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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掌柜的

《天眼》 作者:景旭枫(百步) 重写完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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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19章 天地乾坤



  众人提心吊胆躲在门外,只是片刻,石室内轰然一声巨响,随着一记长声惨呼,箭羽之声不绝于耳。大伙儿面面相觑,脸色惨白。看来,岗溜子已经不在了!

  良久,终于静了下来,崔振阳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一旁老八一把拉住他,道:“振阳,我替你去!”崔二胯子按住老八的肩膀,道:“不要争了,生死有命,让振阳去!”崔振阳点了点头,甩开老八的手,大踏步走进石室。

  石室内,岗溜子身中数箭倒在墙边。崔振阳上前将岗溜子双眼合上,定了定神,找到离卦最上面一爻,一咬牙,按了下去。墙壁内响起隆隆的机关启动之声,崔振阳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止,并没有箭羽飞出。崔振阳呼了口长气,找到下面乾卦最上一爻,再次按下。墙壁内的隆隆之声再次响起,只是片刻,声音停止了。又等了一会儿,不再有任何响动,崔振阳睁开眼睛,老八已飞身冲了进来,喊道:“振阳,你小子命大,成功了!”大伙儿也纷纷冲进石室,看到地上岗溜子的尸体,无不恻然。

  崔二胯子挥了挥手,众人将岗溜子的尸体抬出。军师叹了口气,道:“看来下面噬嗑位机关,也要这样破解,如果早知如此,岗溜子也不会……”大伙儿一阵沉默。

  崔二胯子咬了咬牙,道:“要干大事儿,没有不死人的,弟兄们只要记住了,以后多砍几个小鬼子的狗头,就对得起咱们死去的兄弟了!”大伙儿都点了点头。崔二胯子道:“军师,接下来怎么干,你吩咐吧!”军师沉默了片刻,道:“下面一步,就是要找到噬嗑位,这‘噬嗑’位是六十四卦中第二十一卦,火雷噬嗑,离上震下,其位在‘震’位和‘随’位之间。”走到石室的东南角上,指着墙上一处图案,道:“就在这里!”

  众人围到墙前,军师已顺次按下离震两卦最上面的一爻。耳畔只听隆隆之声再次响起,持续了一阵儿,声响越来越大,就如龙吟虎啸,万马奔腾,再过了一会儿,整座石室也开始颤抖起来,仿佛要塌下来一般。大伙儿脸上的神色逐渐由欣喜转为惊异,最后变为恐惧。

  突然之间,老五手上的铁铲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下,崔二胯子刚要喝斥,猛觉腰间匕首似乎在拼命抖动,还没反应过来,飕的一声,匕首飞出裤带,直插入天花板中。几乎同时,所有弟兄手中的工具、武器全飞了起来,几盏汽灯也飞上了天顶,立刻打碎,灯油四溅,石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大伙儿在这一刻,全被吓呆了。

  黑暗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弟兄们,有鬼啊,快撤!”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夺门而逃。出了大门,只听石室内当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终于静了下来。

  众人喘息良久,老八划亮了一根火柴。黑暗之中,只见所有兄弟全部脸色惨白,神情惶恐。老八道:“二哥、军师,我进去看看!”崔振阳道:“八叔,我陪你!”崔二胯子与军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叮嘱道:“一切小心,不成就退回来!”

  两人点了点头,从地上摸起备用电筒,来到石室门口。微弱的光线照射下,只见石室地面上升起了一十八根石桩,排成三列六行,每根石桩内都有一根铁柱,只是铁柱长短不一。上面天顶上,也有对应的十八根铁桩,只是里面没有铁柱。

  老八若有所思。崔振阳忽道:“八叔,我怎么觉得石室内好像有人在拽我的手?”老八回过神儿来,也觉得石室内确实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拽着他的右手的手电。正愣神儿间,崔振阳手中电筒“飕”的一声被吸了进去,电筒碎裂,玻璃片立刻溅到了地上,而电筒却被牢牢的吸在天顶的铁桩上,并没有掉下来。老八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磁石!这石室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磁石阵!”

  原来,石室内天顶与地面升起的三十六根铁桩,均是用吸力巨大的磁石做成。大伙儿方才手里的物品,全是被这些磁石吸走的,老八将缘由将给大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重新围拢到石室门口,老八指着门内的机关对众人道:“弟兄们你们看,这就是暗锁的最高段位,天地乾坤芯!只要打开这道机关,咱们就可以进入地宫最后一座大殿了!”崔二胯子道:“方才咱们不是已经打开机关了么?”老八道:“看来那只是第一道机关。”沉吟了片刻,对军师道:“相传天地乾坤芯暗锁是锁芯中套有锁芯,现在看来,我家祖传那两段口诀,第一段就是用来打开第一道锁芯,这一点儿,我们已经做到了!”军师点头道:“这么说,第二段口诀,就是打开眼前这道机关的?”老八道:“一定是这样!那第二段口诀,是这样说的:‘天为乾,地为坤,天地乾坤,万物之始。真体未破,是谓生出。无为之妙,在乎逆中行顺,顺中用逆。逆藏先天之阳,顺化后天之阴。顺退后天之阴,逆返先天之阳。无为有道,乾坤交泰,气足神长。’”

  老八念罢,只见军师眉头紧锁,良久不语。老八道:“我家祖祖辈辈都在研究这段口诀,可这段口诀,似乎并不是在说开锁,而是在说……”说到这里,老八停了下来,眼望军师。军师缓缓道:“似乎在说为人养生治国之策?”老八点了点头。

  军师沉吟了片刻,道:“其实无论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开锁,恐怕到了最高处,均是一个道理!”老八又点了点头。军师呼了口长气,喃喃念道:“天为乾,地为坤,天地乾坤,万物之始。真体未破,是谓生出,无为之妙,在乎逆中行顺……”念到这里,军师顿了一顿,道:“我明白了,会不会是这样?”走到门口,手指石室中磁石阵,说道:“你们看,这座巨大的磁石阵,上下分别是十八根磁石桩,如果我们把它分为三三一组,正好是天上地下各两组,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应该是先天后天八卦合一的卦图,只要做到天上为乾,地上为坤,这机关便打开了!”

  老八喜道:“军师,你说吧,怎么干?”军师沉思了片刻,道:“你去看一看,地上每一排中间那根铁柱,一定能动!”老八接过汽灯,小心翼翼走进石室。

  来到军师所说那根石桩前,老八蹲下身,轻轻按动磁石柱,石柱并没有动。低身观察,只见磁石柱是被两根铁销销住,老八沉思了片刻,拔下一根铁销,双手抱磁石柱,以另外一根铁销为轴,试图转动磁石柱,但磁石柱似乎被一股粘稠的吸力吸住了,有一种巨大的抗力。

  老八缓缓加力,异常费劲,终于将磁石柱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但刚一松手,啪的一声,磁石柱又回到了原位。众人都是一惊。

  军师恍然大悟,道:“老八,我明白了,磁石柱下方,应该有一块异极磁铁,所谓同极相斥,异极相吸,如果我猜得不错,天顶上对应那根铁桩上,必有一块同极磁铁!只要转动一百八十度,拔下最后一枚铁销,磁石柱必会被吸上天顶,这样,地上的卦位,就会变成坤卦!而天上,也一定会显现出乾卦,这就是天地乾坤!”

  老八猛然醒悟,连连点头,迅速将面前的磁石柱转动一百八十度,拔下铁销,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磁石柱瞬间被吸上了天顶,不偏不倚,正插入到上面对应的磁石桩内,直没入底!大伙儿心头惴惴,等了良久,并没有乱箭齐飞,耳中只听得隆隆机关响动之声,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了。军师喜道:“成功了!”老八定了定神儿,当下依照军师指引,依次找到相应的磁石柱,按照上面方法,一根一根将磁石柱吸到天顶。

  不多时,已是最后一根磁石柱。这是最下方中间一根,老八按照方才的方法,轻轻撤掉第一根铁销,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呼了口长气,正要拔下第二根铁销,军师喊道:“等一等!”

  老八一愣,停下手。军师递过两条长绳,道:“用绳子系住销子,从远处拔!”老八会意,取过绳索,先将磁石柱在石桩上固定好,再用另外一条绳索,牢牢系在了最后一枚铁销上。准备完毕,手执绳索退到了门外。

  众人也全部躲到了石门两侧,老八再次呼了一口长气,拽住绳索尾端,慢慢将绳索绷紧,然后猛一使力,只听石室内“铛”的一声,磁石柱飞了上去。就在这时,哐地一声巨响,石室顶部齐刷刷落下六把铡刀,正嵌到地上十八根石桩之间。

  老八吓得面如土色,大伙儿也全惊呆了。耳中只听石室内隆隆不绝,传出巨大的机关启动声响。大伙儿放眼望去,只见天顶上落下的六把铡刀,再加上地面十八根磁石桩,正摆成了天乾地坤的卦位。军师喜道:“弟兄们你们看,乾坤易位,这是泰卦,机关打开了!”话音未落,只觉整个墓道一下子颤抖起来,面前石室缓缓上升,下面露出了一条甬道,整座地宫最后一条券道明堂券。

  这是一段极宽极长的拱券,规模宏伟、气势非凡。两边石壁分别雕有不同内容的图画,标示着墓主人皇太极不同时期的丰功伟绩。众人沿甬道边走边看,无不叹为观止,啧啧称奇,一时忘记了进入地下玄宫以来一直的恐惧之情。

  不多时,已来到券道尽头,这里,是进入地宫以来第五道石门,应该也是整座地宫最后一道石门。军师道:“弟兄们,按清陵建制,这座石门之后,应该就是盛放帝后棺椁的金券大殿了,我们找的财宝,也就在这座大殿之中!”大伙儿听了军师的话,无不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军师道:“弟兄们,从现在开始,大伙儿要更加小心,咱们这一路过来,凶险不断,最后这座金券大殿之中,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的机关等着咱们!”老八也点头道:“军师说的不错,按那只盒子的机关设置,最后一道机关是自毁装置,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在这皇陵地宫中,这最后一道机关是如何安排的!”众人听了两人这话,都不约而同收起了笑容。

  崔二胯子沉声道:“弟兄们,这最后一道机关既然叫自毁装置,任何一个兄弟出了差错,大伙儿就得全搁在里头,谁也出不去,所以,更要严守命令!”大伙儿听了崔二胯子的话,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机灵,齐声道:“听从二当家的吩咐!”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一挥手,刘二子与老八走出人群,来到石门前。

  眼前这一座石门,要远比前面打开过的四座石门更大更高,更为庄严。两人接过后面兄弟递过来的最大号拐钉钥匙。当下刘二子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钥匙插入门缝中。两人一齐使力,拐钉钥匙缓缓插入到门内自来石下方。从门缝向内望去,门后这一条顶门自来石,长宽至少有前四道石门自来石的两倍。

  准备完毕,刘二子低喊了一声:“起!”与老八同时使力,门内自来石慢慢抬起,不大会儿功夫,完全直立起来。刘二子点了点头,两人慢慢松劲儿,将拐钉钥匙从门内缓缓抽出。

  后面的弟兄接过拐钉钥匙,崔二胯子喝道:“弟兄们,上!”与另外三人走上前去,分别扶住大门两侧。大伙儿刚要使力,刘二子猛然一滑,跌倒在石门槛上。其他五人都停了手,只见刘二子哼哼唧唧站起身来,嘴上都是鲜血,将鞋底在地上蹭了一蹭,突然之间,脸一下子白了!

  崔二胯子问道:“二子,你怎么了?”刘二子突然喊了一声:“弟兄们,都别动!千万别动!谁也别动!”他几乎是在扯着脖子狂喊,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大伙儿一下子全呆住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二胯子再次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刘二子根本没有理会崔二胯子,从一旁弟兄手中抢过汽灯,爬下身去观察刚刚滑倒的地方,看了片刻,对崔二胯子道:“二当家的,你看这里!”崔二胯子顺着刘二子手指方向望去,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崔二胯子皱眉道:“你小子搞什么名堂?!”老八走上前来,趴下身看了看,刘二子刚刚滑脚的地方,似乎有薄薄一点细砂。老八用手指粘了一点沙粒,搓了一搓,道:“好像是沙子!”军师看着刘二子,道:“墓道里怎么会有沙子?难道是……”刘二子脸色惨白,道:“不错,是砂顶天!”

  崔二胯子皱了皱眉,道:“砂顶天是什么东西?”军师沉吟了片刻,道:“砂顶天是传说之中,北方墓穴中最厉害的一种机关!相传这种机关制作极其简单,但工程量浩大,从没有人亲自见过!”说到这里,军师顿了一顿,道:“据说见过这种机关的人,没有能够活着出来的!”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崔二胯子看了看刘二子,道:“二子,你说这石门之后,就是一个砂顶天机关?”刘二子黯然道:“是……我爹当年,就是死在这种机关上的!”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

  崔二胯子道:“那你就给大伙儿说说,这砂顶天是怎样一个机关?”刘二子擦了擦泪水,道:“这种机关一般都设在地宫天顶某处,有一个巨大的翻板活门,活门上压着数十万担细砂。一旦触动机关,细砂就会随翻板翻下而倾倒下来,瞬间将整座墓穴填满。凭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谁都不可能逃脱。”

  军师问道:“这座地宫将近四百年,机关有没有可能会失效?”刘二子摇头道:“绝无可能,砂顶天机关虽说工程量浩大,但所用材料却只有细砂和石制翻板两样,不像弩箭、毒气等机关那样容易失效。再加上我们北方气候原因,细砂可以一直保持干燥,就算上千年也坏不了!”众人听了刘二子这话,全都面露忧色。

  军师又问:“难道,就没有破解的方法?”刘二子沉吟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我爹当年就是因为没有破解成功,才死在墓道里面!”

  老八道:“二子,你就给大伙儿说说,说不准咱们人多,只要齐心协力,就能破解这道机关。”众人都点了点头。刘二子叹了口气,道:“砂顶天机关,一般都设在墓门之后,当年俺爹曾对俺说,并不是墓门一打开就马上触发机关,会有一定的富余量,要破这机关,就要看富裕量有多大了,只要能把门打开一点找到上面机关位置,再用圆木撑在上面两块翻板接缝处,下面垫以青砖,这机关就算破了。不过,这富裕量到底有多大,谁也说不好,而且,两扇墓门之后各有一块翻板,因而危险极大。”

  崔二胯子喃喃道:“如此说来,要破这机关,就是要赌赌运气了?”大伙儿一阵沉默。良久,老八咬了咬牙,道:“二哥、军师,让所有弟兄撤到外面,我一个人来!”刘二子摇了摇头,道:“不成,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老八问道:“要多少人?”刘二子道:“最少要六个人,越多越好!”说到这里,刘二子黯然道:“如果当年我爹有人帮忙,就不会死了!”

  老八问道:“是怎么回事儿?”刘二子眼望前方,轻轻说道:“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年俺爹做这些破机关的活计,从来都让俺站得远远的,不让帮忙。最后一次,他发现了那座墓道中似乎有一座砂顶天机关,于是准备好家伙,和我一起抬上圆木,去破解机关。和以往一样,我死求活求,他就是不让我和他一起干。于是我站得远远的,见我爹去掉门内自来石,将门推开了半尺,再用木头在上面撑住,下面垫砖。当时没人帮忙扶住圆木,一下子倒了,砸开了墓门。俺爹大喊了一声:‘娃子快跑,照顾好你娘!’,话没说完,数万担黄砂就泻了下来……”说到这里,刘二子声音再一次哽咽。

  缓了好一阵儿,刘二子继续道:“俺当时吓得呆了,眼瞅着黄砂将我爹埋上,我连滚带爬从盗洞爬出,后面砂子一路追着我。上了地面,才想起我爹还没出来,但几间屋那么多的砂子,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刨得出来,后来我带人回来,连刨了几天,最后连我爹的尸首都没找到……”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看了看远处石门,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军师问道:“二当家,怎么办?”崔二胯子沉吟不语,良久,突然一掌击在墙壁上,喝道:“他奶奶的,就跟它赌赌运气!”转过身来命令道:“老五、老八,老十、振阳、二子,咱们六个留在这儿,其他人听我命令,全部随军师撤到外面!记住,如果我们出了事儿,不要过来救,立刻随军师逃到外面!”

  军师喊道:“二当家,还是让我来吧!”崔二胯子摆了摆手,声音不容置疑,沉声道:“这是命令!听我的吩咐,准备工具!”军师不敢再争辩,当下带领众兄弟,到外面将盗洞工作面上的圆木拆下树根。回来仔细测量了大门高度,由木匠出身的老六带领几名弟兄,将树根圆木接成一根,不多时,四根与大门高度相仿的支撑圆木做好。其他人则按刘二子的吩咐,做好了一对尾部系有绳索的铁钩,再抬来数块金刚墙处墙砖,摆放到最后一座石门前。一切准备完毕,崔二胯子挥了挥手,除崔二胯子、老五、老八、老十及刘二子、崔振阳六人,其他人全部撤离墓道。

  大伙儿站到了石门之前,崔二胯子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二子,咱们动手吧!”刘二子点了点头,众人全部将手中的汽灯放到了地上。

  刘二子似乎有些紧张,走上前去,再次观察了一下石门的上方,对崔二胯子道:“二当家,砂顶天的翻板是个斜坡,用力稍大,翻板马上就会被推开,所以分量一定要拿捏好;开这种门,一定要一个推、一个拉,两边石门一定要同时推开,另外,这边两人推,那边要用钩子勾住石门,这样才能让劲儿悠着走。”

  崔二胯子道:“弟兄们,按二子的吩咐,招呼吧!”刘二子拿起地上铁钩,小心翼翼将两只铁勾伸进门内,分别勾住左右两扇石门。把铁钩分别递给老八与崔振阳,道:“八爷、十二爷,你们一人一边,千万记住,宁可让我们推不开门,也一定要把石门拉住!一旦拉不住,翻板就翻下来了!”两人神色郑重,接过绳索。

  当下崔二胯子与刘二子在左,老五与老十在右,大伙儿分别拔住了石门,后面老八与崔振阳也将手中的绳索绷紧,等候崔二胯子的命令。

  刘二子定了定神儿,道:“二当家,我们动手吧!”崔二胯子低声喝道:“弟兄们,动手!”四人一齐使力,随着轰隆隆的长声巨响,石门缓缓打开。

  这最后一道石门异常沉重,除了笨重的门轴摩擦之外,顶部上面压着沙顶天机关翻板,虽然几人都有武功,也是异常吃力。不敢用力过猛,因为一旦推过了尺寸,顶上机关翻下,后果不堪设想。四人以极慢的速度推动着大门,随着石门越开越大,石门与门轴以及上面机关翻板的摩擦声在狭窄封闭的墓道中轰轰作响,最后甚至引起整座地宫空气的共鸣,声音就如千军万马奔腾,铿锵之声将整座地宫都摇动了,直听得每个人头疼欲炸,拼了命咬牙坚持。所有人就如被梦魇住,又好像喝醉了酒,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刘二子大喊了一声:“停!”四人停了下来,但耳中的轰鸣之声仿佛依旧没有结束,每个人都是醺醺欲醉、大汗淋漓,仿佛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缓了缓神儿,刘二子拿过汽灯,仰头向门缝开处望去,刚刚好!只见上方沙顶天的翻板机关,每边还有三寸左右撑在石门之上。刘二子道:“二当家的,成了!”崔二胯子挥了挥手,几人迅速抬起圆木,按刘二子的指点,慢慢挪到门槛之后,将圆木轻轻举起,顶住两块翻板中缝,老八与崔振阳迅速在圆木下垫上墙砖吃住劲儿。圆木垫罢,崔二胯子一挥手,低声喝道:“好了,扶住圆木,用最快速度打开右面大门!”

  这时老八与崔振阳使劲扶住圆木,剩下四人使尽全力,快速将右侧石门推开。这一次大伙儿推得很快,就在石门上部离开机关翻板一刹那,上面数以吨计的流沙重量顷刻挪到了下面圆木之上,只听“喀嚓”一声巨响,圆木下垫的城砖一下碎了三层。众人心脏“咕咚”一下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见圆木猛的一震,上面灰尘簌簌落下,呛得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几人猛地停下手,崔二胯子低身向垫在下面的城砖望去。雾气蒙蒙之间,只见圆木下面墙砖虽然连碎三层,依旧是稳稳的撑在了下方。崔二胯子道:“不碍事!”众人松了一口气,几人加紧用力,不一会儿将金券右侧石门完全推开。随着石门推开,门内涌出大量雾气,浓密的粉尘再加上刺鼻的腐败气味,使门前的众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泪水不自觉的顺腮流淌。汽灯的光线在茫茫雾气中越发暗淡昏黄,而且不住抖动。里面的嗡嗡回响证明这座最后的金券空间一定很大。众人顾不得思索这些,大门刚刚推开,几人七手八脚,很快将剩下的三根圆木稳稳垫在沙顶天机关的两块翻板之下。一切完毕,众人如释重负,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军师带领其余兄弟回到石门前,砂顶天机关已经破解。远远望去,打开的石门便如一张巨兽裂开的大嘴,崔二胯子几人所垫的圆木,直如根根巨齿,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焦急地等候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老八与刘二子从门内出来,神情激动,告诉大伙儿,门内就是盛放棺椁的大殿,两人已经仔细检查过,并无任何机关。众人欢声雷动,兴奋了一阵,崔二胯子一挥手,众人抬上家伙,小心翼翼绕过石门处三根圆木,走进地下玄宫最后一座大殿。

  数盏汽灯的照射之下,只见众人身处的地方,是一座极其宏伟的地下宫殿,整座宫殿全部用巨大的花岗岩石垒成。大殿的宽度足足有二十米长,深度十米左右,七八米高的顶部是用巨大的花岗岩石垒成的圆拱,整个大殿没有一根立柱,地上铺满光可鉴人的金砖。众人所站处正前方,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石制棺床,离地面有将近半米的高度。

  只见棺床上面一左一右停放着两口朱漆大棺。正中一口较大,前面供着一块牌位,上书:

  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敬敏昭定隆道显功文皇帝之位

  右边一口较小,前面也供着一块牌位,上书:

  孝端正敬仁懿哲顺慈僖庄敏辅天协圣文皇后之位

  大伙儿齐刷刷站在棺床之前,脸上的表情就如痴了一般,汽灯的光线照在大伙儿满是汗水泥污的脸上,每人的表情都是又兴奋、又紧张,痴痴地盯住了前方,就仿佛被梦魇住一般,一时忘记了自从进入地宫以来就深入骨髓的那股恐惧。整整忙活了三个多月,大伙儿都知道,就在面前这两座棺椁之中,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只要顺利运出去,就可以马上换来山寨中极缺的枪支弹药、一应物资。

  军师神情激动,对众人道:“弟兄们,这就是皇太极和孝端皇后的棺木!所有的财宝,都在这两座棺木之中!”老五喃喃骂道:“他奶奶的,皇帝老子的谥号,像老太太的裹脚布,这么老鼻子长!”众人齐声大笑。崔二胯子喝道:“弟兄们,准备好家伙,跟我上!”

  当下老五,老八与老十三人拿起撬杠,随崔二胯子窜上了宝床。众人围在那口最大的棺椁之前,老八又将棺椁仔细检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冲大伙儿点了点头。四根撬杠齐刷刷插入到棺椁与盖板之间的隙缝。众人一起使力,只听得咯吱吱一阵声响,锈蚀的铁钉缓缓晃动,厚重的棺盖露出了隙缝,大伙儿又是一阵撬动,直到铁钉完全撬出,随着“喀”的一声,椁盖一下子脱了开来。

  崔二胯子一挥手,四人撤下撬杠,分别搭住椁盖四边,运了运气,崔二胯子低声喝道:“起!”四人一齐使力,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只将椁盖晃动,并没有将椁盖抬起来。下面的军师叫道:“二哥,这椁盖是用金丝楠木做成,非常沉!”原来这棺椁分为两层,最外一层是椁,专门用来保护里面棺木所用,采用的是质地极好的金丝楠木,这种木头木质坚密、密度极大,几乎与金属相仿,再加上众人所抬的椁盖尺寸巨大,所以几乎有千斤之重。

  崔二胯子道:“振阳、老六,你们上来帮忙!”两人应声跳上了宝床。当下六人合力,勉勉强强将椁盖担起来。由于椁盖太过沉重,大伙儿将它担起后,沿棺木一侧慢慢滑下,立在了棺木旁边。

  这时六人都已累得手足酸软,简直就如虚脱一般。缓了好一阵子,大伙儿才爬起身来。这一口棺椁异常高大,即使去掉外面的椁盖,也有将近一人高,寻常人即便踮着脚尖也望不见里面。下面兄弟递过来事先准备好的墙砖,六人分别垫在棺椁四角。又休息了一会儿,大伙儿踩在城砖之上,准备将里面的棺盖抬出来。

  棺盖与棺体之间并未用铁钉连接,所以大伙儿并不需要再用撬杠将棺盖撬开。不过虽然棺盖尺寸不如椁盖那般巨大,而且也远不如椁盖沉重,但毕竟是金丝楠木制成,再加上众人刚刚抬完沉重之极的椁盖,手足酸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棺盖抬出。在军师的指挥下,大伙儿吆着号子,慢慢将棺盖抬下宝床。

  这时每人都是两腿发颤,累的几乎都快要脱手,咬牙拼命坚持着。崔振阳走下宝床一刹那突然脚下一软,右腿一下跪在地上,剩下五人猛觉手中力量忽然加重,再也把持不住,棺盖一下子脱了手,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棺盖落地,正在这时,只听“呯”的一声枪响,汽灯瞬间熄灭,大殿之中一片漆黑,众人不约而同全都趴在了地上。

  趴了半晌,并不见动静,崔二胯子问道:“怎么回事?谁开枪?”隔了好一会儿,刘二子颤颤巍巍说道:“二哥,是我,太紧张了,不小心走了火!” 崔二胯子在黑暗中骂道:“他奶奶的,你小子不会上保险!胆子比脓还小!有没有兄弟受伤?”这时军师已经重新点燃汽灯,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人中枪,只是崔振阳被棺盖砸到了脚面,幸亏不是直接砸到,否则这只脚就要废了。见到众人均没有事,崔二胯子放了心,问崔振阳道:“你怎样,没事吧?”崔振阳脸红了红,道:“二叔,是我没用,脚下一软!”崔二胯子看了看崔振阳一脸的汗水,不禁心中一阵歉然,暗道:“振阳这孩子,还不到十八,跟俺们吃了这么多苦。”想到这里,走向前去看了看,见崔振阳被砸伤的脚并没有什么大碍,才起身对众兄弟们说道:“兄弟们,我们走,上去看看这棺材里面有什么宝物!”

  突然之间,猛听得两边的花岗岩墙内,隐隐传来隆隆之声。崔二胯子脸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其余的兄弟也听到了,大伙儿齐刷刷望向老八。刘二子大喊了一声:“不好,棺床在动!” 果然,只见巨大的棺床正在慢慢下沉,两口巨大的棺木,正慢慢沉入到棺床中。

  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不明所以,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轰然一声巨响,大伙儿猛然回头,只见进门处的墓道落下一道巨大的石门。

  这时馆床已经和地面平齐,棺木也经完全沉了下去,与棺床平齐,中间两块石板合上。老八大喝了一声:“弟兄们,不好,咱们触动机关了……”

  崔二胯子大声喊道:“大伙儿都别急!”仔细听了听,石室内隆隆之声越来越响,但除了整座宝床带着两座棺木,全部沉入了地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崔二胯子抬起头来,突然之间,脸色大变,大声喊道:“不好,两边的墙壁在往里面挤!”大伙儿往两边望去,果然,整座大殿两面的墙壁,正慢慢往中间靠拢,大伙儿全都傻了,只是片刻,慌成一团。

  军师大声喝道:“弟兄们,大伙儿都别慌,上去几个人,先将墙壁顶住!”立刻上去六人,分别用手里的家伙顶住两面的墙壁,但显然,没有丝毫作用,墙壁似乎毫不受阻,依旧慢慢压了过来。

  刘二子神色绝望,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举起手中的步枪,拼命向花岗岩墙壁射击,子弹打在粗糙的花岗岩上,溅起了阵阵火星。

  崔二胯子还算镇定,问军师道:“军师,怎么办?”军师望向老八,老八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想办法把堵住的石门撬开,咱们先出去!”

  两人点了点头,当下叫了崔振阳、老五、老十,五人拿起撬杠,上前去撬进门处落下的石门,但是用足了力气,石门纹丝不动。

  老八走到前面,道:“看来门里面有机关装置顶着!”军师问道:“能打开么?”老八观察了一下石门,道:“应该在石门最上方!”

  崔二胯子看了看石门的高度,命令道:“弟兄们,叠罗汉!”当下老十、老五搭起罗汉,老八踩住两人的肩膀,将手中的撬杠插入到大门上方的缝隙中。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老八。两边的墙壁在不停地向中间挤着,发出嗡嗡的声音。崔二胯子问道:“老八,怎么样?”老八骂道:“他奶奶的,上面是一个十六柱暗锁!”

  军师道:“能打开么?”老八道:“没问题,不过得费点时间。”大伙儿一齐看了看缓缓移动过来的墙壁。刘二子绝望地喊道:“来不及啦!”

  崔二胯子大声喝道:“弟兄们,所有的人都过去,把墙壁给我顶住!”众人全都分头来到两边墙壁上,想办法减缓墙壁过来的速度,有的用手推,有的人用铁锹卡,有的用撬杠顶住。

  墙壁的速度似乎慢了些,但并没有停止。崔二胯子也上去了,他一边顶住墙壁,一边喊着:“给我顶住,谁他妈的后退我毙了谁!”

  老八在全神贯注开锁,汗珠在一滴一滴流下来。弟兄们在拼命顶住墙,墙壁依旧在缓缓前进。

  军师手执汽灯,给老八照亮,脸上汗水涔涔落下。只见老八满头汗水,闭着双眼,双手在飞快的动着。

  两边的墙壁已经越来越近,右面的墙壁慢慢地靠在了众人抬下的棺盖上,棺盖被墙壁推着,慢慢向左移动,片刻,顶到了左面的墙壁上。墙壁受到巨大而结实的棺盖的阻力,一下子停了下来。刘二子喊道:“好像停了!”正在这时,只听得棺盖吱吱作响,咔嚓一声,棺盖碎裂,墙壁继续往前移动,大伙儿全都呆住了。

  刘二子拼命顶住墙壁,大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但这丝毫无法阻止墙壁的前移,两边的墙壁已经很近了。大伙儿分别将手里的撬杠、白蜡杆,圆木支在两面墙壁中间,但只是阻了一阻,紧接着是喀喀喀喀声音不绝,圆木和白腊杆一根根断裂。

  崔二胯子大喊了一声:“老八,怎么样?”就在这时,老八手里猛地往内一捅,喊道:“打开了!”老八从老十肩膀上跳下,飞速用撬杠插入到石门下,这时老十、老五也来帮忙,几人合力之下,门被抬上去了两尺。

  崔二胯子大喊了一声:“弟兄们,快撤!”众人一个一个拼命爬出去,军师也跟着爬了出去。见再也没有人留在殿内,崔二胯子飞身窜出了石门。

  军师等人一松手,石门轰地落了下去。只听门内咔咔咔一阵响动,大伙儿撑在墙壁上的家伙全都断掉了,然后是轰隆一声巨响,两边的墙壁合拢了。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机关的声音停止了,万籁俱寂。

  弟兄们全都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就如虚脱了一般,坐靠在石门外的过道中呼呼地喘着粗气。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五颤巍巍道:“我还以为这回逃不过去了呢!”

  崔二胯子喘了几口粗气,道:“清点人数,看弟兄们是不是都在?”军师立刻清点人数,还好,所有弟兄,一个不少全安全撤了出来。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老八一拳击打在券道旁的石壁上,道:“只可惜,咱们几个月的努力,全白费了,四哥,也白死了!”刘二子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墓道里最后还留着这么一手,这机关做的,实在是……唉!”

  军师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老八道:“我原本以为,砂顶天机关已经是最后一道机关,真没想到,这一道机关,才是真正的自毁机关,这一道机关启动,恐怕实在没有办法了!”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一阵沉默。

  崔二胯子道:“大伙儿不要丧气,咱们这么多能工巧匠,都到了这个地步,总能想出办法来!”老八道:“……只是,时间上不允许我们再逗留了,这一道机关,也并非不能破解,只是,恐怕要花费许多时日!”崔二胯子点了点头,道:“这样吧,反正咱们留了第二入口,现下外面风声太紧,咱们也不能再耽搁了,日后等风声平静了,咱们再杀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伙儿听了崔二胯子的话,无不露出失望的表情,但细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其它办法。崔二胯子笑了笑,道:“弟兄们,别没精打采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回山!”

  大伙儿站起身来,纷纷往外走。突然,大伙儿猛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震,紧接着,是一连串巨大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大伙儿面面相觑,老五大喊了一声:“不好,弟兄们,赶紧撤!”老八大喝了一声:“等一等。”侧耳倾听,声音来自身后的石门内,突然,咣的一声巨响,整座石门一下子抬了上去。

  只见门内已合拢的墙壁正在慢慢分开。大伙儿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大会儿工夫,墙壁回到最初的位置,大厅正中的棺床也重新升了起来,棺材也升上来,回到原来的位置。

  老八大声喊道:“我明白了,这道机关的目的,就是利用两边石壁合拢,挤死盗墓者,然后机关自动复原!”大伙儿恍然大悟,喜形于色。

  不多时,大伙儿小心翼翼走回到金券大殿,围到棺床前,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心有余悸。军师喃喃道:“老八,咱们方才是如何触发的机关?”崔二胯子道:“难道,是二子的那一枪?”

  老八摇了摇头:“绝不可能!”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场景,喃喃道:“难道是……恨轻儿?”崔二胯子一愣,问道:“恨轻儿?”

  老八道:“我曾经听我爹说,有一种久已失传的机关装置,叫做‘恨轻儿’。这种机关曾经是用在大钱庄的银库中的,整个机关就是一个极大的地秤!”

  军师道:“你是说,机关就在这棺床之上?整座棺床,就是一个巨大的地秤?”

  老八道:“我猜想一定如此。它不是普通的地秤,是有机关的。不懂机关的人,只要你往外拿一点东西,分量一减轻,机关马上就会启动!但你往上加重量,无论加多少都没有关系。我看这棺床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恨轻儿’机关做成的!”

  崔二胯子连连点头,道:“怪不得,刚刚触发机关,就是因为我们把棺盖抬了下来!”老八点头道:“不错!”老五道:“这不完蛋了,不能从上面拿东西,那咱们来干吗的啊?老八,有没有办法破解?”老八道:“这种机关,我从没有见过,所以,决不敢乱试!”大伙儿全傻眼了,眼瞅着珠宝就在眼前,却无法拿走,众人急得抓耳挠腮。

  崔振阳忽道:“八叔,这种机关的原理,是什么?”老八道:“听我爹说,这种机关,是一个巨大的地称,往上加重量,地称会慢慢下降,而往外拿东西,地称会慢慢上升,下降的时候,不会触发机关,但只要一上升,机关就会启动!”

  崔振阳道:“八叔,能不能这样,我们在整个棺床下面垫上墙砖,让整个棺床无法下降,之后再在墙上钉无数铁销,将棺床销住,这样它既上不得,也下不去,机关不就破了?”

  老八一愣,仔细想了想,崔振阳的方法可行!老八是一个机关高手,毕生所想的都是如何从正道,从机关的设置方面破解,如崔振阳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却从没想过。当下将崔振阳的方法想了几遍,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毫无破绽。

  老八道:“没问题,振阳的方法可行!”大伙儿听见老八同意,欢声雷动,崔二胯子更是把崔振阳抱了起来,笑骂道:“你个小机灵鬼儿,怎么想出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

  老八待众人安静了下来,道:“还有一点,这种方法,毕竟有误差,万一这一台恨轻儿机关做的异常精密,我们的工作就要更加精密,所以,为防万一,我们需要做一个工作,就是将后面那一道落下的石门毁掉,否则,若再次触动机关,我没有把握再在那么短的时间将室门打开。”

  大伙儿都点了点头。当下老八拿上工具,三下五除二将石门内的机关破坏,众人已从地宫外抬来数十块青砖。做过石匠的老五带领众弟兄,将棺床侧面轻轻凿出数个小孔,插上铁钎,在铁钎下顶上方砖,之后,再在后面的墙上凿出数个小孔,用铁钎将棺床完全固定住。

  准备完毕,众人定了定神儿,在棺床上放下一摞青砖。崔二胯子道:“弟兄们,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把的了,老八、老十,跟我上!”说完话,一掌将所有青砖推了下来。

  大伙儿神色紧张,等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老八道:“成功了!”当下崔二胯子一马当先,带着老八老十,三人上了棺床。

  崔二胯子将手中汽灯交与老八,双手一撑,翻进了棺内。找好了落脚的位置,老八将汽灯接了过来。崔二胯子凝神细瞧,只见巨大的棺木之内,最上层是一层厚厚的织锦棉被。锦被呈鹅黄色,上绣朱色经文,由于时代久远,经文字迹已经辨认不清。崔二胯子轻轻掀开锦被,下面并不见尸体,却是塞满了织锦、金、银、玉等陪葬宝物。整座棺木似乎不是盛放尸体的棺木,倒像一个藏放宝物的巨大木箱。崔二胯子一手擎着汽灯,另一手将宝物一件件小心拿起,递与外面兄弟。棺木中的珍宝古董每一件无不精美绝伦、价值连城,每一件宝物递出去,都引起外面兄弟的一片唏嘘赞叹之声。

  不多时,宝物也已经摆了一地,有六匹骨腾神俊的翡翠马,十八只神态各异的金罗汉,各式各样的珊瑚树,还有青铜礼器,以及红蓝宝石,碧玺白玉、美不胜收……

  每一个人头上都是大汗淋漓,呼呼地喘着粗气,但大家都仍然干得十分起劲,各司其责,井然有序。

  宝物取到最后,最下面放的竟是整整齐齐的几套线装古书,虽然年代久远,但保存还算完整,封面上字迹依稀可辨。崔二胯子随手拿起一本,竟是一本《三国演义》,不禁啧啧称奇。古书取完,下面又是一层锦被,掀开锦被,皇太极的尸骨终于露了出来。(注1.)只见这位大清皇帝肌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尸骨静静躺在一床锦褥之上,头西脚东,双臂下垂,压在腹部,双手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木盒子,细长的手骨上还攥着一串念珠。身穿的龙袍大都腐烂,脖子上套着一串朝珠,腰部系着一条玉带,足登高筒长靴。发辫梳理完好,脸上带着一副金光闪闪似是黄金打制的面罩。

  崔二胯子快速将朝珠、手串儿、玉石腰带取下,又将锦褥下垫的金银元宝取出,递给了外面的老八,最后,拿起了那只红木盒子,递给外面的老八。老八神情非常激动,喊道:“不错,就是这个盒子,果然让我见到了,见到了!”全都围拢上来,无不惊叹。

  崔二胯子又将棺内检视了一遍,对老八道:“差不多了,里面没东西了!”老八隔着棺木道:“再仔细看看,可别有什么遗漏!对了,有没有这只盒子的钥匙?”崔二胯子听罢,又将现在几乎已是空空如也的棺木仔细检视了一遍,确认再没有什么宝物留在其中,也没有找到什么钥匙,于是将手中的汽灯递给外面老八,翻身准备爬出棺木。正在这时,汽灯的光亮一闪,他注意到了皇太极脸上所带的面罩,莫非也是黄金打造?想到这里,崔二胯子对外面老八说道:“兄弟,再给俺照着点,还有东西没拿!”老八听罢,在外面应了一声,伸手向上举着汽灯。崔二胯子俯下身,伸手弹了弹皇太极脸上那层面罩,只听得当当的金属之声,不禁暗自赞道:“奶奶的,皇帝老子果然有钱,连面罩都是金子打的。”话一说完,崔二胯子伸手将黄太极头脸上的黄金面罩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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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20章 谶语初现



  面罩揭下,崔二胯子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倒退几步,手中面罩“铛”的一声掉在了棺材底板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一股刺骨的奇寒从背后突袭而来,硬生生从尾骨一直麻到脑后。只吓得全身发抖,既想转身奔逃,又想抓起什么东西在前抵挡一阵,但两条腿便如被钉在地下一般,再也难以移动半步。若是崔二胯子胆大异常,这一声惊吼也差一点脱嘴而出。

  良久良久,他强自镇定精神,勉勉强强扶着棺壁站起身来。使劲儿揉了揉双眼,再次定睛向前望去,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皇太极骷髅头骨两眼正上方不到一寸处,竟然还长着一只眼睛!

