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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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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头难留伊人去·猫的报复·网维侦探手记之血案·午夜短信》--作者:潇雪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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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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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头难留伊人去--潇雪


  我回家的时候,咪咪已经洗完澡准备睡了。我有点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你们队今儿个不是接了个杀人案吗?”

  咪咪打了个呵欠:“你没吃饭吧?我买了汉堡,你对付吃一口吧。”

  “贤妻良母还让人吃垃圾食品啊?做道汤吧。”我跟着咪咪进了厨房。

  “你出现场了?那还能有胃口真难得。我今天去转了一圈,看一眼尸体已经要吐了。幸亏是入室,已经确定了身份和相貌,要不然脸被划成那样我可就惨了。”

  我咬了一口汉堡:“我没去现场。到你们队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抬回去了,听说很恐怖没敢看。听冯队说被害人身中四刀,有两刀致命,但是脸上被划了足有二十刀。太残忍了,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不就是心理变态。”

  “冯队跟你说的?他让你报道了?”

  “他让我先跟着,案子破了再写纪实。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让我跟着是明智的。”

  咪咪很疲惫地笑了一下,关了煤气:“你慢慢吃吧,今儿我跑了一天,累死了,先睡了。”

  她这样说着却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样子。我看她欲语还休,问道:“是不是现场太恐怖想和我一起睡?”

  咪咪立刻释然了,也不等我回答,很自觉地抱了被子进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我跟着咪咪去队里报到。冯队看见我很客气地打招呼:“屠苏来了。我正要去现场,你要是有兴趣就一起来吧。米岚,技术科那边有个死者的邻居来提供情况,你去画个像。”咪咪点点头,冲我挥了一下手。

  上车之后冯队很细心地替我摇下窗。“谢谢,其实我晕车没那么严重,上次是因为胃不太好。”

  冯队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我可不想你再吐得满车来报复我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说案子吧。听说死者是个演员。”

  “嗯,算是个二流演员吧,我也没听说过她。叫游云。”

  “游云?!”我叫起来,“死的是她?!”

  冯队也有点惊讶:“你认识她?”

  “以前在娱乐版的时候采访过她。那时候我初出茅庐,她也还没演上什么像样的戏,但我们聊得很投机。那篇采访还算是反响不错,后来有导演看了那篇采访找到她,演了个女二号,事业开始有了起色。当时她还送了我几幅剧照,还请我吃了顿饭。最近半年她比较忙也就没怎么见面,只听说她有部戏刚拍完。真没想到……”

  我越想越伤感。彼时两个人躲在小茶楼里聊了一个下午,续水续得一壶碧螺春都没了色。谁看着自己的前途都觉得渺茫,但谁也不放弃努力,有点惺惺惜惺惺的味道。两年时间不算长,我们都在各自打拼,偶尔看到她的新戏会发个信息祝贺,她也会给我些新闻。娱记和明星不易交朋友,我很珍惜游云。最近几个月她接了部大投资的古装电影,角色分量很重,她发信息说她的机会来了。我可以想象她的兴奋,她笑起来左颊的酒窝……

  冯队递给我一张纸巾:“到了。”我这才发现我哭了,我真的很在乎游云。我发誓我要找出凶手,奠我朋友年轻而美丽的生命。

  穿过警戒线的时候,我看到守现场的警官疑问的目光。冯队向他们介绍我:“这是我们队的御用作家,重案纪实的记者屠苏。队里给她的采访开了绿灯。”我礼貌地微笑,他们很客气地点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冯队还是犹豫了一下:“屠苏,我知道你的观察和分析的能力,我个人愿意担保你参加调查。但是……”

  “我知道,冯队,我有分寸。这次是我的朋友,我更会格外小心。”我很自觉地戴上了手套穿上了鞋套,扎起了头发。

  房子很大,房间很明亮。在这样的高档小区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我不禁对游云的收入有几分怀疑。命案现场在卧室,床上、墙上和地上血迹殷红,屋子被翻得一塌糊涂,应该是第一现场。但没发现凶器,很可能被凶手带走了,技术科推测为一把20厘米的尖刀,不属于死者所有。刷成淡粉色的墙上挂着游云的大幅照片,有些是剧照,有些是写真,看得我心酸。我注意到奇怪的一点,床头上有一个相框空着,我拿起这个水晶相框,对着阳光看了一下,没有明显的指纹。

  我问冯队:“这个家里除了游云还有什么人经常住吗?”

  冯队说:“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一个保姆,帮游云收拾房间,有时帮她做饭。不过因为游云经常外出拍戏,所以她也不常在这儿住。”

  “消息来源?”

  “死者的邻居,现在在队里技术科配合米岚画像呢。据他说,昨天上午八点半曾见保姆带着一个大包离开,但不知道之前什么时候来的。”

  “死亡时间呢?”

  “昨天早上四点到六点之间。”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8-8-24 15: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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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了一下,说:“这房子的钥匙保姆有吗?”

  “应该没有,死者的邻居说死者不在的时候没见保姆来过。”

  “有没有提取到保姆的指纹,或者其他人的指纹呢?”

  “就是奇怪在这里,家里连游云的指纹都很少见得到。其他人的指纹现在还没有发现。据邻居说死者生前也没见有什么人来过家里。”

  “保姆的房间呢?”

  “在客厅另一头,保姆的东西几乎全都不在了,连枕套、被单都没留下。”

  冯队带我来到保姆的房间:“就是这儿——啊嚏!”

  “长命百岁。怎么了?感冒了?” 我四处看了一下,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可能昨晚在队里着了点凉吧。啊嚏——”

  我们回到客厅,冯队问我:“有什么看法?”

