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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蓝色幽雨

兰祸天下(全) 作者:诡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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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仰躺在床上,当日皇后对我所说的那番话又响起在耳边,这位钮祜禄家的姑娘不是个简单角色,我须得警惕、靠拢、亲近她才好。一来奕詝不喜她,但敬她,她在奕詝心中也有些分量;二来,她现无子嗣,暂时对我还构不成威胁;三来,“大树底下好乘凉”,找她作个靠山,也省了和丽嫔她们明争的麻烦;四来…..想着想着,人就睡了过去。待张开眼睛,窗外已是红日高悬,阳光正盛了。
  梳洗完毕后,小安子将一碗银耳羹端与我,一面问道:“主子,今天准备穿哪件衣服?”
  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发型,头饰,心里合计了一下方道:“拿那件绿缎绣梅蝶的吧。”
  趁着阳光明媚,上午也还不是太热,我带着翡翠和小安子出去走动走动。依然熟悉的景物与人事,改变的只有我。漫无目的地边走边看,当我回过神,我已站在了别有洞天的那个石画舫前。
  与奕䜣的爱恨纠葛也可算作从这画舫上正式开始,心中不觉揪然。低声说道:“翡翠,你们在外面守着,我上画舫坐坐。”二人齐应一声,我缓缓走上画舫。
  抚挲着临窗的茶几,苦笑起来,这是否也可称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呢?当初那个与奕䜣订情的女子,如今为了取悦他的四哥,竟然求授于妓女。他若得知,不知会做何感想呢?眼角余光瞟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象有件什么东西,便伸手将它捡了出来。一看,却是朵早已枯萎的兰花-----奕䜣来过?!跌坐在凳子上,心绪飘然,半晌才收拾心情,若无其事地下了画舫。惊见云灵姑姑也同小安子站在画舫前,似是专为我而来。
  看到云灵姑姑,觉得颇有些亲切。见她要行礼,也就摆手道:“姑姑不必多礼,玉兰正想着过去桐荫深处谢谢您呢。”
  翡翠二人尾随于后,我与云灵姑姑前面缓步而行。笑向云灵姑姑道:“姑姑这向可好?玉兰早就想过去看看,可您也知道,在这宫里是容不得人一刻懈怠的。看望您的事也就搁下来了,您不要见怪才好。”
  云灵姑姑笑道:“贵人也忒客气了,贵人心里还记得云灵已经是云灵的福气了,哪能得陇望蜀,您说是吧?”
  看向云灵姑姑,我诚心道:“姑姑,玉兰侍寝之前您对玉兰的教诲,玉兰至今受益匪浅。今天遇上姑姑,还得向您讨教的。”
  云灵姑姑略带悲凉:“我也不过是不想这里再多一个同我一样的白头宫女罢了。你有今天,靠得也还是自己。兰贵人,我今天过来找您,也是想求您帮个忙。”
  停下脚步,对着云灵姑姑说道:“玉兰现虽不过一介贵人,但姑姑的事,玉兰必会尽力。玉兰若能办到,绝不推辞。”
  云灵姑姑顿了顿才道:“兰贵人,我只求您,倘是我什么时候没了,拜托您向皇上求个情,让我能够魂归故里。在生时不得回乡,就盼着死后落叶归根了。”
  寥寥几语,听得我心酸,当即就应承道:“玉兰不会让姑姑失望,敢问姑姑家乡何处?”
  云灵姑姑已红了眼圈:“云灵老家在山西长治,烦请贵人记下了。”
  见我点头,她从袖里掏出一张纸交到我手上:“贵人,这是驻香露的配方,您好生收着,对您大有助益。”
  “驻香露?”
  云灵姑姑悄声道:“我家祖上曾救过一位前明的御医,他说无以为报便留下这张药方给我祖上。而这驻香露正是前明太医院为后宫嫔妃们秘制的香体之剂。长期服用,身体可散发出一种清新花香。无须再使用过多香料,还可美容驻颜。我在进宫时,额娘为让我能出人头地,将药方交给我。只可惜,有了它,我没成功。兰贵人,它跟着我也没用了,反而浪费。把它送给您,您兴许还能用上。何况,这里面所用的药材皆名贵异常,非大内怕难以配齐,本身也就是给主子们用的物儿。”
  心中暗喜,没料着今天还有这么一收获,真是运气。急忙收好药方,谢过云灵姑姑。已近午膳时间,云灵姑姑便先行离开,我也回到了“天地一家春”。
  天气一热,也就没什么胃口吃饭,喝了碗清粥就撤了下去。拿出那张驻香露的药方,大略看了看。我虽只是粗通药理,但也瞧的出这张方子里的药材确实都有轻身、香体之效用。没有麝香之类会导致女子不育之药,也无相克相冲的配搭,可以试试。叫进小安子,让他想法子悄悄把药配齐。刚刚交代完,门口便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音。整理一下妆容,急步走到门前迎驾,已有了几分醉意的奕詝由他的贴身太监总管黄三扶着,站立不稳地进入立刻我的视线。
  行礼问安后,奕詝吩咐道:“都下去候着,留着兰贵人侍侯便是。”话音未落,人已经躺在了贵妃榻上。向我打了个千,黄三领着众人带上门出去了。
  倒了杯热茶送至奕詝嘴边:“四爷,兰儿扶您到床上休息吧。”真是想不到,奕詝清醒时,浑然全忘;现下喝的醉醺醺,却又想起这“天地一家春”了。
  就着我的手,奕詝饮尽杯中茶水。又握着我的手腕笑问:“兰儿,你说到了园子里要陪朕开心,逗朕高兴的。现在朕来了,你不会只让朕喝茶吧?”
  浅浅一笑,挣脱他的手,回身自抽屉里拿出一条锦带向他道:“兰儿怎敢欺君,不若兰儿陪四爷玩个游戏可好?”
  奕詝来了兴趣:“好兰儿,朕陪你玩可有什么好处没有?”
  扬扬手中的锦带,我道:“四爷蒙上眼睛来找兰儿,倘是您找到了兰儿,兰儿便脱一件衣服;倘是您找不到我,四爷您就得脱件衣服了。”
  奕詝搂住我:“为何要朕蒙眼,你却不蒙眼呢?”
  瞟他一眼,我媚声道:“四爷会让兰儿找到您?”
  奕詝大笑,自己蒙上了眼睛:“兰儿,朕可先说好了,若不让朕抓住你,朕可不会轻饶的。”
  帮他绑好带子,我走到一旁:“四爷,您还是担心您脚下的凳子吧。” 奕詝随着声音,向我扑了过来。稍稍避开,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四爷,兰儿在这里呢。”
  一闪一避,一来一往之间,房间里的桌椅全翻,摆设全乱。外面各人听得房中响声不断,却又笑声连连,心中惊异。黄三在门外小心道:“万岁爷,还好吧?”
   奕詝并不理睬,直至黄三连讲数遍,他才不耐烦道:“别烦着朕,全给朕下去,有多远走多远。没朕吩咐,天塌下来也不准出声。”
  “嗻”声一片,外面的人影立即散去,鸦雀无声。
  闻了闻手上的衣服,奕詝笑道:“兰儿,你可真香的,朕就凭这股香味也能找着你。你怕也是脱的差不多了吧?”
  瞧着身上仅余的肚兜和衬裤,觉得火候已到了,便主动走到奕詝面前,环住他的脖子道:“兰儿认输了,现在就换兰儿蒙眼找四爷了。”手已解下蒙在奕詝眼睛上的锦带。
  眼睛一适应光线后,奕詝的目光就逗留在我的身上不肯离开了:“兰儿….”装做没听见,蒙上眼睛:“四爷,兰儿来找您了,您可得让着我才是。”
  奕詝的声音自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传来:“兰儿,朕在这儿,你过来。”摸索着往前走,很清楚前方位置正是绣床所在。在慢慢走向绣床的同时,我也一步步踏上成功。
  在即将摸到奕詝时,假意被床前的脚踏绊倒,顺势跌在奕詝身上。两人相拥倒在床上,帘帐徐徐落下,掩住了一室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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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将我抱到贵妃榻上,奕詝在我身边躺下,望着窗外的夕阳,略带惆怅道:“兰儿,你可知道朕最羡慕谁,最想做谁?”