  只见这只眼睛比另外两只略小,就在双眼正上方一寸左右位置,在手中汽灯光线照射之下,正在冷冷地看着他!崔二胯子看到这里,猛地一个机灵,不禁又是一阵寒战。

  棺外老八见他久久没有声响,喊道:“二哥,情况怎么样!”崔二胯子恍若不觉。老八再次问道:“二哥,怎么样?”崔二胯子这才听到,又强自镇定了一下,答道:“没,没什么!”声音嘶哑,简直已不像人声。

  崔二胯子不敢再看,拾起那一面黄金面罩,匆匆将尸骨用锦被盖上,翻身要爬出了棺木。此时他双腿软得似棉,直爬了三次才勉勉强强地翻了出来。

  老八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连忙询问,崔二胯子缓了缓神儿,苦笑了一下,答道:“没什么,棺材里面的气味实在难闻!”老八点了点头,接过崔二胯子手中的面罩,只见这一面罩整个是用黄金打制,做工极为精美,入手甚沉,左耳位置镶了一块巨大的宝石,右边位置似乎被磕了一下,瘪了进去,钻石也已不见。

  老八也未多问。不多时,在军师指挥下很快将第二口棺椁打开。大伙儿取出财宝分类装好,再将一时拉不回去的大件宝物码放在棺床之上。忙活完毕,众人兴高采烈,抬着整整五麻袋珍宝古物从盗洞返回。

  回到大屋,崔二胯子思索良久,将军师拉到屋外,把方才棺中所见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军师听罢,也呆住了,半晌儿,问道:“二哥,你没有看错?”崔二胯子缓缓道:“不会错的,这件事情不能对弟兄们讲,只能找你商量。”军师喃喃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眼’?如此说来,这皇太极恐怕……”军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崔二胯子也明白了军师的意思,道:“为怕夜长梦多,看来我们要从速离开此地!”军师沉吟了半晌儿,道:“除了这个以外,我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崔二胯子问道:“什么事情?”

  军师缓缓道:“凤儿!”崔二胯子一愣,问道:“凤儿?”军师道:“方才我见到十一弟,他今天下午,与凤儿进过城!”崔二胯子点头道:“不错,是我让十一弟陪凤儿去的,临走之前,凤儿要去买些女人用的东西。”

  军师跺了跺脚,道:“二当家,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崔二胯子神色一变,问道:“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军师摇了摇头,道:“这还不确切知道,不过方才十一弟见到我时,神色紧张,我问了他几句,十一弟吞吞吐吐……”崔二胯子道:“他说了什么?”军师道:“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十一弟的性子你知道,他是瞒不住事儿的,所以我感觉,他和凤儿这次去奉天,我觉得一定是出事了!”

  崔二胯子道:“军师觉得,会是什么事情?”军师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到这里,军师思索了片刻,抓住崔二胯子肩膀,道:“二哥,你说的对,我们是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回山,今晚就动身,一切事情等回山再商量!”

  崔二胯子狠狠点了点头。当下两人在屋外商量了一番,决定由军师带领大部分兄弟先行回去,为保安全,众人从盗洞第二入口出去。而崔二胯子与另外几名兄弟将大屋洞口填死夯实,安排好善后工作后,再行撤离。

  二人回屋将这一决定告诉大家,众人立刻收拾东西,只带墓中盗出的珍宝以及武器轻装出发。临行之前,军师将从古墓中取出的那只觐天宝匣交给崔二胯子,道:“二哥,这只盒子抵得上其余所有宝物了,我们分别带回山。这样即便一拨弟兄出事,我们也不会空手而回!”崔二胯子将盒子收下,众人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崔二胯子坐在崔家屯自家后院中,将这一次山寨众弟兄盗掘奉天皇陵的详细经历,原原本本讲与萧剑南,最后道:“军师等人回山之后的事情,萧大哥就都知道了。我们封好盗洞准备出发,正赶上萧大哥带人抓捕。”萧剑南听到这里,脸上一红,神情歉然。崔二胯子一笑,道:“这件事情萧大哥不必过多自责,你只是尽警察的本分,况且俺们当时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后来萧大哥拚了身家性命救俺出来,兄弟极是承你的情,一切只怪阴差阳错。”

  说到这里,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俺现在担心的,只是军师几人是否平安回到山寨,还有就是我在皇陵之中见到的景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句实话萧大哥,我这些日子来,每日里都不安稳,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

  萧剑南心里一紧,想起刚刚听崔二胯子讲述的事情,虽在白天后背还是隐隐感到发凉。沉吟了片刻,问道:“崔兄弟,当日你在棺木中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看错了?”

  崔二胯子听萧剑南问起当时情景,虽日隔已久还是不由得一凛,半晌儿才道:“应该不会,绝不会看错!”顿了一顿,道:“揭开面罩的时候,我着实吓得不轻,缓了好一阵子才壮起胆子又看了一遍,当时我手里擎着汽灯,照得整个棺材里面雪亮,应该绝不会有错!”萧剑南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所说的第三只眼睛,究竟指的是什么?”

  崔二胯子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如何解释,过了好一会儿,道:“就是那骷髅两眼正上方,还有一个窟窿,比两只眼睛略微小一些,大概有铜钱大小。”说着话,崔二胯子伸手比划了一下。萧剑南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崔兄弟,你确定是眼睛腐烂后留下的窟窿?不会是其它原因造成的?”崔二胯子马上明白了萧剑南的意思,摇头道:“应该不会,他是皇上,谁敢在他身上动手脚?况且那个窟窿就在眉心正上方将近一寸处,比量的还准。而且形状比另外两个眼睛还圆,我猜想,一定是天生就是这么长的!”

  萧剑南虽自幼也上过几年私塾,但很快就进入洋学堂学习,后又分别留学日本和英国,接受过了许多国外先进科学知识的教育,所以他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方才听崔二胯子叙述,虽未明言,但也感觉得出来,崔二胯子所指就是传说中神仙的第三只眼睛“天眼”!换句话说,就是二郎神眉心正中那只能够洞悉一切、预知过去未来、无所不能的“天眼”!不过在萧剑南看来,鬼神之说实属缥缈,事情虽然诡异,但他还是不信会与所谓“神仙”、“妖怪”有什么联系,事情的谜底,他也绝对相信用科学的方法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萧剑南低下头来,开始在心中默默搜索有关皇太极的资料。然而与这位满清入关前最后一位皇帝有关的故事、记载甚至是传说野史都少得可怜,远不如他的后代康熙、雍正、乾隆那么多。萧剑南只隐约记得清初第一大疑案似乎与皇太极有关,传说皇太极的皇位得来不是那么光彩,此外,皇太极死因也比较蹊跷,记忆中这位皇帝好像是暴卒,原因已不可考。

  想到这里,萧剑南问道:“崔兄弟,你说的那个孔洞,有没有可能是刀刺或箭伤?”崔二胯子摇了摇头,道:“不会,刀伤箭伤我见得多了,决不是这样!”

  萧剑南喃喃道:“不错,除非是有人在他死后故意在头上钻出来的,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两人沉吟良久,崔二胯子忽道:“萧大哥,据军师所讲,当年努尔哈赤以祖上留下的十三副盔甲起兵,没多少年就夺了大明的花花江山,现在想来,没有神助,恐怕…….”萧剑南笑道:“崔兄弟不是说,皇太极一家,不是凡人?”崔二胯子讪讪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萧剑南看了看崔二胯子,看来崔二胯子毕竟没念过太多书,迷信色彩还是很重,而且挖参出身的人,鬼神之说在心目中根深蒂固,一时无法消除。但转念一想,也不由得觉着崔二胯子有他的道理,想当年清太祖努尔哈赤以祖上留下的十三副盔甲起兵,满人当年总共人口也不过几十万人,却在不久后便即夺取了大明上万里江山,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萧剑南道:“崔兄弟,鬼神之说,实属缥缈。我猜想你在皇陵中见到的情景,一定有它的原因,只是我们一时无法破解罢了。”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一副狐疑之色。萧剑南看到他的表情,也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一时难以说服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心念一动,道:“对了崔兄弟,你能否带我再下一次皇陵?”

  崔二胯子听到萧剑南这话,先是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片刻之间镇定下来,思索良久,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决不能带你下皇陵!”萧剑南见崔二胯子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禁一愣,只听崔二胯子继续说道:“萧大哥,你是俺救命恩人,按理说你要俺做什么,即使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也是在所不惜。但不带你下去,俺一不是怕死,二不是怕你取了俺们剩下的宝物,而是这事实在凶险,没弄清楚之前,俺决不能让你也冒这个险!”

  萧剑南问道:“有什么凶险?”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萧大哥,实不相瞒,最近这些日子兄弟心里一直不踏实,我总觉得一定会出事儿,而且,是大事儿!所以,我决不能让你进皇陵”。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萧大哥,若是半年之内没什么大事,到时候俺八抬大轿抬你去查!”萧剑南见崔二胯子如此执迷,知道再说也是没用,于是不再提进入皇陵这件事情,而是旁敲侧击跟崔二胯子又聊起盗墓的一些事情。别看崔二胯子只是一个粗汉,但粗中有细,只要萧剑南一涉及到皇陵盗洞第二入口,崔二胯子马上将话题引往别处,有几次几乎要张嘴说了出来,但还是硬生生地打住。萧剑南知道再也套不出来,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作罢。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儿,天色渐晚,正要回房休息,突然之间前院门声大作。两人一愣之下,抄起手枪。只听前面院门被敲的砰砰作响,有人喊道:“二叔,二叔!”声音颇为耳熟,似乎是崔振阳的声音。

  崔二胯子示意自己的女人去开门,果不其然,不大会儿工夫,崔振阳神色匆匆冲了进来。崔二胯子见是崔振阳,完全愣住了,连声问道:“振阳,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崔家屯,出了什么事情?”

  崔振阳见到崔二胯子,神情复杂,一把抱住崔二胯子,喊道:“二叔,我……我总算找到你了……”崔二胯子将崔振阳扶起,再次问道:“振阳,到底怎么回事儿?”崔振阳眼圈一红,道:“二叔,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崔二胯子一呆:“什么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崔振阳哽咽道:“八叔……死了,七叔和十一叔,都失踪了!”说到这里,崔振阳放声大哭。崔二胯子看了看萧剑南,两人全都呆住了。

  注1: 满人入关前实际全部奉行火葬,因而皇太极昭陵地宫中应该只有他的骨灰,并无尸骨。此处这样处理,仅仅是为了小说情节的需要,希望广大读者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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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21章 吉林之行



  觐天宝匣第二层的物品,是肖伟祖父(也就是当年的肖剑南)自民国20年7月至民国23年8月的全部日记;一摞《奉天惊天大案》详细记载手稿,除此以外,再无一物。

  从朝鲜归来,三人将盒内日记及手稿尽数看完,全呆住了。大伙儿都没想到,这半年多来为之费尽心机,魂牵梦系的红木盒子第二层中,并没有期盼已久的满清关外藏宝图;甚至,高阳遍览史料得来的盒子来历典故,也压根儿毫不沾边儿。

  这只盒子显然并不是关东军从浦仪卫队手中截获的,那只传说中隐藏了满清入关宝藏秘密的盒子;而是谁也不会想到的那一对觐天宝匣中随皇太极下葬的一只。而这一只盒子,正是被曾老日记所讲的崔二侉子及军师一伙历经千难万险,以十数个兄弟的性命为代价,从皇太极清昭陵地下玄宫盗掘出来的!

  日记中这一整段故事,记载得详尽至极,其紧张激烈程度,简直如好莱坞大片一般动人心魄、精彩纷呈。尤其中间有关崔二侉子盗掘皇陵过程的描述,更是看得高阳肖伟两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日记看罢,三人惊叹之余,却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感觉浮上了心头,都不由自主想到:这个故事的结局究竟是怎么样的?另外一点,也是让三人最感到后背发凉的一点:崔二侉子在皇陵棺木中看到的情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显然,曾老的故事讲到这里并没有完。从肖伟和高阳掌握的支离破碎的资料看,当年随崔二侉子盗墓的所有弟兄似乎都在其后不久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崔二侉子的整座山寨也在数月后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难道这也与当时的盗墓事件,甚至,与崔二侉子在皇陵棺木中看到的情景有关么?想到这里,连一向自认胆大的肖伟也隐隐渗出了冷汗。这似乎是一个超乎想象的真实故事。

  不过有两件事情现在倒是可以确认了:第一,曾老临终留下的谜题一定就是这件事情!第二,这个故事的后续部分,肯定就写在曾老缺失的那三年半日记中至今还没有发现的最后5个月日记里,而这五个月的日记如果不出意外,就藏在觐天宝匣最后一层中。

  不过迄今为止,觐天宝匣最后一层锁芯天地乾坤芯,似乎已经不可能再有人能打开!几天前在朝鲜李朴奂老人家中打开第二层锁芯后,老人告诉肖伟,发生在1950年至1953年那场战火,毁掉了李氏家族的全部手稿,老人的父亲李智幸也死在了那场战火中。因而有关暗锁的最高阶段天地乾坤芯的开启方法,已经失传!这样看来,一切似乎已山穷水尽,不可能再有任何办法能使事情再往前推进一步了。大伙儿翻来覆去商量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任何进展,天色已晚,肖伟与高阳两人告别赵颖,心情惴惴,各自回家。

  肖伟回到家中,将行李扔到地板上,灯也不开,转身就倒在了床上。这一个月来,可以说是他二十多年经历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段:先是在朝鲜被抓,死生未卜;然后是被高阳与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赵颖所救;紧接着,是在朝鲜李朴奂老人处,终于学会了对顶梅花芯的开启之法……

  不过这一切都远远比不过今晚在赵颖家看到的祖父日记中那段石破天惊的故事。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看好莱坞大片,电影再精彩毕竟还是电影,谁都知道是假的;而肖伟很清楚,祖父讲述的这段故事,全是在七十多年前的奉天真实发生过的!

  虽然连日来舟车劳顿,肖伟躺在床上还是无法睡着,脑中过电影一般,翻来覆去全是祖父笔记中那个故事的情节。祖父讲述的这件事情,除了刚才大伙儿讨论过的最重要的两点外,似乎还有更多的悬念没有解答,比如说:那个日记中颇为神秘的老十到底是什么人?他是否就是当年绑架并杀死自己奶奶的凶手——祁家三虎中的祁老三?从日记的内容可以看到,当时到奉天城八大牌坊打架的人,就是老七与老十。根据颐晴楼大茶壶描述,这个武功极高的老十,很可能就是祖父追寻已久的祁老三!但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究竟怎么样?祖父有没有抓到祁老三?自己的奶奶最终有没有找到?日记里没有交代。

  还有,小店中那个长相与自己奶奶颇为相像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会不会就是自己祖母本人?如果不是,天下怎么会有两个长相如此相象的人?这个人跟自己家老太太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另外,祖父当年抓捕崔二侉子之前和之后,关东军及溥仪两方面似乎都对整个盗墓事件和那只盒子异常关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日本特高课的山口太郎和浦仪的军机大臣鹿传霖,两人究竟在搞什么鬼,难道崔二侉子的盗墓事件还有其它的隐情不成?这件事情,会不会与另外一只盒子的事情有关?

  最后一点,也是让肖伟觉得最不符合逻辑的一点,那个山寨四梁八柱排行老八的人,到底是谁?他怎么可能有本事最终打开了皇陵地下玄宫最后一道机关——天地乾坤芯?

  根据肖伟和高阳掌握的材料看,天地乾坤芯的制作及开启之法是朝鲜李氏家族的不传之秘,四百多年来除李氏家族的传人,无论是明末、清朝、民国,还是现代,都不可能再有人能够不用钥匙就打开这道机关!而这个颇为神秘的老八家中,却偏偏祖传下一本专门讲述如何开启天地乾坤芯机关的《万匙秘笈》,这显然不太对劲儿!

  肖伟思来想去,直想得头晕脑胀,口干舌燥,坐起身来,到厨房找水。冰箱内早就空空如也,随手关上冰箱门,刚要去喝自来水,就在冰箱门关上,屋内光线由亮转暗那一刹,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扯了扯头发,头脑中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又想了一阵,还是想不到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这肯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冲回卧室,飞速拨通了赵颖的手机。赵颖显然还没有睡,肖伟语无伦次,对赵颖道:“赵颖,你千万别打岔,我想到了一件事儿,你帮我想想!”赵颖愣住了,问道:“我帮你想?”肖伟道:“对,这件事儿很重要,太重要了,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赵颖笑了,问道:“我怎么帮你想?”肖伟急道:“咱俩在一起呆了那么久,我的思路你肯定最清楚了。”赵颖点了点头,问道:“和什么有关?”肖伟道:“不知道,但很重要,非常重要!”

  赵颖思索了片刻,又问:“你最后想到了什么?”肖伟道:“我刚才回了家一直没睡,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祖父讲的那件事儿,最后……我好像想到了山寨中的老八,对了,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他怎么可能会打开天地乾坤芯?还有,那本《万匙秘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赵颖“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肖伟很焦急,催道:“赵颖,你赶紧帮我想想,要不就提醒提醒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想到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赵颖沉吟不语,良久,突然问肖伟道:“你想到的那件事情,是不是和开启盒子第三层有关!”

  肖伟这一瞬间豁然开朗,连声喊道:“赵颖,你简直太厉害了,咱俩这叫什么来着,心有灵什么的,你别挪窝儿,等着我,我叫上高阳,马上过来!”

  不容分说,肖伟已经挂了电话。赵颖摇了摇头,将听筒放回道座机上,猛然想起电影《霸王别姬》里的一句话,“不疯魔不成活”,肖伟的性子,如果能把这种精力用在正事儿上,该有多好?

  这边肖伟挂掉了赵颖的电话,马上拨通了高阳手机。高阳已经睡下,接起电话迷迷糊糊问肖伟什么事儿。肖伟声音兴奋,急急火火说道:“高阳,你赶紧起床,我们去找赵颖!”高阳一下清醒过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肖伟道:“没出事儿,是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肯定能把第三层盒子打开!”高阳一惊,问道:“什么方法?”肖伟道:“见面再说,这件事儿你可得帮我,咱们死活也得把赵颖拉下水,咱俩人儿都弄不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深夜两点,肖伟高阳按响了赵颖家的门铃。对肖伟的深夜拜访,赵颖毫不惊奇,毕竟与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肖伟的性格她太了解了。肖伟一旦疯起来,没人能拦得住。

  肖伟冲进房间,不容分说将两人拉到客厅,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们说,我想到了一个方法,肯定能打开盒子第三层,不过,你们俩都得帮忙!”高阳和赵颖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看着肖伟深神秘兮兮的样子,都是一笑。高阳道:“你说吧,什么方法?”肖伟神色郑重,一字一句说道:“进入皇陵!”

  高阳一愣,赵颖似乎早有准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高阳问道:“进皇陵,与开盒子有什么关系?”肖伟神情激动,道:“高阳你听我说:根据祖父日记里写的,盒子的机关结构,跟皇太极墓道里的机关的结构是暗合的,对不对?”高阳点了点头。肖伟继续道:“所以,只要想办法进到黄陵地宫,看清整个墓道机关的结构,就能找到打开盒子的办法!”高阳看着肖伟,显然还没明白,问道:“那有什么用?”

  肖伟急道:“我说哥们儿,你真就是一书呆子,木头脑瓜子!咱们之所以打不开盒子最后一道锁,就是因为谁都不清楚锁芯内部的机关结构、设置、联动关系是什么样的,也就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你想啊,那墓道里面的锁芯是放大了的,咱们等于是可以钻到锁芯里面去看,只要结构一看清楚,以赵颖和我的功力,肯定能找到打开这道锁芯的办法!”

  高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要死活把赵颖也拉下水?”肖伟嘿嘿一笑,道:“对头!”又看了看赵颖,道:“赵颖,这事儿你死活也得帮我,没有你,单靠我们俩,肯定没戏!”赵颖低着头,没有说话。

  高阳思索了片刻,道:“不过你想过没有,要想进入墓道,恐怕不容易!当年曾老带着两个土木工程专家,用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入口,咱们怎么可能找得到?”肖伟道:“祖父日记里不是说了么,崔二侉子他们当年留了一个第二入口。我琢磨着,原来小店那个入口咱肯定是找不到了,不过只要想办法找到那个第二入口,不就行了?”

  高阳摇了摇头,道:“时间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那个洞口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而且,崔二侉子他们很可能后来又进过墓道,取走剩下的财宝后,早就将这个洞口封上了!”

  肖伟摇头道:“这应该不太可能,你想啊,崔二侉子和我爷爷逃到崔家屯养伤,已经是7月底了,他们的部队最后被日本人清剿,全军覆没,应该就是8月份的事儿,所以他们不可能再进那个墓道!”说到这里,肖伟突然兴奋起来,道:“对啊,那地宫里不还留下大量的财宝没拿走么?这回可真轮到咱们发财了!”肖伟喜形于色,手舞足蹈。

  高阳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据我所知,所有地下埋藏的财宝,都属于国家的。再者说,曾老的日记中,并没有详细注明那个洞口在什么位置,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找!”

  肖伟不以为然,道:“什么国家的啊,到时候我们不说,谁知道?”顿了一顿,道:“至于那个洞口的线索,咱们可以去崔家屯找,我琢磨着,崔二侉子既然没死,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就算是没有,北陵能有多大,大不了咱几个过去翻上它十遍八遍,我就不信找不着!”

  高阳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赵颖也沉吟不语。肖伟急道:“你们俩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给个准话儿啊?”

  良久,赵颖忽然道:“我们不能随便进入古墓!”肖伟一愣,问道:“为什么?”赵颖道:“高阳说的对,国家法律有明文规定,所有地下埋藏财宝,全部属于国家,任何人私自进入古墓,是违法行为;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曾老的日记中提到,崔二侉子临行之前将所有的墓道机关全部锁死了,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可以顺利打开墓道机关,去了等于是送死!你别忘了,当年崔二侉子进入墓道,即便有老四和老八这样的绝顶盗墓和开锁高手,也几乎死伤殆尽,所以,我们决不能随便冒这个险!”

  肖伟笑道:“你就别吓唬我了,依你说怎么办?”赵颖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方法,可能确实是唯一可以打开第三层盒子的方法,不过,我们必须上报有关机关,经过批准后,在这方面专家和考古队的陪同下,再进入古墓!”肖伟张大了嘴巴,道:“你这简直是……”顿了一顿,道:“上报了什么狗屁机关,人家要是死活不带咱们玩儿了,怎么办?”赵颖不语。

  高阳忽然道:“我倒觉得现在不宜马上就上报有关单位,原因很简单,万一找不到那个入口,就成恶作剧了。”肖伟点头道:“还是你说话中听!你的意思怎么办?”高阳道:“我们可以先想办法找到那个入口,确定是当时的盗洞入口后,再上报!”赵颖点头。

  肖伟有点儿起急,道:“说来说去,还是要上报国家……”高阳笑了笑,道:“这一回你别再跟我们耍小聪明了!皇陵地宫中不同于朝鲜,朝鲜毕竟是一个有法度的国家,而皇陵地宫中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所以这一次不仅我要陪着你,连赵颖也要陪着你,我们决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私自进入地宫!”肖伟傻眼了,道:“我是找你们俩来帮忙的,可不是让你们来监视我的!”高阳看了看赵颖,都是一笑。

  赵颖之所以没有反对培两人去寻找皇陵地宫入口,她最担心的,是肖伟的安全。对肖伟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肖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惯了,虽有这次北朝鲜历险经历,但绝不会长记性。万一他与高阳顺利找到盗洞入口,玩儿起心眼儿来,高阳绝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肖伟骗过高阳,自己一人进入皇陵,后果将不堪设想。曾老日记中交代过,皇太极清昭陵的地下玄宫中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很可能丧命其中,救都没有办法救。高阳说的对,这一次行动不比北朝鲜,北朝鲜毕竟是一个有法度的国家,而皇陵的地下玄宫中,靠的是技术和运气。

  肖伟所说的思路,确实是目前看来最为可行的办法。无论是打开觐天宝匣最后一层天地乾坤芯,还是要弄清楚当年崔二侉子在棺木中看到的情况,也就是皇太极头骨上的天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都必须要亲自下到皇陵的地下玄宫中。

  进入皇陵地宫的唯一的方法,是找到当年的盗洞第二入口,而寻找第二入口有两个方法,第一,找到崔家屯,查访当年崔二侉子是否留下了什么线索;如果不成,那就要亲自到北陵寻访。

  三人商量了一阵,由高阳负责调查一下崔二侉子的老家崔家屯具体在什么位置,至于行期,大伙儿定在了两周后的十一黄金周期间。

  但三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寻找崔家屯的具体位置,却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按最初理解,既然崔二侉子祖籍就在吉林省蒙江县崔家屯,只要买一张地图,便可找到。高阳仔细查询过地图后却发现,吉林省并没有蒙江县这个地方。

  高阳马上想到,这个地区会不会已经改名?据高阳了解,解放初期,东北许多地区都改过名字。仔细查询之后,蒙江县确实已在一九四六年更名,现在的名字,竟然就是大大有名的靖宇县。高阳在网上查询到这样一段关于蒙江县的记录:

  靖宇县原名蒙江县,清顺治元年满清入关,举族迁入中原,此地自此荒废。康熙十六年被列为封禁之地。光绪二十三年伊通直隶州派员于蒙江境内设置荒务局,招民开垦,百年封禁之地遂宣告废除。光绪三十四年设置蒙江州。民国二年日军占领蒙江,成立地方自治维持委员会统管蒙江政事。一九三五年二月,伪满州国改省制时,蒙江县划入奉天省。一九三七年蒙江县划归为满通化省管辖。一九四五年中国共产党接收蒙江县伪政权,建立蒙江县民主政府。一九四六年二月, 为纪念在此牺牲的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杨靖宇将军,易名为靖宇县。一九五四年隶属吉林省通化地区。一九八五年隶属浑江市(现改名为白山市)。

  根据查到的资料,靖宇县共辖七镇四乡,共一百一十一个村。但仔细检查之后,这110个村名中,竟没有一个叫崔家屯。高阳立刻又找来了靖宇县周边江源县、抚松几个县的资料,因为据资料介绍,吉林省在解放初期,地区土地重新规划过,很多地方已经从行政区上进行了重新划分,所以崔二胯子的祖籍崔家屯,也很有可能在解放初期被划归到了靖宇县周围的江源县或者是抚松县等地区。但仔细寻找之后,类似的名字倒是见了许多,什么李家屯、张家屯、赵家屯,唯独没有崔家屯。

  再次核对了解放后所有村落的更名记录,并没有一处村子叫作崔家屯,高阳完全迷糊了。根据曾老笔记中的描述,当年他们逃离奉天后就直接前往崔二胯子家,从他们当时的交通工具和花费的时间计算,这个崔家屯应该就大致在现今靖宇县左近,没有道理的是,偏偏就在这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内,竟没有一处村落叫崔家屯。

  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找到赵颖,也幸亏赵颖在公安部,神通广大,一周以后,赵颖通过白山市公安局的同学,终于查到了一份民国初年的旧档案,也因此而查询到,蒙江县原来确实有崔家屯这一处地区,不过已在日据时期改了名字,现在叫夹沟屯,而且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已经不姓崔,改姓高。从村子改名的时间看,是民国二十四年,也就是是1935年。三人马上想到,崔家屯的更名,会不会也与崔二侉子有关呢?

  不论怎样,崔家屯终于找到,三人兴奋之余,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从曾老笔记中的记录以及地图上的显示,这个崔家屯应该位于群山之间,至少要翻越三座大山。即便当年的肖剑南以高超的摩托车技驾驶大功率越野摩托,也几乎花了一夜才到。看来,这次吉林之行,露宿山头是不可避免的了。于是高阳与肖伟买来了帐篷睡袋,又置办了一些野营的家伙什儿。

  这段时间,除了准备长途出行的一应物品,肖伟也没闲着。他找到瘸三给自己介绍了几个道上有名的大仙,着实恶补了一把易经八卦方面的学问。肖伟很清楚,要破解最后一道锁芯,易经八卦的学问恐怕少不了。虽然这一次有高阳与赵颖同行,自己不一定有机会进入皇陵,但他还是有自己的主意。

  一切准备完毕,已是9月28号,又焦急地等了两天,九月三十日傍晚,三人背上行李,踏上了开往吉林的列车。火车于第二天早上到达吉林省白山市。赵颖已联系好在白山市公安局工作的同学,向他借了一辆吉普车。因为事先大伙儿已查明,白山市至距离夹沟屯最近的挂甲屯只有公路,坐长途车会很慢。

  接站的就是赵颖那位同学,现任白山市公安局刑警队长,也姓赵。东北大汉,异常豪爽,请三人吃了顿饭,临行前又很亲热地给肖伟和高阳留了电话,叮嘱两人以后若再有机会来白山市,别忘了找他喝酒。

  辞别了那位豪气干云的刑警队赵队长,三人马不停蹄,驱车直奔挂甲屯。挂甲屯是从白山市前往崔家屯公路的终点,从这里到崔家屯,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了。山路共有四十多里,一般人要走一天一夜。当天下午三点,三人终于到达挂甲屯,找了一个饭馆儿随便吃了点儿饭,存好汽车,背上行囊,徒步开始上山。

  上山之前,三人仔细察看了周围环境。确如曾老记录中所载,这里山势陡峭、风景秀丽,山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而这条小道,应该就是七十年前那个夜晚,肖剑南骑摩托车载着崔二胯子走过的。

  山路异常难行,不过好在肖伟和高阳都年轻力壮,赵颖虽是女孩儿,也不柔弱。只是每人都背了沉重的行囊,大大影响了速度。傍晚时分,大伙儿翻过了第一道山梁,草草吃过晚饭,稍事休息,一鼓作气翻过了第二座山。这时已过午夜,虽是初秋,山上的夜晚还是颇为寒冷,大伙儿找了一处背风地方支起帐篷,再点了一堆篝火。

  肖伟自告奋勇给两人打下手。因为事先知道要露宿,高阳将一应野炊用具全背上了。赵颖亲自动手,给大伙儿做了一顿夜宵。狼吞虎咽吃过东西,三人将篝火拨亮,围坐在篝火旁聊了起来。

  四围这片群山正是当年抗日英雄杨靖宇殉难之处。于是三人从杨靖宇聊到抗联,从抗联聊到崔二胯子,从崔二胯子聊到那件惊心动魄的盗墓案件,最后,又不自觉聊到了当年崔二侉子在皇陵中看到的那件诡异之极的事情——皇太极头骨上的天眼。

  这件事情,数日来一直压在高阳与赵颖心头,两人每每想起,都感震惊。曾老笔记中对此事记载极为详尽,便如亲见。两人都想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

  肖伟却明显不以为然,所谓无知者无惧,用在他身上倒颇为合适。只见肖伟神色兴奋,手舞足蹈,对两人道:“你们这种读书太多的人啊,就是胆儿小!不就是天眼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能长着‘天眼’的还能有什么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顿了一顿,道:“对了,还有可能是外星人!”说到这里,肖伟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想过没有,咱要是想办法把那个头骨弄出来,再办个展览,肯定发财!”

  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即便谈到这种事情,肖伟还是能联想到钱那边,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两人相视一笑。高阳摇了摇头,道:“你啊,就是财迷心窍!”肖伟正色道:“发不发财先另说着,说正经的,我也觉着这件事情透着有点儿不对劲儿!”

  高阳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从现在医学的角度,如果一个人的头盖骨上长了这么大一个孔洞,绝不可能再活到五十多岁!”赵颖和肖伟都点了点头。高阳继续道:“所以我觉得,皇太极额头上这一只天眼,恐怕是后天造成的!”

  肖伟问道:“你什么意思?”高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据我所知,满人的殉葬,没有带面罩这个习俗!”肖伟道:“你不是说皇太极是被人杀死的吧?那个天眼,就是致命伤?”高阳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在史学界,绝对可以引起轰动!”肖伟看了看赵颖,两人都是一呆,但也觉得高阳的假设,不无道理。

  第二天一早醒来,昨日的疲倦一扫而空,三人吃过早饭,收拾好行囊,接下来一鼓作气,下午两点整,翻过第三座山梁,经过一天一夜的辛苦跋涉,终于来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崔家屯。

  可能是出于刑警的习惯,曾老的笔记中,有大量的篇幅描写崔家屯的环境。按照曾老笔记所载,崔家屯村口在一处断崖,中间架一座独木小桥,但这时三人看到的,已是一座崭新的木桥,虽不算太宽,但并排走两个人肯定没有问题。

  三人都知道,大伙儿辛苦找寻的答案就在眼前了。强自压制住心头的激动,大伙儿在桥边稍事休息,吃了午餐,下午三点整,进入了崔家屯。

  不出所料,三人进入的小村几乎与曾老记载的崔家屯一模一样,虽然经历了七十多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村口是一株巨大的古槐,枝叶繁茂,树下是一副古旧的石磨,一条笔直的土路伸向前方,路两边稀稀落落十几处土坯民房,安详、静谧。走在干净整齐的村头土路上,三人都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袭上心头,大伙儿这一生中从未来过此处,但是此情此景,又是如此之熟悉。

  高阳闭上眼睛,伸手触摸大路两边的墙壁,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只要绕过前面那一处土房,再拐两道弯,敲开前面那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就马上会看到崔二胯子那魁梧的身躯,听到他那爽朗的笑声。在这一刻,七十多年的历史突然停滞,时间和空间此时此刻也似乎被突然高度浓缩,那种强烈的回到昨日的时空转换感觉,突然一下使三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大伙儿绕过前面的土房,又走了十几米,再向左,路的尽头是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强自压抑住心头的激动,缓缓来到小院门前。三人在门前站定,互相看了看,肖伟伸出手来,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良久,门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问道:“谁呀?”门闩打开,一个铁打般的大汉站在了大伙儿面前。看到门外风尘仆仆的三人,那大汉微微有些迟疑,问道:“你们是……”

  肖伟神色兴奋,道:“这位老哥,我们是从北京来的,想跟您打听个人!”大汉点了点头,高阳道:“有一个叫崔洪海的人,是不是曾经住在这儿……他应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那大汉一愣,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回答。高阳和赵颖肖伟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解释道:“哦,对了,他还有个外号,叫崔二胯子!”说完话,三人都紧紧盯着眼前的大汉,生怕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字来。

  只见那大汉满脸狐疑,愣了半晌儿,才道:“崔洪海,那……应该是我爷爷啊!”静了片刻,三人欢声雷动,肖伟上前一把抓住那大汉的肩膀,道:“老哥,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那大汉更是迷惑,看着肖伟,一时之间不明所以,高阳道:“他叫肖伟,是萧剑南的后代,萧剑南和你祖父崔二胯子,当年是生死之交!”那大汉听了这话,神情更是迷惑:“萧剑南,我怎么没听说过?”三人一下子收起了笑容,都愣住了。

  几分钟以后,三人全部坐到了房中,那大汉自我介绍,姓高名闯。听到三人的来意,高闯道:“我不仅不知道萧剑南是谁,甚至我也不知道,我爷爷就是崔二胯子!”肖伟急道:“那,你不会连崔二胯子是谁,都不知道吧?”

  高闯道:“这个自然知道,崔二胯子是咱们东北的大英雄,但听你们说,这个崔二胯子就是我祖父?”三人都点了点头。

  肖伟道:“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关你爷爷的事情,你能跟我们说说么?”高闯点了点头。按高闯所讲,他爷爷大名崔洪海和他大爷崔洪江,早年间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来,至于做的是什么生意,据高闯的母亲讲,应该是药材及皮货生意,不过后来有一次,爷爷负了伤回来,说是半路遇上了土匪,他大哥被土匪打死了,侄儿崔振阳也失踪了,自己逃了一条命回来,但回来没多久,就过时了。

  高阳问道:“你是说,你有一位叔叔叫崔振阳?”高闯点了点头。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肖伟喜道:“不错,你爷爷肯定就是当年的崔二胯子,只不过为了村里人的安全,一直没告诉你们而已!”当下,高阳简单扼要,将崔二胯子兄弟如何上山打游击抗击日军,后如何被日军击败,如何东山再起,为筹集粮草,到北陵盗墓结识肖伟祖父萧剑南,二人如何逃出奉天,之后如何被鬼子重兵包围以致全军覆没等等一一向高闯讲了。高闯听罢这番叙述,膛目结舌、愣在当地,过了半晌儿才缓过神来,喃喃道:“难道,我祖父还真是当年东北绿林十虎之一的崔二胯子!”

  原来,高闯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很早就过世,而奶奶(崔二胯子家中原配夫人)也在高闯出生之前便即去世。高闯是遗腹子,父亲在他临出生前出外打猎失踪,他奶奶的去世,和这件事情也是有着直接的关系,因而有关家中以前的事情,都是听高闯的母亲讲述得来。

  高阳问道:“你母亲现在是否还健在?”高闯黯然道:“家母在几年前,也病故了!”三人都“啊”了一声,难怪高闯什么也不知道,原来崔二胯子的身后,竟然有这么多的变故。

  沉默了一阵,高阳道:“我们此次前来找你,一是想探望一下崔二胯子的后人,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肖伟,我们的先人都和你的爷爷有过莫大的干系。”高闯点了点头。

  高阳又道:“除此以外,也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当年崔二胯子留下的一些线索,帮我们打开那只盒子!”高闯沉吟了片刻,道:“好,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们找到,只要当初我爷爷留下了线索,肯定还在这座房子里!”三人点了点头。

  当下高闯将自己的女人和小孩儿安顿在另一房间,开始带着三人仔细在房中搜索。一边寻找,高阳问高闯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了解多么?”

