也没见到她。

  我一个朋友的同学是万象商厦的大客户部经理,从他那里得知,这个模特并不是普通的塑料制品,而是木制的,很高级,所以摆在临街的橱窗里。我曾经有过购买的念头,但是心里又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所以一直拖延着。

  每次上街,无论是否绕道,我都要从万象商厦门口走一圈,看看那个模特。她穿的服装品牌换了又换,由“相思蝶”换成了“丽斯”,再又变成“一生缘”。而她始终潇洒而冷傲地面对着市井的繁华。偶尔在阳光明媚的清晨,她的眼珠里似乎滚动着淡淡的光华。现在,她仍然在橱窗里摆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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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端倪

      春天悄无声息地来了,如同大街上的柳絮盈盈缦舞,却常常扑得行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太喜欢春天,春天令人充满幻想,但却转瞬即逝,徒留伤感而已。

  我仍旧过着枯燥工作与谩诞寻欢的日子,只是在这个草木繁华,春思渺渺的季节,总有些许失落的情绪。迪厅欢娱后就是寂寞的夜晚,午夜时分,有时不知为何难以入睡。

  前几天和歆馨闹了别扭,一直就没有联系。与她的关系我颇感困惑,她对我忽热忽冷,有时情炽奔放如胶似漆,不久却又乍暖还寒,冷眼相待拒人千里。气恼的时候,我真想与她一刀两断,可我总自诩是个侠骨柔情的男人,关键时刻下不了狠手。

  总这样冷战也不是办法,望着窗外幽暗迷茫的夜色,我拨通了她的手机。许久许久,才听见她疲沓的声音:“我出差了,在济南呢,挂了啊。”

  又是如此淡漠的语气!我愤恨地将写字台的抽屉拉出推进,刮耳的吱呀声响彻整个房间。

  咦,这是什么?从一个信封里滚出个赭黄色的物件。我突然觉得浑身有一种莫明的喜悦。

  是那个神秘女人的手镯!前一阵我曾托人鉴定过,这个东西年代并不久远,材质也不是名贵的硬木,不值什么钱,于是我将它装进一个大信封,随手扔进抽屉里。

  脑海里那个女人的倩影越来越清晰,她清幽的体香似乎仍萦绕在我的指间。我打开台灯,捧起手镯赏玩。

  明亮的灯光下,我发现它闪烁出许多细小的银光,仔细观察,原来银光来自木头的纹理。想不到在它朴雅的外表下,居然藏有如此的华灿。

  我将镯子放置在鼻梁前,仔细欣赏这些美丽的纹络。木镯离我的眼睛越近,纹络就越来越宽阔,越来越绵长,恍惚间,竟然延长成一条街道!

  街道并不宽敞,路面也是土路,显得颇为伧陋简落。路两旁却有许多店铺,都是平房,门面或古雅或俗媚,招牌都是繁体字。我信步前行,来到一家规模较大的店肆前,黑色的牌匾,金色的题字:拂云斋,字体典雅凝重,雄强苍润。从门内往里看,彩霓错落地摆满了绸缎。我正要举步进门,耳边响起一阵歌声: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仿佛一幅卷轴霍然收起,眼前的景物倏忽隐去,眉间一只木头手镯而已。

  是我的手机在响,我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屏幕,是外地的号码,区号0531。

  “松松啊,是我,我想你了。”话筒里传来温婉的女声,我呆怔了一会儿,才听出是歆馨。我还未从刚才的南柯一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嗫嚅地哼吟了几声,随口说道:“怎么这么温柔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很反常,竟没有反唇相讥,仍然淑柔地说:“核桃坚硬的外表下,是一颗脆美的心。”而后,她开始诉说对我的思念,听得我感慕悱恻,如沐春风。

  放下电话后,我百思不解,这是那个刚才还冷眉淡语的女人吗?这是那个蛮缠使气的女人吗?

  看了看写字台上的手镯,又想起那个奇怪而清晰的梦境,我起身拍着脑门,在屋里来回踱步。走到北卧室的窗前,隐约听到楼下好象有人在吵架。

  伸头探望,前面楼前站着五六个人,其中几个穿着制服,好象是小区保安,又象是警察,反正他们的衣服差不多,黑夜里这个距离我分不清。他们围着一个女人,手指点点戳戳,似乎在训斥她。一个中年妇女的嗓门最高,我朦胧地听到几声“臭不要脸”之类的叱责,拥有这么亮的嗓门应该是居委会的人。

  猛地想起小区最近正在开展什么“春雷行动”,目的是净化小区环境,打击一些有嫌疑的社会闲散人员。前几天,他们还上门来查我的身份证,只因我是个租房客。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乏味了,关上纱窗准备离开。突然对面五楼的一家阳台上,一阵白光闪过,森寒之气有如上古剑仙的剑气;“刷刷刷”之音又似乎是夏日暴雨突然来临的声响。而后一个圆形的绿色物体翻滚着飞了下来。

  楼下吵闹之音戛然而止,片刻的死寂后就是一片惊惧愤怒的吼声。最可笑的是,那个绿色物体居然扣在一个穿制服的人的头上,仔细看去,原来是个水盆!其他几个人的身上似乎也被浇湿了。原来五楼的人扔下来一盆水!

  起先,我也吃惊得叫出声来,而后笑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五楼的那位住户真是太威猛了!我猜测泼出来的也许是他的洗脚水。有道是:饶似你们叫得象鬼,也吃了老娘们儿的洗脚水!

  “春雷行动”小组的成员们毕竟训练有素,瞬间的惊慌后,马上就开始反击了!那个塑料水盆当场就被摔破了,而骂声如雷般响彻楼间,还有人高呼:“是谁干的,马上站出来!”引得我大笑不止。

  许多窗户显现出探询的面孔,我注视着对面五楼的阳台,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行动小组以如此喧闹的手段进行破案工作,显然不能持久,最终终于撤退了,几个人边走边回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愤恨的眼神。而我则带着欢跃的心情踱回到南卧室。

  瞟见桌上那个奇怪的手镯,我的心一沉,想起刚才似梦似真的街景,自言自语道:“真是邪门!”将它放回信封里,推进大抽屉的最深处。

      公司又开始进入了生产的旺季,我们物流部的枷锁愈发沉重。忙了将近一上午,才勉强处理完几项迫在眉睫的工作。我瘫软在椅子里,眯萋着酸胀的眼睛呻吟着。对面的小姑娘叶柳梅抬起头关切地问道:“张哥,你病了吗?脸色好苍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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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揉搓着太阳穴,长长地喘息道:“倒霉啊,做了一宿梦,早晨起来,他妈的,比没睡觉还累!”

  小叶是我们部的内勤,文静少言,做事勤快。沉闷时我就寻她开心,端详着她白嫩的脸是如何急得由白变红的全过程,很有意思。不过我从没动过打她主意的心思,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她并不漂亮。

  她好奇地追问:“什么梦啊?说说吧,我帮你解一解,我学过解梦的。”

  我笑道:“你们小孩,平常就会研究些星座啊,解梦的。搞研究要专业!专业懂吗?专业就是起码也得有巫婆神汉的水平才行。”

  小叶撅起嘴来:“什么话呀,太难听了,跟你说啊,我解梦很准的。”

  我继续打趣道:“失敬失敬,恕鄙人眼拙,请叶半仙海涵。”

  “我可生气了啊!”小叶又急了。

  我笑道:“我交代,我交代。梦里我好象是在海边,碧海蓝天,长空如洗,天上飘着好几朵白云呢。”说到这里,我闭上眼睛,切实回忆着昨晚的梦境:“我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现在想来,似乎还有那种赤脚踩在柔软细沙上的舒畅感觉。离岸不远的海里有几块大礁石……”

  说到这里,我不由停顿住了。小叶问道:“礁石怎么了?“

  “他妈的,我才琢磨过味来,好象有点象老虎石!”

  我再一细想:“这倒也正常,总不能梦见夏威夷的海滩吧?”

  小叶问道:“周围还有什么景物?”

  我说:“游人挺多,还有不少老外。嘿嘿,想起来了,他们的泳装可都不怎么样,全是连身的,太保守了。在梦里我就挺失望的,寻思着都说老外开放,可这泳装也忒不性感了,还不如我们中国呢!”

  小叶冷哼了一声:“是你一个人吗?”

  “哦,不是。和我在一起有一个女人,挺年轻的,长得好象还有几分姿色。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可在梦里跟我还很熟。”

  我睁开眼笑道:“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帅呢,招蜂引蝶啊,梦里梦外的美女都往我身边凑。”

  小叶瞪了我一眼,我继续回忆:“我们在沙滩上转来转去,口渴得不行,就买了瓶汽水。汽水的牌子我还记得呢。”

  “不会是北冰洋吧?”小叶问。

  “怎么会呢?我是有品位的人!我记的是洋名,对了,是CRYSTAL,水晶牌的。虽然我英语不好,但是怎么说也过了四级,英语单词多少认识点。哦,还有呢,我在梦里的英文发音那是地道的伦敦郊区腔,倍儿有面子。”

  “卖汽水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块斜斜的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大字:美以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夸我长得美?也不通啊,兴许是美啊美?这也太俗气了吧?”

  “我这一宿就在沙滩上乱走,你说我能不累吗?哎,对了,半仙,我这个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上天指引我去海边卖水晶牌的汽水?要想发大财,这得卖多少瓶汽水啊?”

  小叶没有理会我,紧皱着眉头,纤细的眼眸有如一轮新月。虽说她长得并不好看,但此时却蕴含着一种迷离的风情,每个女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风韵啊。

  我欣赏着她,许久她才从沉思中觉醒过来。看见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抹霏红流过脸颊,她拍了拍桌子正色道:“这不是个一般的梦,可能是有关你前世的记忆。”

  我大笑:“同志妹,在专业化的道路上你真是阔步前进啊!巫婆神汉那一套都搬出来了。”

  小叶急道:“我没开玩笑,前世是存在的,只是今生你记不清罢了。有时因缘凑巧,在梦里可能会出现前生的记忆片段。”她凝眉想了想又说:“有个方法你可以试试。在一个下雨的午夜,将窗帘都拉上,屋里不要开灯,只点一根蜡烛,你一直盯着蜡芯看,也许就会看到你前生的样子。”

  我摇头道:“看来我必须得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弹劾你了,撤消你‘半仙’的光荣称号!”

  小叶正要反驳,从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什么光荣称号你说撤消就撤消了?”

  我回过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胖子,是纳拉古公司的经理老颜。他是我们公司钢材等原材料的供应商。

  我笑道:“我说阳光明媚的,怎么就突然光线不足了呢,原来是你来了!”

  老颜一笑:“你这么一说好象我是乌云啊。”

  我回答:“你看你这个大块头,往门口这么一站,阳光全给挡住了!哎,今天不是结算的日子啊,是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

  老颜道:“我去渡野田,回来顺便看看兄弟。”

  我说:“好啊,你终于打进小日本的公司里了,今年少挣不了,祝贺你呀!”

  他的胖脸上满是愉悦,道:“还好,还好。我老颜是讲信用的人,做生意,为什么不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

  老颜原来在一个普通的国有企业上班,出来干也就三五年,能把生意做成这么大,是有点真本事。

  他得意地笑着,把我拉到窗台前,指着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说道:“哥哥我新买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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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了一眼车标,皱起眉头,随口应付:“线条流畅,外观不俗,不错啊,多少钱?”

  “不贵,才二十多万。小日本的车就是物美价廉,开起来相当爽啊。”他没觉察出我的心不在焉。

  我诡谲地一笑:“你得小心点,开车时不能超过70迈啊。我听说小日本的车可是牛皮纸糊的。”

  “别逗了,”老颜拍了拍我的肩道:“哪天有空我带你兜兜风,让你感受一下!”

      女友歆馨回来了。沙发上堆满了她的东西,行李包、衣物、零食、书籍。

  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水声,是她在洗澡。看来她没有回自己的房子,直接来到我的住所。

  我将沙发上东西胡乱划弄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头仍然有些昏沉,我斜倚着,点了根烟,随手从身边捞起一本封皮翻卷破烂的旧书。

  封面上有一条花花绿绿的几何图案,书名很奇特:《墓公》。瞥了一眼著者:英时穆。没听说过,哪里的无名之辈?

  懒洋洋翻开一页,扉页上用毛笔竖写了几行字: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赠俊贤,落款是蕙敏。

  字迹虽然有些漫灭斑驳,但很是秀丽,似是女人的手笔。

  再往后翻,原来是一本短篇小说集。书中夹了几张照片,是歆馨在济南的留影。我发现她在照片上伪装得很温柔,颇有几分风姿冶丽的韵味。我正翻看着,“咣”地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被人用暴力撞开,女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她一眼望见我,却抢先“啊”的一声惨叫,然后玉指轻扬,一件暗器迅疾飞来。

  我早已被她的出场惊得失魂落魄,丧失了躲避能力,于是左颊上一阵巨痛,香烟掉在身上,照片撒了一地。

  我急忙跳起来,一边抖落身上的火星,一边气急败坏地骂:“谋杀亲夫了!”

  她怔了一下,似乎恍然大悟,而后便笑得前仰后合。

  我拾起还在燃烧的香烟,随后发现了那个击中我的暗器:一把梳子。我飞起一脚,将它踢进沙发底下。

  女友见我恼羞成怒,便开始甜甜腻地道歉,说她没想到是我回来了,还以为是坏人入室行窃。我冷哼了一声,指着我脸上的伤处说:“你睁大眼瞧瞧,有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神采飞扬、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小偷吗?这样的美男居然被你破了相,就算我放过你,全世界的女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被无数人追杀吧!”

  她笑着扑进我的怀里,“哪来这么形容词,牛都快绝种了!”捧着我的脸说道:“只不过破了点皮吧。”话虽如此说,她脉脉地端详,好象一件宝贝失而复得。

  她只穿了一件睡衣,根本无法遮掩浴后的娇艳,而且如此亲密地与我缠绕在一起,我很不争气,有了强烈的反应。她低声地喘息,热烈地回应。我们就在沙发上翻滚,把阻碍我们的一切东西都甩到地上。

  从放纵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我开了灯,见地板一片狼籍,只好打扫一下战场。一张照片飘落在了电视柜旁边,照片的背景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应该是一座庙宇的山门,门下是高高的台阶,两旁有几株大树,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千佛山。刹那间我心中似乎闪过一道电光,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来过这里,而且很熟悉!。

  济南我去过一次,但只待了一天,没有时间去游览名胜。我蹲在地上仔细想了一会儿,确信自己根本没有去过。

  女友趴在沙发上,娇腻地呼唤:“你发什么呆呀?不是不在想别的女人!”

  我将那张照片递给她,问:“这是哪啊?”

  她斜乜了一眼,说:“兴国寺啊。”

  “是济南的吗?”

  “离济南市区几十里吧,在山里。怎么你想去啊?没什么好玩的。”

  我搔着头道:“刚才我突然觉得我好象以前在这里呆过,但是想了想,我压根就没有去过!”

  她大笑:“老大,这是座庙啊,你要是在这里呆过,除非是个和尚。”随即又道:“你这个不守清规的花和尚!”

  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狞笑着伸手拧她的脸蛋道:“还不是你勾引的!”然后迅速逃到沙发的另一头,顺手将那本破书拣起来。

  我躲过飞来的抱枕,问她:“大小姐,你干嘛买这种破烂书!”

  “我在旧书市场看到的,我特喜欢,尤其是扉页上的题词,你好好看看。”她侧起身体,望着我手中的书道:“我猜是以前一个大家闺秀,写给一个浪荡公子的。”

  我又翻开鉴赏了一番,点头道:“有可能。不过这书名什么意思啊?墓公?啧……”

  “你的脑袋进水啦?再用你的肿眼泡好好看看,是《公墓》!解放前是从右往左读的!”她拍着沙发狂笑,“天哪!我的老公是个白痴!”

  我不好意思地搔头道:“噢,原来如此。那作者也不是英时穆了。穆时英?好象听说过啊。”

  “我给你补习补习文学常识吧!”歆馨板起小脸冒充老教授,“穆时英,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现代派小说家。他以现代意识和手法,描写都市人骚动迷惘的心灵……”

  “啊,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他写的一篇小说,叫《鸠绿媚》。写一个作家,得到一个磁骷髅,于是天天晚上做梦,梦见他变成一个青年教士,与波斯公主相恋。后来,国王要把女儿嫁给一个亲王,公主就跳楼殉情了……”我正洋洋自得地说着,突然发现歆馨身体蜷缩脸色赩红,于是赧然道:“我又说错了?”

