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事务所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一章 那一年（1）
　

“方……学姐”额，挣扎啊，从阿姨、女士到小姐，“方”字一出口，我的脑袋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想着该如何称呼眼前的方圆，似乎还是叫学姐比较妥帖。她应该算是妈妈级的人物了，虽然事实上我的年纪比她大，但是她在我们面前痛哭失声总是有些失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万天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去安慰安慰方圆，我回了一个白眼给他，心里暗忖你这家伙怎么不自己去？说不定发现自己是个师奶杀手。但是，万天显然不愿做这种事，于是我这个老妈子只好一只手替方圆抹不断流出的眼泪，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跟哄孩子似的安慰她，“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方圆的哭声果然小了许多，可是她依然坐在墙角，好像那样可以给她安全感。

“你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林老师的葬礼？”万天见方圆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开口问道。

“我不该回来的，可是老林他……”说着说着，方圆又开始哭泣。

“你在s市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呢？”我问方圆，其实她过得好不好从她的脸色就看得出来，我无非是明知故问。

“好好的？”我的一句话好像触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她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受伤的野兽，“哈哈哈哈，如果这样的日子也能称得上好好的，那世界上就没有地狱了，我要离开t大，离开s市，离得越远越好，可是我没有钱，自从我从t大退了学，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份正经的工作，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它就像鬼魅一样缠着我，”方圆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歇斯底里地叫着，说实话，这道疤痕看再多次还是那么触目惊心，“我这个当年人人称慕的t大学生，从此变成了人见人厌的丑八怪，这30年来，我不敢照镜子，甚至洗脸的时候都闭着眼睛，我怕看到我自己的样子，当年的同学如果有能力，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是噩梦，只有老林不怕死地留校当什么老师才会落得这个下场……”方圆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还不忘看一眼已经变成尸体的林老师，那种眼神充满了怨怼。

“你知道林老师的死因？”万天试探着方圆。

“是她，一定是她！”方圆的眼睛里迸发出撼人的火光，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你是说邵小婷？”这个名字好像一个冥界的使者，突然之间飘来人间，这个名字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具有腐蚀性，腐蚀的是谁的灵魂？

“就是她，这个贱女人。”方圆咬牙切齿地说着。等一下，从那张泛黄的照片看，邵小婷和方圆勾肩搭背，应该不仅仅是同学的关系，像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方圆提到她会是这种语气？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我问。

“好朋友？”方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是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笑话，“如果她不是连死都要拖累人的话，我们的确会是很好的朋友。”

“拖累？”什么意思？

“哼，你看看我的脸，我是她身前最好的朋友，她都可以下得了手，还有老林，他是她的初恋，她给了他30年的时间，最后还是要杀死他，为什么？为什么？”方圆一下子跳起来扑到林老师的灵柩上痛苦地哭泣着，“老林，如果你当时选我就好了，以后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我本来还一直纳闷方圆为什么千里迢迢回来参加林老师的葬礼，原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向冷静的万天的眼睛里也闪过一道讶异的光芒，的确以现在林老师的样子来说，我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猥琐，没想到年轻的时候还是摧花辣手啊，咳咳，这个话题有点可笑，不过现在不是笑得时候。

“我们知道你是30年前传说杀人事件里的唯一幸存者，我们想知道当年你受害的所有细节，你也看到了，现在当年的案件正在重演，林老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万天循循善诱的功夫对谁都用得上，不过，林老师现在不是“活生生”的例子，而是“死气沉沉”的例子。

“那天晚上是那个贱人的回魂夜，”方圆的头慢慢抬起来望向远方，似要穿过时空看到那一天的情景，“我和另几个同学为她在宿舍里设了一个灵堂，为她守灵，夜是那么的凉，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夜格外地冷，我只记得我们手里捧着热水，穿了比平日厚许多的外衣，可是依然冷得直打哆嗦，我们许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却没有觉得温暖些，直到我们几个靠坐在一张床上才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其实我们都害怕，毕竟她死的不明不白的，可是那时的大学生都有自己的骄傲，认为念过书的人就应该不信鬼神，本来大家只是起了个给她守灵的念头，是我坚持一定要这么做，宿舍按理是不能有火烛的，但是我们当时冒着被舍监发现受到处分的危险藏着掩着把白蜡烛带进宿舍，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我死都不会为那个贱人守灵。开始还没熄灯的时候还好，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熄灯，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别说出声了，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屋子里越来越安静，又没有人再开启新的话题，终于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我紧张得手心和背脊都是汗，一个劲儿地盯着烛火看，也许是错觉吧，屋子的门窗明明关得好好的，我却总是觉得烛火很猛烈地在摇曳……”

“然，然后呢？”方圆说到这里突然停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那神情专注地像又在看那摇曳的烛火，我咽了口口水，往她凝视的方向看去，除了白刷刷的墙，什么都没有，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她的深情比真的看到烛火更加悍人，不自觉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人越是紧张，疲倦就越容易侵袭，慢慢地，我盯着烛火的眼睛开始沉重起来，精神也越来越涣散，加上屋子里安静得很，我进入了梦乡，突然——”方圆骤然转向我，我吓得差点大叫，“我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本来没有在意，因为我们宿舍是去厕所必经的地方，然而我微睁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我听长辈们说过守灵的时候如果蜡烛燃尽了是很不吉利的，这一想，我就完全清醒了，这下我更加仔细地听清了那个脚步声，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脚步声，如果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步子应该很快，如果不是憋急了，谁愿意半夜出来上厕所，但是那个脚步声相当沉稳，好像一点都不心急，而且，那脚步声和常人走路的声音不同，好像是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拖在地上，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拖，‘吧嗒吧嗒’的声音混合着‘沙沙’的响声一点一点向我们的屋子逼近，最后，脚步声居然在我们屋子门口戛然而止，我紧张得直推身边的同伴，但是她却睡死了，甚至传来微微的鼾声，我只好鼓起勇气下床，来到门边，我却不敢打开，只好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往门下的缝隙看去，没有阴影，意味着那里没有人？可是那阵脚步声明明停在门口的……”

“后来呢？”方圆的讲述能力果然很强，那幅画面就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别打岔。”万天喝止我。

“女人都是有直觉的，就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的上方有什么东西，我猛地抬起头……”

“啊……”这声惨叫是我的。

“你叫什么？”万天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那个贱人，她，”方圆努力地深吸一口气，不然好像就不能成句，“她的半个身子从宿舍门上的通风窗里探进来，整个人倒挂在门上，她的短发正垂在我的头顶上，而我向上看正好和她的眼睛相对，她在看着我，她在看着我……”方圆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着。

“冷静点，冷静点……”我冲上去抱着方圆，她拼命地挣扎，在她眼里我可能已经不是我了，我是一个魔鬼，是一个叫邵小婷的魔鬼。

“放开我，放开我，邵小婷，你这个贱人，贱人！这30年来，我每晚梦魇的都是你的脸，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虽然死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30年来每一天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为什么，为什么？”方圆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她的手里已经满是她自己的发丝，头皮渗出一些血丝。

“乖，安静点儿……”方圆挣开了我的怀抱想冲出去，万天一下子抱住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这并不是简单的抚摸，万天一定是用了“净心术”，因为随着他的话语和他的手势，方圆渐渐安静下来，“告诉我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虽然万天抱着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可是我的心里怎么就不是滋味呢？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二章 那一年（2）
　

“我，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开始尖叫，”在万天的安抚下，方圆终于又能吐出完整的句子了，“我疯了一样向后退，我的脑海中深深地印着那个贱人的眼睛，那种怨恨不甘的眼神，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我那时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东西才停下来，我叫得嗓子发不出声音才停止，然而屋子里还是一片寂静，我刚才尖厉的叫声居然没能叫醒屋子里的其他人，我就想我完了，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我真想跟他们一样没有知觉就好了。不知怎么地，我突然之间有了强烈的勇气，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这是自然反应吧，我知道除了自己没人能救我。我抬起头看向通气窗，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脑袋中灵光一闪，是不是因为蜡烛灭了，才会让那个贱人在回魂夜出来作祟，如果我把蜡烛重新燃起来应该就没事了，我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走到放蜡烛的桌子前，从袋子里拿出两根白蜡烛代替已经燃尽的两根，我刚用火柴点燃，忽然发现哪里不对——是影子！我手里拿着蜡烛，地上照出了我的影子，不，确切地说是两个影子，我的身后还重叠着另一个影子……”方圆的这一段话讲得很艰难，其间不停出现对自己的疑问和断断续续的联想，可以想象那天夜里她有多么震撼，以至于她现在想来仍然被惊得语无伦次，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道，“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的身后，向左看，什么都没有，向右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搁在我的左肩上，我猛地一下转向左边，她的头，她的头架在我的肩膀上，我又一次看到她的眼睛，我选择闭上眼睛，那个时候我已经绝望了，我以为她不会放过我，没想到她在我的耳边说：‘别怕，我只是想帮你。’她说着塞给我一支钢笔……”

“钢笔？”这是我和万天调查以来第一次有人提及笔，虽然是钢笔，但是那个时候钢笔比较常见吧，这传说还挺与时俱进的啊！

“没错，的确是钢笔，一支蓝色的钢笔，”方圆对这支钢笔记忆犹新，“我接过它的时候，手在颤抖，差一点就没拿稳，因为那个贱人的手是冰凉冰凉的，然后，她就这样附在我的耳边讲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第十一个布告栏’的秘密，每周五的午夜在校医院门前会出现‘第十一个布告栏’，只有诚心祈求的人才能见到，只要拿着这支笔把自己的心愿写下来，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但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当你写完愿望以后一定要把笔留在‘第十一个布告栏’，留给下一个人使用，不可以贪心，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她，那声音里充满了魅惑，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试一试，她还告诉我，这样我就能够得到老林的爱情，她要我替她照顾老林。”

“邵小婷对林老师还真是，咳咳，念念不忘。”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林老师以前曾经这么受欢迎。

“哼，说得好听，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让那个贱人得逞？”方圆忿忿地说，“她如果真的爱老林，怎么会杀了他，为什么她没有用这种方法杀了那两个耽误她病情的医生？”

“那两个医生不是因为‘第十一个布告栏’而死的？”

“别人或许会这样以为，但是我知道不是。”

“你去试了？”万天问。

“如果没去试，我会以为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方圆凄凉地笑道，“那个贱人跟我说完那个秘密我就失去知觉了，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以为那是我因为害怕而发的噩梦，然而，我的手里的的确确握着梦里她给我的钢笔。我当时没有留意，这些不过是巧合，什么‘第十一个布告栏’实在荒谬，直到那天晚上守灵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死因都是心肌梗塞。”

“全部？”不会吧。

“除了我，”方圆自嘲地笑笑，“我倒宁愿我死了。”

“他们死了，为什么让你联想到‘第十一个布告栏’？”万天插嘴。

“刚开始的两个我还没有察觉，但是后来所有的死者都握着同样的钢笔，所以，我说那两个医生的死和‘第十一个布告栏’无关，因为，他们身上没有钢笔。”方圆举出佐证说明她为什么如此肯定两个医生和其他死者不同，“我开始恐惧，我想把那支钢笔丢掉，但是无论丢得多远，第二天，它还是出现在眼前，只要看着那支笔就有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我拿出钢笔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想就许一个愿望，就一个，绝对不会贪心。就在我决定去许愿的那个周五，我遇到了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她悄悄地问我是不是拥有那支钢笔，我吓坏了，以为她也是想许愿的，结果她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钢笔，然后告诉我一个耸动的消息——这支笔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她还说她就是一个重复使用者，之前的人会死去，都是因为他们笨，不懂得方法。如果可以多许一个愿望，我当时就像鬼迷心窍一样渴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愿望，所以我问她该怎么办。她把我拉到角落告诉我‘第十一个布告栏’是神赐予我们的礼物，只要我们在许完愿之后对布告栏行三跪九叩之礼，就会得到更多的机会……”

“那个女生呢？”这个女生有古怪。

“她也许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没多久她就失踪了。”方圆哀叹着这位故友，我却更加怀疑她，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当年要不是我贪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方圆摸着自己的脸忏悔道。

“‘第十一个布告栏’是什么样子的？”我问方圆。

“当天晚上我特意没有回家，留在通宵教室里直到午夜，我一个人走到冷冷清清的校园里，心里又怕又喜，走到校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天冷还是紧张，我的四肢不停地抖，但我还是默默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急切的渴望——我要和老林在一起，我要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当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的面前正是一个方才还不存在的布告栏，上面有一大张白色的纸，我用颤抖的手把自己的愿望写上去，现在我仍然记得当时的兴奋和紧张，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写完之后，我看着纸上歪歪斜斜的字开心地笑了，有种负罪又欣喜的感觉，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真得很复杂，然后我照着女同学的方法拿着钢笔，对着布告栏三跪九叩，等我再看时，布告栏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我的手里依然握着那支钢笔，我的手心满是汗，但我有种罪恶的快感……”方圆把手摊开来给我们看，她的手心满是汗水，就和当年的她一样？

“结果，你的愿望实现了？”我问她。

“没错，实现了，老林果然跟我表白了，那段时间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我和老林每天一起上课、自习、吃饭，我觉得别人都向我投来羡慕甚至妒嫉的眼光，我觉得幸福极了……”

“是吗？”我忍不住说出口，怎么看林老师也不像什么万人迷啊，别人会嫉妒？是你想太多了吧！

“这样，你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应该满足了，为什么又三番四次地去许愿？”万天问道。

“不，这远远不够，”方圆仿佛恢复了往昔的光彩，骨瘦如柴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我要所有人都嫉妒我，无论是美貌、身材或者是才情，我要做全校女生的敌人，全校男生的宠儿，现在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万天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没错，在没有得到老林的爱时，他就是我的全部，是我关注的焦点，是我的梦想，但是真正得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大得很，我以前太过狭隘，太幼稚了……”方圆像演讲一般唾沫横飞。

“所以你才会无法自拔。”我叹息着摇了摇头。

“是的，我的确无法自拔了，”方圆这才从回忆中摆脱出来，“要是早知道……”她说了一半便沉默了，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早知道的，如果让方圆再从头来一次，她还是会跌进这无底的深渊，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三章 那一年（3）
　

看着方圆的脸庞，心里不住地哀叹，她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从那张照片上就可以得知。如果不是那么贪心，也许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会弄得这么落寞，她对于林老师的根本不是爱情，而是占有，是一种虚荣的渴望，他要的并不是林老师这个人，而是别人嫉妒的眼神，她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那么必然会有倾国倾城的危险，而从古至今，那一个了得的红颜有过好的下场？现在只是徒增一个例子而已……

“你后来几次许的愿望也一一实现了？”万天问方圆。

“没错，我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梦想，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我，我的才华，我的美貌都让男人们趋之若鹜，女人们咬牙切齿，这就是我想要的！”方圆昂着头回味当年的荣耀，此刻在她的脸上我们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一个美丽又骄傲的公主。

“在之后的许愿中难道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不可能吧！

“你说的没错，开始的一两次我还小心翼翼的，可是除了我的愿望悉数实现，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放开胆子了，之后也就越来越不留意身边的事了，把许愿然后愿望成真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心里还暗暗嘲笑前面死去的同学笨，我许愿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我的生活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我急迫地问。

“第一次发现不对是一次中午在食堂里吃饭，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像众星拱月一般，有许多男生女生围着我，男人大多的爱慕者，女生则多数是假意和我做朋友，为了能够吸引男生的目光，那天中午我的身边一样有很多人，本来我们很愉快地在聊天，突然我感觉桌子下面有谁的脚缠住我了，那段时间我已经养成了一些大小姐的脾气，一阵火气蹿上来，我放下筷子低头想看清楚是谁的脚这么长，一低头，是她，又是她，缠住我的根本不是什么脚，是一双手，一双没有指甲的手，还有她的头放在我的膝盖上，正从下往上地看着我，她的舌头耷拉下来，正在舔着我的裤子，然后她发出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我害怕极了，双腿拼命地蹬，还放声大叫，身边的人被我吓得半死，问我怎么了，我指着桌子下面，他们都很迷茫地看着我，再鼓起勇气看一眼，什么都没有，我像疯了一样钻到桌子底下去找，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是第一次，所以我以为是我神经过敏，或者是被那些苍蝇蚊子盯烦了产生的错觉。”原来你也会觉得烦哪，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后来这样的情况是不是频繁地出现？”万天引导着方圆继续说下去。

“嗯，后来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很多次，但都只是虚惊一场，直到最后一次，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是疯子，是禽兽，就算遇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居然都没有让我的欲望退缩，我还是强烈地渴望变得更好，那一天又是一个周五，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后一个愿望，事实上，我每一次都这么告诫自己，然而我却做不到，没想到那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那个夜晚我许了一个愿望——我要变成和那个贱人一样的瓜子脸，虽然我曾经许过把自己变美的愿望，但是美则美矣，我却仍然嫉妒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老林之所以会爱上她就是因为她的瓜子脸，而且男人都爱这样的脸型，所以我要变得更加完美就必须改变脸型，我终于做到了，第二天醒来我真的变成了瓜子脸，消瘦的脸庞让我欣喜异常，于是我找各种机会照镜子来欣赏我的美貌，没想到，那就是我的结束。t大教学楼的两侧都有镜子，我下课的时候就兴冲冲地跑去照镜子，我摸着自己的脸颊，额头和樱唇，惊叹着镜中人的美丽，看那双眼睛多情而深邃，我痴痴地盯着自己镜中的眼睛，忽然，镜中的眼神一凛，那不是我的眼睛，是谁？我慌乱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慢慢地变化——飘逸的长发变成沾满汗水的短发，魅惑的眼神变得仇恨，还有那只抚摸着脸的纤纤玉手怎么会变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愿多看，我转身朝走廊的另一边跑去，今天的走廊为什么这么长，明明是下课时间，为什么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我不敢停留，不敢回头，我一个劲地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了走廊的另一头，迎面正好是位于那一头的镜子，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不，那不是我，是她，又是她，我骤然刹车，不觉后退了几步，然而镜中的人不退反进，一步步逼近，几乎要冲破镜子的范围，她在对我笑，我憎恨那种笑容，这个时候，心里对那个贱人升腾起一阵厌恶，一个念头充斥着我的心——我要撕烂那个贱人的脸，我冲动地冲上去，对着镜子疯狂地抓挠着，我看到镜子上溅满了鲜血，无比得痛快，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她的脖子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她就是想勾引别人，我要掐死她，掐死她……我兴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好像要跟她一起窒息了，她还在笑，我听到她的笑声下手更重了，这个时候，突然从后面飞来什么东西打在我的手上，生疼生疼的，我以为是那个贱人的帮手，回头就要打他，没想到他比我更快，一下子就把我打晕了。”

“秦费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认识他？”方圆惊讶地问，我心底暗笑，岂止认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校医院里了，那个人自称秦费穆的人就坐在我的床边，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拼命撕扯的是自己的脸，要不是他和他的同伴们及时赶到，也许我已经掐死自己了……”

“根据秦费穆的报告，说你已经疯了？”我记得报告里说唯一的幸存者已经疯了。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因为除了‘第十一个布告栏’，我说不出任何关于那个贱人的事，我拼命想要告诉他们，可以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后来我慢慢冷静下来，既然我什么都说不出口，那我就索性什么都不说，后来他们以为我康复了，就让我出院，但是我听说那个叫秦费穆的和他的同伴为了这件事死的死，伤的伤，我不敢再留在t大，只好退学回家，临走的时候我去找过老林，我身边所有的事都被打回原型，他已经不再记得那段我们一起的日子，我警告他不要留在t大，可是他却不听，我只好黯然地离开……”

“等等，你说你不能对秦费穆说出关于邵小婷的一切？”我没听错吧！

“没错，的确是这样。”

“那么现在……”就算我不说，也应该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如果方圆和姚姗姗一样和传说签订了契约，不能说出关于她身上发生的事，那么刚才她告诉我们的一切又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方圆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都是复杂的情绪，是欢喜还是纳闷？“我的父母一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能把这些事说出口，今天，对着你们，为什么偏偏……”这也是我们讶异地问题，是不是传说的力量减弱了？可是根据美女胡的说法保密契约是难以破解的，虽然很久以前曾经有人破过……

“你记不记得在‘第十一个布告栏’承诺过决不把有关的事说出去？”从方圆刚才的叙述中，的确没有保密契约的出现，是她忽略了吗？

“没有！”方圆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我每一次都只是写一个愿望，从来没有开口说话或者写下什么承诺……”怎么这么奇怪？

“喂，你们几个在这里也呆得太久了。”是刚刚那个搬尸工，“快点走吧！”他催促我们赶快离开。

“方学姐，以后如果有必要，你会不会回t大？”我问。

“我死都不会回去的，不过，如果你们还要问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方圆把电话号码留给我们，最后看了一眼林老师后匆匆离去。

“为什么她能破除保密契约？”我和万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

“有两种可能，第一，传说自己解除保密契约，它希望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它想让我们知道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早在姚姗姗的‘意念残存’里就可以解除了……”万天说的头头是道，可是，你也说了这种可能性很小，你还唠唠叨叨说一大堆干吗？

“那另一种可能是？”

“另一种可能就是，你或者我的灵力提高了，而且不是一点，传说中在许多年前，那时候‘玄天’还没有被诅咒，我的祖先和……和另一个人曾经破过保密契约，我们必须达到他们的能力才有可能做到……”这种可能性怎么看起来也是微乎其微呢？还有，他说到另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表情那么古怪？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四章 灵力共鸣
　

回到t大，我的心情无论如何都难以平复，万天和美女胡的口径一致，很久以前的确有人能够破除保密契约，难道是因为万天的关系，他流淌着“玄天”的血液，也许就是因为有他在场所以我们才能听到关于“第十一个布告栏”的事，但是万天的能力如何他自己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对于这件事他的态度也是那么模棱两可？不行，今天不弄清楚我怎么都睡不着的，我得去问问美女胡……

我好不容易找到美女胡的办公室，一推门就看到办公室里悠闲品茗的美女胡，那个样子倒有几分像是老师的样子，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小胡，找我啊？”

“嗯。”我环顾四周，办公室里颇为整齐，空调正送着暖风，办公室的左边是几张办公桌，右边似乎是用来招待客人和休息用的沙发，右边的墙上挂着几副像是缩略的地图，“美女胡，这是什么？”我指着地图问她。

“哦，那些都是t大以前的地图，每个教师办公室都有。”美女胡看也不看地回答，这些地图的下方都标着年份，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这里记录着t大近百年的历史变迁，每一次的校园改造，都会有一些大的变化，如果没有中间的那些地图，t大如今的样貌和起初有着很大的不同，t大几乎是和我同一时间出生，成长到现在，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的脑海中正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美女胡突然打断了我。

“美女胡，你曾经说过有人能够打破保密契约对不对？”我问她。

“没错。”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万天打破了契约，你会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

“噗，不可能！”美女胡一口茶水喷将出来，所以我要小心点嘛，我就知道她会这种反应，幸好有所准备，及时躲开，不然她这么天女散花，还不搞得我灰头土脸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我无辜地摇摇头，美女胡你看我现在这个衰样像是要跟你开玩笑吗？美女胡见我摇头，明眸圆瞪，“不可能，不可能，虽然我对这个东西没有老胡了解，但是基本的理智我还是有的，不像你疯疯癫癫的，据老胡的说法，要破除保密契约那得要有很深的功力，虽然其实耗费的灵力不多，但是要很好的底子，你？”她斜睨着我，“从头到脚只写着‘菜鸟’二字，不可能。”美女胡一句话里一连好几个“不可能”，把我说得尊严全无、面子扫地，唉，难怪人家要称第三者是狐狸精了，因为每到这种时候，她们就会做泼妇状，苦了我啊！

“我听得没错的话，你知道的关于破除的事都是老胡告诉你的，对不对？”美女胡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老胡。”我拉着美女胡，不管她刚才是不是嘲笑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知道怎么回事。美女胡一脸苦相地被我拽着，我才管不了这么多，眼睛一闭，心里想着“白狐事务所”，等睁开眼已经站在了老胡的身后，美女胡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懒得跟她解释，反正现在我的确对于法术熟练到一定的程度，而且是我自己都惊讶的程度。突然一阵恶作剧的心理跑出来，想吓唬吓唬老胡，我轻轻抬起手刚要拍他的肩膀——

“你们回来干什么？”老胡一边做着手里的工作，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呵呵，”我傻笑一下，额，还是被他发现了，“老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小事你叫美女胡解决不就好了？”依然只顾着自己手里的活儿，老胡你拽个什么劲儿啊？

“小事？你觉得我只能处理小事？”美女胡发标了，冲上去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咳咳，我真的很想请问，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现在是我要问问题诶，你们两个自称理智的家伙，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小小地发挥一下你们的，额，“理智”？唉，可惜他们两个现在没办法听到我的心声，所以只好靠吼的——

“喂，你们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你说啊——”两个人一起对着我吼，妈妈咪啊，我只是偶尔的，小小的这么吼一下，你们两门大炮就不要这么对着我啦，我消受不起，呜……妈，你为什么死得这么早？留下两个恶棍欺负我？

“那个……”我清一下嗓子，其实是壮胆，“我想问解除保密契约的方法。”

“解除保密契约？”老胡愣了一下，“噢，我听美女胡说你看到姚姗姗的‘意念残存’，你放心啦，你不可能解开保密契约的。”我的自尊、我的面子又一次被践踏了。

“你那个已经是过时的消息了，我现在想说的是——”我故意拖长音，这是为了让老胡酝酿感情，然后说出爆炸性的消息，“我和万天好像解开了保密契约。”

“你说什么？”别吼嘛，额，老胡你这个是什么表情啊，你的下巴，哎，你托住啊，你怎么脸都绿了？还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美女胡听到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夸张诶。

“你要相信你的耳朵。”美女胡在旁边帮衬。

“啊……”老胡惨叫一声，原来他是被自己正拿着的工具扎伤了，要是我死了，老胡大概也没这么惊讶，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

“嘿嘿，狐狸血很值钱的，别浪费了。”我冲上去帮老胡舔伤口，别怪我，狐狸血真的值钱啊，他流出来，我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老胡问道。

“没错啊，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回事啊？”喝得心满意足的我擦了擦嘴。

“不会吧……”老胡你倒是说点有价值的话呀！“保密契约是灵媒介质的死穴，所以一般强大的传说都会想方设法，哪怕用骗的也会让受害人签订，但因为一定要出于自愿，所以真正能够成功的契约不多。很久以前，曾经有两个人破过这个契约，他们用的方法是‘灵力共鸣’！”

“灵力共鸣？”什么东东？

“声学上解释共鸣是说发生器件的频率如果与外来声音的频率相同时，则它将由于共振的作用而发声，‘灵力共鸣’和它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如果能找到和受制于契约的人的意念频率相同的灵力频率就能解开保密契约，但是一个灵能者一段时间发出的灵力频率是不同的，如果有两个灵力相近的灵能者同时使用灵能，就可以互补，在这一段时间内就能持续找到和受制者相同的频率，就能了解他们的心声，就好像三角形的稳定性一样，就能稳定地和受害者的意念连接，才能听到完整的声音看到完整的画面，但是能够了解受害者意念的只有两个灵能者中的一个，另一个仅仅起到辅助的作用，至于谁能感受到完全取决于受害者的意志。‘灵力共鸣’对两个灵能者的灵力要求极高，以你的修为应该是不可能的。”听上去好像很难，又很拗口。

“之前的两位是谁？”我问道。

“我也是听族里的长辈说的，但是他们说的断断续续，没有提到两位的名字。”老胡好像很懊恼。

“怎么使用这种‘灵力共鸣’呢？”我问老胡。

“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使用了，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如何使用了。”一向无所不知的老胡今天倒是焉了。