  高闯道:“听我娘讲,我爹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那时候我娘刚怀上我,正赶上大雪封山,家里的粮食也快断了顿儿,没有办法,我爹就和屯子里其他几位大叔一道去打猎,就……再也没回来!”顿了一顿,高闯道:“听那几位叔叔讲,我爹是为了救其中一个伙伴,掉入悬崖,后来大伙儿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说到这里,高闯神色黯然。

  三人都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毕竟是崔二胯子的后人,高闯的父亲,看来也是一位好汉。高闯忽然道:“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是我娘告诉我的,这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很奇怪!”

  萧伟道:“什么事情?”高闯回忆了片刻,道:“我娘跟我爹感情很好,所以后来经常会跟我提起我爹最后一次离开家的场景,她说我爹临走那天,心情特别好,摸着我娘的肚子说:‘娃啊,你快点出生,等你一生出来,爹就要走了,帮你爷爷去办一件大事!’爹说完这句话,就出了门,那是他跟我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萧伟问道:“你爹说要去帮你爷爷干一件大事?”高闯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来,我也经常会想起,我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直没有答案!”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都想不明白。萧伟突然道:“我明白了,崔二胯子肯定是让高闯他爹去给他下到墓道拿财宝!”大伙儿都是一愣,高阳摇了摇头,道:“不会吧,那座墓道里面机关重重,高闯的父亲又不会开锁,那不是去送死么?”萧伟道:“说不准,崔二胯子当年留下了开启墓道机关的方法?”

  高阳和赵颖都摇了摇头,萧伟讲的应该不太现实,当年进入墓道能够开启机关的,只有老四和老八两人,崔二胯子应该是不了解开锁的,而且他是被鬼子围剿后侥幸逃生,回到崔家屯,怎么可能身上带着开启墓道机关的秘笈?

  见两人都不说话,萧伟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线索,对了高闯,这些年,你在家里见过你爷爷留下的什么东西没有,有价值的?”

  高闯回忆了片刻,摇头道:“没有,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在了!”萧伟又道:“那辆摩托车呢?你见过没有?”高闯道:“摩托车,什么摩托车?”

  萧伟奇道:“当年我爷爷和崔二胯子逃回崔家屯,是开着一辆摩托车回来的,不是一直放在你家地窖里么?”高闯道:“我家的地窖?里面什么也没有啊?”萧伟不由分说,拉上高闯,道:“走,你赶紧带我们去看看!”

  当下高闯前面带路,四人人走到后院。东北庄户人家院子一般很大,前面一般用来养鸡养猪、种些蔬菜,而后院则是存放杂物,菜窖一般就会设在这里。来到后院正中间,高闯掀开地上一扇草席,再打开铺在上面的一块木板,地窖入口露了出来。大伙儿沿着梯子爬了下去,高闯取出火柴点亮油灯,这是一个四平米不到的地洞,里面空空荡荡,一目了然。高闯道:“这里是冬天存菜的地方,这季节就空了。”

  三人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转了两圈,果不其然,如高闯所讲,地窖里除了两大缸咸菜,别无一物。萧伟举起油灯仔细检查周围墙壁,只见四面墙壁也非常平整,只是由于年代久远,颜色已经发黑,看不出黄土本色。萧伟伸手在墙上一按,突然灵机一动,问高闯道:“你家没有别的地窖了吧?”

  高闯肯定地答道:“没有。”萧伟道:“应该就在这里了,在这个地窖之中,应该有一处暗门!”高闯惊道:“真的?怎么俺娘从来没有对俺提起过?”我道:“很可能你娘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当下萧伟把曾老笔记中崔二胯子家中地窖的描述向高闯讲了一遍,高闯听罢,兴奋得直搓手,道:“这么说来,俺爷爷留下的东西,一定在这里面了?”

  萧伟点头道:“完全有可能,起初我以为你知道这处暗门,所以也没往这儿想。现在看来,线索很可能就在这里!你能不能找一根钢钎过来?”高闯点头翻上地窖。按照曾老的描述,地窖暗门应该就在墙后,外面用黄土盖上作为掩饰,萧伟又用油灯照亮,向四面墙壁看了看,可能是年代太久,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过不多久,高闯取来了一根钢钎,萧伟强压心头激动,接过钢钎,从左面墙壁开始,用钢钎一钎一钎向黄土墙内扎去。果然,当试到第二面墙,钢钎捅进不到二十公分,“吭”地一声,已经结结实实扎在黄土后面木头之上,萧伟呼道:“就在这里!”

  高闯三下两下将前面土墙扒开一个缺口,二十公分的黄土之后,一道木门一角清晰地出现在四人眼前。大家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萧伟扔下手里钢钎,伸手抄起地上铁锹,不到十分钟工夫,整座木门呈现在大伙儿面前。

  萧伟手执油灯走到近前,仔细观察这扇木门,油灯太暗,并不能看得太清,高闯爬到上面将地窖的顶盖完全掀开,一缕阳光射进,只见平整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陈旧的铜制挂锁,由于年代还不算是太过久远,这把铜锁保存得还是相当完整。萧伟掏出随身携带的开锁工具,对高闯道:“得费点劲儿把这锁捅开!”

  高闯裂开大嘴笑了笑,道:“哪用这么麻烦,我来!”高闯将他拉到身后,用手抓住门的铰链部位一用力,“吱吱扭扭”轻响过后,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下。一大团尘土扑面而来,四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待尘埃散尽,只见门内密室正中央,一辆巨大的摩托车呈现在四人面前。

  大伙儿如同梦魇一般,手执油灯慢慢进入密室,油灯照射之下,里面空间并不太大,最多两米见方。最惹眼的是屋子正中摆放的一辆巨大摩托车,满是尘土,伸手擦去油箱上面灰尘,只见一块德文标牌露了出来。德文萧伟虽不能看懂,但标牌却是认识,居然是一九三〇年德国产宝马七五零摩托车!此车一定是当年萧剑南与崔二胯子逃出奉天时开的那辆!乍一见到先人遗物,萧伟又是震惊、又是感慨。

  车子下面放着一个木箱,除此以外,整个密室再也无一物。箱子并没有上锁,揭开箱盖,只见最上面是两个布包裹,包裹下面,是用油纸包好的三包东西,高闯伸手打开第一包,油纸撕下,里面竟然是一把几乎崭新的德国产二十响驳壳枪,大伙儿都是一惊,连忙打开第二和第三个纸包,只见第二包包着是八个装满子弹的弹夹,而第三包里面,还有四个香瓜式手雷!不错,这些武器也一定是当年萧剑南与崔二胯子留下的!

  萧伟拿着手枪,爱不释手,对高阳道:“哥们儿,这可就是当年李向阳用的二十响大肚匣子啊,哥们儿得留一把,你可别跟我抢啊!”

  高阳已经没有心情理会萧伟在那里胡说八道,和高闯一起将那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制的如意,玉质圆润、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如意后面刻着两行小字,第一行是满文,看不懂,而第二行是汉字,写的是:爱新觉罗.皇太极。不错,这一定是当年崔二胯子从皇太极墓中得到的!

  除此以外,包里放的只有一封书信,因为年代久远,已略呈黄色。高闯拿起信封小心打开,高阳将油灯凑近,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两人屏住呼吸,定神向信文看去,只见上面上写道:

  娃儿:

  爹有件没了的大事儿要你去办,怎么办,俺都告诉你娘了,口诀怕你娘忘了,爹写在这儿了。

  记住,一定要娶了媳妇生了娃再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定记着。

  爹崔二胯子绝笔

  翻开信纸背面,是几个大字:

  左九西

  右一

  左八

  又在密室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没再见到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四人将布包包好,出了地窖。回到房间,萧伟神色兴奋,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信上的七个字肯定就是提示皇陵第二入口的口诀!”高阳道:“不错,信上让高闯父亲去奉天去办的大事儿,应该就是进入皇陵……”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暂时还不清楚,崔二胯子究竟让高闯父亲去皇陵做什么?”

  萧伟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去取财宝!”高阳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觉得,你忘了么,崔二胯子最后那封给曾老的信中提过,他临死前对盗墓这件事情追悔莫及!”萧伟道:“那会不会是这样,他是让高闯父亲帮助把墓道入口关上,对这件事情稍作弥补!”高阳点了点头,觉得萧伟说的有一定道理。

  大伙儿又将崔二胯子的信看了几遍,萧伟搔了搔头,道:“弟兄们,这段口诀什么意思啊,你们看得明白么?”高阳和高闯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萧伟叹道:“弄这么大一哑谜,也亏崔二胯子想得出来!”赵颖突然一笑,道:“我猜想,这段口诀绝不是崔二胯子编的!”

  萧伟道:“那是谁?”赵颖道:“军师!”萧伟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崔二胯子怎会有闲工夫整这个。再说了,这种哑谜除了军师以外,还有谁编得出来?”赵颖皱了皱眉,道:“只不过这一段口诀中,明显缺了两处东西!”萧伟问道:“什么东西?”

  赵颖道:“从测量定位学的角度,标记一处地点至少要有四个基本数据:基准点、方位、数字和单位。”高阳点头道:“不错,这段口诀中已经有了数字和方位,但明显缺少基准点和单位!”萧伟显然没听明白,愣道:“你们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将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念道:“左九西;右一;左八……”

  高阳和赵颖相视一笑,高阳纠正道:“萧伟,过去人写字不能横着读,这段口诀应该念作:西,九一八,左右左!”萧伟呵呵一笑,道:“还是你有学问,你这么一说这口诀还挺顺嘴儿的!”停了一停,道:“对了,这‘九一八’不就是当年东北沦陷的日子么?”

  高阳看了看赵颖,两人都是一怔,同时想到,不错,口诀中这段数字怎会如此凑巧,竟然就是东北沦陷的日子?赵颖刚刚说起过,标记一处地点至少需要四个最基本的数据,分别是基准点、方位、数字和单位。例如说一般人都会这么指路,从国贸桥向西,走一百米,就到了。这里国贸桥是基准点,西是方位,一百是数字,米是单位。

  曾老的笔记中提到过,当年盗洞的第二入口是老四测量时碰巧遇到的,换句话说,这应该是一个天然洞口。既然是天然洞口,怎么正巧它与基准点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如此有意义的数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基准点是人工做出来的!

  两人豁然开朗,马上又想到,根据曾老的笔记,北陵附近遍布密林,崔二胯子当年的小店就是建在密林中。高阳也曾出差到过北陵,记得那里的密林绵延十数里,遮天蔽日,林中每棵树木几乎都有几人怀抱粗细。如此推测起来,这段口诀中没有提到的那个单位,会不会就是棵!一棵树两棵树的“棵”!

  想通了这两处关节,高阳立刻解释给萧伟与高闯听,大伙儿都很激动。剩下的问题就是:这段口诀最后的那个“左右左”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搞清楚,另外,基准点在哪里也不知道。大伙儿绞尽脑汁分析了一阵,还是毫无头绪。萧伟道:“弟兄们,我觉着咱们在这儿干想也没什么意义,只要到了北陵,肯定就全明白了!”大伙儿都点了点头,觉得萧伟说的有道理。

  计算了一下时间,当天是十月二号,离十一长假结束还有五天时间。三人商量了一阵,都觉有必要亲自到北陵寻访。高闯也要同往,萧伟奇道:“我说哥们儿,你非跟着我们去干嘛,你是不是看着陵里还有……”高阳一把拉住萧伟。高闯沉默了片刻,神色郑重,道:“从现在开始,我改回“崔”姓!既然知道我爷爷就是崔二胯子,我就不能让他老人家的后代再姓“高”了!”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萧伟更是使劲儿拍了拍“崔闯”的肩膀。

  崔闯道:“还有,这件事既然是我爷爷临终嘱托我爹做的,现在我爹不在了,应该由我来完成!”萧伟道:“你是说,你要去关闭墓道口?”崔闯点了点头。萧伟看了看赵颖与高阳,两人都表示同意。萧伟叹了口气,暗自后悔刚才干吗耍那个小聪明。当下四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在崔家屯休息一宿,第二日一早出发。

  当天晚上,萧伟兴奋之极,翻来覆去无论如何睡不着觉。翻腾到半夜,起身到崔闯家的大院内抽烟,一边琢磨万一一切顺利,到沈阳便找到了皇陵的入口,如何能甩开另外三个人,先下到皇陵里面搞点财宝出来。正自胡思乱想,忽听房门一响,崔闯晃晃悠悠走了出来,萧伟一愣,问道:“哥们儿,你怎么出来了?”

  崔闯不理,径直来到院子中间坐下拿起地上的包谷开始包了起来。萧伟追了过去,崔闯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萧伟又叫了几声,崔闯毫无反应,只见他目光呆滞,蹲在地上包了一阵子包谷,又起身将院子打扫了一遍,这才似乎心满意足回到房内睡觉。萧伟愣在一旁,搔了搔脑袋,满脸疑惑。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早起床,崔闯将家里人安顿好,高阳又把自己与萧伟的手机号码留给崔闯的女人。大伙儿收拾好行李,吃过早饭饭后离开了崔家屯。之后又是整整一天的艰苦跋涉,十月三日傍晚,四人终于顺利翻下三道山梁。取了汽车后连夜赶回白山市,坐上了开往沈阳的列车。

  至今为止,这次吉林之行可以说颇为顺利。不仅顺利找到了崔二胯子后人,更轻而易举得到了皇陵第二盗洞口的线索,可以说完美之极。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段口诀还没最终弄明白,不过估计到了北陵之后,一切也都会迎刃而解。大伙儿计算了一下,火车到沈阳的时间是第二天,也就是10月4日上午,这样算起来应该还有将近三天时间可以寻找。

  火车上,萧伟极为兴奋,一路拉着高阳与崔闯神吹胡侃,几乎一宿没睡。没成想果真应了那句话,物尽必反、乐极生悲,第二天一早儿,萧伟刚刚上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腰包不见了。东北这一带治安较乱,尤其火车上,扒手很多。腰包中倒没什么值钱东西,唯一重要的就是崔二胯子留下的那封信。

  出发之前大伙儿也都想到了这封信很重要,必须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于是萧伟自告奋勇要为大家保管,他向三人夸下海口,自己的“扒术”绝对是小偷的老祖宗级别,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一般小偷绝对近不了他的身。高阳与赵颖两人也知道萧伟歪门邪道的本领很多,尤其偷东西与赌钱两项,一般人确实望尘莫及,于是将信交给了他。

  四人着急之余赶忙叫来了车上乘警,一番寻找之后,终于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卫生间找到了萧伟的腰包,一应证件及所有不值钱的东西还在,崔二胯子的那封信也在,只不过所有现金都丢掉了,萧伟心疼懊丧之余,开始竭力鼓吹偷他腰包的扒手绝对是一个高手,否则不可能从他身上偷走东西。三人看着萧伟死要面子,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相顾莞尔。好在崔二胯子那封信并没有丢掉,只能算是好事多磨、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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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2章 三启古匣



  当天中午,火车到达沈阳北站,四人到宾馆放下行李,匆匆吃过午饭后便赶往北陵公园。沈阳城旧称奉天,老奉天城原设内外两城,大小城门一共八座,小四门分别是内治门、天佑门、外攘门、地载门;大四门为抚近门、德盛门、怀远门、福胜门。曾老笔记中记载的奉天北门,是其中大北门福胜门。当年大茶壶追踪老七与老十,便是由此门而出。

  北陵公园所处皇姑区在福胜门外五公里左右。此处解放前属奉天城北郊区,甚是荒凉。不过这些年沈阳经济发展甚快,城区范围也逐渐扩大,随着市政府迁往皇姑区,昭陵四周也逐渐变成了一处闹市,灯红酒绿、繁华非常。

  四人住的宾馆距北陵公园不远,二十分钟以后,大伙儿已来到北陵公园门口。根据高阳查到的资料,昭陵所占面积极大,共计三百三十多万平方米,大约是一个长度为两公里半,宽度一点五公里左右的长方形,坐北朝南,背靠隆业山,气派非凡。

  正是十一黄金周期间,游人众多,四人与一大群旅客一起进入陵区。从下马碑到正红门再到宝城,一共近三公里长,大伙儿一边观赏风景,一边小心观察。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四人要从昭陵宝顶开始,先往东南方向测量出一千米左右的距离,再按照曾老笔记中描述的环境,找到原来崔二胯子一行开设小店的位置。根据笔记记载,从小店到昭陵宝顶的盗洞为直线挖掘,共计约九百米长。而昭陵真冢则在昭陵宝顶正东,距最近盗洞处为一百一十米左右。

  整个陵区范围要比原本想象的为大,从下马碑到正红门这一段就有近三公里长。而真正的陵寝主体宝城及周围配合建筑仅半公里见方。下马碑是王公大臣到此祭拜下马之处,也就是所谓“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之所。从下马碑一路走去,古木参天,甚是幽静,沿途有建有华表、石牌坊等建筑,只是这么多年来,陵道已颇为破旧。

  陵道尽头是正红门,四周修有红色围墙,走到这里才算真正进入陵区。正红门四周设有更衣厅、宰牲厅等建筑,是当年专门准备祭祀庆典之用。大伙儿从正红门进入陵区,此处方砖铺地、遍布松柏,往里面去,两旁先是左右一对华表,其后是每旁六座,两边共一十二座石象生,有石像、石骆驼、石马、石麒麟,不一而足,均雕刻得栩栩如生、庄严威武。

  过了碑亭,再穿仪仗房、茶膳房等建筑,这才算真正到了陵寝主体——方城。整座方城四周修有城墙,墙上设垛口,大概是一个长五百米,宽三百米的长方形结构。进入方城,两侧有东西配殿,正前尽头是隆恩殿。隆恩殿后,两侧分别是石五供及二柱门,再往里走,便是昭陵最后一座地面建筑——宝城了。

  四人买过门票后,沿台阶登上宝城,从这里眺目向南远望,整个沈阳城尽收眼底,俯视低瞧,巨大的陵区就在脚下。大伙儿所站之处,身后是昭陵宝顶,再往后,是隆业山,四围便是一望无际、古木参天的林区。

  按照四人的分析,崔二胯子当年用来掩饰的小店一定不会在陵区之内,但要想确切找到当年盗洞掘进的路线,也要向他们当年一样,从宝顶位置开始观察测量。按照曾老的记录,小店就在陵墓东南方向一公里左右。四人在宝城上四下观察了一番,宝城东南方向全部是茂密之极的树林,从宝顶向东南方向一公里的地方已出了陵区,不过依旧枝高林密,尚在密林之中。

  测量的方法大伙儿在来时路上早已商量好。非常简单,如果直接向东南方向测量,行进路线会被宝城及陵园围墙及众多建筑挡住,所以高阳在火车上就画好了一张草图。根据勾股定理,既然确认东南方向的距离是九百米,也就是等边直角三角形斜边是九百米,计算之后便可得出,两个直角边应该是九百米平方后除以二,之后再开根号,大约是六百三十五米。

  也就是说大家只要从宝顶开始,先向正南方行进六百三十五米,之后再向正东方向行进六百三十五米,这一处地点就应该在当年的小店左近了。出门之前,大伙儿已将四人行走的步长进行了精确测量,只要最后加权平均,取折中点即可。况且大伙儿手上还有曾老笔记中对小店周边环境的详细描述,相信找到当年小店的大致位置绝不成问题。

  两小时以后,大家已将这一段路程测量完毕。找到的地点尚在密林之中,不过已远远出了陵区。四人将这处地点标注之后,开始在四围仔细搜索,没有多久,便找到了曾老笔记中所描述的环境。这是密林中间的一小块空场,位于一个三岔路口,路的一边有一座小土岗,空地四周有数株大树,西北方向,可以隐隐看到昭陵宝顶后的隆业山。

  大伙儿仔细辨别后确认,此处应该就是当年崔二胯子开店的地点。又再次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经历了七十几多年的风雨,这里早已看不出来原先建筑的痕迹,况且崔二胯子所建的小店早在曾老搜索时就被拆毁。为了更准确确认这一处位置,大伙儿沿空场向南走了半公里左右,果真找到了一处狭长的土沟。曾老的笔记记载过,小店向南大约一里处有一条深沟,是当年崔二胯子一行倾倒土方之所。

  最终确认了小店的位置,四人都备受鼓舞。站在小店旧址之上,回想起七十多年前那一晚的惊险枪战,再想起崔二胯子、军师、老四、萧剑南等人当年的风采,大伙儿都不禁悠然神往,同时也不禁感概人生短促、岁月如歌。

  稍事休息,四人开始进行第二项工作,也是最为艰巨的一项工作,确定并搜索皇陵第二入口的大致范围。根据对曾老笔记的分析,第二洞口距最近处盗洞应该在一百五十米左右,而且离皇陵真冢并不远。大家初步估计,大致范围就应该在盗洞掘进线路右侧,从最中间位置到昭陵宝顶,共计五百米长一百五十米宽的树林范围内。

  地点确定好后,四人开始了第一轮搜索。既然已经知道基准点是一个人工标记物,而且当年军师制作这个标记物时,也应该考虑到昭陵附近毕竟是旅游区,所以大伙儿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树林中大石、石板等不太容易被破坏掉的东西上。

  搜索工作进行得异常仔细,不过这一处树林范围面积极大,直到太阳落山,也只搜索了西北方向一角,并未发现什么惹眼之处。第二天已是十月五号,又经过整整一天的搜索,还是一无所获。十月六日一早大伙儿卷土重来,到这一天中午,所有事先标记好的范围内全部搜索完毕,什么也没有发现。虽然知道此番沈阳之行并不会非常轻松,但经过整整两天的搜索一无所获,所有人都有些沮丧。

  吃过午饭后大伙儿再次聚到林中商议。按照高阳的分析,会不会大家的搜索方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是否有这种可能,就是当年军师所做的标记并非如大家所想,而是完全另外的一种形式?

  这一番话提醒了大伙儿,仔细讨论之后都感觉,既然当年老四发现的第二盗洞口就在这片密林中,会不会就是一个天然的树洞?而军师所做的标记物,会不会也就在周围的某棵树上呢?大石、石板、石碑等物虽然会很惹眼,但有可能被搬走,如果是树,就肯定会一直在。

  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崔二胯子当年让崔闯父亲长大后再去做这件事情,想来是遵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原则。因而他一定知道经过这至少二十多年的时间后,当年的标记物肯定还在。

  想到这里大伙儿都很兴奋,这样的话问题倒简单了,在树上做手脚,只能是画花或是锯掉了一截树之类,会好找的多。

  这一大片密林看来有数百年历史,林中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当下四人从头开始,每人负责一片区域。由于已经检查过一遍,这一次搜索得很快,到下午五点,大部分树林已搜索完毕。看天色将晚,由于第二天便要返回北京,大伙儿加快了速度。萧伟负责林中最北面一角,为了赶在日落前检查完,他开始在林中狂奔,跑着跑着,猛然间脚下一绊,萧伟狠狠跌了一跤。萧伟一声大呼,爬起身来,胳膊已蹭破了一皮。回身爬到被绊倒的地方,扒开厚厚的落叶看到了方才绊脚之物,萧伟瞬时间手舞足蹈、欣喜若狂。正在这时,前方传来高阳和崔闯的喊声:“萧伟,你怎么了?”

  萧伟听到两人的喊声,突然眼珠一转,往旁挪了几步,趴在地上开始哼哼唧唧乱叫。这边赵颖、高阳、崔闯三人已经跑了过来,齐声问道:“你怎么样?”萧伟呲牙咧嘴坐起身来,道:“滑了一下!”赵颖蹲下身来,见萧伟胳膊已破,忙取出创可贴替他贴上,问道:“你没事儿吧?”萧伟咧了咧嘴道:“还挺疼。”看了看天色,对三人道:“弟兄们,咱先回去吧,天已经晚了,明天上午再来一趟?”大伙儿看萧伟灰头土脸的狼狈样,都点了点头。

  当晚的饭桌上,高阳显得有些沮丧,只是闷头吃饭,赵颖一直很少说话,这时也只是默默吃饭。只有萧伟显得很兴奋,谈兴甚浓,边吃边和崔闯天南海北的胡聊。吃完饭高阳起身结帐,一摸口袋,脸色一变。赵颖问道:“怎么了?”

  高阳道:“钱包不见了!”赵颖道:“我来吧,或许你刚刚忘到酒店里了!”高阳摇了摇头,道:“不会,出租车还是我结的帐!”赵颖取过随身的小包,打开拉链,脸色也变了。

  看到两人神色,萧伟嘿嘿一笑,挥手叫过服务员,大声道:“结帐!”三人都愣住了,萧伟钱包早在火车上被偷,哪儿来的钱结帐?

  服务员走上前来报了数目,只见萧伟贼忒嘻嘻,满脸坏笑,慢悠悠从口袋中掏出两个钱包和一个小布包,大伙儿齐刷刷看着萧伟,只见他手中两个钱包分别是高阳和赵颖的,而那个布包则是崔闯装钱的口袋。萧伟从高阳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道:“不用找了!”三人目瞪口呆,崔闯道:“我们的钱包,什么时候到了你手里!”

  萧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这回知道了吧?咱可不是吃干饭的!”伸手将钱包递还给三人,高阳与赵颖对望了一眼,马上明白萧伟还是在找火车上丢包事情的辙,都不由得一笑。

  崔闯又问:“你怎么把我们的钱包弄到手的?”萧伟嘿嘿一笑,道:“不是跟你们说过么,咱是谁啊,小偷儿的老祖宗!”崔闯愣道:“那在火车上,你的腰包怎么……”

  萧伟道:“我说哥们儿,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就不知道给哥们儿留点儿面子啊,呵呵!”说到这里,萧伟故作神秘,道:“我跟你说,前两天在火车上偷我包儿的人,绝对是个高手!”崔闯道:“高手,有多高?”

  萧伟收起笑容,琢磨了片刻,道:“我琢磨着,少说也要15铃以上的功力吧!”崔闯一愣,问道:“铃?”萧伟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铃”是‘荣’行高手段位水平的标准。”

  崔闯又道:“荣行是什么?”萧伟解释道:“荣行就是偷东西的行业。”崔闯奇道:“小偷也分段位?”萧伟道:“那敢情,我跟你说,过去的小偷可不像今天,现在的小偷都是混事儿的,没真功夫。过去荣行里,那可是高人辈出,人家手底下可决不含糊,那都是真功夫!”

  说到这里,萧伟神情兴奋,手舞足蹈地给崔闯详细解释。高阳眉头紧锁,一直没有说话,而赵颖则静静地看着萧伟,若有所思。

  吃过晚饭后赵颖回到房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以她对萧伟的了解,萧伟今天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大伙儿。左思右想,猛然记起萧伟下午摔跤的事情,难道是与皇陵第二洞口有关么,莫非萧伟已经找到了第二盗洞口的线索?

  琢磨了片刻,感觉有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伟绝不会告诉大伙儿,甚至有可能会找机会自己进入盗洞。但问题是,即便现在自己去问萧伟,他恐怕也不会说实话。

  沉吟良久,赵颖有了主意,她穿好衣服,拿了手电下楼来到大堂。已过十点,大堂里静静地没有人。赵颖找了一处角落,在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等待。

  赵颖判断,以萧伟的性格,只要他真发现了盗洞入口的线索,恐怕绝不会忍到明天,今晚一定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两个小时后,深夜十二点十五分,只见萧伟背了一个大包步履匆匆下了电梯,鬼鬼祟祟地四处望了望,出了宾馆。

  赵颖微微一笑,起身轻轻跟在了后面。她知道现还不能揭穿萧伟,萧伟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只要没抓到他实在的把柄,打死都不会认帐。

  只见萧伟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往北陵而去。赵颖也叫过一辆出租车远远跟着。行了不久,萧伟的出租车在北陵外密林前停下,四处望了望,钻进了树林。赵颖叫出租车远远停下,又等了片刻才付了车费下车。

  树林中早已不见了萧伟的踪迹。赵颖皱了皱眉,难到他这么快就找到洞口了么?思索了片刻,她凭记忆来到下午萧伟摔跤的地方,仔细搜索了一番,果然发现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她拨开厚厚的落叶,地上露出一段十公分左右的树桩,这段树桩从接近地面部位,大概有三公分宽窄的一圈树皮被人为用利器齐齐剥掉了。

  赵颖恍然大悟,不错,这肯定就是当年军师做的标记,是一棵树!军师找到这棵树后,用刀子将树皮最下方剥掉了一整圈,这样的树虽然当时看没有事情,但因为没有了树皮向上输送养料,过十天半个月之后,树就会慢慢枯萎死掉,如此的标记,要比什么都自然,军师果然聪明!

  赵颖欢喜的同时,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萧伟既然已发现了这处地方,恐怕早就破解了那一段口诀,现在已在盗洞中了。想到这里赵颖心急如焚,皇陵地下玄宫机关重重,以萧伟现在的功力不可能一个人打开全部机关,如果稍有闪失,后果将不开设想。

  看来一定要把萧伟拉回来!想到这里,赵颖开始静下心来仔细分析那一套口诀。崔二胯子留下的口诀,是如下七个字:

  左九西

  右一

  左八

  从这两天搜索这片密林看来,从现在这处树桩算起,无论往哪个方向,也绝不可能有九百一十八棵树,树林每棵树的间距最少有十米,如果九百一十八棵树数过之后,恐怕早已出了树林。这一片树林,绝没有这么大。

  既然这样,这一段口诀究竟是什么意思?口诀中的西,一定是方位,而且现在看来,就是这棵树桩的西方,九一八是数字,那么,左右左是什么意思?

  九一八是三个数字,左右左也是三个字,会不会它们之间是配对儿的那?换句话说,也就是左九、右一、左八?想到这里赵颖豁然开朗,这段口诀一定是这样:以当年标记好的这棵枯树为单位,面向西,先向左面数出九棵树,这时你已经是面向南方,再向右数出一棵树,之后再向左,最后数出八棵树,那个洞口一定就在那棵树上或者附近!

  当下赵颖立刻按照口诀的指引,分别数出九棵一棵八棵树,面前是一棵巨大无比的参天古松,足有数人怀抱粗细。在四周观察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样看来秘密一定在树上了。用手电向上照去,树冠位置很高,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赵颖深吸了一口气,用嘴衔住手电,找准树干上突起部位慢慢攀了上去。一边爬,仔细观察每一处扒手的地方,确实似乎刚刚有人上去过。很多地方的树皮已被蹭掉。

  赵颖小心翼翼沿着树干慢慢向上爬了大约七八米高,树干开始分叉。她注意到,就在树干分叉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口,从上面的树杈部位,垂下一条绳索,伸到洞口里面。

  赵颖心中怦怦狂跳,检查了一下绳索,不错,是萧伟这次带来的那一根,看来萧伟确实已经下到洞中。赵颖找好落脚的地方,趴在洞口向洞内喊了一句:“萧伟!”洞内传出隐隐的回声,并没有人应答。

  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萧伟应该已经在很深的地方了。赵颖咬了咬牙,双手攀住绳索,慢慢下到了洞中。

  她并没有开手电,洞内很黑,大约向下滑行了十几米,脚才踏倒了实地。拧亮电筒,这是一处不小的空间,正前方是一个洞口,赵颖定了定神儿,用口衔住手电向洞内爬去,这一处盗洞是一直倾斜向下,估计爬行了有几十米,出现了一处岔口。

  根据记忆,这里应该就是那条主要的盗洞了,右面应该分别通向宝顶下面的假冢与最后的真冢。地面上可以看到有腐烂的绳索。又行了一阵,前方发现了当年运土的小车,由于年代久远,车已锈蚀得不成样子。赵颖稍事休息,知道前方路还很长,于是熄了手电,开始在黑暗的盗洞内慢慢爬行。

  这已是地下近十米的地方,手电熄掉以后伸手不见五指。洞内空间很小,越往深处,四周空气共鸣声音开始在耳中嗡嗡作响,越来越大,到后来简直如千军万马奔腾、又如鬼哭狼嚎。赵颖咬牙坚持,努力克服着心头的恐惧。

  也不知究竟爬行了多久,似乎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拧亮手电,这是盗洞的一个分叉口。赵颖回忆了片刻,如果不错,此处应该就是通往疑冢与真冢的分界地点,左面一条通往皇陵疑冢,而右面一条才通向真正的地下玄宫。

  沿右侧盗洞又爬了大约半小时,来到一处很大的地方。只见这处空间被数根圆木撑住,顶部用木板支持,四壁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圆洞,左下角,有一个六十公分直径的洞口。赵颖点了点头,这一处就应该是当年军师老四等人最后用洛阳铲精确定位地宫的地方了,看来,地下玄宫应该离此不远了。

  赵颖强耐住心头的激动,看了看表,已过午夜两点。喘了几口气,再次熄灭手电,沿空间左下盗洞又爬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来到了地下玄宫的金刚墙处。眼前是一座颇为宏伟的建筑,整座金刚墙呈圭字形排列,顶部有巨大花岗岩雕刻打磨出的檐角。

  定了定神儿,从被扒开的缺口向内望去,隐隐见里面似乎有亮光。不错,萧伟一定在里面!轻轻喊了一声萧伟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地宫内回响,良久,没有人回答。赵颖捻亮手电,咬了咬牙,低身从金刚墙缺口进入,沿空旷阴森的拱券慢慢向内走了十来左右,来到地宫第一道石门。进了石门,只见萧伟手执一盏功率强大的汽灯,正站在大厅正中,端详着对面石壁。

  赵颖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快步走到萧伟旁边,叫道:“萧伟!”

  萧伟并没动,依旧紧紧盯视着对面石壁,似乎被梦魇住了一般。赵颖又使劲儿拽了拽他,萧伟清醒过来,回头见是赵颖,猛然一个机灵,问道:“赵颖,怎么是你?”赵颖道:“萧伟,你怎么能瞒住大伙儿偷偷进到这里?”萧伟轻轻“嗯”了一声,又转头去看对面石壁,眉头紧锁,似乎完全心不在焉。过了片刻,用手指了指前面,道:“赵颖,你看这里!”

  萧伟手指的地方,是这座大厅进门处对面那一面墙壁,只见这一整面墙已完全升了起来,下面露出一条黑黢黢的甬道。赵颖满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萧伟回过头来,只见他双眉紧锁,神情骇然,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就是地下玄宫第一道机关,拼图机关大厅!”赵颖点了点头。萧伟瞪视着赵颖,一字一句说道:“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崔二胯子当年走的时候,已经把所有机关都关上了!”赵颖心头一震,颤巍巍问道:“这道机关……不是你刚刚打开的?”萧伟看着赵颖,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根据掌握的资料,当年崔二胯子及军师等人撤离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进入过地宫。崔二胯子的队伍在一个月后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而且能够打开地宫数道机关的老八从奉天回山的路上就死去,即便有人进来过,也不肯能打得开这数道机关。萧剑南有可能能打开这些机关,不过他并没有进入过皇陵,这一点在曾老的日记中有过记载。那么既然这样,两人现在眼前的情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闹鬼了不成?

  良久,萧伟拍了拍赵颖的手,安慰道:“别害怕,咱们进去看看就有答案了!”赵颖紧紧抓住萧伟的胳膊。萧伟四处观察了一番,道:“这里面空气没问题,那边还有汽灯,我们再弄一盏照亮!”说完话,拉着赵颖来到墙边,果然还有四五盏汽灯放在地上,旁边有数只油桶,想来应该是崔二胯子等人当年留下的。

  当下萧伟又弄亮一盏汽灯,携了赵颖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那条黑黢黢的甬道。这一段券道并不太长,没多久便来到了“子午鸳鸯芯”机关位置。和前面如出一辙,此处也是机关大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乍着胆子继续前行。再往前面,是地宫第二道石门。

  石门内就是对顶梅花芯机关的大殿,也是当年使崔二胯子一行损失惨重,连老四都葬身其间的那座大殿。正如曾老笔记中的描述,这座大殿气势恢宏,正中是一座巨大水池。只不过现在水池早已排干,显然这一处机关也被打开了。

  此后两人又依次走过盛放玉石宝座的大殿以及天地乾坤芯机关,不出所料,全部是机关大开。萧伟拉着赵颖的手快步来到最后一道石门前。只见两扇大门只开了一半,上面用数根圆木支撑住。这一道石门上面应该就是整座墓道最恐怖的一道机关,砂顶天机关。

  两人紧紧拉住对方的手,战战兢兢走进石门。石门之内,便是盛放皇太极棺木的金券大殿了。萧伟举高汽灯往大殿内照去,只见正前方棺床之上,整整齐齐码放着数不清的宝物,玲珑剔透,金光闪闪。在两盏汽灯的照射下,每一件都晃的人睁不开眼。

  萧伟一下子呆住了,片刻,一声欢呼,放开赵颖手便窜到了棺床上,口中喃喃念道:“赵颖,我发财了,我发财了!”解下身上背包,就开始往里装。赵颖只愣了片刻,上前拦住萧伟,喊道:“萧伟,你不能拿!”萧伟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不多久,挎包已经装满,看到更好的宝物,又把前面已经装进去的拿出来,再塞上后发现的宝物。但挎包实在是太小了,不大会儿工夫,又一次塞满,萧伟望着满地的宝物,一脸遗憾。

  赵颖喊道:“萧伟,你答应过我,不拿东西的!”萧伟抱起那个挎包,道:“赵颖,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我……终于可以让你过好日子了!”说到这里,已是兴奋之极。赵颖脸现愠色,道:“萧伟,我跟你说过我不要你的钱,而且,我们到这里不是来拿东西的!”

  萧伟一拍脑门,道:“哦,对了对了,你和高阳都是想看那个头骨,我去拿!”说完话,起身爬上了棺木。跳进了巨大的棺椁,最上面,是一条破烂的锦被,萧伟定了定神儿,让赵颖将汽灯给他递过来,壮着胆子,拉开了锦被。

  锦被之下,除了一副完完整整的骨架,并没有头骨。萧伟愣了半晌儿,将锦被扔出棺木,又仔细寻找了一遍。棺木一角,发现了一颗个头不小的猫眼儿钻石。他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当年皇太极头上戴的黄金面罩上的,崔二胯子解下黄金面罩时被弄掉了一颗。可奇怪的是,那个头骨究竟去哪里了?

  又找了一阵儿,萧伟爬出棺木,不住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赵颖问道:“什么没有?”萧伟道:“就是那个头骨,整个棺材都找遍了,连个渣儿也没有!”赵颖脸色一变。

  萧伟拉住赵颖的手,感觉她的手又湿又冷,道:“赵颖,咱俩…..快走吧,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大对劲儿!”赵颖脸色惨白,萧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儿,别怕,有我呢!”说完话,拉着赵颖转过身来。也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全都僵住了。赵颖一声尖叫,紧紧抱住了萧伟,而萧伟也脸色惨白,张大了嘴巴。两人正前方,也就是那扇巨大的石门后面,正坐着一个人,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萧伟只觉口干舌燥、双腿发软,后背更是冷汗涔涔冒出。僵持良久,对面那人一动不动。萧伟鼓起勇气,颤微微喊了一声:“谁……你是谁!”声音嘶哑之极,听着已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没有任何回答。

  萧伟看了看赵颖,从棺床上摸起一支巨大的如意,道:“我去看看!”赵颖脸色惨白,咬了咬牙,对萧伟道:“我陪你去!”萧伟拉过赵颖,用身子掩住她,两人壮着胆子向前走去。

  整座大殿静得吓人,只能听见两人脚步落地的沙沙声响。萧伟心脏怦怦狂跳,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挨去。远远望去,门后那人似乎一直没有动。

  感觉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两人终于走到近前,这才看清,大门后面坐的那人,赫然是一具早已干枯的尸体!