   记起以前奕訢曾无意间提起过此事,说他的这位四哥明明做着皇帝好好的,却偏生羡慕那些翰林们,认为翰林既有才情,又衣食无忧,且娇妻美妾相伴,至为逍遥。对着奕詝说道:“兰儿是个没大志的人,说的话若是不妥,四爷别怪罪才是。”
   奕詝懒洋洋地回答道:“闺房中话,有什么妥不妥的,你直便是。”
   回想着奕訢当时的话,再加入些自己的东西。我说道:“依我看,做个有祖业的袭爵贵族公子便甚好。不须整日劳心,又有祖荫可庇。照样锦衣玉食,有美相伴。闲时溜鸟,赏花,钓鱼,还可游览名山大川。无须案牍劳形,如此方可谓之为乐享人生。四爷,不知我说的可还要得?”
   不出所料,奕詝感喟不已:“兰儿,你才真的是朕的红颜知己,别的女子只会说皇权至上,一呼百应,手握生杀大权。殊不知这皇帝的烦忧之事,比起常人来,只多不少。内忧外患,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人心神俱疲,无心恋栈。”
  我柔声道:“四爷不必过虑,您不是还有一班忠良之臣吗?有他们为您解忧,您大可不必这般心力交瘁。”口中说着违心之言,心中却想这奕詝倒真不是个适合作皇帝的材料。若江山给的是奕訢,现在的局势又会是怎样的呢?猛地一惊,怎么又想起奕訢来了,“伴君如伴虎”,一点差错也是出不得的。努力按下烦乱的思绪,笑向奕詝撒娇,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可不能再让奕詝从我的身边溜到别的女子那儿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奕詝除了到正大光明殿听政外,其余的时候,从早到晚几乎都同我厮守在一起。别说自那日后,连九州的寝宫也未回去过,甚至往来于正大光明殿与天地一家春之时,也催着抬轿的大力太监快些再快些。对着镜子做着每日的美容功课,听着小安子的回报,笑意在脸上扩展开来。稍微再加把火,这次就可不虚此行,斩获而归了。
   小安子将配制好的驻香露端了上来。我一看,不同于其他汤药,倒是很像以前在江浙时喝过的藕粉。挑了一点送进嘴里,很是甜滑,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心里喜欢,整碗喝了个干净,齿颊留香。
   见我面露满意之色,小安子忙道:“主子,这驻香露是否日日上?”
   一面将花制蜜油轻拍于脸上,一面道:“当然,你洗记得每日准时,不得忘记。”
   翡翠把一支四蝶步摇替我插上:“主子,您真漂亮,皇上从今后怕再也离不开您了。”
   不禁有些感慨:“漂亮?这宫里就没有不漂亮的,比的不过是皇上的恩宠,还有各自的运气罢了。”更多的东西却是见不得光的,只是谁都把它放在阴暗处掩盖着,给别人看到的只剩光鲜亮丽而已。
   上完妆,我起身走向门口:“翡翠,陪我出去走走。”
   翡翠应了一声,小安子却道:“兰主子,这时候皇上差不多也要过来了,您不在,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返身对镜而笑:“小安子,咱们不妨打个赌,看皇上是找我还是重回御春阁?”
   小安子忙道:“皇上当然是来找主子您了。敢问主子的去处?”
  往外走着,一边说道:“许是文源阁吧,我也没准儿。”沐浴着外面的晨光,我走向了往海晏堂的路。这个赌,我不止跟小安子打,也跟自己打,更是跟奕詝打。赌这几日下来,他对我的痴迷究竟有多少,有未达到我所预期的程度。嬴了固然好,皆大欢喜;倘若输了,也能提前让我警醒,或许就得改变一下方法,重新思量一番了。
  站在海晏堂的大水法前,看着喷出的水柱溅起的点点水花,十二生肖铜兽头依着时辰喷水报时,不觉赞叹这洋人果真有些本事。连带也就想起他们用洋枪火炮打进国家大门,威逼朝廷签署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自己却只可蜷缩这宫廷之中,同无数女子挖尽心思去获取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的欢心。烦闷涌上心头,一阵恶心,喉头一哽,连忙用绣帕捂着嘴干呕起来。
   翡翠扶我在一旁坐下:“主子,怎么了,莫不是中暑了?”
   又觉得没什么了,便摇头道:“许是站久了吧,现在又没事了。”
   翡翠说道:“主子歇歇再走吧。”顿了一下又道:“主子,奴婢身上带着日常吃的酸梅,您要不要吃一个,或许会舒服些。”
   我笑道:“也好。”翡翠解开荷包,将几粒梅子放在我的手心里。吃了一粒下去,恶心之感减轻了不少,便向翡翠道:“那边都准备好了吧,咱们过去了。”
   翡翠回道:“奴婢一早亲自去布置好的,绝未假手他人,主子放心便是。倒是皇上那边?”
   我笑笑:“小安子那么个机灵人儿,他还猜不到?八成等会儿就他带皇上过来。日头大了,我们先过去。”携着翡翠转身往万花阵而去。
   万花阵其实是座迷宫,却是让宫人们打发无聊的好去处。在桐荫深处的那段日子,我对圆明园里的几座迷宫就已烂熟于胸,闭着眼睛也能走进走出了。不过奕詝怕除了那几处春光别馆外,还没这么到过这些地方。今天正好,借用这迷宫来调剂一下。
   我到达万花阵之时,奕詝还没来。向翡翠交代了几句,让她守在入口处,自己单独进入了万花阵。沿途放上我特意香薰过的绣帕,颈带等随身之物,在万花丛中施施然进了迷宫正中那间供人小憩的精舍。
   翡翠已按我的要求把所需的东西,放在了屋里。香炉里焚烧着龙涎香,幽香阵阵,充满了整个房间;茶壶里泡着自制的花草茶;窗上悬着淡红色的轻纱,随风微扬,营造着媚艳而暧昧的气氛。
  坐到桌边,倒了杯茶自斟自饮,却还是担忧起来。奕詝为何还没出现,难不成我真的太过自信,高看了自己。奕詝对我远没有我想的那般眷恋。撩开窗纱,外面百花斗艳,只为争春。而后宫嫔妃,花尽心计博取圣心,为了到底是什么?得到奕詝的宠爱,真的就心满意足,再无憾事?宫里宫外,又有多少像我与奕訢一般境遇的男女呢?
  苦笑摇头,正欲放下窗纱,花径间奕詝的身影映入眼帘,手上还拿着我一路上留下的衣物。缩回手,自得地理了理耳边的鬓发,终归还是我赌嬴了,那本册子真的是功不可没啊。起身走到门前,听见奕詝的脚步声渐近,轻轻打开房门,笑向奕詝屈身道福:“兰儿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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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奕詝是独自而来,心知胜劵已然在握。将他迎进房中坐下,奉茶与他:“这是兰儿自己做的花茶,四爷尝尝可还行?”
   奕詝接过茶笑道:“兰儿,你可真会折腾人,竟想着到这迷宫里来,倒也有几分情趣。”抿了一口茶,又拖住我的手臂闻了闻道:“身上又换香味了?这味道较以前的更好闻些,朕喜欢。”
   知是驻香露已初见功效,心中大喜,偎向奕詝道:“四爷喜欢便好,兰儿可花了好大功夫的。”
   伸手揽住我,奕詝忽道:“兰儿,若朕不是皇帝,你可还会这般对朕?”
   收敛下笑容,我嗔道:“四爷什么话,兰儿既已嫁与四爷,便生是您的人,死也是您的鬼。任您是万乘之尊,还是蝼蚁小民,兰儿都会陪着四爷,不离不弃的。”
   奕詝笑笑又道:“兰儿,你可曾读过世宗皇帝的《河沙》?”