  我沉思了一下:“动机最不好说。屋子里被翻得很乱,但值钱物品又没有少,游云的手提包就在床头都没有丢;如果是为了获取某种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有可能是仇杀,熟人作案,至少是认识的——现场窗户锁得好好的,门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你看客厅里没有脚印,这里还有一双拖鞋,而且她经常不在家,能知道她这时候在家来拜访就证明了这一点。或者是情杀?”

  我停下来,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只是说不出来。我刚才之所以说家里还有另一个人住就是因为我知道游云的这部新戏刚刚杀青,她应该是这两天刚回来。而家里居然这么干净,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自己动手,极有可能是叫保姆来收拾的;而且死者的邻居也说没见有人来拜访过她,那么来者应该是游云约来的,最有可能被她约来的就是保姆;如果说一个人可以在杀人之后那么轻车熟路而且从容地收拾好东西抹掉指纹带走凶器,那这个人的身份在游云有限的交际圈中就很明显了。只是,嫌疑不是那么容易说得出口的。

  “冯队,游云的手机找到了吗?查她手机和座机最近的通讯记录试试吧,不过我总觉得十有八九保姆的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冯队打电话回队里安排的时候,我又走到游云的卧室,总觉得那个空了的水晶相框有问题,然而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

  回到队里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咪咪在等我一起吃饭。

  “画像画完了?”

  “嗯。”咪咪拿给我一张画稿。中年妇女,短短的卷发,眼睛不大,有很多皱纹,左嘴角有一颗痣。

  “很普通的外貌,家政公司有一半的保姆都长这个样子。”

  咪咪耸耸肩:“那不是我的问题了。总不会有人特地雇佣一个斜眼歪鼻招风耳的保姆就为了自己出了意外能够尽快找到吧?”

  我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说话恁狠毒,难怪嫁不出去。”我认真地盯着画像看了很久,最终放下,无果。

  “我才不在乎呢。看见她那件衣服没有?那个领子我觉得画得最好了。那个邻居说这个保姆总是小心翼翼地含胸低头走路,总穿一件很干净的灰了吧叽的卡其布工作服,好像没第二件衣服似的,很穷但是还算整洁的样子。”

  “那样的衣服的话……虽说现在穿的人不多但也不算罕见。有点什么新线索没有?比如那个邻居看见她离开时衣服上有没有血迹之类的?”

  “没有,有的话他肯定就说了,那么明显的特征。”咪咪忽然停止了咀嚼,“等一下,你该不是已经把目标锁定了吧?”

  “那倒不是,现在不是只有这一个线索吗?再说她杀人的话,动机呢?钱没少东西没丢。”

  “你怎么知道没少没丢?”

  “拜托啊,你不是去现场了吗?游云包里的现金有一千多,卡都插在卡包里满满的,这些都没少;衣柜里的衣服也没少;首饰都锁在抽屉里,抽屉锁也没坏,一个保姆连家门钥匙都没有哪来的抽屉钥匙啊?游云也不喜欢收集什么古董书画的。你觉得保姆还会偷什么?一张相片?”我拿出装在证物袋里的水晶相框。

  “那……她走的时候不是拿了一大包吗?”

  “那也不会是偷游云的东西,我还是觉得那是她自己的床单枕套之类的,也有可能就是血衣……”我马上发觉自己被绕进去了,看来要推翻已经产生的怀疑还真难,所有的证据都直接间接地指向现在所知的唯一的线索。我低头吃饭,想也不用想咪咪现在得意的表情。

  “好,现在你已经承认自己的怀疑方向啦,问题又绕回到你自己的辩白了——动机呢?”

  “就是动机不好说啊。我之所以想先确定动机就是因为杀人的手法太残忍,死都不能泄愤还要把脸毁了。一个家境不好的保姆和游云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必然的交集,这一点得等调查结果出来了。这之外我曾经想过是……”

  “情杀?保姆的动机是情杀?游云是保姆的情敌?保姆是游云的情敌?”咪咪没正经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一副吃饱了不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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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总之,一点痕迹不留,至少是明显痕迹不留,不是突然起意杀人是可以肯定的了。至于动机……唉,线索太少,有时机的没动机,有动机的还没出现。”

  吃过饭我抽空去了趟报社,把这两天的情况跟主编说了说。在回来的时候迎面撞上咪咪的愁眉苦脸。

  “怎么了?一副消化不良的样子。”

  “手机的线索给掐了。”

  “噢,这个还不算太坏,意料之中。停机了还是关机?”

  “有区别吗?”

  “当然了。一出事就停机是个佐证,而且证明这个人还没有走远,还在北京,去查是谁办的停机就比较方便;关机就比较麻烦了,人在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冯队已经让晏飞扬和移动公司联系了,看看是谁去开的这个号。”

  可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咪咪好像读心似的说:“你觉得保姆会用真的身份证开户吗?”

  “嗯?”

  “你不是说蓄意吗?听那个邻居讲保姆一共来了也就三个多月,如果所有的准备从三个多月前就开始了呢?”

  就是这个了,我所想的就是这个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三个月的计划,这得多大的耐心和仇恨啊!这个女人不得了,而且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收拾东西擦指纹,一点都不怕把嫌疑引到身上来。“糟了,我们恐怕找不到她了,三个月的计划里肯定留了后路。”

  咪咪点点头:“最毒妇人心。”

  “可是,动机呢?杀人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她铤而走险的理由呢?”

  咪咪做了一个要晕倒的姿势。

  这时候看见晏警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页纸。我猜想也许是手机号的调查报告,还没张嘴,咪咪已经叫起来:“飞扬,结果怎样?”

  晏飞扬点了下头向我们走过来:“冯队在吗?”

  “没见回来。是手机号的结果吗?”