  见到不是活人,萧伟大松了口气,恐惧稍减。扭头看了看一旁赵颖,心中疑问陡起:眼前这具尸体到底是谁?马上在心中搜索了一遍。从曾老的笔记看,所有知道皇陵地宫入口的人除崔二胯子山寨兄弟及崔闯父亲,不可能再有别人了。而且,即便知道地宫入口位置,有本事打开数道机关进入这最后大殿的人,似乎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个来历颇为神秘的老八,但萧伟和赵颖都很清楚,曾老的笔记中提过,老八早在回山路上就死掉了!

  那么眼前这具尸体是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时之间,萧伟心思狂转,只感到眼前的情景诡异离奇、不可思议之极。

  赵颖毕竟是女孩儿,没来得及想萧伟这么多,见到门口坐的是具干尸,已吓得花容失色,用手紧紧抓住萧伟。萧伟紧紧抱了抱赵颖,安慰道:“别怕,有我呢!”赵颖勉强点了点头。萧伟将手中如意递给赵颖,接过汽灯,蹲下身观察起来。

  由于墓道内空气干燥,尸体身上的肌肉并未完全腐烂,衣服也保持得相对完整。只见这人斜肩挎了一个小包,大腿根部紧紧扎了一根布条,腿上还插着一根羽箭,受伤处血迹殷然,已成黑色。看来,他是中毒箭死的。

  萧伟略一沉吟,将汽灯交给赵颖,伸手解下了那人身上的小包。赵颖端着汽灯为他照亮,萧伟将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物品。将报纸拆开,萧伟一声惊呼:“皇太极的头骨!”

  不错,萧伟手中报纸包裹的,赫然就是方才棺木内一直没找到的皇太极的头骨。只见这具头骨后脑部位已经破碎,只留前面脸部,额头正中,正是崔二胯子当年向萧剑南仔细描述过的“天眼”!

  萧伟吓得猛一哆嗦。赵颖颤巍巍道:“他……就是取这个头骨来的?”萧伟没有回答,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除了恐惧,也都不由自主露出了狐疑之色。同时再次想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萧伟不敢再看,将手中头骨包好,又在包中摸了几摸,再无一物。萧伟满脸迷茫,略一沉吟,伸手去检查那人身上。下面两个口袋明显没有东西,摸到死者左胸,衣袋中有东西,似乎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萧伟将小册子抽出,这是一个显然年代已极为久远,破烂之极的小本儿,封面上,赫然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

  《万匙秘笈》!

  萧伟完全呆住了,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迅速将小册子翻了翻,里面,果然全是开锁口诀。抬头看了看赵颖,赵颖也是目瞪口呆。两人都很清楚,这一本《万匙秘笈》,是山寨中老八家中传世之宝,而老八早在和军师回山的路上被雷劈死了,这人难道是老八么?可老八的尸体,怎么会回到墓道中?

  愣了一愣,萧伟迅速摸了摸死者右胸,里面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将笔记本抽出看了几眼,他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了,迅速翻到扉页,萧伟浑身一震,手一松,笔记本落在了地上。

  赵颖伸手拉住萧伟,问道:“萧伟,你……你怎么了!”萧伟浑身颤抖,突然之间,他野兽般大喊了一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抱住面前的尸体,号哭道:“爸!爸!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可是……可是找了您二十几年啊……”赵颖完全呆住了!

  面前这一具尸体,就是萧伟的亲生父亲,曾弓北(也就是当年的萧剑南)和倩儿唯一的儿子——曾宝青。只见萧伟抱着父亲的尸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大喊,一会儿喃喃细语,其状就如癫狂。赵颖陪在萧伟旁边,看着他的样子,想起高阳讲述的萧伟家中的故事,心中恻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伟慢慢平静下来,擦了擦脸上泪水,勉强向赵颖挤出了个笑容,道:“赵颖,你不用害怕,他……是我爸爸!”赵颖点了点头。萧伟将父亲的遗物一一整理好放在身上,又把背上塞满财宝的背包扯下来,随手扔在一旁,小心翼翼将父亲的尸体抱起,站起身来,对赵颖道:“赵颖,咱们走吧!”赵颖拿起汽灯为萧伟照着亮,两人快步向外走去。

  两人顺此穿过天地乾坤芯机关、灵座大殿、对顶梅花芯机关大殿、子午鸳鸯芯机关、拼图机关大殿,回到整座地下玄宫入口处。

  来到金刚墙前,赵颖道:“萧伟,你在这里等我,我到外面看看,还有没有当年留下能用的小车!”萧伟会意,点了点头,盗洞中非常狭窄,他这样抱着一具尸体肯定是出不去的。赵颖将汽灯递给萧伟,取出随身手电,弯腰走出了金刚墙。萧伟看着赵颖瘦弱的身子消失在黑暗中,缓缓叹了口气。

  不多久,赵颖回来了,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对萧伟道:“萧伟,我们……出不去了!”萧伟一呆,问道:“怎么回事儿?”赵颖道:“外面的盗洞,已经完全塌方了!”

  一分钟后,两人来到金刚墙外。只见金刚墙前掘出的空间入口处,盗洞已完全塌掉,洞内严严实实堆满了黄土。萧伟目瞪口呆,看了看赵颖,骂道:“他奶奶的,迟不塌,早不塌,偏偏就在咱们……”赵颖摇了摇头,道:“就是不知道究竟塌了多少,如果不多,我们还可以挖出去!”

  两人立刻回到地宫中。当年崔二胯子并未在地宫中留下任何挖土工具。略一沉吟,萧伟拉着赵颖回到最后一座金券大殿,在棺床堆积如山的宝物中找了两个银制的圆盘。回到盗洞塌方处,萧伟开始沿着盗洞塌方的地方挖掘,而赵颖则用萧伟脱下的外衣,帮同运土。

  工具极不称手,再加上两人也未经过专门的训练,整整两个小时,才挖进去一米不到,萧伟已累的手足酸软。当下赵颖替下萧伟,继续往前挖掘。两人谁都清楚,这时两人都还有体力,如果不竭力挖掘,盗洞中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越往下耽搁就越危险。

  此后整整一天一夜,两人轮番上阵,不眠不休,不停地向前挖掘,到了第二天夜里,只往前掘进了十米左右,前方依旧是无休无止的黄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两人这时候已是一天一夜水米不进、精疲力竭,萧伟扔下手中的银盘,笑道:“看来,咱俩恐怕要死在这里面了!”

  赵颖依旧镇静,对萧伟道:“别泄气,肯定可以挖出去!”萧伟点了点头,休息了片刻,抄起银盘继续挖掘,又是整整一宿,两人再没有一点力气,盗洞又往前多挖了几米,但是,似乎没有丝毫希望。两人都很清楚,以现在的状态,前方塌方的地方恐怕还有很远,已经不可能再挖出去了。

  两人都放弃了最后的希望,靠在墙壁上,萧伟道:“赵颖,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赵颖微微一笑,道:“我不怪你!”

  萧伟将汽灯拧亮,看着赵颖,良久良久,突然道:“赵颖,你是个好女孩儿!”赵颖脸上一红,道:“你怎么想起说这个?”萧伟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有一件事情,我想,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萧伟抬起头来看着赵颖,道:“离婚的事情,是我设的局!”赵颖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萧伟道:“你知道?”赵颖道:“你忘了么,曾老把他一生的本领大部分都交给我了,包括刑侦!”萧伟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揭穿我?”

  赵颖叹了口气,道:“我想,既然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萧伟叹道:“我是有我的原因,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赵颖不语。萧伟继续道:“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夫妻两人,不可能有完全合适的,爱一个人是需要付出了,只不过我一直太任性了!”赵颖微微一笑,道:“我不怪你!”

  萧伟叹了口气,道:“只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说到这里,萧伟将汽灯举起来,看着赵颖,道:“赵颖,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了,希望如果有来世,我可以还!”

  听到这句话,赵颖拼命咬著嘴唇。萧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良久,道:“我之所以拼命想找到这座墓道,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寻找我爸爸的下落,我一直觉得,我爸爸的失踪,和这件事情有关!第二个,就是为了能打开第三道机关,另外还有一个,我希望能弄点钱,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你!”

  赵颖哽咽道:“我不希望你给我什么,你开心就好!”萧伟用力抱住赵颖,眼泪慢慢从眼角流出来。两人就这么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伟道:“赵颖,你等我一会儿,有一件事情我去办一下!”赵颖问道:“什么?”

  萧伟道:“我要在临死之前看看最后一道机关,天地乾坤芯!”顿了一顿,道:“开这个盒子,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件上心的事情,看不到这座机关的结构,我死不瞑目!”赵颖道:“我陪你!”

  萧伟坐起身来,当下两人互相搀扶着坐起身来,拿起汽灯,慢慢走回地宫中。曾老的笔记中,已经尽量从崔二胯子的叙述,记录了地宫中各道机关的开启和关闭之法。虽然萧伟没有办法根据笔记中的记录开启那只盒子,因为记录中的文字是崔二胯子转述,不可能非常详细,再加上崔二胯子不会开锁,不过,关闭墓道机关倒是没有问题,因为曾老的记录中提到,每一处机关的关闭非常简单,机关打开后,会露出一个按钮,只要按动按钮,机关就会自动合拢。

  当下两人来到天地乾坤芯机关大厅,按动按钮,机关慢慢还原,萧伟扶住赵颖,两人详细察看了机关内部结构。两人已精疲力竭,靠在大厅的墙壁上慢慢坐下,萧伟笑了笑,道:“能最后看到天地乾坤芯的结构,还有,能和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子以及我爸爸死在一起,这辈子值了!”赵颖点了点头,紧紧抱住萧伟。

  大厅内刺骨的寒冷,不知是因为氧气慢慢耗尽,还是汽灯的灯油已经烧光,光线也越来越暗。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赵颖已经异常虚弱,轻轻对萧伟道:“萧伟,你抱紧我,我希望若干年以后,如果有人再来到这里,能知道我们是一对儿!”萧伟用力抱紧赵颖,赵颖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头一歪,昏了过去。萧伟眼睛一湿,紧紧抱住赵颖冰凉的身子,意识也慢慢开始模糊。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萧伟突然被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声音惊醒,坐起身来侧耳聆听,远远的似乎在金刚墙外面有掘土的声音。萧伟一喜,推了推身边赵颖,道:“赵颖,好像有人!”赵颖没有回答。萧伟心中一痛,用脸贴了贴赵颖脸颊,低声道:“赵颖,你等着我!”说完话,挣扎着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向外面走去。

  越往外走,声音明显越大。出了金刚墙,已经可以听出来声音来自来时的盗洞之中,萧伟钻进盗洞中,来到最前方,确实,那边有人在掘土,萧伟精神一振,大声喊了一句:“外面是谁?高阳么?”厚厚的黄土后面,掘土的声音停止了,似乎是高阳的声音,萧伟一喜,迅速拿起旁边的工具,开始向外挖掘。

  没有多久,盗洞通了,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盗洞后面,是崔闯和高阳满是汗水泥土的脸。高阳声音嘶哑,神情激动,喊道:“萧伟,我们总算找到你们了!”

  原来,萧伟和赵颖走后的第二天一早,高阳和崔闯起床发现萧伟已经不在,去找赵颖,也不在房间。两人以为萧伟和赵颖已经先行到昭陵外树林寻找洞口,于是给两人打电话,但两人的手机都不在服务区。

  高阳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两人迅速到北陵外的密林中找了一圈,没有见到萧伟两人的身影,回到宾馆房间,发现萧伟随身携带的背包、绳索及各种工具已经不在,联想到昨天下午和晚上的情景,高阳马上想到:“难道萧伟真的已经发现了洞口,背着几个人,已经下去了?”

  高阳立刻带着崔闯来到北陵外的密林昨天下午萧伟摔跤的地方,很快便找到了那根被做过手脚的树桩,高阳恍然大悟,没有多久,便找到了位于大树上的皇陵盗洞的第二入口。

  两人下到盗洞,来到最前方,却发现盗洞已经塌方。崔闯立刻要去报警,高阳思索之后,感觉可能来不及了,当下在洞中找到当年崔二胯子留下的工具,开始挖掘,两人不眠不休,挖了整整一天一宿,终于将盗洞挖通。

  高阳将事情经过简单告诉萧伟,萧伟大喜过望,三人洞口扩大,进入地宫。赵颖这时已经昏迷不醒,三人马上到洞中找了一具能用的小车,将赵颖放在上面,三人连拉带拽,将赵颖拖出盗洞。

  外面,已是第二天下午,天色阴沉,暴雨倾盆,三人下到树下已是衣衫尽湿。赵颖也醒了过来,只是极为虚弱。当下崔闯扶着萧伟,高阳背起赵颖,刚要往外走,高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高阳接起电话,嗯了两声,将电话递给崔闯。崔闯接过手机,嗯了几声,道:“好,好,我马上赶回来!”

  萧伟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崔闯道:“我女人的电话,小孩儿病了,让我赶紧回去!”高阳问道:“要不要紧,我们一起陪你回去!”崔闯看了看兀自昏迷不醒的赵颖,道:“不用了,我马上去火车站,你们照顾好赵颖,等家里的事情平静了,我联系你们!”

  高阳点了点头,四人迅速回到宾馆,崔闯匆匆收拾好东西和三人告别。高阳向下面餐厅叫来了热乎乎的菜粥,给赵颖喂过饭后,她精神稍好。萧伟与高阳商量了之后,考虑到赵颖的身子还是极其虚弱,最好马上送到医院,沈阳两个人都不熟,于是收拾好东西立刻打一辆出租车,赶回北京。

  出租车上,赵颖开始发烧,萧伟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司机快开,当晚十一点,三人赶回北京,直接将赵颖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之后,一时查不出病因,留院观察,二人在医院整整陪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赵颖的情况稍好,高阳让萧伟先回去休息,萧伟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也实在是盯不住了,于是也就不跟高阳客气,回到家中。

  这一觉足足睡到晚上八点,起床后给高阳挂了个电话,高阳告诉萧伟,赵颖病情稳定,医生说已暂时不用守夜,他也正准备回家。萧伟还是不放心,又跑了一趟医院,看到赵颖确实没事儿,放了心,和高阳一起离开医院。

  回来的路上,萧伟才来得及将这两天的事情告诉高阳,高阳听说萧伟终于找到自己父亲的下落,一时感慨万千。萧伟又告诉高阳,皇太极的头骨已经拿到,就在自己的家中。

  高阳吃了一惊,立刻随萧伟回到家中,看过萧伟父亲书包中包裹的头骨,高阳也是大惊失色。萧伟问道:“哥们儿,你觉着,这究竟会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高阳沉吟了半晌,对萧伟道:“我怀疑,皇太极很可能死于谋杀,这个崔二胯子所说的天眼,很可能是当年致命的伤口!”萧伟点了点头,高阳继续道:“如果我们能找一个法医,将这个头骨做一个详细的验伤检测,应该会得到答案。”

  萧伟道:“对了,我有一哥们儿就是干这个的,明天咱们就可以去!”高阳道:“这件事情弄清,唯一还需要了解的,就是第三层盒子里面的故事了!”

  萧伟点头道:“这个问题应该已经不是最大的了,现在墓道的机关结构我已经看到了,另外,我父亲给我留了一本《万匙秘笈》,就是讲述如何开启天地乾坤芯的!”

  高阳走后,萧伟到厨房灌了一肚子自来水,坐回桌前拧亮台灯,打开了父亲那本厚厚的笔记。萧伟父亲留下的这一本笔记,基本上是讲述的与开启觐天宝匣以及寻找奉天北陵地下玄宫入口有关的事情。

  原来,早在萧伟父亲小的时候,曾老就开始教授他有关开锁以及刑侦方面的知识。笔记中并未详细叙述这一只觐天宝匣曾老究竟是如何得来,不过可以看出来,曾老的一生都在致力打开这一只觐天宝匣,其中的原因,应该是曾老已经知道,只有能够打开这只宝匣,才有可能打开墓道机关。

  至于为什么要进入皇陵,萧伟猜测,应该是与崔二胯子当年的事情以及皇太极头骨上的天眼有关。老人文革期间下放前,曾仔细叮咛萧伟父亲,不打开这一只宝匣,绝不能想办法进入皇陵,否则危险万分。但萧伟父亲年轻气盛,老人走后,立刻主动到沈阳北陵附近的农村插队,其后数年,一直在周围寻访,若干年后,终于侥幸找到了皇陵入口,顺利打开了前两层机关,到第三层机关时,虽然还是将机关打开了,还是触发了暗器装置,挣扎着到棺木中取出头骨,但再也没有能够离开地宫。

  萧伟看完笔记,一时间感慨万千,萧伟父亲笔记的最后一段,是父亲在临终前写下的,讲述的是如何打开天地乾坤芯的技巧。

  笔记中提到,要打开天地乾坤芯,必须要熟读那一本《万匙秘笈》,除此以外,还要领会“万匙的用法”!萧伟一愣,心中暗道,什么是万匙?

  翻开那本小册子,这确是一本专门讲述开锁诀窍的秘笈。全书一共不到二十页,正文部分字体甚大,字迹极为潦草,似乎是匆忙写成,正文的字里行间,明显可以看出,有多人的批注。

  萧伟一页一页翻过去,果然,翻到最后面部分,书页空白处的注解旁边,画着三张草图,第一张图上画的是一把奇怪的双头钥匙,而第二张和第三张似乎是这把钥匙的分解图,似乎这把双头钥匙可以从中截断,断口处分别伸出一个开锁工具,样子极为奇特。萧伟眉头紧锁,这一把钥匙,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再往下看,三幅草图的下面有一行正楷小字:此匙内藏乾坤,为北谭数代前辈之技艺结晶,可名万匙!

  萧伟恍然大悟,不错,这一把万匙,就是老爷子临去世前放在存钱罐里面的那把双头钥匙!萧伟一声欢呼,迅速从抽屉中找到那一把双头钥匙!

  看到这一把钥匙,仔细观察之下,萧伟注意到钥匙的手柄之处,有一个小小的花押,是一个“谭”字。萧伟眉头紧锁,从那一本《万匙秘笈》中可以看到,这一把万匙是南张北谭中北谭祖传的宝贝,再加上这一本《万匙秘笈》,怎么会都跑到祖父与父亲手中?

  萧伟眉头紧锁,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几个月前,赵颖帮助他查访南张北谭的下落,曾经告诉他,北谭家族在清朝康熙或雍正年间不知何故从北京迁到沈阳,有记载的北谭最后一代传人是兄妹两人,哥哥叫谭青,因为偷窃日本工厂保险柜被枪毙,还有一个妹妹叫谭倩儿,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萧伟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就觉得谭倩儿这个名字很耳熟,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的祖母就姓谭,而且名字就叫倩儿。想到这里,萧伟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难道自己找来找去,真正的北谭传人就是自己家?!

  来不及细想,萧伟取过父亲的笔记,仔细察看上面关于天地乾坤芯的开启之法,只见上面写道:开启天地乾坤芯,双头钥匙是最关键工具,它既能打开檀木箱子的两层锁,还是打开天地乾坤芯的唯一工具,天地乾坤芯有两道锁芯,只有开启了第一道,才有可能开启第二道;双头钥匙,又名万匙,其中内藏乾坤两匙……

  他抓起那把双头钥匙仔细观察。果然,就在那把双头钥匙的中间,有一个很细微的接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萧伟面露喜色,使劲拔了一下,拔不开,又试着拧了拧,也拧不动。

  萧伟找来一块布,用布裹住双头钥匙。小心翼翼将它一头固定在一个台钳上。又在另外一头裹上布,开始用老虎钳小心地拧那个接缝处。果然,接缝松动了。又拧了两下,等镙扣完全松开,将万匙从台钳上取下。用手继续拧,终于拧开了。万匙从中间拔开,两头分别向拔出鞘的宝剑一样,各是一把细长精细的开锁工具。萧伟将手中的钥匙和图画对照,果然一模一样!

  萧伟长出了一口气,取出那一只觐天宝匣,按照父亲笔记中的提示以及《万匙秘笈》中的口诀,一步一步顺次操作,一个小时以后,随着“喀”的一声轻响,觐天宝匣最后一层天地乾坤芯终于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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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3章 初入山寨



  雷声裂耳、暴雨倾盆,深夜的东北长白山密林之中,一小队十来条汉子正押运着一辆骡车,在蜿蜒的山道上冲风冒雨,艰难行进。四下里一团漆黑,凄迷的雨雾之中,只隐约可见车辕上两盏汽灯随车身不停地摇摆着,就似两点晃动的鬼火儿,忽忽悠悠,时明时灭。

  这一伙儿人,正是参与奉天盗墓的二十六人中,先行随军师押运宝物回山那十二人。山道崎岖狭窄、泥泞之极,大家都咬紧牙关,拼命坚持。所有人都清楚,必须在天亮之前走出鬼子势力范围,否则万一再遇到麻烦,这满车的财宝就可能会留给小鬼子。

  突然,前面队伍一声惊呼,停了下来。军师走上前去,只见那辆骡车已陷进泥中。众人不待军师吩咐,已纷纷围到大车旁,吆着号子,开始奋力推车。可无奈车身过重,车轮陷得又深。推了半晌儿,大车竟纹丝不动。军师喝道:“把二嫂扶下来,东西也先卸下来!”众人停了手。崔振阳走上前去,掀开了车帘。

  车内,凤儿正襟危坐,似乎想着什么心事。崔振阳抹了抹脸上雨水,喊道:“二婶儿,您得下来,大车陷下去了!”凤儿回过神儿来,微微一笑。

  崔振阳将凤儿扶到一旁。这边老七已忙不迭地脱下雨衣,上前给凤儿披上,道:“二嫂,外面雨大!”凤儿向老七笑了笑,声音妩媚,道:“还是七叔知道疼人!”老七咧嘴一笑,趴到凤儿耳边道:“看二嫂说的,不疼谁,也不能不疼嫂子啊!”凤儿俏脸一沉:“又胡说八道了不是,看二爷回来,不大耳刮子扇你!”老七色迷迷地笑了笑,咽了口口水,不再言语。

  这边众兄弟已在军师指挥下,迅速卸下车上物品。负责赶车的老五又往车轮下垫上石头稻草。不多时,车轮从泥泞中拔出,车辕上的汽灯又晃动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浓,雨也越下越大,大伙儿虽穿着雨披,但每人都已浑身尽湿,直打冷战。又行了一阵,走在最前的十一弟忽然一晃,倒在了地上。老五上前将十一弟扶起,喊道:“老十一,你怎么了?”半晌儿,十一弟双目紧闭,并不作答。

  大伙儿围拢上来,军师问道:“怎么回事儿?”老五摸了摸十一弟额头,惊道:“烧得烫手!”军师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老十一的身子最弱,这样吧,大伙儿轮流背着他走,等翻过这座山,给他烧点热水!”老五道:“这么大的雨,还是扶老十一上车吧!”军师沉吟不语。老五急道:“军师,您就别犹豫了,十一弟这身子骨儿,万一出个好歹……”军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大车,大车上,凤儿正掀开车帘,往这边看着。军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大伙儿七手八脚将十一弟抬上车。

  见十一弟上了车,军师挥手叫过一名叫“来好”的兄弟,低声耳语了几句,来好会意,迅速跟到了大车旁边。老五挥起鞭子,车辕上的汽灯再次晃动起来。

  路面在雨水的冲刷下,似乎越来越软。也不知究竟又走了多久,骡车再一次陷到泥中。这次不用军师招呼,大伙儿已将凤儿和十一弟扶下车。军师上前问道:“老十一怎么样?”凤儿道:“烧得烫手!”军师摸了摸十一弟额头,面有忧色。看了看一旁来好,来好微微摇了摇头。

  大伙儿已将车内物品卸下,不多时,车子推出。老五突然一声惊呼,一旁老七吓得猛一哆嗦,问道:“五哥,出什么事儿了?”老五脸色惨白,伸手指了指车轮下方,道:“你看这里!”

  大伙儿顺着老五手指方向望去,正是刚刚车轮陷下的地方。众人看了半晌儿,未见任何异常。老七搔了搔头,道:“五哥,你撒什么臆症?”老五道:“你看这稻草,还有……还有石头!”老七道:“这不是垫车轮的么?”老五道:“是垫车轮的,可我……明明记着,刚才我没往车轮下面垫任何东西!”老七不以为然,道:“那就是其他兄弟垫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话,看了看身后众人,只见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

  老七脸色一变,一旁钱串子忽然喊道:“这……这好像就是前一回陷车的地方,怎么……怎么又兜回来了?”大伙儿都是一惊,一旁老三迅速从车辕上摘下汽灯,四下里看了看。钱串子说的不错,此处确实是几小时前大伙儿走过的地方!

  老五哆哩哆嗦喊道:“弟……弟兄们,咱们……咱们撞到山魈了!”一旁老十道:“五哥,这话怎么讲?”老五道:“就是鬼打墙,听老辈儿讲,谁要是干了亏心事,半夜走山路就会遇到鬼打墙!”老三脸色一沉,看了看远处的军师,低声喝道:“老五,不许胡说!”老五看了看老三,低下了头。其余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心头惴惴、神色惶恐。

  众人均是土匪出身,最忌讳的就是彩头。这次奉天盗墓原本就是亏了心的事情,其后又在墓道见到那句慎人的咒语,再死了那么多兄弟,大伙儿虽嘴上不说,心里多少都有些嘀咕。

  而自打三天前从奉天撤出,更是诸事透着不对:先是骡子发烧,大伙儿换了牲口;接着是车轴断掉,换了大车;昨天下午,又在山下撞见了一小队鬼子,一场激战过后,死了两名弟兄,军师终于带领众人甩开鬼子,上了这条小道。但自从昨天傍晚进了这片山,就一直没能绕出去。现在不仅十一弟病倒,大伙儿又遇到了鬼打墙。

  良久,老七道:“三哥,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儿,等天亮了再走吧!”老三翻了翻白眼儿,沉吟不语。老五道:“三哥,老七说的对,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吧,咱们人多,只要熬到天亮,再厉害的恶鬼都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老三瞟了瞟老五,声音不阴补阳,道:“这个事儿,还是找军师商量商量吧!”老五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大伙儿也是一阵沉默。

  不多时,军师带着来好走了上来,老五上前将事情向军师讲了一遍,说了大伙儿的意思。军师沉吟半晌儿,看了看黑沉沉的夜色,道:“即便要歇,这荒山野岭恐怕也很难找到地方,还是先往前走走再看!”

  众人都点了点头,默默装好大车,继续赶路。行不多远,天空猛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四下照得亮如白昼。老七喊道:“好像有座庙!”电光闪烁之中,对面半山之间果真有座建筑。军师道:“弟兄们,就到前面歇歇脚!”众人欢声雷动。只有老五似乎一怔,停下了脚,望了望对面半山那座黑沉沉的建筑,嘴里念念有词。

  不多时,众人来到小庙前方,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这显然是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庙宇,右侧山墙塌了半截,大门歪倒一边,庙门匾额写了四个斑驳陆离的大字:中岳神庙。

  走进山门,院内两边厢房早已倒塌,只有正中一座大殿相对完整。进入大殿,殿内一角也塌掉了,露出黑黢黢的天空。一道电光划过,照亮殿内的泥塑木雕,越发显得狰狞恐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愣了一会儿,军师挥了挥手,大伙儿把东西抬进来,将殿内桌椅板凳拆掉,点了一堆篝火。这边老八和凤儿将十一弟扶了进来。军师问道:“情况怎么样?”老八扶着十一弟在墙边躺下,号了号脉,道:“应该是受了风寒,烧得不轻!”军师蹲下身看了看,只见十一弟神志已经昏迷,嘴上全是燎泡。

  老八忧心忡忡,道:“军师,得赶紧想办法弄点草药,这么烧下去,人会废掉的!”军师看了看外面天色,沉吟不语。老八道:“还是我去吧!”一旁崔振阳道:“八叔,我陪你去!”

  军师摇了摇头,道:“振阳,你还小,留在这儿吧!”回身看了看身后众人,道:“弟兄们,谁培老八去采药?”大伙儿望了望门外黑黢黢的夜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老十咬了咬牙,道:“我去!”军师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你负责大伙儿的警戒,还是让老五去!”

  老五一惊,看了看军师,还是站起身。军师脱下身上雨披递给老八,道:“记住,一切小心,快去快回!”老八点了点头,拉上老五,两人步履匆匆走出了大殿。

  军师安排好岗哨,又吩咐来好与老七照顾好十一弟。众人埋锅造饭,吃过干粮。连日来的疲倦袭来,各自躺倒在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一道炸雷响过,沉睡中的崔振阳骤然惊醒,放眼望去,外面的暴雨似乎还没有停;大殿内众兄弟东倒西歪,兀自沉沉睡着,只是军师已然不在。

  愣了愣神儿,披上雨衣走出大殿,军师正与老十站在山门口聊着什么,见崔振阳过来,两人都停了话。崔振阳上前问道:“五叔八叔回来了么?”军师神色忧虑,缓缓摇了摇头。老十喃喃道:“都去了几个钟点儿了,不会是……”说到这里,抬起头来,道:“军师,要不我带两个兄弟去看看?”

  军师道:“也好,你带钱串子去找找,这里的警戒交给我!”崔振阳道:“让我跟十叔去吧?”军师道:“你留下吧,陪我在这里警戒!”又对老十道:“记住,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尽量不要用枪!”老十拍了拍腰间飞刀,道:“我有这个,军师放心吧!”说完话,挥手叫过一旁钱串子,两人冲进雨中。

  望着老十钱串子两人远去的身影,崔振阳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两人找好隐蔽位置伏下。周围漆黑一片,除了刷刷的雨声和偶尔响过的炸雷,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身后大殿猛然传出一声鬼哭狼嚎的大喊,声音凄惨,慎人之极,崔振阳惊道:“好像是十一叔!”军师也是一愣,拉上崔振阳的手,两人匆匆走回大殿。

  所有弟兄都已被吵醒,围拢到十一弟身旁。军师拨开众人,只见十一弟便如疯了一般,双目猩红、神情恐怖,口中念念有词。军师问道:“怎么回事儿?”大伙儿看看军师,都摇了摇头。只见十一弟手指前方,猛然大喊了一声:“都得死,都得死啊~~~”大伙儿目瞪口呆,顺着十一弟手指方向望去,窗外,漆黑如墨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所有人心头都是陡然间一紧。

  军师伸手去摸十一弟额头,十一弟一把抓住军师的手,再次喊道:“都得死,都得死,谁都逃不掉啊~~~”军师大声喝道:“老十一,你到底是怎么了?”只见十一弟喊完这一声,似乎已精疲力竭,软倒在地,开始不停地哆嗦。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七伸手摸了摸十一弟额头,叹了口气,道:“老十一好像烧糊涂了!”军师脱下外衣,给十一弟盖上。

  没人再能睡着,殿内一片沉寂,众人围坐在篝火中,各怀心事。又过了一阵儿,天已蒙蒙发亮,不仅老五老八没有回来,连后来去寻找他们的老十钱串子两人也音信全无。

  老七道:“军师,要不再派几个人去找找吧?”军师眉头紧锁,看了看一旁一直沉吟不语的老三,道:“老三,你辛苦一趟吧!”老三面无表情,当下点了老七、来好几人,大伙儿携带武器,匆匆离开了小庙。

  屋内只剩下军师、崔振阳、凤儿与十一弟四人,十一弟躺在地上。不停打着哆嗦,只是不再胡言乱语。忧心忡忡又等了一阵儿,外面的雨停了,走出庙门,天光已然放亮,远处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叫着。漫山之间起了浓浓的大雾,几十步外就看不到人了。

  三人在庙门外焦急等候,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始终不见有人回来。也不知究竟又等了多久,一阵山风忽将前方浓雾吹散了一个口子。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正有人向这面走过来,崔振阳喜道:“好像回来了!”军师放眼望去,不错,对面百十米外,正是老十几人。三人大喜过望,快步迎上前去。

  行至近处,已经可以看清过来的一共三人,一左一右分别是老十与钱串子,中间架着的那人,正是老五。只见老五脸色蜡黄、神志模糊,浑身都是泥水。

  军师抢上前去,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老八呢?”钱串子满脸惶恐,看了看身边老十,没有回答。老十神色还算镇定,咬了咬牙,道:“老八死了!”军师愣了半刻,连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老八怎么死的?他们遇到鬼子了?”

  老十脸上浮起一丝恐惧,答道:“不知道,刚刚在山顶发现了老八的尸首,五哥就在他身边,已经吓昏了!”军师挥了挥手,道:“快,先把老五抬回去!”

  大伙儿将老五抬回小庙,老五始终昏昏沉沉,什么也不说。过不多时,另外两批人也回来了,大伙儿听过老十的叙述,全呆住了。

  半小时后,大伙儿在老十的带领下来到山顶。这是山顶正中一小块空场,一株巨大的树冠歪倒一旁,断口处露出白森森的木茬子。树下,便是老七的尸首,浑身焦黑,剩下不到三尺长,浑身上下只有右手相对完整,捏着一把草药。

  老七哆哩哆嗦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八……老八怎么死的?”老十摇了摇头。只有老三神色还算镇定,四下观察了一番,道:“看情形,是雷劈死的!”老七惊呼:“天打雷劈?”老三没有回答,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接口。

  军师从老八手上取下草药,沉声道:“就地埋了吧!”众人愣了一阵,一齐上前,含泪将老八埋葬。在坟前呆立良久,军师道:“弟兄们,关于老八的死因,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可再私下里议论!”叹了口气,又道:“日后若有人问及此事,就说老八是回山路上与鬼子遭遇时中弹死的!”大伙儿诚惶诚恐,都点了点头。

  回到小庙,军师将老八采的草药嚼碎给十一弟喂下,大伙儿默默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路。这一路之上,再也没有人说话。当天下午,众人终于转出这片山回到正路。接下的两日,再没什么怪事发生。第三日下午,大伙儿顺利回到山寨。

  留守的崔大胯子及山上兄弟见军师等人终于平安到达,又带回了大量财宝,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但听过大伙儿这三月来的经历,想到为这批财宝折损如此多的弟兄,所有人均感伤怀,同时也不免为留在奉天殿后的崔二胯子几人担心。

  军师与崔大胯子商量,这件事情赶早不赶晚,为免夜长梦多,最好尽快下山与老毛子交易军火,只有等武器弹药拿到了手里,才算真踏实了。崔大胯子并无异议,于是第二天一早,军师点了十来名兄弟,押着宝物匆匆下山。

  军师走后,老五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但每日沉吟不语,一坐就是一整天,崔大胯子问起老八死的事情,他绝口不言。十一弟的病情似乎越来越重了,虽不再发烧,但神志已完全迷糊,终日胡言乱语,逢人便说大伙儿干了亏心事,糟了报应,全都会死,谁也逃不掉云云。所有人听了十一弟的疯言乱语,联想起这数月来的经历,无不心头惴惴。没有办法,与崔大胯子商议之后,大伙儿将十一弟绑到了房间,将嘴堵上,又派了两名弟兄看守,以防他再扰乱军心。

  第二天,崔振阳从山下请来了郎中,给十一弟诊断后告诉众人,他患的是失心疯,也就是最厉害的一种精神病——精神分裂症,根本没有办法治疗。众人送郎中下了山,谁都想不明白,十一弟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疯掉?

  几日后的一晚,山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第二天一早,看守十一的兄弟来报,十一弟挣脱绳索跑掉了!大伙儿连忙出去寻找,苦苦搜寻了数日,只在后山断崖处找到了一只鞋子。崔振阳冒险吊着绳索下到崖下,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血迹,更没有尸首。

  战战兢兢过了数日,老七又突然失踪了。众人不敢张扬,郑管带带了几名弟兄四下寻找,但老七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几名山寨头目全傻了眼,掐指算了算,此时距崔二胯子约定的回山时期已过了十数日;而军师等去交易军火的十数人也早该回山了,两拨人马同样音信全无。崔大胯子与众人商量后决定,派崔振阳与老五分头寻找崔二胯子与军师。

  崔振阳没敢耽搁,连夜下山,两日后赶到了奉天。北郊外小店早被拆毁,周围全是鬼子与警察。崔振阳立刻感到:坏了,出事儿了!

  立刻前往奉天城打听,刚到城门口就看到了满墙的通缉告示,被通缉的一共两人,第一个就是崔二胯子,另外一人,是奉天警备厅刑警大队长萧剑南。得知二叔已然逃脱,崔振阳松了口气,算了算时间,二叔要是回山早该到了,既没有回山,那就可能暂时逃回了崔家屯躲避。于是他马不停蹄,前往崔家屯寻找崔二胯子。

  崔振阳坐在崔家屯崔二胯子家后院儿,将自奉天分手后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讲给了崔二胯子与萧剑南两人。两人听过,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良久,崔二胯子起身道:“振阳,叫你二婶儿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回山!”

  萧剑南道:“崔兄弟,你腿伤还未痊愈,现在就走,恐怕……”崔二胯子摇了摇头,道:“萧大哥,山上出了这么多事情,我实在放心不下!”萧剑南道:“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令,就你们两个人走……这样吧,我送你们一程!”

  崔二胯子犹豫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有萧大哥陪着,多少也有个照应!”三人不再耽搁,立刻收拾好东西,取了那只盒子,告别崔二胯子女人,当天下午便离开了崔家屯。

  下山后三人雇了辆大车,专捡偏僻小道,日夜不停向崔二胯子山寨赶去。这几日中,崔二胯子几乎一言不发,崔振阳也显得心事重重。所幸一路并未遇到什么麻烦,第三日一早儿,大车已离崔二胯子山寨位置不远,为了安全,大伙儿弃车步行,又走了半日,已来到山寨山脚下。

  三人在一处茶棚打尖儿。崔二胯子忽然问道:“萧大哥,这整件事情,你怎么看?”萧剑南微微一怔,道:“你是指振阳说的事情?”崔二胯子缓缓点了点头。萧剑南沉吟片刻,道:“所有死去的兄弟中,除十一弟与老七外,应该均属偶然!”

  崔二胯子道:“萧大哥觉着,十一弟与老七,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萧剑南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崔二胯子叹了口气,缓缓道:“不管怎么说,这一行二十六人中,现在还活着的已不剩几个了!”三人都是一阵沉默。

  良久,崔二胯子抬起头来,道:“这样吧萧大哥,你若是方便,就陪我上趟山!老七和十一弟的事情,得麻烦萧大哥帮我查一查!”萧剑南抬起头来看了看崔二胯子,多少有些意外。只听崔二胯子继续道:“萧大哥,现在山上出了这么多事情,若不将每件怪事都弄个水落石出,弟兄们难免会胡思乱想,动摇军心!”