   心底暗叫运气,当初奕䜣也曾提过奕詝至爱雍正皇帝的《河沙》一诗,所以我就专门背下了这首诗。略作沉吟后诵道:“河沙千世界,只此一微尘。比见禽鱼乐,方知天地春。无心还是妄,有说却非真。识得西来意,时时景物新。”
   奕詝“噢”了一声:“兰儿也喜欢这首诗?”
   我笑道:“世间万物种种,此诗亦可一一囊括。如此胸襟,方能承上启下,成就一代帝业。”
   眼也不眨地望住我,奕詝问我:“那你又觉得朕是个怎样的皇帝,说实话。”
   我很是心疼的模样:“皇上是好皇上,不过生不逢时,机遇不佳。所幸还有肃大人,恭王爷他们为您分忧,大清方保无虞至今。只是龙体康健也是国之要事,皇上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小心身体才是,您这向都又清减了。”
  奕詝皱眉不已:“太平军霸据一方,且又有各地天地会与捻党与之呼应,配合太平军作战;而英、法、美等国更是火上加油,不断滋事。甚至还假借助朝廷剿匪为名,要求朕同意他们派兵进驻。这前门拒虎,后门迎狼之议,朕怎可答应。他们就借此大做文章,现竟与太平军勾结,意图助其颠覆我大清。这么个烂摊子,朕真不知如何是好。老六精通洋务,本属意由他主理对外事宜,可肃顺他们又……唉,不提也罢,这天下朕不知还能坐多久?”
  浑身泛起一阵凉意,国力日衰,今非昔比我知道。可我不知道,居然已经带了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权臣们还是仍只会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全不为江山社稷,国家大局考虑。奕䜣有治国之才,满怀抱负,惜面对着对他心有猜忌的皇兄和蓄意离间的肃顺等人,他除了被推出去当炮灰外,他还能怎样呢?不行,奕䜣,我一定要帮你。
  轻笑向奕詝道:“四爷莫要烦了,兰儿为您解解闷吧。”拿起团扇翩然起舞,口中唱着:“喜气上眉梢,依约小阑干侧。昨夜芙蓉帐底,占几分春色。憨痴未谙云雨情,娇羞更无力。为问温柔滋味,有谁人消得?”舞到奕詝身旁,用一条缎带绕在他的脖子上:“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
   把奕詝拖倒在榻上,我亦俯在他身上笑问道:“四爷,兰儿的歌技舞艺可有长进?”
   一扫刚才的阴霾之色,奕詝拥着我调笑道:“若你穿的不是这身包裹的严丝密缝的衣服的话,怕会跳的更好吧?”
  此话正中我下怀,轻轻离开奕詝的怀抱:“既然四爷这么说,兰儿也就不怕献丑了。”半跪在竹榻上,缓缓脱下了外面那件淡青色宫装,露出我特意穿在里面的猩红纱衣,然后我就在奕詝的脸上,眼中看到了我所想得到的效果。在奕詝伸手试图拉倒我时,我走下竹榻,赤着脚在地舞了起来。
   班驳的阳光透着窗纱洒了进来,若隐若现的纱衣合着舞步飘动着,缕缕幽香与迷幻的气息漂浮于奕詝身畔。突然,我一个不小心绊倒了圆凳,自己也随之跌倒在地。奕詝紧张万分地过来扶住我:“兰儿,伤到哪里没有?”
   指尖略略划过他的嘴唇:“兰儿没事,只要四爷开心便好。”
   舔了舔嘴唇,奕詝说道:“兰儿,你手指上擦的什么,好甜。”
   伸出舌头也舔舔手指:“没擦过什么啊,许是胭脂吧。”蜻蜓点水般又舔了舔奕詝的唇:“怕是四爷来之前喝过蜜糖吧?”说话间,人已被奕詝压倒在地上。
   避开奕詝的亲吻,我假意道:“四爷,小心弄脏您的衣服。” 奕詝一笑,解下腰带,脱掉外衣扑放在地上,抱着我翻滚到上面。
   躺在奕詝的龙袍上,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次成功了。在进宫近四年以来,我这次才真正地得到了这个男人的欢心和宠爱。那套妓女对恩客的手段,看来果真对上了奕詝的胃口。不若我在他身上再使上几招,让他离不得我。
   对着奕詝媚声道:“兰儿替四爷宽衣吧。”趴在他的身上,用嘴将他的衣纽一颗颗咬开,黄色的底衣上留下我一个个殷红的唇印。而我身上的纱衣,也在奕詝的手中逐步滑落于地。在我用口把酒送进奕詝口中之时,他呻吟道:“兰儿,你真是个妖精。”
  妖精?我本来不是妖精,可自从你将我和奕䜣分开后,我就成了妖精。这只妖精诱导你,挑逗你,迎合你,却是为了惑乱你,报复你。因为在她心中,她爱的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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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奕詝是独自而来,心知胜劵已然在握。将他迎进房中坐下,奉茶与他:“这是兰儿自己做的花茶,四爷尝尝可还行?”
   奕詝接过茶笑道:“兰儿,你可真会折腾人,竟想着到这迷宫里来,倒也有几分情趣。”抿了一口茶,又拖住我的手臂闻了闻道:“身上又换香味了?这味道较以前的更好闻些,朕喜欢。”
   知是驻香露已初见功效,心中大喜,偎向奕詝道:“四爷喜欢便好,兰儿可花了好大功夫的。”
   伸手揽住我,奕詝忽道:“兰儿,若朕不是皇帝,你可还会这般对朕?”
   收敛下笑容,我嗔道:“四爷什么话,兰儿既已嫁与四爷,便生是您的人,死也是您的鬼。任您是万乘之尊,还是蝼蚁小民,兰儿都会陪着四爷,不离不弃的。”
   奕詝笑笑又道:“兰儿,你可曾读过世宗皇帝的《河沙》?”
   心底暗叫运气,当初奕䜣也曾提过奕詝至爱雍正皇帝的《河沙》一诗,所以我就专门背下了这首诗。略作沉吟后诵道:“河沙千世界,只此一微尘。比见禽鱼乐,方知天地春。无心还是妄,有说却非真。识得西来意,时时景物新。”
   奕詝“噢”了一声:“兰儿也喜欢这首诗?”
   我笑道:“世间万物种种,此诗亦可一一囊括。如此胸襟,方能承上启下,成就一代帝业。”
   眼也不眨地望住我,奕詝问我:“那你又觉得朕是个怎样的皇帝,说实话。”
   我很是心疼的模样:“皇上是好皇上,不过生不逢时,机遇不佳。所幸还有肃大人,恭王爷他们为您分忧,大清方保无虞至今。只是龙体康健也是国之要事,皇上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小心身体才是,您这向都又清减了。”
  奕詝皱眉不已:“太平军霸据一方,且又有各地天地会与捻党与之呼应,配合太平军作战;而英、法、美等国更是火上加油,不断滋事。甚至还假借助朝廷剿匪为名,要求朕同意他们派兵进驻。这前门拒虎,后门迎狼之议,朕怎可答应。他们就借此大做文章,现竟与太平军勾结,意图助其颠覆我大清。这么个烂摊子,朕真不知如何是好。老六精通洋务,本属意由他主理对外事宜,可肃顺他们又……唉,不提也罢,这天下朕不知还能坐多久?”
  浑身泛起一阵凉意,国力日衰,今非昔比我知道。可我不知道,居然已经带了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权臣们还是仍只会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全不为江山社稷,国家大局考虑。奕䜣有治国之才,满怀抱负,惜面对着对他心有猜忌的皇兄和蓄意离间的肃顺等人,他除了被推出去当炮灰外,他还能怎样呢?不行,奕䜣,我一定要帮你。
  轻笑向奕詝道:“四爷莫要烦了,兰儿为您解解闷吧。”拿起团扇翩然起舞,口中唱着:“喜气上眉梢,依约小阑干侧。昨夜芙蓉帐底,占几分春色。憨痴未谙云雨情,娇羞更无力。为问温柔滋味,有谁人消得?”舞到奕詝身旁,用一条缎带绕在他的脖子上:“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
   把奕詝拖倒在榻上,我亦俯在他身上笑问道:“四爷,兰儿的歌技舞艺可有长进?”
