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我的吉林老乡

hikingmoon

原创】偶然想起你

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 夏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近了。

这两天不知怎么，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想得最多的， 就是回家， 还有回家想见的人， 想吃的好吃的。 於是偶然想起你。  

读了这么多年书， 有过这么多的同学， 结交的好朋友却不多。你应该算一个吧。 我对朋友和友谊好象是很淡的。 辗转过太多的地方， 变换过太多的地址和电话， 慢慢的也就失去联系， 而且也不曾用心去保持联系。 朋友对於我， 在偶然想起的时候， 依然觉得温馨， 在偶然遇见的时候， 依然觉得亲切， 我觉得已经足够。

你是我的初中同学。 想来初中同学好象是所有同学中最亲切的。 初中读的是家乡三大企业之一的子弟学校。 大家都住在一个家属区， 家长们都是同事，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每次回国探亲前， 妈妈总是喜不自禁的让左邻右舍都知道， 她远在他乡的女儿就要回来了。 於是消息总能辗转传到初中同学那里。 有喜欢热闹的就把大家召集来， 聚一聚。 两年前是这样， 五年前也是这样。

五年前那次， 我见到了你和你的四个铁哥们。 你的四个哥们混得都不错。 小强是市中级法院的书记官， 小波是江北一个税务所的所长， 小红和大明都是幼儿师范学校毕业， 一个是幼儿园老师， 一个是小学老师。 只有你混得不尽人意。 中专毕业后， 你靠着父母的关系回厂工作。 因为厂里有很多大学生， 你只能是干部编制， 工人待遇。 后来工厂经营得不好， 你和爱人都下岗了。 为了生计， 你们在商场里租了个铺位卖小百货。

虽然是盛夏， 江城的傍晚还是很凉爽的。 傍晚在外面乘凉的人很多， 夜市也因而兴隆。 我们六个人去吃夜市的海鲜大排档。 所谓大排档， 就是支一个凉棚， 放几张简陋的桌子和板凳。 你们轻车熟路的点了爆炒海螺蛳，海红，蛤蜊， 要了几瓶啤酒。 看得出来， 你们因为都在家乡， 虽然都是托家带口的， 还经常在一起玩儿， 彼此都很熟。而对我， 你们有一份好奇， 毕竟初中毕业后， 我们几乎没见过面。

不见面也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话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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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里， 我是班里的学校委员， 你是几何课代表。 团支书阿杰文笔很好， 善於做思想工作， 象个大姐姐一样。 在同学中间很有威信， 不管是好学生， 还是调皮捣蛋， 成绩差的同学都很听她的话。 除了学习好， 我别无所长，安静内向。 在老师眼里，我是个成绩好， 单纯又听话的好学生， 很得老师们的喜欢。 可是在同学中间， 却很孤立，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向我请教过功课， 我一向耐心帮他们解答。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向我借过作业本， 我也一向都有求必应。

那时的你，一入学就和小强，小波，小红和大明组成了一个五人帮。 一起上学，放学。 经常在放学的路上看见你们一路笑闹着回家去， 身影消失在家属区的楼角边。

刚上初一的时候， 我个子很矮，坐在你前一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你喜欢把脚放在我坐的椅子腿上。每次想挪动椅子， 椅子重得象石头， 怎么也挪不动。 向你提出抗议， 不管是和风细雨的商量， 还是怒目而视的命令， 你的嘴角总是挂着笑容， 什么也不说， 然后照做不误。

初一那年的期末， 班里评三好学生，优秀干部。 团支书阿杰虽然成绩很好， 但是却没有当选。 原因是她的体育很差， 没有达标。 大概就是从那一年起，学校格外重视德智体全面发展。很多学习好的同学都因为体育没达标而没有评上三好和优秀。达标的项目无非是800米，立定跳远，铅球和60米跑。 那次期末考试， 我照例考了年级第一名， 体育也是优秀。经过老师们的大力推荐， 我当选了全校七名标兵之一。 获得的奖励， 不仅是文具盒什么的， 还有照的大照片挂在二楼正厅的墙上。 虽然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表面上确装得一切正常， 不当回事的样子。