  崔二胯子脸上肌肉微微一颤,又道:“至今为止,我还没敢把棺木中看到的情景告诉大伙儿,这事儿要是让兄弟们知道了,恐怕就更……”说到这里,崔二胯子停住了话,没再往下说。萧剑南明白,崔二胯子指的,就是皇陵棺木中看到的“天眼”了。

  其实这件事自崔二胯子说起后,萧剑南也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讲,常人颅骨上若长了这么大一个洞,恐怕很难活命,更不要说活到五十几岁。难道,这一切真如崔二胯子估计,世上确有现今科学还解释不了的现象,诸如神仙鬼怪之类?若是这样,后面的事情倒好解释了。

  不过萧剑南并不迷信,他相信世间万物有果必有因,再复杂的事情,只要仔细寻访,一定能找到答案。想到这里,道:“那好,我就陪崔兄弟回山,一切尽力而为!”崔二胯子脸上一喜,紧紧握住了萧剑南的手,松了口气。萧剑南暗暗叹了口气,在他心里,之所以会答应崔二胯子上山,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希望能在山上寻得祁老三和倩儿的下落。只是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对崔二胯子讲。

  当日下午,三人顺利赶回山寨。正如崔二胯子所讲,这是群山之间一处天井,风景秀丽、地处隐秘。巡哨的小喽罗见二当家终于回来,大喜过望,飞跑着前去报信儿。三人进了泉水后那处天险,行不多远,崔大胯子已带众弟兄迎了过来。

  萧剑南远远望去,只见走在最前的一人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虽是暑热天体,头上尚自带了一顶毛巾缝成的帽子,样子颇有些古怪,细看之下,只见他神色憔悴,似乎是重伤方愈的样子,这应该就是崔大胯子。紧随他身后的,正是奉天北郊树林见过的那位中年汉子,应该就是崔二胯子所说的军师。另外几人就都没见过了。

  这边崔二胯子已三步两步抢上前去,一把搀住崔大胯子的手。两兄弟劫后重逢,又是兴奋,又是伤感。其他几人也纷纷上前与崔二胯子招呼,神情之间甚是亲热。军师问道:“二当家的,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其他几位兄弟呢?”崔二胯子听了军师的问话,神色一黯,叹道:“唉,一言难尽……哦,对了,我给大伙儿介绍一位好兄弟。”

  拉过一旁萧剑南,对众人道:“这位就是奉天城大大有名的神探萧剑南——萧大队长,我这次能活着回来,全凭着萧大哥舍了身家性命,将我从大牢里救出来!弟兄们,你们可要和萧大哥多亲热亲热!”

  大伙儿这才注意到崔二胯子身后的萧剑南,军师一愣神儿之际,已经认了出来,但没有说话,脸一下沉了下来。几名弟兄已经很亲热的上前与萧剑南打招呼,萧剑南一一拱手还礼。

  众人进聚义厅坐下,刚刚寒暄了几句,忽见一名小喽啰飞跑着冲了过来,口中狂呼:“大当家的,军师,不……不好了,不好了……”奔到近前,猛然看到了崔二胯子,一愣之下,叫道:“二……二当家,您,您回来了?”崔二胯子脸色一沉,道:“冯二屁,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

  那冯二屁咽了口口水,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惶恐之色,结结巴巴道:“二……二当家,刚刚郑管带带我们巡山,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发现了……”崔二胯子眉头一皱,道:“发现了什么?”冯二屁道:“发现了七……七爷的尸首!”崔二胯子猛然一惊,看了看身后众人,大伙儿也全呆住了。

  当下冯二屁前面领路,半小时后,众人来到了后山。这是极为僻静的一片密林,后面山壁上有一个不大的洞口,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发现。老七的尸首就在山洞最深处,郑管带等几人正在旁边看着。几盏雪亮的汽灯照射下,只见老七的尸体几乎全裸,成大字形趴在地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底裤,衣服扔在一旁。洞内尸臭扑鼻,看来,人已死了几天了。

  崔二胯子上前要将老七的尸首翻过来,萧剑南伸手拦住了他。崔二胯子会意,点了点头。萧剑南从口袋掏出一双手套戴上,蹲下了身。众人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萧剑南开始一寸一寸仔细检查老七的尸体,从后面看,没有任何外伤。拿起老七的手,双手指甲均微微有些发紫,指甲缝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检查完毕,崔二胯子问道:“萧大哥,怎么样?”萧剑南道:“帮我把他翻过来。”崔二胯子一挥手,一旁崔振阳和冯二屁过来帮萧剑南把尸体翻了过来。

  几只小虫子从老七扭曲的面部迅速爬走,只见他双眼圆睁,脸上是一种凝固了的诡异的笑容。众人看到老七的表情,都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萧剑南依次检查了尸体正面、瞳孔、口腔、耳孔等处,依旧没见任何异常。思索了片刻,他拨开了老七的头皮,猛然注意到,老七脖颈侧面,似乎有一个隐隐的红点,从表面看,就类似蚊虫叮咬过的痕迹。

  萧剑南站起身来,开始检查周围现场。整个现场已被严重破坏,四周脚印杂沓,老七的衣服一件一件散落在地。崔二胯子问道:“怎么样,萧大哥?”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问道:“他的衣服是谁脱下来的?”郑管带等几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萧剑南道:“根据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四十八小时左右……”

  崔大胯子皱了皱眉,道:“老七失踪,可是有日子了啊?”萧剑南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已经注意到了,按崔振阳所说,老七失踪应该是七八天以前的事情,如果人是两天前才死的,这中间的几天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崔二胯子问道:“萧大哥,老七是怎么死的?”萧剑南摘下了手套,缓缓道:“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说到这里,他猛然感到,人群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盯着他。萧剑南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又消失了。

  萧剑南神色如常,装作没有看见,继续道:“死亡原因暂时还查不出来,要详细了解情况,需要做解剖和化验,不过……山上可能没有这样的条件!”

  崔二胯子神色黯然,道:“那就先把老七的尸首埋了吧!”叹了口气,走出山洞。萧剑南走出洞口那一霎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只见军师还留在洞中,正与郑管带低头耳语着什么,看见萧剑南的目光,两人都停住了嘴。

  当日晚间崔大胯子在房中设宴,亲自为萧剑南与崔二胯子洗尘。因为当天发生了老七的事情,大伙儿心情郁郁,所以并未铺张,除三人外,只有崔振阳在旁作陪。席间崔二胯子向大哥讲述了别来情由,又问起军师下山采办军火一事。崔大胯子叹了口气,原来此番军师等人下山购买军火,竟是颇费周折、九死一生。

  听军师与回来的兄弟讲,众人在边境与文物贩子的交易倒颇为顺利,所卖钱财比预想还多。因为金额巨大,军师命人先将钱物存入了钱庄。大伙儿赶到约定地点,军师忽然感到形势不对,于是将众兄弟安排在山下,独自上山赴约。临去前郑重叮咛一干人等,若两日内不见他下山,大伙撤到预先约定地点再等十日,十日后再不见他下来,就不用再等,马上回山。

  军师走后,众人苦等了两日不见军师踪影,当下就要上山寻人,被老三强行拉住。几人按军师吩咐,撤到预定地点又等了十天,直到第十日晚间,才见军师衣衫不整、眼窝深陷地回来。原来这次军火贩子得知交易金额巨大,生了黑吃黑的念头,但见军师一人前来,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将军师扣押起来,每日盘问其余人员现在何处,意图抓人夺财。幸亏军师多日与之周旋,最后采侥幸逃出。

  大伙听了这话,当时就要抄家伙去寻仇,被军师制止。告诉众人,这一回军火贩子是早有准备,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装备精良,如果贸然前往,无疑是送死。大伙儿商量了一阵,这才回山。

  崔二胯子听过大哥的叙述,勃然大怒,但想到目前山上情况不稳,这件事情看来还须从长计议。长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崔大胯子又聊起目前山上情况,众弟兄对崔二胯子一行这次干的买卖多有猜疑,再加上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儿,难免人心惶惶,看来必须要赶尽想个对策。

  萧剑南听着二人谈话,不由暗自为崔二胯子山寨的处境担忧,同时也心中奇怪,难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崔二胯子的山寨中最近接连出事,莫非真是……突然之间,想起了奉天抓捕过程的一个细节,萧剑南心头猛地一震。

  思索良久,萧剑南暗暗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还暂时不能告诉崔二胯子。原因很简单,山上的情况自己还不了解,另外,自己上山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即便是崔二胯子能相信自己,山上的兄弟们会怎么想?思来想去,看来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找到充足证据,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其中,也包括寻找倩儿下落的事情!

  几人吃过晚饭,崔二胯子留在大哥房中继续商谈一些山寨要务,崔振阳送萧剑南回房休息。二人出了房间,萧剑南问道:“对了振阳,你说过十一弟失踪的那处断崖,能带我看看么?”崔振阳喜道:“萧叔叔,您要查这个案子了么?”萧剑南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崔振阳道:“我这就带您去!”

  当下崔振阳点上松明子,不多时,两人来到后山断崖。这是整座山寨唯一可以攀上天井的地方,下面便是万丈深渊,黑忽忽望不到底。四处观察了一番,萧剑南道:“振阳,能不能给我找条绳索,我要下去看看。”崔振阳一惊,道:“萧叔叔,下面可深了,危险得紧!”

  萧剑南道:“没关系,有你在这儿守着,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照应我!”崔振阳点了点头,不多时,找来了一条长绳。萧剑南将长索系在一株大树上,顺着峭壁攀了下去。整座峭壁将近一百米深,最下面是一条山谷,黑黢黢不知通向何处。萧剑南在左近仔细观察了许久,攀回悬崖。

  崔振阳见萧剑南终于上来,松了口气,问道:“怎么样萧叔叔,发现了什么?”萧剑南,没有回答,问道:“下面这条山谷通往什么地方?”崔振阳摇了摇头。萧剑南又问:“整座山寨除进口处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出去的地方?”崔振阳道:“爹和二叔曾经带人仔细搜寻过,应该没有。”

  萧剑南又问:“对了振阳,这一次交易军火的地方在哪里,你知道么?”崔振阳道:“听我爹说起过,好像在狼突岭。”萧剑南道:“那里距山寨有几天路程?”崔振阳思索片刻,道:“走得快的话,两三天就够了。”萧剑南道:“振阳,答应我一件事!”崔振阳点了点头。

  萧剑南道:“今天我们的所有谈话,包括来后山断崖,都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讲。”崔振阳一愣,问道:“我爹和二叔也不能讲么?”萧剑南道:“最好能暂时保密,破案子最重要的,就是在取得最终证据以前,尽量不让任何人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否则,大伙儿提供出的证据就会带有主观倾向。”

  崔振阳神色兴奋,道:“我懂了,这么说萧叔叔已经开始查这件事情了!”萧剑南道:“这件事情,看来要远比想的复杂,所以我希望在取得最后证据和事实之前,尽量不让太多人得知我们做了什么!”崔振阳使劲儿点了点头,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保守秘密!”

  当晚萧剑南回到房间,久久不能入眠。这连日来的经历可以说他一生从未有过。从奉天破案、抓捕、救人、逃亡;到崔二胯子亲自讲述那段传奇恐怖的盗墓经历、棺木中的“天眼”;最后,就是如今面对的一连串离奇的失踪、死亡。

  从崔大胯子与崔振阳的叙述可以得知,现在整座山寨都笼罩在一种阴森恐惧的气氛中。整件事情确实蹊跷,很多地方也巧合的有些奇怪,不过萧剑南细想之下觉得,这一连串的怪事,应该并非偶然。

  回想这一个多月来山寨中死去的弟兄,除老七与十一弟外,应该都属正常死亡。或在墓道中被暗器击中,或死于奉天抓捕,还有就是回山路上与鬼子遭遇牺牲,甚至老八的死,应该也是一个偶然而已。不过另外两人的失踪或死亡,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萧剑南再次回忆白天给老七验尸的情景。其时他并未对众人讲出全部实情,原因有二:第一,刑侦工作最重要之处,就是绝不能在没有充足证据前打草惊蛇。验尸现场鱼龙混杂,很可能与此事关连最大的人员就在其中。另外,萧剑南一生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会开口。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老七的死至少有两处疑点:首先是尸体脖颈处那个红点,从表面看,那个红点似乎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蚊虫叮咬痕迹。但萧剑南并不单纯这么看,虽还没有十足证据,但至少有两处旁证。第一就是老七手指指甲,十根手指,都有些许青紫痕迹,虽不明显,但这很可能是中毒的迹象。

  其次,按崔振阳和崔大胯子所讲,老七的失踪应该已是七八天前的事情了,但从尸体的腐烂速度及尸斑分析,死亡时间却只有48小时左右。如果他是失踪后几天才死掉,那之前这些天他做什么去了?如果他确是七八天前就死掉了,能够让尸体减缓腐烂速度的,就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毒药。

  除此以外,老七死的场景也非常可疑:脸部笑容诡异、浑身赤裸,衣服散落一地,结合他平日为人,萧剑南感觉到:老七的死会不会与女人有关!因为崔二胯子曾不经意地谈起过,老七是个色鬼。

  而据萧剑南所知,山上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崔二胯子的压寨夫人——凤儿。莫非老七的死竟与凤儿有关么?萧剑南有点不敢再往下想了。当然,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但无论如何,崔二胯子毕竟是自己兄弟,这件事情在没有充足证据之前,自己还是保留的好。

  萧剑南也感觉到了,山上的水似乎非常深,自己的到来,无疑在这本已十分不平静的水面上又扔进了一块巨石。况且自己上山的目的确实不单纯,除帮主崔二胯子查案外,最重要的,就是寻防祁老三及倩儿的下落。

  按颐晴楼大茶壶报告,当天在颐晴楼动手的一共两人,一个叫七爷,另外一个叫十爷。再对照崔二胯子讲述的整个盗墓事情已经可以判断出,当天去颐晴楼的,就是老七与老十。

  今天检查的尸体就是老七,与大茶壶的描述基本相符,身材矮小,嘴边有两撇髭须。剩下的问题就是,那个老十到底是不是祁老三?如果老十就是祁老三,他是怎么来到崔二胯子山寨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十是山上四梁八柱之一,如果他就是祁老三,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理?看来这件事情,还要仔细考虑才行。当晚萧剑南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之间,一声清脆的枪响惊醒了他,萧剑南坐起身来,只听外面人声嘈杂,一怔之下,他披衣走出房间。只见整座山寨已乱作一团,小喽罗们东奔西跑,有人还放了枪,萧剑南犹豫了片刻,还是回了房间。外面乱了有一两个时辰,山寨逐渐安静下来,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萧剑南没再脱衣裳,将手枪放到枕边,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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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4章 北谭后人



  第二日一早,崔振阳送早饭时,只见他两眼通红、神情疲倦,显然是一宿没睡。萧剑南也未多问,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崔振阳道:“萧叔叔,我爹和二叔让您过去一趟,爹今早儿叫了个大起。”萧剑南问道:“大起?”崔振阳笑了笑,道:“这是山上黑话,意思是大伙儿聚在一处,开个会。”萧剑南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聚义厅,除崔大胯子兄弟外,其他人都已到齐。众人正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窃窃私语聊着什么。见萧剑南进来,不约而同收住了话,齐刷刷望向他,眼光之中,似乎已没有了昨日那种亲热,房间内一时间静得出奇。萧剑南瞬时间心中了然,崔振阳拉了拉他手臂,二人坐到屋子一角。

  等了一阵,崔二胯子搀着崔大胯子进来,众人起身行礼。崔二胯子摆了摆手,问军师道:“都到齐了么?”军师答道:“除来好下山办事,其他人都齐了!”

  崔二胯子沉吟片刻,沉声对众人道:“众位弟兄,今天把大伙儿叫来,是有件重要事情,要和大伙儿一起合计合计!”顿了一顿,环视了屋内众人,道:“弟兄们可能也觉出来了,今天到场的除萧队长和大哥外,都是参与过奉天行动的兄弟,当然,凤儿并不在场,她一个妇道人家,我与大哥商量过了,这事情就不让她掺和了!”

  萧剑南看了看屋内众人,除自己与崔大胯子外,坐的一共是七个人,分别是崔二胯子、军师、崔振阳,除此以外,还有昨天认识的老三老五,另外两人中有一个戴帽子的高瘦汉子,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应该就是老十。萧剑南暗自琢磨,既然是山寨众弟兄的会议,为何要将自己也叫过来?莫非,与昨晚的事情有关?

  正自思量,只听崔二胯子沉声道:“弟兄们,昨儿个夜里出的事情,想必大伙儿都知道了!”众人听到崔二胯子开门见山提起这个,都不自觉抬起头来,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没有回答。萧剑南暗暗点了点头,看来昨天夜里确实出了事情,只是一时还不知具体是什么。

  崔二胯子在桌前站定,用目光环视了屋内众人,突然眉毛一挑,道:“弟兄们,我想钱串子为什么要跑,大伙儿可能比我更清楚吧!”众人听崔二胯子如此讲,显然都是一惊,但没容大伙儿回答,崔二胯子脸色一沉,喝道:“钱串子之所以会跑,除了他自己孬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有人造谣生事,说大伙儿都遭了报应,谁都不得好死,对不对?”

  说到这里,崔二胯子目光如电,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个一个扫过,所有被看到的人都不禁心头一凛,低下了头。屋内一片沉寂,崔二胯子舌绽春雷,大喝了一声:“老五,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人群中老五一愣,呆了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呼道:“二当家,是……是我说的,我……我猪油蒙了心,见老七、老八和十一弟……我……我……”崔二胯子喝道:“来人啊,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不由分说,瞬间上来两个小喽罗将老五拖了出去,片刻,房外传来老五鬼哭狼嚎般的哭喊。众人心惊肉跳,谁都不敢言语。

  不多时,老五被抬了回来,裤子上全是血迹,兀自不停地求饶。崔二胯子掏出腰间手枪,“啪”地一声拍到桌上,沉声喝道:“大伙儿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有谁敢私下胡说八道、煽动军心,就和我的枪说话!”

  房间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吓得面如土色。良久,崔二胯子收起了手枪,声音缓和了下来:“弟兄们,今天之所以会惩戒老五,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人前人后散布谣言、煽动军心!老五不是孬种,这些年跟着我血里来、火力去,小鬼子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眨一眨眼睛,去年昆嵛山突围,他一个人就干掉了二十个小鬼子,是条好汉子!”说到这里,崔二胯子看了看屋内众人,道:“可是今天,就为了这么点屁事儿,吓成这样了,还像我崔二胯子的人么?”

  一旁老五听到崔二胯子这番话,磕头如捣蒜,连声喊道:“二当家,是兄弟错了,是兄弟错了!”崔二胯子蹲下身来,仔细检视了老五腿上伤处,缓缓道:“老五,你要记住了,咱是打鬼子的队伍,什么时候都不能让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蒙了眼睛,要做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老五连连点头。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好好养伤吧,手上的事情,二哥帮你去干!”老五声音哽咽,道:“二当家,兄弟……”崔二胯子挥了挥手,小喽罗将老五抬走。

  崔二胯子站起身来,沉默了片刻,道:“弟兄们,这些日子山上确实不太平,咱也不用绕圈子了,折了这么多弟兄,而且都是和那单买卖有关的兄弟,大伙儿心里犯嘀咕,我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办大事儿哪儿有不死人的,咱这次确实折了不少弟兄,但绝大多数是死在咱的买卖上,依我看,没啥稀罕的!”众人都低下了头,谁也不说话。

  崔二胯子看了看大伙儿的反应,道:“弟兄们,今天把大伙儿请来,就是要大家当面锣,对面鼓,把心里话都讲出来,有事情当面说清楚,今儿个大伙儿无论说什么,只要在这个厅里,就不算煽动军心!”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光一起望向老三。

  只见老三神态自若,站起身来,道:“二当家,这件事情你也不能全怪弟兄们!”看了看屋内众人,道:“这一回咱们折了十几名弟兄,墓道里死的那几个,还有回山路上,包括在奉天那几个,就不说了,兄弟们也没多想,不过从老八到十一弟,还有昨天的老七,你不由得大伙儿不犯嘀咕啊……”众人听了老三开口,纷纷附和。

  崔二胯子看了看一旁军师。军师站起身来,对众人道:“弟兄们,不错!这件事情确要好好合计合计,老三提醒的好,咱们折的这十几名弟兄中,确实只有他们三人最蹊跷,就从老八谈起,老八的死是天打雷劈,咱也不用避讳。不过我不同意大伙儿的说法:天打雷劈就是遭了报应!稍有科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雷电本是很正常的物理现象,老八上山采药时正是半夜,下着暴雨,山顶位置又很暴露,碰巧被雷电击中,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哥二哥,对了,还有萧队长,你们说呢?”萧剑南没想到军师会点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大伙儿都没说话。军师继续道:“至于十一弟与老七的事情,我同意大伙儿说的,确实有些可疑,这也正是大哥二哥今天把大伙儿找来商量的原因!”

  说到这里,军师看了看一旁崔大胯子,崔大胯子点头道:“弟兄们,军师说的在理!咱是打鬼子的队伍,不能有事儿没事儿就往神啊鬼啊那儿推。既然出了事情,就要好好查,得有个说法,让弟兄们心里都踏实。”说到这里,瞟了瞟坐在屋子一角的萧剑南,又看了看屋内众人,道:“趁着今天大伙儿都在,我就把这事儿宣布了吧!”

  崔大胯子站起身来,道:“昨天晚上,我和老二军师三人商量了半宿。这整件事情,其实只有老七和老十一的事情可疑 ,我们三人商量后决定,正好奉天城萧大队长在咱们山上,咱们就请萧队长临危受命,帮着查一查这两件事情!”

  大伙儿全愣住了,齐刷刷望向萧剑南。萧剑南也没想到崔大胯子会当众把这件事情宣布出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口。只听崔大胯子继续道:“萧队长,您是老二拜了把子的兄弟,又是咱东北的神探,这件事情,就拜托萧队长了!”说到这里,崔大胯子向他施了个礼,萧剑南赶忙还礼。

  崔二胯子道:“萧大哥,这件事情就拜托了!这么着,我让振阳给你打个下手,有什么需要鞍前马后跑腿儿的,就让振阳给你帮忙。另外,军师和其他弟兄们,你们也要多帮衬帮衬萧大哥!”大伙儿听了崔二胯子吩咐,都点头应了,但显然每人各怀心事、神色各异。

  两人从聚义厅出来,崔二胯子道:“萧大哥,你可知昨夜出了什么事情?”没等萧剑南回答,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钱串子勾结了几名弟兄开了小差,跑的时候还伤了我几名弟兄,今天早上被我抓回来毙了!”萧剑南心中一凛,问道:“钱串子也是去盗墓的兄弟?”崔二胯子道:“不错,老八死时是他收的尸,可能受了刺激!”

  两人顺着山路往前走去,四周山色秀丽,鸟语虫鸣。良久,崔二胯子突然问道:“萧大哥,你说报应这种事情,到底说不说得准?”

  萧剑南站住脚步,问道:“崔兄弟,你也相信这种说法?”崔二胯子沉默了半晌,道:“萧大哥,咱这山上除了和小鬼子开仗,从没一下死过这么多弟兄,而且,全是和盗墓有关的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人言凿凿啊,说掏心窝子的话,这件事情我心里也有点打鼓……”

  萧剑南道:“崔兄弟,你说的我理解,更何况你心里还藏着一件事情没敢和大伙儿讲!”崔二胯子点了点头。萧剑南道:“以现在的情况,确是要尽快把事情查清楚,给大伙儿一个合理的解释!”崔二胯子拍了拍萧剑南肩膀,道:“萧大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儿,来到山寨演武场。百十名弟兄正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训练,井然有序,演武场一角,军师、郑管带正与十来个小喽罗在研究一辆缴获的三轮摩托车。见两人过来,大伙儿停了手,纷纷向二人行礼。崔二胯子走上前去,拉过萧剑南,对众喽罗道:“弟兄们,我给大伙儿引见一位好兄弟,这位是萧大哥,奉天城大名鼎鼎的神探,也是咱的救命恩人!”众喽罗明显不象方才十二金刚那么冷淡,纷纷上前打招呼,萧剑南拱手还礼。

  寒暄了一阵儿,军师突然伸出了手,对众人道:“弟兄们,萧队长来的正好,我听二当家讲,萧队长是个玩儿摩托车的好手!这回萧队长带着咱二当家从奉天城逃出来,就是骑着这么一辆三轮摩托,愣从一座半尺宽的独木小桥上冲过去,这才甩开了后面的小鬼子!”

  萧剑南听军师说起这个,一时不明白军师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了看崔二胯子,但见崔二胯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听军师继续道:“弟兄们,有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正好萧队长在,咱们就请萧队长给大伙儿露一手,表演个飞车特技,好不好?”众喽罗听军师如此说,兴高采烈,纷纷鼓掌。萧剑南万万没想到军师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怔之下,连忙摆手:“军师可是让萧某人献丑了,上回是情急之下,瞎猫撞到死耗子了!”

  军师微笑不语,这边郑管带已带着众弟开始起哄,喊道:“萧队长,咱都不是外人,就给大伙儿露一手吧!弟兄们,给萧队长鼓鼓劲儿!”众喽罗的掌声更热烈了。郑管带大声喊道:“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前面就有条土沟,走,抬木板去!”大伙儿轰然而去。

  军师抬了抬手,对萧剑南道:“萧队长,请!”萧剑南看了看军师,又看了看一旁崔二胯子,只见他面色阴沉,沉吟不语。萧剑南见盛情难却,暗暗摇了摇头,硬着头皮随军师往前走去。

  行不多远便有一条半米深,宽度四五米左右的土沟。几名小喽罗已抬着一块木板架到了上面。演武场其他弟兄们也纷纷停了手,围拢上来,土沟旁边瞬间集了百十号人。大伙儿将摩托车推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萧剑南上了摩托车,郑管带一声大吼:“弟兄们,再给萧队长鼓鼓劲儿!”上百名小喽罗瞬间喊得震天响。萧剑南定了定神儿,将摩托车慢慢往回开了几十米,调过头来,看了看前方的土沟。

  萧剑南的摩托车技远没到收发自如的境界,上次飞车过河,实在是情急之下,三分靠技术,七分靠运气,勉勉强强冲过独木桥。如今让他重来一次,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更何况现这辆车并不是他使惯的那辆。

  咬了咬牙,猛一轰油门,直接挂上三档,抬起离合器,车子“嗖”地一下飞了出去。上百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片刻,车子已来到独木桥前,萧剑南一拧车把,右轮抬了起来,众人一声惊呼之间,摩托车已冲上了独木桥。车子冲到一半,但明显车速不够,一声巨响,萧剑南连人带车翻到了桥下。人群中一片嘘声。

  崔二胯子已飞身冲下土沟,扶起受伤的萧剑南,问道:“萧大哥,你没事儿吧?”萧剑南捂着肩膀,咧了咧嘴,道:“没事儿,撞了下膀子,不碍事!”崔二胯子将萧剑南扶上土沟,这边郑管带假装殷勤跑上问道:“萧队长,这是怎么话说的,您没事儿吧!”萧剑南咬着牙摇了摇头,崔二胯子狠狠瞪了郑管带一眼。走出演武场那一刹,萧剑南猛然想到,这一场戏,是否是实现早就安排好了的呢?回过头来,只见军师与郑管带眼望着边,正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直接来到崔二胯子住处,崔二胯子取出跌打酒替萧剑南擦上,边擦边道:“萧大哥,不行就别硬撑,你这旧伤还没好……”萧剑南起身活动了活动肩膀,幸好没伤到筋骨。笑了笑,道:“弟兄们盛情难却啊,再说,这不也没事么!”崔二胯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这一时间,他似乎有满腹心事。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萧剑南取过衣服穿上,突然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一个女人。只见这女人手里捧了一束山花,明媚皓齿,身形窈窕,正是萧剑南在奉天小店见过的,那名与自己妻子长相极为相近的女人。

  虽然早知她便是崔二胯子的压寨夫人,但再次见到,距离又如此之近,萧剑南还是完全呆住了。那女人也在这一刻认出了萧剑南,奇道:“你……”崔二胯子站起身来,拉过萧剑南,笑道:“来凤儿,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萧大哥!”

  凤儿恍然大悟,走上前来向萧剑南福了一福,叫道:“萧大哥!”萧剑南这才缓过神儿来,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声音嘶哑,道:“弟妹客气了!”凤儿微微一笑,道:“萧大哥,我听二当家说起过你,你是咱东北的神探,这一回还救了我们当家的命!”

  萧剑南脸上一红,摆了摆手,道:“不敢当,那是崔兄弟夸奖我!”凤儿笑了笑,道:“萧大哥你先坐,我去给你们冲杯茶来!”说着话,掀帘走进内堂。萧剑南望着凤儿的背影,恍惚间似乎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妻子,一时之间思如潮涌,不知今夕何夕。

  崔二胯子也注意到萧剑南神情有异,一时间不明所以,良久,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对萧剑南道:“对了萧大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萧大哥帮个忙!”

  萧剑南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崔二胯子道:“就是咱们从奉天带回来的那只盒子,我听老五提起,老八似乎在奉天把这只盒子打开了!”萧剑南一怔,问道:“那只盒子,不是没有钥匙么?”崔二胯子点头道:“不错,但老八是个绝顶的开锁高手,这盒子应该难不倒他!我听老五讲,从盗洞一出来,老八就在摆弄那只盒子,以至于后来回山路上,老八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我和大哥军师都琢磨,会不会他在盒子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以至后来心不在焉,才在山顶上……”说到这里,崔二胯子停住了话,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问道:“山上再没有开锁高手了?”

  崔二胯子点头道:“振阳也和老八学过开锁,不过功力尚浅。我在奉天警备厅地牢里见了萧大哥的手段,琢磨这件事只能请萧大哥帮忙了,如果能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说不准会对事情有帮助,这样,或许能给弟兄们吃个定心丸儿!”顿了一顿,道:“其实现在弟兄们心里最过不去的,就是老八糟雷劈的事情!”

  萧剑南道:“好,我尽力而为!”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打开!”崔二胯子微微一笑,道:“如果萧大哥打不开,山寨中就不可能再有人能打开了!”萧剑南问道:“对了崔兄弟,山寨中的老八,真名叫什么?”

  崔二胯子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我们山上的规矩,上山以后不咎以往,弟兄们也都使的是报号!”萧剑南又问:“他是怎么落得草?”崔二胯子回忆了片刻,道:“听老四讲,那还是好几年前,老四那时候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有一次打劫小鬼子的军车碰巧将老八救下,就跟着老四落了草,再后来,就一起靠窑儿到了我们这里!”

  萧剑南点了点头,又问:“老四说的打劫军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崔二胯子摇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对了萧大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道以前认识老八么?”萧剑南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就在这一刻,萧剑南思潮翻滚,暗想,难道这个山寨中的老八,竟会是他么?思索了片刻,觉得又不大可能,那个人应该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死掉了,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只不过,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有如此高明的锁技?

  正自思量,凤儿端着茶走了出来。萧剑南见到凤儿,马上想到,如果老八确是此人,他见到凤儿,肯定会有跟自己同样的感觉,看来有必要找机会与凤儿问问此事。

  只听崔二胯子道:“对了凤儿,你去把我从奉天带回的那个盒子拿出来,萧大哥要帮我们开锁!”凤儿问道:“萧大哥也会开锁?”崔二胯子笑了笑,道:“萧大哥和老八一样,也是此道中高手!”

  凤儿愣了一愣,神情兴奋,道:“那太好了,我昨晚还和二当家说起,老八一死,这盒子恐怕就没人能打开了,你们等着啊,我这就去拿!”说着话,凤儿掀帘而入,等了许久,才抱着一个包裹走出来,递给萧剑南。

  萧剑南伸手接了,不敢再看凤儿,对崔二胯子道:“崔兄弟,我这就回去试一试,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崔二胯子笑道:“来日方长,萧大哥也不必着急!”萧剑南点了点头,告辞而出。

  回到房间,萧剑南心情激荡、思潮起伏。回思妻子与自己分开整整三年,至今音信全无。这三年之中,他可以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倩儿,倩儿的音容笑貌,也时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而如今遇到的这个女人,竟与倩儿如此相象。每次见面,他恍惚间几乎觉得倩儿又回到自己身边,那种久违的亲切感,使萧剑南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萧剑南不由得暗暗思量,难道世间真会有如此相象的两个人么,又或是,她们之间果真有什么渊源?自然,凤儿与自己妻子也不完全相同,倩儿清澈如水,而凤儿妩媚多姿,更多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风情。

  萧剑南摇了摇头,算了,不去想这些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查到祁老三下落!这样才可能尽早与自己妻子团聚。至于凤儿到底是谁,她与倩儿之间到底会有什么关系,等到找到倩儿以后再说吧!

  打定主意,萧剑南坐到座前,打开了从崔二胯子处取回的包裹。这只宝盒他已不是第一回见到,不过再次看到它,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绝对是一只巧夺天工的无价之宝,窗外射下的光线照在盒体上,发出了一种深沉而古朴的光芒,似乎由于多少间人们不停地的把玩,已将整只盒子打磨的光滑圆润。盒子顶盖的拼图已然拼好,九九八十一块木片,一块不多,一块不少,凑成一副精美绝伦的浮雕图画。盒体正中,露出两个锁孔。看来老五说的不错,老八确实已将盒子打开过了。

  沉思了片刻,萧剑南取下一直挂在颈上,倩儿留给自己的那把“万匙”,小心拧开,在锁孔里试了一试。不错,果然如倩儿所讲,这第一层锁芯是子午鸳鸯芯。以自己目前水平想打开这一层锁,恐怕要颇费些功夫。

  正沉吟间,突然有人敲门,萧剑南迅速将盒子收好。门外是崔振阳,他手里拿了一个小包,神色兴奋,道:“萧叔叔,二叔说你能帮着把那盒子打开,我给您送工具来了!”

  萧剑南将他让进房间,问道:“什么工具?”崔振阳道:“是我八叔留下的开锁工具,一直放在我这里!”萧剑南点了点头。崔振阳将小包摊开放到桌子上,道:“您看看,还合用么?”

  小包之中全是各式各样的开锁工具,大大小小一共有百十来件。萧剑南一瞥之下发现,这些工具无论是摆放方式,还是式样,都似曾相识。伸手取了一根,仔细观察之下,工具的尾端刻着一个小小的画押,萧剑南一怔之下,迅速拿过那把“万匙”,果然,一模一样,萧剑南身子一晃,脸一下子白了。

  崔振阳伸手扶住萧剑南,问道:“萧叔叔,您怎么了?”萧剑南一把抓住崔振阳,问道:“振阳,你八叔,是不是姓谭?”崔振阳神色愕然,道:“不知道啊,八叔从没说起过。萧叔叔,难道……您认识我八叔?”萧剑南神情凄然,缓缓道:“你八叔,是我一个失散多年的好友!”