   一扫刚才的阴霾之色,奕詝拥着我调笑道:“若你穿的不是这身包裹的严丝密缝的衣服的话,怕会跳的更好吧?”
  此话正中我下怀,轻轻离开奕詝的怀抱:“既然四爷这么说,兰儿也就不怕献丑了。”半跪在竹榻上,缓缓脱下了外面那件淡青色宫装,露出我特意穿在里面的猩红纱衣,然后我就在奕詝的脸上,眼中看到了我所想得到的效果。在奕詝伸手试图拉倒我时,我走下竹榻,赤着脚在地舞了起来。
   班驳的阳光透着窗纱洒了进来,若隐若现的纱衣合着舞步飘动着,缕缕幽香与迷幻的气息漂浮于奕詝身畔。突然,我一个不小心绊倒了圆凳,自己也随之跌倒在地。奕詝紧张万分地过来扶住我:“兰儿,伤到哪里没有?”
   指尖略略划过他的嘴唇:“兰儿没事,只要四爷开心便好。”
   舔了舔嘴唇,奕詝说道:“兰儿,你手指上擦的什么,好甜。”
   伸出舌头也舔舔手指:“没擦过什么啊,许是胭脂吧。”蜻蜓点水般又舔了舔奕詝的唇:“怕是四爷来之前喝过蜜糖吧?”说话间,人已被奕詝压倒在地上。
   避开奕詝的亲吻,我假意道:“四爷,小心弄脏您的衣服。” 奕詝一笑,解下腰带,脱掉外衣扑放在地上,抱着我翻滚到上面。
   躺在奕詝的龙袍上,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次成功了。在进宫近四年以来,我这次才真正地得到了这个男人的欢心和宠爱。那套妓女对恩客的手段,看来果真对上了奕詝的胃口。不若我在他身上再使上几招,让他离不得我。
   对着奕詝媚声道:“兰儿替四爷宽衣吧。”趴在他的身上,用嘴将他的衣纽一颗颗咬开,黄色的底衣上留下我一个个殷红的唇印。而我身上的纱衣,也在奕詝的手中逐步滑落于地。在我用口把酒送进奕詝口中之时,他呻吟道:“兰儿,你真是个妖精。”
  妖精?我本来不是妖精,可自从你将我和奕䜣分开后,我就成了妖精。这只妖精诱导你,挑逗你,迎合你,却是为了惑乱你,报复你。因为在她心中,她爱的人,不是你。
  已是晚上子夜时分了,奕詝仍搂着我榻上情话绵绵,相逢恨晚。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奕詝忽然道:“兰儿,同你在一起,朕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而仅非大清天子。”
  正欲答话,却闻得外边传来有人急步小跑的声音。脚步声在精舍门前停止,黄总管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奴才有急事禀报。”
  一手拨弄着我的长发,一手端着酒杯,奕詝闭眼道:“朕不是早说了,没朕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的。黄三,朕的话,你就当耳边风不成?”
  磕头声与黄三颤抖的声音一起传进来:“回皇上的话,再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不听皇上的吩咐,惊扰圣驾,打扰皇上的雅兴。只是宫里送来急报,静皇太妃突染重疾,卧床难起,危在旦夕了。”
  奕詝猛地坐起身:“太妃病危!”垂首想了想道:“黄三,传朕的口谕下去,明早起驾回宫。”
  “嗻”了一声后,黄三领命而去。奕詝又转向我道:“兰儿,咱们得提前回去了。朕下次再陪你过来赏月吧。”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静太妃重病不起,奕䜣知道了吗?
  第二天,奕詝就带着一众嫔妃,侍卫们,浩浩荡荡离开了圆明园,回到了紫禁城。我仍旧住在储秀宫,只是往返前后相比,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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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风入松
  回宫已有数日,静太妃的病也未见起色,反倒有加重的趋势。奕詝对这位养母也还敬重,每日都会去请安,探视。静太妃已病的有些脱形了,连说话也极为费力。奕詝见着颇为心酸,坐着长吁短叹的。我心中不安,但面上仍得劝慰着奕詝:“太妃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好,迟早也会走到这么一天。皇上不要太过焦虑,您的身体也要紧啊。”
   奕詝叹息道:“兰儿,你有所不知,静太妃虽非朕生母,可也尽心尽力抚育朕近十载。这份哺育之情岂能相忘。如今她这般模样,你叫朕如何心安?”
   想起宫中的传闻,我小心试探道:“我听说静太妃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封号的事,不知是否如此呢?”
   奕詝脸色微变:“无稽之谈,不过是些有心人的散摆罢了。并无此事,以后别再在朕的面前提这些事了。”
   见到奕詝的反应,我更确定真有其事。翌日,奕詝早朝之时,我借着请安为名,去寿康宫看望静太妃。只是没曾想到,奕䜣今天居然没去上朝,呆在寿康宫陪着静太妃。
   骤逢奕䜣,心中滋味难明。对他道了个万福:“恭王爷吉祥。” 奕䜣视若无睹,转身服侍静太妃喝药。我不禁有些尴尬,正待告退回避时,静太妃却出声说道:“奕䜣,你们都下去,我同兰贵人有话要讲。”
   尽管不解也不愿,但静太妃开口,奕䜣还是退出了房外。走到静太妃的床边,容颜憔悴,目无神采的静太妃让我鼻酸:“太妃,玉兰给您请安了。”
   示意我坐到床沿上,静太妃笑道:“多大个事,红鼻子肿眼睛的。其实啊,我这一走,才算是真正解脱了。我与先帝数载不见,也不知道先帝还记得我否?”
  悲戚地看着她,不知说甚是好。静太妃又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奕䜣。他虽说身在皇家,可他所得到的甚至还不如一介平民。他是个孝顺孩子,也是个好人,可他的命不好。很多东西在他唾手可得时,却偏与他擦身而过。为了我不担心,为了我好过,他什么都忍了下来。现在却为了给我上封号的事,与皇上闹的不愉快了。你叫我于心何安,如何放心撒手而去。玉兰,再帮我一次,为我劝劝奕䜣,别那么执着,别那么倔。做到皇太妃,我已经知足,无须强求了。”
   我迟疑道:“太妃,您不是不知王爷现今对我已非昔日。我怎么劝得动他呢?”
   泪光闪动,静太妃道:“玉兰,你帮忙劝一下奕䜣吧。我不想他因为我的事而再遭打压了。”瘦骨嶙峋的手抓着我不放:“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使劲忍住泪水,我点头:“太妃,玉兰答应你,一定尽力帮着王爷。”
   得了我的答复,静太妃心神一松,人就昏了过去。我急忙叫进众人,太医一番救治后,静太妃才悠悠醒转。悄悄看向奕䜣,想着应该怎样对他开口,谁知奕䜣一番思索的模样也在看着我。四目相对,心如鹿撞,趁乱借辞告退,离开了寿康宫。
  回到储秀宫,就怔怔地坐着发呆,想着怎样才可以让奕䜣放弃为静太妃上封号的事。静太妃对奕詝是有养育之恩,可她一非正宫;二来她膝下的奕䜣又非皇帝,想要得到太后的尊号决非易事。再加上皇位之争,奕詝与奕䜣和她之间也有了嫌隙,朝臣诸多的挑拨,这件事即便成了,奕詝和奕䜣二人也之会更加生分,疏离。怎样方可两全其美呢?
   正发愁时,小安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里:“主子,好消息,好消息!”
   翡翠取笑道:“安公公,您是走路捡到元宝还是神仙在您面前显灵了?”
   小安子不理:“谁同你这小丫头片子耍嘴皮子,主子的好事来了。”在我跟前跪下就开始磕头:“奴才恭喜兰主子,贺喜兰主子。皇上已经下旨晋封您为懿嫔了,册封的旨意跟着就来。”
   闻言,翡翠及屋里几个宫女也一起跪下贺道:“奴婢恭喜主子,懿嫔娘娘吉祥。”
   淡然一笑:“急什么,还没宣封呢,封了再跪也不迟,也不会少了你们的赏钱。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道了万福,翡翠带着几人退了出去。
   我笑问向小安子:“我封了懿嫔,那丽嫔封的什么?”