  “是手机号和家政公司的报告。”

  我不禁佩服冯队的经验了,我才想到,他已经派人去查了。

  “冯队让我去查开号的人,是李美红,这是复印件,和画像基本相同;早上在技术科听说那片小区基本都从同一家家政公司雇保姆,我就顺路去了趟那家公司。”

  “是你去查的?不是冯队的指派吗,晏警官?”

  “叫我飞扬好了。是我自己去的,因为身份证印得很模糊。”

  原来是个误会,我有点失望:“你没问问那个保姆的下落吗?”

  “问了,自从被游云请走后就没再回来。”

  我心里一沉,果然。

  冯队看了报告之后脸色阴郁:“继续排查游云周围的人。另外,飞扬你去家政公司进一步问问这个李美红的具体情况。”

  我忍不住插言:“那个……有可能的话,仔细查查游云的经济来源,尤其那套房子;还有,最好看看李美红老家的情况。”我这样说并不代表我相信会有所获,尤其后者,我但愿查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我总要抓住每一棵稻草,也许有一棵可以救命。

  晏飞扬开车送我和咪咪回家。天色渐晚,夕阳殷红,欲坠不坠。夕阳尚且留恋人世,何况一个花容月貌的妙龄女演员。天空晕染开的一片渐淡的红色让我想起游云的卧室,想起游云,想起我们在茶楼里的那个下午。人道是物是人非惹人感慨,殊不知物非人不在才让人最为无奈和绝望。

  我叹了口气:“晏……飞扬,前面报刊亭停一下,我买份报纸。游云终于可以当一次头版头条的主角了,只可惜是在身后。”

  飞扬看我一眼:“最好多买几份,越娱乐越八卦的越好。那些记者往往能挖到我们警方都查不到的东西。比如那套房子。”

  我不禁心惊,偷眼看飞扬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这话似无意,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那套房子有问题,我的谨言慎行不过是悼念中的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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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留下一起吃晚饭吧。”咪咪很热情地招呼飞扬。

  飞扬略迟疑。

  我笑着说:“大家都忙了一天了,不如一起出去吃吧,犒劳自己一下,我请客。”

  飞扬立刻释然了:“也好。不过屠记请客,我来买单。”

  我模仿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叫我屠苏好了。”

  三个人刚刚坐定,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姐,你不在家啊?”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五,小雪会过来度周末。“我们在门口的辽菜馆吃饭呢,你过来吧。”

  咪咪凑过来问:“你妹吧?”

  “嗯。忙晕了,把她给忽略了。你们先点菜吧,我去门口等她。”

  小雪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捏捏她粉白的脸颊算是回应,把她带回座位。

  “洛雪,我表妹,在外语学院读大二;晏飞扬警官,咪咪的同事。”

  小雪恶作剧地一抬手敬了个队礼:“警察叔叔好!”飞扬连忙站起来:“小朋友好。”

  气氛轻松起来,聊了几句之后飞扬问我:“你叫米岚咪咪?”

  “呵呵,我妹第一次听说米岚的名字时还问她是国米还是AC米兰呢。”

  “哦?我比较喜欢AC米兰,你呢?”

  小雪说:“国米,巴蒂在,罗纳尔多不在的时候。我其实更喜欢皇马。你是不是从‘荷兰三剑客’开始喜欢米兰的?”

  飞扬点点头。

  “你是个室内警官吧?我是说,你不怎么出现场,总是分析数据写写问讯笔录什么的。”

  飞扬点点头。

  “还有,很抱歉,你是单身?”

  飞扬点点头。

  “我姐也是。”小雪端起茶来呷了一口,掩饰她脸上狡黠而得意的笑容。

  “你喜欢劳尔多少年了?”飞扬看着小雪。

  “从他射失那粒著名的点球开始。”

  “那你看球还挺早的,那时候你有没有十五岁?”

  “我还以为你很绅士呢。”

  飞扬笑了一下,倒了一点水在桌子上,用手指蘸着写了一个单词:Rache。

  小雪笑起来:“哈哈,撞枪口上了,我是学德语的。好了,我们算打平手。”

  咪咪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幸亏是我妹,她的喜好我多少知道一点,不然我的表情可能和咪咪一样了。

  “你怎么知道飞扬的情况呢?”咪咪终于忍不住了。

  “大概是由于我的年龄推断我看球的时间吧;而且我也看不出多少风吹日晒的痕迹;还有我右手中指的茧子,虽然有电脑但是很多报告和数据分析还是要手写的;我能在周末陪两位美女出来吃饭,哦,现在是三位了,可以充分说明最后一点,是吗?”

  “还有你手上的戒痕,刚摘下不久吧?Tut mir Leid。”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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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哦,我很遗憾。”

  我看了小雪一眼,嗔怪她说话造次了。

  小雪脸红了一下:“下次我一定不在手机上挂劳尔的球衣挂链了。而晏警官不是在调查取证,我可以拒绝告诉你那届欧锦赛时我多大吧?”

  我接过来:“至于那个单词,”桌面上的水迹已渐褪去,“那是福尔摩斯《血字的研究》里的一个线索,是个德语单词,报复的意思。”

  咪咪“唔”了一声:“原来如此,你们在用福尔摩斯打哑谜啊。”

  飞扬和小雪碰了一下杯。

  席间不免谈起游云的案子,飞扬言谈间若有避讳。

  小雪很痛快地说:“网络媒体是最无遮掩和迅速的了。以那样的手法多半是情杀,你们有没有查她的交际圈?尤其是她交往过的有钱的有妇之夫。”

  我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一直主观回避的问题,不想被小雪一语中的。

  飞扬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当然还是有许多隐去的细节。

  小雪想了一下说:“买凶的话……要是那个保姆不在老家就看看她家里有没有大笔的不明来源的钱财突然进账喽。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个普通的乡下中年妇女,嗯,不太可能。”

  飞扬接过来说:“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如果出于主观意愿……李美红到北京打工才不到一年,认识游云也就是这次雇佣,没什么深仇大恨,从现场看也不是为了钱。而这种极端的报复行为一般如果不是吸毒后杀人和畸形心理杀人,就很可能是仇杀。对于女人来说,最致命的大概就是情敌了。李美红和游云之间不大可能建立这种关系吧?”