  山寨中的老八,便是萧剑南妻子谭倩儿的大哥,名震大江南北“南张北谭”开锁世家中“北谭”第十五代传人——谭青。萧剑南长长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五年多以前的往事,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历历在目。

  第一次见到谭青与倩儿,已是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民国十八年,萧剑南从英国留学回到奉天,随即破获了一起牵涉金额巨大的日本工厂连环被盗大案,抓捕的案犯,就是谭青。审讯之时,他得知了谭青犯案缘由以及凄凉的身世,出于一种赞许与同情,当晚便拿了一些钱,去探望谭青正在病中的老母亲。在谭青家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谭青的妹妹——谭倩儿。

  那一晚,倩儿刚刚从铁道边捡完煤核回来,一脸煤灰。年龄虽小,却也丝毫不掩她那绝尘的美丽与少有的清纯,如水的眼神,使萧剑南不由得想起前人的诗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蹙……”

  萧剑南见到了谭青久病不能行动的老母亲,不忍说出实情,于是谎称自己是谭青的朋友,谭青在外地找了个不错的工作,来不及回家通知老人,让他来转告一声,顺便送些钱来。

  提起谭青,老人的话多了起来,不住夸奖这个儿子聪明、孝顺,说到后来,老人叹了口气,道:“要不是一年多前一把火把祖业烧光了,他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去外闯荡。”

  老人自然并不知情,据谭青所讲:两年多前,日本特高课方面不知从何渠道得知北谭有一本传世开锁宝典——《万匙秘笈》,多次威逼利诱不成,一把火将北谭祖业烧毁,试图将谭青一家逼入绝境,再想办法得到这本秘笈。

  但谭青绝非易与之辈,积蓄花光后,适逢老母病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家传绝学,一口气连盗了十八家日本工厂的保险柜,最后甚至连特高课的绝密档案室都进去了,还放了一把大火。这件案子因为做的极为隐秘,直到萧剑南回国方使破掉。

  倩儿一直很安静,在旁边默默听着老人与萧剑南叙话,为萧剑南端茶倒水,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哥的“朋友”。

  告辞之时,倩儿将萧剑南送出家门。走出好远,忽然问道:“萧大哥,你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倩儿如水的眼神,萧剑南感到实在无法欺骗一个如此纯洁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道出了实情。

  倩儿拼命忍住泪水,问他道:“萧大哥,我哥哥会不会判刑?死刑?”萧剑南心里清楚,谭青犯的案子实在太大,不仅牵涉巨额财产,而且得罪的是日本特高课间谍组织,所以即便交出所有财物和北谭传世秘笈,恐怕也很难活命。

  但他不忍说出,对倩儿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倩儿握住萧剑南的手,道:“萧大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萧剑南此时从倩儿眼里看到的,是一种绝对的信任与期待,苦笑了一下,狠狠地点了点头。

  接下的日子,萧剑南自己出钱为谭青请了最好的律师,甚至花钱贿赂法官,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谭青一直不肯供出所盗财物藏在那里,可能他也很清楚,得罪了日本人,供与不供没有什么分别。

  宣判那日,萧剑南执意不让倩儿过来,但倩儿还是来了。当法官说出“死刑”那一刹,倩儿扑倒在萧剑南怀里,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啜泣,泪水很快打湿了萧剑南衣衫。萧剑南紧紧抱住她,在这一刻,他心里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一定竭尽全力照顾好这个女孩,无论为此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谭青是在三个月后执刑的,在此期间,萧剑南几乎天天去看望倩儿母女两人,他很清楚,谭青并没有把钱财留给母女两人,倩儿家里的生活,已是异常艰难。他有时带一点东西,有时送一些钱过去,每次都说是谭青的意思。但更多的,是默默帮助倩儿做许多家务,帮助她照顾年迈病重的母亲,以此稍作补报。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谭青的案子,就是他亲手破的。

  倩儿从没对他说过“谢”字,但每次见他过来,都非常高兴,在旁边“萧大哥”长“萧大哥”短叫个不停。倩儿也从没抱怨过他没有把哥哥救出来,但萧剑南对此事却一直非常内疚。

  这段时间,萧剑南也常去狱中探望谭青,一方面出于一种补报;另一方面,也是受日本人所托,借机从谭青嘴里套出藏宝地点,以及他们最关心的那本《万匙秘笈》。不过萧剑南对日本人没有兴趣,更不愿做日本人的走狗。

  谭青一直对萧剑南保持着很强的敌意,因为他很清楚,抓他的人就是萧剑南。其间倩儿也多次在萧剑南的安排下,去探望自己的大哥,不过每一次会面,都被日本人严密监视。

  探望期间,倩儿也将萧剑南为谭家所做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大哥,反而引起谭青更大怀疑,再加上得知倩儿对萧剑南已有情意,严令倩儿与萧剑南来往。不过,倩儿并不相信萧大哥是坏人。

  离谭青行刑日期越来越近,萧剑南使尽浑身解术,依旧无力回天。谭青转入重刑室,行刑前最后一晚,他提出要最后见一见自己的妹妹。

  日本人如临大敌,特高课山口太郎亲自安排了谭青兄妹两人的见面,房间之中更是装满了窃听器,所有人员都在一旁房间监听,萧剑南也在其间。

  谭青只对妹妹讲了两件事情:第一,好好照顾母亲,第二,要倩儿答应他,绝不可爱上萧剑南,并要倩儿发下毒誓,如果破誓,则日后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老母亲也会受到牵连。倩儿含泪答应了哥哥最后一个要求。第二天一早,谭青被日本人带走,秘密处决。

  倩儿从此不再见萧剑南,每次送去的钱物,都被原封不动送回。倩儿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其后不久,老人完全昏迷,倩儿将母亲送到医院,医生告诉他,要立刻做手术,手术费加上调理,是一笔巨大的数字,倩儿心急如焚。

  萧剑南也并不富有,唯一的房子一时半刻也出不了手,情急之下,他暗自挪用了公款,并将刚刚从土匪手中缴获的一批军火通过黑道卖了出去,总算凑够了钱,托刘彪给送过去。

  倩儿的母亲暂时没有危险了,而萧剑南却几乎身败名裂。这件事情引起了警备厅的轩然大波。萧剑南在警备厅倍受厅长器重,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警备厅刑警大队长,同时也引起了同僚们的不满。同僚借这件事情,越级上报,告发萧剑南挪用公款、私卖军火,最后连厅长也弹压不住,萧剑南被隔离审查,开除警籍。在厅长多方面斡旋下,萧剑南变卖全部家产终于还清了公款,虽没被判刑,但也丢掉了工作,身无分文。

  奉天已呆不下去了,萧剑南准备先回北平老家,再谋出路。临行前最后一晚,萧剑南在家打点行装,房子已被卖掉,屋内所有陈设家具也已搬走,到处贴满了封条。就在这时,倩儿找到了他。

  倩儿在刘彪得知了整件事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找到了萧剑南。看到萧剑南如此凄惨,倩儿再也不能隐瞒,将谭青藏宝的秘密告诉了萧剑南。这个秘密,就是谭青行刑前最后一次见到倩儿,用手指偷偷写在她手心里的。这是一组数字,倩儿一直没能破解。

  萧剑南很快破解出秘密,找到了宝藏和北谭传世之宝《万匙秘笈》,除此以外,还有一把可以打开任何锁具的万匙。

  倩儿母亲的病并未根治,萧剑南为老人联系了一位英国最好的医生,将谭青留下的宝藏悉数兑换成英镑,为两人买好了船票,并亲自送倩儿母女两人上船。临行那一天,萧剑南和倩儿站在码头,倩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里依旧是那种长久以来的崇拜和信任,久久地凝视,然后她踮起脚尖,在萧剑南的耳边轻轻说道:“萧大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紧紧的抱了抱萧剑南。

  倩儿走后,刘彪通知萧剑南可以继续回警备厅上班了,老房也被赎回来了,原来倩儿在临行之前,偷偷为萧剑南赎回了房子,并留下大量的钱给刘彪,刘彪找到厅长,用钱上下打点,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萧剑南官复原职。

  萧剑南再次见到倩儿,已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一年的时间,可以把一个少女变为仙子,把思念变为一种难以抵抗的冲动。在码头上,萧剑南第一次主动将倩儿紧紧抱在怀里。

  其时倩儿母亲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剩下的只需要调养。倩儿终于破掉了在哥哥临终前发下的毒誓,嫁与萧剑南。婚后的日子,两人非常幸福,谁都在充分地享受着这临危挽救回来的爱情,倩儿母亲也对这门婚事非常满意。一年以后,倩儿为萧剑南生下了一个男孩,萧剑南特意为孩子取名为萧宝青,也是为了纪念倩儿的哥哥谭青之意。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好,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幸福而又愉快,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在慢慢逼近。起因是萧剑南破获的一起绑票案,案犯是名震奉天的祁家三虎。逮捕时候萧剑南遇到了匪徒的顽强抵抗,祁老二被当场击毙,祁老大被生擒,而祁老三则趁乱溜掉。

  萧剑南在奉天警备厅业务出色,深得厅长赏识,二人私交也颇为深厚。由于两人的关系,厅长太太与倩儿也结成闺中密友。厅长太太是学油画出身,闲来之余喜欢画上两笔,那段日子撺掇着为倩儿画一张油画,倩儿推辞不过,于是带上小宝到厅长家作客。这天正是祁老大被抓第二天。到了厅长家,倩儿发现婴儿的尿布带得不够,于是回家去取,就再也没有回来。

  最先通知萧剑南的是奉天消防大队。其实一个小时以前萧剑南就听见消防车呼啸而过,但只是没有想到走水的就是自己家。随消防大队到达失火现场,一片狼藉,整栋房子被烧得片瓦皆无,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经确认,是倩儿的母亲。当时萧剑南还抱有很大幻想,他知道倩儿三人今天应该不在家里。赶到厅长家的时候,他才得知倩儿一直没有回来。这时他忽然想起上午接到的逃走祁老三的来信,威胁他如不放人,就杀光他全家,萧剑南那时并没有放到心上,因为他知道今天倩儿三人今天并不在家,本来准备下班后接到倩儿几人再做打算。

  萧剑南心急如焚,带着兄弟们查了一宿,一无结果。第二天,萧剑南收到了祁老三第二封信,声称倩儿就在他手里,用祁老大来换人。祁老大自然是不能也无法放出,于是萧剑南在五天以后抄到祁老三的老窝,击毙了所有的土匪后,但就是没找到倩儿和祁老三的半点踪影。而从此以后,祁老三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祁老大在几天以后被枪毙。一个月以后,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奉蒋介石不抵抗命令,张学良率东北军全线撤离,整个东三省沦陷。萧剑南经过反复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留在警备厅,他很清楚,没有这个职位,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倩儿,虽然他更清楚,能够找到倩儿的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萧剑南坐在房中,将五年多以来的往事一件一件在头脑中闪过,一时间思如潮涌,感慨万千。现在看来,谭青当年并没有死,日本人所谓将谭青秘密处决,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谭青这样的人才,日本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也幸亏谭青碰巧被老四救下,上山落草,否则,还不知会遭受多少日本人的折磨。谭青事后肯定回奉天寻找过倩儿与母亲,不过那时候两人都已经远赴英国,自然不会见到。谭青肯定不会来找萧剑南,因为在他心中,萧剑南是坏人!

  一旁崔振阳看到萧剑南的神色,问道:“萧叔叔,您怎么了?”萧剑南回过身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忽然之间,他心念一动,问崔振阳道:“对了振阳,你八叔和凤儿……关系好么?”

  崔振阳一愣,道:“好,我八叔和我二婶是兄妹相称,我记得八叔说过,二婶儿长的很像他妹妹。”萧剑南点了点头,是了,凤儿与倩儿长的如此相象,倩儿的大哥谭青,不可能看不出来。

  崔振阳叹了口气,道:“八叔是个好人,只可惜……对了,五叔跟我说,八叔的死很可能与这只盒子里面的东西有关,是么?”萧剑南点头道:“听你二叔讲,是这样!”

  崔振阳道:“萧叔叔,八叔教过我开锁,您什么时候需要开这只盒子,我给您打个下手!”萧剑南心中一动,不错,如果有崔振阳帮手,肯定事半功倍,况且崔振阳曾经打开过墓道中的机关,肯定对开这只盒子有帮助。想到这里,萧剑南点了点头。崔振阳神色兴奋,又道:“对了萧叔叔,我八叔也教过二婶儿开锁,二婶儿的功夫比我高,到时候我也把二婶儿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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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5章 神秘犯人



  开启觐天宝匣并非萧剑南上山第一要事,除了暗中查访祁老三下落,最重要的,是帮助崔二胯子找到老七的死因以及十一弟失踪的原因。于是当天下午,崔振阳带萧剑南分别拜访了参与盗墓的各位兄弟。不出所料,众人言辞闪烁,似乎都不大愿意谈及此事,只有军师和刚刚下山办事回来的来好讲了一些情况,也与案情的进展关系不大。拜访到老十的时候,老三也在他的房间,老十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紧张,什么也没有说,老三倒是讲了几句,言语之间似乎把矛头隐约指向了一个人,不过并没有明说具体是谁。

  从老十处出来,萧剑南问道:“对了振阳,你十叔的真名叫什么,你知道么?”崔振阳摇了摇头,道:“我十叔是三年前上的山,听说原来是跟祁家三虎混的,后来祁家三虎散了,就靠窑到了我们这里,十叔这人不错,武功高,又讲义气,是条好汉子!”萧剑南问道:“祁家三虎?”崔振阳道:“就是当年名震关东的祁老大祁老二和祁老三。”

  萧剑南暗暗点了点头,果然不错,现在看来这老十即便不是祁老三本人,和他多少也会有些瓜葛。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刚才你三叔的话中,隐隐约约指向了一个人,到底是谁?”崔振阳沉吟了片刻,道:“是军师!”萧剑南眉头一皱,但没有再问。

  吃过晚饭,崔振阳带凤儿准时来到萧剑南住处。这一次萧剑南已有准备,不过见到凤儿时,神色之间还是微微有些尴尬。

  崔振阳详细将墓道第一道机关情况详细讲给了萧剑南。萧剑南听罢,低头沉吟了半晌儿。自四年前从倩儿处得到倾囊相授,再加这三年多来每日研究倩儿祖传的《万匙秘笈》,他可以说已是此道高手。不过子午鸳鸯芯这种锁芯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思索了一阵,将开启的方法以及配合的诀窍将给两人。

  凤儿的开锁功力确实要比崔振阳为高,一点即透。崔振阳也很聪明,解释几句之后,豁然开朗。有了谭青这两位高徒帮忙,果然事半功倍,两小时之后,盒盖儿轻轻一弹,第一层锁芯已然打开。

  崔振阳轻轻将盒盖揭开,里面只有一张发黄的纸片,仔细端详了一番,递给萧剑南,问道:“萧叔叔,难道八叔看到的,就是这件东西么?”萧剑南眉头微皱,看了半晌儿,也不知这纸片为何物,一旁凤儿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萧剑南将纸片放回,盖上盒盖儿,对两人道:“我这就去找崔兄弟!”崔振阳道:“萧叔叔,您不是说还有两层锁芯么?”萧剑南道:“根据记载,这第二道锁芯叫做‘对顶梅花芯’,以我们现在的功力,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开的!”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我估计你八叔在那么短时间内,又没有称手工具,应该也没有打开这层盒子。”崔振阳不再言语,和凤儿起身告辞。

  凤儿走在最前,就在她打开房门那一霎,萧剑南猛然注意到,对面树丛中似乎有一点亮光一闪,出于本能,萧剑南一把将凤儿拉开,几乎同时,一支匕首激射在萧剑南右臂上,萧剑南轻轻一哼,抬头望去,只见对面树丛人影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凤儿已吓得花容失色,崔振阳一怔之下,拔枪追了出去,萧剑南低喊了一声:“振阳,回来!”崔振阳跑回身来,只见萧剑南脸色惨白,右臂上血迹已将衣服染红。这边凤儿似乎已经呆了。两人慌忙将萧剑南扶进屋内,萧剑南咬了咬牙,将匕首拔出,血顿时殷了出来。崔振阳慌忙撕下衣衫替萧剑南包上,满脸疑惑,问道:“萧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萧剑南没有回答,将匕首递给崔振阳,问道:“认识么?”崔振阳仔细看了看,神色大变,道:“这……是我八叔的匕首!”萧剑南也是一愣。凤儿问道:“萧大哥,怎么会……有人要害你?”萧剑南苦笑了一下,对两人道:“凤儿,振阳,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儿,点了点头。

  萧剑南道:“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崔振阳问道:“萧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萧剑南微微一笑,道:“振阳,你就别问了,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崔振阳点了点头。萧剑南将伤口紧紧扎了扎,取过一件外套披上,对两人道:“我还得去找崔大哥和崔兄弟!”崔振阳道:“萧叔叔,还是我陪您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凤儿看着萧剑南,满脸忧色,道:“萧大哥,你……你要小心!”萧剑南笑了笑,叮嘱道:“凤儿,这件事情,也暂时别告诉崔兄弟!”凤儿点了点头,向萧剑南微微一笑。

  当下崔振阳取了那只盒子,搀扶着萧剑南来到崔大胯子房间。军师、崔二胯子、老三、老十、郑管带等几人正好也都在。萧剑南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坐在屋角一声不吭的老十,老十见萧剑南望向他,将头别了开去。

  众弟兄听说盒子已经打开,都好奇地围拢过来。崔二胯子取了那张黄纸端详了一番,喃喃道:“这玩意儿是个啥,难道老八就是看了这东西,才失魂落魄的?弟兄们,你们也都看看!”众人分别看过黄纸,都摇了摇头。老三突然道:“对了二哥,还是叫老五过来看看吧,他见识多,而且,这事儿是他提起来的!”崔二胯子点了点头。

  不多时,老五被小喽罗抬了进来。崔二胯子将黄纸递给他,道:“老五,这就是盒子里的东西,你给弟兄们看看,是个啥?”老五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

  崔二胯子见到老五的神色,问道:“老五,你认识这玩意儿?”老五恍若不觉,一旁老三使劲儿拽了拽他。老五回过神儿来,道:“二……二哥,这……这好像是……是……”

  崔二胯子道:“到底是什么?”老五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谁都跑不了!”崔二胯子喝道:“老五,你胡说些什么?”老五眼睛发直,道:“二当家,你知道这张纸是什么?”崔二胯子摇了摇头。老五道:“血咒!”

  崔二胯子眉头一皱,道:“血咒,什么血咒?”老五沉吟不语,众人也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看我,我看你,老三突然道:“是不是传说中的萨满血咒?”老五面如死灰,点了点头。大伙儿一齐望向老三,老三呆了一呆,道:“故老相传,数百年前,有为数极少长有天眼的萨满巫师掌握着一种咒语,一旦被咒上,没有人能逃脱!”

  崔二胯子神色大变,问道:“天眼?”老三不语。崔二胯子看了看一旁萧剑南,又看了看军师,又问道:“被咒上了会怎么样?”老三道:“这只是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五道:“二哥,是真的!”崔二胯子一把抓住老五,道:“你怎么知道?”老五看了看崔二胯子,缓缓道:“我家祖上是满洲正白旗,大清国开国的摄政王九王爷多尔衮,就是正白旗旗主!”崔二胯子点头表示知道此事。老五继续道:“二哥你可知道,九王爷是怎么死的?”崔二胯子看了看一旁军师,军师问道:“多尔衮不是病死的么?”老五道:“九王爷不是病死的!是暴毖!”

  军师道:“暴毖?” 老五道:“对!听老辈讲,多尔衮私通嫂子害死了皇太极,所以皇太极临死之前给他下了血咒!”军师道:“可是皇太极死了两年多以后,多尔衮才死的!”老五道:“不错,皇太极虽憎恨多尔衮,但他也知道,大清国暂时离不开他,所以,他下的是三年的血咒!”崔二胯子问道:“中了这血咒会怎样?”老五神情绝望,道:“全都得死,没有一个人活得了!”大伙儿都是一惊。

  崔二胯子道:“难道,就没有破解的法子!”老五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有一个法子!”崔二胯子喜道:“什么法子?”老五道:“帮助施咒的人杀掉其他被咒上的人,最后,只能活一个人!”崔二胯子一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面色惨白,众人也都呆了。

  只有军师脸色一沉,大声喝道:“老五,你这是挑动兄弟们自相残杀!”老五神色绝望,道:“军师,我没胡说,这……都是真的!”军师怒道:“老五,你再敢胡言乱语煽动军心,我毙了你!”说着话,军师已拔出了手枪。

  房内一时间乱作一团,只有崔二胯子还愣坐在椅子上,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崔大胯子大喝了一声:“都给我坐下!”所有人静了下来。

  崔大胯子沉声道:“弟兄们,老五讲的事情毕竟只是传说,几百年前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到底是真是假!”军师听大哥这样讲,狠狠地瞪了老五一眼,收起枪,坐了下来。

  崔大胯子继续道:“这件事情,还要暂时封锁消息,不能让其他弟兄们知道!”众人都点了点头。崔大胯子又道:“我相信,萧队长一定会给大伙儿查个水落石出的,大伙儿再耐心等候几天。”说到这里,对萧剑南道:“萧队长,你就辛苦了!”萧剑南站起身来,道:“一定尽力!”崔大胯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今天已经晚了,大伙儿就散了吧!”众人各怀心事,分别回房休息。

  萧剑南陪崔二胯子走出聚义厅,沿山道慢慢往回走,行了一阵,崔二胯子道:“萧大哥,这个事情,你怎么看?”萧剑南道:“崔兄弟,鬼神诅咒之说,实属缥缈,我并不相信!”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萧大哥,你有没有注意到,老三刚才提到了‘天眼’?”萧剑南点了点头,老三刚才确实说起,在数百年前的东北,只有少数开过“天眼”的萨满巫师,才掌握着这种咒语。看来,老五说的事情,确实给了崔二胯子很大的触动。

  萧剑南道:“崔兄弟,诅咒报应之事是否有,现在不好说,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山上出的这些事情除老七与十一弟外,基本都可以解释,而这两件事情,我会帮你好好查的!”

  崔二胯子点头道:“可有了什么线索没有?”萧剑南道:“还没有实质性进展,不过再给我几天时间,肯定能够查明!”崔二胯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回到房间,萧剑南才感到手臂的伤处越来越痛,一条膀子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关好房门,将外衣解下,刚要将伤口重新包扎,突然响起敲门声。门外站的是凤儿,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些伤药,俏生生地站在门口,道:“萧大哥,我拿了些伤药给你!”萧剑南微微有些惊讶,还是将凤儿让进房间。凤儿帮助萧剑南洗净伤口,再重新包扎上,问道:“萧大哥,山上有人要害你么?”

  萧剑南苦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凤儿忽然道:“萧大哥,我知道是谁干的!”萧剑南一愣,险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只见凤儿咬了咬嘴唇,缓缓道:“一定是老三派人干的!”

  萧剑南问道:“老三?”凤儿点了点头。萧剑南仔细回忆了一下,凤儿说的老三,瘦瘦小小,很少说话,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的。于是问道:“凤儿,你怎么会猜是他?”

  凤儿道:“听二当家讲,山上的弟兄本来关系一直不错,但自从军师以来,就乱了!”萧剑南问道:“乱了?”凤儿道:“军师来以前,就数老三最有机谋,虽然老三不是军师,但实际上干的是军师的位子,但那姓孙的一上山,很受两位当家的器重,马上封了个军师的位子,老三很不服气,俗话说,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萧剑南暗自回忆这两天开会见到的场景,确实老三处处与军师顶着干,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凤儿又道:“我之所以会猜是老三,因为整个山上会对你不利的,只有两伙人,一是军师,不过军师这人光明磊落,从不来阴的,有什么问题都摆都桌面上来,只有老三才喜欢背地里下黑手。”

  萧剑南问道:“那你觉得,老三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凤儿道:“很简单,你是二当家的救命恩人,一上山就很受两位大哥的器重,老三怕你也会挂柱!”萧剑南问道:“挂柱?”凤儿笑了笑,道:“挂柱就是入伙儿的意思!”萧剑南点了点头,凤儿继续道:“当然,我想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老三再坏,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我听别人说过,山上的弟兄,都怀疑……”

  萧剑南问道:“怀疑什么?”凤儿咬了咬嘴唇,道:“萧大哥,我说了这话,你别生气!他们怀疑,你……是混到山上来的奸细!”

  萧剑南愣住了,但随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当初是去侦破军事一伙人盗墓的,崔二胯子又是自己亲手抓的,最后自己又舍弃身家性命将他救出来,也难怪大伙儿怀疑。

  想到这里,萧剑南心中释然,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兄弟们这样想也可以理解,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凤儿笑了笑,道:“那是萧大哥心胸开阔!不管怎么样,萧大哥以后一定要小心!”萧剑南点了点头。

  将凤儿送走,萧剑南把枪放到了枕边,和衣躺下。今晚来暗杀自己的人,真是老三派来的么?萧剑南暗暗摇了摇头,如果自己猜得不错,这个人即便不是老十,也一定是老十派来的。现在看来,老十就是祁老三本人倒有八成把握了,但他毕竟是崔二胯子的兄弟,自己还要拿到充足的证据才能动手。况且凤儿说的不错,现在山上的弟兄对自己有怀疑,更不能轻举妄动。

  除此以外,凤儿也提醒了自己,军师和老三两派看来已水火不容,山上的整件事情,会不会与这有关?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更加要谨慎,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自己一定要帮助崔二胯子处理好。

  萧剑南思来想去,再加上手臂伤口疼痛,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正朦胧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萧剑南抄起枕边的手枪,问道:“谁?”门外是崔振阳的声音。萧剑南打开房门,只见崔振阳衣衫不整,神色慌张,道:“萧……萧叔叔,出事儿了,我爹和二叔让您过去一趟!”萧剑南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崔振阳结结巴巴道:“我五叔……五叔死了!”萧剑南一惊之下,问道:“你说什么?”崔振阳道:“我五叔,刚刚被人杀死在房间中!”萧剑南愣了半刻,披起外衣和崔振阳出了房门。

  匆匆赶到老五住处,崔二胯子崔大胯子及军师老三几人都到了,只见老五的尸首就蜷缩在房间刚进门处,一支匕首正中心脏,血流了一地。

  屋内众人全都僵在了那里,谁都没有说话。萧剑南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老五的死亡时间在三小时以内,房门大开,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老五左手握住刀把,右手食指伸出,指向前方,双眼圆睁,脸上是一种惊惧和极度不信任的神色。

  初步看完现场,萧剑南问道:“老五的尸体是谁发现的?”一旁冯二屁结结巴巴道:“是我,我夜里起来解手,路过五爷的房间,看见房门大开,就……”萧剑南取下老五胸口上的匕首看了看,问道:“这匕首是谁的,能看出来么?”崔大胯子伸手接过,看了片刻,道:“是老五自己的,我们十二金刚每人都有一把,是为怕临未受辱,自裁用的……”说到这里,崔大胯子突然道:“难道,老五是自杀的?”萧剑南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崔大胯子叹了口气,道:“弟兄们,把老五偷偷埋了吧,这件事情咱们几个知道就好,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临时派老五下山办事儿!”几人心头沉重,都点了点头,找了一床被子将老五尸首裹上,偷偷抬到后山埋了。

  众人回到聚义厅,心头沉重,良久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大胯子突然道:“萧队长,老五是怎么死的,真是自杀么?”萧剑南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崔大胯子道:“萧队长,你尽管说,说错了也无妨,这里,就咱们几个人!”萧剑南抬起头看了看屋内几人,大伙儿也都看着他,只有崔二胯子低着头,似乎心事重重。

  萧剑南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崔大哥,老五是左撇子么?”崔大胯子,道:“不是!”萧剑南道:“那就是了,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老五应该是他杀!”一旁的军师猛然间一震,但没有说话。崔大胯子道:“他杀?谁会害老五?”

  萧剑南道:“我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注意到,老五是左手握刀,右手前伸,只有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以及手掌下方带血。”

  崔大胯子皱了皱眉,道:“不错,这我也注意到了,难道,这就说明……”萧剑南道:“一般人除了左撇子以外,不会用左手握刀自刺,但如果胸口突然被刺,因为右手的动作快,应该是先用右手捂住伤口,也就是刀子和皮肤接触之处,所以小指无名指和手掌下方会沾上血迹,而这时候左手伸上来,握在刀柄上。”

  崔大胯子道:“那么,是谁杀的老五?”萧剑南道:“还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老五比较熟悉的人!”崔大胯子问道:“萧队长怎么会知道?”萧剑南道:“第一,老五的房门大开,第二,老五的表情!”崔大胯子颓然坐到了椅子上,喃喃道:“这么说,真的出了内鬼么?”萧剑南没有回答。众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草草散了会。

  整个山寨的形势似乎越来越严峻了。此后三日,萧剑南除继续帮助崔二胯子开启那只觐天宝匣,几乎不眠不休,侦破老七老五死亡以及十一弟神秘失踪的案子。

  他先后再次仔细检查了老七与老五的死亡现场,也到后山断崖查询过,获得了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但都没有实际性的进展。又在崔振阳陪同下,一一拜访了山寨中所有头目,还是一无所获。大伙儿很明显对萧剑南的询问有提防之意,整个山寨除了崔振阳与凤儿对他讲实话,甚至连崔二胯子谈起某些事情来,也闪烁其词。

  萧剑南感觉到自己的侦破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这是他近十年侦破生涯中几乎从没有遇到过的。他很清楚,侦破工作如果缺乏足够的线索,根本不可能成功。而现在山上众弟兄,可以说每人肚里都有一本帐,但萧剑南很难深入其中,而崔振阳对此也知之有限,凤儿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老十,自那一晚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他似乎在有意躲着萧剑南,每次山寨头目聚会,只要萧剑南在,他不是去巡山,就是去安排岗哨,从没参加过。萧剑南越发肯定,这个老十必是祁老三无疑。但他是崔二胯子兄弟,而且倩儿还在他手上,所谓关心则乱,萧剑南权衡再三,一直未考虑好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处理,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决不能再拖了。

  如此焦头烂额过了三日,这一天一大早,军师突然到访。进得房间,军师开门见山对萧剑南道:“萧队长,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一个忙!”军师的来访让萧剑南感到颇为诧异,自从萧剑南上山,军师对他就颇有见疑之意,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不过听军师如此说,还是点了点头。

  军师道:“萧队长,帮这个忙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萧剑南道:“好,军师尽管说。”军师沉吟了片刻,道:“我希望,萧队长帮我做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萧剑南问道:“也包括崔大哥与崔兄弟?”军师盯着萧剑南,缓缓道:“不错!”

  萧剑南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军师道:“我知道,萧队长正在帮二哥破案,当然也知道你一定遇到不少的阻力,不过,我相信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情,答案一定会揭晓。”萧剑南将信将疑,问道:“不知军师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军师道:“审讯一个犯人!”说到这里,军师顿了一顿,道:“可以坦白告诉萧队长,这个犯人是我派人从奉天城抓来的,祥瑞服装店的老板,我们已审了三天三夜,不过毫无进展,我知道萧队长是东北神探,过萧队长手的人,还没有不招供的!”说到这里,军师“嘿嘿”一笑。

  萧剑南问道:“不过,恕萧某人冒昧问一句,军师怎么会如此肯定这人一定是有问题?”军师微微一笑,道:“这个就恕我暂时不能告诉萧队长了,不过用不了多久,萧队长自会明白!”萧剑南道:“好,我帮军事这个忙,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审讯?”军师道:“事不宜迟,就现在开始!”

  二十分钟后,军师带萧剑南来到山寨“秧子房”,也就是专门审讯犯人的地方。漆黑的房间内,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被绑在木桩上,满身血迹,耷拉着脑袋,也不知死活。郑管带与另一名兄弟正在一旁看着。

  军师道:“萧队长,就是这个人。”萧剑南点了点头,用手扶起那人脸颊看了看,沉默片刻,道:“军师,我审讯没问题,不过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军师道:“好,萧队长请讲!”

  萧剑南道:“先给他收拾干净,包好伤,另外,再让他吃顿饱饭。”军师与另外两人都是一愣。沉吟了片刻,道:“好,就听萧队长吩咐。”萧剑南有道:“还有,最好再让他睡一会儿,这样的状态,恐怕审不出什么真东西来。”军师道:“好,那就吃过晌午饭,萧队长再来审讯!”

  萧剑南独自回到房间。思索良久,也想不清楚军师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方才在秧子房另外两人,除郑管带见过外,另外一人听军师叫他来好,应该就是前两天大起时,军师提起过派去下山办事的那个人。莫非军师派他办的事情,就是回奉天城抓这个祥瑞服装店的老板么?而一个服装店的老板怎么会是奸细?而且即便是奸细,奉天城远在数百里之外,与山寨又有什么关系呢?萧剑南思来想去,还是一时无法抓到问题关键之处。

  晌午时分,崔振阳突然来到萧剑南房间,显得心事重重。让进房间,萧剑南问道:“振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崔振阳沉吟不语,坐了片刻,道:“萧叔叔,我想跟您聊聊。”萧剑南点了点头。崔振阳道:“萧叔叔,现在有很多事儿我想不明白,憋在心里难受……”顿了一顿,叹道:“这些话,除了您我现在都不知道该跟谁说了!”萧剑南问道:“怎么?”

  崔振阳道:“萧叔叔,我五叔死的事情,兄弟们都知道了!”萧剑南道:“你爹不是让封锁消息么,怎么?”崔振阳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纸里包不住火的!”萧剑南点了点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情,看来是封锁不住的。

  只听崔振阳继续道:“现在山上兄弟人人自危,大家互相怀疑,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萧剑南问道:“你怎么看?”

  崔振阳道:“我同意军师的说法,这后面,一定有人在捣鬼!”萧剑南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在捣鬼?”崔振阳咬了咬牙,道:“我觉得,捣鬼的就是军师自己!”

  萧剑南一震。崔振阳继续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很奇怪,军师不是我们十二金刚的人,他是后上山的,军师上山后没多久,就取得了我爹的信任,紧接着就提出盗墓的事情!而据我所知,其实军师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把整个盗墓计划的很周全了,包括上山之前就已经对北陵做了详细的勘察。”

  萧剑南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他事先计划好了的?”崔振阳点头道:“不错,但军师疑点最大,是我们回山以后!也就是在购买军火时候,他失踪过好几天。萧叔叔让我带您去断崖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从狼突岭到山寨,只有几天的路程,打一个来回儿的话,十天时间还可以富裕几天。”

  萧剑南道:“你是说,你怀疑十一弟和老七的事情,是军师干的?”崔振阳道:“甚至,五叔的事情也是!”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问道:“但你觉得,军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仅仅是为了财宝,完全可以在变卖完宝物后就走,为什么还要回来?”

  崔振阳道:“军师是一个做事非常缜密的人,他一定清楚,以我爹和二叔的性格和本领,如果真做了那样的事情,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到。所以他要安排一个局,就像是诅咒应验的样子,让所有知情人员自相残杀,全部死掉,这样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萧剑南对崔振阳有这样的见地感到有些意外,又问:“那么现在大伙儿都已经相信了诅咒应验的事情,军师为什么自己还跳出来,非要调查?”崔振阳道:“这就是军师的聪明之处,这样大伙儿就都不会再怀疑他了。军师是受过教育的人,如果他轻易相信了诅咒的说法,那倒真的很可疑了!”萧剑南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良久,萧剑南道:“振阳,你小小年纪,能有这样深入的、合情合理地分析,真是不简单,只不过……”顿了一顿,道:“再好的分析,也只是分析,如果不能提出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对任何人进行定罪。”崔振阳道:“我知道。”

  萧剑南又道:“另外,山上的情况极为复杂,你的这个想法,除了你爹和你二叔之外,谁都不能再告诉了,明白吗?”崔振阳道:“这件事情,我爹和我二叔也不告诉!”

  送走崔振阳,萧剑南又在房中思索良久,如此看来,现在山上的水实在太深了。凤儿与崔振阳两人或明说或暗指,整座山寨除崔大胯子崔二胯子外,共分为两派,分别以军师及老三为首,已是水火不容,盗墓之事看来是两派矛盾的焦点,如果是这样,最近山寨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事件,会不会与此有关呢?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看来,最好还是静观其变。思量完毕,午饭后,萧剑南准时来到了秧子房。军师几人已经给萧剑南准备了一间稍微干净的屋子,按照萧剑南的要求,为怕犯人有抵触和紧张情绪,其他几人在隔壁听审。

  萧剑南的审讯方法是来自在英国受训时的老师平托上校,前文提过,叫做“多次重复出错法”。这种审讯方式要求审讯者有极好的记忆力。为了避免犯人产生防备心理,要使他尽量放松,故而审讯时除主审人员外,连笔录人员都不能有。审讯人员会以一种轻松闲聊天方式,与罪犯不厌其烦地聊一些家常话题,多次重复之后,如果犯人在说谎,他一定会说错。

  一切准备完毕,萧剑南开始审讯。整整一个下午,随着审讯工作的深入,萧剑南越听越是心惊。如果不出意外,他所面对的犯人,是一个受过极严格训练的间谍人员。审到最后,萧剑南已经完全糊涂了,想到:“这样的专业人员,怎会随随便便就被抓上山来?军师是怎样把这个人弄来的?这一切的一切,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萧剑南一头雾水。

  第一轮审讯完毕,已是晚饭时分,虽然并没有审讯出任何实质性问题,但萧剑南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对方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萧剑南也毫不隐瞒,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军师。军师明显没有过分惊讶,只淡淡点了点头,似乎早就胸有成竹。问萧剑南何时能够审出最后结果,萧剑南告诉他,连续不停24小时审讯,最多再需要一天,一定会有结果。军师表示满意。

  吃过晚饭回到房间,萧剑南躺在床上稍事休息,突然想到,如果下午崔振阳的猜测是对的,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军师之所以找他审讯,很可能就是不想再让他查山上神秘死人的事件,所谓调虎离山,找一个奸细耽误他的时间,使他远离真相,而这整件事情的后面,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想到这里,萧剑南冷汗直冒?

  正自思量,凤儿来访,来替萧剑南换药。萧剑南受伤的事情只有凤儿与崔振阳知道,所以两人每天都来偷偷给萧剑南换药。换过伤药,凤儿又取出阵线,将萧剑南外衣上的刀口缝好,萧剑南默默看着凤儿忙碌,不自觉又一次想起自己的妻子,一时思绪万千。

  凤儿走后,萧剑南又在房间沉吟了片刻,暂时决定,反正现在案情也无进展,先帮助军师把这件事情做了,静观其变。打定主意,萧剑南出了房间。

  走在山路上,只见无数小喽罗正三三两两往聚义厅方向走,边走时窃窃私语,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来到秧子房,出乎意料,军师与郑管带都不在,来好将犯人带进房间,对萧剑南道:“萧队长,今晚军师与郑管带都不能来了,让我在这儿伺候着您。”萧剑南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来好笑道:“没什么,今晚十爷要拔香。”

  萧剑南一愣,问道:“拔香?”来好一笑,道:“哦,这是山上的土话,就是撤伙儿的意思?”萧剑南眉头紧锁,问道:“你是说,老十要撤伙下山?”来好道:“听说是老十家里出了事情,要急赶着回去!”

  萧剑南呆立片刻,看了看屋内的犯人,犯人也正紧紧盯住他,萧剑南道:“来好,今天晚上的审讯,暂时取消!”来好愣住了,说完话,萧剑南已经大踏步出了房间。

  聚义厅内,正前方香坛内插着十九柱香,轻烟袅袅,分别按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再插一根。老十跪在坛前,众兄弟围在一旁,崔大胯子崔二胯子两人坐在香坛旁一条长凳上。

  只听郑管带大声喊道:“酉时三刻,时辰已到,拔香~~”老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来,大声念道:

  十八罗汉在四方,大掌柜的在中央。

  流落山林百多天,多蒙众兄来照看。

  今日小弟要离去,还望众兄多海涵。

  小弟回去养爹娘,还和众兄命相连。

  有窑有片弟来报,有兵有警早挂线。

  下有地来上有天,弟和众兄一线牵。

  铁马别牙不开口,钢刀剜胆心不变。

  小弟废话有一句,五雷击顶不久全。

  大哥吉星永高悬,财源茂盛没个完。

  众兄弟们保平安!

  老十每念一句,便拔掉坛前一柱香,一十九句念完,坛前的香也拔完了。众兄弟见他念得情真意切,大声叫好。

  崔大胯子从凳子上站起,道:“兄弟,走吧!啥时候想家了,再回来吃饭!”老十上前行礼,道:“谢大哥!”崔二胯子大声喊道:“来人呐,给老十拿盘缠!”后面上来几名弟兄,将早已准备好的银元衣服等物交与老十。

  老十接过钱物,正要道谢,突然间神色一变。忽见萧剑南大踏步走进聚义厅,舌绽春雷,大声喝道:“祁老三!”老十猛然一惊,萧剑南的枪已顶在了他额头。

  众弟兄见到眼前的场景,全都愣住了。老十很快镇定下来,将手上的东西一扔,冷冷说道:“萧队长果然厉害,我躲了整整三年,你还是找到了我!”

  萧剑南道:“告诉我,倩儿到底在什么地方?”老十撇了撇嘴,并不作答。崔二胯子已快步赶上,问道:“萧大哥,怎么回事?”萧剑南道:“你问他!”老十不语。

  崔二胯子道:“萧大哥,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说!”萧剑南神色激动,大声道:“崔兄弟,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崔二胯子听到萧剑南如此说,道:“萧大哥,有什么事情我给你做主,你先把枪放下!”

  萧剑南摇了摇头:“不行!”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萧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也要让我知道啊?”

  萧剑南朗声道:“崔兄弟,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祁老三!”崔二胯子道:“他……就是祁老三?”萧剑南道:“不错,三年之前,祁家三虎绑票,被我带人追到,混战中祁老二被击毙,祁老大被抓,祁老三逃脱后,一把火烧了我全家,杀死了我岳母,还绑走我妻子,祁老三,你说吧,这笔帐该怎么算?”众人听完萧剑南这一番交代,都惊呆了。

  崔二胯子喃喃道:“老十,你……果真是祁老三?”老十道:“二哥,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祁老三,做兄弟的对不起你,当初上山,确是为了避仇,不过,”说到这里,老十抬起头来,傲然道:“自从兄弟跟了二哥,可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打鬼子!”回过头来,对萧剑南道:“萧队长,你果然厉害啊,为了躲你,我隐姓埋名,你还是找到了我,不愧是咱东北的神探啊,哈哈,哈哈哈……”老十的笑声中,显得异常的苍凉与无奈。

  众兄弟都暗暗点了点头,自从老十上山之后,确实是条好汉子,死在他手上的鬼子不计其数,去年围攻小鬼子炮楼,他还舍命救过崔大胯子。

  一阵沉默,人群中老三忽然喊道:“好啊弟兄们,这姓萧的原来是上山来寻仇儿的!”走出人群,老三的手枪顶在了萧剑南头上,喊道:“姓萧的,你放下枪,要不然,你走不出这个门口!”众喽罗一时群情激愤,纷纷叫嚷。

  崔大胯子一声大喝,道:“都给我住口!”众人全都静了下来,崔大胯子走到三人面前,对萧剑南道:“萧兄弟,你听大哥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让老十放了你媳妇,你也放他一马,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萧剑南沉吟不语。

  崔大胯子对老十道:“老十,你听大哥的,放了萧大哥的女人!”老十苦笑了一下,道:“要是能放,我也不会躲到大哥这里了,票我早就撕了,现在你就是让我把尸骨找回来我都找不着了!”

  萧剑南勃然大大怒,用枪使劲顶住祁老三的头,喝道:“我毙了你!”崔大胯子大声喊道:“萧先生,不许胡来!这是在山上!”