   小安子干笑道:“回主子的话,丽嫔晋为丽妃。”见我不语,又补充道:“奴才相信主子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超过丽嫔,凌驾于她之上的。”
   垂眼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我说道:“别管将来,现实的确是我现在仍旧比丽嫔低上一级。”又想起了静太妃的嘱托,心下怅然,不禁低叹出声。
   小安子见状忙道:“主子无须介怀,现宫中唯有丽嫔育有一女,她的气焰自是高些。他日主子一旦诞下阿哥,何愁丽嫔不对您俯首称臣。”
   我摇摇头:“小安子,要真能这样心想事成,那这宫里怕早就满地儿郎了。生下皇子,谈何容易。就算没了丽嫔,还有其他人。”
   小安子忽道:“主子,请恕奴才无状,妄自揣测。您别是为了这个,才这般烦闷的?”在我面前比了个“六”字。
   不得骇道:“真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小安子道:“主子,关心则乱。您从寿康宫回来,就这样神不守舍,闷闷不乐的模样,是挺容易让人起疑的。所以奴才方才才……..”
  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小安子是故意那么急惊风似的跑来告诉我晋封的消息。宫里均知我和丽嫔面和心不和,他这么一来,就可以借此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让人产生我是因为气愤自己仍低丽嫔一等,仍得受制于她的错觉。向小安子道:“也难为你想个这么个法子出来。不若你再为我想个法子。”
   小安子垂手而立:“主子请讲,小安子万死不辞。”
   我皱皱眉:“倒用不着你死去活来的。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既可以让静太妃晋封太后,而恭亲王也无须同皇上翻脸?”
   登时苦了脸,小安子道:“兰主子,您这可比叫奴才去死还那难了。这事,连恭王爷那般聪明的人也束手无策,何况我一个小太监?别说我了,怕全宫里的太监再加上翰林院的学士们,也找不出这两全其美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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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脑子里只得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我已经对不住王爷了,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有事了。可我又该怎么做呢?”
   小安子想了想说道:“主子,要不去和静太妃商量商量。太妃是宫中的老人了,看的,听的都不少。恭王爷又是她的亲生骨肉,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您找太妃谈谈?”
  事不宜迟,我拔腿就望外间走,被小安子一把拉住:“哎哟喂,我的兰主子,怎的一碰上跟王爷沾边的事,您就大乱方寸呐。您才从寿康宫回来多久?宫里又都传着太妃不喜您。您这急匆匆的一去,不知又会冒出多少闲言碎语,误了正事反倒不妙了。况且,这时辰,皇上也应该快过来了。”
   默默又坐回了椅子上,原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我对奕訢的感情;宫廷中的奢华生活可以减少我对奕訢思念;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更会让我无暇顾及对奕訢牵挂。可是这人一旦动了真情,岂是几件华服,几件首饰,一个名位就可以替代,说放说放的吗?
   心境尽然凄惶,但奕詝一踏进储秀宫,我依旧打起全副精神,巧笑嫣然地迎向他,媚惑着他。我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我绝不可以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嫔。而且我现今这般想助静太妃上徽号,除了奕訢外,也不为自己打算的一层意思在里面。
  即便我能够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我不是皇后,不是乘着凤辇从大清门进到紫禁城的,我始终是个侧妃。倘是日后我未曾生下阿哥,或生下了阿哥也如奕訢一般未被立为储君,继承皇位,难保不会面对今天的静太妃所面对的一切。静太妃此事如若成功,我日后想晋为太后也就有了个先例。于人于己都有利的双嬴之局,我为甚不尽力促成呢?其中的关键便是奕詝。但我绝对不可以自己出面,那样唯害无益。如何不影响我,也不会让奕詝和奕訢伤了面上的和气地办成这事呢?也许真如小安子所说,我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也再去和静太妃通通气比较稳妥些。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挑了个不易和别的宫妃遇上的时间去了寿康宫。见到静太妃,我就直接了当地告诉她,我既要帮她讨得徽号,又要保全奕訢的想法,问问她有什么建议。
   静太妃摇头不已:“玉兰,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只是说服奕訢就非易事,还要让皇上同意徽号之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你别管我,帮我顾着奕訢便是了。”
   我也摇头:“太妃,您也错了。要想王爷罢手,除非您得偿所愿。否则他怕真会与皇上一拍两散,遂了小人心愿。咱们只能想办法,从皇上下手,让皇上来解决问题。”
   静太妃道:“玉兰,知易行难。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不是我不肯相信你,这事悬啊。”
   不改初衷,我接着说道:“太妃,我想同王爷商量一下,求您给个方便。玉兰决非要与王爷重续旧情,再修旧好,只是王爷比我们都活络些,他能静心好好想想的话,必然能有主意的。”
   静太妃虚弱的笑了一下:“罢,罢,罢,还盼你帮我劝劝老六呢,谁知你倒一头参合了进来。想要我怎样给你方便,说来听听。”
   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太妃,待会您就下个旨,让王爷带着福晋来这儿看看您。他们来了之后,您派个人通知我,然后就....”静太妃颔首,却又道:“玉兰,倘是我当年有点出息,你现在和老六或许早已双宿双栖了。”
   淡然而笑:“太妃何苦什么事都揽在自个儿的身上。玉兰与王爷注定无缘,是玉兰没那福气。如今,也算是帮了王爷,玉兰心甘情愿。玉兰不能呆的太久,太妃好生将息,玉兰先行告退。”
   静太妃一边点头,一边唤进水苓吩咐道:“派人到恭王府通知王爷,就说我想见见他和他媳妇儿。叫他明儿一早带着佳佳一块儿进宫。”
   向静太妃道了个万福,转身出门。一路上都在想奕詝有什么弱点,什么可以为我所用,刚想到一点头绪,储秀宫已然眼前。
   坐下没一会,黄三过来传旨,我正式由贵人晋升为嫔。在打赏了黄三一行及宫里的大小宫女、太监后,我捧着诏书走进房间,将它放在一个紫檀匣子里。匣子很精美,也挺大,因为我相信,这里面还会陆续放进我受到册封的诏书,直到它达到极点。
  今晚奕詝没有来,他去了被册为丽妃的他他拉氏所居的景阳宫。喝过驻香露,一丝不苟地沐浴、卸妆、护颜后,我才躺到床上,思考着明天与奕訢见面的事。被我伤的如此之深的奕訢,他肯听我讲吗?我没有把握,只是事在人为,奕訢本也是孝子。故而无论如何也得迈出这一步,我向来就不是轻易服输,遇难却步之人。
   在充满兰花香味的绣床上醒来,望着窗外的阳光,我轻蔑的一笑,翻身坐了起来。着了件淡青色宫装,带上小安子和翡翠二人,我走向寿康宫。当我到了寿康宫时,奕訢和他的福晋已在那里了。
   看见站在奕訢身旁,穿着礼定福晋服饰的瓜尔佳氏,与奕訢一道称呼着静太妃“额娘”,心里一阵抽痛。待给静太妃和奕訢见礼后,便托词男女内外有别,要先行告退。
   静太妃淡漠道:“懿嫔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佳佳,你陪懿嫔到旁边坐坐,老六留在这里同我说会子话。”
   我与佳佳互视一眼,屈身而应,结伴到了进间坐下。水苓在奉茶时,对着我不易觉察地微笑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正拿起茶杯的佳佳。心知静太妃已作了安排,便也拿起茶杯向佳佳说道:“六福晋,您的大格格这向可好?老听太妃提起,何不带她来见见太妃?”
