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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蓝色幽雨

兰祸天下(全) 作者:诡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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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色擦黑之时,奕訢几骑急驰回圆明园。先到九州清宴见过了咸丰,禀报了重要政务后,赶回时赏斋做了做样子,就来到了纳翠楼。
  也许奕訢与奕詝曾经都是皇位的争夺者,也许当时最被看好的奕訢惨遭落败,又也许有心人的挑拨,奕訢与奕詝的关系已不再像小时候在静妃的寿康宫时那般契合了。朝中也就逐渐形成了以肃顺、杜翰等为首的朝臣势力和以奕訢等为首的宗室势力。只是目前内有太平天国席卷大地,外有外国列强虎视耽耽,咸丰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各方暂时隐忍着,不曾发生正面冲突而已。我从来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不觉得所谓牝鸡司晨,天下不安。只是从小学习满文、汉文,浏览史书,隐隐觉得自己不会平淡此生。现虽寄情于奕訢,但也仿佛还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自古以色侍人者,人老则色衰,色衰则爱弛。何况这天下佳丽如云,谁敢保证奕訢就不会变心,毕竟他好歹也是王爷。对我而言,凡事未雨即应绸缪。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猛然惊醒,急步上前打开房门。见到略带倦意却一脸笑容的奕訢,我小声问道:“太妃准了?”
   奕訢拉我进屋坐下:“额娘准了,说是等四哥一回宫就帮我向他开口。”连忙倒了杯水给他,连喝了两杯水,奕訢才道:“我还没吃饭呢,叫点东西来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与奕譞的声音同时响起:“六哥,饭菜来了,快开门吧。”
   打开门,奕譞和他的贴身太监小富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奕譞笑道:“六哥,来了纳翠楼,哪拿让你将就,小富子。”
   应了一声,小富子把食盒里的饭菜和点心取了出来:“六爷,慢用。”将碗筷递给奕訢,便垂手立在一旁。奕譞这才说话:“六哥,肃顺他们几个又在使什么坏水了,这几天,我老瞧着端华、景寿往九州跑。”
   奕訢皱眉道:“肃顺除了献美,排除异己外,还能有别的?可惜四哥却是越来越信任他,肃顺现在出了任御史与尚书职外,又兼了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护军统领,权力一日大过一日。”
   奕譞身为皇子却无实权,空有郡王虚名,待遇不如肃顺等人,心中早就不满。闻言冷哼道:“再献百个千个美女来也没用,没有子嗣,将来之事也未可知。”
   奕譞这话可算做是谋逆之语了,奕訢故微微摇头示意:“还没参政呢,就开始忧国忧民了?”
   自觉失言,奕譞不再言语,同奕訢又谈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奕訢放下筷子,从怀里摸出块西洋表看了看时间:“都过了戌时了,懒得回去了,我今儿在这边歇了。”
  因为奕訢与奕譞时不时也会来个秉烛夜谈什么的,时辰晚了就在这边睡也是常事,纳翠楼里的人也知道。当下我便唤人为他准备热水沐浴,自己留在房里铺床。宫里的规矩多,连夏天垫几层褥子,挂什么帏帐;冬天垫几层褥子,挂什么帏帐都有定数。现在已是秋天,需两层垫子,再在纱帐里悬挂上装着当季鲜花的香囊即可。
   说起来事不多,做起来就有些琐碎了。还在挂香囊的时候,奕訢已经回来了,见状笑道:“不用挂那么多荷包,我比较喜欢兰花香。”
   有了静太妃的应允,我的心情也是极佳,朝他笑道:“只恐兰花闻久了,六爷又觉着桂花香了。”
   奕訢走到床边,拉我同他坐下:“玉兰,相信我,我既然应承了你,便决不会有负于你。”
   为他脱下外褂和靴子:“好了,不是嚷累着了,早点歇了吧。”起身吹灭蜡烛便欲离开。
   谁知刚吹熄蜡烛,奕訢就从床上翻身起来抱住我:“玉兰,今晚留下陪我。”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那双闪亮的眼眸。我满脸发烫,想是红得不得了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在黑暗中一直沉默着。过了不知多久,奕訢用力一拖,猝不及防下,我倒在了他身上,奕訢躺到了床上。
   未容我多想,奕訢已经不容拒绝的吻住了我。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这么快,身体却诚实地出卖了我,双手主动揽住了他的脖子。
   放下纱帐,身上仅余底衣,有期待有惧怕有欢喜。不管怎样也好,这个男人是我自己喜欢的。奕訢在耳边细细喘着气:“玉兰,你真的好香,得了你我哪还需什么香囊?”早已沉沦,无力自拔的我,除了给他最热情,最真心的回应外,我没有更多别的想法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咸丰终于回宫了。不是为了给奕訢赐婚,而是为了丽嫔肚子里的那个龙种。不知何人在丽嫔的床下偷放了麝香和写着丽嫔生辰八字的纸人,意图魇镇丽嫔,使她小产。咸丰闻讯大怒,立刻就赶回了紫禁城。在这风头浪尖上,赐婚之事只得搁浅。又因为英、法几国再度提出修改《南京条约》等要求,咸丰便把奕訢召去,派他去与洋人谈判。当然,奕訢一走,奕譞也就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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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去就留给我长时间的等待与盼望,转眼间冬去春来,又到咸丰五年的初夏。丽嫔不负众望地生下了个格格,后宫众人大松一口气。
   奕譞一走,我也就回到了桐荫深处,继续过着那平淡又平板的待嫁生活,直到那天.....
   日头渐长,午后闲得无聊,便取上花剪到桐荫深处进门处修剪花枝。瞧着四下无人,我有些放松,低声唱起歌来:“思怀高远春燕青空,何处觅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桥通,人定黄昏后,斜月帘栊.....”
   门外突然进得人来,为首一人抚掌道:“歌声清丽,曲调清新,唱的好!”瞟到那人身后向我偷偷递眼色的小安子,马上醒悟了过来,连忙跪下行礼:“玉兰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走上来将我拉起,我才在进宫三年后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的模样。与异母同父的奕訢相比,两人的长相颇为相似。但坐了这么几年的龙椅,奕詝的气势又较奕訢更胜一筹。一时间竟忘记了不得与皇帝对视的规矩,直直地看着奕詝发起呆来。
   奕詝倒也不以为忤,也微笑看着我。他比奕訢大一岁,但也许是在脂粉阵中泡久了,看起来便不如奕訢阳刚。
   仍旧拉住我的手不放:“你叫玉兰,朕怎么从来没看过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道:“回皇上的话,玉兰是在桐荫深处当差的,皇上一向少来这边,玉兰无缘得见圣面。”
   奕詝问我:“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曲子,朕很喜欢。”
   垂下眼:“玉兰所唱的是苏州小调。”
   正欲开口,一人急急跑上前来禀报道:“启禀皇上,京城有急报送来。”
   叹了口气,奕詝放开我,又使劲盯了我好几眼,方才恋恋不舍地向外走去。不得有些惊惧,这到底是福是祸?
   惴惴不安地在窗下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待回过神来,已是夕阳西下。而此时,随着敲门声,小安子进得房来。预感得到了证实,看向小安子,他朝我点头:“兰姐姐,恭喜你,今儿晚上万岁爷召你侍寝,你快准备准备吧。”
   见我不言不语不动,小安子又道:“兰姐姐,我晓得你心里记着恭王爷,可你千万别忘了,现在谁才是皇上?”