  小雪仔细听着,忽然说:“你们知道李美红在北京有没有亲戚?游云经常不在家里住,三个月以来她又没有回过家政公司。你们有没有想过,游云不在家的时候,李美红在哪儿落脚呢?”

  第二天上午我去报社整理稿件并且处理一些信件。我不喜欢加班,但有些工作在一周之内非结束不可。中午在报社门口吃了碗面条就赶去重案组报到了。咪咪很早就被叫去队里了,看样子有新情况。而一上午我的心里都在反复琢磨小雪昨晚的话,是啊,李美红在哪里落脚呢?游云不在的时候李美红是不是又接了另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和落脚呢?如果是这样,她又怎么保证能够随叫随到呢?而且游云在的时候李美红就是住在游云家里的,哪里有这么慷慨的雇主可以让保姆来去自由呢?

  一进门就看见冯队在跟飞扬说话,看见我进来跟我挥了下手。我找一个空位坐下,拿起桌上的报纸来看。游云的死讯依然受到广泛的关注,颇有一些她的影迷为她举行悼念活动,一些艺人以她圈中好友的身份声泪俱下地接受采访,她刚拍完的那部戏作为她的遗作更是备受期待,后期制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已经离开娱乐版很久,可现在仍然记得那些新闻模式和幕后台词。

  冯队在我对面坐下。我放下报纸:“很多新闻啊,警方压力很大。”

  “有第一手的情况要不要?”

  “当然。是不是李美红有下落了?”

  “一对很矛盾的下落。李美红老家那边的消息说她三个月前就回老家了,一直就再没出过村,全村的人都可以作证;可是昨天下午,我们守现场的一个同志看了画像之后说他周四见过这个人。”

  我顿时有些发懵:“什么意思?一个在三个月前就回了老家的人昨天在北京出现?不对,应该是一个人在老家呆了三个月的同时又在千里之外呆了三个月,这不可能!”

  “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已经有人动身去了李美红的老家调查情况了。”

  “那……那个守现场的同志怎么说?什么时候在哪儿见的?肯定没看错吗?”

  “前天上午接到报案之后刚在现场拉了警戒,有一个人,就是李美红,在楼门口徘徊了很久,小王还问她是不是这里的住户,她说了句不是就很匆忙地走了。小王确定没看错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捂着嘴,她的手上涂了很红的指甲油。”

  “红指甲油?五十岁的女人涂红指甲油?”

  “就是因为这个,小王才多看了她两眼,印象很深。”

  我觉得很混乱,同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盘旋。

  冯队又说:“还有两项报告。昨天法医从死者左手的指甲缝里提取出了一点皮肤组织,血型是O型,与死者血型不符。”

  “嗯……”

  “第二个报告是,死者生前与一名制片人交往很密,她的房子就是那个制片人买给她的。”

  “嗯……”

  “我刚刚联系上了那个制片人,他正在外地出差,他的妻子还在家,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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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京郊的欧式别墅,不算寸土寸金亦价格不菲。冯队虽不曾开言眼里也是赞叹之意,晏飞扬勾下头打量前庭后院,不发一言。女主人何夫人站在廊下,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身材姣好,裹着一件粉色的家居服,安静地看着我们。廊前的垃圾桶已经清理干净,周围零星落下几点黑色粉末,掩映在浓绿的芳草下并不显眼。我手里的纸巾飘落在地上,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俯身捡起纸巾,团起来放进口袋。何夫人很温柔地摇摇头,示意我可以扔在垃圾桶里。“夫人的庭院真漂亮,用心之作吧?”何夫人笑一笑,表示领情。

  客厅极大,装修奢华。“三位喝点什么?茶?咖啡?果汁?”

  我抢在前面说:“最好是绿茶,方便吗?”

  “当然,三位稍等。”何夫人起身去茶厅。

  我装作没看见冯队嗔怪的眼神,我的注意力集中于那个壁炉上了。不是装饰品,是真的壁炉,我走过去仔细地看烟道。

  “啊嚏——”

  “冯队,你感冒还没好啊?吃药了吗?”

  冯队点点头。“啊嚏——”

  何夫人端过三杯茶,碧螺春蜷曲的叶片在细白的骨瓷杯里煞是好看。她放下茶盘,又顺手取了两张纸巾递给冯队。

  “谢谢,啊嚏——”

  “最近天气变化很大,容易感冒。”何夫人坐在我们对面,很随意地说。

  我捧起杯子轻轻地嗅:“夫人平时喜欢喝茶吗?”

  “以前不太喝,结婚之后才开始喝的。”

  “夫人结婚多久了?”

  “两年不到,我和我先生是前年十月份结婚的。”

  “夫人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化妆师,跟剧组的。其实我现在也没有放弃工作,偶尔会去接一些工作。”

  “那可真是夫唱妇随了。”

  何夫人笑了一笑:“我们切入正题吧。我知道三位为了游云的案子来的,对于她的遭遇我很抱歉。我先生和游小姐以前是有过交往,我也知道他在分手前给游小姐买了房子,但他们现在已经没什么来往了。”

  “可是,啊嚏——据我们所知游云死前的最后一部戏就是何先生任制片,而且是他推荐游云出演的……”

  “那又怎么样呢?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他们现在也还是朋友。”

  我接过话来说:“夫人和游云认识吗?”