  她笑够了,发自肺腑地赞道:“你这种不懂装懂不求甚解的治学态度很令人钦佩!你刚才说的那篇小说是叶灵凤的。”

  “啊,我的阅读面是多么广博啊!”我自己也由衷地称颂,最后当然不忘夸奖一下她,“你记人名还行,除此之外,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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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探寻

    我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正在暗自庆幸没有迟到,小叶探过头来兴奋地说:“我知道美以美是什么了!”

    “美以美?干什么用的?是一种催化剂吧?”我边开电脑边说道:“制造车间要点东西跟羊拉屎似的,也不一次说清楚,市里哪家有啊?”

    “张哥,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我说过什么了?我是冤枉的!我从来没说过谁家经销美以美呀。”

    小叶哭笑不得地说:“你昨天说,你在梦里,梦见一块礁石上刻着三个大字:美以美!”

    我拍着脑袋道:“哎呀!你还真当回事了!就是一个梦嘛。这几天乱死了,我还以为是要进的材料呢。“小叶诱惑着我:“我仔细研究了,你这个梦是有玄机的。你也许不知道,透过梦境能探知到前生,你真的一点不好奇吗?。”

    “有这么神秘吗?”我心里一惊,“你快说吧!”

    小叶却端起架子来,撅起樱唇,淡粉色的口红闪烁着星光,淡淡地道:“反正你也不关心,人家说不说有什么意义。”

    我只好满脸堆欢,谄媚地说:“叶女侠,是小人错了,这两天累的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言语冲撞,请您海涵!”

    小叶故做漠然地说:“光认错就完了?”

    我随口说道:“请您吃饭,吃完K歌!”

    小叶粲然一笑,得意地说:“好啊,一言为定!”

    我心中懊悔,心想:“这几天怎么了?神情恍惚,语无伦次的,请她吃饭就行了,还K什么歌啊?”不过话已出口,也只得硬撑道:“那当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叶似乎怔忡了一下,在我的催促下终于说道:“美以美会是1844年—1939年在美国北方的卫理公会所使用的宗派名称,该会属于基督新教的一个宗派—卫斯理宗。”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凝视着我的脸,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对她呲牙一笑道:“你继续说,这些名词我可是头一次听说。”

    “美国卫理公会是1784年成立的,以后经过几次分裂,形成美以美会、监理会、美普会、循理会、圣教会等几个派别。最重要的一次分裂是在1844年,美国南北卫理公会因为黑奴问题大分裂,在南方的称为监理会,在北方的则称为美以美会。到了1939年,美以美会、监理会、美普会又重新联合,称为卫理公会。”

    小叶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接着说:“1847年,美以美会派宣教士到了我国的福州,1869年到北京,1870年到天津,而1903年,则来到了我的老家。”

    “啊,真的吗?”我有些吃惊,“他们还看上这个小地方了?”小叶是本地人,老家就在郊县。

    “资料上就是这么说的。华北美以美会在我们县东关买了几十亩荒地,建立了广济医院,就是现在的市第二医院。他们又在医院东边盖楼房,建了一个学校,就是现在我们县一中的前身,当时叫‘汇文中学’,你还有印象吗?”她手托腮颊望了我一眼,见我苦笑摇头继续道:“使汇文中学真正发展起来的,是一个中国人,他叫徐维廉……”她停住了,探询的目光又飘游过来。

    我喃喃道:“徐维廉?名字好象有点熟啊……”

    小叶兴奋起来,迷离的细眼似乎也圆了许多,“他是留美硕士,密西干大学毕业,1926年受华北美以美会的委派,到汇文中学当校长的。”

    “噢,想起来了,我有个初中同学叫徐维纲,不过他连高中都没考上,是流氓惹事,初中毕业。跟他好象没关系啊,你继续说吧。”

    小叶沮丧地横了我一眼,道:“有关美以美会的人,还有一个,据说是连战的母亲。”

    我好奇地问:“哪个连战,国民党主席?”

    “对呀,我查的资料上说,连战的父母在1934年结婚,他母亲当时是我们县美以美教会东三教区的民众教育干事,她叫赵—兰—坤。”

    我摇头道:“都是陌生人啊。”

    小叶叹息了一声,说:“也许跟你说一些当年传教士的名字会好一些,但是现在很难查呀,只有名人才能留下他们的姓名。”

    我静下心来分析了一番,说道:“你提供的资料还是有用的,起码说明美以美这个名词在咱们这地方存在的时间是:1903年以后,1939年以前,只有36年。”

    小叶凝眉良久,“我从别的方面再查一查,起初我还以为教会这方面是个捷径。”她的语气颇为轻柔娴静。

    我突然想起女友在“千佛山”前的留影,于是信誓旦旦地说:“如果说前生我是个宗教界人士,那我一定是个和尚!”

    小叶却低眸轻声道:“花和尚吧!”,白皙的脸上泛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诡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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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2 | 显示全部楼层
和歆馨的话何其相似!我无奈地闭上眼,装做没听见,心中却在想:我真的花吗?也许只是迷惘空虚吧?

    小叶突然问:“张哥,你的脸怎么破了?”

    我没好气地回答:“遇上小李飞刀了!”

    这次轮到她茫然了。

    下班前,小叶娇滴滴地说:“张哥,你答应我的,得请我吃饭呀。”

    我疲倦地说:“改天吧,这几天有点累。”

    她关切地问:“是不是病了?”

    我回答:“还不至于,可能是亚健康状态吧。”

    昨晚与女友欢洽缱绻,余倦隐翳不散,得休养一夜。今天,她又不知去向,我也没与她联系,九点多钟,就上床睡觉了。

    依稀间,我与一位穿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走在山间的石子路上。路两旁花木葱郁,鸟鸣山幽;远处山石峥嵘,松涛阵阵,荫叶间偶尔露出红色的屋顶。

    她挽着我的小臂,神情燕昵婉静,语音叮泠悦耳,可是我却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走了一会儿,前面是一栋高敞的木屋,稻草盖顶,外表微露原木之色,一棵硕大松树穿顶而出,造型装饰极为古朴雅致。

    女子问道:“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咖啡了吧?”

    我不由自主接口道:“也不过一个多礼拜罢。”

    屋内颇宽旷,轻柔低沉的音乐环绕着,旋律似是小夜曲。一二十人零散坐着,而且说话声音很轻,气氛显得有些寂阒。这些人衣冠赫奕、风仪温雅,华人居多,间或几个面孔深峻的欧美人士。

    我们在一个角落坐下,侍者送来两杯香冽的咖啡。她的脸还是有些模糊,轮廓很柔美,我拭了一下眼,仍旧是看不清,但是周围的景物却历历可辩。

    她幽幽地说道:“已经满城风雨了,你该做出抉择了。”

    我不置可否地哼吟了一声,然后从衣袋里取出一只红色的香烟盒,盒盖上是一只黑猫谲秘的脸,牌子是英文:CravenA。

    她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这个牌子的烟了?”

    我擦亮一根火柴,说道:“刚换的,总吸一种没意思。”

    “留心,黑猫是带着邪气的。”她的语气里藏了点讥诮。

    “黑猫也是幸福的象征。”我回答道。

    此时,清莹秀澈却又深沉叹息似的歌声飘了过来:你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年华如水?

    你知道秋声添得几分憔悴?

    垂垂!垂垂!

    你知道今日的江山,有多少凄惶的泪?

    你想想啊:对,对,对!

    我们相对无言,只是轻轻地搅动杯中的银匙,凝听幽籁般的感唏。

    你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人生如蕊?

    你知道秋花开得为何沉醉?

    吹吹!吹吹!

    你知道尘世的波澜,有几多温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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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讲讲啊:脆,脆,脆!

    无奈而伤婉的歌音袅袅逸散,我不禁吟味道:“人生如蕊,真是一觉年华春梦促啊。”

    一曲终了,我幽然醒来,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又是南柯一梦啊。我打开手机,是凌晨三点钟。

    我披衣而起,到厨房的饮水机里倒了杯凉水,杯子刚碰到嘴唇,却感觉到有一丝异样。啮咋一下嘴,口中似乎还有咖啡浓郁的香味!我难以置信,又品味了一会儿,没错,确实是很纯正的咖啡味道。

    我摸到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白瓷碗,用清水清洗了一遍,然后用抹布仔细地擦拭干净。喝了口凉水,小心地漱口,大约一分钟后我才非常谨慎将漱口水吐到碗里。我打算拿去化验,验证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咖啡。

    忙完了这一切,我坐下来,仔细地将这个梦又回忆了一遍。梦境无比清晰,除了那个女人的脸,我甚至还能哼唱那首歌曲。

    我困惑地摇头,将钱包查点了一遍,钱并没有少,应该可以排除梦游这种可能。我想起小叶的话,也许这真是我前生的经历?那我前生是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我突然有了一种探索的冲动。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根陈年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将电灯熄灭。我瞪大眼睛,眼皮不敢眨地盯着烛心。感觉过了许久,我渐渐失去了耐心。突然,好象有变化了!烛心越来越模糊,光线仿佛也暗淡了一点。啊!怎么……?

    怎么又出现一个烛心?我靠,原来是对眼了!

    我沮泄地揉着酸涨的双眼,满屋子溜达着。来到北卧室,向窗外望去,外面是萧寂的夜,只有暗疏的路灯依然闪着青冷的光。

    下意识地向对面五楼的阳台上看去,咦,怎么有一个不断忽闪的红点?我趴在窗台上,好奇地观察。隐约站着一个人,身形瘦高,那个红点是烟头。这位大侠难道就是那晚泼洗脚水的勇士吗?

    他拉开纱窗,将烟头弹了出去。哎呀,怎么能随手乱扔垃圾呢?太不环保了,万一砸着地上的花花草草、蚂蚁蝼虫多不好!我的目光随着红亮的抛物线落到地面时,发现底下是水泥地,没有什么花草昆虫,只有一堆摆放杂乱的轿车。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阳台上,对面似乎又多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应该是个女人。他们起初象是在谈论着什么,然后就拥抱在一起。不久,他们就一同消失在阳台后面黑暗的门里。

    清晨,我飞跑着一路狂飙,奔向燕山大街的班车停靠点。昨天就因为起晚了,没赶上,只好打车去,白白浪费了价值一杯鸡尾酒的钞票。

    穿过了宽阔的马路,正要横行自行车道,耳听身边“呼”的一阵罡风,一辆电动自行车擦着我的手臂呼啸而过。

    我抬头看时,自行车已经驶出二十余米,那个骑手正在回头窥视,嘴在蠕动着,似乎也很愤怒。我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家伙,当时的速度不会低于40迈,于是我便破口大骂。

    他减缓车速停了下来,单脚支地,冷冷地瞪着我。正合我意!我怒气冲冲,飞步向前。

    他年纪很轻,也就二十出头,横眉立目,一脸粉刺,神情颇凶恶。还没等我说话,他先疾言厉色地叫道:“你说什么呢!?”

    我心中早已是轰雷烈火,冷笑道:“你个SB!你开那么快干什么?!”我手指机动车道,“有本事你到那开,你他妈的早撞死了!”

    “我×你妈!”他愤恚地大骂,想要从车上下来动手。

    先下手为强,我猛地扑了过去,一拳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脸上。由于扑得太凶,我收不住势,身体继续前冲,击打力和冲击力将他与车一同冲倒。

    我自己也险些跌翻,急忙扶着他的车子才稳住身形。他被压在车下,嘴里仍诟骂不已。我怒火复炽,又猛踢了他几脚。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在车上,我感觉右腿有些疼痛。挽起裤腿,小腿处一片青紫,可能是冲过去的时候,撞在了他的电动车上。不过心情愉快了很多,就如同街道两边的春花暖柳、碧草清风。

    到公司的时候,我从车窗里就看见胡健昌在传达室门前,神色焦急地走来走去。小胡是我们物流部负责运输产品的协调员。难道是送货出了麻烦?

    我急忙付钱下车,喊道:“小胡,怎么了?”

    他看见我,急忙跑过来道:“张哥,昨天那批货没人敢拉!怎么办呢?”

    “是东北那批吧?”

    “是啊。”

    “为什么没人拉?

    “主要是超高,那帮跑运输的怕路上挨罚。”

    我很急噪,道:“这批货本来就过了交货期,催了好几次了,好不容易生产出来了,再不及时送,人家客户一急眼,万一不要了,这得多大损失!昨天晚上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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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胡辩解道:“我打了,你关机了。”

    我知道这事不能埋怨他,于是急忙给几个运输个体户打电话。起初他们听到有活都很高兴,但是一听货物的高度,都说不敢送,因为挣的钱远远不够交罚款。

    我正打着电话的时候,公司的班车到了。小叶见我和小胡急烦的样子,小跑着过来。我示意小胡跟她解释情况,自己继续拨打电话。

    趁我翻找号码的当,她走到我身边柔声说:“张哥,我认识个跑运输的,关系很广,可能他敢拉,但是价钱肯定高。”

    我心中一喜,将手机盖合上,急忙说:“你快联系,砍砍价,我然后向孙总请示。”

    小叶迅速地翻出手机,很快通话了。那边的人似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是在运费上要价很高。小叶一番甜言媚语,砍下一千元钱,但是他的要价仍旧比正常的费用高出四千。

    我有点疑惑,问小叶:“他就不怕挨罚吗?”

    小叶道:“在这一片,没有人罚他。具体情况我说不好,反正他挣的钱虽然多,但是分钱的人也多。”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孙总的手机,这个老头儿不定如何愤慨呢。还好,他没有象以往那样急风暴雨般地训斥,只是指示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能在路上耽搁。

    一切办妥后,我笑着对小叶说:“还是你们坐地户厉害啊。”

    小叶笑了笑,小声说:“还有厉害的呢,到办公室我跟你说。”

    一进办公室,我便急切地问:“你又查到什么了?”

    她不急不忙地先接了杯水,然后神气活现地说:“这条线索除了我们这里的老人,还真不好查。”

    “什么线索?”

    “你那天说你在梦中喝了瓶CRYSTAL牌的汽水,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我一直没查到。昨天我和我爷爷聊起这个话题,他说他小时候曾听老人说过。”

    “哦,这么说还真有这个牌子的汽水?”

    “当然了。我爷爷说,这个汽水厂是英国人开的,厂子就设在火车站附近,用的水源是石河水,其他原料还有瓶子大多是从英国进口。有苏打、柠檬、桔子等几种口味,主要销售地是海滨,还有从沈阳到北京的铁路沿线城市,它曾经是这一带的名牌汽水呢。”

    我沉思着,说道:“看来那天确实是在老虎石一带,那昨天晚上的梦是在哪里呢?应该也不远吧。”我突然想起身上还带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昨晚的漱口水,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来。还好,塑料瓶安然无恙,没有在打斗中破损。

    小叶惊讶地问:“昨晚你又做梦了?梦见什么了?这个瓶子是干什么的?”

    我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问她:“你看过叶灵凤的小说《鸠绿媚》吗?”

    小叶有些兴奋:“是我们本家写的哦。”

    我疑晦地叹息一声:“现在我感觉我有些象书中的男主人公。”我于是将昨晚的梦描述了一遍,最后说:“如果能化验出这水里有咖啡的成分,那还真有点恐怖啊。”

    想了一下,又问她:“这个CRYSTAL牌汽水,生产的年代大概是什么时候?”

    小叶正陷入冥思状态,良久才反应过来,回答道:“二、三十年代,与美以美的资料也吻合上了。”她顿了顿,犹豫地说:“你昨天的梦,好象是联峰山,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

    “你喝咖啡的地方在哪呢?我想不出来。”她突然一笑,仿佛兴致很高,问道:“现在相信是你的前生了吧?”

    我看了一眼矿泉水瓶,说:“还是让科学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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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重逢

    经过我的努力申请,终于歇了个星期天,在这个百忙的季节,能有个休息日真是不容易。虽然说《劳动法》颁布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在目前的就业形势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麦地里恐吓小麻雀的稻草人。

    刚刚睡醒,就有人按门铃。我雍容不迫地披衣穿裤,来人不会是歆馨,否则以我这种迟缓的反应速度,她肯定会砸门的,况且她并不知道今天我休息。我从猫眼向外窥视,是个陌生的中年妇女。

    我一边收拾,一边疑惑地喊:“谁呀?”