“要证明我和万天是不是有了这个能力，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美女胡和老胡异口同声地问。

“再试一次。”说完，撇下张大嘴巴的两个人，心念一动，转瞬回到了学校。寻思着，该去学院办公室找他，于是便一路小跑，歹命啊，到了学校什么法术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只好靠我的肉体了，额，我的意思是我的腿。

“你来找我？”蒙头一阵乱跑，终于来到了学院办公室，刚想喘口气，万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看到万天斜倚在办公楼的门口，他的腿好长啊，下意识地擦擦嘴，不行，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小狐狸的急性子，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万天似笑非笑地说。

“我是想来……”

“试试‘灵力共鸣’？”

“没，没错。”该死的万天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已经拿到了姚姗姗墓地的地址了，走吧。”他已经准备好了？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五章 又见姗姗
　

姚姗姗的坟墓位于市郊的一座大型墓园内，这个墓园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叫“息园”，多少人走过人生的漫漫长路是该歇一歇了，只是这一歇却是永远的，除非投胎转世，只是对于姚姗姗，这是否歇得太早了？在看门老头那里我们查到了姚姗姗墓碑所在的位置，如果让我形容什么叫做壮观，那么这里应该算得上壮观。因为不是扫墓季节，墓园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反而是一排又一排层层垒起的墓碑显得分外热闹，这里是与外界不同的，大多数的时候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灵魂的世界，这里远离了城市，是属于另一个群体的，自我们走进墓园，许多灵魂在游荡，他们应该是刚死不久的新鬼，有老人，也有孩子，有的围坐在一起商讨死后的事宜，有的则围着前来扫墓的家人，但仅仅是站在一边呆呆地凝视，他们和他们的亲人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个时候他们能意识到这一点，一旦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什么前尘往事都会忘记，这才是他们和亲人真正的道别，只是亲人们已经看不到了。兜兜转转终于让我们找到了姚姗姗的墓碑，碑上刻着“爱女姚姗姗之墓”，下面的落款是她的父母以及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没想到她的长辈个个都身体健康，她的去世一定引来了许多人的悲痛，令我惊讶的是姚姗姗的目前居然有一束未败的白菊花，只是有些花瓣有些焉了，这花应该是这两天送来的，因为现在不是旺季，墓园的管理人员应该不会每天来清理墓地，只是过一段时间才收拾一下，姚姗姗的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谁还这么心心念念地挂着她？

“可以开始了吗？”我问万天。

“嗯。”万天从兜里掏出6涨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什么，我有些慌乱，毕竟是狐狸精，对于这些东西总有些顾忌，“别怕，这只是招魂符，伤不到你的。”这下我才放心，其实姚姗姗的灵魂还在t大，她是冤死在哪里，何况她的精魂已经被传说所噬，再也没有办法投胎，我们之所以来到她的墓园是不想在t大施法打草惊蛇，这里有姚姗姗的骨灰还有她亲人的思念，这一些都是她通往这里的道路，这条路她的父母已经帮我们铺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开一扇门，让她顺利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虽然这样会比在t大安全一些，但是却麻烦许多，我们只希望传说没有禁锢她的魄，传说只能吸取她的魂，只要有魄就有意识，如果召唤不到她的话，也许就是她的魄被关在了什么地方，那就麻烦了。正在想着，万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把6张符分别贴在姚姗姗墓上对称的位置，然后，左手伸出小指对着墓碑，右手拇指搭在吼部，五指张开，小指指向地下，只听到他轻轻念道：“天光地道，始于地母，今引其义，助我道启！”突然间，身边所有的事物开始扭曲，好像要融化一般，有一股力量撕扯着我的身体，好像要裂开一样，我定一定心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万天左手小指所指的墓碑开始产生小的气流，逐渐变成漩涡，然后越来越大，在墓碑前裂开一个大的口子，万天的头发在飞舞，他的衣服被这阵乱流吹得狂舞了起来，然而气流洞已经打开，却不见姚姗姗，就在气馁的时候，突然看到气流洞里探出一只手，是姚姗姗！她好像很艰难地想要出来，可是却只看到一只手，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那一束白菊此时好像活了起来，花瓣旋空而上，花茎纠缠着气流洞的洞口……

“怎么回事？”我大声问。

“原来它早有准备，她想阻止我们，快帮忙，姚姗姗要被它拉回去了。”万天冲着我叫道，我这才发现，姚姗姗原本大臂还露在外面，现在只剩下前臂还在气流洞的外面，在过一会儿，她就会被整个拽回去了，原来那束白菊是给传说报警的，是谁送来的？

“我，我该怎么办？”天哪，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从来没遇到过，她是魄啊，不是实体，我碰不到她，怎么才能帮万天？

“用你的潜意识，直觉，你也算半个女人，应该有直觉吧！”万天焦急地喊着，什么叫半个女人？好吧，我不跟你计较，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快速地下沉，寻找那所谓的直觉。突然，我的思路被一个什么东西撞到，那是直觉，一种直觉，又或者是我身体本能的反应，我要破自己的舌头，吐了一口血在万天的左手上，本来清澄的气流突然血光四溅，只听得“呀”一声怪叫，姚姗姗无力地跌在墓碑上，气流洞消失了，万天抹了抹汗，“还好够快，你还真是领悟力超强的小狐狸。”

“你刚说什么半个女人？”现在知道夸我了，你刚刚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说风凉话。

“其实，刚才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让你帮忙，信口胡诌的东西。”万天露出了羞怯的笑容，那是男孩才有的表情，当一个男人拥有男孩的表情时，真是迷死人了，喂喂，小胡，你等一下——

“你说，你是胡诌的？”这个才是重点吧。

“先别说这些，好不容易把她弄出来的，试试‘灵异共鸣’。”把注意力放到姚姗姗身上，发现她迷茫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怯懦地抱着膝盖坐在墓碑上。

“你是姚姗姗？”我问她。她慌张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你是不是见过‘第十一个布告栏’？”姚姗姗吓了一跳，随即叽里呱啦地讲着什么。

“你有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万天问。

“我还以为你听得到呢，老胡说，‘灵力共鸣’只有一方可以听到受害者的话，我们都没听到，显然‘灵力共鸣’并没有产生。”

“你想想，我们和方圆对话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也许那就是‘灵力共鸣’启动的方式。”万天提醒道，可是我们有哪里不一样吗？上一次看到姚姗姗的“意念残存’，因为只有我一个，所以没有办法产生“灵力共鸣”，之后我和万天一起就听到了，现在为什么就不行呢？

“我想不到，你呢？”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我也觉得我们和平时没有不同啊。”万天沉吟道。白痴，搞了半天，你刚刚没有在听姚姗姗讲话哦！等等——

“我想到了，也许‘灵力共鸣’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只要找到两个灵力契合的人，启动的方法就是两个人同时用心去听受害者的心声就可以了，刚开始练功的时候，你一定都听说过，灵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专心于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有自然的灵力流动，对不对？所以重要的不是方法，而是人，如果是我们两个的话，自然的灵力流动就能达到和受害者一样的意念频率。”

“试试吧。”看我说得头头是道，万天也决定试一试。我和万天认真地看着姚姗姗，她无助地边哭边说着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在说——

“我不要什么男朋友，我不要什么愿望，我要活过来，都是那该死的布告栏，如果我不是鬼迷心窍就不会这样了……”

“我听到了！”我兴奋地看着万天，他冲我微笑，为什么姚姗姗要选我，难道是因为我们在“意念残存”里见过面？还是因为我们都是女生？

“呜……”姚姗姗呜咽着，我情急之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安慰着，我，我抱住她？她变成实体了？转念一想，突然明白，原来解开保密契约，就好像进入了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她怎么会不是实体呢？

“姚姗姗，你听我说，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你告诉我整件事的经过好不好？”我轻声细语地说道。

……

“刚才姚姗姗跟你说了什么？”我和万天已经离开了“息园”，而姚姗姗则被我们留在那里，墓地总比t大好，至少她是自由的，等她再多些经历就能照顾那里许许多多的新鬼了。

“没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和姚姗姗说完话你就不对劲。”万天狐疑地看着我。

“万天，后天是周末，我们去郊游吧，和班上所有的同学一起去。”我冷冷地说。

“你说什么？”

“郊游！大学生不都会结伴出去郊游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留个影，然后一起聚餐！”我没有看万天，但是我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愕然。

“你……好啊，没问题，今天我就打电话通知每一个人。”万天本来还想问，但却打住了，我很感谢他的谅解，至此之后，我们一路无话！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六章 郊游
　

回到t大，天色已晚，我拒绝了万天的护送，若是在平日，我一定会很乐意让我万天做我的小跟班，只是今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另外我想一个人呆着……

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老师几乎都下班了，除非还有晚上的选修课，现在是上课时间，所有的办公楼里都异常的安静，只有几盏孤灯隐约地亮着，照得楼边的大树影影绰绰，我独自走上经济管理学院的办公楼，整个楼道里只听到我迟疑的脚步声，慢慢踱到美女胡的办公室门口，从怀里掏出那把万能钥匙打开了办公室大门，我刚迈出一步，便被门前的红线绊了一下，我低下头看清楚那根红线，苦笑着叹息了一下，不理会它的存在，走进办公室。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亮，和狐狸本能的夜市，盯着墙上的校园旧图发呆……

“美女胡，你来啦。”我转身握住身后悄然袭来的玉手，看着眸子里充满动物警觉的美女胡。

“是你？”美女胡的眼神从戒备变成错愕，她把手抽出来，指了一下头顶的日光灯，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碰到门口的红线就知道你会来。”我微笑一下，这是最简单的防盗方法，当有任何不明物体，哪怕是一阵气流碰到这根红线都会让设置者知道有外人闯入了，“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美女胡疑惑地问，“你现在的样子很奇怪诶，一点都不像你，你和万天去试过‘灵力共鸣’了？”

“嗯。”我不想说这个话题，“对了，美女胡，后天我让万天组织班里出去郊游，你一起来吧。”

“郊游？”美女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现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玩儿？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美女胡，你相不相信直觉？”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直觉？什么直觉？”

“我有一种直觉，就在这两天，传说要行动了，而且她行动的对象就在我们身边，我找你去不是为了郊游，只是想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可以多一个有能力的人帮忙。”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传说下一步要动手的目标是你们班上的同学？所以你把他们组织起来就是为了确保他们都在你的视线里？这样就能尽量保护他们？”美女胡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你怎么能肯定，万一不是这样，我们都离开t大，要是再出事就鞭长莫及了，再说上次你们那个林老师过世，副校长好像非常恼火，他找我们来就是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已经出了一次事故，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他可是我们的金主啊。”美女胡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道。

“美女胡，你相信我一次，”我扶着美女胡的双臂，充满诚意地恳求，“我相信，事情在这一两天里就会解决。”

“小胡？”美女胡慌乱地看着我的脸，“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怎么像鬼魂附身了一样？”是啊，我自己都愣住了，刚才会说这些话的真的是平日里的我吗？我自嘲地笑笑，以前我不是得过且过，能躲就躲，现在哪里跑出来的直觉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到底怎么了？

“额，大概是饿昏头了。”我冲着美女胡傻笑，“我们去吃东西吧。”

“这才像你嘛，好啦，我相信你一次，万一有什么不妥，我也会担的！”美女胡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表现，我和她手挽着手走出办公室。

郊游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今天就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普照，好像是特意为我们的郊游定做的温暖，由于万天极大的号召力，中文系所有的同学全数到齐，没有落下一个。郊游的地点就定在s市最出名的“九湖公园”，这座公园位于郊区，“九湖公园”并不是有九座湖，而是指这个公园是以湖出名的，公园里的人工湖群数不胜数，占地面积也很大，班里的同学有的对这次郊游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比如乐瑶，有的则对这次活动嗤之以鼻，就像邱露，无论乐不乐意，这总算是一次集体活动，也会是我这个冒牌大学生美好的回忆。

“大家过来合个影吧。”我号召大家来到一片空地，就连万天也被我拽来了，只是美女胡唾弃着这种小孩子的幼稚行为，怎么都不肯过来一起合照，anyway，反正和她合照的机会多得是。大家或欢喜、或无奈地在镜头前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美女胡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摄影师，看她慵懒的样子就知道她很无聊，对于不是她职责范围内的行为，她连假装的力气都懒得使。

“好了。”美女胡连按几下快门，完成任务一般地把相机扔还给我，继而悠闲地坐在一边，拍完照的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瑶瑶，我们两个照一张好不好？”我接过相机就对身边的乐瑶提议。

“好啊。”乐瑶爽快地答应了，“简奇峰，过来帮我们拍照。”乐瑶像叫小狗一样，手指一勾，简奇峰乖乖地走过来帮我们拍照。

“喂，我们去划船。”简奇峰一拍完，便拉着乐瑶往另一边走去，乐瑶嘟着嘴抗议他叫她“喂”，看来他们两个感情不错嘛，简奇峰一定是嫌我碍手碍脚，想要去两人世界。看着他们两个渐渐走远，我拿着相机回看刚才的那一张合照，乐瑶笑颜如画，说不出的美丽，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里就好了。

“想什么呢？”万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惊得我差点把相机砸过去。

“我在想心事的时候，你别突然出现行不行？那对心脏可是很大的负荷。”我回头就冲万天叫嚣，你要搞清楚状况，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好听，自己的样子多迷人，就算平时这么远远走来都够让人窒息了，你突然出现，我的心脏会停诶，我可不想小小年纪就英年早逝！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是不是？”万天微笑着说道。

“哪，哪有？”好啦，我承认我的表情有点呆滞，嘴巴也长得有一点大，可是，你不要说出来嘛……

“还说……”

“救，救命啊……”万天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叫声打断了，那个声音是——

“糟了，是简奇峰！”万天脸色一变，没错，那个粗放豪迈的声音，不是简奇峰是谁？乐瑶呢？万天带头向叫声的方向跑去。我和美女胡只愣了一下，立刻交换了一个眼色，也跟着跑了过去，我们穿过整个草坪，一艘小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乐瑶站在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面，好像吓傻了。

“我去看看乐瑶，她好像吓傻了，连救命都不会叫了。”美女胡边跑边对我说，我冲她点点头，自己跟着万天跑到了离简奇峰落水的地方最近的岸边。万天一路跑到岸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扎进湖水里，似乎刚才的一段路都是为了让他助跑，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跟着他向简奇峰的方向游过去，我屏住气探下湖底，简奇峰的脚上缠着无数的水藻，奇怪，这种水藻是长在湖里的？简奇峰越是拼命地瞪，越是被缠得更紧些，我和万天刚一靠近，不料，不知从什么地方围拢来一些同样的水藻，就像一双双的手，伸向我们，裹住了我们的四肢，又缠上了我们的咽喉，我们离简奇峰只差咫尺，却再也没有能力靠近哪怕一点点。越来越多的水藻靠过来，隔开了我们三个之间的空间，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看不到万天，也看不到简奇峰，知道窒息是什么感觉吗？脑袋发麻，双手无力，尤其是被掐着脖子的那种窒息，我是不是快要被打回原形了？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在脑袋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或者说是脑袋要跳动，我真的好想闭上眼睛，睡吧，睡吧……就在我的眼皮快要完全耷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眼前的水藻发出一道绚烂的金光，刺激得我撑开眼睛，然后，我看到万天，他就在我的眼前，是幻觉吗？他轻轻地抱住我，他的头发在水里飘荡，身后也闪着那样的金色光芒，就好像环着金光的天使，不，这不是幻觉，因为我看到他的身边还有简奇峰……

“小狐狸，醒醒……”谁在叫我？咳咳，肚子怎么那么胀，好想打嗝哦，我撑开惺忪的眼睛，“你醒啦？”又是万天。

“简奇峰！”我脑海中一下子跳出这个名字，我腾的一下坐起来，慌乱地环顾四周。

“喂，我在这儿。”简奇峰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神情萎顿地叫着，看样子他也刚醒没多久。哼，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那边叫嚣。

“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美女胡说话了，此刻我才看到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乐瑶倒在她的怀里。

“小狐狸，你现在很喜欢用直觉嘛。”万天这家伙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简奇峰，你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妮子啊，现在话都说不清了。”美女胡拍拍怀里的乐瑶问简奇峰。

“刚才，我和瑶瑶，额，乐瑶在湖上划船。”简奇峰回忆当时的情景，“一开始还好好的，快划到湖心的时候，船突然停了，乐瑶有点害怕，所以我就摸索着船的边缘，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当时我的心里就觉得奇怪，这里是湖心，这个湖又是人工湖，怎么可能会在湖心有什么羁绊的东西，就在我检查船头的时候，看到那里的湖面泛起很大的涟漪，我一晃神，一只手从湖里伸上来一下子就把我拽下去，接着我就被水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给缠住了，我看乐瑶好像吓傻了，只是惊恐地看着我，所以，我只好自己求救。”

“看来它是要加快行动了。”美女胡说。

“大家都没事就好。”大家纷纷起身离开，现在大概大家都没有心情郊游了吧。

“小狐狸，你在干吗？”大家都往公园门口走，万天发现我不见了，回头询问。

“噢，没什么。”我理了理湿漉漉的衣服跟上大家，手里紧紧攥着刚才简奇峰无意中落下的东西——一只蓝色的签字笔！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七章 停尸房（1）
　

经过“九湖公园”的事故，我、美女胡和万天三人都分外紧张，一直处在戒备的状态下，之后的几天我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自从我发现简奇峰落下的那支笔，我就开始惴惴不安，却苦无机会和他单独相处，没想到我和美女胡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才塞了一口，简奇峰便风风火火地出现了，身后跟着的那个，那个不是万天吗？

“狐狸精……”简奇峰老远就大喊，我慌张地四下看看，简奇峰你这个死人头，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收敛点嘛，于是我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啃食，“狐狸精，我叫你呢？”简奇峰不一会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拔高嗓子吼道。

“咳咳，简奇峰啊，你是在叫我吗？”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心里恨不得把他当狮子头啃了，“我正要找你……”

“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快点，瑶瑶被它带走了。”简奇峰毫不考虑我的情况，拉着我就往外跑，边跑边说着。

“你说什么？”我问道，万天和美女胡也跟了上来。

“就是这里。”简奇峰好像没有听到说的话，带着我一路狂奔，终于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停下来，我看着眼前的建筑，这里是——

“医学院大楼？”我睁大眼睛，终于还是要来这个地方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万天和美女胡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身后，万天问简奇峰。

“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美女胡看着万天的眼神里极尽鄙视之意。

“刚才他跑到我办公室说出事了，让我和他一起来找小胡，还没来得及说发生了什么事。”万天全然不理会美女胡的敌意。

“刚才我和瑶瑶一起吃晚饭，我们两个正在聊天，聊着聊着，突然觉得餐厅的气氛很古怪，我们说话的声音好像特别得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嗓门本来就大啊，“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和瑶瑶大气都不敢喘，然后，然后我看到瑶瑶有三只手，不，我看到从她的胳肢窝下面又伸出一只手，我正要叫她小心，那只手的主人从瑶瑶的后脑勺慢慢移出来，是个女人，她对着我笑，笑得好开心，瑶瑶好像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慢慢转过头，她和她就这么面对面，连尖叫都没来得及，那个女人就把她带走了，临走了时候，她告诉我如果要救瑶瑶就来这里……”简奇峰说完这些，脸涨得通红，可见他对乐瑶有多么紧张。

“看来这一趟我们是躲不了了。”万天说道。没错，这里我们总是要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我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踏入医学院大楼，但是之前我们已经对这里有了充分的了解，毕竟我们早就知悉这里是邵小婷尸体的所在。医学院大楼的地下一层为标本陈列室和解剖室，底下二层是专门存放尸体的停尸房，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没有学生在地下做试验了，我们几个要骗过门口的保安是很容易的，所以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电梯前，因为天色已晚，大楼里的三部电梯只开了一部，就好像是特地为我们准备的。简奇峰急急忙忙按下唯一一部电梯的下降按钮，看着电梯从楼顶一路降下来，我的心跟着扑通扑通地跳。“叮”的一声，电梯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简奇峰低头就往里走，我一把抓住他，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么晚了电梯里居然还有人！电梯里的人站在电梯正中的位置，头埋得很低，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汗水，整个人好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对方的眼睛正由下往上地打量我们，我抓住简奇峰的手不禁收紧了一些，我们就这样对望了几秒，那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笑，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响声，却不像是笑声，接着头也不回地往走廊的深处走去，很快隐没在了黑暗中。我们乘电梯门还没关上的时机走进去，刚想按b2的按钮，发现那个按钮的灯是亮着的，难道是刚才那个怪人帮我们按的？他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电梯缓缓下降，四个人没有一个开口，只听到“嗡嗡”的电梯机械作业声，没多久，电梯又是“叮”的一声停在了b2，电梯门打开了，一道人影闪过，虽然很快，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就是刚才电梯里的那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疑问就像一团阴影笼罩着我们，在这个时间，这样的地点，见到这般的场景，怎么不叫人发怵？

“别追。”简奇峰已经被乐瑶的事弄得不清醒了，看到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追出去，万天连忙喝止他，“这个地方是它的地盘，别乱来！”万天说的没错，在这里，我们需要步步为营。看着简奇峰似乎强忍着把这个地方掀起来找的冲动，双拳紧握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心，只怕我们还没找到乐瑶，他就先抓狂了。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唯一的一丝光亮也被吞没，我适应了一下周遭的黑暗才发现这个地方比我想象得要大，电梯前有三个路口，由这个构造看来，这里的房间大概是以分开两边的矩形房间组成，正对着我们的那条路通向前方的墙壁，而左右两边的道路则看不到尽头，那么我们的选择应该很明显，左右两边有比较大的未知性，而面前的这一条路能够看到尽头，把握也许大些……看来大家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因为其余三个人已经开始行动了，由万天领头靠着一边的墙壁，慢慢摸索向前，他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先跨出一只脚探路，发现没什么问题了，另外一只脚才跟上，我们跟在他的后面一样小心翼翼地走。

“怎么了？”走在最后的我发觉前面不动了。

“这里有道门。”万天回头跟大家说。门？这么快就碰到门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简奇峰问。

“不，再往前走走看。”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贸然开门的好，能够避免的未知还是避免的好，既然它找我们来，一定会跟我们打照面，现在要做的是别在遇到它之前增加危险性。果然，不多时，万天又停下来告诉我们又有一扇门，再往前走，又是一扇门，每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几乎是差不多的，看来这就是停尸房的构造。看来我刚才的判断应该没有错，万天没遇到一扇门都会停下来报告一声，这是探险最基本的常识，探路者就要负责将前方的状况随时通知后面的同伴，以防万一。不知过了多少扇门，眼看前方的墙壁近在眼前了，万天从停顿开始往前走，就在简奇峰要经过万天刚才经过的那道门时，它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简奇峰一惊，自然地往里面看，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我清楚地听到他抽了一口气，在我们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那扇门，冲了进去……

“瑶瑶，是瑶瑶……”大门在简奇峰的身体完全进入之后关闭了，还能听到一阵闷闷的声音，那是简奇峰兴奋的欢呼。

“简奇峰……”你这个呆子，刚才电梯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你的心思全堆在乐瑶身上了，什么冷静，什么判断都没了，看来你真的还得多练几年，在你还没练成之前，我应该把你绑起来。虽然我和他之间还隔着美女胡，大门打开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秒，但是黑暗中我还是看到有个人影匍匐在地上，手拼命向上伸，仿佛是在求救，就是这个动作让简奇峰这个笨蛋连人家长什么样子就一个劲儿地“瑶瑶”！

“快开门！”我推了一把美女胡，她还没搞清楚情况，被我一叫，乖乖地把手伸向把手，万天也退了回来，本来我们以为门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开，没想到美女胡一拧，“吧嗒”一声，门听话地打开了。

“小心。”这下更让人心惊胆战，门这么轻易地被打开了，是不是意味着里面有什么东西正等待我们？我一声“小心”，让三个人都戒备了起来，我们向后退了一步，给美女胡一个眼色表示我们准备好了，美女胡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门，我们的脸瞬间僵住了，连功架都摆好的我们，面对的竟然是——一堵墙？门里面怎么会是墙？简奇峰哪儿去了？

“该死。”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个笨蛋，“它的目标是简奇峰，我怎么给忘了。”

“你说什么？”美女胡和万天异口同声地吼道，在这个地方听来格外响亮。

“我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单独跟简奇峰谈谈，因为我发现他身上有这个。”我从怀里拿出一直小心保存的蓝色签字笔，“这是那天在‘九湖公园’简奇峰掉的。”

“你怎么不早说？”美女胡责怪地问。

“我……”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把简奇峰和乐瑶找出来。”万天掐灭了即将燃起的火苗，没错，现在找到他们才是当务之急。

星星和月亮

校园传说 第三十八章 停尸房（2）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问万天。

“简奇峰不知道被他们带去哪里，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线，不要被它乱了阵脚。”万天思索了一下决定这么做。我和美女胡没有意见，已经让传说乘虚了一次，这次我们要更加小心，我们按照刚才的程序，一路摸索到前方的墙壁，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有两条通道！

“选哪一边？”没想到还是要选择。

“‘好’字，女为左，男为右，现在我们有两个女子，那么选左吧！”万天说了一段看来莫名其妙的话，最终决定选左，接着他手掌一翻，中指与拇指相扣，一弹指，一道火光向左边的通道飞了过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明路灯’？怎么一去不回了？”美女胡看着万天的手势惊呼，这种“明路灯”，我听老胡说过，这种灯会一直到达黑暗的尽头，一旦触到实物就会反弹回来，难道这条路没有尽头？万天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他愣了一下，又转身对着右边的通道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只是结果还是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不改初衷。”万天说道。反正两边都一样，如果有什么古怪，两边应该也是一样吧。万天依然带头向左边的通道走去，这里的能见度很低，如果不是紧紧地跟着前面的人，很有可能就看不到对方的背影了，我走在最后，心里不免有些发毛，后背传来的空虚感觉让我不安，总觉得随时会有人在我身后退一把，于是，我不敢怠慢，紧紧尾随着美女胡……

“又怎么了？”不知走了多久，万天又停了下来，美女胡忍不住埋怨。我忍不住越过美女胡的肩头往前看，没有尽头的道路出现了尽头，这下我们都看清楚了，不用万天再多做解释，难道是一条——

“死路？”我问最前面的万天。

“不，这里还有一条路，是一条，左转的路。”万天迟疑了一下。

“没有别的路了？”

“这次没得选择，只有这一条。”万天无奈地说。

“只有一条，那就是非走不可咯？那就走吧！”美女胡的女人味早就在这个地方散尽了，一根筋的特性立刻显现出来。万天居然没有反驳她，反而迈开步子转进了拐角。

“万天？”我试图叫住他，但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只好先跟上再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了更加靠近万天，我越过了美女胡，三个人的队形发生了变化，美女胡成了垫底。

“我也知道一定有什么古怪，但是现在乐瑶和简奇峰在它手里，要是它想诱敌深入，我倒还求之不得呢。”万天轻声回应道，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看着前方，随时观察周围的动静。

“如果我们最后找不到他们，还……”还丧命在这里怎么办？这一句话我不敢说，我知道有的时候一些话是很不吉利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以待毙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主动出击。”万天说得那么肯定，我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啊哟……”就在这个时候，万天又停了下来，我刹车不及撞在了他的身上。

“又，又是一个拐角……”这一次万天的语气似乎没有那么坚定了，“我们转了几个拐角了？”

“算上这个，是第三个。”我立刻回答，第三个？我们又要回到原地了？它引诱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原地打转？

“它到底想干什么？”万天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自问。被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又觉得背后有一股阴冷的风吹来，打在我的背上，那种随时会被人袭击后背的感觉再次袭来……不对啊，我已经不是垫底了，美女胡不是在我后面吗？一想到这个，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骤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万，万天！”我拉了拉万天的衣袖，万天转过身，我指指身后无尽的黑暗。