  “不认识。”停了一下,她又补充说,“我知道她,她应该也知道我,但我们之间并不相识,也没在一个剧组共事过。”

  “前天早上夫人在什么地方?”

  “这段时间我没有接工作,一直在家。每天都起得很晚,八点半之前我还在睡觉。”

  “夫人怎么对八点半这么敏感?”

  “哦……我是大概八点半起床的。”

  “有人证明吗?”

  “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先生上周就跟剧组走了,在昆明,还没回来。”

  “夫人都没有请人帮忙打扫吗?这么大的房子。”

  “请过,后来被我辞退了,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自己可以,我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工作。”

  “这么说,这两个月一直是夫人自己收拾喽?”

  “何止,三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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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先生也帮忙吧?”

  “他?他一直跟剧组,中间回来一周都没有就又走了,其实一个人有的时候……”何夫人的表情有了那么一点儿怨愁。

  “嫁个有钱人也不容易啊!”

  “什么有钱人,不过是个齐人……我是说,确实齐大非偶。”夫人抬起头,镇定了一下,“见笑了。”

  我连忙说:“哪里,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顾了这样顾不了那样。何先生事业成功,家里难免疏于照顾。何夫人也真不容易。”

  何夫人笑着摇摇头。

  “其实我觉得何夫人还是该请个人来帮忙,做个伴也好,夜里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吗?”

  “正打算再找一个人呢。”她忽然有所警惕地问,“害怕?你什么意思?”

  “哦,我看夫人脸色不大好,这几天晚上没睡好吧?”我只知自己的眼睛。

  何夫人摸了一下眼眶:“在家里也懒得打扮了。”

  “前几天我在西单一家店里看到有薰香可以帮助睡眠,按星座和血型分好多种,我回去试了试,很有效。我是O型血,水瓶座,是一种类似于冰片的……”

  “哦?我也是O型血,但我是双子座的,用什么香?”

  “这个……我可记不太清了,不如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逛逛,你自己挑好了。”

  “可以吗?那就麻烦了。”

  “哪里,我还想向你讨教化妆的技巧呢。我总被人批评乱搭衣服,没眼光。要是像你这么有品位就好了……你的项链真好看,现在很难见到这么大颗的双排珍珠项链了,能让我看看吗?”

  “嗯……当然。”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摘下来递给我。

  “真漂亮,很贵吧?唉,我肯定是买不起啊。”我站起来,很自然地走到她后面,“我帮你戴上吧。”

  “谢谢。”

  一直到告辞出来,我已经和何夫人聊得很熟了;冯队差不多用掉了一盒纸巾;飞扬笔记得很郁闷,因为我的问题丝毫没有什么逻辑性或者顺序可言。

  “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就是看李美红老家的情况了。另外,”我掏出那团纸巾,交给冯队,“化验一下是什么。”

  冯队展开,里面是一小块黑色粉末,何夫人别墅前垃圾桶周围的。

  结果很快出来了,那黑色粉末是卡其布和棉布的燃烧残渣,我想我已经不需要李美红老家的消息了。

  我匆匆出门撞上了飞扬,他吃惊地问:“哪儿去?我刚刚收到李美红的消息。”

  “我猜一下,她三个月前被游云雇佣之后突然返家是因为有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北京,她拿到钱之后就回了老家,这笔钱够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用度所以她就没有打算马上再出去打工,对吧?”

  “对。”飞扬饶有兴味地望着我,“你知道她以前的雇主是谁吗?被游云雇佣之前。”

  “应该是何夫人吧?”

  飞扬笑了:“就是。我拿到一张小刘带回来的当地警方根据李美红描述画的像,我正要查是谁给她的那笔钱。”

  “不用查了,就是何夫人。”

  “怎么可能?你看这幅画……”

  “何夫人是化妆师,记得吗?”

  飞扬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你要去哪儿,你一个人太危险,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是警察,你去不合适。放心吧,我有把握。”

  “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

  我看着他:“白衣服沾上了墨汁,就算洗不干净也可以洗淡一点。更何况,相煎何太急,游云不是蚌,何夫人不是鹬,何先生更不配做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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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夫人开门时十分惊讶:“怎么是你?进来吧。”

  “我来,是想再和夫人聊聊。”

  “哦?化妆造型吗?我去泡杯茶。”

  “不用了,茶性易染,沾了香水和化妆品味道就不正了;而且,夫人的茶虽是今年的新茶,但是保存不当,已经泛了潮。”

  何夫人坐下:“那你想喝点什么?木瓜汁怎么样?”

  “我来是想劝夫人自首。”

  何夫人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何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警察,我来只是不想你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没有……”

  “你听我说。你丈夫和游云的关系远没有你所说的那么清白,你也知道这一点。你把你丈夫看作一切,但他却没有全心全意地待你,这让你很不平衡。这一点,你下午在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过‘齐人’,你当时解释说是‘齐大非偶’,但其实你想说的是‘齐人之福’,‘齐人有一妻一妾’,对吧?作为‘妻’的你自然把作为‘妾’的游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找机会除掉她。所以你放弃了很多工作,开始密切注意游云的行踪。你三个月前解雇了你的保姆李美红是因为你知道游云要雇一个保姆,你故意让李美红接近游云得到了这个机会。”