    一把大义凛然的女高音:“居委会的!”

    打开门,异香扑鼻,迎面是一张施朱傅粉的满月胖脸,横肉虎踞龙盘。来的是两个人,拐角处还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小区保安。

    那女人气吞虹霓地自我介绍:“我是小区居委会的。”言罢举步欲进。

    我手把门扶手,说:“我是租房的,有什么事,你们去找房东。”

    “我们是来调查的。”她见我想要关门,急忙说道。

    “前些天你们不是来查过吗,把我的身份证号、工作单位都记下了,你们回去看看记录!”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们不是来调查你的,是调查几天前发生的‘袭警事件’,我们想找到目击证人,好查明真相,严惩犯罪份子!”

    “居然有这么恶劣的事情!”我来了精神,“怎么回事?谁这么横,敢打警察叔叔?”

    他们解释了一番,原来是调查那晚泼水的事情。

    我心想真是小题大做,于是说:“这事不应该问我呀,你们当时站在前面那栋楼下,应该去找他们,跟我没关系。”

    “嫌犯肯定是在那栋楼里!”,中年女人又提高了嗓门,“但是因为没有证据与证人,谁也不承认。这人多缺德!警察同志那么晚了,还辛辛苦苦帮助咱们维护安定祥和的生活,他居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结果使得我们抓获的一个卖淫女趁乱逃走了!”她猩唇翻飞,深情地说:“最严重的是他把我们的心都泼凉了,我们都很气愤,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我心存疑异,说道:“我也很气愤。不过你们怎么知道那女人是小姐,我看挺正常的,兴许她是好人呢。”

    “不可能!”中年妇女断然厉声道:“那么晚了,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肯定是卖淫的!”

    我暗道:“你的样子才真是妖里妖气呢!”

    她突然音阶又攀上一个八度,急切地问道:“这么说你就是目击者!那你看见是谁泼的水?”

    我见她如此亢奋,有些好笑,淡淡地说:“就这个最关键的地方没看清。”

    她脸色大变,情绪有所低落,想了想说道:“小伙子,你不用怕,我们会为证人保密的,你不用担心打击报复。”

    “我真的没看清,”我很无辜地说:“因为太突然了,感觉是从天上泼来的。”

    “那你说说你所看见的事情经过吧。”她仍旧不死心。

    我忽然想起一个广告,于是就开始发挥了:“那天是夜里,快两点了,兴许还差20秒,我起夜想拉屎。”

    “瞎扯,当时也就十一点多。”中年妇女纠正道。

    “随便吧,反正是晚上,天挺黑的。”

    “有一帮人截住了一个女人,他们以多打少。”

    她表示抗议:“你说的什么话呀,我们在执行任务!那女人不是好女人!”

    “是是是,你们抓捕成功,就象探囊取物。没时间喘气,你们就开骂了,哦,不对,是开始教育拯救她了!”

    “那女人不识好歹,冲向底线,企图逃跑,你们奋勇堵截,火力十足!”

    “三米外飞起一脚!应声倒地!”

    “还没到时候,还要再揣一脚!”

    “整个小区都试图阻止他!但他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出手!啊!是左脚!”

    “连老天都感动得哭了,是的,当时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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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妇女听我吐沫星迸飞地一番表演,眼珠都僵滞住了。

    一直沉默的保安却大声笑了起来,他竟然是我的知音!我这才仔细打量他,他很年轻,中等个头,面色黜黑,但眼睛很大,好象有点面熟。

    我们目光相遇,他友好地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我正在疑惑时,中年妇女反应过来,尖声道:“你严肃点好不好,你是在提供证词!”

    我将头扭向她气得斑红的脸,说道:“这就是我看到的啊,我敢对灯发誓。”

    女人愤恨地手指点着我说:“你要对你的所作所为负责!我们走!”说罢她向小保安一挥手,转身下楼。

    她在楼道里怨忿地对小保安说:“这人是精神病吧,说的这一堆哪也不对哪。咱们是得加强管理了,要不房主随便就把房子租出去,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听得小保安劝慰道:“大姐,你别生气,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他刚才说的那段是个广告里的词。”他有着浓重的山里远郊县口音。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玩世不恭!”居委会的女干部开始忧国忧民了。

    我关上门,笑了半天,最后终于想起自己的麻烦,笑不起来了。

    昨晚居然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仔细梳理头绪,心里思省,就算是有前生,为什么偏偏是今年开始追忆,是巧合?还是触动了某个玄关?

    还有为什么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脸?我有点害怕了。

    洗脸时,我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心中却想:上一辈子我长的是什么样子?与现在的自己相象吗?

    我在网吧劳筋苦骨地欢度了星期天的上午。每次玩CS后,我总是手臂酸麻、精疲力竭。最令人气恼的是战绩骄人,当然骄的是别人,我令许多士气低迷的对手在我身上找回了自信。因为没有持续系统性地训练,所以无论当警察还是匪徒,意识后现代、走位飘忽的我总是令我方头疼的人物。于是最后被委以重任:跳出来吸引对方火力。

    肚子饿了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我急忙结帐,快步奔向啤酒厂后门的“聚仁堂”快餐。

    走过税务局大楼,刚到路口,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张寒松!”声音清澈脆爽,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

    我停住脚步,原地转了一圈,路上的行人或闲适或匆促,没有人理会我。我疑骇地扯着耳朵,这几天的遭遇,使我有些杯弓蛇影,心里发虚。刚才确实是有人在叫我,听得很清楚,虽然那个声音不是很熟悉。难道是大白天见鬼了?

    “张寒松,真的是你呀!”一个女人兴奋地向我跑过来。她一身牛仔装,肤色微黑,但很光洁,是个健朗明净的女孩。我心中一惊:又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你不认识我了?老寒腿儿!”她激动地呼喊着。

    她居然知晓我很久前的外号!我瞠愕不已,努力在记忆的仓库里搜寻,仿佛有点印象,却又不能确定。望着她翘起的嘴角上一颗小小的黑痣,我突然抓住了往昔的影子,也大声叫道:“哎呀!是你呀,巧克力!”

    她是我初中时的同桌,名叫肖荷丽,因为名字的谐音,还有长得有点黑,于是便有了“巧克力”这个外号。在初二那年,她父母调动工作,一家都去了廊坊。从此我们就失去了联络,再也没见过面。没想到隔了多年,竟然会在异乡的大街上重逢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出差吗?”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后问道。

    “我就是这儿的人了,毕业分配来的。你是出差来的吧,在哪混呢?”我也迫切地想了解她的情况。

    “一个国际上都有名的大都市”,她笑道:“廊坊。”

    “我还以为是铁岭呢”,我也开怀地笑,“你住在哪儿了?”

    “就在这儿”,她指了指旁边的“海军宾馆”,欢悦地说:“本来我是想去前边的超市买点东西,离得老远瞅着就象你。你走道姿势一点没变,外形变化也不大,就是个高了不少。我都不敢相信,试着喊了你一声,见你傻头傻脑地直转圈,我就肯定了。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我心里算了算,说:“可不是嘛,你变化可太大了,漂亮多了,要不是你喊我外号,我都不敢认你。”

    “以前我很丑吗?”她手叉在纤细的腰上,作气愤状。

    “当然不是,那是……巨丑。”我打趣道。

    我们一起去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她已经用过了午餐,只是喝点饮料,陪我聊天,看我风卷残云地清扫菜盘。

    我们相互交代了这些年上学、工作的情况。她在北京上的大学,学的是电子专业。毕业后,去了廊坊一家生产电子设备的公司。渡野田公司是他们的客户,最近购进了一套设备,她作为售后服务小组的成员,来这里调试培训。

    “我曾经给你写过信,你怎么不回啊?”她开始秋后算帐了。

    “我没收到,你什么时候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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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到廊坊三四个月吧,上初三了。”

    我停下飞舞的筷子慨叹:“别提了,那时候我正倒霉呢。你走后时间不长,我就因为打架被开除了,我爸费了老大的劲,托关系把我送到十四中去了。”

    “你和谁打架?”她兴致盎然地问。

    “七班那个脑袋特别大,外号叫‘胖头鱼’的家伙。”

    “噢,是他呀,他可讨厌了,该打!”她倒幸灾乐祸,“不过为的什么呀?不会是为了那个叫什么静的女同学吧?”

    “不是为了覃竹静”我纠正她,“是他叫我外号!”

    “嗬,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我看就是为她。”

    这次见面我们都非常高兴,相谈甚欢。吃过饭后,我陪她到“秦新大世界”超市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然后送她回宾馆,她下午还要去渡野田。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不觉竟走过了。还是她先发现的,我们相视一笑,转身往回走。近旁自行车道上,沿着大街走向一连排了四根粗大的电线杆,一个小男孩正在这练习足球带球过杆,脚法颇为娴熟。

    我赞叹道:“中国足球有希望了。”

    她惊奇地问:“可真怪啊!电线杆就戳在道上,跟梅花桩似的,多碍事呀,怎么不挪走啊?”

    我含笑回答:“这可是我们这儿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条街叫燕山大街,以前路没这么宽,这些电线杆都在人行道边上,一点不碍事。”

    正说话时,小男孩控球略有失误,皮球滚了过来。我用足弓轻轻一推,传到他脚下,喊道:“练得不错啊!”他熟练地用脚尖一勾,颠起了球。

    我继续对肖荷丽介绍:“后来修路拓宽,它们的位置没有动,结果就跑到自行车道上去了。不仅是这一段,这条大街上还有好几处呢。别的街道也有类似情况,有一处是三根电线杆就横在道上。”

    “修路时可以往边上挪一点啊。”她仍不很理解。

    我敦敦教诲:“市政交通部门管修路,但是管不着电线杆,电线杆归电力公司管。别看这些部门平常收拾老百姓有的是主意,电老虎他们可不敢惹。电力不挪,他们什么招也没有,没一点脾气。”

    她摇头浅笑道:“有碍观瞻,一大怪啊。”

    “你还别看不起我们,我们市还曾经获得过全国‘无障碍城市’的光荣称号呢”,我指着行人道上的盲人线骄傲地说:“全市主要干道上都有。”

    “盲人确实是无障碍了,不过自行车得绕梅花桩。”她还是不服气。

    我耐心地教育她:“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得用它来找电线杆。”

    说话间已到了宾馆门口,她告知了房间号,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约好晚上再见面。

    华灯初上时分。肖荷丽蹦蹦跳跳地从宾馆中跑出,身手矫捷。一见我已经守侯在门口,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我们在海鲜店一起吃了饭,然后我提议去酒吧迪厅放松一下。这个建议得到她热烈的响应,说以前很少去这种地方,正好去长些见识。

    酣歌醉舞的人群,眩丽驳彩的灯光,陆离颓糜的情调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我拉着她的手,恣肆地挤来挤去,她似乎有些紧张,本来丰腻的手变得僵硬了。

    一个庄肃严峻的中年人,拥着袒胸露背的妖艳女人站起,向里面的长廊方向走去。我急忙占领了他们空出的座位。

    “不太习惯吧。”我笑着对肖荷丽说。

    她回答:“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场景。真有点狂欢的感觉。”

    我仍旧喝“东方人”,威士忌的爽辣直达脚趾。她却只点了桔子汁。

    音乐的鼓点骤然激亢,她斜倚在浮光跃金的墙壁上,皱了皱眉头。

    我心想:学理科的女生,还真是单纯啊。

    这时,我们前面几排的座位一阵骚动。一个年少气盛、一头焦黄头发的削瘦男人,动手在打一个女孩子。女子留着马尾辫,黑色的衣服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饰物,耳朵上闪着一排耳钉。

    女子哭闹着倒地,随即爬起来,又上前扑打,最后又被打倒在地。在别人的劝解下,她不再以弱敌强,而是诟骂不已,秽语如潮,听者无不动容。

    打人男子被骂得气急败坏,又要上前动粗。几个象是同来的小青年,将他们分开,两个人拉着女子往外走去。

    迪厅里狂烈的音乐声,不久就掩盖了刚才的愤怒一幕,就象大海里一条小小波澜,瞬息就不见了。

    肖荷丽气鼓鼓地说:“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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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色的灯光,隐去了她皮肤的微黑,而眼睛却分外的亮闪,透出澄朗的气质。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在这种地方,我见过的多了,还有大打一架后,不久又回来了,两个人亲密得象连体婴儿。”

    她叹息了一声:“女人好可怜。”

    我笑着反驳:“其实男人更可怜。我记得有个外国片,男主角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尽管一生不断努力,其实所有高潮加起来也不过几个小时。’”

    过了良久,她终于说:“为什么男人不能终生守在一个女人身边?”

    我大声说:“你以为男人不想啊。《大腕》里葛优有句台词:NOMONEY,NOWOMEN!太他妈的经典了!”

    我继续高谈阔论:“男人如果一朝失势,恐怕身边的女人就都跑光了。于是男人为了钱不断进取,只有成功,他才能有更多的选择,或与女人白头偕老,或中场换人。”

    她急促地摇头,说:“不全是这样子的!许多人都能相守一辈子。”

    “我有个大学同学,他曾经就股份制与婚姻的关系,提出了精辟的见解。我觉得他应该以此发现获得诺贝尔奖。”我是个好为人师的人,有机会就夸夸其谈。

    “婚姻本质上就是两个人合伙开了家公司。虽然婚前财产有可能不同,但双方各占50%的股份,所有收益都是五五分成。在经营了一段时间后,如果男人在事业上成功,他就获得了实际控股权。女人不会离开他,否则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合伙人,不怎么出力,还能得到一半红利。”

    我喝了口酒,接着说:“如果男人不成功,可能会有几种情况。第一个是女方觉得自己的资产也贬值了,撤资单干很费劲;想另外再找一个实力强大的合伙人也不可能了,你就这点破烂资产,谁和你合伙?于是只好对付着继续合资经营。”

    “第二种情况是女方认为自己的资产还没有贬值,赶紧撤资结束这个项目,另找一个有实力的重新成立一个更大的股份公司……”

    我正在口若悬河谈论风生时,突然发现在喧嚣繁闹的人群中,有一双冰莹的眼睛眴视着我。

    我不由身体颤震了一下,只觉得舌敝唇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穿了一件普通的红色半袖毛衣,高挑的身材,简短的黑发,白璧似的皮肤。狂乱的人群根本掩不住她的冷峻。天哪!这不是与我有过一夕欢愉的神秘女郎吗?

    我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肖荷丽发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寻找令我痴呆的凝视点。

    她冲我笑了笑,微微一颔首,目光中似有一丝幽怨,然后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急忙对肖荷丽说:“你先呆着,我出去看看。”

    我挤进人群,已见不到她的丽影。我开足马力,以最快速度跑到门口。门外月朗风清,停车场上车辆横陈,却没有一个人影。

    “她是你女朋友吗?因为我闹误会了?”肖荷丽在我身边带着歉意问。

    我怅然道:“不是,我只是见过他一面,她的身份是个谜。既然找不到她了,我们回去吧。”

    “外面空气很清新啊,我想在街上走一走。”

    我们在空旷的大街上漫步。空气中弥漫着春天树叶清润的气息,月色柔雅地散了一地。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

    “有啊。”我有点心不在焉。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又问。

    “那不是发昏嘛。”我苦笑道。

    “为什么?”

    “很现实的生活问题,工作不太稳定、还没有房子、医疗没有保障,谁敢结呀?”我发了一通牢骚,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有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通知我,我好去喝喜酒。”

    “本来我是想早点,听了你的高见,我就不想那么快了。”

    我笑了,道“少赖我!你和我不一样,在廊坊有父母照着你,怕什么?”