暑假过后， 初二开始了。 我们班地理老师的女儿，小璐从外校转到了我们班上。 小璐是我童年， 上小学之前的好朋友。 她妈妈很喜欢信任我， 让我多和小璐在一起， 也多帮帮她的功课。 小璐活泼开朗， 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和你们的五人帮也形影不离。 慢慢的，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少了， 大概是因为我太无趣。 放学就是乖乖的回家。 回家晚会被妈妈骂。 家里因为孩子多， 爸爸妈妈很少给我零花钱。 所在晚自习前的时间里， 我从来不跟你们去副食店买零食。 尽管如此， 小璐对我还是很友好。

那个学期还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 我的个子长高了。 大概是因为课间的时候， 我经常一个人去玩儿单杠。 在单杠上做翻转， 引体向上。 於是我名正言顺的跟老师提出座位向后挪。 终於摆脱了你放我椅子上的腿。 那时候，你的个子却不见长， 还是坐在老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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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 我经常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 几何老师说， 我在课堂上总是全神贯注的听课。 讲课的时候， 她总是看着我， 看我的表情， 她就知道我是否听懂了。 虽然教室里坐了五十几个学生， 她却象对着我一个人讲课。 慢慢的， 我发现你总是在我回答问题的时候， 回过头来看我。 再后来， 好象只要有机会， 你就会回头看我。 这一发现让我惊讶不已。 我不喜欢被你那样注视。 你的目光会让我脸红， 心里象揣了小兔子一样跳。 为了躲避你的注视， 我不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在自习课上， 我总是低着头做功课。 尽管如此， 我还是觉得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你在看着我。

初二上学期期末的时候， 班里又选三好。 班主任刘老师让大家提名， 然后把名字都写在黑板上。 眼看着黑板上的名单越来越长， 老师却丝毫没有让大家停止的意思。 黑板上没有我的名字， 其实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终於， 小璐说出了我的名字。 老师把名字写在黑板上， 然后终止了这次民主选举。 她让大家想想， 给她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不应该被选为三好。

选举的结果不了了之， 三好我依然榜上有名。 其实我很希望老师不要把她的意愿强加上同学的头上。 我希望我的同学们能真心喜欢我， 而不是屈从于老师的压力。 我希望自己在班上不那么孤立。 只不过我不知道怎样敲开那扇窗。

班里又调换座位了。 在语文老师的强烈要求下， 我的座位又向前了， 正好坐在你的后排。 语文老师的理由是，教室后面太吵， 会影响我的学习。 有一些年级，校内的活动， 老师也很少让我参加， 怕耽误我的功课。

从此， 你在自习课上频繁回头问问题，经常不经过我的同意， 就拿我的东西。 爷爷给了我一支英雄金笔， 非常好用， 写出的字流畅又清晰， 我把它当宝贝。 平时自己都不舍得用。 你发现之后， 那支笔就经常从我的文具盒里失踪。 每次从你那里找回来， 我都警告你，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你却屡教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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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有一天， 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 你对我说，“告诉你件事情，但你得先答应不能生气。” 我说， “你又拿了我的钢笔？！” 结果比我想象的更糟， 笔不小心被你摔坏了。 你忘记盖上笔帽， 钢笔从桌上滚到了地上，笔尖摔得扭曲，不能再用了。

我很生气的对你说， “你摔坏的， 你负责把它修好。” 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且许诺修不好， 你会赔我一支新的。 过几天， 你拿了一支崭新的钢笔给我。 钢笔很漂亮， 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 这样一支笔， 至少要花20元钱。 当时， 对一个初中生来说， 20元钱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根冰棍儿，才要5分钱。

这么贵重的笔， 我不敢收。 回家告诉妈妈， 同学把我的宝贝钢笔摔坏了， 现在要赔我一支新的。 妈妈说， “你那同学也不是故意的， 这笔不能要。” 於是我拒绝收下那支笔， 而且告诉你， 我不再生气了。 你却执意要我收下。 在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 你们五人帮跟着我走了一路。 你的哥们极力想说服我。 看我实在固执， 你把装笔的盒子往地上一放， 就转身跑掉了。

我只好把它拿起来。 第二天的课间休息时， 我把笔放在你的课桌上， 你又把它推回来。 如此反复， 最后你说， “如果你真的不要， 你就把它扔在地上吧。” 我轻轻把它放在你椅子旁边的地上。 你沉默片刻， 突然抬起腿， 狠狠地踩了下去。 钢笔和盒子碎裂的声音，那么刺耳， 突然间， 好象整个教室都静默了。