   抬眼望住小安子,恐怕现在唯有他能帮我了,我也只能赌一把了。关上房门,我走近小安子身边,轻缓地说道:“小安子,你现在是不是还肯帮我?”
   小安子笑道:“姐姐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咬咬牙,我苦笑道:“这个忙,怕是有些难帮了。小安子,我已非完壁了。”
   不出所料,小安子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恭王爷?”
   我低头默认,沉默许久,小安子却忽然跪下:“兰姐姐,你这般相信我,小安子一定会想法子帮姐姐过关的。姐姐只管放心,今晚上小安子来接你。”
   小安子走后,云灵姑姑也来到我的房里。心中虽然忐忑,也连忙为她奉茶。云灵姑姑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玉兰,看样子,你是要出头了。”
   不知何意,也不多言,静待她的下文。看了我一眼,云灵姑姑方才开口:“宫里的女子盼的就是这一天,只是过了这一天,是好还是坏就得看个人的造化了。”
   心里明镜似的,向着云灵姑姑跪下恭敬道:“还请姑姑赐教。”
   云灵姑姑道:“你们背后怎样讲我,姑姑都知道。只是你们可又知道,对你们刻薄,严厉却是为了你们好----要你们记住,这宫里是有规矩的。别的地方,没了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少了规矩,挨板子还是小事,丢了小命才后悔莫及。”
   点头称是:“姑姑说的极是,玉兰必会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云灵姑姑柔声道:“你虽平日里看起来与那几个丫头都差不多,可我明白你是个有思量的人,定然不会做糊涂事,将来也不可限量。而今是你的机会,姑姑过来不是要你日后的报答,而是不希望你步上姑姑的后尘。”
  不由得望住她,云灵姑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帝在世时,我也曾与你一样,在花园里巧遇先帝。先帝一见喜之,当时就召幸于我。只可惜昔日年少,没人教授,不懂逢迎之道,好好的机会就这么过去了。宫中的美人何其多,先帝又怎能记住我这个不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我呢?只是我,虽得雨露之恩,却未受封,到了年纪也不许出宫,只得这样孤孤单单地留在这桐荫深处,从一个小宫女做到姑姑。玉兰,你是个聪明人,姑姑的意思你该懂的吧?“
  云灵姑姑的话没错,只是我想到与奕䜣的事,心里还是阵阵的发紧。又怕说错话,只好垂头不语。云灵姑姑以为我心有畏惧,便又道:“只要讨得了万岁爷的欢心,别的不须过于计较,凡是女人终归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好生利用方是正理。姑姑再说一句,床第之间切勿过于拘谨也勿放浪,拿捏好了方寸,你就胜了大半。姑姑对你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是时候去沐浴了,别误了时辰。”
   我楞坐在凳子上,云灵姑姑说的话我清楚的确是为了我好,可事情远非那么简单。如今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小安子了。等我沐浴更衣完毕后,小安子已在屋里候着了。
   努力镇定心神,笑向小安子:“咱们走吧。”小安子递了杯水给我:“兰姐姐 ,喝杯水,别渴着了,时间还早呢。”
   我不并口渴,但想着不知得在九州清宴呆多久,事情会怎样发展并不知晓,谢过小安子的细心,喝了水就随他一起前往九州。已是戌时,天色也黑了下来,天空中繁星闪烁。
   一路上小安子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开口。直到站在寝宫门口,陈公公进屋通报时,小安子极快的塞了一包东西给我:“姐姐,待会你记得打开,看了你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记得千万别人其他人看见,否则咱们就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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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小安子微微颔首,跟着陈公公进了里间。一进房间,室内一股艳香漂浮,浓腻媚人。奕詝则坐在紫檀雕花椅上,拨弄着手边黄杨木茶几上的珊瑚宝石盆景,花梨木座铜鳅耳炉正散发着缕缕绿烟。
   我进房后,陈公公就带上门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得我与奕詝二人相对。略带些心慌地向他跪拜:“玉兰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这是我进宫以来第三次说这句话,距离第一次已有三年之谣,距离第二次却不过数个时辰。奕詝走到我身边扶起我:“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无须如此拘礼了。过来陪朕喝杯酒。”
   低应了一声,我随他坐到桌边。酒早已斟好,奕詝拿起一杯递给我。伸手欲接,却被他握住了手腕:“玉兰,再唱首小曲来听听。”
  对于这个自己不知等待盼望了多久的时刻,我却有些牵强,但仍说道:“玉兰遵旨。”想了想,启声唱道:“君若怜时莫要偏,花也堪怜,叶也堪怜。情禽不独是双鸳,莺也翩跹,燕也翩跹....”歌声未尽,已被奕詝拖进了怀中,轻柔地捏住我的下巴:“此等佳丽偏生今日才遇见,所幸为时未晚。”一口饮尽杯中酒,又用口渡进我的嘴里。
   本应是很羞愧,觉得很对不住奕訢,可身体不听使唤了一般,自顾自地灼热了起来。一波接一波奇异的高热,渐渐掩盖了我的理智和情感。当我发现奕詝的身体似乎可以给我清凉时,我不加思索地紧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脖子上磨蹭,口中低吟出声。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够忍受这样露骨的挑逗,何况有心的奕詝。站起身将我拦腰抱起,走向了那张大的离谱的龙床.....
  当我清醒过来,看着身边熟睡的奕詝,满床散落的衣物,身上的印记,又羞又急又气又恨-----玉兰,怎么会这样,刚才的你压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而且对象还是奕䜣的亲哥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接着应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又是一惊,奕詝他发现我非处子之身了吗?顿时惊慌失措,又不敢乱动怕吵醒奕詝。仰望着纱帐的顶部,冷汗也冒了出来。
   突然想起进房之前小安子给我的那包东西,应该掖在衣袖里了。偷看了一眼奕詝,我蹑手蹑脚撑起身子,用脚把衣服勾了过来,背向奕詝打开了包袱。
   一张染着血的白色绸帕出现眼前,来不及多想,急忙将绸帕悄悄放在身下,又才慢慢地躺回原处。
   闭着眼睛,脑子却不敢休息。小安子准备的绸帕,之前自己异常的举动,无一不在告诉我,这就是小安子为我所想的办法。他究竟何意,这样对我又有何益?
   颈后传来微微的热气,扭头一看,奕詝也已醒了,正看着我。我垂下眼:“皇上....”
   搂住我仍然赤裸的身体,奕詝贴住我道:“方才不是还叫我四爷吗,怎么睡醒就改口了?”
   又是一惊,幸好没叫成“六爷”,否则性命难保。轻声道:“方才不一样,这会儿若有人听到,怕有闲话了。玉兰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哪能逾矩。”
   奕詝笑道:“以前朕做皇子的时候,别人不也叫我四爷?这样吧,以后没别人在,你叫叫我四爷,记下没有?”
   瞧奕詝的样子,这关怕是过了,便依言点头。奕詝翻身压住我:“朕的好兰儿,你可真够香的。”蓦然想起奕䜣也曾说的类似的话,身体不禁僵硬了一下。
   正在兴头上的奕詝并未察觉,一边亲吻着我一边许诺:“兰儿,明儿朕就封你做贵人。日后若为朕诞下皇子,皇贵妃就是你的了。”
   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奕詝让人送来的几枚用锦缎织就的同心结,想着被派到外地办差的奕䜣,要是他知道了与他已订下盟约的女子现成为了他四哥的贵人,他会做何感想,何等反应?还有,静太妃那边,也不知她知道多少,她又会对奕詝说些什么呢?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呢?