    她还了我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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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身份

    星期一的早晨,格外忙碌,发货单、采购单堆了厚厚一沓。要是发工资的时候,钞票有这么厚就好了,我心中暗自幻想。

    我将发货单据整理分类,安排车次,然后甩给小胡。那一边,负责市内采购的孟姐和小陈电话不断,也是不得空闲。

    正在敲打电脑的小叶对我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摘下耳机。她见到我问询的眼神,就又重复了一遍:“防锈剂昨天就到了,按规定是要化验的。”

    我说:“你给化验室的老王打电话,叫他过来取样。”忽然又想起,星期五那天给老王的漱口水,也不知道化验结果出来没有。于是改了主意:“还是我打吧,你别管了”。

    小叶好奇地问:“你听什么歌呢?”她今天涂了银色的眼影,显得纤巧的眼睛很皎亮,说话的时候便闪过几缕波光。

    我瞥视了一下左右,小声说:“那天做梦时听到的歌。”

    “什么?”她惊异地叫出声来,随后自觉失态,赶紧抿紧了嘴唇。

    我抱怨道:“这首歌太冷僻了,几乎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太难找了!你说要是什么《天涯歌女》、《玫瑰玫瑰我爱你》、《夜上海》之类的,多好找,网上有的是。还算是运气不错,最后好歹查到个下载的地址,就这么一个,如果有问题的话就白忙乎了。”

    小叶没有理会我,竟然站起来抢过我的MP3。她听了一会儿,问我:“在梦里是这个歌手唱的吗?”

    “不是,要比她好听多了,那真是天籁一般的声音。”我说道,“先干活,中午休息的时候再向你介绍一下背景资料。”

    一上午,我们物流部就在紧张的节奏中工作着。其间,孙总还几次添乱,跑过来讯问发货的进展情况。将近中午,总算能喘了口气,该吃饭了。

    小叶端了一小碟青菜,一小勺米饭,坐在我身旁。我笑道:“就吃这么点,还没小鸟吃的多呢,你倒好养活。”她浅浅一笑:“我是越干活吃的越少。”

    “那首歌真好听,现在怎么没人翻唱呢?也从来没听人介绍过,叫什么名?”她问道。

    “还是托我的福,才能听到这么好的歌吧。”我开始卖弄:“这首歌的歌名叫《问》,是首艺术歌曲,可能是曲高和寡,而且过于深沉、凄怆,与大时代波澜壮阔的精神不符。但又不是那种颓靡的风格,不能体现出洋场的纸醉金迷。”

    “什么年代的?作者是谁?”她用筷子在盘子里搅动着。

    我回忆着网上看来的资料,说:“这首歌大概是作于1921年。作者叫萧友梅,生于1884年,死于1940.年。他是中国首位音乐留学生,头衔有音乐教育家、作曲家、音乐理论家,而且被尊为我国现代音乐教育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其作品主要写于二十年代。学音乐专业的人,应该听说过他。”

    “1921年,这么说时间范围可以缩短到1921-1939之间了。”她缓缓将一片菜叶放进嘴里,若有所思,说道:“看来,你在前世是个有钱人。”接着又问:“昨天还有前天做梦了吗?”

    我的心一沉,怨艾道:“真他妈的邪性!天天做,现在都做习惯了,第二天起来不象一开始那么累了。”突然,我想起,这几天里有一天没有做梦,是歆馨回来的那晚。我一时呆住了,这说明什么?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小叶却精神一振,急切地问:“都做的什么梦?”

    我掐着头皮,说道:“前天是在野地里打猎,那个地方荒草连绵,好象还有片树林。”

    “与你在一起有些什么人?”她问道。

    “身边还是那个女人,还是看不清脸。远处好象还跟着两个人,男的,不过我没有注意他们长得什么样,当时只顾打兔子了。”我说道,“昨天是在一家饭店吃西餐,牛排半生不熟的,不过葡萄酒还不错。”

    “饭店名还记得吗?”她提醒我。

    “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好象是叫宝星,是个很雅致的饭店。你刚才的判断是准确的,上辈子我混得还真不错,比现在的孙总要牛多了。他要是在那个时候敢跟我急赤白脸的,我早就一个大嘴巴子煽过去了!在那个年代我就能吃西餐,喝法国葡萄酒,身边有美女陪着,用餐的时候还有人给弹钢琴……”我不禁有点得意。

    小叶却打断我的炫耀,说道:“我要修正我刚才的判断。你未必自己有钱,是你出身的家庭地位显赫,财大气粗,你很有可能只是个公子哥、败家子。”

    “你有什么根据?我就不能白手起家,勤劳致富吗?”我很不服气。

    小叶筷子点着我的盘子,说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这几个梦!不是在海边游玩,就是去打猎;要不喝咖啡、吃西餐、泡女人,有一件正事吗?这不都是败家子干的吗?你怎么不做个正在工作的梦呢?”

    我楞怔住了,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这么嚣张,我不能不反击,于是辩解道:“人生印象最深刻最美好的就是吃喝玩乐!工作那么乏味,都过了一生了,谁还惦记它呀!”

    小叶皱了皱小鼻子,说道:“强词夺理!”

    我为了转移视线,说道:“这个老王,化验出来没有啊,也给个信啊!如果就是白开水的话,也免得有人说我是败家子。下午我得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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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叶似是想起什么,说道:“忙了一上午,我都忘了说了,昨天我去联峰山了。”

    我心里一颤,问道:“发现点线索?”她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快点吃吧,要不就剩咱俩了。”

    我环顾食堂,见大多数人都已经吃完离开了,于是不再说话,努力进餐。

    刚回到办公室,门卫就打来电话,说有个女人找我。会是谁呢?

    跑到大门口,原来是肖荷丽。她穿了一件蓝色的T恤,浅蓝的牛仔裤,衬出修曼的身姿,虽然五官稍显平庸,但飒爽而妩媚的韵味还是很吸引人的。

    我高兴地打招呼:“吃饭了吗?”

    她仿佛有些心事,说道:“早就吃过了,你们公司离渡野田挺近的,我也没事干,过来找你聊聊。”

    我问道:“工作进展顺利吗?”

    “业务上没有什么,还好啦,”她沉静地说道:“只是日本人有点刁。”

    我愤然骂道:“小日本就是这个德行!他们那个破厂,用的设备大部分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破烂货,在日本早就淘汰了,政府根本就不让他们使用,所以跑到咱们中国来经营。开发区一门心思招商引资,只要有人投资,什么都让干,这些人渣就趁机混进来了。就这水货,有些人还当大爷供着呢。”

    她笑了,说道:“你说话总是那么生动活泼。还真是这样,他们买了我们一套设备,心痛得都不行了。”

    聊了一会儿,她盯视着我说:“我回去了。”我觉得她的眼神里大有深意,但又难以揣摩,只好说:“我送送你。”她很愉快地接受了。

    渡野田就在我们公司旁边,我们边走边说笑着,清风吹来,她马尾辫中几根长长的柔发,扫到我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酥麻感觉。

    快到门口时,她脸上霞影一闪,悄声说:“一会儿可能我要演一场戏,你要配合我。”

    我大感有趣:“哦,什么戏?”

    “到时候,我先说话,说什么你都别惊讶,尽量配合我。”

    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我跃跃欲试。

    很快就走到了渡野田公司的自动门前,她却并不进去,仍然和我聊着上学时种种有趣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从房间里出来一个衣装笔挺的年轻人,长相清秀,很和蔼地说:“肖小姐,有客人来,怎么不让进来说话?”他的口音有些生硬,我心想:不会是小日本吧?

    肖荷丽礼貌性地点头,说道:“贵公司管理很严格,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人走出门来,表情很谦恭,看着我说道:“肖小姐能给介绍一下吗?”

    肖荷丽却转身对我介绍:“这位就是渡野田公司的副总经理,六条住宰先生。”

    我心里暗骂:还真是小日本啊,叫什么?六条猪崽?这明明是一条嘛,真能夸大其辞。

    不过礼节还得讲一下,毕竟他是肖荷丽的客户。我很不情愿地微微点头,嘴里冷漠地说道:“六条先生,你好!”

    就在猪崽鞠躬的时候,肖荷丽玉手向我一扬,说道:“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张寒松。”

    她一语惊人,幸好早已铺垫过,我强忍住内心的诧愕,还冲她故做幸福地一笑。

    六条似乎也很吃惊,问道:“肖小姐,你男朋友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她与我并肩而立,说道:“他就在你们旁边的天健公司工作。”

    “哦?张先生是本地人?”他面向我问道。

    “我们是同学,毕业分配的时候,没分到一起。不过不久我就会去廊坊,那里地理位置优越,更有发展前途。”我积极地配合。

    肖荷丽扭脸冲我微笑,对我的答复看来很满意。她又彬彬有礼地对六条说:“我们再聊一会儿,六条先生,您也很忙,就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

    他倒也很礼貌,鞠躬告辞。累得我也只好点头致意。

    看他走远,我严肃地问她:“这猪崽子对你不怀好意?我削他!”

    她拉了拉我挥舞的小臂,说道:“他只不过对我献点殷勤而已,你这么一出现,他就应该明白了。”

    我哼了一声:“对小日本得小心,他们就会耍赖,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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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那么说,吓到你没有?”

    我笑了起来:“怎么会呢,那是我的荣幸!”随即又问她:“这小子叫什么?我听的好象是六条猪崽?”

    “是住宰!不过也真象猪崽,我头一次听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呢!”她莞尔说道,“好了,我进去了,谢谢你呀!”

    “巧克力,你不是在骂我吧?”我有点生气。

    她嘲谑地笑道:“好了,老寒腿,是我说错话了,以后有事我就找你,借钱我也找你,看你怕不怕。”

    我回应道:“不怕,钱算什么,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嘛。”

    回到公司,我暗自寻思:对付小日本,还是小心为上。我得托人打听打听他的底细。

    小叶见我脸色不善,问我:“张哥,出事了吗?”

    我装做磊落地说:“没事!“随即转移话题:”昨天你去联峰山,发现什么线索了?”

    她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在哪儿喝的咖啡了!”

    “啊?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急忙催促她。

    她却很沉稳,说:“你先给老王打电话吧,问问化验结果怎么样?”

    目前有关漱口水的结论确实是最关键的。于是我赶紧拨打老王的手机,我们公司是他的一个大客户,许多化验方面的检验工作都交给他。

    电话拨通了,我坏笑着说:“是老王吧?”

    他也笑着回答:“我是老王,不过没有吧。”

    我与他调侃了几句,问道:“我那天给你送去的矿泉水瓶里的东西,你化验了没有?这可是我个人的私事,抓点紧呀。”

    他口气有点沉重,说道:“张经理,你真能给我出难题。”

    “怎么?化验不出来吗?”我不禁急噪起来。

    “主要问题就是太稀了,只能看出来有一点碳水化合物,还有糖份之类的。”他耐心解答。

    “是不是咖啡?”我干脆直奔主题。

    “有可能。”

    我真急了,说道:“这是什么话呀!‘可能’那就是没准了。咖啡里有咖啡因,有没有咖啡因化验不出来吗?”

    老王很平和地回答:“我说兄弟啊,咖啡里的咖啡因含量其实并不高,也就占固体物的1%左右。而且你提供的样品实在太稀薄了,我估计绝对不是冲剩下的咖啡底吧?”

    “不是。”我只能承认。

    “你一开始还保密,也不告诉我有可能是什么东西,就跟考我们似的。你化验它到底有什么用啊?”他还反攻倒算了。

    “会不会只是人体的唾液再加点水?”我心灰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我的意见是:基本上,基本上是某种饮料的稀释物吧。”

    “某种饮料?咖啡、可乐、果珍、汽水都有可能?”

    他回答:“都有可能。”

    “老王真废物,是不是咖啡他都化验不出来,他还能干什么呀。”我失望地对小叶发着牢骚。

    小叶却不气馁,说道:“他既然说是一种饮料,一定程度上还是能说明你在梦中的经历。”

    我不以为然:“也许是我半夜起来喝了罐可口可乐,然后我又忘了,于是疑神疑鬼,大惊小怪。”

    “可你那天说嘴里有咖啡的味道,你的味蕾难道差到连咖啡和可乐都分不清了?”小叶反驳我。

    我疑闷地挠头,说道:“也许刚睡醒的时候,头脑和感官都比较糊涂?”沉吟一会儿,我又怨嗔道:“我家没有咖啡,如果化验出来是咖啡的话,那多能说明问题!这个老王,水平太凹,以后咱们得再多联系一家化验室,公司所有化验的活都交给他,还真不让人放心啊!”

    小叶细眸一亮,说:“对啊,我们再找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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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沮丧地瘫软在椅背上,愤愤道:“就那一口漱口水,早他妈的让老王糟蹋了!”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救,我也懒得多想了,随即问小叶:“你去联峰山发现什么了?”

    她却不急于回答,而是先问我:“张哥,你听说过这个民谚吗?”她以淑柔的语调吟诵道:“吴家楼,段家墙,霞飞馆的大草房,河东寨的四姑娘。”

    我不明底蕴,摇头道:“没听说过,是什么意思?”

    “这是当年海滨最著名的四景。”她解释道。

    “和我有关系?”我问她。

    她点头道:“当然。”

    我缓缓地重复了一遍,突然若有所悟,兴奋道:“河东寨的四姑娘!她会不会就是在我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呢?”我遗憾得直拍腿,“可惜,可惜!怎么看不清她的脸呢,她得多漂亮呀?”我催小叶:“快说说她是什么人?”

    小叶的嘴唇撇动了数下,显然是很不满意我的表现,她瞪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言道:“我认为你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冷静下来:“为什么?”

    她回答:“据说她是海滨最著名的交际花。”

    起初我有点不服气:“交际花怎么了?我就不能和交际花交往了吗?吃饭时你还骂我是败家子呢,败家子不就往往和交际花纠缠不清嘛。”仔细一想,觉得这种想法毕竟不太缜密,“是啊,那个女人的气质、做派与交际花相去甚远,你说的对,可能不是。”

    她见我主动承认她的判断,又高兴起来,继续讲解:“吴家楼,是一座二层别墅,在西经路上,东联峰山下。整个建筑以花岗岩为墙体,结构严密,据说两块石头之间楔不进一块铜元,是海滨最豪华的别墅。吴家楼最初的主人是吴鼎昌,他在北洋政府时是中国银行总裁、财政部次长,后来担任南京国民政府实业部部长、贵州省主席,还当过蒋介石总统府的秘书长。这所别墅据说是在1916年,他在海滨一次赌博中大胜,用赢来的钱建筑的。”

    听到这里,我孱弱地叹息:“还是人家玩得大啊,赢一次就可以盖别墅!”随即心生疑问:“这里和我有关系吗?”

    小叶说:“还暂时看不出来,不过你多了解了解,也许会有用处。”

    我颔首认同,问:“那段家墙是哪?”

    “段家墙指的是段芝贵别墅的围墙,围墙长300米,墙体用花岗岩,上面嵌着水泥制条形空格,墙顶用深红色缸瓦覆盖。段芝贵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在北洋政府时当过东三省巡按使、北京京畿警备总司令、定国军前敌总指挥。1925年他病死,在遗嘱中将别墅送给一个叫玉井利三郎的日本人,后玉井利三郎又转赠给了天津日本居留民团。”

    我怒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吧,还把房子送给小日本!这儿肯定与我无关!”

    小叶也嗔叱:“是呢,送谁不好啊!”随即加重语气:“下面你要用心听!我要说霞飞馆的大草房了。”

    大草房?突然我脑海中电光石闪,想起梦中那栋稻草盖顶的大木屋,浑身不禁一阵颤凛。

    “霞飞馆其实是咖啡馆的谐音,它又名‘松涛草堂’,就坐落在联峰山莲花石公园的西北角……”

    我打断她的讲述:“不对啊,我去过联峰山,没见到有什么大草房!”

    小叶娇声批驳:“大草房,大草房,顾名思义,它是木头结构的,几十年战乱,再加上附近村民拆卸烧火,早就没影了。”

    我回想梦中的情景,说道:“那么大的地方,总得有个遗址吧。”

    小叶回答道:“遗址当然有过,不过那么好的位置,早已经盖上别的了。”

    我很好奇:“现在是什么地方?”

    “林彪楼。”

    “原来如此。”我感叹。

    “霞飞馆的投资人叫朱海北,他是北洋政府交通总长朱启钤的大公子,后来成为张学良的副官。霞飞馆是那时海滨的二十四景之一,据说里面面积很大,堂内可同时摆下六七十桌席面。”小叶问我:“真的有那么大吗?”