   佳佳的年纪比我稍小一些,但嫁与奕訢已有数年,眼下育一女,年方四岁。可以这么说,我对佳佳的是嫉妒和羡慕的。她所拥有的,正是我极度渴望却求之不得,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按下心中的妒意,我笑着向她叙起家常。
  从小到大,在呵护中长大的佳佳与我这种自底层而上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她所需面对的的不过是相夫教子,将两个家族更好的联系在一起。而我,整日算计,只为登上塔尖。见我出声相询,正在喝茶的佳佳连忙放下茶杯:“有劳懿嫔关心了。只是大格格年纪尚小,母妃的病情需得将养,所以便没带她进宫。怕惊扰了母妃养病。懿嫔得蒙圣恩,我还没来得及给您道贺呐。”
   我笑道:“多谢福晋,你太客气了。你也不常进宫,今天不妨多待一会,咱们再聊会儿,总觉得和福晋挺投缘的。”
   佳佳也笑道:“也不知王爷和母妃会谈到几时,有懿嫔陪我,我....”话音未落,头忽地垂下,人也往椅子下滑去。立在一旁的小安子忙扶住她,口中唤道:“六福晋,六福晋。”
   起身走到佳佳身边瞅了瞅道:“别闹着福晋休息。福晋许是困了,让她睡睡吧。小安子,拿被子给福晋搭上,别让福晋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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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嗻”了一声,小安子用手指了指太妃卧房旁边的次间:“水苓说太妃让您到次间先等等。”
   我看了看昏睡的佳佳:“可上心点,别出什么岔子。现下盼我出事的人,多了去了。”
   小安子回道:“主子大可放心,依着太妃的意思,恭王爷和福晋的随从全都候在外边,没她的吩咐是不得入内的。水苓几个也是太妃信的过的人,您现在只需进去等着王爷便是了。”
   我摇头而笑:“小安子,小心得驶万年船,你可记好了。”
   坐在房间里,心中千般感慨,万种滋味,难以言喻。与奕䜣的疏离从寿康宫拉开序幕,如今费尽心思,与他重逢亦在寿康宫。这寿康宫,能否承载这几多愁,几许忧?
   房门从外边被人推开,略显憔悴的奕䜣出现在房门口。掩上房门,奕䜣冷冷问道:“额娘说你有要事同我讲,究竟何事?”
   奕䜣冷若冰霜,但我仍能清晰地感到那层外壳下面的椎心刺骨之伤。只是此时此地,决非与他冰释前嫌,重修旧好的时候。稳住心神,我努力使声音平静无波:“王爷,玉兰别无他意,只是看着太妃为难,想为太妃的事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冷笑一声:“为我额娘出力?懿嫔娘娘,这宫中不缺锦上添花,唯少雪中送炭。我母子二人眼下并非受宠之人,娘娘这般热心兜罗,不怕坏了自己的前程?”
   翻来覆去地绞着手上的绣帕:“王爷,玉兰当初是对不住您,可我这次是真的想帮太妃和您的。”
   仍旧拒我于千里之外,奕䜣背向我道:“帮我?想不到不过两月不见,懿嫔已得宠若此,有这么大的能力来帮这个大忙。可惜为我额娘上徽号之事,恐怕不是几句枕边风便能成的吧。”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房门,一只脚迈了出去。
  见此状况我只得说道:“王爷,既然如此,玉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一句话,求您听完再走。皇上是您的四哥,同您从小一块长大,您对他绝对比玉兰了解的深的多。不过王爷,您现今却因为静太妃的事而失了些分寸,此刻尚是雾里观花,没能跳脱事外,冷静待之。皇上是对您有猜忌,对太妃也不及小时一般依恋。只是太妃抚育皇上近十年,天下皆知。且自古君王哪个又不好个好名声,皇上也不例外,他同样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如今太妃病重,所求的不过一个徽号。皇上倘是许了,当然最好;若然未许,皇上的‘孝义’之名,兴许在天下人心中就得打个折扣了。所谓‘百善孝为先’,王爷,是吧?玉兰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百感交集地迅速瞟了奕䜣一眼,从他身边越到门外,重新坐到进间与佳佳闲聊的椅子上。坐下没一会,佳佳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大惊失色:“懿嫔恕罪,佳佳不知何故竟会睡了过去,害您枯坐,真是…..”
  我笑道:“六福晋何须如此见外,大家还不都是一家人吗?现在正值盛夏,人本易疲累,打个盹睡过去也不是没有的。何况福晋并没睡多久,我这一杯茶也还没喝完呢,坐坐又有何妨?我已见过了太妃,也是时候回去了。福晋下次进宫,咱们再好好聊聊。”微微屈了一下膝,向她点点头便朝外间走去。
   佳佳连忙起身回礼,回望了一眼静太妃的卧房,由小安子扶着离开了寿康宫。回到储秀宫之时,奕詝斜靠在贵妃榻上正在看我的《红线传》。
   笑语盈然地迎向他,福道:“兰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奕詝摆摆手:“起来吧,小心可别又绊着了。”
   牵住他伸出的手,坐到他身边:“四爷玩笑了,玉兰好好的,怎么会摔倒呢?”
   奕詝笑道:“那不知是谁在万花阵里跳舞的时候,跳着跳着就跌倒了?啊,朕的好兰儿。”手从我的衣袖里滑进,握着我的手腕摩挲着。
   抽出手,起身站到奕詝的身后为他按摩肩膀:“四爷,您好几天都没过来了,真想害兰儿得相思病不成?”
   奕詝眯着眼:“相思病?兰儿,你现在即使说不上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两千的宠爱怕也有了的吧。总得让朕分些,留些给别人吧。”
   从身后搂住他的颈项道:“瞧四爷把兰儿说的像只河东狮似的,兰儿有那么刁蛮,那么不讲理吗?您可冤枉死了我,我不过就是想多看看四爷,陪陪您,不好吗?兰儿知道,四爷是天下人的,哪能容兰儿独占。只求四爷能久久记着我,莫失莫忘嘛。四爷,嗯?”
   奕詝的骨头都酥了一半,连声道:“成,成,成。朕今晚上不走了,明儿晚上,后儿晚上,以后天天晚上都来陪你,可好?”
   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您说兰儿会说不好?”身子已倒入他怀中,两人又缠在了一起。
   奕詝抽了抽鼻子:“兰儿,你越来越香了。朕就琢磨着,乾隆爷时候的香妃也就不过如此吧,兴许还不如你知情识趣呢?”
   将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他口中,我才道:“怎样都好,只要四爷喜欢,兰儿就心满意足了。”
   吞下荔枝,奕詝突然问道:“兰儿,你这几日,都去寿康宫请安来着?”
  心里由不得一紧,莫非奕詝察觉到了什么?但仍笑答道:“正是,我一来瞅着您尽管记挂着太妃的身体,但国事繁忙,您日夜操劳,已经够劳心劳力,疲惫不堪,无暇顾及过多了。所以兰儿去寿康宫,也算是帮您看看太妃,尽尽孝道。倘是做的不好,还望四爷不要怪罪。二来,依着祖制、家法、规矩,我也应当日日叩安,时时关心的。难不成,我又有何处做的不妥,招太妃生气,累及四爷了?”