   小安子端了一碗燕窝羹站到我的面前:“兰贵人,趁热喝吧,冷了就不好了。”
   抬眼看住他,我说道:“放下吧,我有话想问你。”
   依言将碗放到桌上,小安子垂手而立:“贵人请尽管吩咐。”
   握着同心结,我淡然道:“小安子,现在这里没别人。你可以给我个明白了吧。”
   “扑通”一声,小安子跪在我脚下,一面扇自己的耳光一面说道:“兰贵人,是小安子自做主张,在您喝的水里下了媚药。小安子罪该万死,主子任杀任剐,由您处置。”
   “哦”了一声,我道:“小安子,给我个好点的理由,兴许也就放过你了。”
  小安子磕头如捣蒜:“回主子的话,当时的情形您不是不清楚。不管过程怎样,万岁爷召幸已是事实。说句不受听的话,倘是您没能让万岁爷开心,召幸过一次怕难再有二次。而被临幸过的宫女,别说赐婚了,连出宫都是妄想。不能受封的话,也得在宫里无名无份地孤单终老。与其如此,不如一搏,或有生机。”又放低声音: “况且那件事,真要是被万岁爷察觉,恐牵连甚广,主子必是不愿见的。小安子除了在您的水里放了药外,在万岁爷的酒里也下了药。药力作用下,万岁爷神志亦不如平时清醒,加之....再有那绸帕,决不会有人生疑。”
   冷笑道:“说来说去,敢情全为了我,你不存一点私心?”
   小安子不迭磕头:“奴才的确盼主子好,奴才也跟着好沾光。但奴才决无妨害主子的意思,求主子明鉴。”
  细细一想,小安子的话说的不是没道理。那天无论如何,奕詝不可能不动我,而结局只有三种:一、获取圣心,从此扶摇直上,成为人上人;二、不幸地步上云灵姑姑及其他宫女的后尘,老死宫中,再不得见;三、东窗事发,被奕詝发觉我非完壁,震怒之下,自己遭殃之外,还会牵连家族,甚至奕䜣。相比之下,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必须承认,小安子做的的确对我有益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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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尽管如此,对小安子还得恩威并施。冷冷一笑:“小安子,你怕是忘记了小竹和小六子怎么死的了?”
   小安子大骇,登时颤声说道:“奴才害贵人犯险,罪无可恕,贵人只管治罪。”把头碰在地上磕的咚咚作响。
   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做的太过了反而不好。我放缓语气:“罢了,你怎么也算是帮过我。事也至此,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记着,下不为例,凡事再不可擅作主张了。”
   又叩了好几个头,小安子才敢抬起乌青的额头,恭敬道:“小安子铭记主子教诲。”
   从窗口瞧见奕詝一行人远远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我向小安子道:“去吧,弄点药擦擦。皇上过来了,你知道了?”
   小安子忙笑道:“多谢主子关心,小安子昨晚打盹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墙上而已,并无大碍。主子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先下去了。”
   微微点头示意,小安子方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随即奕詝便进了房来,款款迎拜:“兰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拉我坐到榻上,一个小太监呈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数个我从未见过的果子。有我的拳头一般大,颜色粉嫩可爱,散发着阵阵的甜香。
   待黄总管等人离开,我偎向奕詝:“四爷,这是什么希奇东西,兰儿从来也没见过呢。”随手拿起一个细看,香氛更加浓郁,还仿似有魅惑人心之感。
   奕詝道:“这叫合欢果,也勉强算个稀罕物儿,南方送上来的贡品。不过比起兰儿来,又逊色了。”抽下我的绣帕,凑近鼻端:“此果善体人意,朕与兰儿如同一体,即合欢亦。”
   轻轻揪了他一下:“谁也没你坏,哪像个皇上?”已顺势倒入了他的怀中。
  这么几年,经历种种,我太清楚了。在这宫里,上至母仪天下的皇后,下至命如蝼蚁的宫女,我们的生死荣辱,祸福喜悲,都只是系于奕詝一人的喜恶之上。我非水性扬花,只是现时木已成舟,除了面对,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外,我别无选择。那种所谓三贞九烈,对我而言,不过不识时务。现在重要的问题是,怎样让我和奕䜣的曾经成为永远的秘密。
  知道我与奕䜣有情的人除了我与奕䜣两个当事人外,就是奕譞与小安子,以及静太妃。小安子想跟着我往上爬,不会多嘴;静太妃也不太清楚奕䜣和我的事。而且我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她必然不会在意,大不了自己赐下几个宫女给奕䜣;而奕譞这位七爷,在纳翠楼的那些日子,我瞧得出奕譞与奕䜣感情虽好,但他也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况且我与奕䜣,他也不过是略知一二,并不清楚,决不会为这事与奕詝翻脸。真正的问题症结,还是在那个让我牵念的男子,奕䜣身上。
   奕詝拥着我斜靠在榻上,楼下水池边,几个宫女在争看水中的戏水鸳鸯。奕詝将一支兰花发钗替我戴上:“尔等爱那水中鸳鸯,怎及我俩榻上鸳鸯?”
   搂住奕詝的脖子,把合欢果送到他嘴边:“兰儿只知道水中鸳鸯,榻上鸳鸯还没见识过呢。不知四爷何处得见,也让兰儿开开眼界?”
   奕詝已被挑的情动,咬了一口我手中的合欢果后递到我口中:“兰儿,这宫里诸多女子,没一个及得上你知情识趣,又娇又媚,朕真是爱煞你了。”
   挣脱他的怀抱,笑望向他低吟道:“花荫月下诉衷肠,爱心无限意长长。美人如林恨不平,欲独得爱知何时?”