    我茫然点头道:“确实很大。”

    “每到夕阳西下,中外士女纷纷来此宴饮跳舞,所以当时人又称它为‘仙人宫’、‘神仙窟’。据史料记载,张学良在1928年后曾经来过海滨几次,可能也到过这里,说不定还与赵四小姐跳过舞呢。”小叶幽然神往:“可惜,你没有梦到这段历史。”

    我呆呆地听着,心里在想:真是这个地方吗?但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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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无梦

    下班前,给肖荷丽打了个电话,问她是否需要护送。她说已经回到宾馆了,问我晚上有什么安排。我想了想,决定把杂七杂八的事情放一放,于是回答说晚上没有事情。

    她的语调很平静,说聚一聚吧,因为再有一两天她可能就回廊坊了。我说好。

    坐在班车上,我冥思苦索,想要将几个梦境整合在一起,好从中理出个头绪。如果说梦真是前生的片段,我与那个面孔朦胧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好象曾经是恋人,但最终似没有走到一起,留下了许多遗憾,因而残留的忆识在今生重现。

    班车停下了,我看了一眼窗外,是万象商厦。几个在此站下车的人,正陆陆续续地往车门走去。突然间我想起在星期日的晚上,在迪厅再次惊鸿一瞥的神秘女人,于是赶忙站起向门口跑去。几个熟悉的同事问:“你怎么在这儿下了?”我随便敷衍:“到商场买点东西。”

    远远望去,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走到商厦门口,几条大红条幅:本商场装修前大销价!哦,原来如此。

    我躲闪着行人,大步往橱窗走去。突然间我一下子呆住了,橱窗空了!我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她逃跑了?被卖了?还是被搬走了?

    商厦里闹闹穰穰,人来人往。大厅里到处是销价处理的摊位,象是个农贸市场。我气急败坏地挤搡着身边的人,到处寻找观察姿态大同小异的模特。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眼花缭乱了。不过我相信,如果她还在这里的话,我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因为她有着神秘的眼神。

    倏忽间,嘈杂的声音从身边消失了。她就站在大厅中央,穿着一件半袖的红毛衣,确实是那晚在迪厅相遇时的装束。她的眼神幽远、灵秘,表情虽然与别的模特相似,但是她的冷傲很自然,没有那种呆板和僵硬。

    我遥遥地望着她,一时间心神沉凝在她深深的眸光里。依稀间,我和她之间的人群与货摊统统消失不见了,空旷得有如无人的舞池,大理石的地面闪着柔和的蜡质的光芒。舒缓的音乐奏响,她掐着腰,原本冰冷如水晶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而后,随着节奏扭动纤腰,弹起修长的腿,随着黑色裙子的飘曳,她向我滑来。滑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一个侧身,跳起舞来。她的舞姿灵巧优雅,一边跳一边还向我招手,似是在邀请我。

    我并不懂舞蹈,只好无奈地摇头。耳边忽然隐隐传来一个低缓而清冽的声音:你忘了吗?这是恰恰,你会跳的。

    我正疑惑地揉着耳朵,有人推了我一把,抱怨的口气:这么多人,别挡道啊!我回头,喧闹的商场里人头攒动,售货员的高声招呼、买便宜货顾客的议论组成的声浪重新包围了我。我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一点也不觉得烦躁了。

    这是个卖毛衣的摊位。我假装抚摩毛衣的质地,眼光却凝伫在她白晶皎洁的面容上。这些天的梦搞得我神经粗了很多,再加上与她差点失之交臂,我心中已没有了往日的疑惧。

    “给家里人买吧?这是名牌,以前要卖200多呢,现在降到80了。”热情的女店员过来招徕:“要多大号的?什么颜色的?红色的就很好,很大方,卖得可快了。”

    我想起歆馨,于是说道:“不知道她穿多大号的,个头好象跟你差不多吧。”

    我一边挑选一边与她攀谈。万象商厦计划重新装修,以应对越来越激烈的商场之间的竞争。在一两个月内,所有的东西只要能卖出去都要卖掉。我装做漫不经心地问:“这些模特也可以卖吗?我对象要开个服装店,可能需要几个。”她对这个问题不知情,建议我去找商场负责处理存货的经理。

    我交了钱,挤出大门,赶紧给黄以衡打电话。他的同学是万象商厦的部门经理,以前我打听这个模特的情况,就是通过这个关系。

    他很爽快地答应帮我咨询,我提醒他动作要快,他答复我十分钟后给我回话。黄以衡曾经供应我们公司的办公用品,后来转行经营网吧,虽然联系少了,但关系一直不错。

    看着手里的购物袋,我又给歆馨打了电话,已经好几天没顾得上与她联络了。她的嗓音低沉嘶哑,羸弱地说:“张寒松,你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刚才我还在想,如果今天你再不打的话,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我焦急地问:“你病了?怎么不去医院?”

    “就是发烧感冒,还死不了。”她的声音枯干涩重,没有了往日的清脆甜美。

    我赶紧返身又去超市里买了些食品、水果。正忙碌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黄以衡。他说已经与他的同学通过话了,应该没有问题,让我直接与他同学联系。

    在出租车上,我给肖荷丽打电话,说女朋友病了,晚上不能见面了。她关切地询问情况,并嘱咐我要好好地照顾病人。她说话时一直很亲切自然,但不知为什么,在挂机的一刹那,我隐约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我刚一进屋,歆馨就扑到我身上,小拳头连续地捶打我的胸,却毫无力道。她的面孔焦红憔悴,人也似乎消瘦不少。

    我轻轻地搂着她,急灼地问:“几天了?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过了,就是感冒。”随即她就哭了起来,“前天晚上,我头痛得要裂开了,可是你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我又孤独又伤心,就象个可怜的小麻雀。”

    我轻抚着她的秀发,歉疚地说:“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人在江湖,身子就卖给别人了。”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就知道自己楞挺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边哭边掐着我后背上的肉,嘴里恨恨地骂:“你就这个没有觉悟的傻小子!你就不能主动点!”

    她还没有吃饭,我问她想吃什么,我好去饭馆买。她说想吃我做的饭。

    我于是捋袖揎拳,大义凛然地冲进厨房。翻出电饭锅闷米饭,然后煎炒烹炸,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这是我唯一会做的大菜。而后将水果切削一番,凑了个水果拼盘;将买来的罐头,开了几个,好歹也摆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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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歆馨的情绪好转后,人也有了点精神。吃过晚饭,我陪她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哄她睡觉。黑暗中,她缩在大大的被子里,清瘦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给她讲了几个笑话,两个人一块嬉笑,然后我把她的被子掖好,让她闭上眼睛,我就在床边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地睡去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关好门,回到客厅。

    时间还早,但电视是不能看了,有声音怕吵醒歆馨,我只好翻腾她的书柜。

    印入眼帘的第一本书,就是歆馨上次从济南买回的那本旧书,穆时英写的《公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看这本吧。繁体字我能凑合着看,小时候,家里有一本繁体版的《封神演义》,读过它后,大多数常见的繁体字我还能认识。

    先看了一眼目录,心里激灵一下,其中一篇的名字很熟悉:CRAVEN“A”。

    我在霞飞馆大草房喝咖啡的时候,抽的烟不就叫这个名吗?

    我急忙翻到那一页,一目十行地往下看。果然,书中的CRAVEN“A”是一种香烟的名字,作者还用它来代指一个女人。

    看到一处我再次惊楞住了。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初次相逢的时候,女子让男人去取烟。二人之间有一段对话。

    男人说:我叫你CRAVEN“A”小姐。

    女人回答:留心,黑猫是带着邪气的。

    男人应对:黑猫也是幸福的象征。

    这不就是梦里我与那个女子之间的对白吗?看来,我和她都读过这篇小说,要不然不能引用得如此准确自然。

    我急忙继续向下读,这篇小说并不长,大约只有二十页,很快我就看完了。结尾处,作者附上了写作时间:一九三二年,二月,二日写。

    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看来梦中的时间确实是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几个相关的证据都可以落在这个范围内。

    目录后作者还有个自序,他感谢了一大堆人,落款是:二,二十八,三三年,时英。

    我将这篇小说,详细认真地又看了三遍。小说的情节其实很简单,描写了一个律师与一个有着伤心往昔女子之间,一段没有结局的恋爱故事。不过作者运用语言的手法与技巧别具一格,新奇华丽,与我想象中的30年代文学的面貌截然不同。原来,那时候就有这样的小说啊。

    不过现在的关键之处可不在文学史方面,我心想:《公墓》出版于一九三三年,前生我若读到这本小说集的时间,按当年的实际情况推断,应在一年之后或更晚,因为那时交通尚不发达,出版发行渠道也不会很畅通。

    我正在沉思的时候,卧室的门被重重推开,歆馨焦急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只穿着单衣单裤就跑了出来。我吃了一惊,急忙跑过去,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她一见到我,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说道:“还还以为你走了呢。”然后拉着我的胳膊,柔腻腻地说:“陪我睡觉吧。”她的嗓子还是很沙哑,撒娇的声调就比较古怪,我不禁笑了起来,故意色迷迷地说道:“好啊,不过你的身体能禁得住吗?”

    她满脸绯红,掐了我一下,说:“谁让你做那个事了?我是让你睡觉去!”

    我不忍拂逆她,于是拥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抱上床,而后脱了衣服,在她身旁躺下。她的脸对着我,潮热的气息喷了过来,在黑暗中我都能感觉她满意的神情。

    不久,她就又睡着了。不过,我却久久不能入睡,心中不断在想:今夜会做什么梦呢?

    清晨的阳光温蔼而明媚。我意气风发地从班车上跳下来,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向办公楼走去。

    在楼梯拐角处,赶上了前一辆班车的小叶。她回头见我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奇地问:“张哥,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

    我环视四周无人,低声说:“昨天我没做梦!”她疑惑地皱了皱眉,我得意地笑:“什么梦也没有的感觉真爽啊,这些天可把我折腾苦了。但愿倒霉的日子就此过去吧!”

    她涂了亮彩的嘴唇明显地歪斜了一下:“张哥,我发现你有时候很幼稚哦。”

    遭受到小姑娘的轻视,历来被我视为奇耻大辱。我愤愤不平地质问她:“我怎么幼稚了?你没有做过那些希奇古怪的梦,当然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她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这些梦其实并不希奇古怪,仔细研究都能找到根据。我的看法是:前生你有些事做的不够好,所以需要现世来弥补。”

    我仰天叹息道:“我好容易舒服点了,你又来吓唬我。”随即开始恐吓她:“你要小心啊,你也牵扯进来了!”

    她却丝毫不惧,还继续教育我:“事情来了,你就要勇敢地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我不服道:“我不是逃避,只是有点莫明其妙。就算上辈子我是个坏蛋,这辈子我改还不行吗?况且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我还算是个好人。”

    说话间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我突然有个疑问,问道:“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热心?”

    “好奇心是人类发展之源泉。”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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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奇心也是魔鬼。”为了吓她,我使劲狞笑着张牙舞爪:“哈,我要变身了!”

    她却伸出白嫩的荑手推了我一把,不耐烦地说:“少罗嗦,快开门!”

    刚坐在椅子上,猛然想起要买那个模特的事情。这个东西虽然很怪异,但是万象商厦要装修了,我不买,不定就卖给谁了呢。还是我来吧,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马上给黄以衡的同学打电话,他是个很爽快的人,说已经同管事的人商量过了,我什么时候去,给点钱就可以搬走。

    正在心绪不宁亦喜亦忧的时候,孙总打来个电话,让我去“海天一色”找一位沈阳来的客人,接收他带来的一个模具样品。手头上的事情这么多,本来我并不想去,但是只有我与这位客人见过一面,派别人去恐怕有到办公室要求派车,牛哄哄的席主任一口回绝:都派出去了,你自己想办法!这小子没有什么工作能力,但仗着孙总的关系,一向眼高于顶、趾高气扬。幸好他不管货车的支配,否则与他合作,能把我气死。

    我坐在传达室,看有没有供应商的顺路车,我可不想打车去。公司与“海天一色”正好是个大对角线,车费须几十块钱,报销时难免又得看孙总的那张又老又丑的黑脸。

    恰巧纳拉古公司的老颜来了,他来与公司的财务对帐,过几天就要结算了。本来我是想让他给我拉到八路车站,他说正好他也要去东山,正好可以送我一路。

    坐上他那辆新车,老颜又得意地吹嘘起他的坐骑性能多么优异。我半开玩笑地说:“老颜,你再怎么说,我都胆突的。”

    “为啥呀?”他显得很不解。

    “据说小日本的车钢板薄得跟牛皮纸似的。”

    他谆谆教诲我:“小张,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小日本确实不是玩意儿,但是它的车好啊,还便宜、省油。你看它把美国车挤兑成啥样了?”

    我回敬他:“在美国市场上的日本车,和中国市场上的日本车是不一样的。”

    “我不管他一样不一样,我是个务实的人,只要我觉得对我有利就行。这年头,利益至上!你看我,以前跟你差不多,就是个挣死工资的。但是我肯干务实,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资产虽说不上多,也就上千万吧,比上班打工强多了吧?”他还越说越起劲。

    我正要辩论,突然想起他和渡野田有业务往来。于是问他:“渡野田有个副总经理,名字特怪,叫六条猪崽,你认识吗?”

    他哈哈大笑:“猪崽子,当然认识,我还和他吃过饭呢。他是总经理老六条的侄子,这小子还行,办事挺规矩。怎么,你认识他?”

    我敷衍道:“我听别人说起过。”随即又问:“还有个老六条?”

    “那个老家伙特别阴,一脸大麻子,和他侄子一点不象。”

    “他们住在哪啊?买房了吧?”

    “我印象中是开发区的一个什么小区,忘了。”

    这时,窗外一家酒楼的标牌一闪而过,但我看得很清楚:宝星。我心头一震,问老颜:“宝星饭店怎么样啊?”

    “也就一般吧。”

    “这家饭店开多长时间了?”我假装很随意地问。

    “要说它开业的时间,那就可早了,少说也得有个七十多年吧。想当初它可风光一时啊,那时它专营西餐,来这里的大多数是有身份的外国人。”老颜是本地人,说起历史来滔滔不绝:“这条开滦路,别看现在破,当时可是上流社会聚居区,住在附近的都是有钱人,什么港口、矿务局的高级职员、工程师、医生、税务局的等等。你看这街面,多少还剩点以前的建筑。”

    我向外看去,果然,街道两侧依稀有些黄中泛白的墙壁与门楣、高耸的圆型门柱,有的还雕刻着花纹。时间流逝,它们老得快要倾颓了,与后来搭建的零乱建筑挤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

    我努力地想象,这条街道几十年前的富贵与辉煌,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有一丝幽淡的影像,却又抓不住。

    正恍惚时,老颜捅了我一下,“想什么呢,到了!”我抬头一看,车已经停在“海天一色”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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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请神

    在“海天一色”三楼的一个房间,我找到了沈阳来的周经理。他满面红光,身躯比以前又丰满了一层。

    他一见到我,脸上却露出惊异的表情,在我介绍完来意后,他更加惊讶:“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套模具根本就不是给你们的!况且你们公司还欠着我们一笔货款呢。”

    这个老孙头在搞什么鬼?还嫌我的事情不够多?我气鼓鼓地走出宾馆,给他打了电话。他老人家却很深奥莫测地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机了。

    这叫什么事啊?我很窝火,不想回公司,想了想索性去海边散散心。“海天一色”正对着东山浴场,一出大门就可见到一大片细软的淡白色沙滩。

    虽然将近初夏,但是海风还是有些凉意,游人并不多。轻柔的海浪吮舐着沙岸,“哗刷”的声音愈发显得周遭的宁静。我遥望着湛蓝的天际,白云下正驶来一艘轮船。

    心情好了一些,我沿着沙滩漫步。对面走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她低着头,边走边用鞋踢扬着沙粒。这不是肖荷丽吗?我心想,这个城市真是太小了。

    我张开双臂,大声吆喝:“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她惊惕地向后急退了几步,抬头见是我,缓了口气,随即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笑道:“我正想要跳海,谁想到遇上你这个美女,一下子就有了生活的勇气。”

    她也笑:“那就改劫道了?你刚才喊的不对啊,这儿哪来的山,哪来的树?”