从此，你我陷入了冷战。 谁也不和谁说话。 远远见到你们五人帮， 我都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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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上学， 放学中， 很快就到了初三。 快要中考了，老师要求大家每天早晨要读半个小时的英语， 还要家长签字。 每星期一，老师都要检查。 无聊的时候， 我模仿爸爸给我签的阅字。 爸爸曾经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行书， 签的阅字很漂亮。 没多久， 我就模仿得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有一次， 帮着老师批卷子的时候， 一时兴起， 我模仿老师的笔迹， 在一个同学的卷子上， 写了“多此一举”。 这是老师经常用的评语之一。 跟同学开的这个玩笑， 让大家发现了我的模仿特长。 於是每星期一检查之前， 我帮同学签字, 忙得不易乐乎。 这个秘密让我和同学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我的生活也变得有意思多了。

可是和你的僵持， 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 刚好有一天， 语文老师讲评卷子， 你缺席了。 我把你的卷子拿过来， 在你答错的题目旁边工工整整的写上正确的答案。 你回来后， 拿着卷子看了很久， 又转过脸来看了我很久。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低着头看书， 眼泪却不争气的涌出来。 你摸摸我的头发， 叹了口气说， “真拿你没办法。”

我们又和好了。 学习空闲的时候， 经常在一起聊天， 聊报考志愿。 我是一定要考重点高中的， 也鼓励你考高中。 你的成绩在班里只是中上， 你觉得即使考高中， 也只能就一般的重点高中， 考上大学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所以你想读中专， 出来找份工作。

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 有个姐姐跟我的姐姐同级， 还有个妹妹跟我的妹妹同年级。 还记得有一次， 妹妹所在的小学开运动会。 放学回家， 妹妹跟我说， “姐姐， 你们班上那个大眼睛的哥哥， 给我好几瓶饮料。” 我说， “人家给你东西， 你怎么能随便要呢。”妹妹告诉我， 你把饮料放在她面前就跑了， 她只好喝掉了。 我问清妹妹喝了几瓶饮料， 第二天把钱还给你。 你坚决不要， 说是给你妹妹送水的时候， 看我妹妹没有， 觉得可怜。

你最喜欢说你的家史， 有时候带着炫耀又自嘲的口气。 你的爷爷在国民党时期是个高级军官，用你的话说，是个特务头子，后来因为效忠党国， 拒绝起义投诚， 被暗杀了。 你爷爷有两个太太。 你的亲奶奶是姨太太，已经过世了。 你爷爷的大太太还健在， 就是你和父母经常去探望的奶奶。

没想到这段并不复杂的家史， 让你的梦想破灭。 家乡有几所比较好的中专， 如电气化专科，警察学校。 因为毕业分配去向比较好， 录取分数并不比重点高中差多少。 你很想读警察学校，成绩和体检都通过， 可是政审不合格。 那时候， 警察学校还是要求政审的， 你从未谋面的爷爷，居然还让你受牵连。 你的铁哥们小强考上了警察学校。 你却只能去一所改制中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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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在际， 大家的去向已定。 那个暑假，我们一下子有了很多自由的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你来找我，和你的铁哥们一起去录像厅。 录像厅鱼龙混杂，一向是我父母让我们绝对禁足的地方。 我不肯去， 你只好留下来， 陪我在家属区的街心花园里聊天。

你讲起班里谁和谁是一对。 小强喜欢小璐， 小波追班里的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孩未果， 程瘸子喜欢水萝卜，诸如此类。 我惊讶得嘴巴就合不上了。 三年里我好象生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班级里发生过那么事情， 我从来都没有觉察过。

我问你， 那你呢？ 其实你不说， 我也猜得到。 你把话题叉开。 说起为什么班里的同学都孤立我。 一是因为你。 班里喜欢你的女孩很多， 可是你心有所属；另外是因为团支书阿杰。 阿杰的嫉妒心很强。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阿杰一直很关心我， 让我思想上要求进步， 靠近团组织。 虽然每次入团申请， 都被年龄不够的理由挡了回来， 我都没有想过其它的什么。

那个暑假，也就跟你聊过那么一次吧。 其它的时候， 我都带着也放暑假的妹妹玩儿。 妹妹就象个小跟屁虫一样， 我走到哪儿， 她就跟到哪儿。

我在高中里收到的第一封信， 也是唯一的一封，是你写给我的。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信上的第一句话，“收到这封信的时候， 你一定脸红了。” 没错儿， 我的脸红了。 好象信里也有“喜欢”两个字吧。 从收到那封信起， 我就心神不安的， 心里欢喜， 可也因为你拆穿了心里的秘密而恼怒。