   奕詝也笑吟道:“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不久,奕詝便带着被封为懿贵人的我回到了紫禁城,居住于储秀宫。
  (四)汉宫春
   向着端坐于上首的皇后钮祜禄氏盈盈跪下:“懿贵人恭请皇后娘娘圣安,娘娘吉祥。”
   皇后笑道:“妹妹不必多礼,我早就说过了,既然皇上册了你做贵人,你也叫我做姐姐,咱们便好似姐妹一般,一同好生侍奉皇上。这些个俗礼,能免则免吧。坐下吧,别老跪着。”
   谢过皇后,我站起身来落座。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皇后倒还像个实心憨厚人,只是到底为人如何,还得留待时日方知。却不经意想起小安子告诉我的,奕詝嫌她呆板,在床上味如嚼蜡,怕这位皇后也真是位木头美人。
   皇后问道:“兰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连忙回答道:“回娘娘的话,玉兰今年已有二十了。”
   皇后又笑道:“哟哦,你还长我两岁,原来你才是姐姐呢。”
   我陪笑道:“娘娘真是说笑了。”
   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我便告退离开了坤宁宫。刚出宫门没几步,就遇上了丽嫔和祺嫔。贵人品阶低于嫔,见着她们,我仍得侧身让路问安。
   当我透明似的,两人视若无睹,听如未闻地擦身而去。丽嫔对着祺嫔道:“妹妹可曾闻到一股子怪味,薰的人难过,用绢帕捂着鼻子也还冲呢。”
  祺嫔附和道:“怎会闻不到,那么大一股狐媚味,却偏说是什么兰花香,真真丑人多做怪。回去可得仔细洗洗,狐狸精的气味可不能带到咱们身上。”趾高气扬地渐行渐远,冷言冷语却依然顺着风传过来。心里的火冒了又冒,深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将怒火压下,平静无波地继续往回走。。身旁的贴身宫女翡翠见状说道:“兰主子,就由着她们这样对您?回去告诉万岁爷,包准让她们好看。”
   面色如常:“何须去给皇上添乱,国事已经够烦了。记着,这事绝对不许告诉皇上。”我身边的人不告诉奕詝,可我不保证某些想讨好我的人不会多嘴。紫禁城,本来就是个跟红顶白,现实到残酷的旋涡。
  谁在宫里都不好受,包括尊贵如皇后者,当然更包括我。一边要迎合奕詝,献尽媚态;一边要与无数宫人争宠,出尽手段,耍尽心计;一边奕䜣即将回京复命,福祸难测,生死难明。奕詝此时虽尚是宠我,但同别人相比,我也只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的玩物而已。在宫中不过数年,但深知后宫之险。每走一步,每说一句话,都得再三思量,方敢下脚、开口。我现在在宫中根基未稳,遇事须得忍让,对人须得谦和,才是真正对自己有益。有些东西,可以先记着。日后,再慢慢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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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被人从身后搂住,立即摆出个笑容,回头说道:“四爷,下朝了?”替奕詝取下帽子。翡翠奉上茶来,试了试水温,放将茶杯递于奕詝。
   奕詝笑道:“难为你还这般细心。”抿了口茶,又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老六和洋人业已谈妥条件,洋人答应退兵,老六不日即可返京了。”
   乍闻奕䜣之名,不得惊了一下。奕詝真是无意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借机试探我?心知言多必失,特别在情势未明之时,便只好说道:“恭喜四爷,您也可以好好地歇上一歇了。” 奕詝抱着我道:“兰儿,你可真是给朕带来好运气了。”
   我笑笑:“四爷福厚,兰儿与天下的万民也不过沾光而已,四爷可抬举我了。”接过奕詝手上的茶杯,放到茶几上。为他按摩肩膀:“可舒服些?”
   握住我的手,奕詝道:“兰儿,你真是个少见的大度女子。被丽嫔她们那样讥讽仍然不愠不恼,一心只顾着朕的感受。得佳人如此,夫复何求?”
   故作生气:“翡翠那个丫头又多嘴了,真是不知轻重。这些个琐事也值得到处讲吗?”
   奕詝道:“你可冤枉她了,并非只有她一人看到。兰儿,也委屈你了。”
  靠在他身上,我柔声说道:“兰儿不委屈。丽嫔她们那般对我,无非也是因为皇上对兰儿好罢了。只要皇上知道兰儿的心,她们闲话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皇上,丽嫔她们也是由于太过记挂您才会这样,皇上可千万别因为这芝麻小事怪罪下去,兰儿更会过意不去的。”心里明白奕詝是决不会因为我而责怪丽嫔几人,现时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没重到那份上。与其让他说白话哄我,倒不如我先把场面话说了得好。
  奕詝叹道:“后宫之中,人人都如你一般便天下太平,再无烦心之事了。哦,明日去趟寿康宫见见静太妃。虽然你进宫之时已然去过,但她抚养朕近十年,于情于理,你也得去晨昏定省的。”要来的终究会来,静太妃终究我也得面对。微笑点头:“记下了,兰儿明一早就去。四爷,兰儿昨晚给您说的,想见见我额娘和妹妹的事?”
   奕詝道:“你让小安子知会一下内务府便是。定下日子也告诉朕一声,好赏些东西让她们带回去,谁叫叶赫家送了你这么个可人儿到朕身边来呢。”
   看着面前的奕詝,心里却想着即将回京的奕䜣,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说服他,怎么才能保全我自己呢?
   站在寿康宫门口,我理了理头发和衣裳,才带着翡翠迈进大门,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静太妃像没事人一样,让我同坐炕上,嘘寒问暖,却让我心中的不安愈深。终于,静太妃以要讲讲体己话为名,叫退了所有的下人。我也叫翡翠下去,浅笑着看向静太妃。叹了口气,静太妃开口说道:“兰贵人,奕䜣马上就要回京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我点头道:“皇上已经告诉玉兰了,静太妃如有训导,还望指教玉兰一番。”
   静太妃有些凄然:“兰贵人,我不是要教训你,是要你委屈一下,帮我个忙。”
   赶忙起身道:“太妃莫要取笑玉兰,玉兰自知有罪,怎敢说委屈二字?”
  静太妃苦笑道:“坐下吧,听我慢慢说与你听,有什么问题都先忍着,等我说完了你再问。当今皇上的确十岁起便由我代为抚养,感情甚深。可在继承皇位大统上,谁又不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御极太和殿呢?我不过一寻常女子,当然亦不能免俗。只是先帝迟迟未立储君,太子宝座一直也就悬而未决。几个阿哥里面,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便是奕䜣与奕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看得出,不论德、行、文、武,奕䜣较之他四哥只胜不逊,本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只是奕詝生母贵为皇后,我不过是个普通嫔妃。且因我爱子心切,派人打探立储之事又被先帝察觉。再加之杜受田等人的唆摆,先帝立了奕詝作储君。而奕䜣,不过封了个恭亲王。对这些,奕䜣不是不知道,他只是顾全大局,全隐忍心中,不肯说出来罢了。奕詝登基后,又有肃顺、端华之辈蓄意离间,打压奕䜣。他们二人之间那份兄弟亲情也就日渐淡漠了。我最怕的就是,他们兄弟反目。所以,才要你帮忙的。”
   听了静太妃的话,我沉吟道:“太妃请恕玉兰直言,太妃方才对玉兰所说的那番话中,不少是对皇上的不敬之语。玉兰现是宫中的贵人,太妃未免也太放心我了吧。”
  静太妃却笑了起来:“兰贵人,我也直言了,话说的好听,你别见怪。你也是个可以踩着别人的尸体,面不改色只为往上爬的人。不过宫里的女子,倘是不狠心的,定也是活不下来的。而我要你帮的忙,于你于我于奕䜣,有益无害,你又怎会舍去这大好机会,去告诉皇上我这几句作不得数的不敬之语呢。是吧,兰儿?”