    “不要太较真嘛,这是行话,行话就是行家说瞎话,你不知道行业规矩比法律都大吗?”我信口开河。

    她们公司在渡野田的培训项目快要完成了,明天就要回廊坊,她找了个机会来看看大海。我说:“你要是想转转的话,就多呆几天,正好这几天,我那房子空着,你就过去住,起码能省下住宿费。”

    她想了会儿,欣然说:“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我正色道:“肖荷丽,这些年你变化可太大了。”

    她有些惶惑:“怎么呢?”

    “想当年你跟我同桌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抢走我新买的钢笔不说,还信誓旦旦一口咬定说是你的。”

    她粲然:“人家看错了嘛,你别光提我的糗事啊。你忘了?有一次你和那个外号叫‘格格木’的闹着玩,一下子被他摔得正好跪在我的面前,全班人都说你拜倒在我的牛仔裙下了。”

    “那天是地板太滑,平常我一条胳膊就能把‘格格木’摁地上的。”我想起往事,也笑了:“对了,这小子现在还有信吗?”

    “他留在北京了,在一家外企,据说混得还不错,上大学时他还曾经找过我呢。”

    “嘿,他鼻子可够灵的。”

    我们开心地聊了会儿,后来我想起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于是说:“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我给你一套钥匙。”

    坐车路过万象商厦的时候,看到人潮涌动的盛况,心中一动,干脆今天就把事情都办了吧,该解决的事必须要解决,连小叶这个小丫头片子现在都在教育我不要逃避。

    我找到黄以衡的同学,他个头很高,瘦瘦的,留着小平头,很精神干练的样子。他见肖荷丽一直跟着我,于是误会了,恭维道:“这是你对象吧,你们真挺般配,郎才女貌的。”

    她脸红晕了一大片,却没有说话。我心里其实有点紧张,也懒得解释,只是忙着交钱,然后帮着褪去模特身上的衣物。

    搂着赤身裸体的模特,大街上的行人都在看我,我有些羞怒,一边狠狠地回瞪他们,一边脱下外套,给她穿上,然后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急忙回家。

    肖荷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我拥怀着一个皎白的躯体,坐在后排。车加速后,我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柔软了一些,不象刚开始那样僵直。说实在话,我是又期待好奇又疑猜恐惶。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肖荷丽闲聊,心中却在想如何处置她?暂时不能放进屋里,万一她是有些怪异,岂不吓到肖荷丽?还是先搁在下房吧。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不让出租车进,现在小区的管理还很严格。我只好抱着她下车,值勤的保安有些眼熟,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微笑着,主动打招呼:“大哥,买个模特干啥的?”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次去我家调查“泼水袭警”事件的那个小保安。

    我不愿意过多纠缠,笑咪咪回应他:“准备开个服装店。”然后向他点头示意,领着肖荷丽大步狂走。当然,这一路我也不闲着,向肖荷丽介绍小区里的路径与方向。

    进了屋,我翻开衣柜,找了一件我的T恤衫、牛仔裤,还有运动鞋。看得肖荷丽一脸狐疑:“你这是给她穿的吗?”

    我回答:“当然,这么光着身子可不行啊,有伤风化。我们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丰收!”

    我抱着衣物一路小跑下楼。虽然她的胳膊、大腿都能360度的旋转,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她套上。虽然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肥大些,但是仍然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惊艳之感。我拍拍她的脸蛋,说道:“还挺帅的嘛,快赶上我了。”随后又补充道:“我同学来了,委屈你几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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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楼上,我找出一套备用钥匙递给肖荷丽。她接过来说道:“你亏得没把那个模特放屋里,要不然我还真有点不敢住了。”

    我一惊:“为什么?”

    肖荷丽歪着红艳的脸庞,若有所思:“她太象真人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在呼吸。”

    我心里猛地一颤,强做平常地说道:“你别吓唬人啊,本来模特就是模仿人做的嘛,不象人就太失败了。”

    这时“寂寞沙洲冷”的旋律响起,肖荷丽掏出手机,却没有声音。原来是我的电话在响,她惊喜地叫道:“你的手机铃声和我的一样耶!”

    电话是小叶打来的,让我赶紧回公司。

    我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孙总的秘书孔小姐正在和小叶鬼鬼祟祟地说着悄悄话。孔小姐见我归来,如释重负,说孙总要召见我。

    我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叶,她微摇下头,表示并不知情。因为办完事没有马上回来,我心里有点发虚。

    在孙总的办公室里,他详细地询问了沈阳周经理的房间号、我与他的见面经过,以及交谈的具体细节。我心下纳闷:这老头儿想干什么?

    他的眼窠很浊很深,黄苍苍高深莫测,象尿池子似的。毕竟是历尽沧桑的人,旁人休想从中窥探到蛛丝马迹。

    最后,我半是汇报半是试探地说:“那个周经理还说咱们公司欠他钱呢。”

    孙总终于露了点实质性的内容,他奸诈地一笑:“那是他一相情愿,以前他供的配件不合格,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按合同是要扣他款的。”

    这些纠缠不清的事情不是我考虑的,见他不再提问,我于是申请告退。

    回到办公室时,孔小姐已经不在了。小叶身体俯在办公桌上,探头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问:“是那个标语的事吧?”

    我困惑地反问:“什么标语?”

    她见我懵懂的样子,于是以更低的声音说:“今天你走了后,出了个大事。”

    我以怀疑的口吻说:“能有什么大事呀,刚才我瞅孙总和平常一样啊,就跟我说了点鸡毛蒜皮的磨叽事。”

    “在楼厅的公告栏上,不知是谁,用记号笔写了一段骂孙总的话。他胆子真够大的,也不怕被人看见,早晨来的时候还没有呢。”她兴奋得小脸绯红。

    我终于悚然动容,精神大振:“骂他啥了?”

    小叶有些含糊地说:“骂他是王八蛋。”

    我哈哈笑道:“没准孙总还挺高兴呢,一大把年纪了,这不又返老还童了?”

    小叶嗔怨地瞪了我一眼,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门外看可看,又道:“席主任正满公司查呢,让人照着稿子写一遍,估计是想对笔迹。我们都写过了。”

    “什么稿子?不会是骂人的原话吧?”我有点怀疑席主任的智商。

    “当然不是啦,稿子编得还挺好呢,把骂人话里的字都包括了,席主任现在可是公司里最忙的人啦。”看得出来,小叶也是有些遗憾的。

    我不禁冷笑:“查出来又能怎么着?扣工资?开除?还是扭送到公安局?”

    小叶又说:“我猜是车间工人干的,他们有记号笔。”

    我摇头:“不一定,也许这是他玩的障眼法,就是为了迷惑别人。”我想了想,义愤填膺地捶着桌子:“真要查出来是谁,公司一定要到法院去控告他!”

    “为什么?”小叶见我突然变脸,很不解。

    我正色道:“起码有两大罪状:第一,他侮辱了领导;第二,更加恶劣的是,他泄露了公司最高的核心机密。”

    小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怎么觉得你比他还坏呢。”然后羡慕地说:“你没有嫌疑,出去办事去了,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我冷哼:“兴许在他眼里,这就是最大的嫌疑,怎么这么巧,恰好我就出公司了?以咱们席大主任的风格,他不得把公司掘地三尺,你以为他能放过我吗?”

    吃午餐时,食堂里的员工大都是在议论这件事情。其实,就事论事,这根本就算不上严重,当领导的,难免要得罪某些人。就算要追查,也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回来路过销售部时,见几个刚回来的业务员正谈笑风生地探讨这件重大的“诽谤案”。我见里面有几个熟人,于是也过去参与讨论,插空问他们公告栏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如此兴师动众的。

    原来小叶告诉我的很不完整,她一个文静的小姑娘,许多词是不便说出口的。在“王八蛋”前面,其实还有好几个恶毒的有重要修饰性的定语。

    一个姓秦的年轻业务员说:“这算个屁呀,我们出去揽业务签合同的时候,跟他妈的孙子似的,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净受人侮辱了,有谁管过我们啊?不拖我们后腿就不错了!张寒松,还是你的活好,就负责买东西,那是大爷!”

    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说:“小秦,怎么受侮辱了?可真够倒霉的!你干业务的时间也不算长啊。”我把他扳向老文,“你问问这些前辈,象老文,干推销都干了十年了,你让他说说,什么事没遇到过?名片当着面就给撕了,宣传册让人给扯了,提包被人从窗户扔出去,他自己被轰出大门,还挨过打,对方拳打脚踢的,鼻子都被打破了。但是他比你要走运……”

    老文适时地配合我,接口道:“那就是我从来也没有被人侮辱过!”大家笑做一团,然后又一起叹息:这工作真不好干!

    我对小秦说:“你以为买东西就简单呢,价钱得低,质量得上乘,时间得合适,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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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聊了会儿,我问老文:“你知道河东寨在海滨哪吗?”

    老文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很长,又是跑业务的,这一片的街道、村庄都很了然。“就在联峰山公园靠西边一点,离空军疗养院不远,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有人说起过,我闹不清在哪。”我嘴里尽量装得平淡,但内心却有了一个感觉:这个联峰山也许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晚上下班后,我先回到自己的住处,取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肖荷丽并不在,我忽然想起下房还存有一箱可口可乐,于是打算留给肖荷丽一半,另一半带走。

    地下楼道里的灯坏了,乌蒙蒙有些黑暗。我摸索着打开门,外面的天还很亮,下房里有一个露出地面的小窗口,因此光线倒是很充足。

    我找到装可乐的小纸箱,提起正准备走,凭着直觉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扫视了一圈八、九平米的小屋,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搁什么东西。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我的一身休闲衣服,凝眺前方,很潇洒很帅气的样子,似乎也很正常。

    突然,我晓得异样的原因了!我记得今天上午,我刚抱她回来时,她是手掐在腰间的,虽然没记清是哪一只手,但那种傲睨自若的姿态,我还是留有很深刻的印象。现在她怎么双手都垂下了?

    我有点不寒而栗,喃喃道:“我把你请来,可不是让你吓唬我的。”随即醒悟,她的四肢都是可以活动的,也许是摆放的时间过长而自然滑落下来。

    我试着将她的右小臂往上抬,感觉虽然非常灵活,但好象也不是很松弛。我把她的手重新放在腰上,后退了两步,仔细观赏了一会儿,品味她那种冷艳诡丽的独特风韵。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她轻声说:“把你放在下房,这是权宜之计。如果你真有意识的话,希望你能理解。我同学过几天就走,到时候就请你上楼。现在就当是还在万象商厦,在那儿你的待遇也不咋地。”

    我目不转睛地观察她,她没有一丝反应。

    我松了口气,但还有点不放心,又说:“不要随便吓唬别人,要来冲我来,也就是我,不知道是怜香惜玉还是脑子进水了。”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是个好人,你不会害我的,对吧?”

    她依然纹丝不动。

    我心想:她到底有没有灵异啊?如果没有的话,那也就是个普通的模特,虽然还算养眼,但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过,她要真的是个精灵,我这个凡夫俗子能顶得住吗?

    我不由摇头苦笑:“要不是万象商厦装修,我怕你不定会流落到哪里,还真不敢把你请来呀。”

    我感觉她瘦削的身躯似乎微微动了动,但是由于我此时在想心事,没有过多地注意她,所以也不能肯定,也许只不过是我的错觉。风动?幡动?还是心在动?

    我揉揉眼睛,提起东西,向她挥挥手:“再见吧!”扭头正要走,突然心生顽意,又返身用空闲的胳膊使劲搂了搂她,然后才哼着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调门的小曲,大步走出下房。

    走到小区门口时,看见大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大胖子正在和一个瘦高男子谈论着什么。旁边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好象是看热闹的闲汉。那个胖子不就是老颜吗?出了什么事?我赶紧走过去。

    和老颜谈话的人,长得很文气,年龄在三十上下,在他旁边横放着一辆二八式自行车,在如今的年代,这种车可不多见了。他们好象彼此认识,但老颜的姿态似乎不太自然,与他脸上热情的笑容有些脱节,而瘦高个好象也有些尴尬。

    我向他打招呼:“老颜!你怎么在这儿?”他见是我,露出由衷的喜悦之色,急忙过来与我握手,说道:“你也住在这个小区?”他见我疑惑的神色,就给我介绍:“这位是我原来单位的同事小高,我们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今天特别巧,我正好在附近办点事,顺便来接我侄子,结果我们就在这儿意外地碰上了。”那个小高闻言却更加窘促。

    我观察了一阵,发现老颜的车门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心下了然:他们真是“碰”上了。我对老颜耸耸肩,做个鬼脸,劝他放弃。他们是熟人,况且在这条小道上,下班时分,往来的车辆很多,是谁的责任还很难说。

    老颜热络地对瘦高个说:“小高,没事了,你回家吧,记得以后常联系啊!”瘦高个歉意地回应:“今天太对不起了,再见啊!”然后他推着车走进小区。

    他刚一走,老颜马上变脸:“这小子,骑车太楞!你看给我的车刮的!”他心疼地抚摩车门,“原先在单位时,他就是个不开眼的,这几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让他赔吧,我还磨不开脸;不让他赔,是真气人呢!”

    我劝解道:“算了!你大老板不跟小职员一般见识,宰相肚里能撑船嘛!而且保险公司也得给赔呀。”随即转移话题:“你侄子上几年级?这时间不对啊,早就该放学了吧!”

    “上四年级,这不是上了一个什么兴趣班吗,其实就是学校老师变相收钱,他们能教什么呀,教课本还教不明白呢。”他仍然忿忿,而后又问:“你去哪?我就势送送你吧。”

    我可不想再招惹他,于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到了歆馨的住处,我将老颜的事情当笑话讲给她听,着重描述了他当时矛盾的心理变化。歆馨嘴角一翘,轻蔑地说:“这些所谓的大老板,都可会算计了,只能他们占便宜,一点亏都不能吃!开个破公司,不是出尔反尔克扣工资,就是任意剥削随意加班。就这样他们还觉得是他养活了员工,别人都欠他的。”她的病有了些起色,不过鼻音还是很重,说起话来,声音闷闷的。

    我又想起公司的“侮辱及泄密事件”,于是将这个更有趣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歆馨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害得我急忙给她按摩捶背,累得手臂都酸了才算作罢。

    吃饭的时候,她象是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我的那个木头梳子,是不是在你那里呢?你得还给我。”

    “什么梳子?”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就是上次我刚从济南回来,你偷偷摸摸地进屋,我当是坏人来了呢,顺手就当飞镖用了,结果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不就是一梳子嘛,抽空我给你买一个。”我懒得去找。

    她撒娇道:“不行,我特喜欢那个梳子,用别的我用不惯嘛!”

    我只能妥协:“好吧,我找,找不到我就把房子拆了。”

    她不依不饶:“拆不拆房我不管,我就要我的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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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值班

    经过我几晚的精心照顾,其实准确的说是陪护,歆馨渐渐康复了。她的脸色呈现出明朗的红润,嗓音也恢复了清悦的本色。

    不过,她的老板可是个狠角色,她刚刚痊愈,就又派她出差了,还是去济南。山东分公司经理要跳槽,他们担心帐目有问题,前后派了几次人去审计,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这位老板还是不放心。不知道他是希望有问题,还是希望没问题,也许就是采取拖延战术,借故不签字,让急于改换门庭的老部下心急火燎。

    我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这些天困居一隅,有时想想以前曼舞笙歌的夜晚,心头是阵阵灼热。尤其是后来,歆馨的病情彻底好转后,她偶尔又表现出一种寥漠的神态,我更是觉得索然寡味。当然,舒适的感怀也有,最令我欣喜的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做那种奇幻而真实的怪梦。

    歆馨出差的头一个晚上,我并没有出去寻欢作乐,轮到我值夜班了。按照安排,本来是在几天前我就应值了,但是由于要照顾歆馨,与别人调换了一下。

    其实,值夜班也就是到车间巡视检察一下,通常情况下,并不会必须处理什么事情。九点多钟,我去车间巡查一周,夜班生产有条不紊,并无异样。我拿着值班记录,让各个班组的班长签字,表明一切正常。然后我就回到值班室,在电脑上玩着游戏,准备到一点的时候,再去车间一次,此后就可以睡觉了。

    我玩的是一款很老的游戏:大航海时代,因为值班室的电脑算是公司的元老了,配置很低,又不能上网。正当我在非洲忙着打通通商港口的紧要时刻,门外传来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蜂拥而入,几个焦急的声音大声喊:“是谁在值班?”