  萧剑南神情激动,似乎已经豁出去了,喊道:“大当家、二当家,现在你们也知道了我和祁老三的恩怨,祁老三是你们山上的人,你们决定吧,要不你打死我,要不让我杀了他,替我死去的妻子报仇!”崔二胯子兄弟两人听了萧剑南的话,都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处理。

  老三突然道:“二当家的,姓萧的救过你的命,可老十救过大当家的命,再说打鬼子老十可是把好手啊!老十杀了姓萧的媳妇,可他杀了老十的大哥二哥,还要怎么样?!咱山上的规矩,上山以前无论干过什么事情,全部一笔勾销,他现在来找后帐,算是怎么回事?弟兄们身上,谁没点事啊?!”

  众弟兄听了老三的话,纷纷附和。崔二胯子听了这话,看了看一旁众人,又看了看大哥,再看看萧剑南和祁老三,左右为难,跺了跺脚,道:“萧大哥,你这,真是给兄弟出了个难题啊!”

  萧剑南突然长叹一声,慢慢放下了枪,道:“崔兄弟,你我结拜一场,我不难为你,这样吧,既然你们都是江湖中人,我也按江湖规矩,我和老十公平决斗,生死有命!”崔二胯子一愣,道:“萧大哥,这不成,你……”

  一旁老三也放下了枪,听到萧剑南这话,突然一笑,脸露得色。崔大胯子摆了摆手,道:“好,那我就替你们作主,明天一早,就在山寨演武场,大家公平比武!”

  崔二胯子喊道:“大哥!”崔大胯子摆了摆手,道:“兄弟,你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定了!”一旁崔振阳大惊,崔二胯子则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十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意。众位兄弟脸上也有幸灾乐祸的神色。

  深夜,萧剑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三年以来终于第一次知道了倩儿的下落,可是,倩儿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萧剑南心如刀绞、欲哭无泪。倩儿已死,自己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到明天的比武自己九死一生,萧剑南心中反而平静。祁老三是关外屈指可数的高手,回思颐晴楼那件事情,萧剑南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死在祁老三手上也好,这是至今为止能够为倩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报不了仇,那么自己就随倩儿而去,想倩儿在那个世界,也等的自己太久了。

  想到这里,萧剑南的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觉得,相比这三年多来的煎熬,现在抱了必死的念头,反而心头舒畅了许多,萧剑南的嘴角微微夫妻一个笑意,心中暗道,倩儿,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月光如水,静静撒在床前,萧剑南靠在床边,开始慢慢回忆与倩儿在一起的每一个情节,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三声轻轻的叩门声响。萧剑南从回忆中缓过神儿来,看了看表,时间已过十二点,萧剑南问道:“谁?”

  门外竟是凤儿的声音:“萧大哥,是我,凤儿!”萧剑南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凤儿正俏生生地站在月光下,萧剑南满脸疑惑,问道:“凤儿,这么晚了,你……”

  凤儿神色焦急,道:“萧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萧剑南见凤儿一脸郑重,将她让进房间。凤儿在桌前坐下,问道:“萧大哥,我听当家的讲,明日一早,你要去和老十比武?”

  萧剑南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凤儿突然一把握住萧剑南的手,几乎是喊道:“萧大哥,我这么晚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你不能去比武!”

  萧剑南轻轻将手抽开,问道:“为什么?”凤儿道:“萧大哥,你可能不知道,老十武功非常高,你不是他的对手,肯定会死在他的手上!”说到这里,凤儿一脸关切之色。

  萧剑南沉吟不语,片刻,对凤儿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还要谢谢你!”顿了一顿,道:“不过,明天我还是要去比武!”

  凤儿问道:“知道了要去送死,你还要去?”

  萧剑南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是男人,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可还是一定要做的!”凤儿叹了口气,道:“萧大哥,我没想到你这么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才是一个真汉子,比起山上那些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小肚鸡场的男人强多了!”

  萧剑南脸上微微一红,摇了摇头。凤儿又道:“萧大哥,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老十有一种暗器,叫袖剑,是藏在袖子里的飞镖,当他处境不利的时候,就会使用,你千万小心!”

  萧剑南道:“多谢凤儿提醒!”凤儿低下了头,脸上突然一红。

  良久,抬起头来,问萧剑南道:“对了,萧大哥,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萧剑南看着凤儿。凤儿似乎犹豫了一下,问道:“萧大哥,我想知道,你……以前见过我吗?”萧剑南微微一怔,没有回答。凤儿道:“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萧大哥每次见到我的眼神,好像在哪儿见过我?”

  萧剑南低下了头,良久,长叹一声,道:“因为,你的长相,很像我妻子!”凤儿重复道:“我……很像你的妻子?”萧剑南抬起头来看着凤儿,点了点头。

  凤儿满脸好奇,问道:“真的么,有多像?”萧剑南凝视着凤儿,道:“很像很像!”凤儿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我觉得你看我的眼光里,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萧剑南脸上微微一红,道:“凤儿,对不起,我……很抱歉。”

  凤儿笑了笑,道:“没关系,对了萧大哥,你就是为了你妻子才要和老十决斗的吗?”萧剑南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凤儿悠悠地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你的妻子很幸福,她能遇到萧大哥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死,也值了……”萧剑南抬起头来,似乎有些讶异地看着凤儿。

  又是长叹一声,凤儿道:“萧大哥,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一直想找人聊聊,但是,山上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萧剑南一怔,问道:“崔兄弟……不是对你很好么?”凤儿笑了笑,道:“我挡驾的是个英雄,不过在他眼里,女人只不过是件衣服而已。”萧剑南低下头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慰。

  凤儿道:“其实山上的兄弟,一直都不拿我当自己人,也包括我们当家的,因为,我是被他们抢上山的!”

  凤儿似乎有满腹心事,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当下将自己如何上山,以及上山后的际遇,一一讲给了萧剑南。

  原来数月之前,凤儿一次途经山下陈家集,遭到几名小鬼子调戏,凤儿抵死不从,被小鬼子打昏。这事情正巧被崔二胯子几人看到,将她救下。凤儿当时已受重伤,众兄弟便将她带回山寨医治。病好之后,她却走不了了,原来山寨中有规矩,为了怕暴露山寨的位置,任何人一旦上山,就决不能再活着下山。

  于是凤儿就在山上留了下来,麻烦也就开始了。山上从来没有女人,自从凤儿一上山,众弟兄都垂涎三尺,尤其老七,本就是个色鬼,一次喝多酒后,闯到凤儿房间欲图非礼,被崔二胯子救下。因为凤儿的事情,山寨变得鸡犬不宁,众头目商议后,一拨人同意将凤儿放下山,而另一拨人,提议将凤儿干掉,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杀个把人不在话下,尤其凤儿来路不明。

  最后,崔大胯子提议,将凤儿许给崔二胯子做压寨夫人,既是大哥的女人,众兄弟也就好相处了。在生死的抉择面前,凤儿同意了嫁给崔二胯子。不过,自从凤儿一上山,军师就怀疑她来路不明,一直在监视着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不过,崔二胯子和山寨众头目也颇为相信军师的猜测,因而自凤儿上山后,这些月来,简直是生不如死。

  凤儿坐在萧剑南房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讲了出来,萧剑南叹息良久,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一阵沉默,凤儿道:“不过,二当家还是对我不错,只不过在他心里,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比我更重要!”萧剑南点了点头。

  两人又坐了良久,凤儿勉强笑了笑,道:“对不起萧大哥,我忘了你明天还要比武,听我唠唠叨叨的,时候也不早了,我回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凤儿起身告辞。

  走出房门,凤儿突然回过身来,道:“萧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萧剑南看着凤儿。只听凤儿道:“明天比武,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说到这里,凤儿低下头,道:“萧大哥,你是好人,我不希望我身边的好人,一个一个,都不在了!”

  萧剑南久久凝视着凤儿,凤儿微微一笑,转身离去。看着凤儿远去的背影,这一瞬间,萧剑南突然感觉,这一个女人,是如此的凄凉、无助。

  第二日一早,数百名小喽罗都来到了演武场。崔大胯子、崔二胯子等众头目坐在一角,劲装结束的萧剑南站在演武台上,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使他显得英武非常。

  台下,山寨中大大小小的喽罗都已经到了,大伙儿都鸦雀无声。人群中,凤儿正紧紧盯着萧剑南满脸担忧之色,萧剑南也看到了她,微微一笑,向她微微颔首。

  众人等了良久,老十始终没有出现,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正在这时,只见军师带着几名兄弟急匆匆赶来,走到崔大胯子崔二胯子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两人神色大变,崔振阳飞跑着冲上演武台,来到萧剑南身边,道:“萧……萧叔叔,我爹说,比武取消……”萧剑南愣住了,问道:“为什么?”崔振阳结结巴巴说道:“我十叔……十叔……死了!”萧剑南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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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6章 人人自危



  简陋的茅厕旁早围了上百个正自窃窃私语的小喽罗,远远见崔二胯子一行走来,都不约而同收住了话。崔二胯子分开众人,老十的尸首就浮在粪坑之中,随着粪水上下起浮。几人愣了半刻,七手八脚将尸首抬上来。顿时间,茅厕内臭气熏天,冲鼻欲呕。军师挥了挥手,后面小喽罗提过几桶清水,将尸首冲洗干净。

  大伙儿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老十的死状,与几天前死去的老五几乎一模一样:一只匕首正中心脏、直没至柄,尸体左手捂住胸口,右手食指伸出指着前方,两眼圆睁,脸上是一副同样的惊骇与诡异表情。

  萧剑南本能地蹲下身来,开始检查老十的尸首。将匕首拔下,他注意到,刀柄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众人面面相觑,军师上前问道:“萧队长,人是什么时候死的?”萧剑南看了看手表,答道:“应该是昨天半夜,一点三十分左右!”

  人群中老三突然站出身来,径直走到萧剑南面前,咬牙切齿地道:“姓萧的,不要在装腔作势了,你说,是不是你杀的老十?”老三不容分说,冲身后众人大声喊道:“弟兄们,就是这姓萧的杀的十爷,他一定知道今天打不过十爷,所以就……就下了黑手!”众人全都是一呆,但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喊了起来:

  “三哥说的不错,就是姓萧的这小子!”

  “这小子是上山寻仇的,十爷肯定是他杀死的!”

  “杀了姓萧的,给十爷报仇!”

  “不能饶了他,五马分尸!”

  “……”

  一时间喊声震天、群情激愤,不少小喽罗已拔出家伙,纷纷围拢上来。老三掏出手枪,一把顶在萧剑南头上,大声骂道:“姓萧的,三爷今天就把你挖腹剖心,给我十弟报仇!”

  崔大胯子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手!”众人静了下来,只有老三的枪还顶在萧剑南头上。崔大胯子沉声道:“老三,你也给我放下家伙!”老三扑通一声跪到崔大胯子面前,声音哽咽,呼道:“大哥,您忘了么,老十……可救过您的命啊!”

  崔大胯子神色凄然,伸手将老三扶起,道:“兄弟,我记得,可你说萧队长杀人,要有凭证啊!”老三听了这话,又激动起来,大声道:“大哥,老十一向与兄弟们交好,山上除了这姓萧的,谁会害他?这姓萧的明知今天比武打不过老十,就……就下了黑手,可怜我的十弟,他昨天还答应二哥,要对姓萧的手下留情……”说道这里,老三已泣不成声。

  萧剑南一下愣住了,难怪崔大胯子昨天如此痛快便答应了自己与老十比武。原来早有主意,要老十今天对自己手下留情,而自己的仇人老十,竟也答应了。萧剑南不由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老十的尸体,头脑中一时有些糊涂了。

  眼前这个老十,也就是当年的祁老三,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从一方面讲,他绑架人质,杀死倩儿母女两人,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肯定是坏人;可从另一方面讲,他救过崔大胯子的命,为人讲义气、重感情,打鬼子也绝不含糊,而如今和自己比武,明知可以取胜杀死自己的情况下,却答应崔大胯子放自己一马,确实又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萧剑南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在这一刻间,数年来的恩怨情仇烟消云散,暗暗摇了摇头,这一切,看来都是命!

  想到这里,萧剑南径直走到老三身前,缓缓道:“三爷,老十虽与我有仇,但老十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我不会下黑手害他!”老三窜起身来,一把抓住萧剑南衣领,狠狠道:“姓萧的,你说你没杀老十,有什么凭证?”萧剑南心念一动,想起昨晚老十死的时候,凤儿正在自己房间,应该可以给自己作证,但马上又想到,凤儿是崔二胯子的女人,如果让大家知道她昨晚一直逗留在自己房间,自己该如何解释,而崔二胯子的颜面何在?

  萧剑南苦笑了一下,道:“我没证据,但只要给我时间,我会查出是谁杀了老十!”老三气极而笑,道:“姓萧的,到现在还在狡辩,好,我这就送你下去,和我十弟当面对质!”掏出手枪,再一次顶在了萧剑南额头。

  崔二胯子大声喝道:“老三,放下枪!”老三惨然一笑,道:“二哥,等我为十弟报了仇,随你们处置!”老三的样子已然癫狂,说完这句话,打开手枪保险。崔二胯子还在数步之外,救应不及,萧剑南微微一笑,闭目待死。

  所有人都傻了,虽然大伙儿多少都怀疑老十的死可能与萧剑南有关,但他毕竟救过崔二胯子的命!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军师大喊了一声:“我能保证老十不是萧队长杀的!”老三一愣,问道:“军师,你凭什么保证?”

  军师道:“凭的就是萧队长的为人,我们东北人,谁人不知奉天城的神探萧剑南?”老三冷笑道:“那是以前,可自从鬼子打过来了,他就做了日本人的狗,军师,我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你怎么能保证,姓萧的就不是山下混上来的奸细?”

  军师道:“三爷,你说的不错,我和你一样,也怀疑过萧队长,怀疑他既然当初在奉天查我们,后来却又鬼使神差把二哥救出来,怀疑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小鬼子安排的!”说到这里,军师看了看萧剑南,道:“所以,我也一直在调查萧队长!”

  萧剑南心头一震,上山这些天来的事情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只听军师继续道:“萧队长刚一上山,我就立刻认了出来,在奉天城调查我们的,就是他,所以当晚我就和大哥商量,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于是第二天,大哥就当众宣布,要萧队长帮着我们破案,而实际上,只是暂时找一个借口,让他留在山寨!”

  萧剑南点了点头,难怪这几天调查案情,困难重重,原来一切只是军师打的一个幌子。只见军师向萧剑南拱了拱手,道:“萧队长,做兄弟的对不住了!”萧剑南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军师继续道:“所以,萧队长所有做过的事情,我都亲自检查过,包括萧队长几次验尸!”说到这里,军师顿了一顿,道:“不,检查之后我发现,萧队长并没有说假话,其后,我让郑管带安排了一场戏,测试萧队长的摩托车技!”

  老三问道:“摩托车技?”军师点头道:“不错,据二哥跟我们讲,他们两人之所以能够逃脱小鬼子的追兵,是因为萧队长冒死从一座独木小桥上冲过来,九死一生。萧队长的摩托车技并不过硬,当时仅仅是为了救二哥,冒死冲了过来。所以,我准备测一测萧队长是不是说了假话!”说到这里,军师一挥手,喊道:“郑管带!”

  郑管带应声走了上来,军师道:“郑管带,你给大伙说说吧!”郑管带道:“弟兄们,萧队长说的没错,他的摩托车技确实不行,当时能把二哥救出来,确实是不要命了!”

  老三冷冷道:“郑管带,你怎么知道,要是当时姓萧的装蒜呢?”郑管带道:“三哥,测萧队长车技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这种事情装不出来的,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不会的装会会露馅儿,而会的硬要装不会,也绝对装不出来!所以萧队长当时救二当家,绝对是玩儿了命的,弄不好连自己的命也会搭进去!”

  老三哼了一声,但手里的枪还是慢慢放了下来,道:“好,既然你说不是姓萧的,那是谁?”军师道:“弟兄们,最近山上出了这么多事情,大伙儿有病乱投医,我也理解,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必须找到真凶!我有理由相信,最近山上出的所有事情,都是以个人所为,而且,这个人就是混到山上来的奸细!”

  大伙儿都是一震,老三问道:“奸细?谁是奸细?”军师回过身来,冲崔二胯子拱了拱手,道:“尔哥,做兄弟的要对不住你了!”崔二胯子脸色铁青,沉吟不语。

  只见军师回过身来,大声道:“弟兄们,我有理由相信,这奸细不是别人就是凤儿!”一片哗然,连老三也呆住了,喃喃道:“凤儿,凤儿怎么会是奸细?”崔二胯子一愣之下,猛然一拍桌子,喝道:“军师,你说凤儿是奸细,可有什么凭证?”

  军师道:“二当家,你先不要发怒,容兄弟慢慢跟你说!”崔二胯子脸色一沉,道:“军师,凤儿上山之初,我们确实都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不过自打她跟了我,一直规规矩矩的,没做过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军师点头道:“二当家,你说的不错,在去奉天以前,凤儿确实没做过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不过,你是否还记得,咱们在奉天的最后一天,十一弟和凤儿进过一次城?”

  崔二胯子道:“不错!”军师道:“十一弟回来后,我审过他,他吞吞吐吐,明显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其后不久,在回山路上,十一弟就开始发烧,继而是发疯,最后失踪,难道,您觉得不可疑么?”

  崔二胯子沉吟不语,军师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在十一弟和凤儿去奉天这一趟,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最近山上这一连串怪事的起因!”

  崔二胯子突然哈哈一笑,道:“军师,难怪兄弟们平日里都说你疑心太重!”说到这里,崔二胯子沉吟了片刻,道:“好,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能隐瞒了!”崔二胯子顿了一顿,沉声道:“这件事情我顾及着兄弟们的感情,一直没有讲,不过,凤儿虽是我的女人,也毕竟是山上的人,既然是山上的人,我就不能平白让她受了冤屈,大伙儿说对不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点了点头,齐声附和。崔二胯子等大伙儿安静下来,说道:“十一弟之所以和凤儿从奉天城回来会魂不守舍,是因为他在祥瑞服装店凤儿换衣服的时候,偷看凤儿,被凤儿发现了!”

  大伙儿听了崔二胯子这话,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竟是这样一个原因。勾引二嫂,那可是要受四刀八洞之刑的,而且,会受到全山寨弟兄的唾弃,被赶下山。众人都沉默了。良久,军师缓缓道:“二当家,请恕兄弟冒犯,这件事情是十一弟亲口对你讲的,还是凤儿……”

  崔二胯子点头道,不错,只是凤儿对我讲的,凤儿是我的女人,难道我不能相信他么?军师道:“好,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姑且相信,二哥,请容我继续往下讲!”

  崔二胯子铁青着脸,沉吟不语。军师道:“二哥,当时兄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回山路上,十一弟开始发烧,到破庙的时候,就完全疯掉了,我当时就怀疑,会不会是凤儿偷偷做了手脚,就是怕十一弟说出什么真相,于是,一回到山上,我就偷偷派来好下山做了两件事情!”

  崔二胯子道:“什么事情?”军师道:“第一件,就是下山寻访凤儿的祖籍,看是不是确有此人,第二,就是根据在奉天审问十一弟时候的口供,一家一家查访他和凤儿去过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破绽!”崔二胯子道:“结果怎么样?”军师道:“在凤儿祖籍处,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那个小山村确实已在半年多以前被鬼子烧光,一个人也没找到,不过,来好在查访奉天城十一弟和凤儿去过的地方时,查到了一点线索!”

  崔二胯子问道:“什么线索?”军师道:“来好,你跟二当家说说吧!”来好站起身来,向崔二胯子施了个礼,道:“禀报二当家,我当时接了军师的命令,连夜赶奔奉天城,挨家查访了十一弟说过的每一家店铺,查到一家叫祥瑞服装店的地方,发现了问题!”

  崔二胯子问道:“祥瑞服装店,什么问题?”来好道:“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他的老板,决不像一个普通人!”崔二胯子冷笑了一声,道:“那能说明什么问题?”来好道:“二哥说的不错,当时我也抓不到他什么把柄,所以兄弟就把他给绑到山上来了!”崔二胯子一愣,道:“绑到山上来了?”

  军师道:“不错,回山后,我让郑管带和来好整整审问了三日三夜,但什么也没审出来,但我也感觉到这个人绝不一般,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让萧队长帮着审,萧队长是东北的神探,过他手的犯人,还没有不招供的呢!”崔二胯子道:“可审出了什么结果?”

  军师看了看萧剑南,道:“这件事情就需萧队长来说了!萧剑南道:”崔兄弟,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这个人,很可能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谍报人员!“

  崔二胯子呆住了,道:“谍报人员?他供出什么来了,凤儿是他的同党?是奸细?”萧剑南摇了摇头,道:“没有,昨天晚上最后一轮审讯的时候,正好遇上老十拔香,所以没能再继续审下去!”

  崔二胯子点头道:“萧大哥,我信得过你,如果真的审出凤儿是奸细,我绝不饶他!”萧剑南道:“崔兄弟,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军师忽然叹了口气,道:“二哥,恐怕审不成了!”崔二胯子问道:“怎么?”军师缓缓道:“就在昨天夜里,那个奸细已经死了!”崔二胯子呆住了,问道:“死了,怎么死的?”军师道:“不知道,我原本想早上让萧队长帮着看看,就发生了老十的事情!”

  崔二胯子道:“既是这样,也不能一口咬定这些事情都是凤儿做的,之前老十一和老七的事情我不知道,而老五和老十,包括这个奸细,不可能是凤儿杀的!”

  军师道:“二当家您想想,这个奸细如果不是凤儿杀的,会有谁,这个人就是我们为查凤儿才抓上山的!”崔二胯子道:“军师你也别忘了,凤儿天天和我睡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去杀人?”军师沉吟了片刻,道:“二当家,你能保证,凤儿要是在你睡着之后出去,你知道么?”

  崔二胯子道:“这好办,我同意军师说的,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我们可以请风而来对质!凤儿虽是我的人,但她只要做了对不起山寨的事情,我也决不饶他!”军师道:“二当家,原谅兄弟冒犯,到了这个地步,我必须要查清楚了,咱们山寨,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崔二胯子道:“好,振阳,你去叫凤儿过来,大伙儿到聚义厅见!”

  不大会儿工夫,凤儿在崔振阳的带领下来到聚义厅,众人分座次坐下。军师还是显得很客气,给凤儿让了个座,道:“二嫂,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凤儿点了点头。崔二胯子沉着脸,道:“凤儿,你记住,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你要讲实话!”凤儿看了看屋内众人的表情,神色之间显得有些惶恐,但还是又点了点头。

  军师沉吟了片刻,道:“二婶儿,昨天夜里,老十被人杀死了,而且,我们从山下抓到的奸细,也死了!”凤儿看了看军师,似乎不知道军师是什么意思。

  军师道:“我们想知道,昨天夜里,你有没有离开过二哥的房间!”凤儿低下头,没有回答。崔二胯子道:“凤儿,你要说实话,到底出去过没有!”凤儿不由自主看了看萧剑南,神色之间显得很慌乱,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军师仔细观察凤儿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二嫂,你不要慌,即便出去了,只要能说清去哪里了,也行!”

  凤儿低着头,沉吟不语,用手使劲缴着衣角。良久,凤儿表情平静下来,抬起头来,道:“昨天晚上,我出去过!”军师看了看崔二胯子,两人都是一愣。军师追问道:“好,既然你出去过,到哪里去了?”凤儿不由自主看了看萧剑南,脸腾地一下红了,没有回答。

  崔二胯子怒道:“你要急死我啊,快说,你去过什么地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大伙儿都怀疑老十和那个奸细,都是你杀的!”凤儿呆住了,愣了片刻,拼命地摇头,道:“我……我没杀人!”崔二胯子问道:“好,既然说你没啥人,那你昨天晚上究竟去哪里了,谁可以给你作证!”

  凤儿低下了头,犹豫了片刻,声音如蚊子一般,道:“我,我昨天夜里,一直在……在萧大哥房间,天快亮才走!”

  崔二胯子一下子呆住了,大伙儿也都全傻了,军师转头看萧剑南,问道:“萧队长,他说的,是真的么?”萧剑南神色尴尬,点了点头。军师又问:“他在你房间,呆了多久?”萧剑南道:“大约十二点到夜里三点!”军师满脸狐疑,问道:“他到你房间,呆这么久,你们在做什么?”

  萧剑南还没回答,凤儿突然道:“军师,你不要再问了,一对孤男寡女呆在一个房间,还能干什么?一切……都是我不好!”萧剑南愣住了,众人谁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面面相觑,崔二胯子脸色铁青,一拳击在桌子上,拂袖而去,大伙儿神色尴尬,全都傻了。

  整座山寨似乎一下子乱了,整整一天,崔二胯子将自己关在房间,任凭谁敲门也不开。萧剑南找过崔二胯子两次,试图解释清楚,但崔二胯子闭门不见。山上所有兄弟见到萧剑南,都是一种极度憎恨的表情。萧剑南感觉道,自己现在已是众矢之的。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凤儿为什么要凭空诬陷自己。联想到这几天的事情,他突然想到,凤儿之所以昨晚要找到自己,会不会就是要寻找不在现场的证明呢?既然是这样,凤儿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可他为什么要诬陷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自保么?

  当天晚上,崔振阳突然找到萧剑南,告诉他崔大胯子找他。两人来到崔大胯子房间,崔大胯子正坐在床头,见萧剑南进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萧剑南坐下。屋内一片沉寂。崔大胯子一口一口抽着旱烟,良久不语

  萧剑南讪讪地站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崔振阳道:“萧叔叔,您坐吧!”房间中一片沉寂。良久,崔大胯子在痰盂上磕了磕烟袋,抬起头来,说道:“萧先生,这天气有些热啊!”萧剑南不明白崔大胯子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愣了片刻,没有回答。

  崔大胯子微微一笑,道:“萧先生,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现下这么热的天气,我头上怎么还老戴着这个帽子?”崔大胯子头上,确实还是戴着他那个毛巾做成的小帽。萧剑南怔了一怔,没有答腔。

  崔大胯子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儿说来话长啦,去年,咱们队伍攻打陈家集炮楼的时候,我挨了小鬼子的炮弹,是老十从死人堆儿里把我刨出来的。”萧剑南点了点头。崔大胯子继续道:“老十虽然把我救了出来,但到现在为止,我脑袋里还留着小鬼子的弹片没有取出来,不能受风……”

  说到这里,崔大胯子将布帽子拿下,露出脑袋上一道明显的伤疤,叹了口气,又道:“从那儿以后,身子骨就大不如前喽了。”顿了一顿,道:“所以从那儿以后,山上就由老二主事儿了,现在山上的大柜,实际上老二!”萧剑南点了点头。

  崔大胯子突然抬起头来,紧紧盯视着萧剑南,沉声道:“萧先生,我们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尤其是做‘大柜’的,威望比性命更重要,宁肯死,也不能丢了面子!”说到这里,崔大胯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道:“可眼下你和凤儿的事情,让老二还怎么带队伍?!”萧剑南一下明白了崔大胯子的意思,忙道:“崔大哥,实际情况,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

  崔大胯子挥了挥手,道:“萧先生,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和军师都信得过你!不过,这事儿你必须跟老二说清楚,还有,就是要跟山上的弟兄们说清楚!”萧剑南点了点头。

  崔大胯子回过身来,对崔振阳道:“振阳,你去把二叔叫来,就说我找他!”崔振阳应声而去。

  不多时,崔振阳一脸沮丧回到了房间,崔二胯子并没有跟来。崔大胯子问道:“你二叔呢!”崔振阳道:“我二叔,他不来!”

  崔大胯子叹了口气,道:“看来要把这事圆过来,得费点劲了……这样吧萧队长,你先回吧,这个事儿,看来要我亲自去一趟了。”

  整整一夜,萧剑南思来想去、辗转难眠。第二日一大清早儿,崔二胯子突然找到他。房门开处,只见他神情憔悴,两眼通红,显然是一宿未睡。崔二胯子勉强笑了笑,对萧剑南道:“萧大哥,陪我们出去走走。”嗓音嘶哑,听来已不像是他的声音。萧剑南微感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披衣而出,二人沿山路缓缓往后山走去。此时天光还未全亮,整座山寨晓雾弥漫、万籁俱寂。萧剑南暗暗打量崔二胯子,只见他脸色平静,只是眉头微锁,看不出来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不多时,已到后山断崖处,崔二胯子停住了脚步,似乎陷入了沉思。萧剑南眼望崖前翻滚的云雾,心情也随之上下起伏。良久,崔二胯子道:“萧大哥,咱是个直肠汉子,说话不会弯弯绕,就直说吧!”微微一停,沉声道:“昨天的事情,兄弟挺别扭!”

  萧剑南道:“崔兄弟,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这事情你要听我解释……”崔二胯子摆了摆手,道:“萧大哥不用解释了,兄弟信得过你!”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昨晚兄弟想了半宿,现下都明白了!”说到这里,突然握住萧剑南的手,道:“萧大哥,兄弟看得出来,凤儿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凤儿跟过我,就让她跟你走吧!”

  萧剑南万没想到崔二胯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连忙道:“崔兄弟,这件事你从头到尾误会了,我对凤儿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昨晚她来找我,只是想阻止我不要去和老十比武……”

  崔二胯子叹了口气,道:“萧大哥,我只是个粗人,凤儿和你都识文断字儿,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俩在一起更般配!再者说,我现在过的是脑袋别裤腰上的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山上的事儿你也看出来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我,凤儿跟着我,迟早要守寡!”说到这里,崔二胯子连连摇头。

  萧剑南跺了跺脚,急道:“崔兄弟,你……你这是糊涂,凤儿又不是东西,怎么能送来送去的?”崔二胯子一笑,道:“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萧大哥,做兄弟的永远忘不了,你是咱的救命恩人”

  萧剑南一把抓住崔二胯子肩头,道:“崔兄弟,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做人太过谨慎,很多事情都没有对你讲起过。我知道你之所以心里别扭,也不全是前天晚上凤儿去我那里的原因,整件事情说来话长,也难怪兄弟起疑心……”说到这里,萧剑南顿了一顿,似乎在考虑究竟该从何讲起,良久,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第一次见到凤儿的时候非常失态,但你可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么?”崔二胯子一怔,问道:“什么原因?”

  萧剑南一字一句道:“因为凤儿的长相,几乎与我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崔二胯子瞪大眼睛,呆了半晌儿,喃喃道:“一模一样?世间真有这样的事情?”

  萧剑南点头道:“不错,所以我也一直在想,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否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以至于每次我看到凤儿,都不由自主会想到我妻子……”

  崔二胯子回过神儿来,突然一把拉住萧剑南,道:“既然是这样,萧大哥更该把凤儿带走了!”只见崔二胯子神情恳切,道:“萧大哥,你想想,现在嫂子也不在了,你到哪里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要我说,这是天意,也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崔二胯子是那种直肠汉子,只要认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萧剑南被弄得哭笑不得,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崔二胯子也绝对听不进去。沉默良久,道:“崔兄弟,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要谈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这其实也是我昨天去找你的原因!”顿了一顿,萧剑南道:“崔兄弟,请你原谅,我这人的性格,太过谨慎,我本想这件事情等找到明确的证据后再跟你说,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崔二胯子见萧剑南说的郑重,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萧剑南道:“我有理由相信,你们山上,混有日本奸细!”崔二胯子一呆,道:“日本奸细?是谁?”

  萧剑南摇了摇头,道:“具体是谁我还不知道,不过当日检查老七尸体的时候,在他侧颈部发现了一个应该是毒针刺过的痕迹!这是一种极为先进的暗杀工具,除了间谍、特工人员外,一般人是不可能有的!”崔二胯子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萧剑南继续道:“这个疑点一下让我回忆起在奉天准备抓捕你们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崔二胯子问道:“什么事情?”萧剑南道:“当时日本人知道我们的抓捕行动后,曾经百般阻挠,此后,还派出了特高课的高层人物出面,而且后来他们对你们的第二盗洞口以及从墓中盗出的那只盒子,也有超乎常情的兴趣!”崔二胯子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剑南道:“我感觉,你们盗墓的事情日本人可能早就知道了!他们之所以会阻拦我们,就是怕我们坏了他们的事情,我猜想,日本人很可能在后面有更大的阴谋!”

  萧剑南叹了口气,道:“想到这一点后,我原想不露声色,暗地里帮你查明这件事情,但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从目前情况看,山上的军师和凤儿都有疑点,不过军师的疑点更大,从后来被杀的两名兄弟伤口看,女人很难刺得这么深,当然了,凤儿有同伙的话又当别论!”

  崔二胯子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问道:“萧大哥,现在怎么办?”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道:“崔兄弟,目前山上的部队处境已十分危险,我猜想日本人随时可能会来清剿!”顿了一顿,咬了咬牙,狠狠道:“所以,我准备兵行险着,立即返回奉天调查,查明到底谁是被日本人派来的奸细!”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萧大哥,你是说你要下山?”萧剑南点了点头。崔二胯子脸色突然一变,沉吟良久,道:“你是说,军师和凤儿都有可能是日奸?”萧剑南道:“不错!”崔二胯子突然一笑,道:“不过萧大哥,有一件事情兄弟也是在心里憋了很久了!”萧剑南道:“崔兄弟请讲!”

  崔二胯子缓缓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也别怪兄弟多疑!”抬起头来,紧紧地盯视住萧剑南,道:“又有谁能保证,萧大哥你,就不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呢?”听到崔二胯子这句话,萧剑南完全愣住了。

  只听崔二胯子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放你下山,你回去告密怎么办?按照军师的说法,也许你救我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就是为能够取得我的信任好打入山寨!而且,谁又能保证你和凤儿不是一伙的呢?”崔二胯子说完这番话,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漫山遍野的浓雾中,只留下萧剑南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崔二胯子远去的背影,他心乱如麻、五内俱焚。如此看来,崔二胯子对自己当初为何冒死相救,一直存有疑问!难怪几天前崔二胯子坚持要自己陪他上山;而且,这几日来侦破老七及十一弟的案子困难重重,看来,崔二胯子一直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所谓上山破案,就如军师所说,只是一个幌子,根本没有人配合自己。

  萧剑南心中气苦,转念又想,这一切也确实难怪崔二胯子,他过的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干这种打鬼子的亡命勾当,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崔二胯子不是一个人,他手下还有上千名弟兄要负责,俗话说得好,小心谨慎,一万次也不多,粗心大意,一次就会致命。更何况,自己当初冒死相救崔二胯子,凭的也是一时血气,即便现在让自己重来一遍,恐怕也不见得有这个胆量了。

  想到这里,萧剑南心中释然,长叹一声,又想到:崔二胯子是自己的兄弟,误会将来总有一天可以解释清楚;但整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山上危机四伏,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恐怕要出大乱子。现在整座山上没有人相信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想办法下山,冒险回到奉天城,偷到关东军特高课绝密档案室的间谍档案,才有可能真相大白。

  不过难办的是以目前的情况,要向下山谈何容易,崔二胯子山寨防守森严,只有一个入口,没有崔二胯子的令牌谁不可能出得去。

  思来想去,直到日上三竿,萧剑南猛然想到了后山和崔振阳去过的那处断崖,一拍大腿,他站起身来。不错,就从后山断崖翻下去,拿到档案,再跟崔二胯子解释。

  打定主意,萧剑南整整衣衫,往自己住处走去。回到住处,远远只见老三正带着几名弟兄守在门口,见萧剑南过来,老三皮笑肉不笑地道:“萧队长,实在对不住了,奉大哥二哥的命令,要萧队长先在这儿委屈委屈了!”说完话,缴下萧剑南的手枪,一挥手,道:“弟兄们,伺候萧队长进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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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7章 绝密档案



  商量已定,萧剑南与崔二胯子都化了装,带同崔振阳连夜下山,晓宿夜行,数日后赶到奉天城外。正是晌午时分,远远只见城门口人山人海,到处贴满萧剑南与崔二胯子的通缉告示。七八名鬼子正带一小队伪军依次盘查过往行人。周围鹿砦旁工事里,小鬼子架着机枪,守卫森严。

  萧剑南拉二人到边上一处茶棚坐下,低声道:“崔兄弟,看来咱们要想想办法,不能贸然进城!”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一挥手,旁边茶博士倒上三杯茶水。萧剑南低头喝茶,暗自琢磨如何才能混进城去。正自沉吟,忽听旁边桌上一名客人道:“张哥,你看见城墙上那告示没有,抓住萧剑南和崔二胯子那俩人,赏一万块钱啊!”同桌一人咂了咂嘴,道:“谁说不是呢?这事儿要是碰巧让咱俩撞上了,那可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先前一人不以为然,道:“就凭你这两下子?我跟你说,别说崔二胯子了,光那个萧剑南,听说寻常十个八个大汉别想近他的身,你啊,还是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吧……”姓张那客人喝了口茶,摇头晃脑道:“依我说啊,最好咱俩碰巧知道了这两人的行踪,偷偷去报个信儿,不是还有五千块钱赏钱呢,虽然少了点儿,也是一注横财啊,我跟你说,到时候兄弟带你去鼎鼎有名八大牌坊,把那里的姑娘们玩儿个遍……”

  两人哈哈大笑,神色之间似乎那五千块钱已然落带。姓张的客人嘴角含笑,端起茶杯正要喝,突然不知什么方向飞来一个物件,不偏不倚正落入他口中,一愣之下,立刻吐到茶碗里,竟是一块牛粪。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忽见不远处一张桌旁站起一人,走到近前,嬉皮笑脸,道:“唉哟,原来这位老兄嘴里吃了牛粪,难怪说话这么臭……呵呵……哈哈……”那姓张的客人双目圆睁,立刻明白牛粪八成就是这人扔的,正要发作,猛然看到后面桌旁坐着的四五条大汉,正冷冷地瞪视着他,一怔之下,又坐了下来。

  只见那人摘下帽子弹了弹,尘土尽数落在两人茶碗中,哈哈一笑,叫上几名大汉扬长而去。姓张的愣了片刻,猛一拍桌子,喝道:“茶博士,再给大爷倒杯茶来,大爷要……漱口!”说到这里,想起口中尚有牛粪残渣,心头作呕,趴在桌边狂吐口水。

  一旁崔振阳看到这里,实在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崔二胯子伸手将他按住。萧剑南嘴角含笑,见那一群人已走远,挥手叫过茶博士要来了纸笔,飞快写了几个字,对崔振阳道:“振阳,追上那个歪戴帽子的人,偷偷把这个给他!”崔振阳没有多问,接过便笺飞奔而去。

  萧剑南付过茶钱,携了崔二胯子手,径往奉天北郊外树林走去。崔二胯子道:“萧大哥,那人是谁?怎么看着如此眼熟?”萧剑南道:“我在警备厅时的副队长刘彪,他应该可以想办法带我们进城!”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二人在林中静静等了一阵儿,远远听见一阵汽车声音向这里驶来。萧剑南一拉崔二胯子的手,二人闪身到一棵树后。不多时,只见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开到近处,那车子停下,下来的正是刘彪与崔振阳两人。

  萧剑南与崔二胯子快步迎了上去。刘彪神色兴奋,道:“萧队长,我可算……可算又见着您了……”萧剑南拍了拍刘彪肩膀,道:“彪子,我走得匆忙,怕连累你,所以没告诉你!”刘彪四处看了看,道:“萧队长,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先进城再说!”