   抬眼望向静太妃:“太妃既然也是明白人,玉兰也就懂了。太妃尽管吩咐便是。”
  恢复了她的慈母样,静太妃道:“我看得出来,奕䜣对你是用了真情。若他知道是皇上夺爱,他会怎样?皇位和江山已经被他的四哥使计拿走,如今甚至连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他也守不住,你道他会怎样?奕䜣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平日里他是个闲散宗室,却每逢与洋人交锋便要把他推出去做炮灰。这倒也罢了,偏生还出力不讨好,还落下个通洋卖国的‘鬼子六’的外号,谁又想得过?我不想你成为导火索,让他们兄弟失和闹崩,失利于奕䜣。”
   了然于心了,我略略想了想道:“太妃放心,是玉兰自己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与其做王爷的侧室,不如当个皇帝的贵人,与他人无由。”
   静太妃笑道:“果然有颗七窍玲珑心。你也放心,你帮了我,便是帮你自己。我可以对你保证,只要你做得到,我也就能做到。”
   起身向她道了个万福:“有劳太妃费心了,玉兰先行告退。”静太妃欲言又止,可我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么一句话---------玉兰,我们都是为了奕䜣。
  有了静太妃的应承,我暂时可以放心,可我不能放松。后宫佳丽如云,谁长得丑?奕詝贵为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缺的了谁?想在其中突围而出,圣恩常眷,仅有美貌绝对不够。除了美,还得美出韵味来。骨子里透出独特的美而不俗的仪态,那才是无可替代的美。天下男子,不管天子、脚夫,都希望女人在人前是淑女,床上是荡妇。色相是一时的,想要稳定加固我的地位,必须要让奕詝身心都放不下我,离不得我。而且,还得趁着现在奕詝还未有新宠之时,尽快怀上孩子,方是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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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务府通知我,额娘和妹妹进宫见我的时间已经定在了六天后的初十。把玩着手上内务府送过来的两个进宫的的腰牌,唤进小安子:“你去走一趟,把腰牌送到西单牌楼北劈柴胡同我家里去。”
   小安子应了一声,接过腰牌,揣进怀里:“主子若是没的吩咐,奴才这就出去了。”
   心下一动:“小安子,你附耳过来。”在小安子耳边低低讲了几句:“小心点,可别漏到别人那儿去了。”
   小安子回道:“奴才这就去老夫人那里,把主子的话转告老夫人。”带上门后退而去。我也坐回了梳妆镜前,时候差不多了,奕詝应该快过来了。
  这皇帝也不过就是个头上顶着朝冠的普通人,照样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奕詝自即位起便内忧外患不断,他也曾经热血过,勤政过,可惜不见起色,照旧败仗连连,江河日下。意冷心灰之余,逐渐淡心了国事政务,纵情于声色。不期然又想起有才有德有略,精明干练却与自己有缘无份的奕䜣,以及我即将插上他心口的那把刀。心里一痛,手上的铜镜跌落在地,却恰好被推门进来的奕詝看见。
   示意我不必多礼,奕詝坐到我身边问道:“不舒服?”
   我强笑道:“有劳四爷挂心,兰儿不过是想着马上就可以看到额娘,心里开心,一时没抓牢镜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四爷,这么早就下朝了?”
   一说起朝事,奕詝就有些不爽:“别提了,除了败仗之外,朕还就没怎么听到过什么捷报。懒得理踩,交肃顺他们处理了。兰儿,不若你想想怎么让朕高兴点吧?”
   在他耳边轻笑道:“要不咱们再到圆明园住上些日子吧。这宫里规矩多,又人多口杂的,玩乐也没圆明园里多。四爷当去散散心也好,颐和园、承德也不错。到时候,兰儿定有办法让爷高兴的。”
   奕詝笑了起来:“果然是朵解语花,朕还正在想呢。好吧,待老六回宫,你见了你额娘以后,咱们就去圆明园。”想想又道:“兰儿,在圆明园你还没个地儿吧,桐荫深处偏僻了些。这次去,朕陪你住‘天地一家春’如何?到时,可就真是春色无边了。”
   娇声道:“有四爷陪我,住哪儿都无妨了。”心中明白,只有极得奕詝心意的人,在圆明园的居处才会带上这个“春”字。我现下只要封住了奕䜣的口,其余的丽嫔、婉嫔、四春娘娘,我自有办法一步一步收拾你们。
  宫里规矩大,即便是数年未见的母女相见也得正襟危坐,礼数周全。额娘只顾抹眼泪,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蓉儿,几年不见,出落的更加标致了。看着赏下的一大堆东西,不停翻看惊呼着:“姐姐,这对琉璃耳铛好漂亮,一定很名贵的了。哎,还有这个金花钏,从来也没见过呢。”
  打了个眼色,小安子将预备好的茶点端到蓉儿面前,借机挡谆他的视线。额娘赶紧从底衣里摸出一件用油纸包住的物事拿给我。把它塞到坐垫下,继续和额娘不急不忙地话着家常:“额娘,您别老哭了,我在宫里过的很好,别记挂我,看好自己的身子方是正理。还有,蓉儿的婚事先别着急,我来帮她物色,可不能委屈了妹子。”
   蓉儿这才说话:“姐,我还小呢,你也别急。我还想多陪陪额娘和阿玛呢。”
   额娘嗔道:“什么话,女大当嫁。你姐姐给你找的不是王爷也是重臣,别人求还求不到呢。你可别不知好歹,浪费了你姐姐一片心意。”
  蓉儿笑嘻嘻的,也不答话。我眼前浮现起奕譞的面容------既是皇子,又好掌控,蓉儿用来笼络他再合适不过了,也不至于委屈蓉儿。趁着现在时日尚早,制造些机会让蓉儿与他认识,以免夜长梦多,有什么变故出现使我难做。打定主意笑向蓉儿说道:“姐姐怎会逼你,你放心便是。但姐姐不在家,你代姐姐侍奉二老,更须上心,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偷懒了。”
   蓉儿吐吐舌头:“姐姐,瞧你说的。”
   不经意间,时辰已到,额娘与蓉儿带着厚赐随执事太监离开了储秀宫。刚把额娘给我的东西锁进匣子里,静太妃身边的水苓就到储秀宫传召我带寿康宫面见静太妃。
   在我额娘她们进宫的同时,奕䜣回到了京城。在对他的皇帝,也是他的四哥禀明了谈判之事后,他到了他的生母静太妃的寿康宫。对镜修饰一番后,我换了件艳丽的宫装,以请安为名带着小安子到了寿康宫。
   经过通传,我让小安子留在外边,自己撩开门帘,踏进了房间。
   迎面便是奕䜣执着的双眼,回避着他炙热的目光,向着静太妃及奕䜣屈膝道:“懿贵人给静太妃请安,给恭王爷请安。太妃吉祥,王爷吉祥。”
   走到我的面前,静太妃厉声道:“大胆奴才,既与已与恭王爷订下婚誓,又为何要取悦于皇上,晋封贵人?!你欺奕䜣在先,骗皇上于后,你可知罪!”
   我低头道:“玉兰知罪,还望太妃、王爷宽恕,放过玉兰一次。”静太妃还未答话,奕䜣已道:“玉兰,我晓得你一定是有苦衷才会如此,一定是被逼的对不对?你只管大胆说出来,奕䜣即使舍了这有名无实的铁帽子王,也要给你个交代。”
   使劲压下鼻子的酸意,我朝奕䜣涩声道:“王爷恕罪,玉兰并无苦衷。玉兰对王爷也无真情,王爷当作不认识玉兰这个人便是。”
   奕䜣逼近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同我讲清楚。”
  无视心口的揪痛,我直视着他的眼眸:“王爷是明白人,玉兰也不隐瞒您。王爷,您遇见玉兰之时,我进宫已有数年,却一直无缘得见圣面,心中怫然。此时巧遇王爷,觉着王爷对玉兰有意,便想着与其呆在宫里虚度年华,不如另择良木,故方与王爷纠缠。没曾想,机缘巧合下,玉兰得蒙圣恩,晋封贵人。王爷,求您放玉兰一马,玉兰千生万世,不敢忘怀,只求王爷成全。”
   奕䜣紧握着拳头,手指关节“喀喀”作响,看得出是在竭力压抑着怒气。我跪在他面前泣道:“王爷,是玉兰有错在先,万死亦难赎罪。只恐我一死,家人遭累,故求王爷留下玉兰一条贱命,放过玉兰。”
   静太妃适时地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扇了我一个耳光:“不要脸的贱婢,犯下欺君之罪还妄想脱罪。我今儿个就带你到皇上那儿,问你个凌迟,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捂住红烫的脸颊,隐忍多时的泪水顺势而下。
   将我送与他的兰花绣帕再次扔到我的脚下,奕䜣漠然道:“好,咱们从未认识过。从今后,你做你的懿贵人,懿贵妃,我还是我的‘鬼子六‘。从未相识,永不相关!”旋即转身决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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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奕訢夺门而去,静太妃蹲下身子搂住我道:“玉兰,委屈你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说话间,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看着我略带红肿的脸,静太妃“哎呀”一声:“玉兰,坏了。”
   我也反应过来,手抚上左脸。想了想道:“不妨事,只是这次得让太妃您背黑锅了。”静太妃了然于心,苦笑道:“怎么着也好过你,至少皇上还不至于动手打我。好了,你看看咱们找个什么东西做借口合适?”