   奕詝叹道:“难为你这可心人儿了。太妃上次那样对你,你还能想的这么周到,做的这么妥帖。这一点,丽妃就比你差了一截,没你这般心思和肚量了。”
   我也叹了口气:“四爷,您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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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我被奕詝宠幸,由普通宫女晋封为贵人,后至嫔,深觉威胁渐大,丽妃的脾气也就越来越大,日益暴躁。一旦稍有不顺就拿身边的宫女、太监出气,非打即骂,弄得人心疏离。而我,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暗地里让小安子、翡翠接近景阳宫中的下人,予以财物,收买人心。丽妃却毫不知情,继续放任着自己的小性子,更加的离心离德,渐行渐远。
   依着规矩,丽妃正式受封为妃,宫中众人均会到她所居的景阳宫为其朝贺。我当然也不例外,特意打扮的低调,且不夺目招摇后,我去了景阳宫。
   在座的除了正主子丽妃外,还尚有英嫔、婉嫔、枚贵人几位。向着丽妃躬身行礼道:“玉兰给丽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贺喜娘娘升迁。”
   鼻子里冷哼一声,丽妃道:“懿贵人,哦,不,现在该称呼您懿嫔了。我也还没向您道贺,您也别见怪才是。”没说让我坐下,也没说叫我退下,我只好站在房间中央,低头不语,一副懦弱可欺的模样。
   婉嫔见势便出来打圆场:“玉兰,老站着干嘛,和我一起坐这边吧。”伸手拉我坐下。我畏缩地看了一眼丽妃,她脸上怫然不乐,沉默不语,但还是对她福了一福方才落座。
  一名宫女为我端上香茶:“懿嫔娘娘,请用茶。”我微笑对她点了点头。丽妃拿起茶杯喝啜了一口茶,立刻怒道:“狗奴才,这么热的水,想烫死我不成!”一把就抓起茶杯摔到我的脚边。碎片四飞,茶水溅了我一身。端茶与我的宫女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仍旧一副谦卑的神色,可英嫔几人的脸色就不大挂的住了。这宫里的女人都是竞争对手,什么姐姐妹妹的,也不过是口中的称呼。丽妃今日这般对我,他日难保不会对自己颐指气使,故而英嫔几人现下虽笑忍着,心里可就都给丽妃记了下来。这丽妃圣恩永驻便罢,若是失了宠,那日子恐怕不知她还能不能过出来了。
   丽妃却并未解气,走到我身边一脚踹在那宫女身上后,又扯着她的头发,将那她从地上拖起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宫女嘴边已沁出了血丝。又瞪了我一眼,丽妃舍下众人,怒气冲冲地进了后堂。
   与婉嫔等人互视苦笑一下,各自离开了景阳宫。我看了看翡翠,翡翠心领神会地扶起那个倒霉的替死鬼往外走去。我也随之,走到景阳宫外一个僻静的所在。
   那宫女呜咽抽泣,又不敢出声,看起来十分可怜。示意翡翠到一旁望风,我走到那宫女身边,用丝绢拭去她嘴边的血迹,安慰道:“唉,委屈你了。被来是不关你事的,丽妃娘娘是对我不满啊。”
   被我这么一劝,那宫女的眼泪反而流的更凶:“懿嫔娘娘,您不要这样说。奴才们的命自古如此,是打是骂,是杀是剐,只是主子的一句话。您这样说,真煞奴婢了。”
   我摇头道:“什么话,你我都是人生父母养。这样说,若你父母得知,心里作何感想?我也晓得你有你的难处,快擦干脸回去了,对谁也别说见过我。”
   那宫女对我道了个万福:“奴婢宝珊谢过懿嫔娘娘,奴婢告退。”我含笑颔首,带着翡翠转身离去。可没走几步,突然一阵眩晕,我连忙扶住宫墙,抓住翡翠的手,才稳住身子。翡翠紧张道:“主子,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定了定神,似乎又没刚才那么不适了,缓声道:“最近怕是事太多,太过操心的缘故吧。”顿了顿又向翡翠吩咐道:“你记着,今天这事,尽快地给我传出去。不用加油添醋,越接近事实越好。这个丽妃,务必的让她吃写苦头,要不她还真小瞧我叶赫那拉了。这还不过是个开始,我会让她后悔进宫的。”
   后宫果然是个衍生和传播谣言的最佳温床,这才多久的事,奕詝就知道。不过这事源自于宫中两个最为得宠的嫔妃,别人当然更加津津乐道,众口相传。
   望着奕詝,我说道:“四爷言重了,玉兰何来委屈?莫说丽姐姐品阶高于我,她对兰儿的教诲份属当然。即便不当,丽姐姐也是宫中唯一为您诞下后嗣的妃子。于情于理,玉兰也应该尊重她不是。几句闲话又算的了什么,有四爷一句话,玉兰便已知足了。”
   奕詝笑道:“你这么一说,朕更加不知道怎么宠你才好了。”
   似嗔非嗔地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端:“四爷能记着隔三岔五来看看兰儿,兰儿就够开心的了。”心里却想着我给奕䜣的提示,不晓得他是否已经领悟,能否成事,让静太妃偿愿而去呢?
   奕䜣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没过多久,奕詝便下了旨意-----晋封静皇太妃为康慈皇太后。心愿一了,心弦一松,康慈皇太后得偿夙愿,在接到诏书的第三天晚上,就在睡梦中奔着宣宗皇帝(道光)而去,于咸丰五年薨逝与寿康宫。
   只是康慈皇太后的逝去,并不是这件事的终点。在得知康慈太后过世的消息后,奕詝马上下了两道谕旨:一是康慈太后的丧事,减太后仪,即仍以皇太妃的规格、丧仪对之;第二道旨意却是,罢恭亲王军机大臣,宗令,都统之职,仍在内廷行走,着上书房读书。
   这第二道谕旨一下,奕䜣便由朝廷重臣被贬为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宗室。在奕詝看来,奕䜣也就再对他无一丝影响和左右之力了;与此同时,两人之间那点兄弟手足之情也所剩无几,仅余面上那层窗户纸未被捅破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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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穿着丧服,和着大小嫔妃们一同跪在康慈皇太后的梓宫里,眼睛却偷偷地看着奕䜣,奕詝方才匆匆而来,叩拜以后,略略呆了一下,对奕䜣讲了几句场面话,就以国事繁重,难以久留为名又急急而去。奕䜣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波动,也以君臣之礼回了几句客套话,恭送奕詝离去。
  六福晋瓜尔佳氏,面容悲戚,哀痛不已,带着大格格跪在另一列。宫中的女眷们也尽着素衣,埋头哀思。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压抑而神秘,凝重却诡异。静太妃尽管已被晋升为太后,徽号为康慈,但依据礼制,太后的封号里得有一个字要与先帝一样,才算正式的太后。而奕詝给静太妃的徽号却非如此,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无论怎样,咸丰皇帝都没有把这个抚育他多年的代母视为亲人。从她的徽号,丧仪上均可看出,在奕詝的心中,她永远只配作为皇贵妃进入宣宗皇帝的陵寝,待遇只得如此。给她的这个徽号,除了可以堵上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外,也顺便告诉奕䜣,皇权的不可小觑。不管你使出什么招数,掌控生死荣辱大权的依然是当今的大清天子,咸丰皇帝。一旦涉及“权”这个敏感话题,亲兄弟也没情理可讲,而且奕詝与奕䜣还算不上一奶同胞,至多不过同父异母而已。猜疑相忌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那高高在上,卧榻之旁容不得他人鼾睡的一国之君呢?
   待结束康慈太后的丧事后,后宫又回复了平静,该斗的继续斗,该争的也不会罢手。而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从太医院的秦太医口中得到了一个宫中女子梦寐以求的王牌------我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再三确定此事非虚后,我来不及喜悦,心念急转,对着跪俯在地朝我贺喜的秦太医低声说道:“秦太医,我求您一件事,望您助我一力。”
   秦太医诚惶诚恐:“懿嫔娘娘言重, 下官怎担得起您的一个‘求’字。娘娘有事只管开口,下官必当尽力。”
   我笑笑:“秦太医请起来说话。”
   叩了个头,秦太医访起身垂手而立,等我的吩咐。我道:“太医请勿拘礼,还请坐下说话。”
   满口称谢,秦太医小心翼翼坐于椅上:“敢问娘娘有何吩咐?”
   瞬地红了眼圈,向着秦太医道:“只求太医救救我与腹中孩儿。”
   秦太医惊道:“娘娘贵为懿嫔,腹中块肉亦为龙种,谁敢斗胆犯险?”
   我苦笑道:“太医难道忘 了这里是后宫?现在宫中嫔妃除了丽妃膝下的大公主外,其余人等皆无所出。而我现今深受皇恩,已然招人嫉妒。若是有心人知我有了身孕,为了保全自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秦太医却仍道:“娘娘讲的未必没有道理,只是谋害龙种,乃是罪当凌迟,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谁会做这触犯龙颜的傻事?”