“你姐姐呢？”万天惊呼。我和他一路往前走，连美女胡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我们快回去找。”怎么会把美女胡弄丢了，我说着就要往回跑，却被万天拉住了，“你干什么？”我怒目而视，万天你个小心眼，就算平时你们斗嘴，现在也不用见死不救吧。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那么龌龊，只是你现在回去也找不到她的，从上一个拐角到这一个拐角能有多远？我们这样叫嚷，美女胡如果还在的话，她会听不到？”

“那怎么办？”

“继续往前走。”万天不紧不慢地说。

“你说什么？”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每过一个拐角就消失一个同伴，这个拐角消失的会是谁？万天还是我？

“你没听过以不变应万变吗？我们就按照刚才的方法一路往前走，但是这一次，我要牵着你的手，这样就算不见，也是我们两个一起不见！”万天用极具说服力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相信我！好吧，我相信你一次，把手交给万天完成某种誓约，好像结婚时都会这么做，额，我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万天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我们两个的手心都是汗水，我可以感觉到他有一丝担忧，虽然他的口气听上去和平日里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这样牵着手转过了第三个拐角，通道里还是一片漆黑，这一次我终于也能集中精神看着眼前的路了。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丝光亮，在这个时候看到哪怕再微弱的光线也是一种安慰。

“你看，前面有光线。”我兴奋地拉扯着万天的手。

“我们刚才出发的时候有光线吗？”万天冷静地说。我的心一下子从沸点跌至冰点，没错，我们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怎么会出现和刚才出发时不一样的情景呢？我闭上嘴盯着前方的亮光，越来越近了……

现在，我和万天就站在应该是我们起始的地方，但是很显然，这里不是！那道光线是从地下发出来的，那里有一个入口直通向下，站在这里还能清晰地看到一级一级的楼梯，却望不到底，除了这个看上去像是通路的地方，四面都是墙壁，我们明明经过三个拐角，却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

“医学院还有地下三层吗？”我问了一个极度白痴的问题，因为这里的构造我之前就了结果了，答案是——

“没有。”万天无奈地回答，“这里就算有楼梯，也应该是通往楼上的，绝不可能会通往楼下，况且这个楼梯看不到尽头，也许不止一层。”

“这个楼梯通向哪里？”我的声音有些哆嗦了，既然没有地下三层，那么这个楼梯会通向哪里？“我看我们不如倒回去吧。”

“这里应该是我们出发的地方，可是现在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就算我们倒回去，也回不到刚才的地方了。”是啊，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简奇峰和美女胡相继失踪，看来传说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这下真的验证了万天的说法——就算不见，也是我们两个一起不见了。小胡，拿出点勇气吧，现在只有面前的一条路，试一试，有五成的机会可以救到简奇峰他们，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我们走吧。”我下定决心了。万天并没有立刻往下走，而是把我拉到怀里，温柔地在耳边鼓励。我的鼻子有些酸涩，够了够了，万天的安慰让我有了勇气，就算下面是地狱，我也要去。这个想法让我的心一阵抽出，这个深不见底的阶梯究竟会带我们去哪里？会不会真的是地狱？

星星和月亮

第三十九章 停尸房（3）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相信没有去过的也一定无法想象它的模样，只是许许多多对于地狱的臆想，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诡秘难测。我和万天拾级而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上，万天还是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依然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按理说，越往下走应该湿气越重，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想象着往下走阶梯可能越来越滑，然而这个地方竟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干燥，我们一路往下走，竟然都没有湿嗒嗒的感觉，两边的墙壁阻碍了阶梯的大小，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前面有个平台对不对？”阶梯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只是在我们下方不远处，一个干净的平台显露出来。虽然我嘴上这样叫唤着，似乎是我发现了新大陆，其实万天应该早就看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回答我，变成了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万天脚下的速度明显有些放慢了，经过在地下二层的经历，我们不得不更加小心。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在逆境中发挥乐观精神的孩子，虽然明明知道在这种地方凭空发现什么东西一定不是好兆头，却还是要激动一下。就在我赞赏自己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下面的这个平台。我们停下脚步，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个平台和我们想象的不同，它并非和阶梯的宽度一样，而是无限地伸展开去，我们看得到向下的阶梯，却看不出这个平台到底有多广……

“呜……”一阵像是呜咽，又像被人塞住嘴巴的闷哼声传来，我和万天警觉地朝两边看去，只见平台右边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穿着古老的服装，还是斜开襟的，走路不太稳妥，原来穿着三寸金莲，这是何方神圣？声音就是从她口里发出来的，她仿佛在躲避什么，跌跌撞撞地往我们这一边跑来，衣服的前襟沾满了血，她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回头看，那名女子脸色突变，脚下的步子迈得更频繁了，也越来越靠近我们，这个时候，我们才看到黑暗中紧紧跟随着她的东西，没错，是东西——一把锐利的钳子，钳口还挂着一条血淋淋的东西，看上去软软的，那个女子很快跑到我们的面前，我看到她的嘴上也满是鲜血，她口不能言的样子，让我联想到那把钳子上的该不会是——舌头？那名女子的眼中只有那可怕的钳子了，她推搡着我们的身体也不自知，很快推开我们向另一边跑去，而那把钳子也紧追不舍，当钳子来到我们的面前，我总算看清了，那钳口上的东西果然是一条舌头，钳子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而且好像是急刹车，钳口对着我们，那好像是它的眼睛正在上下打量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那名女子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啊……”“对视”几秒，那把钳子显然对我们两个很有兴趣，更是发现我们比那名女子更让它，额，快乐，天哪，我在想什么，现在那把该死的早该生锈的钳子扔掉钳口的那条舌，冲过来了耶，惊叫声自我口中溢出。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想我拥有百年修为，只不过稍微迷糊了一点点，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别人欺负我也就算了，这把该死的钳子还靠过来踢一脚。

“快往下走。”原来万天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见势不妙，他拉着我就往楼梯下跑，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那把钳子耀武扬威的“咔嚓咔嚓”声，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在身后了，我乘逃跑的空当——不是逃跑，是战略性撤退，何况我们还是向前进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吁了一口气，幸好没跟上来。

“喂，别跑了，没，没追来。”太久没运动，连体力都变差了，赶紧叫万天停下来，要是不叫他，我估计他准备一路带着我往前冲，那我的小命就没了，正好乘机羞辱他一下，“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这个时候溜得到挺快的。”

“是啊，总比钳子已经到面前了，还傻愣愣的小狐狸强。”万天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凭什么呀？美女胡说你的时候，你像个闷蛋一样，很少反击，偏偏对着我就要抬杠？

“刚才那个是什么呀？”

“你知道地狱的构造吗？”万天问。

“不知道，我又没去过，”然后斜着眼睛看万天，“您老人家去过？”

“你这个小狐狸，刚才还怕得要命，现在怎么还能嬉皮笑脸？”万天调侃了两句，继续说正经的，“地狱一共有18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用途，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是地狱第一层的景象……”

“你是说，拔舌地狱？”

“没错，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下面我们还会遇到剩下的17层地狱。”万天的话果然没错，我们果然一一经过了18层地狱，接下来的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和刀锯地狱，见识了什么叫水生火热、上刀山下油锅的地狱生态。然而这些看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更让我们惊讶的是刀锯地狱之后居然还有往下的阶梯——

“怎么还有？”我惊讶地问万天，“地狱不是18层吗？”

“地狱之下……”万天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被传说耍得团团转，从一开始的电梯，它就一直在引导我们走向歧途，现在是不是在告诉我们，这是一个笑话，它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偷着乐。”我气恼地说着，无论多么惊恐的场面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被愚弄，这样看上去自己像个笨蛋。

“我们下去看看。”万天边说边往下走。

“什么？”明知被耍，还要撞南墙？

“走吧，如果乐瑶他们真的在下面，我们不是功亏一篑？”万天用这个来诱惑我，好吧，美女胡，你们等着，我来了！要是下面又是绵延不断的阶梯该怎么办哪？但我还是认命地跟着万天。

“你知道地狱之下是什么吗？”万天一边往下走，一边问我。地狱之下？地狱不是最低点吗？

“你不要告诉我地狱还有第十九层？”

“不，地狱只有18层，然而18层之下还有一个空间。”

“幽冥空间？”我想了想，“不对，幽冥空间在地狱之上啊。”

“我曾经听我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任‘玄天’说过，地狱之下有一个不是生灵死后生存的鬼域，而是由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掌管的土地——它们没有灵魂，但是它们有强大的能量，它们憎恨一切生灵，他们存活的力量就是这种憎恨，只要这种意念存在就永世不灭，它们通过修炼增加能量，但是和你们狐狸精修炼不同，它们要吸收生灵的各种恶习生存，所以它们可以说是地狱的回收站，如果一个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的话，就会落到这里，接受它们的啃噬……”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地方？”

“我……”

“有，当然有！”一个妩媚的声音打断了万天的话头，“没想到你还挺了解这里的嘛！”那个声音甜得腻死人，但足以魅惑大部分的男人，因为即使是我身为一个女人，额，母狐狸精，都讨厌不起来。光顾着听万天说话，没想到，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和前面一样的平台，唯一不同的是——再也没有下降的阶梯，我们已经到达空间的最尽头了……

“邵小婷？”我对着黑暗大声询问。

“这只小狐狸大概刚刚才修炼了百来年，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突然觉得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随着话语声抚过我的脸庞，这是什么动作，怎么像电视里演的青楼妓女，还不是头牌的那种，“不过，你们两个来得比我想象得快，看来你们没走什么冤枉路。你们的几个朋友，我可是好好地照顾着呢。”说完，她放声大笑。突然间，整个空间强光大作，我们终于看清了这里的样子，的确是和上面一样的平台，一名女子媚笑着站在一边，她的身后，简奇峰、乐瑶还有美女胡躺在地上，虽然怒目圆瞪，却好似完全动弹不得，这个女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你真的是邵小婷？”我问她。

“你说呢？”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迟疑。看她的模样的确是照片上的邵小婷，可是气质差了好多啊！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章 停尸房（4）
　

“你的模样虽然是邵小婷，可是你的心却是一个魔鬼。”我对邵小婷吼道，虽然拥有相同的面容，30年来从没变过，只是她的心却变了。

“魔鬼？我是魔鬼？那么那两个草菅人命的医生呢？他们就应该在我死后继续在那里工作害人？不用为我的死负上一点儿责任？”邵小婷表情一凛，严词控诉着那两个害她丧失美好花季的凶手。

“他们这样做会有报应的，那是他们的命数，你没有权力左右。”万天说道。

“哼，我还活在人间的时候，有什么所谓法律，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让他们悠闲地过日子，天理？也不过是让他们死后下地狱，那又怎么样？”邵小婷似乎被说到了痛楚，急得跳脚。

“杀了他们，赔上自己的灵魂，值得吗？”我突然为她扼腕。

“就算，就算后悔了也来不及了。”邵小婷听到我的口气，突然流露出一股难言的酸涩表情，隐约地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什么痛苦。

“就算那两个医生是该死，那么方圆和林老师呢？一个是你生前的好友，一个是你的初恋，这样，你也下得了手？”万天问她，这也许是万天最不能理解的地方，邵小婷既然只是为了报复，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的命搭上。

“方圆，她最不该的就是太过贪心，她太好胜了，至于他，”邵小婷的脸有些哀伤，那个“他”该是林老师吧，“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

“这就是你杀他们的理由？”万天厉声问。

“嗯。”邵小婷眼神迷乱地点了点头。

“嗯……”乐瑶突然难受得挣扎了一下，邵小婷立刻就察觉了，她端下来，摸了摸乐瑶的脸，脸上全然是杀意。

“小姑娘，你是不是很难受啊？”然后她又各看了美女胡和简奇峰一眼，“你们一定也是吧，我保证你们很快就会舒服了，只会痛一阵子，等你们没了魂，疼痛的感觉就都不见了……”邵小婷的声音像在哄小孩一样。万天乘他的视线暂时离开我们的时候冲我点了下头，叫我从一边靠近他们，他则从另一边切近，邵小婷此时的心神完全贯注在他们三个身上，真的就像母亲一样。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啊……”我和万天同时被一阵类似电流的东西击中，错愕地后退几步。

“你们以为我会这么笨，给你们机会？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全是空门就是没有空门吗？我的保护措施做的还不错吧。”邵小婷得意地仰起头，向我们炫耀她的成功，甚至还邀赏。这个该死的家伙在他们的外围加了一层防护网，看不见，却摸得着，一摸就抽搐一下。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看着不能动弹的三个人，我心急地问。

“噢，没什么，不过是小小的‘定身咒’而已，你姐姐还真不赖，我可是用了五成的灵力才能对她成功下咒的，不过，我看还是抽了她的狐狸骨好些。”邵小婷自得其乐地说着。突然听到“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撞到了防护网上，继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无数金色的细针要穿透那张网，瞬间瓦解了网的结构，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似乎是万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类似项圈的东西，向邵小婷抛去。“咣当”一声响，那个东西掉了下来——

“金针箍？”邵小婷大惊失色。啊？金针菇？吃的东西也有用吗？她还那么大惊小怪。我看着万天，他故意不看我的眼睛。

“是紧箍咒的‘箍’。”原来万天也觉得丢脸啊？这东西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这么，额，有趣？怪不得从来没见万天用过。

“你是‘玄天’？”邵小婷好像有些惊讶。

“奇怪，我们在《showie》不是交过手，你难道不记得了？”万天搞不清楚为什么邵小婷会不记得他。

“哼。”对于万天的质疑，邵小婷不做回应，“即使你冲破了防护网又怎么样，你们还是一样要看着他们死，而且是加速他们死亡的罪魁祸首，哈哈哈哈！”邵小婷说着抓起身边的简奇峰，仔细地端详起来，然后发出满意的叹息声，她把手——那双我永远记得的手，扣住简奇峰的手腕，作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简奇峰的眼睛一下子瞪了出来，黑色的气体慢慢笼罩着简奇峰的脸，而邵小婷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她的周身充斥着红色的光芒——那是血光，是简奇峰的魂在往她身上转移，我看到简奇峰眼里的绝望。

“简奇峰，你听着如果你用过那只蓝色的签字笔，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你没有使用过他，你千万不要放弃，她拿你没办法的。”我对着简奇峰吼道。也许，也许简奇峰还没有用过那支笔，只要信念还在，他就会没事。果然，我看到简奇峰死灰复燃的希望光芒，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没有用过那支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简奇峰！简奇峰的信念和邵小婷吸魂的功力相互僵持着，简奇峰不知道能顶多久……不一会儿，原本拉锯的二人，又让邵小婷占了优势，我和万天只能站在那里干看，因为我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一下子救所有人，如果救了简奇峰，其他人还是会成为邵小婷的猎物，然而简奇峰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黑气几乎占据了他整张脸，而邵小婷居然发出满足的吟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救一个算一个，美女胡，我对不起你……我微眯着眼睛，眼前呈现出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猛地睁大眼睛，我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我轻轻摸了一下白色的毛发，心里默念：这次全靠你了。我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转身，用尾巴勾住了邵小婷的手，她还想挣脱，我心里冷笑一下，今天的我，可不是以前的小胡了，你想轻易甩脱我，没那么容易！

“万天，快点。”我终于把邵小婷拉离了简奇峰的身旁，她转过头，一脸血气，被我中断了进食过程，让她非常恼火，她的眼睛里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舌头恼怒地拖在地上，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邵小婷明明不是上吊死的，为什么会伸出长长的舌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是她变成怨灵以后的坏习惯。她气势汹汹地就要咬我的尾巴，幸好我收得快，不然就变成无尾狐了。邵小婷早就已经杀红了眼，只追着我赶尽杀绝，我心中叫苦不迭。万天果然动作神速，赶到了简奇峰他们身边，一捏他们的右耳垂，他们立刻解除了“定身咒”。

“咚”的一声，邵小婷一下子被惊动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顾此失彼，立刻转向万天他们，我才发现，原来是乐瑶和简奇峰倒在了地上。

“我太重了。”简奇峰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

“哼哼，你们很聪明，可惜……”邵小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他们身边，一手一个地把简奇峰和乐瑶抓在手里，“既然我不能得到他们的魂，我就让他们，自、然、死、亡……”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要带他们去哪里？”我问道。

“哈哈，就是这里。”邵小婷手一挥，我们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天台。

“这里是……”

“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死才最难看？”邵小婷煞有介事地问我们，没人回答，我们关心的是她想做什么，“是坠楼身亡，‘碰’地一声，什么脑浆啊，肚肠啊全都露出来，红色混合着白色，很美的画面是不是？”

“你这个疯子。”美女胡总算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她很虚弱，但是忍不住骂邵小婷，原来这个地方是医学院大楼的天台。

“疯子？我还配做疯子吗？顶多是个疯鬼，说不定连鬼都算不上，哈哈哈哈哈。”邵小婷歇斯底里地笑着。我们看着她的动作。她把简奇峰放在天台的边缘，眼睛勾魂地望进他的眼里，笑着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简奇峰的眼神一下子失焦，摇摇晃晃地站上天台的边缘，整个人不听使唤地前后摇晃，眼看就要落下去了，邵小婷愉快地看着他，用力地鼓起掌，好像看到什么精彩的戏码一样，简奇峰身体的重心完全前倾，整个人消失在了天台上……

“亲爱的，救人。”看着邵小婷的表演，我早就暗中叫飞狐准备好了，飞狐箭一般冲向天台外，没想到的是乐瑶也猛地冲向天台，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抓住简奇峰的手腕，加上飞狐的帮忙，简奇峰总算没有掉下去，反而慢慢地被拉了上来。

“你……”邵小婷似乎有些惊讶，万天乘着她惊讶之际，向她抛出了“金针箍”，邵小婷完全愣住了，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颈箍在她的头顶盘旋，洒下一道金色的幕帘，箍圈慢慢扩大下落，捆住了邵小婷的身体，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针芒扎在她的身上，她先是挣扎，剧烈地扭动着身体，然后痛苦地惨叫，那叫声划破天际，但是除了我们和老天爷，没有人听得到，继而连叫声都被淹没了，她瘫倒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眼睛无助地看着我们，脸上去露出一丝笑容……

“她会怎么样？”万天的这个法器不知道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灰飞烟灭。”万天冷静地说道。什么？我的心揪紧了，不待细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把那个什么箍取下来，没想到邵小婷瑟缩了一下，竟然拒绝了我，我还想再试，万天又开口了，“太迟了。”话一出口，我就看到邵小婷的身影越来越淡，终于慢慢消失了……

“不……”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就算她杀了人，不至于要灰飞烟灭吧，她要消失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冲我点点头，像是表示感谢，感谢我们终于让她解脱了，最后她化作一团水汽，永远永远地消逝了，我伸出手想接住她的泪，不料眼泪穿过我的手掌落向地面，最后连泪花都消散在空气中。

“终于没事了……”美女胡说完，瘫坐在地上。此时，简奇峰也被乐瑶和飞狐拉了上来，三个家伙倒在地上拼命地喘息……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一章 凶手（1）
　

“幸好没事了。”乐瑶靠在一边好像很累的样子，“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总算都解决了。”简奇峰在乐瑶的身边，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幸福，我不想打断这种幸福，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我走到他们两个的身边，把简奇峰扶起来，飞狐飞到我的肩上站着，转身回到万天和美女胡的身边，“狐狸精，你干什么啊？”简奇峰嚷嚷着，不明白我举动的含义。

“小胡，你也过来扶我一把，我好累哦！”乐瑶娇嗔道。

“够了，瑶瑶，你别再演戏了。”我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你在说什啊?”

“邵小婷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傀儡，一个骗局，你真是太聪明了，瑶瑶，你想骗过所有人，从我进这个学校开始你就注意到我了，因为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最重要的是我们曾经在《showie》交过手，所以，我怀疑从我第一次到t大你会上前跟我说话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一个骗局，你换宿舍，整天粘着我，不为别的，只是想要知己知彼，了解我们每一步的进展，所以你每一次都比我们快……”

“你别胡说，你进t大的时候，是你自己要求进中文系的，和我没有关系。”乐瑶还想狡辩。

“哼，这次倒真是凑巧，但是就算没有这一次，我们一样会认识，一样会变成好朋友，你也同样会找各种理由粘着我，因为姚姗姗和林老师早在一开始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中文系频频出事一定会引起我或者美女胡的注意，到时候想不接近你都很难。”

“可是我也是中文系的一份子，不是很容易被怀疑吗？”乐瑶用她无辜的嗓音继续说着，我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因为我不想看到一张我熟悉的脸庞背后全是谎言。

“你觉得自己的说法很有说服力吗？所有的受害者都死于心肌梗塞，别人要么以为那是意外，要么就会联想到一些所谓怪力乱神的事，那么你这个活生生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大活人又怎么会被怀疑呢，这一切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林老师的死是注定的，因为你是故意要我们在你的面前看到他有危险，那么你就有正当的理由加入我们的调查，那次在医院，简奇峰清清楚楚地说过，是因为你很肯定门口的来访者是我，所以你才打开门，现在想想真的很荒谬，其实你就是在监守自盗。”我觉得自己的心肺被强烈地撕扯，我讨厌被愚弄，却被彻底地愚弄了一回。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安静了几秒钟，我听到身后的乐瑶站起来的声音，她的口气也变了一个样子，从原本的无辜变成了冷静，我终于转过身，面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她的表情冷若冰霜，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射穿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瑶瑶你……”简奇峰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所有人之中他受到的惊吓是最大的，也是受伤最严重的。

“小胡没有说错，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邵小婷不过是我的傀儡，但是，你之前说的那些只能说明我和她是一伙的，谁主谁次又怎么分得清呢？”乐瑶这下子毫不避讳地说。

“是校园地图，那天我在美女胡的办公室看到了一些t大从前的地图，发现30年前学校的构造和现在大有不同，校医院30年前并不在现在这个位置，既然邵小婷是在原来的校医院冤死的，那么她的魂魄应该留在原地，而她的鬼魂却跟着校医院移动，这只能说明有外力让她能够转换地点，制造是她所为的假象，所以她是傀儡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这可能是你全盘计划里——最大的失误。”

“看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你开始怀疑我？”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应该还有一个人躲在幕后，没想到是你！”

我看着乐瑶的眼睛，这一句绝对是真心话，“直到我和万天打破了你和姚姗姗的‘保密契约’，她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告诉她的，她死前最后说的是：‘别杀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瑶瑶教的！’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之前方圆告诉我们有一个班里的女同学教她如何应付‘第十一个布告栏’，所以我把我们郊游时候的合照e-mail给她，她很肯定地告诉我，你和那个女同学是同一个人……”

“所以，那次郊游你就是想要拿到我们的合照？”乐瑶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不止这样，当我知道姚姗姗的事后，我就在想你下一个下手的对象是谁，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个人就是——简奇峰！所以，我想看看你那一天会不会对他动手……”

“没想到我真的动手了？”乐瑶轻描淡写地说，完全不顾及在现场的当事人简奇峰的感受。

“所以，我那天会落水都是你的杰作？”简奇峰不敢置信地看着乐瑶，乐瑶赞同地点点头。

“我本来以为你不是鬼就是妖，所以以为照相机会照出你的原形，没想到你居然不是妖，刚才邵小婷和我们交手的时候更是露出重重破绽，让我更加坚定了你是凶手的事实，你刚才的挣扎和反抗都是为了提醒邵小婷言多必失，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救简奇峰。”

“哈哈哈哈，救他？不如说自救来得贴切，邵小婷这个傀儡可不好操纵，她不想害人，没想到她今天吃里扒外，你们以为她为什么要引你们上天台？她就是想救你们，她明明知道地狱之下才是我的地盘，偏偏把你们引上来，哼，万天让她灰飞烟灭，她求之不得，既然她已经曝光了，又一心想要解脱，那么我就乘机得到你们更大的信任，以后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没想到被你揭穿了……”乐瑶这一番话对于简奇峰简直是致命的打击，连最后一点幻想都要破灭了。

“邵小婷怎么会成为你的傀儡？”我问她，“是不是和那两个医生有关？”

“咂咂，能有你这样可敬的敌人真是让我高兴，没错，邵小婷还是新魂的时候，我就看中了她的怨念，她对那两个医生的恨意几乎到了冲天的地步，只是如果她真的要对付那两个医生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修炼，那个时候，她不过只能给他们个幻觉吓唬他们一下，这对于邵小婷是远远不够的，我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我答应为她杀了那两个医生，但是她必须为我卖命……”

“她答应了？”显然是答应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只有那一个心愿，我帮她满足，她当然答应，只是她不知道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她也会拥有那样的能力，所以，当我杀了那两个医生之后，我开始训练她，最重要的是，我要她从她生前熟悉的人开始，她还算听话，只是她竟然敢放过方圆……”

“方圆是她放过的？”

“没错，她故意拖延时间等‘721’的人来把方圆救走，不然以方圆的贪心，怎么可能会逃脱，”方圆还一直憎恨邵小婷，原来是她手下留情才让方圆保住了性命，“那个凤春景居然傻乎乎地来弄什么‘灵者封’，正好给我个机会吸收她的灵能，我潜伏了30年，但是我没有忘记邵小婷的背叛，所以，我要杀了林老师，给她一个警告。”

“你假装是他们的同学或者学生，教他们什么三跪九叩之礼，其实不过欺骗他们跟你签订保密契约，那个姿势根本不是什么三跪九叩，是誓约的一种形式，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还骗了我们的感情。

“我是一个骗子，可要是人类不是贪心，不是喜新厌旧就不会上我的当，归根到底还是他们自己贪心，什么亲情、友情、爱情、责任，统统都是人类的谎言！”乐瑶咆哮着说。

“你胡说！”我们对你的难道不是友情，简奇峰对你的难道不是爱情？

“哈哈哈，邵小婷和方圆是朋友，可是方圆的嫉妒心早就淹没了友情，她们之间友情的存在就是为了相互比较，相互伤害的，还有林老师，你知道他许过一个什么愿望吗？他要一位美娇娘作妻子，他不是口口声声一辈子爱邵小婷的吗？如果真的是爱情，方圆想要得到林老师的愿望不会实现，因为他是真心爱邵小婷，所有的一切不是骗局是什么？”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二章 凶手（2）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简奇峰突然开口说话，他的眼睛受伤地看着乐瑶，但是他的表情是冷的，应该同他的心一样冷。

“因为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太久太久了，什么人间冷暖我都看过，曾经我有过一个主人，她告诉我她会爱我，照顾我，我曾经真的相信，结果呢，她还不是一样抛弃我，人类就是这样喜新厌旧，一旦有了更好的，她便迫不及待地要抛弃我。”乐瑶凄然地说，什么主人，什么抛弃？乐瑶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么长时间以来，人类相信的爱情和友情都是假的，只有贪心才是人类的本质。”乐瑶怨毒地说着，只是当她看到简奇峰绝望的脸色时，眼神不经意地有了变化。

“那我们呢？”我不甘心地问，我不知道她这许多年来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我们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没有感觉吗？

“你们？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乐瑶火一般的眼神看着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伸手凭空一抓，美女胡毫无预警地朝她飞将过去，乐瑶把美女胡抓在手里，像对待宠物一样，摸摸下巴，拍拍脸蛋，美女胡居然一点都不反抗，“是不是觉得你姐姐今天特别虚弱，特别乖呢？”她恣意地狂笑，把美女胡轻轻往地上一推，美女胡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玩偶。

“你把美女胡怎么了？”我不敢置信地质问道。美女胡没有招惹她，甚至对她还不错，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救她？”乐瑶拿出另一个玩偶，只见玩偶的眼珠像是有生命地四处慌乱的转动，继而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泛起一丝涟漪，“她就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用你自己来交换，我就放过她。”