晕头晕脑的过了好几天， 终於定下心来给你写了回信。 信写得很委婉， 我告诉你， 我得安心学习， 我想考大学， 我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 我一定是伤了你的心。 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做过很多梦。 我梦想你也读了高中， 虽然不在最好的学校， 但是我会帮你辅导功课， 我会把我们学校的习题拿给你做， 你也会考上大学， 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那年中考， 我们班一共有三个人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阿杰， 大狗和我， 都是女孩。 我们班一向是阴盛阳衰。 小璐因为家里有门路， 虽然成绩不够， 也被特招进来。 我知道她们和你们五人帮一直有联系。 尽管你没有再给我写信， 你还是召集我们几个读高中的一起出去玩儿。 我不想去， 因为怕见到你会尴尬， 又想见到你。 矛盾之间， 被阿杰不由分说的拉上。

你告诉我，收到我的信的时候， 你在上体育课， 气得火冒三丈。 我跟你说， 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 你们要去划船， 我推说自己晕船， 不想上船， 就想在公园里走走。 这一次，你没有留下来陪我， 我看着你们的两只小船，越划越远， 转身就走了。

阿杰埋怨我不打招呼就走。 我只说不舒服， 又没办法告诉你们， 害你们担心了。 高中的时候， 阿杰还经常向我请教功课。 我尽力了， 但是也没有能帮多少忙。 高二的时候， 她休学了，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大狗的功课一直不错， 后来在校外交了男朋友， 不久也退学去雪柳宾馆做服务员。小璐和我高中一直同班。 小强经常给她写信， 信里还夹着她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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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向她们问起过你。 只有和你同校的姐姐， 偶尔说起过你。 说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经常打架， 有很多女孩为你争风吃醋的。 后来姐姐毕业了， 也没了你的消息。 还有一次乘坐公共汽车， 在上海路下车的时候， 你等着上车。 擦身而过的片刻， 你问我， 怎么在这里下车。 我回家。 高二的时候， 妈妈分了一处房子， 离我的高中很近。於是爸爸妈妈带着我搬了家。 姐姐妹妹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老地方。 偶尔还期望再遇见你， 可几乎是不可能， 一个在江南， 一个在江北.

高中三年， 转瞬即逝。 我考上了大学。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我想起你。 我在你家楼下的街心花园里徘徊了很久， 还是离开了。 因为我想不出该对你说什么。 你会为我高兴吗？我只知道自己越走越远了。

在大排档里坐在一起聊天， 这中间十多年已经过去了。 你告诉我， 这么多年， 我一点儿都没有变。 你的太太是你的中专同学，虽然你父母极力反对， 你们还是结婚了，而且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你说，你以前经常打架， 被别人砍伤过， 也砍伤过别人。 为了哥们义气， 一打起来，老婆都忘到脑后了。 后来有了孩子， 才慢慢收敛起来。 现在踏踏实实的做小本生意， 为了孩子。

小强说， 你和我初中的时候那么好， 他们都看着眼红。 我矢口否认， 我们什么时候好过。 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记着你竟惹我生气来着。 小波说， 怎么不好， 作业本从来都只借给你一个人。 没有的事情， 我再次否认。 也许是我偏心吧， 每次等你用完了我的作业， 再给别人，也是有的。

我问起阿杰。你说，阿杰就是妒忌心太强了。 当年在同学那里得知我上了大学，她受了刺激，有点不正常了。 你们去看她， 她母亲要求你们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的名字。 其实那时候， 我多羡慕阿杰啊。 作文写得很棒， 又很受同学的拥护。

你告诉我， 你们中专毕业工作后， 经常陪小强去春城看望在那里读大学的小璐。 穷学生没钱， 你们挣工资，去了就请小璐下馆子。 小璐毕业后没有回家乡， 小强也娶妻生子了。 小璐在读大学的时候，还给我邮寄过汪国真的诗集， 那会儿汪国真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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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越聊越近乎。 小波，小强，大明眉飞色舞的描述初中时候的趣事，还有给老师们取的外号，倒挺名符其实的。 一下子听到那么多开心的故事， 我忍不住大笑， 笑得肚子都痛了。 你看着我的笑容， 目光停留得越来越长。

我责怪你们当时不带我玩儿， 让我错过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小强说， 当初要是带上我玩儿， 我不会有今天。 他说我是班里最有出息的学生。 小波也说， 当初老师都警告他们不许影响我学习。要是带我玩儿， 说不定今天我就得和你一起摆摊。 我争辩说， 摆摊也不错啊， 只要开心就好。