  不到一个时辰,懿贵人在寿康宫摔坏了静太妃心爱的珐琅花草瓶而遭太妃面斥责打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丽嫔、春贵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以探我为名,实为幸灾乐祸来储秀宫冷嘲热讽一番。听着话里带刺的“不识大体”“不明事理”,我靠在榻上心中暗笑。说吧,趁着现在舌头还长在自己的身上尽情地说吧,解决了我与奕訢的过去,下一个目标就是如何打败你们,让我踩上去了.
   翡翠为我脸上敷着散瘀药,一面道:“主子,这静太妃下手也太重了些吧.您这模样,皇上看见不知会多心疼呐.“
   我淡笑道:“皇上?我的好翡翠,你忘了皇上已经四天没来这储秀宫了吗?小安子,皇上这几日都在哪里歇的?”
   小安子回道:“兰主子,这几日说是丽嫔的身子不爽,皇上看她去了。头几天晚上是在她那儿,昨儿晚上在枚贵人那边。”
   翡翠忙道:“主子,奴才....”
   我摇头:“后宫哪有什么朝朝暮暮,飞燕、张丽华者尚不能专宠,何况我小小一个贵人?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要睡会子。”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到了一个庭院。院中牡丹盛放,气氛却低压哀怨,一对华服男女抱头痛哭。哭声悲恫,似是生离死别一般。不觉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看看这二人又是何等模样。
   那男子抽泣道:“玉环,怎会好端端地让你去做女道士。名义上说是为母妃追福。可你这么一走,便是出家。你我再无夫妻情分,见上一面也难了。”
   被叫做玉环的女子也哭道:“寿王,我怕不只是做道士这般简单。父皇他,他.....”
   寿王闷声道:“我找过父皇多次,可他根本不见我,我在宫门口就被高力士挡回来了。玉环,是我无能,保不住你。”
   玉环已是泣不成声,语不成调:“寿王,玉环走后,你要好生珍重。有合适的女子,就让她代替玉环照顾你吧。”从袖里摸出一颗紫色药丸吞进口中,寿王大骇:“玉环,你干什么!”
   玉环惨笑道:“王爷放心,我尚不至于寻死。死了玉环,只会连累家人和王爷,于事无补。我服下的是飞燕怨,除了王爷外,玉环决不会为他人怀孕生子。”
   寿王猛然抬头:“李隆基,你枉称一代明君,居然父夺子妻,棒打鸳鸯。你有何面目号令天下,大唐基业必然毁败你手!”
  心里正在想升平署何时编排了这么一出《长生殿》的时候,眼光与寿王对了个正着-----奕訢!一惊之下,南柯梦醒,浑身冷汗淋漓。怎么会做这样怪诞离奇的梦,从小就不喜被万人传诵的《长恨歌》,深觉的杨贵妃活的委屈,死的冤枉。凭什么要她一个纤纤弱质女担那祸国殃民的罪名,她也不过是个表面风光,内里含悲的可怜人而已。若换作是我,我决不负这红颜祸水之名,把持住那朝政大权,凤舞天下,也才不枉到这世间走一遭。
  伸手拿过旁边的团扇,无意瞥见右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长了一颗朱砂痣,不觉有些好笑,从没长过什么朱砂痣,想不到被人打了一巴掌就给打出来了。笑了一下,忽地忆起梦中的杨玉环服药时,露出的右手手腕处似乎也有这么一颗朱砂痣。望着那颗莫名出现的红痣,心里一阵发凉,手上的团扇跌落在地----这是梦是幻,是虚是实,是前生还是今世?我、奕訢、奕詝,到底谁是谁?
   叹了口气,唤进小安子:“吩咐你做的事办的怎样了?”
   小安子道:“主子的意思我已经悄悄告诉老夫人了,老夫人也叫人做去了。主子去园子之前一定可以送进来的。”
   取下发髻上的兰花发钗,我懒声道:“这事你负责给我办好,可别出什么纰漏,让丽嫔她们有机可乘。咱们再不加把劲,怕这辈子也就一个贵人做到死了。”
   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猜想今晚奕詝许是不会来了。正好,让额娘带进来的那本册子还没机会看呢,这会儿趁着空闲瞅瞅。到了圆明园,想一个人独处一会就难了。挥退众人,打开匣子将册子取出,斜倚在床上看了起来。
   一眨眼就到了子时二刻,人也就困了。翡翠已为我铺好了床,打散头发梳理柔顺后,我换了件精绣兰桂齐芳底衣上床就寝。还剩一支蜡烛将熄未熄,翡翠正要吹灭时,小安子在门外说道:“兰主子,皇上来了,您快起来接驾吧。”
  今晚上奕詝不是翻了婉嫔的牌子吗,怎么大半夜的会巴巴的到了储秀宫来,难道有什么事?本已翻身坐了起来,忽又想起那本册子上的话,心下一动,低声对翡翠说道:“我不出去了。你出去后,倘是皇上问起,你便说我午睡说受了凉,不太舒服。现在刚喝过药睡过去了,人还有点晕晕沉沉,一吓唤不醒,不能接驾。”翡翠点点头,替我用湿巾在脸上蘸了点水权充汗水,又将那支余蜡放到床尾处,才带上门出去。我则闭上眼睛装睡,不知这招对奕詝管不管用,千万不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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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眼睛闭着,耳朵和脑子却没闲着。听着门外的翡翠依着我的意思回答奕詝。奕詝说道:“你们下去吧,朕进去看看兰儿。”
  众人应了一声后齐齐退到外间候差,而奕詝的脚步停在我的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副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图----房间里忽明忽暗,流苏微晃的绣床帘帐半开半掩。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的我睡在床的外侧,左手搭在床沿上,手上的玉镯闪烁着淡淡的光晕。许是因为有些发烧的缘故,锦被被踢到了腰部,而底衣上的扣子松开了两个,大半个肩膀露在了外面。夏季的底衣都是用轻薄的柔纱所织就,透过底衣隐约可见到淡绿色的肚兜。
   随即我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奕詝走近绣床的脚步声。在床边坐下,奕詝伸手轻触我脸。装作被惊醒的模样,睡眼朦胧地张开眼睛望向他:“四爷,你过来了。翡翠怎么也不叫醒我呢?”坐起身就欲行礼。
   奕詝揽住我笑道:“是朕叫他们别闹着你的。本想看看你就走,结果还是吵醒你了。翡翠说你下午不太舒服,让太医瞧过没有?”用手碰碰我的额头:“还在出汗呐。”
  我也不问奕詝怎么会现在到储秀宫来,反正他是皇上,没事想烧紫禁城玩都行。追根究底不是我的作风,也非奕詝所喜。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幻想自己所依靠的是奕訢,但脸颊上残留的轻微痛感却诚实地把我拉回了现实。指尖挨了一下我脸上的瘀痕,奕詝摇头道:“静太妃向来是好脾气的人,若非你打坏的是先帝赐给她的花瓶,她也不会动这般肝火的。你也是的,平时还算小心谨慎,今天怎么就犯糊涂了?”