“好，我跟她换。”我说得坚定，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胆怯，似乎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我昂首挺胸向乐瑶走去，没有再多看一眼她手里的玩偶，万天和简奇峰没有阻止我，也不能阻止我，我迈着大步走到乐瑶身边，她看着我满意地笑了，把手里的玩偶往我身后一抛，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应该是万天接住了。

“听说狐狸的精魂很补呢，不知道能抵上多少人类的精魂？”她摸着我的脸嫣然一笑，我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脑袋分外地沉重，一阵睡意袭来，我看到乐瑶缓缓抓起我的手咬破了我的食指，舒服地吮吸起来，她每吸一口，我身体就好像流失了什么东西，而且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萎缩，身上每一寸机能都在外泄，去吧去吧，心念一横，做狐狸百年，也算有所得了，身体要到极限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听到体内“波”的一声，从那个裂缝里流出什么东西迅速地补充着我流失的能力，我看到乐瑶惊恐的眼睛，我突然控制不了我自己——

“白雪予我雪白，将我所有归于我。”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不是我在说话，却又恰恰是从我口中发出的，我感觉到原本正在流失的东西正在慢慢回归，甚至连乐瑶身上的某些东西也在向我身上转移，她想要挣开，却怎么都脱不了身，我感觉自己似乎显出了雪白的毛发，而且越加油亮美丽。乐瑶的脸越来越扭曲——

“米南达，真的是你？”她惊慌失措地对着我喊，什么米南达？她的双脚在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米南达？”好像听到万天在身后重复着这个名字。

“小胡，够了。”就在这时候，简奇峰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我，乐瑶立刻软在地上，简奇峰马上蹲下护住她。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简奇峰他要做什么？乐瑶虚弱地躺倒在他的怀里，他无言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乐瑶的脸孔从欣喜变成惊恐，最后一行清泪滴落脸庞……乐瑶冲着简奇峰要了摇头，在简奇峰看似鼓励的轻抚下，她又点了点头，“开始吧。”简奇峰温柔地对乐瑶说，骤然乐瑶毫无预警地吻上了简奇峰的唇瓣，不，应该说是咬住了他的唇舌，一用力咬破了简奇峰的嘴，就像刚才吸吮我的手指一样，乐瑶吮吻着简奇峰的唇，只是温柔了许多，她一边吻一边流着泪，这是……

“灵者封？”万天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旁，扶着虚弱的美女胡沉吟道。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简奇峰对着我们摇了摇手，让我们不要靠近，我的喉咙好像有什么卡住了，忍不住潸然泪下，乐瑶脸上的血气慢慢升腾，简奇峰脸色却越来越差，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又不忍心阻止简奇峰，对于他们这是最好的方法……

眼泪模糊了双眼，乐瑶和简奇峰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地上的一个玩偶面带微笑，怪不得乐瑶引我们至地狱之下，原来乐瑶是一只别人丢弃的玩偶，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灵性，她让怨念进驻自己的玩偶躯壳里，靠怨恨活在地狱之下，她等了许多年，终于能够靠吸食人的精魂过活，她要报复人类的薄幸寡义。乐瑶是懂得爱情的，她几次可以伤害简奇峰，但是她都半路收手了，她不能肯定的爱情最后终于变成了现实，只是这种方法难免悲壮了些——乐瑶吸尽了她心爱的男人的血，让简奇峰成为“灵者封”，封印的却是自己，但是这样至少他们永远能够在一起。

把乐瑶的玩偶葬在“白狐事务所”的花园里，这样我就能每天看到曾经的好友，而他们也终于能够生生世世留在这里了，只是简奇峰的父母发疯似的到学校找过几次，最后只能黯然地报了失踪人口，他们会一辈子等待儿子的消息，却永远也等不到。我和万天为了照顾两位老人的心情，略施小计，把他们的银行存款后面多加了几个0，还留下一个弃婴在他们家的门前，希望这样能够起到移情作用。自那以后，万天又消失了，临走时，他只是说了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就无影无踪，幸好这次还有一张合影，让我回忆那段t大的生活！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三章 天上掉馅饼
　

离开t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眼看着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我这个交换生突然地来，又骤然地离开，对于大多数人也许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但是对于我，这段日子确实值得记忆的，毕竟除了那一窝狐狸，我还没有交到过其他的朋友，如果万天勉强算一个的话，在去t大以前，我的朋友圈还真是出奇地狭隘，而现在我拥有了和乐瑶、简奇峰之间的美好回忆，如今每每回想到乐瑶的粘人以及同简奇峰的斗嘴，还忍不住窃笑，虽然偶尔还会到花园和埋在土里的他们聊聊天、吵吵架，可惜的是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我只是看着花园流泪，抑或拿着那张唯一的合照傻笑，这些日子都已一去不复返了，到最后我都没来得及问出我想知道的问题——谁是米南达？万天对于这个名字意外地惊诧，我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惜他又一次人间蒸发了。我也曾经试着去问老胡，他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好吧，算我白问。躲回族里许久的白狐老爹又悄然出现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识时务，一旦有难，逃得比谁都快，t大事件到了该收酬劳的时候，他就像鬼魅一样地跑出来了。

“老爹，你老实说，这次收了多少钱？”我忍不住要问这个笑得连眼睛都快不见了的老头。

“没，没多少。”白狐老爹立刻收起敛财成功的得意笑容，一本正经地对我实施爱的教育，“只不过这次的任务比较难，所以稍微多收了那么一点点。”

“比上次还多？”我的天哪，那哪是多收“一点点”，上次已经收到了令人害怕的数字了耶，再说这次任务好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难不难也碍不了您老人家什么事儿啊？

“就多了那么一点点。”老爹媚笑着用手比划着。

“岂止那么一点点啊？”美女胡不知何时杀了进来，在一旁帮忙数落老爹。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怎么老是数落老爹，我一把老骨头了，想赚点钱容易吗？”说着，老爹沉醉其中地摆了个辛酸的表情。得了得了，我和美女胡都看不下去了，你平时爱看戏也就算了，怎么在这演起来了？

“好了，你别闹了，我有事问你。”言归正传，我可是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老爹看我有转换话题的意思，乐得不得了，猛点头，还把脑袋凑过来，“你有没有听说过米南达？”

“米南达？”老爹的脸上明显地显出了慌乱，然后故作镇定地说，“是不是古希腊的那个喜剧家？”老爹调侃似的的说，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

“老爹……”我威胁地看着他，他缩了一下脖子，硬是不开口。

“米南达？是不是乐瑶最后说的那个名字？”美女胡在一边插话，我冲她点了点头，“老爹，你要是知道的话可要告诉小胡啊，那天在医学院的天台上别提多邪门了，小胡为了救我，被乐瑶擒住，明明她是处在下风的，突然一下子就整个局势都变了，那个时候的小胡就一个字——怪，根本就不像她……”美女胡的这段话从那天以后已经在我和老胡面前念叨了无数会，倒是第一次说给白狐老爹听，老爹一边听，脸上的表情一边变换了无数次，我更加肯定他是知道什么的。

“老爹，你知道对不对？”我急切地问，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时候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一些我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咒语突然从我的嘴里说出，我突然变成了自己的旁观者，我不再了解自己，这一些好像是我身体里潜在的东西，却是我完全不了解的。

“额，这个，我，嗯……”老爹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叮咚”一声，是门铃响了！

“有客人，你说会是谁呢，呵呵？”老爹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庆幸及时的门铃声，他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觉得脱离我的威胁范围之后，箭一样冲去开门。

“老爹……”拜托，大门离你十万八千里的，你干吗去开啊，老胡又不是没手没脚？我气鼓鼓地追着老爹来到门口。

“天上掉馅饼了！”我追过去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老爹手里拿着一封信，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以免我抢在他之前又旧事重提。

“掉什么馅饼啊？”我没好气地问。

“你看……”老爹摇晃着手里的信，我一把夺过来，是一封邀请函，上面写着：陶然剧社，邀您共赏大师剧作《雷雨》，下面是一班主创人员名单，邀请函上还写着：携此函可供2人免费观赏，下面注明的时间是今天晚上。邀请函的外围还有一层金边，当然这绝不可能是镀金的，俗气得要死，这不是广告是什么？

“这算什么馅饼啊？分明是骗人的广告，哪里来的？”我把这所谓的邀请函扔还给老爹。

“刚才有人按门铃，我来开门，打开门只有这张邀请函在地上。”老爹无辜地说，呵，不用说，这分明就是广告，连伎俩都这么拙劣，“小胡啊，嘿嘿，你今天晚上有空哦……”不会吧，谁告诉你我今天晚上有空啊？

“没空！”很果断地拒绝了白狐老爹。

“你这孩子，老爹就这么一丁点要求你都做不到？”老爹又开始演戏了，他哭丧着一张脸，好像自己有多惨。

“你自己都说是今天晚上了，要不是他们演得烂，怎么会今天晚上就要演了，还在那里发什么破邀请函啊？”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小儿科的谎言把几千岁的老妖怪给骗了。

“不会啦，这个‘陶然剧社’很有名的，说不定人家是打听到这里附近有我这个戏痴啊，说不定今天看完了以后，他们就会吸纳我为什么荣誉会员啊，以后看戏都便宜点诶。”老爹独自幻想着，哼，老爹，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吧，要说老不羞，你一定是这里附近数一数二的，什么戏痴啊，根本是白痴，“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老爹怀疑地看着我，奇怪，老爹你功力退步得很厉害哦，就算美女胡和老胡看不到我的心思，你总应该可以吧。突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

“你干吗不找美女胡陪你去？”

“别人会以为她是我的小蜜，她长得太不庄重了。”老爹偷偷地说，没想到屋子里传来了美女胡的咳嗽声，老爹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

“好，今天晚上就陪你去，但是明天你要把米南达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一物换一物，很公平啊！

“啊？”老爹的脸瞬间垮下来，“那，好吧。”老爹无奈地说，看他的样子明天一定会找机会溜，要让美女胡和老胡帮我看着他。

“但是，我有言在先，要是演得很烂，或者要什么额外的收费，我立刻就走。”

“知道了，知道了。”老爹答应得可爽快了。

入夜，老胡在老爹的威逼利诱之下早早地准备了晚餐，老爹边吃边催促，终于我和他一老一少被美女胡欢送出门，唉，世态炎凉啊，就因为跟老爹混在一起，美女胡对我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来我真是遇人不淑！为了表现老爹亲民的个性，我们转了几次公交车，才找到“陶然剧社”演出的地方——凌波剧院，老爹一脸兴奋，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刚才在公交车上不是已经和n个老太聊过天了吗？他一路上嘴巴什么时候停过，为什么他不需要休息？

“小胡，你看，这么多人。”老爹兴奋异常地叫道。

“都是被骗来的。”老爹你不要拽我好不好，最好别人以为我们两个不认识。

“胡说，我们是上宾。”老爹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他当自己是万人迷，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大人物。我无奈地跟着他在人群里冲来杀去，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拿出那张邀请函的时候，我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别人一个蔑视的眼神，然后一句“滚”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脸。

“您二位是……”来了吧，来了吧，门口的大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们，完了，这次脸丢大了。

“你管我们是谁？”老爹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是这样的，这邀请函是专门给本社的……白金vip贵宾的邀请函，到目前为止，我们剧社的白金vip贵宾数量是——一个都没有，您二位是第一个出示这张邀请函的，但是二位看上去很面生，所以随口一问，很抱歉，请进……”这位大哥后面还在交待我们的座位在哪里，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张邀请函外围的一圈金色是镀金的，我的天哪，白金vip贵宾？老爹得意地冲我一扬头，是哪里弄错了吧？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四章 物超所值的演出
　

还没有回过神的我不知怎么被老爹带进了剧场，我们所在的位置果然是最好的，视野清晰又能保持极舒服的坐姿，老爹惬意地坐在我的身边，整个人连架子都端起来了，我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老爹的身后……

“看什么看？”老爹发现我不寻常的举动，粗声粗气地问。

“你连那么老古董的姿势都拿出来了，我看看你是不是要把尾巴也露出来。”我掩嘴浅笑，老爹那个姿势怎么看都是孙中山啊。

“小家伙……”老爹作势要打我，我也配合得用手挡，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进了戏院就都爱演了。

“二位好。”正和老爹闹着，突然从头顶上传来一把好听的男声，我顺势抬起头看着来人，天哪，大帅哥诶，不过我这个姿势是倒着看这个男人，不是有人说一个从下巴看起好看的男人，正看一定让你逃之夭夭吗？我还是不要太早发花痴的好，鼓足勇气换个姿势，转过身看这个男子，完了完了，有没有人说过一个正面反面都好看的男子会让人昏倒吗？微卷的头发，深邃的眼眸，勾人的唇线，如果说万天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感觉，那么这个男人便有一种过尽千帆的魄力，只是眉宇间还有一丝稚气，拜托，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干吗拿这个男人和那个该死的万天比啊！

“你要干什么？”老爹充满敌意地看着来人，用手把我和这个神秘的男子阻隔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这样的眼神了，那种老奸巨滑的眼神，是审视敌人的眼神，老爹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的男子有敌意？

“只是听其他人说今天来了两位特别的白金vip贵宾，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和，”这个男子戏谑地看着老爹，那个眼神惹得我都想笑，“一位慈祥的老者。”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我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最猛烈的笑声，周围的人纷纷对我侧目，老爹更是气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快开始了，你不去做准备，还呆在这儿干吗？”老爹没好气地说，我这才注意到这名男子身上的穿着似乎不是这个时代的，还化了点舞台妆，原来是剧社的演员啊！

“你在这儿啊，导演到处找你！”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那名男子眉头微拧，旋即换上一个体贴的微笑，绕过那名女子的身边，一句话都不搭理，径自向后台走去，那名女子恼怒地跺了一下脚，看着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转身跑向后台，两条麻花辫随着跑动的身躯左右晃动，不是吧？四凤？就她那个德行怎么看怎么象个不得宠的二姨太，导演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要是让她演繁漪还差不多。

“小家伙，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刚才那个流氓吧？”老爹狐疑地看着我。

“谁？”谁是流氓啊？

“就刚才那个一脸坏象的小子。”老爹朝后台的方向努努嘴。

“老爹，人家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记仇了？”我窃笑着说。

“去，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老爹自信满满地看着我，我只好诚实地点头回应，“你这个小家伙，那个家伙一定是个狠角色。”老爹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嗯，他是挺狠的。”我笑道。

“老爹我跟你说正经的，以我多年的经验，这个家伙一定有很高的修为。”老爹说得似乎很认真，我不明白地看着老爹，“很简单，无论何种生物都会有‘气场’，普通人的‘气场’弱一些，一般的高手凌厉一些，但是真正的高人懂得敛气凝神，能够做到收放自如的才是真正的高手，能在不经意间收敛气息的必定有很高的造诣，方才我们离他这么近，我都未能感觉到他的‘气场’，能够在我面前隐藏得这么好，一定是高手。”老爹侃侃而谈，还不忘夸自己两句，这又让我想起我们初见万天时，美女胡也有过类似的评价，他和他虽然是两个极端，却也有惊人的相似，“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老爹说得唾沫横飞却发现我没有认真再听，不得以补充一句。

“有啦有啦，老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看完戏，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我嗔怪地看着老爹，这种只会有一面之缘的人，何必计较呢？

“那样是最好，只怕……”老爹看着舞台出了神。

“好了啦，开始了。”舞台的大幕拉开，场上的灯也全数熄灭，表演开始了。不得不承认台上演员的演技非常了得，难怪“陶然剧社”会如此出名，所有的观众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一众演员的演出，没想到方才那名男子演的居然是周冲，演起这样活泼的男孩，一点也不像刚才的他，另一个让我惊讶的元素就是——四凤，她没有台下的娇纵，演技可算出神入化，把这个有着我最憎恶的苦命性格的角色演得不那么地令人生厌，甚至在她跪下向鲁妈发誓的时候，一阵惊雷落下，也同时打在我的心上，我的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此时，我突然发现身边的男观众都直勾勾地看着“四凤”，，那种眼神决不是纯艺术的欣赏，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都露出这样渴望的表情？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爹，只有他的眼神才是正常的，我把目光放回舞台，发现除了那名男子，所有的男演员也都露出同样的眼神，虽然他们尽力克制，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出来他们眼中流露的欲望，到底怎么了？

终于到了剧作的尾声，“四凤”大叫一声“我的吗呀”，本来应该冲下舞台，她却突然定定地看着观众席，她的眼神越过我的头顶，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在看得应该是我身后几排的观众席……

“发生什么事了？”观众席开始发出纷纷的议论。

“老爹，怎么了？”我也禁不住悄声问身旁的老爹。

“我的妈呀。”就在老爹想要开口的时候，“四凤”又一次大叫，继而跑下了舞台。

“原来是故意的。”

“是噱头嘛！”周围的观众七嘴八舌，完全打乱了剧场原本的氛围，看来这个噱头不怎么样。更令我不安的是“四凤”刚才的紧张眼神不像是假的，难道这就是演员的素质，什么都可以假装？

当大幕再次拉上的时候，所有的观众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虽然结尾处的一段小插曲令这部剧失色不少，还差点让它变成了闹剧，不过幸好瑕不掩瑜，总体而言，这是一次相当出色的表演……

“怎么还不谢幕？”一次又一次的掌声响起又落下，虽然大部分的观众都还留在原地等待谢幕，但是抱怨声已经开始溢出来了。只听到舞台上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但是有大幕挡着，观众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长时间的没有谢幕，观众们开始恼怒起来。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的恶作剧或者剧组人员的不小心，大幕“咻”的一下被拉开，舞台上的情景瞬间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全场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安静了大约5秒，只听到——

“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差点掀翻了剧场，四处逃窜的人群完全顾不得形象，起初我也吓了一大跳，但是我毕竟是一只见过大场面的狐狸，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舞台的正中，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四凤”被高高吊起，脖子歪向一边，脸色灰白，这么短的时间，如果要自杀也太仓促了，如果是他杀，杀手的手法未免太利落了。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看什么看？”一个看似剧务的粗壮男子指着我和老爹吼道。我这才发现所有的观众都已经逃离现场，只有我和老爹依然滞留现场。

“我们立刻就走。”老爹赔着笑，眼里却闪过一丝阴险，完了，剧务大哥，我看您得在医院躺几个月了。老爹拉着我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口，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四凤”，露在外面的手和脚完全干枯了，我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正常死亡。

“老爹，你要怎么对付那个小剧务啊？”我拍了拍老爹的背，老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老爹？老爹？”我连唤两声。

“啊？”老爹回过神。

“想什么呢？”

“没什么？”老爹的秘密还真多，他这么干瘦的身体里怎么能藏得下这么多秘密？

“今天这场戏还真是物超所值。”什么戏码都看到了。

“说不定是赔本生意啊。”老爹像是在喃喃自语。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五章 赔本生意
　

昨天回来以后，老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总之闹得很晚，我可没空陪他疯，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想着明天一定要问他米南达的事。明天很快变成了今天，今天会怎么样呢？

“叮咚”一声，老胡怎么不去开门？我闷在被子里想。“叮咚”又一声，老胡不在家？门口那位，你可以走了。“叮咚叮咚”一连好几声，好吧，我起来，我蓬头垢面地走到门口，我知道我脚上的拖鞋穿反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倒要看看大清早打搅我美梦的到底是什么家伙——

“谁啊？”拉开门气势汹汹地冲门外大喊。

“请问这里是‘白狐事务所’？”门外站着的是个50开外的中老年男子，他隔着眼镜上下打量我，好像在观赏什么动物，嘴角不经意地牵起一丝笑意，干吗？嘲笑我啊？

“你是谁啊？”无端被人从梦中唤醒已经够气的了，还要大清早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叔上看下看，我又不是楼兰女尸，你也不是考古专家，那是什么眼神啊？

“我是‘陶然剧社’的导演，我是来委托的。”大叔一点都不介意我的卤莽，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你是委托人？”我惊叫一声，糟了，美女胡平日里常常念叨的什么待客之道统统抛在瞌睡虫和起床气之后了。美女胡常常说给客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要给客人专业的、可信赖的感觉，这下子，客人要跑了。

“请问，你是……”大叔客气地问，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以为我是这里专门应门的门卫吧。

“你先进来坐一下……”这个时候什么睡意和脾气都没了，赶快先把财神迎进来再说，虽然我没老爹这么贪钱，但是好好对待金主的道理美女胡说过不下万次。安顿好这位导演大叔，我匆匆忙忙地跑回房间收拾自己，站在镜子前，吓得自己都后退一步，鸟窝一样的头发、满是折痕的睡衣，惺忪的双眼，这，这……怪不得导演大叔要打量我了，这个造型是挺像某种史前动物的，我对着镜子一番唉声叹气，扯了扯自己的睡衣，无奈地转了一个圈，等我再对着镜子的时候，整个人焕然一新。收拾停当，我冲到美女胡的房间，没人；再到老胡的房间，没人；最后无奈地跑到老爹的房间，还是没人，不过老爹有点人性，留了张字条，难道是结伴去购物？他们三个？也太不搭了吧。我拿起纸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小家伙，族里突然发生十万火急的大事，我和你的哥哥姐姐必须回去，本来是想叫你一起回去的，但念及‘白狐事务所’不能无人照看，故留下你看家，另外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可以想象老爹写最后那句话时愤怒的心情，恨不得连留言条都戳破。我认命地放下那张便条，刚一接触桌面，便条纸瞬间化为灰烬，我痛心疾首地抚着额头，老爹，你以为在演《碟中碟》啊，纸条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机密，干吗玩神秘啊？等一下，那么现在那个导演大叔就要我来应付咯？

“呵呵，”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靠近导演大叔，“先喝杯水。”我窃窃地从身后拿出一罐可乐，我们的厨房里只有可乐了，你要是要喝茶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可乐？”他喝了两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你的主人呢？”

“那个，我，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小胡，你干吗底气不足啊？

“咳咳，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导演大叔把喝下去的几口可乐一股脑儿地喷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可乐的气太足吧，“那我想我找错人了。”导演大叔不客气地准备走，我心里愤懑不平，你用得着这么直接吗？

“你是不是为了《雷雨》公演的事而来？”我胡乱冒出一句，反正我唯一知道关于“陶然剧社”的也就这么点内容，不如瞎掰试试。导演大叔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你知道？”他转过身带着另眼相看的表情审视着我。

“我不仅知道，昨天，我还在现场。”我有些得意地说。

“你早就知道会出事？”

“咳咳，不能算是刻意安排，只能说是机缘巧合。”我怎么跟街上的那些半仙一样讲些模棱两可的东西，昨天明明就是意外，不小心看到那个场面的，换我问了吧，“只不过是一场命案，你为什么不找警察，却来找我？”本来想说我们，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那个“们”暂时都不在。

“你认为那是一场普通的命案？”

“我能看出普通不普通，但是你又怎么知道不普通呢？”好玄哦，这句话什么意思啊？咳咳，这句话好像是我讲的。

“如果是第一次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一定会把它交给警方，可是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第四次？”你们剧组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没错，四个都是‘四凤’，第一个‘四凤’死亡的时候，整个剧组都乱了，因为还有好多场的演出，后来是原本演繁漪的女孩顶替了原本的‘四凤’，本来我们还担心两个女性角色性格相差太多，后一个‘四凤’无法胜任，没想到她却表现得很好，于是我们就找了另外一个女孩来演繁漪，没过多久，新的‘四凤’又死了，我们又故技重施，后来发现这好像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每一个繁漪都会代替前一个‘四凤’，然后又死亡？”

“没错，这似乎变成了剧组里的恶咒，我也曾经试过找其他女演员代替，可是她们身上总是缺少一些东西，而原本演繁漪的女孩们却总能很好地诠释这个角色，而且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又来了，那个眼神，此刻导演大叔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和那天在剧场看到几乎所有男性都流出的感情是一样的，怎么回事？

“所谓恶咒，你们剧组的人都知道这个说法？”

“是，但是尽管这样，所有饰演过繁漪的女孩仍然愿意顶替‘四凤’的位置，也许是‘四凤’这个角色比‘繁漪’更加吸引她们吧。”

“为什么不停演呢？”既然这样，干脆不要演，不就好了？

“停演？不行，这是我们‘陶然剧社’的保留剧目，虽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演出过，但是今年不同，是创社10周年的日子，这个剧目一定要演。”导演大叔很坚定地说。哼，你当然这么说啦，又不是你死。

“你是说，这部剧曾经停演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问导演大叔。

“嗯。”导演大叔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为什么？”不是保留剧目吗？为什么停演？

“这，这是剧组的一些内部原因。”导演大叔冠冕堂皇地说。

“别拿对付记者的那一套对付我。”我有些火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八度。

“这个，真不好说，而且和这次事件又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不提了。”导演大叔用求饶的态度说着，“总之，你先解我的燃眉之急再说。”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了，其实昨天看到了‘四凤’的情况，那不寻常的死状，我已经蠢蠢欲动了，既然他想做委托人，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有几个条件……”

“请说。”

“首先，我们是先办事后付款，到时候希望你不会赖帐，我们也绝对不会漫天要价，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问题。”

“其次，我会加入你们剧组，至于我在剧组做什么你随意安排，但是我在剧组的行动不会向你报告，所以，不要问我。”

“这个……”导演大叔犹豫了一下，“可以。”

“最后，有必要的时候，我希望你有问必答。”我斜眼看着导演大叔。

“好吧。”

“那么，合作愉快。”天哪，我居然反客为主，还条理分明地和他开条件？我是怎么了？那些话是我小胡会说的话吗？我居然可以象美女胡一样侃侃而谈？送走导演大叔，我的心开始忐忑不安，我好像有点不认识自己了，明天，我就要进入《雷雨》的剧组，这一次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接下任务，是不是能够独立完成？忽然想起昨晚老爹走出剧场时说的一句话，也许这是一笔赔本生意！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六章 又一个“繁漪”
　

一清早，离开冷冷清清的“白狐事务所”，小胡我第一次踏上了真正意义上独挑大梁的征程，目的地是——凌波剧院，“陶然剧社”将在这里驻演一个月，《雷雨》是其中上座率最高，口碑最佳的剧目，看来那个导演大叔说的没错，这个剧目果然是他们剧社的保留剧目，这些都是我昨晚努力做的功课，本来我还不晓得导演大叔尊姓大名，幸好做足了准备，昨晚在报纸上看到导演的大名——张一达！

“张导，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啊？”搓搓手靠近一边埋头写着什么的张一达，这个卑躬屈膝的家伙真的是我哦，昨天还不是很嚣张的和别人谈条件，今天怎么就窝囊了？唉，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他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化妆。”张一达头也不抬地说道，好像理所当然。

“化妆？”我在张一达耳边尖叫一声，这下子他总算注意到我的存在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我立刻把头凑近，他吓得向后仰，我双手抓住他的脑袋迫使他看着我的脸，“你看看清楚，我是做清扫工作的小胡，你再看看我的脸，虽然保养的很好，可是不化妆，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碰过那玩意儿，你叫我做化妆师？”我怒吼着，这简直是要拆我的台嘛。

“你轻点儿，小姑娘不要这么急躁。”张一达把我的手从他脸庞拿开，小姑娘？我的年纪都做你妈都嫌老，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这里就缺一个化妆师了，你先做其他化妆师的助手慢慢学嘛。”

“你们不是还缺一个剧务吗？”

“你怎么知道？”

“那个……”以老爹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那个对他叫嚣的剧务，“我就是知道。”

“没错，发生命案的那天，我们的确有个剧务在搬道具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腰给弄伤了，可是昨天我来找你之前，已经有个小伙子来应征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剧务了。”