  “我之前就怀疑李美红在北京举目无亲,她不在游云家住的时候会去哪儿,所以我猜测她是不是有一个同伙。她在杀了游云之后把东西翻得很乱并不是在找钱,而是为了不把怀疑引到你丈夫身上,在找你丈夫留在游云那里的东西。这就是那个水晶相框为什么那么不自然地空着的原因,显然里面不是游云自己的照片,而是你丈夫的。”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幕后的主使,我在有这一套设想之后把你放进去严丝合缝。但是直到我知道李美红三个月前就回了老家,而现场的警察看到了李美红涂着红色的指甲,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通常一个人化妆是为了美化自己,但还有些人化妆是为了变成另一个人。你是剧组的化妆师,自然深谙此道。所以我猜测你在李美红得到了游云的工作之后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北京。之后你就用你高超的化妆技术把你自己扮作了她,接下了她的工作。一个有着高尚职业的贵夫人沦落到给别人洗洗涮涮,你还真是忍辱负重啊!我很佩服你对你丈夫的感情和你的勇气,杀人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何夫人脸色苍白,可还是本能地做困兽之斗:“这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你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证据其实有很多,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没错,你的计划是很周全,你做得也很漂亮,现场确实没有发现你的指纹或者其他明显痕迹。但是再完美的计划再精心的掩饰都不会滴水不漏,做过就是做过,事实不那么容易被掩盖。”

  “比如你的茶,我刚才说过,茶性易染。你最近如果没有工作又没有打扮,新开封的茶除了泛潮又怎么会味道不正呢?”

  “你在作案之后很不明智地又去了一趟现场,并且跟我们的警察同志交谈过,当时你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竟然还用手捂着嘴。试想一个中年的农村妇女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不太合适吧?下午我们来的时候我发现你的手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而且涂得不太均匀。粉色的家居服和你家里整个暖色的背景让我很难想象你日常会涂着黑色甲油。也许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你接到电话之后虽然注意到了这点却来不及清除,只好匆忙涂了一层深色的来掩盖。”

  “我下午来的时候察看过壁炉的烟道,这样的时节很难想象需要炉火取暖,也没有听说你最近开过派对,一个人为了营造气氛而大动干戈地燃壁炉,这好像不太好解释;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是为了烧东西。门前的垃圾桶虽然清理过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一点灰烬,化验结果就是卡其布和棉布的灰烬。而目击证人看到的这三个月以来的李美红就是一直穿着卡其布的工作服,至于棉布,可以推测是你带走的游云家的床单之类。”

  “你知道冯队长今天下午一直在打喷嚏,我原来也以为他是感冒,可是他一离开你家就不再打了。为什么?因为他打喷嚏是过敏,他对你的香水味道过敏。他在另一个地方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那个地方就是游云家里保姆的卧室。一个农村来的保姆是买不起这么昂贵的香水的。你可以改妆容改服饰,甚至可以短时间刻意地改变声音或者行为习惯,但是气味却不容易改。尤其是当你在自己家里以何夫人身份出现时你就会恢复你的香水习惯。如果你没有去过游云家或者长时间在那里停留过,怎么会有你的香水味?”

  “还有很致命的一点,法医从游云左手的指甲缝里提取了一点血迹,血型和死者不符,很容易让人想到这是游云在临死之前挣扎着抓向凶手的证明。你在家里连妆都不化,却在脖子上戴了一串只有在宴会场合才会戴的双排的珍珠项链,你的脸和手等可能暴露的地方都没有伤口,所以我猜想你的脖子上可能有游云抓过的伤口。你很聪明地在伤口上扑了一点粉掩盖,在我要给你戴项链时你犹豫过,但你自认为妆化得无可挑剔,除非极近距离否则看不出来。通常情况下是这样,但是珍珠项链却吸粉,在给你戴项链时证明了我的猜想。”

  “我在说薰香的时候装作无意地提到了我的血型,你很自然地就承认了你也是O型,而死者是A型血。你没有前科,如果不是有了明确的方向也许永远都无法从游云身边的人里找到一样的DNA。你还想听其他的证据吗?”

  何夫人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还在颤抖,但没有哭。半晌,她问:“如果自首,还会判我死刑吗?”

  我叹了口气:“那要看法院怎么判决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涉嫌故意杀人,而且手法残忍。自首也许会在量刑的时候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手法,警察也都知道,就这样扛着,你自己也猜得到结果。跟我走吧,现在还不算晚。”

  何夫人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一直以为这样的计划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发现,我从来没有想过发现之后我怎么办……”

  走到门口的时候,何夫人问我:“为什么?我在游云的手机里看到你的名字,你和她是朋友,为什么要来帮我?”

  “你看过《名侦探柯南》吗?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我从来不知道害人的理由,我只知道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游云的最后一部电影上映时,我请了冯队、飞扬、咪咪和小雪一起去电影院看。座无虚席,概因影片主演已死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游云饰演的女子是影片里的另一条悬念性质的主线。她怀揣正义,一直追踪杀父仇人,誓要为父报仇,却发现仇人之所以杀死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把仇人的爱人强娶为妻。孰对孰错,女子自己也犹豫了,杀人是不仁,不杀又是不孝。女子最终为心爱之人挡了一剑,成全了爱人与另一女子的感情,自己则以身死辞孽缘。

  故事不新鲜,但游云的表演可圈可点,尤其最后挡剑的一幕更是荡气回肠。却没想到最终成谶,游云也死于利器,死于一段孽缘。可惜的是,并不心甘情愿,也并没有成全另一段好姻缘。

  故事是个悲剧,我在故事之内没被感动,却在故事之外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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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猫的报复--颠倒


  “哒、哒、哒……”鞋跟急切地敲击着人行道的地砖,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才会让这急行军般的声音缓上一缓,然后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响起。终于看到小区门口保安的身影,阴小薇暗暗松了一口气,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她住的地方虽然离城中心比较远,但离工作单位并不远。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来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不错,听说当初规划的时候就是少有的大手笔,隐隐有城中之城的感觉。不仅房屋设计别致合理,绿化建设更是超一流水准,绿地流水、亭台花榭,参差错落别致相间,可谓移步换景,再加上市郊空气清新,四周环境幽静,背靠高速公路,交通十分便利。二来是房租相对来说很便宜,所以当前一段时间合租的女友搬出去以后,她独自承担了全部的房租而没有搬家。不过住在这个小区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每当加班晚归她总不免有些埋怨小区的布局规划,就像今晚这样,从小区大门到自己住的地方还要走十多分钟,曲径通幽在白天看来是美景,但对于不得不在午夜赶路的单身女子来说,便不那么美妙了,总会不由自主地增添些许恐怖的气氛。