  叹了口气,这秦太医真是个迂夫子,脑筋有够死的:“秦太医,你在宫中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宫里的女人,为了要爬上去,为了夺宠,她就没有做不出来,没有不敢做的事。秦太医,我同你讲的可是实话,你可想清楚了,倘是你坚持己见,执意要禀告皇上,广告天下。日后我和孩子平安无事便罢;若然有个什么不妥,头疼脑热的,你必然也是脱不了干系。您可别在这时候犯糊涂啊。”
   不由得大汗淋漓,秦太医再次跪于面前:“求娘娘给奴才指条明路,奴才决不敢忘怀,以后一定竭尽全力追随娘娘左右。还求娘娘宽恕奴才刚才的不当之言。”
   微微颔首:“秦太医,我素知你在太医院里无党无偏,也还有些本事,方才讲我与皇子的安危祸福全数交托于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也莫要让自个儿难受,后悔啊。”
   磕头如捣蒜,秦太医连头也不敢抬,匍匐于地上道:“娘娘这般信任奴才,奴才必不负所望,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轻笑道:“得了,不用卖你的嘴皮子功夫了。不过叫你隐瞒一时我有身孕而已,用不着去死的。好了,待会儿开方子的时候,你就开两副方子。明处那张,开给外边人看;底下那一张,才是我的安胎药。这个怎样做,无需我这个门外汉来指手画脚了吧。”
   用衣袖揩着冷汗,秦太医道:“娘娘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这事奴才做得来。”
   我接着又道:“对外,不管是皇后还是什么丽妃、婉嫔她们问你,你说我是肠胃不适就行了。至于皇上那边,,你不用管,我自会挑好时机禀告的。你需要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替我保密。”想了想又道:“还有,以后每日便由你专门为我请脉,我的药也就由秦太医你负责了。”
   秦太医颤声道:“奴才遵命,娘娘放心。”有些站立不稳地从地上起来,对我行过礼后后退出门。在他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又笑道:“秦太医,我和皇子好,对你也有益无害。若是不然,你小心掂量着点。”
   脸色苍白的秦太医不迭应声,又静立与原地,直至见我不再言语,才又小心万分地迈步走人。
   抿了一口茶,我向小安子和翡翠道:“今儿也就咱们四个,要是我有个什么事,你们和秦太医都当心点。”
   小安子与翡翠立马跪下磕头道:“奴才发誓,如果将今日之事向外人泄露半句,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下世男即为盗,女即为娼。”
   用绢帕擦去唇边的水迹:“如此最好,你俩都是明白人,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好生做事,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小安子二人道:“奴才谨遵主子教诲。”
   挥手道:“都下去吧,我要歇会儿。”小安子悄无声息地带上门退了出去。我才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孩子,额娘的将来可就大半都系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得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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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剔银灯
  自秦太医确诊了我有身孕后,我就以秦太医医术精湛为名,向奕詝要求让他做了我的专属太医。故此,秦太医便可日日名正言顺地到储秀宫请脉,借此将我的安胎药带给我服用。不让别人知道我怀孕的事,除了确保我自己的安全外,我还要借这腹中孩子的手,收拾收拾宫中对我有着诸多不满的嫔妃们,叫她们也领教一下我的手段。莫以为我进宫时日尚短,根基未稳,就真是个任人糟践的主儿。在这个地方,若不想被别人打倒,惨淡一生,你就得先下手为强,扳倒面前对自己不利的障碍,踩着她们往上爬。不过我第一个挑战的对象,不是春贵人,也非英嫔,也不是丽妃,而是这后宫中的权威------中宫钮祜禄氏。人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在宫中,在女人间也同样适用。首先下了皇后的威风,其他嫔妃还敢与我对抗不成?我当然不会傻到与皇后起正面冲突,我还得借助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和奕詝的手,来实施的我计划。
   “不是都说这柿子也要挑软的捏吗,干嘛主子您一上来就得偏拣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听完我的吩咐,小安子不由得问道。
   我看向他道:“这些奴才里,你也算是话多的了。”
   知我心情好,小安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主子,但凡与您的事沾上一丝边的,奴才绝不会多上半句嘴。即便是多了这半句嘴,也是为了更好地领悟您的意思,去为您跑腿办事呐。”
   我沉下脸道:“我一句话,你就有这多大道理,这样下去,日后怕谁也叫不住您安公公了。”
   小安子连忙低头回话道:“主子的话,奴才一直谨记心中,不敢有丝毫马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循规蹈矩,战战兢兢。”
   我笑笑:“别做那可怜样了,你的忠心我早晓得的。这次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便是,还有,你可已经确定黄总管与皇后身边的喜鹊是远房亲戚?”
   小安子道:“奴才派人查探多次,他们二人确有远房表亲关系。而且喜鹊每每有东西要送回家,也都是托黄总管找人带去的。”
   我垂下眼:“倒也算是个天赐良机,不要辜负才是。小安子,尽快把东西准备妥当,我也该是时候给皇上一个‘惊喜’了。”手不自觉抚上了宽身外袍下那不易觉察的微微隆起的腹部。
  自得知自己有孕以来,我除了定时服用安胎药外,每天还由叫小安子,翡翠陪着到御花园里走走,坐坐。我很清楚,适量的活动,可以促进母体的健康,从而才有可能在最佳状态下产下健康的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而且,我还有着一种奇异的自信,我这一胎,生下的必然是个阿哥,还是个可以继承大统,将我拱上皇太后宝座的阿哥!
   现时虽已立秋,可秋老虎仍然肆虐,天气仍然酷热难当。在外走了一会,觉得有些口渴,便差翡翠回宫取些冰饮来,自己带着小安子上了御景亭歇息。
   眺望着堆秀山下的御花园秋景,我对小安子道:“过两天我这边的事完了,你去内务府跑一趟,知会一声,让我额娘和妹子进宫来见见面。”
   小安子正欲应声,眼光却停留在了我的背后。打了个千:“奴才安德海给恭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奕䜣?!心跳一下子快了好几倍,背对着奕䜣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僵硬地转过身向他福道:“恭王爷吉祥。”
   身着与我在圆明园初遇时的那件月白衣裳,奕䜣比当时瘦了好多,多了几分沧桑,惟独那双眸子,依旧闪亮如夜星。朝我轻轻躬身道:“懿嫔吉祥。”然后伫立原地,仿似对我有话要讲。
   我低低唤了一声:“小安子。”小安子立刻道:“主子,奴才去看看翡翠把冰饮给您拿来了没有,去了这么好一会了。”又转向奕䜣:“王爷,奴才先行告退。”人已随着尾音退出亭外,消失花径之中。
   我向奕䜣道:“王爷若是何吩咐,还请坐下说话。”
   奕䜣深深地望住我,沉声道:“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便走,懿嫔不必多礼。”
   看着昔日亲密无间的情人,眼下却这般生分,我突然有些茫然------我究竟是得到还是失去了?但表面上仍故作平静:“王爷请讲。”
   奕䜣迟疑了一下方道:“我额娘的事,多亏了你的提示。奕䜣特来就此道谢。”
   我强笑道:“王爷也不需多礼。王爷聪明过人,当时亦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跳脱置外来看,也就简单了。”
   奕䜣点头道:“正是,我之前与皇上商议之时,总觉得此事无谓张扬,自家兄弟好开口,故而均是私下求见。直至你暗示于我,我才幡然醒转,方于殿堂之上,众臣之前博上一博。这才了了额娘的心愿,使她老人家可以称心而去。”
   我惋惜道:“只可惜皇上还是……”
  奕䜣面无表情:“不管怎样都好,至少天下人都知道静太妃已获得了康慈皇太后的封号,别的虚礼,也就无所谓过多的计较了。至于我,无官一身轻,继续做我的铁帽子王,当我的‘鬼子六‘,不知多自在逍遥。内廷宫闱,奕䜣不便多留,就此告辞。娘娘好自珍重。”回头便走,几步就迈出了御景亭。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不禁涩声喊道:“六爷…..”
   奕䜣的脚步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半晌,背对着我柔声道:“兰儿,谢谢你。”话音未落,头也不回地走了开去。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小安子也小跑着上来,一见我便道:“主子,怎么了,脸刷白刷白的?”
   对小安子的询问恍若未闻,泪水却漫出眼眶。奕䜣,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别的再不奢求了。
   待翡翠把冰饮取来,喝了两口,平复了心情之后,我回到储秀宫,等待奕詝的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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