“这么巧？”我怀疑地看着张一达，他表情诚恳地一点头，天哪，这个是什么世道啊，连个剧组里打杂的剧务都有人抢。

“反正你做清扫工作的，总有些法力吧，化妆这种小事难不倒你的。”张一达向我投来一个肯定的微笑。我真的很想把他的笑脸给拧烂，我是有法力没错，但是不是用在无聊的事情上的，“好了，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剧组里的主要成员。”

张一达带着我来到他们剧组专用的排练厅，演员们有的正在对词，有的则坐在一边聊天，看来导演没到，正式的排练还未展开，我一眼就看到了“周冲”，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魅惑的眼神向我射来，我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眼光不敢多作停留，打过招呼之后就看向别的地方。

“这是小胡，我们新来的化妆师，大家熟悉一下，以后合作起来会更加方便。”张一达把我推到他身前，算是介绍我，“这位是周朴园周老爷，这个是鲁侍萍鲁妈，还有周萍……”我一一和这些演员我握了下手后，张一达把我推到“四凤”的面前，看来这个人是我重点需要认识的，“这个是四凤。”

“你好。”我伸出手的同时从头到脚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四凤”，我不得不说，她的身上有一股狐媚之气，这好像有点侮辱我自己，不过单从现在的样子来看，她的气质并不适合演“四凤”，倒是之前看她演“繁漪”时，倒是可圈可点。

“你好，我叫陈琪。”她大方地伸出手。我心里对她的打分不禁上升了一些，毕竟这个女孩还算直爽，那与生俱来的妖媚气质也是可以原谅的。

“这是周冲。”张一达介绍那个魅惑的男子，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你好，我叫龙羿。”他率先伸出手表示友好，我也微笑着同他握手。

“哎，小万，你在啊，过来过来，”张一达招呼远处一位穿着工作服的男生过来，“小胡，他就是抢了你工作的小伙子。”又来？

“你好，我叫万天。”这个家伙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我干笑着同他握手，当两手交握的时候，我用力捏了一下万天的手，这个家伙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哪？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还一次比一次惨来，第一次他是有原因的，这两次他是不是跟定我了？

“繁漪呢？”和万天的帐我们慢慢再算，环顾四周，虽然演员并没有到齐，其他人我是无所谓，但是“繁漪”怎么还没来？

“噢，她是我们从别的剧组借调来的新人，应该马上就到了。”张一达说道，“你先和其他人聊聊。”他特意瞟了一眼陈琪，我明白他的意思，“四凤”的确是现在的处于危险中心的人，盯紧她是很有必要的。此时的陈琪正和万天聊着什么，真搞不懂，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可是看陈琪的表情，她好像很乐在其中呢！我移步靠近他们两个，只听到陈琪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万天微笑得看着她，该死的万天，连他的笑容都那么让人厌恶，笑，有什么好笑的？

“化妆师小姐也想加入我们？”万天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微笑询问我。

“噢，张导要我和剧组里的演员熟悉一下，以后也好办事嘛！”我一语双关地回答，别人不知道我来干嘛，你会不知道？“陈琪小姐对吧？”我问那位原本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姐，我收回给你加分的打算，连说你有狐媚之气都是贬低自己。

“叫我四凤行了，在剧组里演员是没有名字的。”陈琪回答。

“听张导说，你原来饰演的是繁漪，因为原本演四凤的演员出事了，你才接的？”这个问题一出，好像一个重磅炸弹在排练厅里轰然爆炸，所有的演员全部看着我们这里，我说得不是很大声吧，干吗全场安静对我行注目礼？我尴尬地回看他们，看来我是犯了大忌了，虽然全剧组的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但是哪个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哪个就是天杀的……

“我还要和鲁妈对词呢。”所有人中，陈琪的脸色尤为难看，她随便找了个托词脚底抹油了。

“你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啊！”万天感叹道，虽然表情依然是那么淡然，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幸灾乐祸。

“你还不是一样，刚到这里就开始招蜂引蝶。”陈琪就是个好例子，额，我这个是什么口气啊？“咳咳，你干吗来这里打杂啊？”

“跟你一样。”

“我们‘白狐事务所’是打开门做生意，又没人付工钱给你，干吗这么卖命？”万天听到我的问题只是笑而不答。

“你们认识？”突然，龙羿从旁插话进来。

“谁认识他啊。”我急忙避嫌，免得被陈琪之流用眼杀死，“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我只是看你们好象聊得很开心，所以凑过来听听你们聊什么！”龙羿在回答我的问题，眼睛却盯着万天，万天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两个人的眼神胶着在一起，好像在用眼神拼个你死我活。

“请问，张一达导演在吗？”排练厅门口一阵妩媚的叫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能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人一定也很美，果然，门口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幸好她的及时出现，不然万天和龙羿不知道要对峙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要等双方都变成斗鸡眼了才肯罢休。

“你是……”张一达毕竟是个导演，美女见多了，冷静地走上前问道。

“我是梁芷珊。”那个妩媚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就是刘导推荐来的‘繁漪’？”张一达开始用专业的眼光观察眼前的美女，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我也不自觉地打量她，这就是新的“繁漪”，又一个“繁漪”！张一达审视完毕，把她一一介绍给大家，当他把梁芷珊介绍给陈琪的时候，我看到两名女子眼神之间的电光火石，也许这就是美女与生俱来的比较意识吧。

“这位是我们的化妆师。”张一达把她领到我的身边，向她介绍道。

“你好。”

“你好。”我礼貌地同梁芷珊握了一下手，才一下，她就“啊”的一声尖叫，迅速把手缩了回去，我也愣了一下，梁芷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万天和龙羿，胆怯地后退了一步，一张小脸白得跟纸一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跟着张一达和别的演员寒暄。

“好重的味道。”龙羿伸了个懒腰，边呢喃边走向一边。

“妖气。”我和万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继而看向龙羿，这个家伙闻得到妖气，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但是，目前我比较担心的是梁芷珊，这个身上妖气凌厉的家伙，要是她安分一些也就罢了，要是捅出什么大的篓子就不妙了。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七章 蛇妖
　

今天剧组并不需要演出，而是由“陶然剧社”其他的剧组登台，张一达为了了解新一任“繁漪”的舞台功底如何，以她作为排练的重点，所以她几乎和所有的演员都对了一下戏，她的演技果然不错，和其他演员第一次对戏就能融会贯通，可是当她和龙羿对戏的时候，却频频被张一达喊停，就算我们这些旁观者也都能听到梁芷珊唤“冲儿”时声音的颤抖，她似乎很怕龙羿！张一达见屡试不成，只好暂时作罢，宣布全体演员休息半小时。梁芷珊如获大赦一般跑出排练厅，我和万天忍不住尾随其后。梁芷珊似乎注意到身后有人追踪，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排练厅位于“凌波剧院”的三楼，因为剧院内有电梯，这座楼梯其实是逃生用的紧急出口，我和万天追到了楼梯口，往下一望，看到梁芷珊以极快的速度向底楼跑去，我们才不会傻乎乎地跑楼梯去追呢，万天抓住我的手臂，我冲他点了点头——这应该是我们合作两次产生的某种默契吧——他双脚一点地，眼前的景物瞬间转换，只看到梁芷珊迎面朝我们“爬”来，没错，的确是“爬”！

“小蛇妖，你也太慌张了吧，姐姐教你，做人和做蛇不同，就算再匆忙也不能把你的尾巴露出来，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我调侃地对梁芷珊说。

“你们想干什么？”梁芷珊被我说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我们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跑什么？”我问。

“我只是个小蛇妖，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的修为不高，跟你握手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你不是人，我妈妈告诉我，到了人间遇到你这样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梁芷珊眨巴着眼睛，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喂喂，你别哭啊。”她的妖气外泄得这么凌厉，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只是一只还没学会如何收敛妖气的小蛇妖，害我这么紧张，以为她能捅出什么大篓子呢，“我们看你急着跑出来，以为你要做什么坏事呢。”

“没有，我没有。”说着说着眼睛又开始湿润了，我的姑奶奶啊，你的蛇妈妈是怎么放心把你这个还没断奶的小家伙放出来疯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没用的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你没有了，”也没那个本事，我心底暗道，“你好像也很怕龙羿，为什么？”

“我不知道，一看到他，就觉得浑身发抖。”梁芷珊一想到龙羿竟还忍不住哆嗦一下。

“好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想在人间寻乐我管不着，你别玩出火来，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嗯，知道了。”梁芷珊怯怯地说，这种刚出道的小蛇妖就是听话。

“等等。”梁芷珊正要走，万天叫住了她。

“干，干什么？”她吓得立刻退回来。

“你就准备这么出去？”万天冷静地指了指梁芷珊的尾巴，她马上变回人形，然后脸红地笑笑。

“好了，我们快点回排练厅吧，不然张一达要发火了。”我催促二人。当我们三人结伴往楼上走的时候，为了安抚梁芷珊受到创伤的幼小心灵，我不得不温言软语地同她聊天，让她不必那么紧张，至于龙羿，他似乎没有伤害这条小蛇的意思，我也让她尽可能地放宽心。另外，我的心中不断盘算着，既然梁芷珊不过是一条小蛇妖，那么现在能吸引我注意的除了“四凤”，就是龙羿的身份，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从一开始我和老爹来看戏，他就已经留意我们了，那么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觉不觉得我们走得太久了。”万天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我和梁芷珊听到他的话语也停下了脚步，的确，排练厅在三楼，应该不会走这么久才对，“你们看，”万天指着墙上的楼层数字——“1”。

“还是一层？”我们走了这么久居然还在一层？

“我们到楼面去看看。”万天说着迈开步子往楼梯一侧拐角走去，那里应该是一层的楼面。

“怎么样？”我拉着梁芷珊跟上万天，不用问了，眼前的一切我已经都看到了，相信梁芷珊也已经看到了，因为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这里又是一座楼梯！就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似乎漫不经心地走着，脚步声慢慢地拾级而下，我们听到如此稳定的频率，心脏也跟着这个节奏有规律地跳动着，“咚咚咚”，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们都没有动，连呼吸都揪紧了。终于，我们看到了声音的来源——一双光脚丫，在这个楼道里，居然有人光着脚丫走在楼梯上，从走路的仪态上看——是个女人，她不急不缓地走下来，慢慢地，我们能看到她的小腿，她的膝盖，她穿着宽松的裤子，每走一步，裤管都会随着脚步左右晃动，接着，她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同样宽松的藏青色上装，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她的胳膊紧紧贴在裤子两边一动不动，然后我看到了她及肩的中长发，是那种一刀平的发式，似乎是出自自己之手，她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走，走过我们的身边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对我们视而不见，但是梁芷珊似乎紧张得快要撅过去了，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那名女子把头埋得很低，几乎像是脖子脱臼了一般，她从我们身边走过，继续往下走，如果这里是一楼。为什么还有向下的楼梯？她要去哪里？当她背对着我们的时候，因为头埋得太低，看上去像是没有头的女人，她就这样保持着同样的速度，缓缓踱步而下，最终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突然……

“啊……”梁芷珊一声足以振聋发聩的吼叫声，然后我感觉到她身体一软，再一看，她居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龙羿？”万天回过身，看到龙羿。

“喂，你有病啊，这家伙胆子本来就小，你这样从后面拍她，她不晕才怪呢。”不过说实话，梁芷珊胆子还真是小，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都算是妖精，她真是给妖精家族丢脸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应该被困在楼梯里了吗？

“放心，这里是三楼。”龙羿坏笑着说。

“是你干的好事？”我狐疑地看着他。

“我只是看到三个傻瓜站在楼梯口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外加一点惊恐，就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还晕了一个。”龙羿事不关己地说着。

“这么说，你站在一旁很久了。”万天冷冷地问。

“没错，这可比话剧好看多了，你们看到了什么？”龙羿作出一脸三八像，真的很欠揍。我已经看到了万天眼中的怒火，这是他情绪表露最明显的一次，可是龙羿依然不依不饶地挑衅他，“连两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不知道你们会在幻境里迷路多久，要是不行的话，就不要做小胡身后的苍蝇。”火药味，严重的火药味，可是，为什么把我扯进你们的纷争里？难道因为我还清醒着，那么我宁愿我想梁芷珊一样晕过去。万天懒得理龙羿，拉了一下衣袖准备离开，龙羿却抓住了他的胳膊，“等等，下次你最好小心点，这一次的幻境只是警告，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运地有我及时出现……”龙羿狠狠地说完前面的话，突然附在万天的耳边说了什么，万天突然不自觉地微笑了，轻轻扳开龙羿的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往排练厅走去。

“你跟她说什么了？”我问龙羿。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龙羿歪嘴一笑，尾随万天离开了。

“喂……”这两个男人玩什么神秘啊，“你们等一下。”这个，这个晕过去的女人怎么办啊？算了，我自己来，费力地把梁芷珊抱在怀里，无意间又瞥了一眼那座楼梯，打了个寒颤，那个女人是谁？龙羿所谓的警告又是什么？她刚才显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但是，那个情景不免让人发毛，她有什么目的？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八章 神秘人
　

待我们回到排练厅，只能说梁芷珊是从楼梯上滚落才晕倒的，张一达果然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躲在镜片后面的的小眼睛闪烁着无穷的智慧，所以，他并没有多问，只是了然的看了我们一眼，眉宇间多了一丝哀愁，作为全剧组的核心人物，他该担心的事很多，而这接二连三的命案又是他不能言说的苦楚，独自承担着这样的秘密，难免辛苦些。我把梁芷珊抬到一边的角落，按住她的脉门，背对着所有人，偷偷地度灵力给她，看到她难受地皱眉，我一拍她的脑门，轻叫一声：“回魂啦。”梁芷珊方才幽幽醒转，她一醒来就想张嘴咋呼，我连忙捂住她的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才眨巴着眼睛闭上了她的嘴，我小声在她耳边告诫她以后万事小心，切不可露出原型，还向她拍胸脯保证有我在，一定没事的，小丫头居然也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两眼放出异彩。我心里一阵忐忑，我是不是骗了无知的未成年少女？现在的情势根本就还是一团迷雾，我在这儿瞎保证什么？

由于梁芷珊的晕厥，排练再度被迫中断，我刚把梁芷珊弄醒，眼角的余光看到陈琪又走了出去，天哪，就不能让我歇歇？尽管这样抱怨，但我还是认命地跟了出去。陈琪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只是来到隔壁的女厕，我心里一阵犯难，她说不定只是去执行人体的自然流程，这样跟进去好像有偷窥的嫌疑，可是……拼了拼了，反正我也是女的，甩甩头，硬着头皮跟进去，就在门外那一折腾，我进入女厕的时候陈琪已经站在洗手池前照镜子了，我尴尬地走到她身旁，学着她的样子对镜理红妆，眼睛却盯着镜中的陈琪，女子总是爱美，何况是美女，她一会儿弄弄头发，一会儿摸摸鼻子，似乎很沉醉。

突然，我的眼前一晃，陈琪在微笑？不，确切地说是镜中的陈琪在微笑，对着镜前的陈琪微笑，先牵起一边的嘴角，继而展开微笑的弧度，那是一种寻衅的笑容。她仰起头，俯视着陈琪，好像在看地上的蚂蚁，镜中的陈琪伸出手拧开了镜中的水龙头，我听到“哗哗哗”的水声，惊愕地一看，镜外的陈琪也不受控制地照着做了，好像我们这里才是镜子的世界，我们的一切都受对方的操控，镜中的陈琪拢了拢头发，我身边的陈琪也照着做，猛然间，镜中人把头扎进了盛满水的洗手池里，我看到身边的陈琪头埋在水中，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镜中人抬起头狞笑着，水滴划过她邪恶的脸庞，陈琪却仍然在水池中挣扎，我愤怒地拧开水龙头，掌接水珠，带着寸劲向镜中人袭去，她怪叫一声消失了……

“陈琪？”我赶紧把身边的陈琪从水池里拉起来，她粗重地喘着气，胸口以上全部湿透了，看她喘得厉害，我连忙解开她胸前的扣子，好让她舒服一些，就在我解开扣子的同时，她胸前的一枚类似玉佩的挂件掉了出来，挂件的造型非常特别，看得出不是刻意打磨而成的，似乎是天然石，它散发着紫色的流动光彩，那种光彩好像引诱着我向它靠近，似乎拥有无穷的魅力……

“咳咳，你干什么？”陈琪一下子推开我，好像生怕我抢她的挂件。

“我……”我该怎么解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只是太累，晕倒了。”我还没有想到理由，陈琪倒先找起了借口，她是想掩饰什么？她匆忙把那块流光溢彩的佩饰放回衣服里，并扣好扣子，像防贼一样看着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快回去吧。”陈琪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我看她以后都不敢上厕所了，不过，有一点，我注意到了，当陈琪把那块像是玉佩的东西藏进衣服里的时候，它的光泽消失了，暗淡得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喂，等等。”我为什么这么关心那块石头，难道我真的想要？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让它停止胡思乱想，跟在陈琪后面喊道。

回到排练厅，大伙儿不知怎么地都聚在一起，甚至连刚刚才跑进来的陈琪也躲在人群里听，也许她是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吧，只有万天和龙羿漠不关心地躲在角落里，而且龙羿的表情看上去很臭，一贯嬉皮笑脸的他现在的心情好象很不好。只听到张一达的声音慷慨激昂地说着：“古今中外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他的肚子里甚至还会有许多的奇闻轶事，他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足可以写一本现代版《聊斋志异》……”说谁呢？这么神乎其神？我好奇地凑过去，原来大家围着的是一位老先生，此时他正背对着我，为什么这个背影这么熟悉？

“你们有完没完？”站在一边的龙羿完全不顾张一达的脸面，很冲地吼道。张一达就算再久经沙场，也没想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没事儿，没事儿……”老先生依旧背对着我，安慰着张一达，这个声音也很熟悉！“我来解决。”老先生终于首次让我看到了他的脸——向老先生？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展开微笑，继而走向龙羿身边，原本以为向老先生一定会狠狠教训一下龙羿，没想到他只是走过去，用极低的声音和他说了几句，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向老先生对龙羿的态度并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氛，龙羿的表情始终带着一些不羁，似乎对于向老先生并不畏惧。

“张导，”乘这个机会我悄悄溜到张一达身边，“龙羿是什么时候进剧组的？”这个家伙的身份着实可疑。

“他？”张一达凝眉细思，“好像在剧组第一次人员调整的时候就来了。”

“人员调整？”为什么要人员调整？

“那是第一个‘四凤’出事的时候，那件命案来得太突然了，剧组里的演员情绪波动很大，有些演员甚至不愿意再留在组里，所以，我们只好进行了一次大的演员调动。”张一达回忆起那段日子，还忍不住叹息，“那个时候他就来试戏了，虽然这个小子傲气了一点，难调教了一些，但是他的舞台可塑性很强，那个时候我们剧组又这么缺演员，所以就用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子今天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你是说他在第一个‘四凤’发生命案没多久就出现了？”

“没错。”张一达回答道，他看着我，似乎对龙羿有一些疑问，我朝他摇摇头，还是暂且不要庸人自扰。

“这位老先生，你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他和龙羿也算有点缘分，龙羿来组里没多久，有一次他来看我们的演出，结束后给我们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像我这种导了十几年戏的导演，难得愿意听从别人的指点，但是这位向老先生真的利害，字字珠玑，每一个意见都说到我们痛处，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闲聊，真是受益良多啊。”张一达感叹道。这下子我可以肯定，龙羿和向老先生的前后出现一定有什么关联，但是向老先生不是t大档案馆的管理员吗？能和龙羿有什么关系？当然我心里很清楚，向老先生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管理员，他的能耐一定不小，就是这样，才更加加深了龙羿身上的谜团。

“这位老先生今天来是……”我问张一达。

“他将作为我们剧组的顾问长期驻组。”

“顾问？长期驻组？”我瞪着张一达，“为什么我就没这么好的差事？”张一达差点笑出声来，他是在鄙视我，绝对是！我听到他内心的独白：就你这个穿着睡衣就慌慌张张开门的黄毛丫头还想做顾问？气死我了，虽然万天说过不要随便偷看普通人的心思，可是，张一达，你也太过分了。

正在我气鼓鼓的时候，龙羿和向老先生似乎谈出了什么结果，龙羿虽然一脸不乐意，但看得出来，向老先生似乎说服龙羿停止闹别扭了。

“向老先生。”我礼貌地打个招呼，毕竟我们算是熟人。

“小胡，别这么客气。”向老先生慈祥地笑着。

“叫他向老头就可以了。”龙羿没好气地插了一句，向老先生居然也不怒。

“或者叫他向希尧。”在一边沉默良久的万天突然开口了，向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万天。

“名字倒挺风流倜傥的。”我喃喃自语道。

“他的人更倜傥。”万天笑言，向老先生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万天微笑地颔首。好嘛，这三个家伙达成了同盟！

星星和月亮

第四十九章 聚会
　

这是我加入剧组参加的第一次彩排，也是又一次演员调整后的初次合作，让我意想不到的手忙脚乱，似乎许多人陆陆续续地参杂到这个事件之中，很多在我臆想之外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了，看着眼前的龙羿、梁芷珊和向老先生，我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现在身处的正是一个不知名的舞台，人物一一粉墨登场，只看事件如何继续发展，那么这出戏的导演又是谁呢？

“今天大家辛苦了，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不知道陈琪是出于何种心态说出这样的提议的，明明刚刚才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了。

“这……”张一达和其他几个演员似乎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

“好啊，”不理会他们的犹豫，能够进一步了解陈琪的生活，我是求之不得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张一达的脸色也这么难看，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呢？

“好啊，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龙羿附和我，然后眼睛一瞟万天，“喂，你去不去？”万天不动声色地笑笑，看来也是没什么意见，我连忙向张一达看去，他立刻会意，但似乎仍然有些不乐意地说，“那好吧，大家就去陈琪家坐坐联络一下感情，顺便欢迎新成员的加入。”张一达看着梁芷珊说道。大家听导演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于是这趟行程算是这样决定了，陈琪的脸庞有些发红，是那种因为兴奋而散发出的红晕，她要讨好剧组人员的心思显露无遗。

张一达是自己开车的，而其他人则必须分批前往目的地——陈琪的家。张一达提出了要载我、万天、龙羿以及向老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张一达的车子紧紧跟着前方陈琪所坐的出租车，也许此刻陈琪的心里是极不乐意的，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有机会亲近导演拉拢关系，没想到张一达却没让她上车。

“张导，为什么你们听到要去陈琪家，表情这么古怪？”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侧身询问张一达。

“唉，我们这不是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陈琪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原本她和上一个‘四凤’是一起住的。”龙羿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就是因为这样，知道这件事的老演员都不愿意去她家，毕竟心里总有个疙瘩。”张一达叹口气说。我了然地转过身看着前方，连续发生的命案，任谁都会觉得晦气，剧组里的老成员的反应完全可以理解，原来这两个女孩曾经住在一起，那么陈琪现在回家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害怕？想着陈琪，眼睛也不自觉地盯着前方陈琪乘坐的出租车，她就坐在后座的中间位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背影，长发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身影，她的头低着，似乎是睡着了，突然，她好像发现背后焦灼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中长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我认得那个发型，她不是陈琪！那个一刀平的老式发型跟楼梯上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她整个身体都转过来了，伸出双手趴在窗户上，我看到她胸膛的起伏，窗户上却没有留下水汽，她在看着我！我紧张地拉了拉张一达的袖子，正在开车的他不耐烦地问：“干什么？”

“你看……”我转向张一达，用手指指前方。

“什么？”张一达口气里满是疑问。

“你……”我本来想说——你眼睛瞎啦，却愣住了，因为前面的出租车里，陈琪的背影再正常不过了。

从此以后，一路无话，我的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这个女人三番四次地出现在我面前，显然不是巧合，以前遇到的那些鬼怪，能躲则躲，而她却好像是在故意寻衅。

“到了，别多想了。”万天帮我打开车门，低下头轻轻地说。我仰头看着万天，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钻出车子，陈琪她们已经站在门口等候我们了。

“人都到齐了？”陈琪问。

“嗯，差不多了。”张一达看看人数说。

“我们上去吧。”陈琪带头走上了这栋楼房3楼，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我们鱼贯而入，“大家随便参观。”陈琪请大家自便，自己跑到小厨房里找食物招待我们。

陈琪的家布置得相当简洁干净，屋子里有两间卧室，一间大门敞开，一眼望去，里面的布置充满了女人味，粉色的床单，满屋子的小摆设，一看便知道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旁边的一间卧室的门关着，正当所有人都拥挤在小客厅里的时候，我好奇地打开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厚重的丝绒窗帘遮住了外面的灯火通明，房间里是沉沉的黑暗，这丝绒窗帘似乎是刚装上没多久，这间卧室看上去简洁许多，看得出卧室的主人是一个有计划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有条不紊地放着。走到卧室最靠窗的书桌前，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一方镜框和一只小盒子，电脑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灰尘，房间的主人才过世几天，这屋子已经在宣告它的无主了，镜框里的照片是屋主的照片，这个女孩我还记得，和老爹一起看演出那一天还见过她，我随手拿起那个小盒子……

“你在干什么？”不知何时，陈琪站在了我的身后，她一声暴喝惊得我双手一抖，那个小盒子“啪哒”一声掉在地上。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蹲下捡起那个盒子掩饰自己的表情。小盒子摔在地上受到冲击打开了，盒子是用来放挂件的首饰盒，从里面凹陷下去的形状看来有点眼熟，是什么呢？

“这是别人的房间，你怎么能随便闯？”陈琪凶狠地瞪着我。

“是你说随便参观的。”我小声地反驳。

“你……”陈琪一时语塞，只好语气强硬地说，“反正这间房就是不准参观。”看陈琪这么恼火，我连忙放好那个小盒子准备出去，陈琪怒火中烧地站在床前，为了躲避她杀人的眼神，尽量靠着床沿走，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侧倒在床上，幸好我反应快，用手一撑，这不撑还好，手一撑在床上，恍惚间，我好像置身另一个环境，我看到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女孩，双眼不甘地瞪着天花板，脸色灰白，两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痛苦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轮呼吸，整个身体就会剧烈地抖动一阵，连床都跟着摇晃起来，她慢慢抬起手还想要抓住什么，手却停在半空中，随即重重地垂下，带着失望和落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还在愣什么？”陈琪推了我一把，才把我从那个世界里拉了回来。

“噢，我现在就走。”我愣愣地走出去，也不知道后来这个所谓的聚会是怎么结束的，只是木然地跟着大家离开了陈琪家，还隐约记得陈琪为了她的鲁莽同我道歉，我也只是礼貌地回应……

“你整个晚上都在想什么？”因为要各自回家，我们和张一达就不顺路了，我、万天和龙羿三人并肩走在萧瑟的晚风中，万天问我。

“我在之前那个‘四凤’的卧室里，看到她了。”

“谁？”万天问，我把在卧室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万天和龙羿。

“这么看，她是死在自己家的卧室里。”万天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龙羿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惊讶地问龙羿，他耸耸肩算是回答。

“那天我在剧场里亲眼目睹她的尸体，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一个刚死不久的人怎么四肢已经干枯到那种程度，原来她的灵魂早已经殒灭了，是哪个鬼怪这么狠心，噬尽了人的灵魂，连她的肉体都不放过，一定要榨干为止？”

“能产生这样效果的方法有很多，目的也不尽相同，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龙羿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你说什么？”我问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万天问，“我们为什么要跟这个痞子讨论这个问题？”龙羿是敌是友，我们还不清楚不是吗？

“放心吧，这个家伙并不是一无是处。”万天微笑着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解龙羿？他们之前不是还火药味很重吗？好像是从向老先生出现开始的——

“向老先生呢？”我突然想到。

“被他赶走了。”万天指着龙羿控诉道，龙羿又露出厌恶的表情，向老先生上辈子欠他的？

“过几天又有一场演出，希望平安才好。”龙羿独自走在我们的前方，难得忧郁地说。

“你在舞台上，不能看着点？”不是很有本事吗？我问龙羿。

“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能控制的人又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种能力，唉……”