  昏黄的月光下,脚下的路时隐时现,两旁是浓密的灌木和奇形怪状的树木,它们肆无忌惮地舒展着自己的枝叶,一瞬间以往听到的牛鬼蛇神全部复活,隐身于夜幕中无所顾忌地张牙舞爪。空旷中回荡的脚步声总多出不和谐的音调,阴小薇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可又不敢回头,不甘心之下猛然转身,视野里除了树影斜枝便没有任何东西,身上却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觉间脚步变得更加急促。

  哒哒哒的脚步声独自敲击着夜晚的宁静,也在敲击着阴小薇的心,她抱了抱双臂,走得更急,几乎要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右边的灌木丛中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几声凄厉的叫声传出,一道黑影裹着两道绿光向这边扑了过来。

  “啊!”防不胜防中小薇吓得大叫,手中的包也惊落在地,黑影飞在空中一阵恍忽,似乎被惊叫声阻挡,坠落在她的面前,两团绿光幽幽地盯向她。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被什么所驱使,鬼使神差之下,飞起一脚,砰地一声将黑影高高踢起。

  超越人体极限的凄惨叫声猛然冲进她的耳膜,小薇仿佛被迎面狠狠地打了一拳,身上的肌肉失去控制瘫坐在地上,不远处传来东西落水的扑通声,然后便再没了声响。直到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阵阵凉意,阴小薇才慢慢清醒过来,恐慌烦燥的心情却出人意料地消失了,她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拾起包向家走去。

  那是一只黑猫,想必又是小区里的流浪猫吧。要说小区里还有什么让她不满意就是这流浪猫的问题了,她虽然不喜欢却也并不讨厌流浪猫,所以对小区里善心人士对猫儿的宠爱也不置可否。反正小区里有的是地方,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她也没有心情去管闲事,不过最近这些习惯在夜晚游荡的猫确实给自己添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几天单位有个急活儿,本来并不归她负责,没想到原本的负责人突然请假,上司找遍公司也没有寻到愿意接手的人,便不由分说地把工作硬塞给她,作为全公司最好说话的小薇,以其新人的身份实在找不出推托的理由,只能吞声咽下这份差事。加上之前积累的工作,现在不得不加在一起赶工,开始了意料中的疯狂加班。

  虽然加班很疯狂,但工作并不如预想的那般顺利,进度条比蜗牛爬得还慢,偶尔还会因为其他部门的原因而停止,小薇的情绪也越来越烦躁,有时还会变得十分暴躁。好在这种时候并不多,小薇也没有因此变得不可理喻,大家多半很理解这种状态。

  大家的理解并不能换来心态的放松,直到今天晚上被夜游的猫吓到,长期积累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也没有想到平时温和的自己会做出如此暴力的事情来,但也因为这样心情反而得到了缓解,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俗话说“祸兮福所倚”,自从那天晚上的事发生之后,工作上频频出现转机,不但工作越做越顺,还因为小小的程序变动直接与客户挂上钩。看这几天接触,隐隐有升迁的可能,升职便意味着加薪,意识里对那晚的记忆也便烟消云散。

  最麻烦的工作终于完成了,从明天开始休假,阴小薇最近福星高照,心情也十分愉快。下了班之后也不急着回家,便沿着小区的人工河闲逛。听着MP3心情愉快地沿人工河散步,远远地似乎看到前面有一群人,走近发现是小区的保安正从河里打捞着什么东西。

  女人的好奇心大慨没有什么能够拦住,再加上今天心情不错,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小薇慢慢靠上前去,预料不到的是这一行为令她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懊悔不已。

  那是一只死猫,一只死了很久的黑猫,可能已经淹死几天了,黑色的皮毛暗淡无光凌乱不堪,每一个缝隙都不断在往外浸水,两只空洞眼睛无神地开着,小小的身躯破败腐烂爬满了虫子,一刻不停地蠕动,仿佛灵魂被困于躯体不甘离开。她不仅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看热闹以至看到令人作呕的一幕。她的眼睛直直地透过人群盯在黑猫的身上,理智告诉她不要看,大脑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耳中突然传来单调高亢的女音,瞬间把她带回那个夜晚,混浊的月光、幽绿的寒光、凄厉的嚎叫、落水的黑猫——

  等到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以往她只要往床上一躺不到五分钟便进入梦乡,今天身下的床板被折磨得吱呀作响,却并不能帮助她像以往那般入睡。

  不知翻了多少次身,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音。安静,极度的安静。小薇眉头紧紧地皱着,蜷缩在床上,四肢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一般动也不动。

  早上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刘凌就接到阴小薇的电话,电话中的语气颇有一些慌恐和急促,却只是说马上要到家里来玩。看了看表刘凌像猫一样缩进被窝,先睡个回笼觉,男朋友出差不用做早餐,自己可不是个能起早的人。

  说起刘凌和阴小薇的关系,话可就长了。两个人可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住在同一城市同一小区,从小学到高中居然没正式见过面,直到考入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才惊觉到彼此的存在。两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而且毕业后还进了同一家公司同个部门,前一段时间还住在一起,后来刘凌因为男朋友的原因搬出去了,但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关系,反而因此更加亲密。

  “叮咚——”电话响过一分钟,门铃声紧接着响起。阴小薇望着门内睡眼惺忪的好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刘凌并没有介意,她也很快就坐进了屋内舒服的沙发里。

  “你去再去睡一会儿吧,我坐着就行了。”

  “喂,你不会现在过来就是想坐一会儿吧?”刘凌给两个人都倒了杯咖啡,把自己埋进沙发,看着她的好友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要不我可真的回去睡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坐会儿吧,”阴小薇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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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4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这两天晚上睡得都不好,要不就是睡不着,就算是睡着了,也总做同样的噩梦,每次看到黑猫醒过来就会很不舒服,手脚都是僵僵的,感觉一整夜都被什么压着没有动过。”

  “然后呢?”