   将已与静太妃圆好的话又讲与奕詝:“像是昨晚上就有点着凉,今儿早上去太妃那里请安,刚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的,一下子没站稳,就碰在了那个洋漆小几上,把那个珐琅花瓶弄到了地上摔坏的。四爷,这个花瓶是先帝赐下的,我打碎了该不会....”
  奕詝一面示意我帮他脱衣一面道:“放心吧,真要治罪朕也会保着你的。况且,太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有什么罪可治的,大不了朕明日让人送几个珐琅花瓶到寿康宫便是了。只是你时候去的也不巧,正遇上老六和太妃不知为什么事吵了起来,你撞到枪口上,才遭了这无妄之灾。朕的好兰儿,可委屈你,让朕亲亲....”
   床尾的蜡烛终于燃尽,刷的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黑暗掩盖了一切,阴谋、爱情、利益、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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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我仍旧按照规矩到寿康宫请安。可想而知,得到的当然是冷遇,可实质上是安全。静太妃跟奕䜣都没有食言,我也可以安心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小安子已经打听到了消息,这次随奕詝到圆明园去的嫔妃,除了我之外,尚有丽嫔、祺嫔、枚贵人等近十人。再加上园子里的汉人美女们,我笑了笑,真有够热闹的。
   从储秀宫出去,往右走便是御花园琼苑西门。正值午后,宫妃们大多在午睡。我心中有事,难以成眠,就带着喜爱的《红楼梦》,由小安子陪着去了御花园。
   坐在御景亭里,喝着冰镇银耳汤,吹着习习凉风,翻看着贾妃省亲大观园,想着自己不知何时也能如元春一般衣锦还乡,不得低叹一声。小安子忙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抬眼看向面目娟秀如女子的小安子,心中那股似曾相识之感益浓,问向他道:“小安子,你老家哪里人,几岁进的宫,以前可有去过浙江?”
   小安子答道:“回主子的话,奴才直隶南皮人,十二岁进的宫,之前从未离开过家乡。”
   想了想并无见过他的可能,便又问道:“那你觉着这宫里,谁对我的威胁最大?为何原因?”
  似乎早料着我会有这么一问,小安子不假思索就道:“依奴才的拙见,对您威胁最大的是丽嫔。兰主子,小安子实话实说,您别怪罪。丽嫔与您同年进宫,但当年便获圣恩至今未减,必然有她的手段。况且,丽嫔所生下的大格格,现也是万岁爷眼下唯一的一个子嗣。虽说是个女儿,不过有了第一个,难免不会再有第二个。若她日后真诞下阿哥,这后宫之中怕谁也没好日子了,特别是您。小安子与敬事房的小裕子交好,曾偷看过敬事房的日档。您没进宫的时候,万岁爷十个晚上至少有四晚上在她那儿,一、两晚在皇后那儿。您一来,万岁爷倒有三晚就呆储秀宫了。丽嫔对您不乐意,这宫里是尽人皆知。兰主子,您还不知道呢,那天我无意间听见黄总管对陈公公说,万岁爷还打算把丽嫔册为丽妃。主子,您可得小心咯。”
   合上《红楼梦》,我笑道:“照你这么说,那婉嫔、容贵人她们就不足为患了?”
   打了个千,小安子也笑道:“主子兰心蕙质,小安子岂敢班门弄斧。奴才别的不懂,只知效忠兰主子。主子怎么吩咐,小安子照着怎么做。”凑近我说道:“主子,您要的东西奴才已经弄进来了,要不要奴才先到圆明园替您打点一下?”
   沿着花径下了堆秀山,我低声道:“不必了,这事我自有分寸,时间到了我会告诉你的。回去了,咱们也得收拾收拾,准备准备了。”
   刚走几步,就看见皇后在前面池边喂锦鲤。加快步子走上去朝她道了个万福:“玉兰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皇后把手上剩下的一些鱼食一起洒进池中,宫女喜鹊递上锦帕,皇后擦了擦手:“妹妹来的正好,我一个人挺闷的,妹妹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同皇后并排走在园中,小安子和喜鹊几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在问了问有关我被静太妃叱责的事情后,皇后说道:“妹妹,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故有几句心里话想对你说说。你听了便是,倘是不当听,也别往深处去。”
   不知皇后所为何意,我只得回答道:“娘娘但讲无妨,玉兰恭听。”
  皇后道:“我虽然年少,但接了凤印,册为中宫,就得担起这管理后宫事务,统领六宫之责。其中尤以皇上龙体康健,皇家子孙兴旺为首。只是可惜现下除丽嫔育有一女外,其余嫔妃皆无所出。我身为皇后,不能为皇上添个一男半女的,也实在愧对祖宗。兰贵人,皇上眼下很是宠你,那日据说本翻的是婉嫔的牌子,最后也跑你那儿去了,说是你病了。皇上这般疼你,你可得好好的帮我照顾着皇上,不仅要为皇上开枝散叶,也要念顾着皇上的身体。你说是吧?”
   心中暗想,皇后这番话无疑就是警告我不得恃宠生骄,不可让奕詝耽于声色玩乐。只是这宫里,又有谁不想把奕詝拴在自己的床上,做梦也都想尽快怀上身孕,好借机上位呢?想虽如此,但面上仍是点头称是,谦和恭顺。
   皇后见状又道:“后宫中难免有争风吃醋之事,凡事以和为贵,退一步海阔天空。家和万事兴,妹妹,你觉得呢?”
   陪笑道:“娘娘讲的极是有理,玉兰一定谨记,不敢忘怀。”
   满意地点点头,皇后将手扶上喜鹊向我道:“出来久了也乏了,我先回去,妹妹也跪安吧。”
   我屈身行礼:“恭送娘娘。”
   看着远去的皇后,小安子悄声道:“兰主子,宫里都说这位皇后娘娘生性贤淑,但拙于心计。依主子看,是否属实呢?”