“你说什么呢？”

“哲理。”龙羿又露出一贯嬉皮笑脸的神色。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章 来路不明的女人
　

经过几天的磨合，这些专业的演员拿出了他们的看家本领，很快新班底的《雷雨》成形了，剧组一连两天的演出即将展开，陈琪和梁芷珊都跃跃欲试，因为对于她们，角色都有一定的吸引力，是一次新的尝试，然而对于其他人无疑是提心吊胆的开始，每一任“四凤”都在某一次演出之后离奇死亡，那么这一次岂不是就像有预告的演出？只有演出细节上的不同，结局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天的演出我和万天几乎是将全部心力都扑在上面，幸好剧组里还有另外一名化妆师，在张一达的命令下，我名义上作了这位化妆师的助手，其实不过是障眼法，从陈琪进后台化妆开始，我的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当另一个化妆师给其他人化妆时，每每叫我拿粉底，总拿成了发胶，叫我递眉笔，老递成了唇膏。我是这样魂不守舍，不能一心二用，万天倒好，既不耽误手上的道具搬运，眼神还不时关注着陈琪，最令我们担心的事在舞台上，毕竟我们躲在幕后，总有些鞭长莫及，龙羿和陈琪的对手戏也不算多，所以，陈琪在舞台上几乎处于真空状态，那段空当应该是最危险的时刻，然而，这一天晚上的演出居然出奇的顺利，陈琪的“四凤”似乎得到观众的肯定，甚至有观众散场后到后台来找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陈琪似乎越来越有魅力了，虽然她是第一次演“四凤”，那些男观众却把她捧在手心里，陈琪也越来越会利用她妩媚的身姿了，可是，当她袅袅婷婷地经过万天和龙羿身边时，却总是收获一片失落。第一天的演出告一个段落，我们提在嗓子口的心，总算落下一半了，不得不感叹，无惊无险又是一天……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身上居然有夏天那种粘稠湿润的感觉，背脊上汗津津的。恍惚间，我看到陈琪的那块流光溢彩的挂件，闪耀着夺目的紫色光芒，从窗外慢慢飘进来，它好像认得路，径直向我漂了过来，渐渐地贴在我的胸口，我想伸手把它取下来，可是身体像被钉子固定在床上一般，无法动弹，我感觉到它在我的胸口融化，渗入我的皮肤，最后嵌进我的身体里，与其融为一体，我居然没有惊恐，因为那块融入我身体的东西让我有一种格外惬意和舒适的感觉，我满足地闭上眼睛……

一阵凉意席卷了我的身体，我睁开眼睛看到我的被子正向右滑落，慢慢地，慢慢地，我的身体又能动了，疑惑地拉了一下我的被子，想把他拉上来，却受到一阵阻力，我恼怒之下，猛地一拉，一双青紫色的手被我同时拽了上来，双手耷拉在被子上，一张脸慢慢从右侧的床沿显露出来，是那个发型！然而这一次我看到了她的脸——是陈琪，她痛苦地呻吟着，眼睛怨毒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呢喃“还给我，把它还给我！”什么东西还给你？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再仔细看陈琪趴着的地方，哪里还有人？我再度爬上床，小心翼翼地看向右侧的床沿，空空如也，会不会在床底下？脑中灵光一闪，我趴在床上，双手把住床沿，慢慢把头探下床底，没有？我一阵迷茫，同时心里也不禁放松了一些，错觉，那是错觉！我轻舒一口气，双手一撑，上半身就起来了，“啊”，一口长气还没舒完，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陈琪的脸突然放大地呈现在我的眼前，那满是不愿的眼神一下子刺到我的心底，她一下子把手伸到我胸前，她要我还她的正是这块已经嵌入我肌肤的玉石，她用力地在我胸口掏，想把那块玉石拿走，然而她越是想要，玉石反而更深地贴合我的皮肤，甚至将要融入我的心脏。

“唔……”难受地呢喃一声，一阵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揉揉睁不开的眼睛，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刚才那个是梦吗？昨夜我是何时入梦的？为什么梦到那块玉石？难道是我想得到它？太阳温暖地照在身上，让我渐渐摆脱梦魇的恐惧，等等，太阳？现在几点了？天哪，完了，迟到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跌跌撞撞地冲进排练厅，没想到里面只有龙羿和陈琪两个人，他们见我来了，只看了我一眼，头一点，算是打过招呼了，“其他人呢？”

“舞台顶灯的螺丝松了，张导把万天叫去修理，其他人也紧张兮兮地跟去了。”龙羿无聊得低着头。

“不彩排了？”我问龙羿。

“张导说人命关天，万一灯砸下来了，那可是血肉模糊，全无生还可能啊。”龙羿用他俊俏的下巴指指一旁默默背台词的陈琪，原来张一达担心的是这个！相对于这个陈琪，我还是比较乐意和龙羿呆在一起，因此，我踱到龙羿身边站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琪则完全忽略我们的存在，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幸好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了。

“小胡，你不知道，刚才那个舞台顶灯的螺丝掉了有多危险，要是掉下来，一定砸死人了。”梁芷珊像个小孩一样兴奋地跑到我面前说。

“张导，一个螺丝松了，至于这么多人一起出动吗？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好好的一个下午带妆彩排的时间都浪费了，今天晚上到底还演不演了？”陈琪的脾气越来越急躁，尤其经过了昨日被观众蜂拥之后，她的架子似乎就这样端起来了。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小心点好！”张一达懒得和她计较，“那么，现在抓紧时间，所有演员开始化妆，一小时后，带妆彩排开始！”张一达雷厉风行地下达了这道命令。所有剧组的人员系数调动起来，虽然人物不多，可是一个小时的化妆时间是在够呛……

“小胡，过来帮我补妆！”祈使句？命令口吻？陈琪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对着镜子弄自己的头发，剧组人员经过下午顺畅的彩排，提前吃了晚饭，所有的剧务在舞台上忙着道具定位和换场练习，现在是演员们补装的时间，再过一个多小时，今晚的演出就要开始了。

“我？”我本来以为能平平安安以化妆助理的身份度过这段时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要求我帮她化妆？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化妆助理？没出息……”陈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前几天，刚到剧组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敢说敢为、直肠子的小姑娘，现在怎么用这种口气教训起人来了？没出息？你有出息，演了回主角就嚣张成这样，哼，你这种人哪，就应该死于非命！呸，我是在诅咒别人吗？“你到底化不化？”

“化……”我心底一阵哀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陈琪面前。和她面对面站，我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不知从何下手。

“磨蹭什么呢？再等下去，等话剧演完了，我还没补妆呢。”陈琪尖着嗓子说。

“你把眼睛闭上。”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童养媳？陈琪乖乖地闭上眼睛，我乘她闭眼之际，偷偷骂了两句。我左手捏着她的下巴，努力回想着“四凤”应该是怎么样的妆容，犹疑地伸出右手在她面前一扇，一个烈焰红唇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不行不行，好像太妖了！再一扇，一张淡雅素净的妆容完成了，不好不好，这舞台灯光一打，她就该成女鬼了，脸色一定很差，一叹气，只好做最后一扇，嗯，不错不错，这个妆符合人物性格，又是稍重一些的舞台妆，这种改变容貌的法术有利也有弊，如果我不能在脑海中完整勾勒出应有的妆容，这个法术就难以发挥效用，好处就在于，嘿嘿，这个动作有点打嘴巴的意思，现在正好能解我心头之狠，但是害我沦落到伺候别人的罪魁祸首是张一达，你等着，哪天小胡我也给你换个模样……

“到底化不化？”陈琪不耐烦地说。

“化好了。”我轻松地说着。

“你连我的脸都没碰，就……”陈琪睁开眼就开始吼人，一看镜子中的自己，“化好了？”她的口气明显缓和下来，看来她还挺满意的。

“喂，这里是后台，你不能进……”门口的剧务大声地嚷嚷着，我和陈琪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一名身着劲装的女子一脸冷漠地冲了进来，完全不理会剧务的阻止，不过，看得出门口的那个剧务想拦住她还要练上个几十年……

“白狐？”那名女子皱眉轻念。

“咳咳……”为了掩饰惊愕，我咳嗽了两声，看着这个女子，她的身姿笔挺，看来是个中好手，一双水亮的眼睛蕴含着和常人不同的光芒，还有她紧握的双拳，那双手是经过精心保养的手，这个女子是谁？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一章 太迟了
　

这名女子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只好继续咳嗽，这又是哪个冤家找上门？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甚至——是自恋的，这名女子的眼睛从进门始终没有离开我，然而下一秒，她一个腾跃手已经探到了陈琪的胸前，我以为她要伤害她，立刻顾不得原形毕露，甩出白色的尾巴勾住那名女子的脚踝，企图将她拉离陈琪的身边，没料到她低头看了看我的尾巴，冷笑一声，我这才发现，她只是把手放在陈琪的胸前，其余什么都没做，我这么做似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红着脸，急忙松开尾巴，一使劲，把尾巴藏了回去……

“太迟了……”女人叹了口气，幽幽地道。

“你在说什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到这名女子的眼睛里一道蓝光稍纵即逝，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许她觉得没有必要吧！

“发生什么事？”万天的声音从门口飘来，我一回头，糟了，刚才忘了还有一个剧务在门口，我的尾巴岂不是露馅了？一定是，看看那个剧务，眼珠子突出来，下巴也快掉下来了，我刚想冲过去补救，身边一道黑影迅速蹿了过去，轻点剧务的太阳穴，然后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后台，只听到远远地飘来那名女子的声音：“剩下的那个，你自己解决吧！”听到最后一个字时，人似乎已经走远了，这个时候，那名剧务才缓缓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看来他的记忆应该被洗干净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好快……”我不得不佩服这名女子的速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恍然间，我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否出现过！

“怎么是她？”万天望着门外发愣。

“你认识她？”万天，你认识的女人还真不少啊！

“你听说过‘单氏家族’吗？”万天问。

“那个鼎鼎大名的灵媒家族？”当然听说过，做我们这行的应该没人不知道吧。我们这一行？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个女人应该是单飞燕。”万天继续说。

“听说，她是‘单氏家族’的精英，她有一个长她5岁的哥哥，叫单飞鹰，那个男人曾经是灵能界都趋之若鹜的灵媒向导，他们兄妹俩并称‘雌雄双媒”，听说他们两个联手的话，就是灵媒界的最强阵容，哥哥的能力更要高于妹妹，因为他特殊的预知能力，可惜的是，一年前，单飞鹰自杀身亡了……”我带着惋惜地口气说道，做灵媒介质的压力的确很大，可惜了这个大好的人才啊！

“你知道的不少啊！”万天自始至终微笑地听我说，最后下了一句中肯的评价。

“那当然。”得意啊得意，得意得尾巴都要跷起来了。

“但是……”万天这话头一起，我的脸就垮下来了，我就知道还有但是，跟你说话，你哪一次没有补充？“自从单飞鹰死了以后，单飞燕的灵力大有精进，她现在的能力应该比他哥哥生前更强，也可说是现代灵媒第一人了。”

“说了这么多，她到底为什么而来？”

“单飞燕不会轻易出手的，今天恐怕是有什么大麻烦了。”万天颔首沉吟道。

“你是说……”我没有说下去，而是把头转向了呆呆地站在化妆镜前的陈琪，“糟了！”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得赶快帮她清除刚才的记忆。我撇下万天，来到陈琪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奇怪……”

“怎么了？”万天也跟了过来。

“我不太清楚，陈琪她没有刚才的记忆，”我皱了皱眉头，这个表述好像有点错误，“确切地说，陈琪她的脑海里——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万天也吃了一惊。

“是不是受了惊吓才会这样？”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骤然慌了手脚。

“45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全体演员最后一次走台！”副导演的声音从舞台上隐约传来，打断了我和万天正要讨论的问题。

“马上来。”刚才还愣愣的陈琪一下子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真的没有记忆了。这一拖，就一直拖到了演出结束……

大幕缓缓落下，今天的演出结束了，最后一场戏中所有的演员都下台了，顶灯也熄灭了，整个舞台处在一个昏暗又混乱的环境中，我躲在幕帘后寻找着陈琪，因为本应该在后台的她却不见了很快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所有的演员和剧务都是匆匆忙忙地，只有她，缓慢地从舞台的另一边踱步上来，从她的体形上来看是陈琪没错，她在做什么？她不管身边忙碌的人群和她擦身而过，甚至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始终保持着那个速度往台上走，走到舞台正中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应该是观众的方向……

“陈琪……”观众们还没有离开，等着他们谢幕，我不敢叫得太大声，她要谢幕吗？可是大幕没有拉开，其他演员也都还没准备好，她这么着急？我唤了她一声，她似乎没有听到，只是站在舞台中间一动不动，我慢慢迫近她，突然发现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什么东西挂在她背上，我再走近一些，终于看清楚了。陈琪的麻花辫已经被她拆散，凌乱地披在肩上，长长的头发几乎要到腰间，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让我想到一个古老的传说，为什么古代的女子都要盘发或编发？曾经听老胡讲过，因为女子的长发是引诱地下生物破土而出的物品，越是长的头发，越是离地近，鬼魂会顺着女子的长发爬向人间，这个被当作诱因的女子将会被鬼魂纠扰，直到被吸尽阳气为止！此刻的陈琪伫立在舞台中央，后面那一团不知名的物体纠缠在她的背后，上下起伏着，动作像是蠕动，它用类似嘴巴的东西含住了陈琪的头发，拼命地吮吸着，随着它剧烈的起伏，它的身体开始慢慢膨胀，而陈琪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情急之下，我右手成爪状，凭空向陈琪背后的怪物抓去，听到“噗”地一声，怪物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破了，留下一摊粘稠的液体消失了！

“陈琪？”我顾不得什么观众不观众的，冲上去一阵大叫，一下子把后台的万天和龙羿引了上来。

“没救了。”龙羿看了一眼陈琪就下了这个结论。

“不会的，只是一下而已，不会这么快的。”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小胡，她已经死了好多天了。”万天说道，不可能，刚才陈琪还活蹦乱跳的，我拼命地摇头，不可能的，“你看……”万天把陈琪的手拿给我看。

“怎么会这样？”陈琪的四肢和前面一个死者一样完全干枯了，而且皮肤已经呈现灰白的状态。

“这就是为什么陈琪没有记忆的原因。”万天冷静地说。

“一个已死的人，怎么会有这些天的记忆？”龙羿说。

“单飞燕说的太迟了，就是指这个？”我问，原来陈琪早就已经死了，等一等，“那这几天她是怎么像正常人一样活动的。”

“一定是某样东西支撑着她，一旦那件东西不见了，她的身体就会迅速收干，回天乏术。”万天惋惜地说。东西？对了，那块玉石，我连忙解开陈琪上衣领口处的扣子，连她的脖子都已经灰败了，但是空空如也的脖子昭示着那块玉石的不翼而飞。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万天问。

“陈琪脖子上原来有一块很漂亮的玉石，现在不见了。”我慌张地说。

“不见了是正常的，要是还在那才奇怪呢。”龙羿站在一边冷冷地说。

“你知道那块玉石？”陈琪一直贴身带着，龙羿怎么会看到？莫非……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张导来了。”龙羿没有回答我，而是指着从后台匆匆跑上来的张一达。

“发生什么事了。”张一达额头冒汗，应该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不起，又发生命案了。”我无奈地对张一达说，对于委托人，这样的“对不起”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唉……”张一达颓然地叹了口气。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我今天是不是还诅咒过陈琪，说她就该死于非命，为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关你的事。”龙羿似乎看出我不快的心情，突然勾住我的胳膊，亲昵地安慰我。我感觉到来自万天投射来的目光，觉得浑身不自在，扭动了一下身体想挣脱龙羿的钳制，可惜他似乎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罢了罢了，无论如何，龙羿，谢谢你，我心底默念。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二章 意外的收获
　

陈琪很快被送到了医院，自然只不过是为了那一纸死亡证明，对于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帮助，我听到两个护士躲在角落窃窃私语——

“你说这个病人怎么那么奇怪？全身像被烤干了一样，她的身体机能早就衰竭了，照理说不会现在才死啊……”一个年纪较小的护士问身边那位年纪稍长的护士。

“你懂什么，等你在医院的时间呆长了，什么怪事都有，我跟你说，”年长的护士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这个剧组可邪门了，这已经是第五个了，第一个送来的时候还是人模人样的，的确是像刚死的样子，后来送来的，个个都是这样，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样，唉，你可千万别去看他们的演出了，免得沾了一身晦气回来。”

“请问……”我既然听到了，就不能不问个清楚，“剧组每一个死者都是送到你们医院来的？”我悄然走到他们身边问。

“啊哟，吓了我一跳，”年长的护士拍拍胸口，“我们，什么也没说，这里是医院，可不是说是非的地方。”

“这话好像应该我说吧。”既然我用礼貌的方式你们不肯说，那么我只好用恐吓的办法了，我故意以四十五度的侧面对着这两名护士，好让她们清楚地看到我露出来的尾巴，小护士的脸已经已经发白了，人也颤颤巍巍的，看来离晕倒不远了，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年长的护士，幸好她还比较冷静，虽然我能听到“咯咯咯”牙齿打架的声音。

“狐，狐狸？你，你想干什么？”很好，你还能讲话就好。

“不错嘛，看到我的尾巴就能分辨我是狐狸啊！”我赞赏地点点头，这样有没有增加一点威吓的效果？“你以为你们不去剧院看戏就不会有事？这些死人送到你们医院来就够晦气了，你们把知道的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们挡点邪气。”再加上利诱应该更有用吧。

“我知道的不，不多啊，”年长的护士果然松了口风，“我到这家医院上班已经十几年了，这还是头一遭碰到这样的事，我记得十年前，这个剧社也来过这里，那时他们还是个刚刚成立的小剧社，整个剧社好像只有一个剧组，演的就是《雷雨》，开始的时候谁知道这个小剧社，就是十年前的那次演出让他们一炮而红，我才从报纸上隐约知道了这个剧社。”

“这跟十年前有什么关系？”我急忙问。

“你……您别打岔。”称呼都变了，看来这个护士挺紧张的，我心里不禁为我的演技窃喜，看来这几天在剧组没白呆啊，“这个剧社刚火起来没多久，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这个地区长期驻演，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来这个剧社就到别的地方演出了，但是报纸上的报道说他们再也没演过《雷雨》，十年后，他们又回到这个地方，一定是闹什么古怪了。”

“后来呢？”

“没，没后来了，后来就接连死了好几个人。”年长的护士抖着身子说，“就这些。

“就这些？”我一边说一边靠近她们，她们害怕得节节后退，终于退无可退地被我逼到了死角，这样都不说，真的没了？好吧，我双管齐下，两手掌心拍向两人的印堂，她们一下子闭上惊恐的眼睛，缓缓地顺着墙角滑倒在地上，“忘了吧，忘了吧……”我轻声呢喃，随后瞪大双眼，一吐舌头，对不起，就当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恶梦吧，反正你们不会再记得了，向倒在地上的两名护士，鞠了一躬，算是道歉吧。

“你在干什么？”龙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鞠躬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弯下的腰怎么都直不起来，天哪，这个家伙看到了什么？我保持着鞠躬弯腰的姿势向后退，打算乘他不注意就这么溜了，“喂，你的尾巴。”我刚转身想逃，没想到他的手臂正架在墙上，我难堪地抬起头、直起腰，龙羿一手扶墙，双脚交叉，斜着身子看我，眼眸里满是得意地笑容，好像在说——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呵呵，”干笑两声，收起自己的尾巴，好啦，反正跑不掉，就站着好了，看我们要大眼瞪小眼到什么时候。

“小狐狸？”救星来了。

“万天，我正要找你。”就算不想找你，或者“等会儿”才要找你，这个时候，我也一定要说“正要”找你。

“你们在干什么？”万天狠狠拨开龙羿撑在墙上的手，的确是挺狠的，龙羿差点一个踉跄就摔倒了。

“万天，”重获自由的我欢快地拉住万天，从来没看到万天这么兴奋过，我把他拉到一边把刚才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和万天商量总是让我感到欣慰。

“你是想让我帮忙？”万天听完之后立刻会意，老搭档就是老搭档。

“我可是还有个金主要服侍，我每天呆在剧组里总会让他觉得安心一点吧，你帮我查一查十年前的事，应该难不倒你吧。”我用企盼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他……”万天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他看着龙羿犹疑不定。

“你不是说他可以帮到我们的吗？”这盟可是你先结的，“放心啦，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做坏事的。”尤其是欺负我的坏事，这次是不小心的……

万天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很快向张一达请了假，在医院门口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们则怀着无限悲痛的心情往剧社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悲痛的，抑或只是恐惧大于哀伤，一路无话地回到剧社，张一达组织了全组人员的紧急会议，议题则是如何再去找下一个“四凤”……

“现在我们剧组面临很严峻的问题，发生了这么多起命案，已经换了好几任演员了，不知道这一次还有哪个演员肯来面试。”张一达痛心疾首地说。

“为什么不按照老规矩，就让‘繁漪’代替‘四凤’好了。”说话的是“鲁妈”——李芳。

“不行，”我知道自己说话是没什么分量，但是不得不说，“命案的发生这么有规律，我不想说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为什么不打破陈规试一试，也许会有转机。”这显然是一个布局，虽然眼前还是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但是既然找不到源头，索性剪断纷乱不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吗？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梁芷珊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精，虽然比普通人的能力强一些，但我不能冒险，算是对同类的一种保护吧。

“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李芳有些怒了，“张导，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尊卑不分的？”李芳搬出导演来吓唬我。

“小胡，李姐跟了我好多年了，从这个剧社刚开始经营的时候，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说话客气点。”张导用眼色喝阻我。

“对不起，李姐，我没有顶撞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芷珊遇到危险，大家相处这段时间，总是有感情的。”我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到倚老卖老，好像还是我比较有资格吧。

“如果我能胜任，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梁芷珊突然开口了，我惊讶地张大嘴巴。

“小胡，看到了吗？你要保护的小丫头，自己都不听话呢。”李芳幸灾乐祸地说。

“芷珊，你……”我惊诧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是好心，却被践踏了。

“张导，我想演‘四凤’这个角色。”梁芷珊没有看我，而是热切地看着张一达，眼里喷射出的欲望之火是要把她自己都焚毁吗？

“咳咳……”张一达清清嗓子，“大家不要争了，我已经联系了几个朋友，让他们推荐几个女演员过来试戏，到时候芷珊也跟她们一块儿试，我一视同仁，谁好谁上。”张一达作了最后的定论。

“张……”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张一达的一个停止的手势给挡住了。

“就这样，散会。”大家一听到会议结束，纷纷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梁芷珊只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那一眼让我明白了，她感激我的关心却一定要那么做的决心！

“这是她自己决定的，你就让她去吧。”龙羿说。

“可是……”

“别可是了，这是她的命，逃脱不了的，反正你也没有头绪，不如就在她身上挖线索好了……”龙羿理所当然地说着。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简直是个恶魔，“你要我把芷珊当试验品还是诱饵？你的脑子里到底有没有朋友这个词？”我气鼓鼓地推开他，径自走了出去。

“那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实话就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背后传来龙羿受伤的声音。还敢说，事实？什么是事实？还没有经历过的事就妄下判断，混蛋！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三章 选拔
　

为了寻找下一任的“四凤”，“陶然剧社”不得不作演出上的调整，把原本这几天要演的《雷雨》换成了其它剧目，不仅我们剧组为此忙得焦头烂额，还连累了其他剧组非要改变原本的安排，张一达只好亲自跑到每一个剧组的导演那里赔不是。

“张导，”今天是公开选拔的日子，我知道我这么做有失公允，但我还是鼓足了勇气在选拔前找到了张一达，“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一达了然地拍拍我的肩膀，“我一定会公平公正地选一个合适的‘四凤’的。”

“我只是不想让芷珊有危险。”我低下头，不敢直视张一达的眼睛，他的眼神太锐利，我不想在那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这么保护芷珊，但是我请你来是做清扫工作的，如果不能查出事情的真正起因，谁来演这个‘四凤’都是一样的危险，如果不是芷珊，也会有其他女孩的生命受到威胁，你救了芷珊，难道就要害别人吗？”张一达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恍然大悟，我怎么会这么肤浅，我的方法根本治标不治本，只有想办法找到起因才能救芷珊。可是——

“如果停止公演不就没事了，”我望着张一达，他轻轻地摇摇头，我不甘心，“只是暂时停演，暂时的，等我查出原因就恢复公演。”

“小胡啊，如果你一时半会儿查不出呢？这是我的梦想，延续了十年的梦想，我不小了，不知道哪一天，双脚一蹬，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这次公演无论如何我要把它完成。”张一达感叹道，我才忽然发现张一达似乎比我想象得要老了，一些惧怕死亡的想法已经在他心里盘踞，原来梦想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可惜用的却是别人的生命。

“你一定要公正啊！”罢了罢了，求人不如求己，与其让张一达放弃梦想，不如我加快脚步查出点什么，但是该交待的还是要交待。

“这次我找了几个专业人士来共同选拔，他们看过《雷雨》的次数可不下于我，而且他们也看过我们剧组以前几次的演出，说话也算有分量，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张一达哄着我说。

正式的选拔开始了，为了能够有一个比较，张一达选了剧中的一个片断，所有的面试者都必须演绎同一个片断，看看究竟孰优孰劣。这段戏是龙羿扮演的“周冲”来到“四凤”家，对“四凤”说的一段对于未来理想的话。

“奇怪，为什么选这段？‘四凤’都没什么台词。”我有些不解，看演员的功底不是应该看台词和舞台表现力吗？

“他是为了考验演员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如何通过肢体语言和演对手戏的演员合作，看看舞台感强不强，会不会尽快入戏，演员在没有台词的空白状态下容易跳戏……”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点点头，突然愣住了，谁？谁在跟我说话？我坐在角落里准备看选拔的情况，四周一扫，脸垮了下来，“是你啊，”龙羿这个家伙还不去准备，坐在我身边干什么？

“对啊，马上要讲好几遍相同的台词，先过来练练声。”龙羿嘴角一牵，充满邪气地一笑。

“练声？你又不是今天的主角，无非是个配戏的而已。”我故意用极鄙夷的口气说道。

“是吗？”龙羿坏笑得看着我，脑袋里不知道在转什么坏主意，“待会儿，那些专业人士看到的可是完整的演出，如果我不小心说错一句台词，或者吃了螺丝，对对手的影响应该也很大吧。”

“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很想梁芷珊落选吗？”

“哼，顺其自然，还有，求人不如求己，何况还是求一个魔鬼，梅菲斯特。”我狠狠地说。

“龙羿，还不过来？”这声音？我看到龙羿抽筋的表情，我和龙羿同时抬头——向老先生！这老先生还真是神出鬼没，失踪了几天，怎么又出现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龙羿气恼地说道，可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小孩在跟爷爷撒娇。

“我是剧组的顾问，选拔演员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不参加呢？”向老先生温文尔雅地说，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让着龙羿，他走到我们身边，一手托住龙羿的胳膊，和蔼地笑着，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地轻轻一提，龙羿就被拉了起来，接着，向老先生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很轻，我只听到“他们快来了。”龙羿的脸色似乎变了变，随即流露出恶魔的笑容：“是吗？真是求之不得呢。”