吃完饭， 你们提议去逛夜市， 让我见识一下热闹。 开始六个人还扎成一堆， 说说笑笑的一起走。 慢慢的， 你的铁哥们就心照不宣的把你我丢在后面。 你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我说， 就是一路读书读过来， 现在还在读博士。 我也没想到， 离家上大学后， 又漂洋过海。 你说我一向都很好强，心气很高。 哪次考试没考好， 总是一副很不服气， 不甘落后的样子。 我说， 其实也不是， 自己象被什么力量推着， 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了。

你说你没见过美元。 刚好我的包里带了几张，回来之前在取款机里取的崭新的20元。 我拿给你看。 看完之后， 你要把它还给我。 我让你留着吧， 可以拿给孩子玩儿。 我挺想见见你的女儿。 她一定长得象你， 有一双大大的眼睛。

路过夜市里测身高体重的小贩， 你拉着我去量身高。 你说，上学的时候， 我笑你个子矮。 你一直耿耿于怀。这还需要量吗？ 我自己有眼睛，一看就知道你个子很高了。 你说你在中专四年里，坚持锻练， 就希望有一天能扬眉吐气。 身高测得准不准，我不知道。 反正量下来， 你有180cm。 那天我刚好穿了双带跟儿的凉鞋， 居然也有172cm。年少时的玩笑， 你还那么记在心上。

逛完夜市， 就到了该说分别的时候。 我们先送大明回家。 然后叫了辆出租送小红和小波。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 不住在家属区。 一辆奥拓塞下我们五个人， 实在是很拥挤。第一次我们靠得这样近。 小强忍不住又调侃我们几句。

出租车到了家属区， 我们都下了车。 小强的家到了， 他跟我说再见， 郑重交待你把我送到家。 小强家离我家很近， 只有五分钟的路。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静静的散步。灯光从家家户户的窗子里照出来。

到了我家楼下， 我对你说， 就送到这儿吧。 你不肯，要送我到家门口。 楼道里的灯都坏了，很黑。 你拉着我的手，怕我跌倒。 走到二楼的时候，你突然停下来， 把我拉进你怀里。你的唇碰到我的面颊， 轻轻的， 软软的。

四楼的门忽然开了， 有一点灯光泻下来。 我听出是妈妈的声音， 急忙说， “妈妈， 我回来了。” 你放开我， 也说，“阿姨， 我把小月送回来了。”妈妈热情的邀请你来家坐坐。 你说，“不了， 该回去了。”我跟你说声多保重， 转身上楼。

壹天

:D $支持$ 啥也不说了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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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我拿到了博士学位，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 在新的工作开始之前， 我再次回家探亲，看望生病住院的爷爷， 参加妹妹的婚礼。 假期很短， 只有两个星期多一点。小波打电话给我，要大家聚一聚， 一起吃顿午饭。

三年不见， 小波更胖了。 我笑他满肚子都是民脂民膏。 小波有了自己的捷达，虽然是辆旧车，但还是春风得意的。 小波把我和大明接到他管区内的一个饭店，要了包间。 我很诧异，聚会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但是我不想问什么。

聊着聊着， 小波说起了你， 说起了夏天刚刚开过的初中班级聚会。 在班主任老师和几个热心同学的张罗下， 初中班级在毕业十五年的纪念日里，聚了一次。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被你给搅了。 以前班上的帅哥阿群， 也是老师的得意学生， 刚刚升了处长。 在班级聚会上宣布， 也有些炫耀的意思。

大家都向阿群举杯祝贺，众星捧月一样。 你觉得大家都瞧不起你下岗做小生意的，言辞不免刻薄了些。 三言两语不合， 居然和老同学大打出手， 小强，小波拦你也拦不住。 最后，你把人家的头打破了。一场热闹的聚会， 最后落得不欢而散。

这顿饭吃得我心里堵得慌， 虽然表面上，我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对小波说， 你就是那个脾气，一时头脑发热， 希望你们还是铁哥们。 我很遗憾错过了那次同学聚会。 如果那时我在场， 我一定会和你谈笑风生， 不会让你觉得被冷落。 你也会冲着我的面子， 不去惹事生非。也许这只是我天真的想法， 一厢情愿而已。

又要回去探亲了。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你。 希望你能过得好。

见还是不见， 你知道， 我还是会偶然想起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