    我一惊,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一般的小事故或技术问题是不会找值班人的。领头的是装配车间的一个调度,还有一个姓焦的班长,这个班长与我很熟,在一起喝过酒。

    “有个工人腿给砸了!”调度焦急地嚷嚷。

    “哪个班的?”问完后,我醒悟过来,对焦班长说:“是你们班的吧?

    他懊恼地说:“是我们班的小马,真他妈的点背!”出了工伤事故,他们班组这个月的奖金是泡汤了,年底的奖励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原来,他们用天车吊一个铸件时,钢丝绳突然断了,这个大家伙在翻滚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工人的腿。还好不是直接砸到腿上的,否则当场就得血肉横飞。

    “叫救护车了吗?”

    “已经打电话了,估计一会儿就到。现在首要问题是得准备钱,肯定得住院呀!”调度回答。

    我看了看墙上的表,正好是十二点。救人要紧,我急忙给孙总打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只好又打家里的电话。

    许久,话筒里才传来一个慵懒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孙总并不在家,这个老头儿,这么晚了,又上哪鬼混去了?我心中暗骂。

    焦班长提醒我:“给席主任打电话!”

    席主任的手机开着,他说让我们等一会儿,他去联系孙总。

    我问:“那个工人在哪儿呢?”

    “在车间呢,没敢动,我们怕一动骨头再错位了,不是更麻烦吗。”

    “去车间看看吧,别在这儿呆着了。”我对一屋子的人说。

    被砸的工人年纪很小,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脸上还略有稚嫩,他坐在车间的地上,脸色苍白,但表情好象不是特别痛苦。那条伤腿平放在地上,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救护车就到了。下来两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他们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将伤腿稍稍固定了一下,就指挥工人将伤者抬上车。

    我和焦班长还有几个工人也都上了车。到了市医院,挂急诊,交钱拍片子,好一阵忙乱。可是这个席主任一直没有来电话。

    我不断地拨打他的手机,却一直是占线。一个表情漠然的中年医生,正在对焦班长说,伤者是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做手术,需先交押金一万元。

    不给钱不给治疗,这是医院的天条,我们都明白,于是愈发焦急地拨打电话。终于听筒里传出来的是电话拨通的声音,我此时才发现这种声响原来是如此动听。

    席主任询问了有关情况,然后又破口大骂工人素质低,不按操作流程工作。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即席安全生产演讲,说:“现在医院要一万块钱!”

    他这才转上正轨:“你到我家来取吧。”

    我仔细地记下地址,他家就在八三东里,还好,离医院不是很远。

    见面后,席主任竟然又拉着我探讨起“反动标语”的事情,说尽管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是为了公平起见,也应该核对笔迹。

    我无心同他理论,连连点头,夸赞他工作公平公正公开,简直就是劳动者的模范,员工中的精品。

    在回医院的路上,当走到文化路与建设大街的路口时,遇到了红灯,出租车停下来等待。我摸着怀里放钱的信封,一边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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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城市已经陷入午夜的沉寂。街灯无聊地散出怆恍的光线,楼宇一半明亮,一半阴森。霓虹灯尽管依旧光彩陆离,但却显得非常孤单,没有了喧闹的热情。路上的车辆、行人很少,偶尔闪过,也都是匆匆的,仿佛吹过一阵凉风。

    一个纤瘦的人影从绿洲大酒店前面轻袅地走过,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当他过去时,我忽然觉得他的衣服有点眼熟,好象与自己的一件T恤衫很相似,都是白底红条纹的样式。

    我回过头,他已经走进大楼的阴影里,身影很模糊了。这时路口的绿灯闪亮,出租车开始启动。刚过路口,我蓦然微微颤凛,我想起那件T恤衫是给“她”穿了,刚才过去的那个人的身影也很象她!

    我再次回首,却已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稳定了一下情绪,也许刚才是错觉,那个人只不过衣服相似而已。我尽力平静地问司机:“师傅,刚才等绿灯的时候,你看见从绿洲前走过去一个人吗?”

    司机说道:“看见了,当时我就想说,那个女的怎么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

    我大惊:“她上身是不是红条纹的T恤,下面是牛仔裤?”

    “对啊!”司机斩钉截铁。

    “师傅,调头,追!”

    路口又是红灯了,出租车无奈地停了下来。司机是个中年男子,他回过头略带歉意地解释:“兄弟,等会儿吧,这个路口有照相的,一闯就是二百块钱,还得去学习。”

    我虽然焦急但又无计可施,只有点头表示理解。想起还在医院里受伤的工人,愧疚之情又油然而生,心中暗下决定:追上去就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终于绿灯了,车急切地冲了过去,速度很快,我忙说:“师傅,稍微慢点开,太快了看不见人!”

    我从车窗探出头去,瞪大了眼睛寻觅,大街上冷冷清清,偶有一两个行人,却都不是。车行驶了一段,我感觉可能是追过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港城大街的路口了,于是招呼司机停车,说道:“不对了,她不可能走这么快。”

    司机一想,说道:“哎呀,可能是进马坊市场那条道了,要不就是进新兴里了,还追吗?”

    我失望地斜倚在靠背上,黯沮道:“别追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地问:“她是你媳妇儿?”

    我淡淡地说:“不是。”

    “女朋友吗?”他的好奇心还很强。

    我不再答复,表明我的态度。

    到医院时,焦班长正在与几个值班护士吵架,我连忙上前把他拉开,他仍然不依不饶:“都想跟我吵是不是,你们排好队,不许加塞,一个一个来,老子奉陪到底!”

    我推了他一把,肃然道:“赶紧跟我办手续去,钱取来了!”

    我拉着他下楼,询问吵架原因,其实就是护士嫌他们说话声音大了,他心情本来就很恶劣,受女人言语一激,就来了火气。

    办完手续,安排好床位,我松了一口气,这楼上楼下的,如果让病人自己跑的话,就用不着住院了。忙乱过后,才想起应该去厕所放水了,已经憋了许久了。

    当我吹着口哨,一身轻松地回来时,焦班长又在和一个小护士争吵着什么。我心里不由埋怨他:这个混小子,是不是伙食太好了,在医院里闹事不是挑战无极限吗?

    我强压着不满,故意脚步沉重地走过去。他仍旧一门心思地发表愤慨,我听了片刻,原来是护士不给他们提供休息用的床,理由是库房门锁着,取不出来,得等到白天正常上班后。许多陪床的人,都在过道里搭一张床,在照顾病人之余,可以睡会觉以补充体力。

    我看了看时间,如果按她们所说,最少还得等上几个小时,于是尽量以柔和的语调请求那个小护士帮助解决一下。

    我这才发现她正在盯视着我,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恍惘,不知是心荡神驰,还是目瞪口呆。我用手擦了一把脸,喃喃自语:“蹭上什么了?很恐怖吗?”

    她似乎如梦初醒,面上酡红一闪即逝,沉吟了俄顷,竟然痛快地答复:“我去想想办法吧。”然后,婷婷袅袅地向电梯走去。

    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好说话,刚才他与焦班长辩论时言辞还是很犀利的,我不禁呆愣地望着她的背影。她走到电梯门口时,回首又斜窥了我一眼,我们恰好四目相对,她柔糯地一笑,随后面容似又微微有些迷惑。

    焦班长奇怪地看着我说:“你小子真厉害啊,我白呼了半天不管事,你一张嘴就行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我嘴上说:“这就是个人魅力啊。”不过心中揣测:“她的表情似乎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或者是我酷似她认识的某个人。”

    不久,她就回来通知我们去下一个楼层去取床。我连声道谢,她浅浅笑着,还一直专注地迎视我的眼神。我尽管心里有点发窘,不过仍大方地与她目光相碰,并且友善地点头致意。她姿色一般,有一边的颧颊上,还有几点淡淡的雀斑,类似一朵梅花的图案。我忽然觉得这个图案好象在某人的脸上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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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把几个工人打发回去了,我和焦班长半躺在床上,闲聊打发时间。值班台那边几个年轻的护士,也在群口啾唧。由于离得比较近,偶尔我们还能听见几句,用什么化妆品,考本科还剩几科,谁的男朋友好啊之类的。最后,她们公认给我们找床的小护士的男朋友对她最好,因为每次下夜班他都过来接。

    焦班长悄悄地对我说:“你猜一下,他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我想都没想,就懒洋洋地回答:“中药厂的。”

    “噢,你们是不是认识啊?要不她能对你这么好?”

    “对我好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看,我管她要床,她就会跟我吵;你一要,马上就有了。”

    “那现在我和谁在一张床上呢?”我笑道:“她要真对我好,早把你哄走了。”

    “我是大瓦数的电灯泡。你们不会是初恋情人吧?哥们儿,只要你一声令下,他男朋友不是要来接他吗,咱们立马把他拿下!”

    “哪凉快哪呆着去!我倒想先把你拿下。今天以前我都没见过她,还初恋情人,我品位有这么差吗?”

    “要不然就是上辈子你们有一腿,现在一见面还是有点感情。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闻言一惊,骂道:“少来这一套啊!装神弄鬼的!”

    “你还别不信,以前我也不太信这个的。我们村有个人,不知咋的,他突然就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他说他是另一个村的,离我们村有几十里地,他说的一些事,据老人们说是挺靠谱的。”他好象不是在胡言乱语。

    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她男朋友是中药厂的?”他好奇地问。

    我淡静地说:“我还知道他是什么工种呢!”

    “什么工种?”

    “捏中药药丸的!”

    “怎么看出来的?”他一脸的求知欲。

    我看他的胃口已经吊得很高了,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屎壳郎先生与蚊子小姐谈恋爱。头一次见面时,双方互相询问对方的情况。

    屎壳郎问蚊子:‘你是做什么职业的的?’蚊子小姐娇滴滴回答:‘我是护士,专门给人扎针。你呢?’屎壳郎高兴了:‘嘿嘿,咱俩算是同行啊,我在中药厂捏药丸。’”

    焦班长哈哈大笑,突然身边一个低沉而略沙哑的愤怒女声:“你们怎么说话呢!谁是捏药丸的?”

    我们抬头看去,竟然是那个小护士,她的脸色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忿恚,有了一层幽幽的阴影。

    我随口就说:“我是,我是,行了吧?”

    她的脸瞬间一红,转身回到值班台,又翻看起记录来。

    我和焦班长暗自笑了会儿,不过不敢再高声谈笑了。顷刻后,鼾息微作,他居然睡着了。我也很想睡一会,可是充溢在四周的类似消毒液的味道,使我极不舒畅。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将这些天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想来想去。脑海中一会儿出现梦中女人朦胧的面孔,一会儿是冷艳的模特,须臾又换成歆馨。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惨厉的嚎叫震荡着耳鼓,划破了阒寂的晨夜。

    是医院里送来了危急的病人吗?我惊讶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跳。身边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简易的行军床,上面躺着缠着绷带,血迹斑斑的伤者。痛苦的呻吟声、咒骂声,尖厉而恐怖。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碘酒混合的刺鼻的味道。

    他们大都穿着灰蓝色的制服,看样子是军人。房子很简陋,就是普通的民间土房,四处露风,很寒冷,显然这是个临时的救护所。有的人盖着棉被,有的则没有,冻得瑟瑟发抖,再加上伤口的疼痛,年轻而黝黑的面孔都已扭曲变形。

    我茫然地在行军床中穿行,心想:这是哪里呀?前面有几个穿着白衣的护士,她们带着口罩,看不清容貌。她们忙碌地给伤者处理伤口,然后熟练地包扎。

    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招手,清脆倩朗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迷茫地问道:“出事了吗?怎么这么多伤兵?”

    她的语气里有几分嗔怪:“别太沉溺于玩乐了,你还不知道吗,日本人正在攻打榆关,战况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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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在接受包扎的似乎是个军官,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他破口大骂:“妈个×的小日本,就会玩阴的,老子跟你没完!”他的话里有浓厚的东北口音。

    旁边床上的一个军官说道:“上个月,他们轰了咱们三十八炮,我就知道得有大打的一天。”他扭头问:“何旅长还在北平吗?他得回来主持大局呀!”

    “应该在道上吧。小日本这次人来的可不老少,还有飞机、坦克、军舰的配合,咱们只有一个团,是场恶仗啊!”

    “你别傻站着,快过来帮忙!”她招呼我。

    我和另外一个帮工,将这位军官抬到床上,他的伤口在大腿上。他痛得咬牙切齿,骂道:“小日本都他妈的来吧!来一个我就宰一个!”

    “不知道咱们的张司令是什么意思啊,前年一枪没放就把东北让给人家了,丢人哪!我们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现在是退无可退了!”另一个军官忧心忡忡地说。

    我听得蹊跷,正想向他们询问,突然,我的腿一阵巨痛,好象是有人重重地踢了我一脚,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清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过道的床上,与我挤在一起的是焦班长。他被我的叫声惊醒,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付懵憧之状。

    我也好不到哪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坐了起来,但仍是迷迷怔怔的。一个青年弯下身体,手抓住我的衣领,愤怒而又欢畅地吼叫:“我可找到你了!这回看你往哪跑!”他一记重拳,击打在我的脸颊上,我痛得又是一声惨呼,身体后仰,撞在焦班长的身上,他促不及防,胳膊磕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也。

    这一拳非常凶猛,打得我眼前一片黑雾。不过,这一拳也把我打得彻底清醒了。当他伸手又准备揪我衣领的时候,我抬腿狠狠地使了一招“兔子蹬鹰”,将他一脚瞪出去,“嘭”的闷响,他沉重地撞在对面的墙上。

    我和焦班长趁机跳起来,“嗷嗷”地怪叫着,冲了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挤住。他想奋力挣脱,一度几乎成功,但是最终仍被我们合力推到墙角,拳头膝盖一阵猛烈地击打,这次轮到他鬼哭狼嚎般地惨叫了。

    正打得爽快的时候,幽沉的女声:“住手!”随后一只纤细的手,抓住我的右臂。我想也没想,轻轻地一甩,然后顺手一推,那个人就倒退数步,跌倒在地。

    入手处软绵绵地,我心知卤莽,回头一看,那个小护士倒在地上,双目喷火般瞪着我,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满腔怒火。

    我赶忙说:“老焦,别打了!”然后急匆匆地跑过去扶她,她本想推开我的手,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搀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

    再回过头看那个青年,他已是鼻青眼紫,头发凌乱,狼狈不堪。他半蹲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喘着粗气,一双大眼睁得象牛铃,凶光闪闪地盯着我,却对另一个打手焦班长视而不见。

    小护士气鼓鼓地一把推开我,走过去关切地问他:“伤到哪了?”然后又问:“你们为什么打架?”

    我揉搓着肿胀起来的脸颊,指着那个青年,疑惑地说:“这小子是精神病吧,我们正睡觉呢,他上来就打。”

    “你他妈的才精神病呢!”他怒气冲冲地说:“那天在道上你打完我就跑了,我找你好几天!”

    “我打过你吗?”我低头仔细地看了看他,是有点面熟。看着他一脸粉刺和愤恨的眼神,我突然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那个骑快车的愣头青。这个城市真是太小了!

    我当然不服气:“那也不能趁我睡觉时就打呀,有本事,找个清净的地方单挑!”

    “单挑就单挑,就怕你不敢去!”他扶着墙挣扎地站起来。

    “打什么打,你们是野蛮人啊,就知道打架!”小护士横在我们之间,嗓音有些嘶哑。她拉着男青年说:“都这样了,还要打,跟我走,把伤口处理一下!”他似乎不敢违拗,跟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电梯口时,他回过身手指着我喊道:“咱俩的事没完!你等着!”

    我微微笑道:“随你便,只要你别再趁我睡觉时候动手,太卑鄙了!”

    他怒气上涌,脸红得象猪肝。小护士拉了拉他,不客气地说:“行了,你有完没完,这事就到此结束了啊。”她也回头望了我一眼,目光中似有一丝忧虑。

    焦班长过来小声对我说:“坏了,这小子就是那个捏药丸的。”

    我点点头,斜眼看了看那边几个值班的护士,她们看过来的目光颇不友善。我悄声说:“我得马上回公司,让他们派一个和医院有关系的人来,要不然她们把气撒在小马身上就麻烦了。”

    “那我也得走啊,我也参与打人了!”