张一达没让他们聊多久，因为选拔开始了！张一达的朋友推荐的几个女孩总的来说就是——规规矩矩，不能说着几个女演员演技不好，只能说太平板，如果她们独自演给大家看也许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看得多了也就乏味了，几乎每个人上来都是这个模式！终于轮到梁芷珊了，她一上场，我不禁揉了揉眼睛，她的装扮衬出她不同的韵味，眉眼间似乎就是那个“四凤”，比起真正的穷孩子，她是见过世面的，毕竟在大公馆里做事，比起真正的小姐，又少了那么点儿底气，对于“周冲”她是嗔怪又无可奈何的！舞台上没有梁芷珊，只有“四凤”，我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就算我不太内行，也已经知道，这个角色非她莫属，那是单属于她的角色。结果宣布的时候，没有太多惊讶，就连那些同场竞技的女孩们也毫无怨言地离开了，我不敢靠近梁芷珊，她似乎不是我认识的那条慌慌张张的小蛇妖了，我看到她和那些专业人士交谈的模样，俨然是个老练的演员，举手投足间又有着与舞台上不同的魅力，是一种风韵，令人仰慕而无法嫉妒的韵味，但是那不应该属于她！

“这个叫梁芷珊的女演员真不错。”待那些专业人士准备离开时，经过我的身边，其中一个和张一达差不多年岁的男人如是说。

“是啊，舞台上的魅力非凡，舞台下又有令人垂涎的魅力。”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子说道。

“你看看她眼神里勾魂摄魄的光芒，这丫头真让人想咬一口。”那个年长的又说。

“嘿嘿，是啊，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约出来玩玩。”我气急败坏地看着这两个满脸猥亵的男人，他们从我身边走过，我诧异于他们的眼神，那个眼神这样熟悉，和我第一次同老爹一起来看戏时，观众的眼神一样——似要喷发出难以遏制的欲火，怎么会这样？

“你的小蛇妖已经变了。”龙羿对着发呆的我说。

“怎么会这样？”我无力地说着。

“没有人能够逼你走上不归路，除非你自己愿意。”龙羿沉吟道，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男人，眼睛里露出危险的光芒。

“你要干什么？”他的表情该不会是要对那两个男人做什么吧？

“啊……”一声痛苦的惨叫，我猛然回头，那个年长一些的男子捂着嘴巴蹲下身子。

“怎么了？”另一名男子连忙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你的嘴巴……该不会是中风了吧？”那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可是我却听到一阵狂笑声，不是我要偷听别人的心思，实在是这个男人心里的笑声震耳欲聋，果然是戏剧届的专家，演戏就是这么入木三分。

“龙羿？”我嗔怪地看着他，心里还是有点儿乐的。

“没关系，”龙羿歪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暂时的，警告一下这两个男人少造点口业。

“这个地方果，果然有问题。”那个已经歪嘴中风的男子迫不及待地拉着另外一个离开了。

“你们两个真幼稚，很好玩吗？”我和龙羿同时回头，龙羿的表情是邪恶的，而我的则是惊讶，梁芷珊居然用教训的口吻跟我说话，我想开口反驳，可是，梁芷珊头一昂，完全不理会我，径自走了出去，我难受地看着龙羿，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梁芷珊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条会晕倒的小蛇妖了。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四章 减弱的妖气
　

难道真如龙羿所说，“事实”是难以改变的？虽然我万般阻挠，梁芷珊还是成为了新一任的“四凤”，而原本她演的“繁漪”则由选拔时的另一个女孩钟泓佳代替，似乎一切又如常了，真不知道那些跟着张一达的演员们是如何练就这么好的心态的，且不说龙羿了，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其他的演员怎么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过日子？难道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万天已经请假好几天了，十年前的那点儿消息不会这么难查吧！

冷漠，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一如往常地工作着，今天是新手到场的第一次排练，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就像我第一天来到剧组时的一样，只是物是人非了，张一达把新演员介绍给大家之后，排练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不知道张一达出于什么目的，排练的第一场戏竟然是“四凤”和“繁漪”戏中第一次共同出场的大段对话，首先是对词，一般对词只是几个演员之间的工作，然而这一次张一达却用心地在一旁监督梁芷珊和钟泓佳，才对了没两句，张一达便频频摇头，他是个不会轻易表露不满情绪的导演，怕影响到演员的情绪，但是现在他流露出的表情显然是不满的，却又是合情合理的。怎么说呢，钟泓佳对着梁芷珊一点儿都不像是周公馆的当家太太“繁漪”，到更像是“四凤”的小跟班，那种怯生生的口吻，别说张一达，我听着都受不了了……

“停，停，停！”张一达伸手阻止她们在继续对下去，一连三个“停”，可见他已经忍无可忍了，“钟小姐，你现在演的是‘繁漪’，知道谁是繁漪吗？周公馆的太太，有钱人家的小姐，你现在想什么？你到像是‘四凤’的下人，她已经是一个丫鬟了，那你是什么？”张一达连珠炮似的攻击钟泓佳，看她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万般委屈，“好啦，别哭了，”张一达叹了口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你们两个先休息15分钟，其他分场排练开始。”张一达看了一眼钟泓佳，随即走开了。

“呜……”钟泓佳躲在角落里哭泣不止，梁芷珊斜眼看了她一下，嘴角一牵，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跑过去安慰钟泓佳的。看到这一幕，我无奈地撇撇嘴——

“咳咳，别哭了，张导只是一时气愤，别放在心上。”我上前安抚她。

“我，我真的很没用，”钟泓佳眼泪汪汪地说着，“我看到梁芷珊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害怕……”什么啊？梁芷珊有什么好怕的，该不会是在为自己的发挥失常找借口吧！“我一跟她面对面，她那种迫人的气势，好可怕。”钟泓佳一边说，眼睛流露出了一丝颤抖。气势？我一向觉得气势是一个唬人的词语，真的有这种无形的东西能给人压迫感吗？我正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龙羿一把把我拽到他身边——

“喂，你干什么啊？”我狠狠地用超级无敌杀人眼瞪了他一下，没看到我在很认真地思索吗？你这么突然一拉，很容易脑筋短路诶。

“帮帮梁芷珊。”龙羿在我耳畔说道。什么？我这才注意到梁芷珊，她独自站在刚才和钟泓佳对词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一会儿痛苦，一会儿迷惘，一会儿邪恶……我不解地看着她脸上不断转换的表情，“还愣着干吗？”

“你为什么不去？”既然比我先看到，自己不会出手帮忙啊？

“哼，我才不屑去帮这些败类呢，她们就是拥有这样邪恶的血统，才会有这种后果，要不是你对这条小蛇紧张兮兮的，我才懒得理呢！”龙羿无所谓的耸耸肩。人家的血统跟你有什么关系？

“芷珊？”我才不要管龙羿那个家伙呢，还是看看小蛇妖怎么样了。

“别碰我。”她嫌恶地推开我搭住她的手，似乎已经恢复常态的脸上堆满了嫌弃的表情，好像我的手上有什么不干净似的，急忙逃了开去。

“你……”我不可能感觉错的……

“怎么样？”龙羿眯着眼睛，露出那种讨厌的表情，“小蛇妖似乎很讨厌你啊！”

“龙羿……”我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要感觉一下，是不是我的灵能感出了问题。

“干什么？”待我睁开眼睛，龙羿用一种迷乱的眼神看着我，我一怒之下推开他。

“你个大色狼！”

“喂，是你自己突然抓住我的。”龙羿的笑容越来越危险，他扬起手撑在我身后的墙壁上，让我整个人被迫贴在墙上，他的脸越来越靠近，温热的呼吸吹拂着我的脸庞，瘙痒的感觉让我心猿意马……

“等等，龙羿……”我想大叫，发出的声音却是嘶哑的呻吟。

“怎么了？”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该死，干吗故意把声音放得这么低？想迷死人啊？

“龙羿，你有掩藏自己的气息，对不对？”我赶紧说点正经事，好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没有啊，”他有迫近了一些，“难道你感觉不到我的气息吗？”他轻轻在我脸上吐气，惨了，情况好象越来越糟了。

“咳咳，我跟你说真的，不要骗我，你的确是在收敛自己的气息，对不对？”我艰难地再次问道。

“我不需要收敛，我的气息就会很自然地保持封闭状态。”龙羿居然毫不讳言地说。

“不可能。”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用手隔开些许我和龙羿之间的距离。自然闭息？那得多厉害才能做到啊，龙羿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可不是看外表，因为外表是会骗人的，光看他的气质，尤其是对向老先生时的举止，显然不是那种万年成精的老妖精啊！

“信不信由你。”龙羿听到我的怀疑，耸了耸肩。

“我不是要跟你讨论真假的问题，”我咽了口口水继续说，“第一次见芷珊的时候她身上的妖气好重，也许是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我开始忽略她身上的妖气了，可是刚才我的手搭上她手臂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妖气在消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要么是她练就了收敛的功力，可是才这么几天，怎么可能从妖气大盛练到掩藏得这么好？要么……”我不敢说出这种可能……

“要么就是梁芷珊的妖气被别的什么东西吸收了！”龙羿毫不客气地帮我把这种可能性列了出来。

“不会的，”我很不肯定地下了这个肯定句，“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我和万天没道理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不会的。”我再次说了一个肯定句，我的心里却更不肯定了。

“也许你们已经发现那种东西的存在，却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龙羿看着我的眼睛说道。那会是什么呢？

“梁小姐，你渴不渴？”

“梁小姐，你累不累？”

“梁小姐……”现在是什么状况？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全部是男性工作人员都围着梁芷珊问这问那，以前怎么没见他们这么殷勤？再看看他们的动作和眼神，等等，眼神？怎么又是这种眼神？我正在研究那些工作人员的眼神，梁芷珊突然朝我们这里瞥了一眼，随即嫣然一笑，袅袅婷婷地朝我们走来，那姿态何等诱人，她越走越近，我赫然发现我和龙羿的姿势似乎不太雅观，连忙推开他以示清白，梁芷珊看到我的举动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

“羿……”梁芷珊用酥麻的声音叫唤道，天哪，我的鸡皮疙瘩全部起立报到，她是在叫龙羿吗？这也太肉麻了吧。且看龙羿的表情，好像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他笑得可欢了。眼看着梁芷珊的身体快要变回原形了——好像完全没了骨架，乘势要往龙羿身上靠……

“对不起，”龙羿轻轻一让，“我可不喜欢‘蛇’！”龙羿的一语双关还挺伤人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狐狸……”我一听到这句话，人都吓傻了，没想到龙羿迅速靠近我，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愣愣地看着龙羿俊逸的脸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梁芷珊一跺脚，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我忽然觉得古怪——梁芷珊不是很怕龙羿吗？干吗还勾引他？

“咳咳……”门口一声咳嗽声响起，这个声音是……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五章 消息
　

“万天？”你还真是会挑时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这个如此尴尬又暧昧的时候回来，我和龙羿现在的姿势，我是不是应该推开他？可是推开他又好像做贼心虚的样子，可是不推开他……

“万天，你回来啦。”恩人啊，你终于及时地出现了，张一达看到万天回来了，开心地到门口迎接，乘他们寒暄之际，我连忙一把推开龙羿，旋即顺着墙壁向万天那一边迅速地滑去，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呸，小胡你真能想啊！

“呵呵，万天……”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底气不足？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和张一达说着那些有的没的。

“万天，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既然回来了，去做事吧！”张一达拍拍万天的肩膀，冲他点点头，万天便又开始了他的剧务工作。我孤零零地站在墙边，可怜地看着自己，我，我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好吧，我是一只母狐狸，可是，万天你怎么一点怜香惜玉地心都没有，我刚才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也应该给我一个回应吧！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别看了，你自己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家伙不想理你。”龙羿窃笑着走到我的身边，我连忙护住自己，我刚才可是在观赏自己身体诶，你莫名其妙跑过来干嘛，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没有前凸，也有后翘吧！

“哼，你这个恶魔，不要靠近我，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我瞪着龙羿乐翻天的表情，“喂，你的眼睛往哪里看？”我的手越是护住胸前，龙羿越是往那里看。

“哈，”龙羿一声讥笑溢出唇瓣，“别挡了，又没东西可看。”我的头顶一定在冒烟，浓浓的黑烟，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不跟这种恶魔一般计较，我身材很好，非常好，像是在给自己下魔咒一样，然后微笑着睁开眼，回给龙羿一个明媚的笑容，转身就走，一背对龙羿，嘴里就不停地诅咒他……

接下来在排练厅里的日子真是不好过，梁芷珊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突然特别喜欢粘住龙羿，她看到他不是应该能逃多远就多远吗？而我则偷偷地看着万天，又生怕被他看到，所以，看一眼万天之后，眼神就要绕排练厅一周，以示我没有在看万天，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微笑？难道我自以为不错的演技只是掩耳盗铃的把戏？

“小狐狸，别看了，晚上一起吃饭。”不知是我第几次偷瞄万天之后，他来到我面前跟我说着。约会吗？心里窃喜……

“算上我一个。”龙羿这个家伙干吗出来煞风景？

“万天有说叫你一起吗？”我咬牙切齿地说，什么事都要你龙羿出来插一脚。

“一块儿吧，正好有些事想问你。”万天说。我本来想接着说“那你们俩去好了”，不过情绪表露不能这么明显嘛，特别是像我们这种从事服务业的。

排练结束后，我们三人很有默契地留在了排练厅，看似努力地收拾善后，待剧组的其他人系数离开后，我们三个就离开了排练厅，找了附近一间几乎快要倒闭的饭馆，点了一桌色香味都不怎么样的饭菜，万天开始讲述他消失这几天所得到的消息，他率先拿出了一张前一段时间天的报纸，给我们看一片篇幅很大的报道——一场大火，千万书籍遭殃！

“这是……”报纸上的日期就是我进入剧组的前一天，报道上称s市图书馆突遭无名大火，馆内的大部分书记和资料付之一炬，只抢救了一小部分，起火原因不明！这和剧组的事一点都扯不上关系啊！

“怎么这么巧？”龙羿看着报纸，歪嘴一笑。

“什么意思？”龙羿看出什么端倪？

“我问你，要差十年前的事，你会从何查起？”龙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是差十年前的报章杂志，”我瞬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阻止我们？”

“没错。”万天说，“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就在你进入剧组的前一天，s市最大的市立图书馆居然发生火灾，且不论它防火设施做的有多好，就是至今仍然在调查中的起火原因也让人怀疑，官方查不出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有可能两样都不是，那天我要去市立图书馆调阅资料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后来，我又去了创刊十年以上的报章杂志的办公室，他们十年前的资料也在一夜之间突然失踪，因为没有电脑记录，所以这条线索似乎是要断了。”

“这就是你为什么去了这么久的原因？”我问。

“嗯，”万天点点头继续道，“跑了很多家报社都是这样，突然有一天，我在一家报社没能找到十年前的消息，却发现了一篇有用的报道，记者采访了一个私人藏书家，他不仅爱收藏书，连报纸他也是一份不漏地收藏，于是我要了这个藏书家的地址，终于让我找到了十年前关于‘陶然剧社’的一些消息。”

“快把那些报纸拿出来看看。”我心急地说。

“收藏家怎么会把他心爱的东西轻易送给我呢？小狐狸，你不是很聪明吗？”万天调笑道。

“你会法术的嘛，把他弄得晕头转向就送给你了。”我嘟着嘴说。

“用法术骗取收藏家的心头好和纵火烧市立图书馆有什么区别？”龙羿一副闹不明白的样子，真的很想打他。

“十年前，”万天不理会我们两个的斗嘴，开始讲十年前的事，“这里还没有‘凌波剧院’，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楼房，租借给了当年还未出名的‘陶然剧社’作为演出场地，他们的演出从刚开始的门可罗雀到后来门庭若市，花了很多心思，那段热闹的时光，几乎全市的媒体都在竞相报道他们演出的消息，没想到他们在最红火的，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万天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不是故意吊胃口吗？“当年剧组演的也是《雷雨》，他们的女主角‘四凤’突然神秘失踪，剧组一下子就垮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剧组人员像鬼魅一样消失在这个地区，到s市的其他地区演出了……”

“那个‘四凤’怎么会失踪呢？”又是“四凤”？说和这次的事件没关系都很难让人信服。

“没有人知道，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去了警察局，到现在为止，警方的档案里已经判定她死亡了，但是是依照法律上失踪人口的相关内容判定的，至今为止，她在没有出现过。”万天沉吟道，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失踪？失踪这个词往往比死亡更加可怕——怀揣着一线希望，又有随时失望的可能。

“你有没有调查过当年那些剧组人员。”我问。

“这就是我叫龙羿来的目的……”

“你是说我们剧组里就有当年‘陶然剧社’的人？”龙羿问。

“不仅是这样，据我了解，张一达就是十年前《雷雨》的导演，也是‘陶然剧社’的创始人之一。”

“他？”我和龙羿异口同声地说。

“不止他，剧组中还有一个十年前的演员，就是李芳！”万天继续说。

“鲁妈？”我们知道李芳和张一达有多年的合作关系，没想到竟然长达十年之久，“他们一定会知道些内幕！”我开始兴奋了，突然展开的头绪让我激动不已。

“如果不仅仅是内幕呢？”万天看着我。

“你是说他们是当年‘四凤’失踪的知情者？”

“或者是参与者，”万天的“或者”中蕴藏的可能性似乎很大，“龙羿在剧组的时间比我们都长，他们两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万天问龙羿，我也好奇地看着龙羿，他略皱了下眉头，开始思考，他纠结的眉头看起来也有点邪气的帅！

“我不知道这点算不算特别的举动，你们知不知道二楼也有一个排练厅？”龙羿问。换来的当然是两双无知的眼睛。

“有的时候，我会看到李芳偷偷摸摸走进二楼的排练厅，把门锁上，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每当她去过二楼的排练厅之后，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很差，而且很容易发火。”

“那张一达呢？”

“他倒是一直作息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行为。”龙羿回忆道。也就是说现在的疑点就集中在李芳身上，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二楼那个排练厅，奇怪，既然二楼有排练厅，为什么剧组还一定要跑到三楼排练？其中必有古怪……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六章 二楼的排练厅
　

“凌波剧院”的二楼是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因为表演的剧场在一楼，而我们则在三楼排练！昨天听了龙羿的说法，我比排练时间提早了许多，沿着楼梯来到了二楼的排练厅，门并没有锁上，我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起步走进幽暗的排练厅。本来以为这里一定和三楼排练厅的格局一样，没想到这里是木质的地板，对称的两面墙上是一连到底的大镜子，厚厚的褐色丝绒窗帘掩住了窗外的阳光，靠窗的墙脚放着两个衣柜，可能是演员放演出服的地方。两面大镜子打磨得非常光滑，我站在排练厅的中央，左右都是镜子，看上去比楼上的排练厅要宽敞一些……

“谁？”我听到门“吱呀”的一声，知道有人进来了。

“是我。”龙羿的声音在门前响起，“你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不叫上我？”

“干吗叫上你啊？”原来是龙羿，我还以为是李芳呢，要真是她，看到我们在这里，恐怕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来了。

“我以为我们是盟友。”龙羿的口气是可怜巴巴的，可是此时他已经走近我的身边，我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哼……”谁跟你是同盟啊，魔鬼和天使是做不成朋友的，咳咳，我干吗说自己是天使？

“踢踏踢踏”，由远及近的皮鞋声抓住了我和龙羿的吸引力，我们无声地对视一眼，糟了，这个地方这么开阔，怎么躲啊？突然，我和龙羿的眼睛都看向角落里的两个衣柜，迅速地跑向墙角，打开柜门，躲了进去……

“喂，明明有两个衣柜，你干吗非要跟我躲在一起？”我不敢大声，只能用气音向龙羿抗议。

“我们两个同时打开柜门的，谁跟着谁还说不定呢，”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调侃，“嘘……”大门再次被推开，至少让我和这个家伙呆在一个小柜子里有点价值，我忍不住瞪了龙羿一眼，没想到居然被他抓到，他硬是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阴阳怪气地在我耳边说道，“小声点。”我挣扎，再挣扎……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才能让我保持安静，龙羿，你是什么逻辑啊，该死的，你的胸膛还挺结实的嘛，还有这淡淡而清爽的味道是不是就是俗称的——男人味？

“你出来……”听到外面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李芳没错，她该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吧，叫我们出来？“文雅，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了。”文雅？谁是文雅？“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在恨我，恨我当初没有告诉警察我所看到的，可是，文雅，那些小姑娘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们？”她在说什么？

“李老师，你果然有所隐瞒。”是万天的声音，“你们两个，衣柜里面很舒服吗？出来吧。”他怎么知道我和龙羿在柜子里？莫非他比我们来得更早？龙羿轻笑一声推开柜门走了出去，而我则不好意思地跟了出去。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李芳胆战心惊地看着我们，她没想到自己独处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三个人，而且是三个熟人。

“你口里所说的文雅，应该是十年前在这里失踪的‘四凤’何文雅吧。”万天双手背在身后，不温不火地问。原来李芳真的知道内幕。

“什么文雅？你们听错了。”李芳说着就想要逃。

“李老师，我们尊称你一声老师，是因为从你刚才的话里我们听得出你只是一个知情者，而我们既然能够在这里守候你，说明我们的手中一定掌握了一些资料，你认为现在这样的诡辩能够让我们相信吗？”万天毫不客气地把她现在的处境说了一下。

“你们到底是谁？”李芳脸色煞白。

“我们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聚集到一起调查一连串‘四凤’死亡事件的真相。”龙羿说，“你既然回来这里忏悔，一定是觉得良心不安，难道你还想看到有人为了这件事丧命？”

“没错，你会到这个地方，说明这里和何文雅失踪有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帮你？”我再接再厉地鼓动已经有所动摇的李芳。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因为这些命案都是在我们到这里排练开始的，不得不让我怀疑这和当年文雅的失踪有关，”李芳合理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不知道一达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来演出，十年了，十年间我们在s市的各处演出，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意外，没想到一回到这个我们当初起步的地方就连连发生命案，我也跟一达说过离开这个地方，也许是年纪大的人特别的固执，他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公演一段时间，算是对他过去十年的总结，这就是命吧，如果在这样下去，这里不但是我们的起点，也会是我们的终点，”

“何文雅失踪的事件，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万天问。

“当年这里和现在一样是一栋三层的楼房，只是条件简陋，地方又小，其实，我们临要搬走的时候，这栋楼已经要重新粉刷了，为了在这里最后几场的演出，我们特地叫工人先改造二楼、三楼的房间，他们每天分成上午班和下午班在这里施工，一楼我们还是照样演出，在他们工人交接班的时候，大概会有1个小时的空当，我们常常会跑上来看看工程的进度，就在文雅失踪的那一天，我也上楼看了看，结果，就在这间当时还没有建好的排练厅的门口捡到文雅的丝巾，是她最爱的那条黄色丝巾，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就是戴着它来到剧组的，后来，文雅就不见了……”

“警察来询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很好奇，既然找到丝巾，那么文雅一定在工地出现过，为什么不说？

“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这么做，文雅很可能是被那些施工的工人给杀害了，那个时候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十几个人的小剧社，大多是女流之辈，警察的办事效率很低，而且除了这条丝巾，警察根本没有其他线索，如果我说出来能够帮助抓到凶手也就罢了，如果不能，我不是自寻死路吗？”李芳如实说着，我不知道应该怪李芳的懦弱，还是警察的无能。

“所以，你就保持沉默？”龙羿的口气里全是指责，他才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要看他的心情。

“我当时也很挣扎，可是，我问过一达的意见，他也劝我不要这么做，所以，我才……”李芳又把张一达搬出来了。

“他也知道这件事？”万天问，“除了他，你还有没有告诉别人？”

“这种事怎么能到处说，一达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才告诉他。”

“你们就是为了逃避，所以才离开？”万天又问。

“当年我们匆匆离开，别人都以为是因为文雅失踪的关系，但事实上，当时施工队已经在一楼施工了，我们才被迫离开的。”

“那当年的施工队现在在哪儿？”

“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这是十年间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不过，当时‘凌波剧院’落成的时候，曾经在报章上刊登过一些新闻，据说当年施工队的包工头现在已经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名气还很响，叫‘诚势建筑’，因为那个包工头的名字就叫吴诚。”吴诚，这个爹妈也太会起名字了，这个人长大了岂不是要一事无成？

“你了解的倒挺清楚？”龙羿没好气地说。

“我到现在都认为他们是文雅失踪的原因，不自觉就会关注他们的消息，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文雅，即使是尸体也好。”李芳哀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找到何文雅的尸体就算万幸了。

“今天，我们和你的谈话希望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就连张一达也不可以。”万天告诫李芳。

“不然的话……”龙羿隔空一指我们刚才藏身的衣柜，“啪”的一声，柜门应声落地，龙羿这样行动上的警告看来比万天口头的警告有用得多。

“知，知道了。”李芳露出惊吓的表情，看我们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了，连忙夺门而出。

“她年纪也不小了，龙羿，你干吗把她搞得仪态尽失？”我问龙羿。

“这种只求自保的人还需要拥有什么仪态吗？”龙羿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万天，你是不是要去‘诚势建筑’？”

“嗯。”万天点了点头，看着房间的格局，好像在思考什么，“这件事越快弄清楚越好，我怕还会节外生枝。”我们结束谈话步出二楼的排练厅，若无其事地回去排练，李芳看到我们只是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表情并没有不同，看来为了保护自己而演戏真的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七章 变化
　

人类有一句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看来这句话是对的……

表面上排练正常地进行着，谁知道大家的心里都暗藏了什么鬼胎，刻意维持的安宁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对未来汹涌的掩饰！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保持着表面的亲密，但实际上却又和别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连我也不例外，即使是在排练的间隙，演员们三五成群地窝在角落里聊天，也像是在演一出自编自导自演的好戏……我正自顾自地愤世嫉俗着，梁芷珊居然扭动着腰肢朝我走了过来，确切地说，是冲着我身边的龙羿走来，这条小蛇的毅力足以让重建的雷锋塔再度倒塌，只是她何来的勇气呢？

“咳咳，龙兄，你不是很相信命运和那些你所谓的事实吗？看来你命中注定该有这么一个劫啊！”我斜着眼睛，调侃地看着龙羿。

“龙兄？我看你才需要‘隆胸’吧。”龙羿果然是老手，轻易就把我的嘲弄反弹回来，可是，这个家伙的眼睛在看哪里啊？我连忙把背对着他，魔鬼终究是魔鬼！

“羿，刚才那段台词我们对的不好，再来对一下吧。”“羿”？梁芷珊这样称呼龙羿吗？声音甜美可人，就是我这个女人好像也有点心动了。

“那段台词我们好像已经对过无数次了。”龙羿看着梁芷珊，脸上的笑容未减，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凛冽的光芒。

“可是……”梁芷珊说着，一只手就要探向龙羿，龙羿不着痕迹地一让，让她扑了一个空，她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眼睛里的水雾慢慢酝酿了起来。

“芷珊……”天哪，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何况还是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我伸手就要搂住她，芷珊聪明地一躲，我才恍然明白，她需要的不是我的拥抱……大概是躲避的动作太过激烈，一件东西从她的领子里甩了出来，划出一道美丽的紫色弧线，这光芒、这色泽、这形状，我惊讶地合不拢嘴——

“芷珊，这玉石，从哪里来的？”我讶异地抓住梁芷珊的手臂，我的手在发抖，我看到她被我抓疼是冒出的丝丝细汗，但是她没有出声，“告诉我，哪里来的？”我第一次这么凶恶地和一个人说话，这块玉石正是从前陈琪带着的那块，再次看到这块玉石让我心慌意乱，我以为随着陈琪的死亡，这块玉石会永远消失的，没想到它又在这里出现了，那紫色的光芒现时看在我眼里何等的妖媚！

“紫玉？”一直呆在一旁的万天突然开口，语气中难言惊讶。

“你知道这块玉石？”我看着万天，而万天却死死地看着龙羿。

“知道，我当然知道……”万天不知是在回答我，还是在质问龙羿。

“芷珊，你说话啊……”这下倒好，万天也不理会我的问题，我还是问梁芷珊好了。

“这，这本来就是我的。”一说谎，那小蛇妖的模样又回来了。

“你说‘紫玉’是属于你的？”万天满脸地不信任。

“本来就是。”小丫头还要逞强。

“可是，据我所知，这块玉石原本是属于陈琪的，她死了，为什么她的遗物会变成你的东西？”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梁芷珊，想听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就算原本是属于她的，现在也是我的东西了。”