  微微摇头:“你们都错了,恐怕这后宫之中,掩藏的最深的人非皇后莫属。我只能说皇后现在对我尚无恶意,只是决不可小看她。她这位贤惠人,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真是得谢谢她今天这番话,虽有敲山震虎之意,却也提醒了我她的不可忽视。从今往后,我可得仔细掂量掂量她了。小安子,记着,今天这事对谁也不能讲。”
   小安子叹道:“做个贵人也这般艰难,若您日后再受皇恩,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钻出来呢。”
   浅浅一笑:“一天到晚就呆在房里绣花,花园里扑蝶什么的,那才叫难受呢。我喜欢这样子有意思,有挑战的日子。脑子老不用它,真会生锈的。”
   后日就要出发去圆明园了,奕詝一年也不知要去圆明园多少次,宫里对准备他的出行适宜已是轻车熟路了。饶是如此,也是提前大半个月便开始折腾了。今晚奕詝翻的是鑫常在的牌子,我也就早早上床就寝。
  躺在床上看着额娘送进来的那本册子,以及我让小安子帮我预备的东西。此次圆明园之行,我能否真正得宠,这些东西可谓是举足轻重了。直至计算完所有有可能出现的状况,杜绝所有有可能出现的纰漏,我才合眼睡下。自是一夜无梦,第二日匆匆而过,第三日夕阳西下之时,我已坐在“天地一家春”的窗棂下理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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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风流子
  一到了圆明园,奕詝就急不可耐地去了住着汉族美女们的“御春阁”,接连几日组不出阁,鹿血酒也流水一般地送了进去。整个御春阁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却恨极了随驾而来的各位嫔妃,终于难得地同仇敌忾,痛陈汉女狐媚惑主,不顾龙体。等奕詝还不容易晕头转向地从温柔乡中被军报扯出来之后,全都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如穿花蝴蝶一样,穿梭于九州清宴和各自的寝宫之间了。
   冷眼看着旗人美女和汉人美女之间对奕詝的这场拔河赛,我也开始着手准备了。时间一长,奕詝被“花儿”们闹的烦了,也就想寻个清净点的地方喘口气了。而我这里,就将是这么一个所在,更会给他别样的新鲜,难忘的记忆。
   喝了一口杏仁露,继续看我的《开元天宝遗事》,一旁的小安子却忧心忡忡:“兰主子,万岁爷来圆明园也有十多天了,别的嫔妃那儿差不多都去过了,可就您这儿……咳,您还一点都不急,奴才可真快急死了。”
   翡翠也说道:“主子,小安子说的对,不说别的,您是没看到,就丽嫔身边的菁儿和小佑子几个奴才,也都拽的二五八万的,还不是狗仗人势。”
   我抬眼看向二人道:“埋怨起我来了不是?嫌我不能给你们撑腰,让你们也拽的二五八万不是?”
   两人赶快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失言了,请主子赐罪。”
   示意他们起来:“哪有那么多罪好赐的,别逞口舌之利才是真的。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以后皇上对我如何,你们都记着一句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到了,少不得你们的好处;做不到,趁早走人,省得我拖累。”
   磕了个头,两人齐声答道:“奴才记下了,主子放心便是。”
   略沉吟了一下:“皇上怕这几天就会过来了,到时候怎么做,不需要我再说了吧。”见他们连连点头称是,又问向翡翠:“我的衣服薰好了没?没被别人见过吧?”
   翡翠忙道:“回主子的话,都弄好了,全是我自己一手一脚操持的,绝无外人见过。主子要不要看看?”
   我笑笑:“也好,就把那件鹅黄色的拿来我看看。小安子,知道皇上今晚上歇哪里吗?”
   小安子摇头:“九州还没传消息过来,我估摸不是杏花春馆就是武陵春色。”
   翡翠已将我要的那件鹅黄色衣服拿了进房,还避人耳目地在上面笼了一件长衬衣。我见状笑道:“翡翠,难为你这般细心,想的这般周到。”
   取下外面的罩衣,把衣服交给我,翡翠犹疑道:“兰主子,这衣服这模样,能穿吗。皇上不会怪罪吧?”
   把衣服凑进鼻端闻了闻,薰的还不错,基本上也达到了我的要求。当下便道:“这衣服当然不能穿着外出,不过在闺阁之中,又有什么是穿不得的呢?看着吧,皇上除了欢喜,就是离不得了。翡翠,给我预备热水沐浴,我今晚上就穿它睡觉了。”
  泡在漂浮着几色鲜花的木桶中,我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回忆起额娘在我进宫前对我所讲的事情:“当年额娘在浙江平湖乍浦旗营,见到一只凤凰飞来,停在营地的一株梧桐树上应运而感生下了你;在你出生之时,又有无数乌鸦围绕在院子里房前屋后,驱之不散。直至你呱呱坠地,方才全数离开。玉兰,天降异像,你决会是个普通女子。额娘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成为叶赫那拉的骄傲,额娘的荣耀。”
  突然又瞥见了右手手腕上那颗朱砂痣,一阵痛楚在心头蔓延开来。奕䜣离去时掩藏在漠然神情下的椎心之痛,刻意的逃避,午夜梦回的情泪,掷还给我的绣帕,离奇的杨贵妃之梦。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整件事里,最不想伤害却偏偏被我伤的最深的便莫不过于奕䜣了。茫然间,眼泪夺眶而出,想着为了往上爬,我对奕詝做过的和即将施展的媚态,羞愤不已。眼泪越流越凶,干脆一头埋进水中,让自己在窒息中冷静。
   当我从水中抬起头来时,业已恢复了常态。不管怎样也好,事情已经发生,我眼前唯有一条路,我别无选择。奕詝宠我,但目前他并不爱我;奕䜣爱我,但我要的东西,他给不了我;我不爱奕詝,但我需要他;我爱奕䜣,但上天注定我们只有一夕情缘。所以,我只能对不起奕䜣。
   擦干身子,我换上了那件鹅黄色纱衣。这件衣服或许称为亵衣更为合适。它和额娘带进来的那本册子,都来源于京城各大妓院的红牌姑娘那里。在这世上,没有比阅尽天下男子的青楼女子,更能熟悉、调弄、掌握男人的了。
  当时我让小安子送腰牌去我家的时候,叫他给额娘带的话就是要额娘趁进宫的机会,把这些物事带进来。宫妃们论斗心眼,谁都不输谁;若论起床上功夫,怕也没谁不得上青楼女子们的调情手段和对男人的心理揣摩了。衣服是红牌姑娘们情挑恩客时所穿,绝对符合奕詝这类男子对女子闺房衣装“欲迎还拒,欲露还遮”的心理;册子则集合了众多妓女们取悦恩客的心得。有了它们,对付奕詝来也绰绰有余了。毕竟,不管奕詝好色到什么地步,他还是一国之君。花街柳巷,他不敢也不能去。只是说到底,在奕詝看来,他的后宫,圆明园也就是一更大更豪华的窑子,包括丽嫔、包括我,也包括其中所有的女子,都是这窑子里的,供他一人玩乐的青楼女子。所谓嫔妃,不过是个有些名分、地位,他一人专属的高级妓女罢了。而且,我们是生,是死,也都握于他一人之手,我们怎得不挖空心思来逢迎他呢?
   奕詝好色,还好女儿香。故而,宫妃和汉人美女们,都在这“香”字上下足了功夫。宫里的脂粉钱,香料钱一直居高不下,数目可观。宫人们经过,均是香风阵阵,经久不散。可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便是喧宾夺主。
  其实凡是喜爱清洁,身体健康的成年女子,自身都有着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体香。虽然这体香味道极淡,但更易动人心魄。使用香料不过是起个辅助作用,偏偏大多数人却用香料遮盖了自己的体香。闻久了,也就觉着大同小异,无甚太大区别了。相较于似淡非浓,若有若无的体香反而就落了下风。当然,有利就有弊。体香清淡,别人不易闻到,也就难以引起注意。所以,我就利用在衣服里薰上与我体香接近的兰花香,来助我达到目的。
   这香也分几种,有怀香、袖香、暗香、含香、薰香、染香。选择薰香,我在穿上这特制的纱衣后,自己的体香与纱衣上的兰花香便可逐渐融为一体,相辅相成。衣上有体香,体上有衣香,还愁牵不住奕詝?至少在奕詝晋封丽嫔时,我也得升上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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