    “你给你们班的人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来,多来几个替你,以后你要少露面。”

    交代完,我顺着楼梯一路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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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报复

    走出医院后门,发现天色已经通亮了。台阶下站着一个女人,神色凝重地望着门口。这不就是那个小护士吗?到这儿堵我来了?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智商,同时警觉地环视四周,观察有没有埋伏。

    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见到我,脸上先是现出等待后的喜悦,而后闪出一丝窘蹙,再后来的神色对我来说就很难判断了,也许是坚定决绝一类的词语可以形容吧。

    我抢先说话:“你对象伤得怎么样?医药费我出,虽然事情起因不是我的责任,但最后毕竟是他伤得比我重。”

    “你哪里受伤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她的话里满是讥讽。

    我手指脸颊,道:“亏你还是崇高的医务工作者,竟然看不出来吗,我的脸肿得象个猪头了!”

    她却粲然一笑,说:“我不是来找你算帐的,况且他也不是我对象。”

    我很疑惑,她继续说道:“关于你们之间谁是谁非,我不感兴趣,他说你以前就打过他,但是今天确实是他先动的手,这种野蛮的事情,我可不管。”说到这里,她瞟觑了我一眼,语调一转,说道:“我叫齐思瑾,你叫什么?”

    我不明所以,不由一阵发怔。她有些急了,以谑嘲的口吻道:“连名字都不敢说吗?”

    我可受不了这种刺激,冷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行不改名,做不改姓,叫张寒松!”随后又问她:“你叫什么来着?刚才我没听清楚,齐使劲?”

    她扬了扬弯弯的细眉,嗔恼地说:“你什么耳朵啊?是齐-思-瑾。”

    我点点头,程式化地说:“哦,幸会,幸会!”

    她取出一个粉色的小巧手机,又问:“你手机号码多少?”

    我再次惊怔,想了想说道:“昨天晚上是我值夜班,所以我陪着过来了,以后的事情由我们办公室的人来处理,陪护的人也由他们安排。”

    她似乎也有点腼腆,口气也低柔了许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要你的号码,我们以后不能联系吗?”

    我本想说:“有这个必要吗?”但是见她微低着头,楚楚独怜的样子,我不忍拒绝,于是快速地说了一遍号码。

    她纤指飞动,一会儿我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寂寞沙洲冷”的旋律在清晨里听来有种格外的感伤。我掏出来时,对方已挂掉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惊喜地叫道:“你的手机铃声和我的一样耶!”随后又说:“刚才那个是我的手机号,嘻嘻,你没有骗我!”

    望着她愉悦的圆脸,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说了句应该早说的话:“有这个必要吗?”

    坐在出租车上,我暗自寻思:又做梦了!看来可以肯定歆馨是个特殊人物,与她在一起,就会切断前生的记忆。可这个齐思瑾又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她明显对我有好感?虽然说我长得有那么一点帅,但还不至于人见人爱啊,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具备的。难道真如老焦所说,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也是我前生认识的人?

    我忽然想起她听到我的手机铃声后,说的那句话很耳熟,好象以前什么人也说过。难道是前生说过的话?随即我使劲拍了拍我的脑门,真是锈逗了,上辈子哪来的手机?除非是外星人。

    上班后,我来到办公室,将事情经过向席主任汇报,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象这种工伤处理,都是他的专项工作。我刚要走,他却喊住我:“小张!把这个稿子抄一遍!”

    他可真是正事不干,闲事不断啊,不赶紧处理工伤的事,还有闲心调查“反动标语”?我耐住性子,坐下来龙飞凤舞地划着字,心想:这篇稿子是谁编的,真他妈的逊!什么“孙中山走访滦南县,王安石吃了八个鸡蛋”?

    回到办公室,我急急忙忙地上网查资料。小叶关怀地说:“张哥,昨晚值夜班没睡觉吧?脸色好苍白啊。咦,怎么这边脸还肿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有什么活我能干的就给我干。”

    我长叹一声:“其实昨天应该是技术部孟经理值班,我跟他换的,结果就偏偏是我赶上了!”我于是将昨晚的工伤事故复述了一遍。

    “你到值班室睡会去吧,脸一边白得都吓人,一边又肿了,简直就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黑白双煞’中的白煞。”她开着玩笑劝我去休息。

    我也笑道:“咄!我们‘黑白双煞’的名头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叫的!想当年,我们‘黑白双煞’笑傲江湖,那真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三岁以下的,九十岁以上的,全部放倒!有一次,我们一路打到太平间,面对那么多人,我们一声吼:谁不服就站起来!结果别说站起来了,连一个敢喘气的都没有!”

    小叶笑得趴在桌子上,笑够了,说道:“那‘黑煞’是谁呢?”随后又不怀好意地抿嘴一笑:“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我伸长脖子期待着。

    “席主任啊,他不仅长得黑,心也黑,是名副其实的‘黑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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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做痛苦抱头状,说道:“拉倒吧,我居然和这种人齐名?换一个吧,他长得黑心黑,难道我是长得白,心也白?我的心可是一颗赤胆红心啊!”

    小叶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亮闪的粉色指甲从我眼前闪过,调笑道:“白还不好?可以当小白脸。”

    正在说笑时,孔小姐推门进来,她扫了一眼娇笑的小叶,然后严肃地对我说:“孙总有请。”

    走进孙总宽敞的办公室,老头黄浊的眼睛正凝望着窗外,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我进来,他收回游移的眼神,目光又变得犀利起来。他询问了昨晚工伤的事情,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愤慨。当我介绍完病情,他突然变得怒不可遏,颇有灌夫骂座的风采,我觉得此时唠唠叨叨的他,很象个更年期的妇女。

    我只好安慰他:“听大夫说,恢复好的话,留下残疾的可能性很小。”

    “这一年,光工伤花了多少钱了!这帮人,身体是自己的啊,就算药费报销,你自己不痛吗?”

    “哦,原来是心疼钱啊,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我暗道。最后,我看他牢骚发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请退。

    他好似漫不经意地说:“刚才席主任来过,说已经核对完所有人的笔迹。”

    “查出来了?是谁呢?”我很期待,一转念,又觉得很不寻常:这种事情不应该和我探讨啊。

    “他说你的笔迹最接近!”老头一语石破天惊。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当我感受到老头目光压力的时候,我觉得不应该沉默了,于是大声说:“这不纯属胡编乱造吗?这笔迹是谁鉴定的?他懂吗?怎么可能呢,那天我出去办事去了,哪有时间啊?况且就算我有不满,也不能做这种事,说这些没水平的话啊!”

    “小张,我是相信你的,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受这件事的困扰,好好工作!”孙老头还装上好人了。

    我心里暗骂:相信我你还说这种话!不过嘴里还得衷心地说些感谢的话。

    “毕竟我们也不是公安机关,笔迹鉴定是个专门的学问,席主任搞出来的也不见得准确。其实,就算查出来是谁,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又淡定地说:“这件事从一个侧面说明,我的工作还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希望你们也要力争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

    我从孙总的屋里一出来,就怒气冲冲地去找席主任。办公室的文员小高说他去医院了。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上来就说:“席主任,你懂笔迹鉴定吗?你哪怕学过一天吗?都象你这么天才,满世界还不全是冤假错案了?”

    “小张,你别误会,我只是说从外形上,你的字迹有相似之处。”

    “谁没有相似之处,都是一横一划地写汉字。你没有把握,凭什么都汇报到孙总那去了?”

    “我只是客观实际地……”

    “你少来这套,你这是明显的打击报复!”我气呼呼地摔了电话,向疑惑的小高摆摆手,转身出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叶察言观色见我一脸怏怏,柔声问:“孙总问工伤的事了?他说什么了?”

    “把那些脏话、牢骚去掉吗?”我懒倦地说。

    “Ofcourse!”

    我淡然一笑:“那他等于什么也没说。”

    “他光骂人了!”小叶惊叹。

    “不过,他说核对笔迹的事情有了个初步的结果,有一个人的最象。”

    “谁呀?”小叶细细的眼睛兴奋得精芒闪熠。

    我大拇指一翘,倨傲地指着自己的脸:“我!”

    “你别开玩笑了!”她根本就不相信。见我不动声色,她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色,觉得我不是在逗乐,终于惊叫道:“怎么可能!席主任的脑袋是什么构成的?”

    “是特殊材料构成的,除了大粪还是大粪!哎,他其实一点不傻,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之前,办公室曾经管过一段市内的运输,那叫一塌糊涂啊,我几乎天天和他吵,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他就不和。”我解释道。

    “是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刚才我还说你和他是‘黑白双煞’什么的,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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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事,你不知情,况且只是个玩笑嘛。”

    “你又做梦了?”她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很惊奇。

    “我刚才上网查东西,看见你打开的网页还没有关,我看了一眼,觉得你平白无故不会去查榆关抗战的,这不是你的风格,说说吧。”她扬起小脸期待着。

    “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了。”我揉摩着脸上的肿块,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她楞了一下,转瞬间竟然泪意盈盈的,声音颤涩:“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参与了?”

    我急忙辩解:“一开始我还没觉得什么,谁知道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我觉得把你卷进来,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没法交代。”

    “谁用你交代了?况且我已经卷进来了。”她哽咽道。

    “怎么?”我一惊。

    “我天天想的都是你的事情,整理啊分析的,你倒好,把我撂一边了,光是这好奇心我就受不了。”她还觉得很委屈。

    我笑了,教育她:“我早就说过,好奇心是魔鬼。”

    她一边剔着眼角的泪珠,一边对我展开劝降:“你得答应我,在这个事情上不要对我有什么隐瞒,说实在的,我也许能帮上你的忙。我毕竟是本地人,对本地的掌故比你熟多了,可以为你提供线索,帮助你分析。而且如果真有这方面的难关,我还认识能化解的高人。”

    “哦,什么高人?”刚教育完她,我的好奇心又旺炽起来。

    “保密!”她口风还很紧。

    看着她又气又苦的样子,我无奈地说:“好吧,不过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触到我的隐私了,希望你能保密。”

    她灿烂而胜利地笑了,说道:“那是当然的。其实,你也不用紧张,就算有什么不雅的事,也都是你前生的,今生你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我苦笑:“你反过来给我治病救人了。”随后,将在医院做的梦复述给她听。

    她兴奋地说:“你前几天还在吹嘘不再做梦了,我就觉得不那么简单嘛!”然后他对我一挥手,“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查资料。”

    我打了个哈欠,叮嘱道:“不用查那么细,这场战事我只不过是个旁观者。我感觉这些历史事件,只是间接影响到了许多普通人,国破家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最担心的是,上辈子立场不够坚定,做了汉奸。”

    “不会的,你那么恨日本人,怎么能做过汉奸?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嘛。”她劝解道。

    咦,她也说这样的话?

    傍晚临下班前,又转来了一批需要紧急发货的单据,我们一直忙到八点多钟。

    由于一宿没睡觉,坐在出租车里,我就已经迷迷荡荡的。这个司机似乎有些异常,经常偷偷地斜眼看我,偶尔还往后窥视。我看了他一眼,很老实的一个人,而且走的道路也很规矩,就没当回事。

    车到了小区门口,他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怎么了?我象是坐车不给钱的吗?”

    他向后瞥了瞥,说道:“后面有一辆车,一路上就跟着咱们,是跟你一块的吗?”

    “不是。”我随口应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是有一辆出租车也停住了。我没往心里去,照常付款下车。

    我刚走了几步,就见那辆车里窜出四个陌生人,手里提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左右观察,没有别人,我正才大惊,看来他们就是冲我来的。想往小区里跑,但是有两个人已经隐隐封住了道路。回过身,两辆出租车慌慌张张地一前一后加速离去。

    这几个人面色阴沉,一步步逼近,缓缓将我迫往黑暗的地方,我边退边说:“大哥,你们不是认错人了吧,咱们以前没见过面啊。”

    “少废话!兄弟们,干完活儿赶紧走!”一个魁梧的汉子似乎是带头的。

    几条棍子“呼呼”地就打下来了,我左躲右闪,还是挨了好几下,真疼啊,这帮人下手够狠的。我赶紧将两条胳膊紧紧抱住头,千万别伤到关键部件。

    我扫了一眼脚下,偏偏地面打扫得很干净,什么家伙都没有。我只能使劲狂喊:“来人哪!有人抢劫了!快报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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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狠点打,得让这小子住俩月院!”带头大哥做出指示。

    我一边蹦跳着躲避,一边虚张声势地大叫:“嘿,警察来了!”

    他们迟疑了一下,回头一看并没有人,于是有个公鸭嗓说:“把这小子摁地上吧!”

    正在此时,有个人大喊:“住手!”我抱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一瞥,见有个人影跑了过来。我心想:这是哪位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啊,我的命还不错。

    带头大哥威胁道:“臭保安,少他妈的管闲事!惹急了大爷连你一块打!”

    我听其声辨其影,觉得他是那个小保安,于是急忙喊:“哎,哥们儿,是我,赶紧去报警!”他“噢”了一声,脚步匆忙地往门卫的小房里跑,看样子是打电话去了。

    这边有两个人追了过去,准备阻止他。另外两个也停止攻击,紧张地回头观察。

    我乘这个混乱的时候,猛地发力,一头撞开包围圈,撒腿往小区相反的方向跑,前面有个夜市,这个时间人很多,或许有机会逃脱。

    几个人又都反过头来追我,我以冲刺速度狂奔了一阵,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毕竟平常缺乏体育锻炼。

    有一个人跑得极快,只差一两步,就能追上我了。我心想:这种人为何甘心当小痞子,不去国家短跑队呢?这不人才浪费吗?

    没有办法,只能放手一搏了。我一咬牙,猛地停住,反身一个倒踢腿,这一招是个学过跆拳道的同学教我的。这一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促不及防下挨了我一脚,嗥叫着倒退着摔到,棍子也脱手掉在地上。我赶紧拾起这件救命武器,与后面冲上的汉子交上了手。这一停顿,他们又围了上来,摔到的那个也爬了起来,嘴里嗷嗷骂着。咦,怎么是三个人,那一个呢?

    来不及多想,带头大哥就发了声喊,只见寒光一闪,我胳膊上一阵火辣,他竟然用了一把砍刀!

    我大吼一声,正想跟他拼命,那两个人的棍子也攻上来了,我只有勉力招架。又是一道寒光,突然我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居然用小臂硬接了一刀!“哐”的一声,刀砍在上面,就如砍在什么硬物上。我吃惊地扭头看着他,黑暗中虽看不清楚面容,但面孔侧面的轮廓有如刀削一样寒瘦,头发很短,上身的衣服上有几条红道。天哪!这不就是她吗?

    带头大哥甩甩手,想必是虎口发麻。他骂道:“他奶奶的,还真有不怕死的!我叫你多管闲事!”他挥手又是一刀,还是“哐”的一声。

    几个人看来是有眼力的,情知有异,马上后退几步,带头的向后面喊道:“老三,撤了!”然后他们就迅速地向前面路口奔去。不一会儿,一个高个提着根棍子惶惶张张地跑过。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她,颤声问:“是你吗?”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向黑暗中退去。

    此时,又跑来一个人,手里也提着一根木棒,是那个小保安。

    他一眼就认出我,关切地喊:“大哥,你没事吧?”

    我哼唧道:“没事”,正不知道如何解释,再往旁边看去,连个影子也没有了。心里先是一松,而后又是愕然。

    我看他满头大汗,问道:“你怎么样?”

    他走过来搀着我走到路灯下,我感觉胳膊火热,顺手一摸湿乎乎的,就着灯光一看,是鲜红的血。

    “呀,大哥,你受伤了,赶紧去医院吧!”他惊叫着,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我。

    我在衬衫了擦了擦手,道:“没大事,就是见点血嘛。今天可得多谢你,要不然我不定多惨呢。”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道:“没什么,小事一桩。”而后又问:“这帮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惹了他们了?”

    我苦笑:“我不认识他们,真是莫名其妙啊!”

    他提议报警,我摇头:“人都跑了,他们来了能有什么用?录一录口供,任务就算完成了,白耽误时间,算了吧。“他又主动要求陪我去医院,真是个淳朴的小伙子。我婉言谢绝,说可以自己去,而且得先回家去取点钱。之后,我们互相通报了各自的姓名与电话号码,他叫史勇,老家是山区木头凳镇的,我还曾经去过那个地方。

    与他分手后,我快步往家走去。我迫切地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不在下房?是不是她帮我挡了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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