“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强占的，有些东西是不可以轻易易主的。”龙羿看着那块“紫玉”，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表情，他不笑了，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流动，好像这块“紫玉”跟他有什么未了的情结。难道他早就知道这块“紫玉”的存在，却为什么一直闭口不谈呢？

“玉石上有没有刻名字，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

“它是有名字的，只是你看不到而已。”万天淡淡地说着，眼睛依然望着龙羿，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的眼神里有着同情的成分。

“你胡说。”梁芷珊把玉石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找，可是玉石上却什么都没有，她检查完玉石，警觉地看着我们，“你们想偷我的玉石？它带给我很多东西，我不会让给你们的。”梁芷珊用力甩脱我的束缚，转身跑出排练厅。

“唉……”龙羿叹了口气，这个老是笑着的男人也会叹气？

“你们两个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我问这两个男人，他们显然有了某种默契，他们有着共同的一些秘密。

“你早就注意到‘紫玉’了，也一样没有告诉我们。”龙羿和万天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龙羿再一次把问题丢给了我。

“我……”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不，还是珍惜保护动物的白狐，简直是罪不可赦。等等，这块玉石原本是属于陈琪的，现在到了梁芷珊的手里，那么陈琪是从哪里得到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线头被拉了出来——那天，我们去陈琪家的时候，我在另一个卧室看到一个盒子，里面的形状正好和那块玉石一样，难道——

“张导……”我激动地大叫，所有的人都讶异地看着我飞奔向张一达，他自己也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身体向后仰，好像很怕我冲上去抱住他，我当然是会及时刹车的，“张导，剧组公演是不是都会拍合照还有各个演员的定妆照？”我收敛自己的音量，小声地问他。

“是，是啊……”张一达看来吓得不轻，居然有点语无伦次。

“快拿我看看。”

“哦……”张一达被我搞得一头雾水，但也只好把定妆照拿来。

“小狐狸，又想到什么了？”万天和龙羿像尾巴一样粘了上来。

“嘿嘿，你们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希望我猜的没错。”我满心期待着那些定妆照能解开我心底的疑问。

“小胡，所有的都在这儿了。”张一达拿着一叠照片给我。我连道谢都省了，直接拿来摊在地上看了起来，从最初的演出到今天都有合照和单人照，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四凤”的定妆照都齐了。

“看出点什么名堂？”龙羿站在一边俯视着趴在地上自己看着那些照片的我。

“你们看……”我硬是把两个大男人拉下来陪我一起趴着，把从第一个“四凤”开始的定妆照一一摊开，“她们的脖子上，除了第一个‘四凤’，其余的几个脖子上都有一根红线，你看芷珊的这张照片上也有……”

“所以……”万天看着我。

“所以，这块‘紫玉’就算不是直接伤害历任‘四凤’的凶手，也是和他们的死有联系的。”我兴奋地说。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是谁用了这块‘紫玉’，它到底在‘四凤’身上产生了什么样的效果？我们很难查出来，除非……”万天看着龙羿，“除非有知情者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万天老看着龙羿，而此时龙羿的视线却在四处游荡，好像并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查这块‘紫玉’的作用，而不是去找那个什么该死的‘诚势建筑’。”我狠狠地说，但是估计到身边还有其他人，我只能小声地宣泄一下情绪。

“‘诚势建筑’是一定要去的，‘紫玉’的作用也是要了解的，只是迟早的问题。”万天沉吟道。

“少主……”向老先生？他疾步跑向我们这边，眉宇间有些许担忧，少主？他在唤谁？

“又是你这个老头子？”龙羿愤愤地说。

“少主，他们来了。”向老先生轻声在龙羿耳边说道。龙羿的表情微变，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作势掸掸身上的尘土，傲然挺立，等待……

“龙羿？”我轻唤一声，他现在的样子，太，太过霸气，我的声音也不禁放低了。

“向老头，你还要往哪里躲？”一个苍劲的声音飘进排练厅。

“我不是躲，不过是换个地方迎你们而已。”向老先生恢复往日的威严，沉稳地回答。

“噢？”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语气里满是嘲弄，“该不会是搬救兵吧？”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啊，在哪里听过。声音方至，人已出现在门口……

“旺才叔？”我惊愕地看着门口大叫，然后听到排练厅里纷纷而起的窃笑声，来人的脸有些抽筋。

变化真的要开始了，现在这个场面是怎么一回事？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八章 龙羿的身份
　

“小胡啊，你，你就别在大庭广众称呼叔叔的名号了，行不行？”旺才叔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这个名字的确是不太好听啊。

“旺，呵呵，叔叔，你怎么会来？”我尴尬地笑两声，似乎的确是有点驳了旺才叔的颜面哦。

“来找这个无耻老儿。”旺才叔恼怒地看着向老先生。

“向老先生？”我看着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旺才叔一向是以冲动出名的，和白狐老爹简直是一对活宝。

“旺才啊，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旺才叔刚刚才重展欢颜的脸色又暗沉了下来，因为他的名讳再度被提及，不用说，光这个声音和口气就知道是活宝之一——

“老爹？”我的嘴巴几乎要合不拢了，今天是什么大日子，这么多人都集齐了，可是在那么多“普通人”面前这么做好吗？幸好，向老先生是个聪明人，他右手一挥，排练厅瞬间风云变幻，那些剧组闲杂人等一概消失，留下空荡荡的房间供我们一群人，额，撒野！

“向老先生，他们……”我在想那些演员们该不会被这等阵仗给吓到吧？

“小狐狸，你放心吧，这些可是向老先生的强项。”万天安慰道，他的意思应该是向老先生会处理那些“闲杂人等”的记忆吧。

“向希尧，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德性啊？”白狐老爹一看到向老先生就没好气地开口了。

“老爹，向老先生，你们认识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老爹说过？

“何止认识，你的这位老爹和我可是颇有渊源的。”向老先生保持着惯有的风度回答我，一点也不像老爹，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凶狠模样，真亏了他虚长了几千岁。

“小胡，你干吗和这个下流胚这么客气，还向老先生，平时在事务所，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老爹显然有些吃醋了。可是，这对人的态度也要看对象啊，就老爹您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丢白狐的脸诶。

“白狐兄，说话可得客气点。”向老先生威严地说，“咱们也一把年纪了，别把私人感情和正经事儿放在一起搅和。”私人感情？这个我有兴趣啊，他们两位老人家难道还有情感纠葛？

“你看看你这个家伙，当年那点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老爹没好气地说。

“喂，老爹……”我偷偷上前推搡了一下老爹，拜托啦，怎么说你都是白狐一族的长老，拿点风度出来啦，我害臊地低着头，你看看人家向老先生，差距啊差距，“你不是和美女胡还有老胡回族里办事了，怎么闹腾到这里来了？”

“哼，不说族里的事还好，一说起来，就忍不住要骂向老头。”旺才叔早就在一旁酝酿生气的感情了，我这一句话正好成了导火线，“我们族里的宝贝丢了，接着我就听说向老头这个当年自己宣布要自我囚禁的老儿，居然出了自己布置的异度空间，哼，我就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果然被我逮到了吧。”旺才叔得意地晃晃脑袋，要不是尾巴藏起来了，估计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向老先生和我们族里的宝物有什么关系？”对不起，我忍不住插嘴，族里的事，我真的没听过多少，原来我们族里还有宝贝啊！

“小胡，你看看，我就说你还年轻吧，”旺才叔是不能给他说话机会的人，你看，现在不是来劲了？“这个向老先生是什么人物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把你瞒的死死的。”

“那他究竟是……”旺才叔，你说了一大堆还是没到正题啊！

“他在龙族的地位和你的白狐老爹是一样的。”万天幽幽地说。

“龙族长老？”我的妈呀，t大的档案管理员是龙族长老？那么在场的人除了我，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那他为什么要做t大的档案管理员？

“向老先生最拿手的法术就是创造异度空间，在当今的法术届无人能及，确切地说，他并不是t大的档案管理员，而是全世界所有档案的管理者，那里也是他自我囚禁的地方，只要有他想见的人，他可以任意地打开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作为进入他异度空间的入口。”万天看着向老先生娓娓道来，老先生则频频点头。

“那他口中的少主龙羿是……”我颤颤巍巍地问道，天哪，那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他就是龙族的下一任族长。”万天回答。我要晕倒了，这个老是坏笑，常和我斗嘴的男人居然是龙族的下一任族长，那么，我是白狐一族的小娄娄，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天差地别，我居然还经常跟他没大没小，他万一给我打一个雷，我不是就完了？

“丫头，现在知道得罪我的可怕了吧。”龙羿眯着眼睛看我。

“谁，谁怕你啊？”我怕你，妈呀，我的心在滴血。

“你们龙族的人可真是卑鄙啊，偷了我们白狐族的东西，还敢威吓小胡？”旺才叔一把搂住我做保护状，没用了，旺才叔，我完了，龙羿这条大龙看来是不会放过我了，我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呆滞？那是吓的。

“旺才，你可别胡说。”向老先生阻止道。

“别叫我的名字。”旺才叔搂住我的手力道明显加重，抓得我生疼，看来他真的抓狂了。

“旺才叔，你轻点，疼。”我发抖地看着旺才叔，他发火的时候可是很吓人的，不过好在——

“啊，小胡，弄疼你啦，看叔叔我糊涂的，没事吧。”好在旺才叔最疼爱的就是小胡我，谁叫我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啤酒看到打开盖呢！

“话说回来了，我们族里到底丢了什么？”我揉着肩膀问旺才叔。

“就是‘紫玉’啊，”

“紫玉？”我大叫一声。

“小胡，你小声点，叔叔没聋，不用这么大声。”旺才叔揉揉耳朵表示抗议。

“龙，龙羿，你们偷了‘紫玉’？”不会吧，该不会我们千辛万苦要找的凶手就是你吧。

“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龙羿不满地吼道，“我不是贼。”

“现在说的好听，我们遍寻线索才找到‘紫玉’在这里，这么巧，你们又偏偏在这里，我看哪，就是你们嫌疑最大，何况向老儿还打破了誓言跑出来，岂不是更加古怪？”老爹说道。

“白狐兄，就算‘紫玉’是我们拿的，也不叫偷，那叫物归原主。”向老先生皱了皱眉头，“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哈，承认了吧，快把东西交出来。”旺才叔在一边手舞足蹈地说。

“我只是纠正你们的说法，并不是说东西在我们身上。”向老先生一副快要晕倒的抽搐表情，是不是有种无力的感觉？那就对了，因为你在和旺才叔对话。

“龙羿，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剧组？”我看进龙羿的眼睛，此时此刻，请不要同我嬉皮笑脸，“而且还比我们都要早来到这里。”我补充道。

“我们也是追踪到‘紫玉’的气息才来的。”龙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还算正经的话。

“少主说的没错，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比你们更容易追踪到‘紫玉’的下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比你们先来到这里的原因。”向老先生补充道，“没想到小胡小姐也来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种和宝贝有关的事情应该就和我无关了。

“咳咳，真的只是这样？”老爹咳嗽两声问道。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把私人的感情放在正经的事上。”向老先生平静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看来他和老爹之间的火药味还挺重的。

“等等，老爹，美女胡和老胡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族里了吗？他们人呢？”该不会是要姗姗来迟吧。

“这个，我们是分头行动的。”老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原来是毫无头绪，所以分成两组人马乱找一气啊。”向老先生的声音一如往常，不过贬低的口气却是很明显的。

“我们可不像你们，能和‘紫玉’心息相通，只好用最笨也最简单的方法。”老爹这么坦白招认反而令我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哼，向老儿，你是想打架了吧？”旺才叔一撩袖管，作出一副迎战的样子。

“旺才叔……”我“咕咚”一声响亮地咽着口水，你不是来真的吧？

“好啊，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许久未动了，是该活动活动了。”向老先生依旧面带微笑，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居然开始做暖身运动。

“老爹……”我哀怨地转向老爹，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个清醒的那就够了，可惜的是——

“向希尧，我们上一次打架怕是一千年前的事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呢，不知道你的法术生疏了没有？”老爹他也跟着他们一起发疯了，算了算了，连一向亲切的向老先生都昏了头，还指望一向昏头的白狐老爹保持什么清醒地头脑吗？

“只怕是你生疏了吧。”向老先生背着双手笑道。

星星和月亮

第五十九章 兵戎相见
　

结束一段算是宣战的谈话，三位年纪一把的老人家突然不说话了，气氛随之凝重了起来，一股战斗的气氛在这个空间里弥漫开来，三个老人一样的肃然面孔，眼放精光，双脚踩在地上，看似毫无动静，实则连地上的尘土也被他们发出的气场逼得腾空而起，浮在脚踝处，让我们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身陷在迷蒙的尘埃之中，没有人动手，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视着，就连我们这些本应是旁观者的后辈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一旦打破了这个格局，兵戎相见怕是难免了。我的头上冒出层层细汗，渐渐地凝聚成汗珠，从我的额上渐渐滑落下来，我的心也被那颗汗珠牵动，虽然只是一滴汗，却可能打破现在僵持的局面……

“嘀嗒”一声，不要怀疑，那的确是我的汗珠落下的声音，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对峙着的三个老人家，刚才的局面一下子改变了，先出手的果然是——

“法之权杖……”旺才叔他老人家不愧是冲动一族，最先动手的果然是他，双手一提，手中多了一支墨色的法杖，那是白狐族中掌管法理的长老身份的象征，看着那支许久未使用过的“法之权杖”发出恢宏的光芒，卷起一阵风云，我忽然想起它曾经被我当作“老头乐”来挠痒痒，今日终于让它发挥了一下它那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力，看旺才叔满面红光的样子，“法之权杖”的再度出山满足了他多年的心愿——再逢敌手！

“嗯……”向老先生两眼绽放出兴奋的光芒，他也许同旺才叔一样等这样的机会等了快一千年了！原本背负的双手，在胸前运起，一团灿金的光晕随着他的手掌越散越大，光芒之中一股强烈的激流形成了漩涡，我们的脚底在颤动，四壁在摇晃，整个异度空间都在震颤，犹如在一股狂流中翻滚前进，若不是早作了准备，此刻早已东倒西歪了……

随着向老先生手中的光环不断扩大，旺才叔手上的权杖发出了剧烈的抖动，两股力量相互胶着，渐渐地从势均力敌的状态变为了一边倒，看着旺才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有他极不稳定的双手，“法之权杖”的光芒眼看就要被光圈吞没，旺才叔暴喝一声，法杖猛转，一下子插入地面，这才稳住了权杖的光芒，然而从他和向老先生的表情可以看出，优势还是在向老先生这边，因为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原地。

“旺才兄，你的法力如此而已吗？”向老先生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手掌运动地更快了，“还是你不得不服老了？”漩涡愈来愈急，卷住了法杖的光芒，继而消融了它。

“向希尧，你的自我感觉还是这么良好。”白狐老爹摇头叹息。

“白狐兄，要是想帮他，就出手吧，我可不怕你们二对一。”向老先生温柔地笑着，可是这笑比凶恶更能挑起人的愤怒，尤其是像白狐老爹这样的人。

“向希尧，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点。”

“不信？大可以试试。”向老先生还是保持着笑容。

“哼，”白狐老爹闷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战场上的道义了，“爱之权杖……”完了完了，真的要出大事了，老爹给旺才叔使了个眼色，旺才叔立马会意，将插入地面的“法之权杖”一提，配合着白狐老爹的动作——转身，双腿交叉，提杖，两根权杖呈交叉状树立在空中，迸发出奇幻的四色光芒，盖住了向老先生手里的金色光圈，三位老人家又一次进入了僵持的状态，没有人动，只有四散的光芒和他们渐渐变得有些发白的脸色显示着他们法力的流失，这样斗下去，要怎么收场啊？

“白狐兄，没想到你还真的以二敌一，白狐族的狡诈果然名不虚传啊。”向老先生突然发话。

“哼，既然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何必还要怪我们不仁不义呢？”白狐老爹嗤之以鼻地说道，听他们说话的口气着实有些吃力，看来两强相争，谁也不肯让步了。

“噗”的一声，旺才叔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老爹这边的光芒瞬间暗淡，“法之权杖”也落了下来……

“旺才？”老爹一阵惊慌，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硬是收了气场，扶住了旺才叔，我更是慌了手脚，向老先生见势不妙，立刻跟着收势，幸好他及时收势，否则连老爹也要在突然撤去力量的情况下受到重创了。

“旺才兄，你……”向老先生满脸歉意地问道。

“哈哈哈哈，”旺才叔豪迈地笑了起来，“老了，不中用了，只不过前两天费了点法力找寻‘紫玉’，就后劲不足了，老哥啊，咱们可是输给了这个向老头了。”

“旺才……”老爹摸了摸旺才叔的脉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你啊，就是爱逞强，幸好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小内伤，不过近期，你可别在硬来了。”

“向老头，”旺才叔笑着抹去嘴边的血迹，“我们终于还是打了一仗啊，虽然输了，不过真是痛快啊，咳咳。”

“旺才叔，你受伤了，说话就不能小声点吗？”我嗔怪着，这个旺才叔就是这样，怪不得没有旺才婶了。

“都怪向某不好啊，看到二位就技痒了。”向老先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我还不是一样，故意挑衅，就是看到你啊，我浑身就不自在。”旺才叔依旧不理会我的劝告，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

“今天这一战不能作数，等他日我们得闲了，一定要再下场较量。”向老先生说道。

“不，今日算我们输了。”白狐老爹诚恳地说着。

“白狐兄啊，你还是老样子，怪不得当年青娘她……”向老先生还想说什么，被老爹的一个眼神给喝止了。

“我……”我想插嘴，可是……

“向老头，再较量是必然的，你可给我等着啊。”旺才叔边咳嗽边说。

“没问题，等我们拿回‘紫玉’再说。”向老先生笑言。

“老爹……”我再插……

“向希尧，你的法力这些年颇有精进啊，看来自我囚禁是假，闭关修炼是真啊。”老爹说道。

“你也不差啊，又要照顾小胡，法力也是不退反进。”这些老小孩们刚才就是贪玩，搞得受了伤，现在又在那儿互相吹捧，实在不明白他们的心理。

“你们两个情敌……”旺才叔话一出，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乖乖闭嘴。

“什么情敌？”龙羿突然八卦了起来。

“停……”我再也不能忍了，“你们几位老人家能不能说回正经事？”架也打过了，该做正事了吧！

“什么正经事？”三双眼睛看着我，里面写着茫然。我要晕倒了，天哪！

“紫玉！”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跟着帮老小孩子一起，我会疯吧，今天我对向老先生的形象要做一个重新的评估了。

“噢，对，‘紫玉’。”几个老人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白狐兄既然来了，应该有办法把‘紫玉’拿回来吧。”向老先生问道。

“这……”老爹开始犹豫了。

“不瞒你说，我们本来还笃定着你一定会把它取回来的。”旺才叔不好意思地看着向老先生。

“等等……”我的声音埋没在三个老人家激烈的讨论中，我，小胡，又被忽略了。

“现在‘紫玉’在一条小蛇妖的身上，太危险了。”向老先生说，“而且‘紫玉’已经害死了好几条人命了，我却无力阻止。”

“这种宝器落入恶人之手必定不是好事啊。”老爹叹息道。

“你们几位让我问一个问题好不好？”这个问题我一定要向龙羿问清楚。

“你想问什么？”龙羿显然很有自知之明，立刻就问我。

“‘紫玉’是你们龙族赠与我们白狐族的？”

“没错！”

“而现在你又知道‘紫玉’正被坏人利用？”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收回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把它收回来！”龙羿看着我，眼神里纠缠着多种情愫。

“为什么？”自己的东西怎么还有不能收回之理？可是，如果能够收回，以向老先生的脾气应该造就收回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就这样眼看着多条人命毁在“紫玉”手里，他们口中的宝器倒更像是杀人的利器。

星星和月亮

第六十章 紫玉
　

“你可知道‘紫玉’的由来？”龙羿没有回答我，倒是向老先生开了口，看来他终于从天昏地暗的爽快打斗中幡然醒悟——该是做正经事的时候了。我当然不知道，只好摇头继续听他往下说，“就像你们白狐族有等级之分一样，我们龙族也有身份的区别，我和你白狐老爹的身份相似，是龙族的长老，而我的原形是一条白龙，而少主……”向老先生崇敬地看着龙羿，“他是龙中之王金龙一族，更与众不同的是，我们少主出世之日，紫气东来，霞光万丈，是龙族中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胎，因此，吾王，也就是少主的父亲对他疼爱有加……”向老先生自豪地说着，我怎么听都不像是在描述龙羿那个家伙，他有那么好吗？更何况——

“咳咳，我现在问的是‘紫玉’，不是你们家少主。”要夸耀也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小胡小姐，你别急啊，这故事得慢慢讲起，”向老先生温柔地笑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本来，少主可以成为雄霸一方的龙主，没想到这英雄终究难过美人那一关啊……”向老先生叹息着，这叹息是为了龙羿还是为了自己？

“美，美人关？”咳咳，小胡我实在难以想象是何等的美人可以束住龙羿这样魅惑的男子。

“龙族的王者都有这样不成文的约定——一个即将继承王位的金龙，如果在即位前把自己额前的金鳞摘下赠与异性，这就是继承人认定的王后人选，从此之后，王者终身只能疼爱王后一人，不能与其他异性有任何越轨的行为，那是对王后一生一世的承诺，如果在即位前这个人选不能确定的话，王有权纳无数女子入后宫，但王后之位则必须留存，因为两种选择的截然不同，从前的那许多年没有一个王者选择前者，所以王后之位一直留存下来，少主果然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遇到了这样一名女子……”

“那不是很好！”原来龙羿还挺勇敢的嘛，若水三千，只取一瓢，而且是在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这名女子——真幸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龙族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在等待第一位王后的诞生，大家纷纷猜测是哪一位龙女如此幸运得到少主的垂青，没想到，族里的另一位长老黑龙带来了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少主中意的并非龙族中人，而是外族。”向老先生唏嘘地感叹，“所有的族人都愣住了，那些满怀春心的龙女失望了，但是王是如此疼爱少主，他认为只要是少主喜欢的人，就算是外族也无所谓，更何况龙族王者的定情信物已经送出……”

“结局还是好的嘛。”向老先生干吗长吁短叹，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好的啊。

“龙族中还有一个规矩，如果指定的王后一日不和继承人成婚，登基仪式就一日不能举行，而那块额鳞也是决计拿不回来的。”

“你该不会要说，那个女人拒绝成婚吧？”

“没错，那个外族的女子断然拒绝了少主，并想把额鳞还给少主，可是少主的脾气，大家都看到了，他怎么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决定？”向老先生摇了摇头。

“老头，你的话还真多。”龙羿不高兴的是自己的情事被公开了吧，他悻悻地摸摸鼻子，脸颊微红。

“那位姑娘是个善良的人，她把额鳞带到了少主的面前要还给他，但是少主倔强地拒绝接受，还把那块鳞片做成了玉石，挂在了女子的脖间……”

“咳咳，那块玉石该不会是……”我看着向老先生，他无奈地点点头，“紫玉！”我的天哪，原来这块石头还有这么个故事啊！“那么，所谓的外族，就是我们白狐族咯？”算龙羿有眼光，我们族里的姑娘可媚得很呢——当然，我是例外！

“的确，那位让我们少主魂牵梦绕的正是你们白狐族的族长——米南达公主！”向老先生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米南达？”这个名字又出现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老爹说过我们白狐族的族长？在我的印象中，族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老爹和旺才叔在处理啊！“所以，你到现在为止还称龙羿为少主，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登基？”向老先生点了点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啦？”

“快有一千年了吧。”向老先生回忆道。

“一，一千年？”我盯着龙羿猛看，这个家伙年纪不小啦。

“是有一千年了，那是我们上一次交手的时候啊。”老爹轻叹。

“交手？”我惊讶地问。

“龙族和白狐族为了这件事差点闹翻了，我们族里的另一位长老黑龙是出了名的鹰派作风，在我极力为少主和公主的婚事辩护的时候，他就已经起了要和白狐族开战的念头，没想到公主居然拒绝了少主的求婚，这就成了那场战争的导火索，黑龙终于找到机会开战了，而我却没有立场再去阻止了。”向老先生说。

“那个时候，你的白狐老爹和向老头还有点私人恩怨呢。”旺才叔心直口快地说，“没想到最后，还是向老头帮了我们。”

“不能算是帮，那次的确是我技不如人。”向老先生谦虚地说。

“当年的向希尧为了给黑龙一个交待，主动提出要向我挑战，谁赢了就得听另一方的命令，”老爹回忆道，“我和他是心有嫌隙的，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意图，居然全力以赴，没想到他却故意败下阵来，于是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提出结束战争的要求……”

“那我们和龙族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迷惑地问，向老先生和老爹相视一笑，应该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吧，就好像当初向老先生得知老爹他们要来，和龙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现在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啊！

“我为了跟黑龙有个交待，不得已，只好宣布自我囚禁，之后的一千年，我都在自己的空间里生活着，这一次要不是感觉到‘紫玉’的异动也不会赶来了。”

“为什么龙羿说他不能拿回‘紫玉’？”我问。

“因为‘紫玉’不再属于我了，虽然它曾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也仍然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和变化，但是能够取回它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米南达！”龙羿坚定地说。

“米南达在哪儿呢？”救命的时候，这个人跑哪里去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龙羿感慨地说。

“什么意思？”

“她也许已经忘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了。”龙羿补充道。

“她失忆了？”龙羿摇摇头，“失踪了？”龙羿还是摇摇头，那么到底在哪儿啊？“那‘紫玉’究竟有什么用处？”

“‘紫玉’是认得主人的，在主人的身上，它能发挥出它最大的能量，如果被其他人使用，它也能够给别人带来好运。”向老先生说。

“那是好东西咯？”我看不像吧！

“‘紫玉’能够增加佩戴者的魅力，让众生倾倒，但是与此同时，也会渐渐吸收人心善良敦厚的部分，让人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蛮横……”这不真是陈琪和梁芷珊的表现吗？

“增加魅力，那不是可以轻而易举虏获别人的心、得到爱情？”我问，这东西也太神奇了吧。

“爱情，是自古以来最神秘难测的东西，它不问理由，不讲实际，凭的都是那天雷勾地火般一瞬间的火花，它是不可控制的，所以，爱情是不能通过外力得到的，”向老先生扫了一眼大家，缓缓道，“一个心中真正拥有爱情的人，是不会被‘紫玉’所影响的，他心中的挚爱让他目空一切，即使是‘紫玉’的能量也同样视而不见……”

爱情吗？我忽然想起那些男人看陈琪和梁芷珊时的眼神，原来这就是“紫玉”的魔力，那么那些男人的心中是没有爱情的，才会被“紫玉”的力量吸引，他们也得不到陈琪和梁芷珊真正的爱情！龙羿不为“紫玉”所动是因为米南达公主，万天不为“紫玉”所获又是为了什么？还有白狐老爹，记得第一次和他一起来“凌波剧院”的时候，那些观众看那个“四凤”的眼神如此痴狂，而老爹却一如往常，他的心中也有所爱吗？难道就是那个向老先生口中的青娘？

“糟了……”万天暗咒一声。就在万天说这一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突然胸中浮现了梁芷珊的样貌。在场的其他人也呆住了。

“我们几个老的不宜出现，你们三个快回排练厅，是二楼的排练厅，出事了……”老爹忙说，向老先生一抬手，周围的景致瞬间变换，三个老人不知去向，我们正站在二楼排练厅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