  “然后——”小薇摸了摸肚子,“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刘凌笑了笑,很好脾气地到厨房去做饭,回来时小薇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都唤不醒。

  “你的男朋友出差了自己一个人住一定很害怕,我来陪你吧。”以这样的借口阴小薇“陪”了刘凌一个星期。吃得好,因为刘凌的手艺不错;睡得好,因为从住进来那天起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明天刘凌的男朋友就要从日本出差回来了,人还没到礼物就先到了,整整一大箱,两个人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整理好,阴小薇还从中找到一个海豚造型像游泳圈一样大小的厚实餐垫,生生磨了刘凌十分钟才磨到手。

  晚上吃过饭小薇心满意足地拿着从好友那里磨来的可爱海豚,回到一个星期未涉足的家中,家里已经积了很薄的一层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进来的,她粗粗地打扫了一下,又把可爱的海豚垫子拿出来,虽然造型挺可爱的但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看起来像餐垫却又有些太厚了,等什么时候有空问一下刘凌到底是什么吧,暂时先放厨房吧。包装的袋子里还有一小包粉末,可惜说明书是用日文写的,她只认得“好”、“恶”几个汉字,可能是用来驱虫的药粉,便随手撒到角落里。然后洗了个澡陷在床上很快睡去。

  夜晚照进屋内的月光被困于斗室慢慢变得混浊,安静而甜美的夜隐隐被一丝丝不和谐的声音抓破,寂静中不时炸出吱吱声,仿佛有几只爪子在同时挠抓着什么,夜在继续声音也在继续,直到天明。

  “啊!”阴小薇发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高声尖叫,震得灰尘扑扑落下。

  爪痕!门上到处都是爪痕,仿佛有什么怨恨这门挡住了它的路,便整夜整夜地在抓,恨恨地把门磨成木屑。她隐隐记起梦中的猫叫,还有那纠缠不清的咯吱的声——

  “今天精神不太好。又做噩梦了?”休息的时候刘凌坐在她的对面,优雅地喝着咖啡,神情如一只满足的猫,并给她弄了一杯牛奶。

  “没有,只是昨天晚上外面的野猫闹得太凶了,没有睡好。”阴小薇打了个哈欠。

  “喝杯牛奶吧,它会让你觉得会舒服些,你应该放松一点。我记得小区的猫一向很可爱,而且也没有到闹猫的季节,不会是你的梦吧?”

  “我倒希望是梦,那样就不用修门了,也不知道是哪只猫那么讨厌,把我家的大门都抓烂了。”阴小薇虽然很想喝杯咖啡提神,但又不好拒绝对方的关心,不过喝过牛奶之后心情的确放松多了。

  “呵呵。”刘凌轻笑,优雅如昔,阴小薇再次感叹自己永远做不到如她那般,“恭喜你有机会换门面了,不过猫儿们的爪子都很纤细的,那扇门有多硬我是知道的,就算是抓几下也不会烂的。你太紧张了!”

  “哼!我还说轻了呢。如果你看到那些爪痕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今天早上看到的时候把我吓坏了,半个门上都是爪印还那么深,我还以为是谁故意的想报复我呢。”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有点奇怪了,喂!你不会是得罪过那些猫吧?”

  “躲还躲不及呢!再说小区里不喜欢它们的人有的是,不过是几只猫而已,就算有人得罪了又能怎么样,我看那些人还不是都活得挺滋润的。”

  “这可不好说,据说许多法老的金字塔里有猫守卫,埃及人认为猫是有灵的,所以它们会在无尽的时间里护卫法老的灵魂不被世人打扰。”

  “哈!你说的是猫木乃伊吧?我也听说过,不过都是死了几千年的东西,你的说法也算是古埃及人的一种迷信吧!”

  “有活的呢!”

  “什么?”

  “曾经在一座封闭的金字塔,也许不止一座,发现过几千年前的猫,它们是活的,虽然肚子已经瘪瘪的,好像木乃伊一样,不过它们却在考古学家踏进墓室的时候向人们发起攻击,在抓伤了几个人后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太神奇了吧!”小薇不自觉地喝了口牛奶。

  “更神奇的在后面,听说被抓伤的几个人,不久都离奇死亡了,至今没有查出死因,像所有因金字塔死亡的人一样,最后那些人的死被归因为细菌感染。在人类探索金字塔的路上又多添了几个亡灵。”

  听到她这么说,小薇好像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刘凌没有看到她的异样,继续说着。

  “你知道吗?欧洲许多地方至今还把黑猫看作是邪恶的象征。历史上很有名的那次消灭巫师的运动中,有很多人就是因为养猫而被烧死的。”

  “哈!你说的也太假了,养猫跟巫术有什么关系?我倒认为是那些人得罪了太多的人才被送上刑台的。”

  “也许你说的对,哪有那么多的巫师呢?不过那时甚至现在很多人都认为猫,尤其是黑猫,是人类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见证,是人类与恶魔订下契约的媒介,所以它们是魔鬼的使者。”

  “停!打住!你说的都是外国的事,中国人不讲究这个的。”阴小薇紧紧握住空了的杯子,不在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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