  萧剑南拉过一旁崔二胯子,道:“来,我给你引见,这是崔二胯子崔爷。”崔二胯子已化了装,刘彪愣了片刻才认出来,神态亲热,道:“幸亏萧队长把崔爷就走了,要不然这事儿我也得做,所谓不打不相识,先前多有得罪,请见谅!”崔二胯子微微一笑,拱手还礼。

  三人上了刘彪的汽车,不大会儿工夫,已顺利进入奉天城内。刘彪直接将三人安顿在自己家中,叙了别来情由,刘彪道:“萧队长,现在奉天城盘查甚紧,你们几个怎么还敢回来?”萧剑南看了看崔二胯子,沉声道:“我们这次回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情要办!”刘彪奇道:“什么要紧事情能让你们两人不顾性命回来?能不能我去替你们办?”

  萧剑南摇了摇头,道:“你办不了的,这次我们要潜入关东军司令部,去偷一份特高课的间谍档案!”刘彪一惊,道:“关东军司令部?那里……可是守备森严啊!”萧剑南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办法我已想好了,但是你需要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刘彪痛快地答应道:“您说吧,我去想办法!”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道:“你帮我们准备两只长枪,300发子弹,还有夜行衣、绳索、飞虎爪等一应物品!”刘彪点头道:“没问题。”萧剑南又道:“除此以外,想办法把厅长约出来,这件事情,必须有他帮忙才成!”刘彪微微一怔,使劲儿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三人在刘彪家饱睡了四个小时。傍晚时分,先到关东军司令部附近踩了盘子,然后直接来到奉天城最大的戏园子——德琴楼。崔二胯子在外警戒,萧剑南与崔振阳两人径直来到二层包房。厅长与刘彪早已等候多时,再次见到萧剑南,厅长感慨万千,拍着萧剑南的肩膀道:“萧老弟啊,你可是给老哥惹了个大麻烦啊……”萧剑南神色歉然,道:“厅长,这件事也是情非得以……”厅长摆了摆手,道:“唉,救出去了也好,这崔二胯子是条响当当的好汉,要是死在咱俩手上,这骂名,可要背一辈子啊……”

  萧剑南问道:“我走之后,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厅长笑了笑,道:“你啊,以前给我整的麻烦还少么?你忘了五年前……”说到这里,厅长停住了话。萧剑南知道厅长指的是五年前自己为救倩儿母亲,挪用公款与私卖枪支的事情。想到倩儿如今已不在人世,萧剑南眼圈儿一红,神色黯然。

  厅长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对了,这次找我,有什么事要老哥帮忙?”萧剑南回过神儿来,详细将来意讲了一遍。厅长一惊,问道:“萧老弟,你们……你们要去关东军司令部偷档案?”萧剑南缓缓点了点头。厅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儿,道:“萧老弟,你听老哥说,这……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老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帮点儿别的忙还成……这事儿……”萧剑南笑了笑,道:“厅长尽管放心,这事情我们自己去办,你只要帮一个小忙就好!”

  厅长惊魂未定,问道:“什么小忙?”萧剑南道:“这几天找个机会,将关东军司令部二层厕所窗户从里面打开!”厅长一愣,问道:“就这点儿件事情?”萧剑南点了点头,当下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讲了一遍。

  厅长听过,连连摇头,沉吟不语。萧剑南问道:“厅长,可有什么问题?”厅长道:“我刚刚听说,日本人新换了一套德国进口的保安系统,防守十分严密,你就这么进去,九死一生啊……”萧剑南问道:“什么样的保安系统?”厅长摇头道:“不清楚,不过这系统是刚装的,暂时还用民用电,只要将外部电源切掉,启动备用电源需要五分钟时间。”说到这里,厅长又摇了摇头,道:“五分钟的时间,太少了!”

  萧剑南眉头紧锁,片刻,咬了咬牙,道:“够了,厅长,您能不能帮我弄一份奉天城民用供电系统图纸来?”厅长看着萧剑南,道:“萧老弟,这事情,一定要做么?”萧剑南看了看崔振阳,两人都缓缓点了点头,厅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去帮你搞,剩下的,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当晚回到刘彪家中,三人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按照厅长所述,这次行动最多只有五分钟时间。五分钟之内,不仅要潜入关东军司令部大楼;找到特高课秘密档案室房间;打开档案室大门;最后,还要顺利打开保险柜并找到档案。如此算来,这次行动哪里是九死一生,简直是十死半生!

  特高课秘密档案室的位置萧剑南倒是基本清楚,五年前倩儿的哥哥谭青曾顺利潜入过关东军司令部,并成功打开了特高课秘密档案室的保险柜。萧剑南在警备厅工作期间,也曾数次因公进入过关东军司令部,认识一些日本特高课工作人员。凭他的观察,特高课的档案室应该还在原处,不过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现在只有五分钟时间来寻找,看来是要跟狗日的日本人赌一赌运气了!

  第二日,刘彪帮萧剑南弄来了一只日本人常用的保险柜。萧剑南开始不眠不休,昼夜练习用最短时间将保险柜打开。根据萧剑南的判断,特高课秘密档案室如果不在谭青去过的那处地点,还有可能在另外两处房间中的一间。这样算起来就是三选一。切断电源后,他用一分钟时间潜入关东军司令部,最多用两分钟时间打开这三个房间,三道门之中,一定有一处是档案室。这样即便运气最坏,还有两分钟时间可以开启保险柜。也就是说,必须要在两分钟之内打开档案室内保险柜,否则备用电源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机会打开,更别提寻找档案了。

  在此期间,崔二胯子与崔振阳两人也开始仔细准备这次行动所需的一应工具。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整个行动由崔二胯子在外策应,萧剑南独自一人潜入关东军司令部偷档案,而崔振阳则在距司令部大院一百米左右的朝日银行楼顶上负责火力掩护。崔振阳是神枪手,一百米的距离即便在夜间,打个小鬼子也是十拿九稳。

  刘彪特意为崔振阳搞来了一只崭新的中正式步枪,五百发子弹,另外再加五十颗香瓜式手雷。崔振阳心灵手巧,用竹片弹簧等物制作了五具土制抛石机,只要将手雷挂在上面,就可以抛出一百至一百五十米。二人反复到关东军司令部附近做过测量,银行顶楼距司令部围墙是一百一十米左右,距司令部内大楼的距离是一百三十米。

  崔振阳又在刘彪的陪同下,将五具抛石机拆散后带到郊外。实际测试后,在每具抛石机上设计了三个档位,分别可以将手雷抛出一百一十米,一百二十米和一百三十米,误差只有两米左右。这样在居高临下的情况下,每一具抛石机都相当一门小型迫击炮,即便萧剑南在司令部内遇到麻烦,也可以暂时压制住小鬼子的火力,让他趁乱跑出来!

  除此以外,刘彪又搞来了飞虎爪、绳索、发射弩机、夜行衣等装备。一切准备完毕,厅长的奉天城供电系统图纸也已送到,并且告诉几人,关东军司令部二层窗户已从内部打开。

  而此时萧剑南的开锁速度仅仅提高到两分十五秒左右,大家谁都不敢打扰他。又用了整整三天,打开保险柜的时间终于缩短到一分四十五秒,所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三人休息了整整一天,当日晚间,大伙儿将行动计划又仔仔细细盘桓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三更时分,所有人换上夜行衣,带上工具,直奔关东军司令部。 

  刘彪直接开车将三人送到距关东军司令部大院儿不远的一条小巷里。最后一次对过表后,正要下车,崔二胯子忽然拉住萧剑南,沉声道:“萧大哥,我要和你一块儿进去!”三人全愣住了,片刻,崔振阳急道:“二叔,到了现在,您……还相信不过萧叔叔么?”刘彪瞪大眼睛看着三人,完全糊涂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二胯子摆了摆手,道:“振阳,你负责切断电源,然后再爬到楼顶!”萧剑南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气苦,一咬牙,道:“好吧,就听崔兄弟吩咐!”转头对崔振阳道:“振阳,你一定要小心!”崔振阳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刘彪也隐隐约约感到了是怎么回事儿,忽然道:“萧队长,要不我负责切断电源吧!完事儿以后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开车送你们出城!”萧剑南一愣,没有回答。刘彪急道:“萧队长,来不及了,你们两人都进去了,外面得有人照应!”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道:“彪子,一切小心!”刘彪从崔二胯子手中接过剪线钳子、怀表。四人静了片刻,崔二胯子突然长长叹了口气,猛一挥手,大伙儿下了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两分钟以后,一身黑衣的崔振阳已来到银行大楼后面。在事先看好的隐蔽位置藏好,四处观察了一番,取出弩机,将套有绳索的飞虎爪装在上面,瞄准银行顶楼扣动了扳机。只听“飕”的一声轻响,飞虎爪已飞上了楼顶,紧紧抓在楼沿上。

  试了试绳索,摘下身上的大包系在绳子尾端,崔振阳飞快爬到了楼顶。将大包拉上来,迅速将五具抛石机安装完毕,并挂上了手雷。

  一切准备完毕,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崔振阳将步枪架在了房顶女儿墙上,从银行顶楼向下望去,一身黑衣的刘彪已经爬到了电线杆顶部。

  萧剑南与崔二胯子也已到达指定地点,紧贴关东军司令部外墙而立,由于穿着黑色夜行衣,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两人。萧剑南看了看手表,轻轻对崔二胯子道:“崔兄弟,还有两分钟!”崔二胯子点了点头。

  四下里一团漆黑,极度的寂静之中透出一股肃杀的气息。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良久,崔二胯子突然道:“萧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进去么?”萧剑南神色黯然,道:“你不是说,还是信不过我么?”

  崔二胯子道:“不错,明人不做暗事,这是一个原因!但是,还有另一个原因!”萧剑南愣道:“还有一个?”崔二胯子突然抬头向天,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萧大哥,我怕你出事,如果是那样,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萧剑南扭过头来看崔二胯子,黑暗中,只有崔二胯子的眼睛依旧雪亮。萧剑南完全愣住了,在这一刻,他突然完全理解了崔二胯子心中那复杂的情绪。萧剑南心情激荡,叫道:“崔兄弟!”崔二胯子伸出手来,四手相握,在这一刻,两人心中再一次升起了那种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的豪情。

  就在这时,猛听“砰”地一声巨响,整座奉天城完全黑了下来,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是片刻,围墙内乱作一团。萧剑南低声喝道:“到时候了,崔兄弟,我们上!”掏出飞虎爪甩上墙头,当下萧剑南在前,崔二胯子在后,狸猫一般攀上墙头。

  从墙头向内望去,关东军司令部大院内漆黑一片,鬼子们哇哇叫着,乱作一团。两人迅速剪开电网窜下围墙,又飞快跑过院中央的开阔地,来到楼前。

  幸喜没有人发现他们,萧剑南找好了二层那扇窗户,两人沿着水管敏捷地爬了上去,窗户果然是虚掩着。两人刚刚爬进厕所,岗楼上的探照灯亮了,迅速从才关好的窗户上划过。萧剑南暗叫好险,再晚一点小鬼子就会发现他们了。定了定神,拉着崔二胯子下到大楼地下一层。

  谭青去过的那间房间就在楼道最尽头,萧剑南迅速取出开锁工具,只用了十秒钟,房门便打开了,居然是一间图书馆!萧剑南一怔之下,道:“不在这里!”拉着崔二胯子迅速往回跑。

  一分钟之内,萧剑南又将事先想好的另外两间房间全部捅开,一间是会议室,另外一间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崔二胯子道:“萧大哥,怎么办?”萧剑南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分钟时间,来不及了!看来只能赌一赌运气了。

  萧剑南微一沉吟,道:“还是第一间,我们去找!”两人迅速跑回第一间房间,萧剑南神色焦急,一排一排检查书架。书架上的书籍满是尘土,似乎很久没人动过了。

  又仔细检查了地面,整座房间的地面干净整洁。萧剑南一喜,道:“崔兄弟,肯定就在这里,我们好好找找!”二人开始一排一排仔细检查书架。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两人额头已尽是汗水。

  突然之间,萧剑南发现最后一排书架似乎有异样。摸了摸最上面的一本书,果然没有太多尘土。迅速将那本书往外一拉。一声轻响,整个书架似乎一动。萧剑南喊道:“崔兄弟,就在这里!”

  崔二胯子迅速上前,两人仔细观察了一番。原来,整座书架竟是可以移动的,想来原本应该是电力驱动,这时电源已被切断,所以萧剑南拉动那本书时仅仅将锁住书架的机械机关打开了。当下二人合力将书架推开,果然在后面墙壁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已经来不及兴奋了,萧剑南迅速蹲到保险柜前取出工具,开始开锁。崔二胯子则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候。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萧剑南凝神静气,这数日来的苦练终于发挥了作用,只用了一分钟多一点的时间,保险柜已然打开。

  柜内是码放整齐的一摞一摞档案。萧剑南一袋一袋翻看着,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档案最下有一个稍大的纸袋,上书四个日文大字:觐天行动。萧剑南心念一动,迅速将纸袋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摞文件,随手翻看了几页,突然之间,他完全僵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猛然只听警报铃声大作,房间内红灯闪烁。萧剑南身后,秘密档案室那扇厚重的大门正缓缓关上,崔二胯子拚死抵住大门,喝道:“萧大哥,时间到了,快跑!”萧剑南兀自愣在那里,恍若不觉,崔二胯子飞跑过来,一把拉起萧剑南,再次喊道:“萧大哥,快撤啊!”

  萧剑南回过神儿来,迅速将档案塞到怀内。两人刚刚跨出档案室,一声巨响,身后那扇厚重的铁门怦然合拢。崔二胯子长出了一口气,问道:“萧大哥,东西拿到了么?”萧剑南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这时照明系统已经恢复,整个关东军司令部人声鼎沸,乱作一团。两人快速跑上一层,大门正厅正有大批鬼子兵冲进来。远远看到一身黑衣的萧剑南与崔二胯子,用日语大声喊道:“站住!给我站住!”两人并不理会,继续爬上二层。

  往下看去,鬼子兵已跑到楼梯口,正蜂拥着往上爬。崔二胯子大骂了一声,摸出一颗手雷扔了下去。一声巨响,炸翻了几名小鬼子。

  两人来到二层厕所,打开窗子刚要往下跳,鬼子的探照灯刷地一下追了上来,崔二胯子猛一拉萧剑南,一排机枪子弹就打在了萧剑南刚刚站立的地方,窗格粉碎,碎玻璃撒了一地,萧剑南一身冷汗。

  随着更多的子弹打进来,压得两人头也抬不起头,而楼道内,没被炸死的鬼子已经爬上了二层,正叫嚣着往过冲。崔二胯子掏出双枪开始向楼道的鬼子射击。几个点射过去,数名鬼子应声倒地,其余小鬼子慌忙躲回到楼梯拐角处,一时不敢再往前冲,只是不停地开着枪。

  萧剑南抬眼看了看厕所窗子,玻璃已完全被子弹击碎,探照灯的光线不时从外面射进来,下面鬼子们叫嚣成一团,正驾着梯子往上攻,很显然,两人已被鬼子完全包围了!

  崔二胯子大喝了一声:“萧大哥,接枪!”扔过左手枪,萧剑南伸手接过,叫道:“崔兄弟!”崔二胯子哈哈一笑,萧剑南一怔之下,也是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前嫌尽释。

  转过头去,各自向外射击。萧剑南从窗口打了几枪打去,小鬼子伤了几个,崔二胯子又扔了一颗手雷,梯子被炸断,小鬼子死伤好几个,暂时不敢再往上攻。

  不多时,两人子弹都已打光,崔二胯子扔掉手枪,笑道:“他奶奶的,看来咱哥俩要在这儿报销了!”萧剑南问道:“崔兄弟,现在怎么办?”崔二胯子道:“听天由命了,呆会儿小鬼子上来,咱们拼一个够本儿,拚两个赚一个,哈哈!”崔二胯子笑声依旧爽朗。萧剑南瞬间豪气顿生,也扔掉手中的驳壳枪,大声道:“好!”

  崔二胯子收住笑容,叹了口气,道:“萧大哥,做兄弟的连累了你!”萧剑南摇了摇头,道:“崔兄弟,你我过命的交情,咱们不说这个!”顿了一顿,道:“人生不过百年,能与崔兄弟一起和小鬼子拚命而死,总比几十年后老死在床上强!”

  崔二胯子道:“萧大哥说的是!”摸出最后一颗手雷,道:“萧大哥,等一会儿小鬼子上来了,我就拉响手雷,咱们跟小鬼子同归于尽!”萧剑南点头道:“好!”二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一起坐到地上,相视一笑,屏息静侯。

  这时楼道的鬼子见二人久不开枪,知道他们可能已没了子弹,于是纷纷叫嚣着涌了上来。崔二胯子见敌人已近,微微一笑,道:“萧大哥,到了阴世,兄弟请你喝酒!”说完话,已拉开了手雷保险。前面几名小鬼子看到眼前情景,一下子呆了,转身便往回跑。崔二胯子哈哈大笑,道:“萧大哥,我崔二胯子这辈子对不住你,来世再报!”萧剑南眼圈一红,紧紧握住了崔二胯子的手。

  手雷呲呲冒着白烟,二人闭目待死。就在这时,猛然听得窗外大院内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数声爆炸声响此起彼伏。崔二胯子一喜,叫道:“是振阳!”看了看正冒烟的手雷,笑道:“还是留给小鬼子用吧!”一扬手,将手雷扔出窗户。

  原来关东军司令部内警报声过后,崔振阳已在对面银行顶楼看到了崔二胯子与萧剑南打开了二层窗户。崔振阳心中一喜,只是片刻,小鬼子的探照灯准确照到了那扇窗户上,高处岗楼的机枪响了,几梭子子弹立刻打了过去。

  “他奶奶的!”崔振阳大骂了一句,端枪打灭了一盏探照灯,再一枪,打掉了岗楼上的机枪。这两枪过去,小鬼子已发现了崔振阳的位置,剩余的探照灯一下转了过来,崔振阳猛一低头,追过来的机枪子弹一部分打在女儿墙上,另一部分从头顶呼啸而过。

  更多的子弹打过来,崔振阳被敌人的火力封锁得连头都抬不起头。连续换了几个位置,都是刚一探头小鬼子的探照灯就追了上来,崔振阳根本无法起身射击,他心急如焚,汗都下来了。

  慌乱了片刻,他突然看到了地上的抛石机。猛一拍脑门,迅速跑到抛石机旁,将刻度拉到三档,再打开手雷保险后扮动了扳手。“飕”的一声,手雷飞了出去。

  不大会儿工夫,五颗手雷全被抛了出去。崔振阳又迅速安上五颗手雷,也抛了出去。关东军司令部大院儿内一下子乱了,小鬼子一时找不到究竟对手在哪里,机枪开始四处扫射。崔振阳迅速直起身来,第一枪干掉了鬼子的机枪手,接下的两枪,剩下的探照灯全灭了。

  小鬼子们完全乱套了,崔振阳站在银行大楼顶端,一枪一个,小鬼子们哭爹喊娘,一时也顾不得二层厕所的萧剑南与崔二胯子,四处寻找隐蔽位置躲避。

  混乱之中,萧剑南与崔二胯子已从大楼二层窗户窜了下来。外面一团漆黑,所有灯都被崔振阳打灭了。两人快速穿过中间开阔地跑到墙边,伏在地上,再次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此时鬼子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崔振阳准确的射击吸引过去,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萧剑南掏出飞虎爪扔了上去,二人迅速上了墙头。但就在萧剑南即将翻下墙头一霎那,突然觉得肩膀一麻,身子一歪摔了下去。崔二胯子一把扶起萧剑南,大声喊道:“萧大哥!”萧剑南咬了咬牙,道:“没关系,崔兄弟,我们赶紧撤!”崔二胯子伸手架住萧剑南,二人迅速往预定地点撤退。

  走了没多远,远远只见崔振阳飞步迎了过来,萧剑南问道:“刘彪呢?”崔振阳道:“前面全是鬼子,彪叔说先把小鬼子引开!让咱们赶紧撤!”萧剑南点了点头,刘彪是警备厅的人,即便被鬼子看到应该也不会有事儿。辨明了方向,三人迅速撤入一条小巷。

  整座奉天城这时已乱成了一锅粥,四处是枪声与小鬼子的喊叫声。萧剑南自幼在奉天长大,当下带着两人在胡同中三拐两拐,后面追兵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稍事休息,崔二胯子撕下衣衫将萧剑南的伤口包上,道:“萧大哥,现在怎么办?”萧剑南略一沉吟,道:“咱们这么一闹,从城门出去已不可能了,这样,我们去火车站!”崔二胯子也不多问,二人搀起萧剑南,迅速往火车站方向而去。

  好在一路并未被鬼子发现,不多时,已到奉天火车站外,远远只见一小队鬼子正在巡逻,站台旁边有不少民工正在一辆货车旁装卸物资。观察了片刻,萧剑南道:“崔兄弟,这辆火车很快就要开走,咱们偷偷摸上去,钻到火车底下,坐火车出城。”萧剑南一直在奉天警备厅工作,知道奉天火车站是大站,每晚都有运送物资的车辆经过。崔二胯子喜道:“萧大哥,好主意!”

  二人扶着萧剑南远远兜了个圈子,绕到火车另外一侧,看四处无人,飞快钻入了火车下面。三人用手扒住火车下方,紧紧贴在车厢底部。崔二胯子怕萧剑南肩膀受伤后手上无力,又取出绳索拴了个绳套,将萧剑南身子固定住。

  三人在车底屏息静候。向外望去,车厢旁不时有小鬼子走来走去。又等了一阵,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火车徐徐开动,不多时,已出了奉天城。

  大伙儿全都松了一口气,崔二胯子问道:“萧大哥,你怎么样?”萧剑南的伤口此时已越来越疼,咬了咬牙,道:“不碍事,崔兄弟,这辆车是开往梅河口的,会经过长白山,咱们多坚持一会,就能早点回山!”崔二胯子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还有小鬼子的火车送咱们一程。”

  接下的几个小时,三人就紧紧扒在火车底部,好在崔二胯子与崔振阳都武功精湛,萧剑南虽然有伤在身,但崔二胯子已经用绳索将他套在车底,所以也并不觉得累。

  三小时后,火车驶进长白山,开始攀山,车速逐渐减慢。萧剑南道:“崔兄弟,咱们准备下车!”崔二胯子大叫了一声好,腾出一只手,将萧剑南身上的绳索解下。三人在车底转过身来,等火车驶过一条弯道,车速降低下来,三人依次松手,轻轻落在了地上。

  火车轰隆隆从三人头顶驶过,站起身来,只见每人都是灰头土脸,崔二胯子哈哈大笑。此处距崔二胯子山寨已经不远,当下辨明了方向,二人搀扶着萧剑南,向山内走去。进山之后,崔二胯子在一猎户家买了三套干净衣衫,大伙儿洗了把脸后将衣服换上,再将萧剑南的伤口重新包扎。此后又走了两日一夜,第二天晚上,终于顺利回到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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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9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集 第28章 真相大白



  进得山寨,早有小喽罗飞报崔大胯子。行不多远,崔大胯子已在几名弟兄陪同下远远迎了过来,行至近前,他一把拉住崔二胯子与萧剑南,道:“老二,萧队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崔二胯子道:“大哥,我们……都错怪萧……萧大哥了!”崔大胯子叹了口气,突然注意到萧剑南肩膀上绷带,惊道:“萧队长,你……挂彩了?”萧剑南笑了笑,道:“一点儿小伤,不碍事!”崔大胯子神色黯然,道:“萧队长,你大人有大量,先前山上弟兄多有[启明中文论坛首发[url]/得罪!来,我们进屋叙话!”当下崔大胯子亲自搀扶着萧剑南,几人走进房间。

  崔大胯子问道:“老二、萧队长,档案……拿回来了?”萧剑南缓缓点了点头。众人一阵沉默,崔大胯子似乎鼓起勇气,又问:“山上的内奸……到底是谁?”萧剑南犹豫了片刻,掏出那份档案。

  崔大胯子颤巍巍接过,良久,将档案打开。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崔二胯子急问道:“大哥,到底是谁?”崔大胯子长叹一声,道:“你……自己看吧!”崔二胯子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完全呆住了。手一松,档案落在了地上。

  崔振阳伸手拾起,惊道:“是二婶儿?”只见写满日文的档案最上角夹着一幅巨大的照片,正是一身戎装的凤儿!

  崔二胯子虎眉倒立,骂道:“还二婶儿个屁!我去宰了这个贱人!”噌地一下窜起身来。崔大胯子一声大喝:“老二,你给我站住!”崔二胯子转过身来,一下扑在大哥面前,哽咽道:“大哥,可怜了我们那些好兄弟……”崔大胯子长叹一声,道:“这也不能怪你!”顿了一顿,咬牙切齿道:“振阳,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召集所有弟兄,演武场集合!”崔振阳应声而去。

  不多时,山寨所有弟兄都聚集到了演武场,大伙儿鸦雀无声,所有人表情呆滞、神态愕然,呆呆望着前面,只见演武场高台之上,凤儿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巨大的木桩上。崔二胯子走上前去,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凤儿脸上,骂道:“你这个贱人,骗得我……好苦!”

  凤儿的脸立刻被抽在了一边,回过头来,嘴角满是血迹。她神色依旧镇静,声音温柔,道:“二当家,你我毕竟夫妻一场,就舍得下这么重手?”崔二胯子怒道:“老子毙了你!”还要再打,旁边军师一把拉住,喊道:“二哥,不可冲动,一切等审完了再说!”崔二胯子气呼呼坐回到椅子上。

  军师走到凤儿面前,将那份从奉天盗回的档案在她面前晃了晃,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凤儿幽幽地道:“这,一定是萧大哥的功劳了?”转过头来,注视着远处坐的萧剑南。萧剑南和她四目一交,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凤儿。

  军师喝道:“你给我从实招来,否则将你扒皮抽筋,祭死去的弟兄!”凤儿叹了口气,缓缓道:“军师,整座山上也就你不糊涂,我确实骗过了很多人,可还是没能逃过你的眼睛!”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声音平静,道:“你猜得不错,我确是日本间谍,关东军特高课第3052号谍报员!”

  凤儿的声音不大,所有人还是全听见了,演舞场内一片哗然,众人齐声鼓噪。军师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道:“你说吧,你上山的目的是什么?”凤儿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人群中老三突然喝道:“她还能有什么目的?肯定是要毁了咱们,军师你也不用审了,将这贱人挖腹剖心,[启明中文论坛首发[url]/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大伙儿齐声附和、群情激愤。军师大声道:“弟兄们,杀她不在这一时,咱们还要知道她在山上有没有同党!”转过身来,大声问道:“凤儿,你要想死得痛快,就给我从实招来,日本人到底有什么计划?你在山上还有没有同党?还有,小鬼子是否已经确切知道了我们山寨的位置!”

  众人想起近日来山上死去的兄弟,都狠狠地盯着凤儿,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凤儿惨然一笑,道:“军师,你聪明一世,这一回你却猜错了!”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我的任务,可以说和你们的山寨毫无关系!”

  众人一片哗然,军师也怔住了。崔二胯子“噌”地一下窜起身来,大声喝道:“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看来不动点儿真格的,你是不会说实话啦!”军师伸手拦住崔二胯子。只见凤儿缓缓叹了口气,道:“军师,若不是你处处与我作对,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原本按照我的计划,只要向谭青学完全部开锁手段,自然会偷偷下山,而且,也绝不会与你们为难。”

  所有人面面相觑。崔二胯子愕然道:“谭青?谭青是谁?”凤儿道:“谭青,就是山寨的老八,也是中国两大开锁世家‘南张北谭’中,北谭的唯一传人!而我的任务,就是寻访北谭后人!”

  远处的萧剑南听到这里,心头猛然一震,突然之间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当时在关东军司令部拿到那份档案时之所以会完全惊呆,除看到档案上的照片竟是凤儿外,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大吃一惊:那份档案中,还有一张崔二胯子从皇太极清昭陵里盗出觐天宝匣的照片!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那一只宝匣自从崔二胯子处起获后,一直在奉天警备厅保管,直到萧剑南把它盗出。而在此期间萧剑南非常清楚,从没有人给这只盒子照过相。那档案中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回山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却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凤儿低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件事情反正也与你们没什么关系,就告诉你们吧。”抬起头来,道:“半年多前,日本关东军从溥仪卫队手中截获了一只神秘的盒子,叫作‘觐天宝匣’,我们始终怀疑这只宝盒隐藏了极为重要的文件,牵涉到溥仪的一个重大阴谋。不过,这只盒子锁的异常严密,再加上有自毁机关,一直没有办法打开。特高课派遣了大量间谍四处寻访开锁高手。曾先后找到南张后人以及朝鲜李氏开锁世家的后人,但都没能打开这只盒子……”

  萧剑南听到这里,猛然想起当初在奉天抓获崔二胯子后,特高课山口太郎及溥仪军机大臣鹿传霖的种种异常行动,心中顿时了然。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与那只被日本人截获的觐天宝匣有关。

  这只宝匣中肯定暗藏了溥仪皇帝的天大秘密。关东军之所以对盗墓事件如此关注,除崔二胯子是关外义勇军灵魂人物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那只盒子。很简单,皇陵盗出的那只盒子与溥仪被截获的那只一模一样,而传说中盒子有自毁装置,只要任何外力试图打开都会触动自毁装置,将里面文件绞碎。

  但如果日本人能拿到墓道中盗出的盒子,就可以在不管是否损坏里面东西的情况下先将盒子拆开,看清内部锁芯结构后,很快就可以将溥仪那只盒子顺利打开。而除此以外,皇陵之中很可能会有开启盒子的钥匙。若能找到盗洞如口进入皇陵找到钥匙的话,那更是事半功倍。难怪当时日本人为这件小事,竟出动了两名土木工程专家来寻找盗洞入口,现在看来也不算奇怪了。

  只听凤儿继续道:“根据资料显示,能够开启这只觐天宝匣的还有一个北谭世家。但根据资料显示,北谭的最后一代传人哥哥谭青,妹妹谭倩儿,在五年前先后失踪。特高课又仔细搜寻了掌握的所有资料,意外发现了一张谭倩儿五年前的照片。于是,就从数千名间谍中,找到了我来执行这个任务!”

  说到这里,凤儿微微一笑,问军师道:“军师,你可知道日本人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来完成这个任务么?”军师一怔,不明白凤儿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凤儿没等军师回答,看了看远处的萧剑南,幽幽地道:“这个原因,可能萧大哥已经猜到了!”顿了一顿,道:“很简单,因为我的长相,几乎与谭倩儿一模一样!”军师恍然大悟,道:“难怪老八一直说你长的像他妹妹,最后还要和你兄妹相称!”

  凤儿笑了笑,道:“不错,根据资料,五年之前关东军将谭青秘密押运长春的路上失踪了,我们怀疑谭青现在还活着。所以我来执行这个任务,虽不一定会直接找到谭青,但我的长相就是一块磁石,会吸引出所有与谭青、谭倩儿有关的人!”

  说到这里,凤儿看了看远处的萧剑南,微微一笑,道:“萧大哥,当时在奉天小店,我一见到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认识谭倩儿!”萧剑南听到凤儿这句话,想起倩儿如今香魂已散,泪水一下子涌满了眼眶。

  军师道:“所以,你就想办法混上山来了?”凤儿道:“我确是用这个方法找到了谭青的下落,不过,上山却是一场意外!”顿了一顿,道:“几个月前,我在山脚下打尖儿时碰巧遇到了谭青,他看到我的样子后大吃一惊,这件事情三爷应该还有印象吧,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和老八在一起的就是三爷!”

  老三一愣,骂道:“他奶奶的,我想起来了,老八当时告诉我,他遇到了一个很像他妹妹的人!”凤儿点了点头,道:“不过你们山寨的位置实是在隐密,我跟踪你两人许久,最后还是跟丢了。其后不久,正赶上有几个鬼子调戏我,被二当家救下。醒过来之后,发现原来我就在老八的山寨,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整座演武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整个事情竟然是这样一回事。只听凤儿道:“从那儿以后,我就一直寻找机会能将谭青带下山。没有多久,我就发现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军师非常机警,已经开始怀疑了我的身份!”说到这里,凤儿看了看军师,道:“于是我改变了主意,说服二当家让老八教我开锁,我希望能够把老八的手艺学会,这样,我就可以找机会自己下山……”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凤儿一眼,道:“原来让老八教你开锁,也是你的诡计!”凤儿微微一笑:“不错!”

  军师问道:“好,既然你已学会了手艺,在奉天的时候又有机会跑,为什么还要回来?”凤儿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学全手艺,北谭的开锁功夫,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军师道:“既然是这样,你和十一弟去奉天城,到底干什么了?”凤儿道:“这一点你确实猜对了,我是去接头,希望能够抓捕谭青,只可惜,你们早走了一步……”

  崔二胯子恨恨地道:“这么说,老十一调戏你的事情,也是假的了?”凤儿微微一笑,道:“不错!十一弟虽然陪我去了奉天城,但盯得我非常紧,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他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为怕他回来禀告军师,我谎称是去约会情人,让十一弟替我保密,不过十一弟并不相信!”说到这里,凤儿咬了咬嘴唇,道:“于是我没有办法,就脱下了衣服,告诉十一弟,只要他答应帮我保守秘密,我就可以……”

  崔二胯子脸色铁青,道:“十一弟就从了?”凤儿嘿嘿一笑,道:“十一弟毕竟是你的好兄弟啊,最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不过虽然忍住了,他还是上前抱住了我,于是我对他说:‘你如果不替我保守秘密,我就告诉二当家说你勾引我!’十一弟傻了,勉强答应了我!”

  军师道:“难怪十一弟回来后言辞闪烁,那他后来又是怎么发的疯?”凤儿道:“老十一虽然答应不告诉别人,但我还是不放心,十一弟性格懦弱,只要别人一逼他就可能露馅,所以,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军师道:“果然你对十一弟动了手脚,我想就是在回来的大车上吧?”凤儿点头道:“我没有敢杀十一弟,因为怕被军师抓住马脚,于是回山的路上,我给十一弟吃了一种致幻药!”

  军师恍然大悟,道:“难怪十一弟后来会神魂颠倒,胡说八道,十一弟的那些疯言疯语,也是你的杰作了?”凤儿道:“军师果然厉害,不错!这种致幻药是日本最新产品,服药五分钟之后就会发作,而且在此期间,他会相信旁边人对他讲过的任何一句话!”

  军师哼了一声,道:“果然是好计谋啊,让山寨中的兄弟互相猜疑,你好浑水摸鱼!”凤儿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军师又道:“你在奉天城的接头地点就是祥瑞服装店吧?那个服装店的老板,也是你下手毒死的?”凤儿摇头道:“他确是被毒死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服的毒!”

  军师道:“他那里来的毒药?而且,他为什么要自己服毒?”凤儿道:“是我命令他自杀的!”军师呆住了,问道:“命令?你怎么命令?”凤儿道:“这件事情还要感谢萧大哥的帮忙!”说到这里,凤儿看了看萧剑南,微微一笑。

  军师与崔二胯子等人都是满脸狐疑,看着萧剑南,连萧剑南自己也不明所以。凤儿道:“你们都不要瞎猜了,萧大哥是好人,只不过,我在萧大哥的衣服上做了手脚!”

  萧剑南不由自主问道:“什么手脚?”凤儿道:“我在给你缝衣服的时候,在针线中缝制暗语,这是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间谍才能看懂的,我告诉他,审讯他的是一个绝顶高手,他绝没有机会坚持下去,所以,他必须自杀。”

  众人面面相觑,军师喃喃道:“厉害,果然厉害!”抬起头来,问道:“可他的毒药哪里来的?我们搜过他的身,什么也没有!”凤儿笑道:“毒药就藏在他的牙齿里,这是日本最近才研制出来的一种间谍工具,我也是在奉天接头的时候才知道的。”军师一呆之下,上前抓住了凤儿的下巴。凤儿微微一笑,道:“不用看了,我还没来得及安装这种东西,要不然你们刚才也不可能轻易抓到我!”

  军师放下手,恨恨地道:“那么,老七,老五,老十是怎么死的,也都是你下的手了?”凤儿听了这句话,咬了咬牙,道:“不错,老七确是我杀死的!但他是死有余辜!”军师问道:“死有余辜?”

  凤儿点头道:“不错,老七是个色鬼,自我一上山他就没少打我的主意。从奉天回来以后,我怕十一弟虽然疯了,还是有可能说出我在奉天接头的事情,但不敢杀他,于是那天晚上我偷偷潜入十一弟的房间将他放了!但没成想,这件事情碰巧让老七看见了,于是他以此为要挟,要占我的便宜!”

  崔二胯子脸色铁青,道:“于是,你就杀了老七!”凤儿道:“不错,第二天晚上我将老七骗到后山,用毒针刺死了他!”众人听了凤儿的话,神色尴尬,要知道在当时江湖上,勾引二嫂的行为一向为绿林不齿,大伙儿听到老七的行径,都感到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

  崔二胯子呆立了片刻,朗声道:“老七虽然对你动了心眼儿,不过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你更不是好东西,老七只是一时糊涂,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的好兄弟!”大伙儿听了这话,多少觉得崔二胯子有些强词夺理,但还是纷纷附和。

  凤儿叹了口气,道:“你们大老爷们永远是对的,我们女人对你们来说,永远只是玩物!”说到这里,凤儿不自觉地抬眼看了看远处的萧剑南,悠悠地叹了口气,神色温柔,一时之间似乎有无穷的心事。

  众人听到凤儿这一番话,一阵沉默,良久,崔二胯子道:“好,既然你都招供了,兄弟们也不为难你,一会儿就给你来个痛快的。”顿了一顿,道:“最后你告诉大伙儿,老五和老十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杀的他们?”

  凤儿抬起头来,道:“老五和老十不是我杀的!”崔二胯子喝道:“你胡说!”凤儿显得十分镇定,道:“到了这个地步,左右也是个死,我为什么要胡说!”

  崔二胯子道:“好,那你告诉我们,你的同伙儿是谁?”凤儿道:“我没有同伙!”崔二胯子哼了一声,道:“没有同伙,你能兴得起这么大的风浪?”走到凤儿面前,紧紧瞪视着她,道:“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同伙交出来,我不会让你走得这么顺当!”凤儿惨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道:“他们真不是我杀的!”

  崔二胯子哈哈一笑,大声道:“好,不怕你不招,来人啊,上大刑!”片刻,两名小喽罗窜上高台,一人用细绳套住凤儿的脖子,另一人在柱后用一根擀面杖一般的小棍开始一圈一圈绞着绳索。勒在凤儿脖颈上的绳索越来越紧,凤儿开始呼吸困难,不停地挣扎。

  棍子扔在绞着,绳子已深深勒进凤儿的脖子,只见她脸憋得通红,神情痛苦,头在不停地拧着。萧剑南已不忍再看,转过头去。

  良久,崔二胯子猛一挥手,喝道:“停!”那名小喽罗将绳索松开,凤儿已昏了过去。另外一人提起一桶清水,往凤儿身上泼去。

  片刻,凤儿悠悠醒转。崔二胯子沉声道:“这一招叫做鬼门关,没有人能挺得过三回,你还要再试试么!”厉声喝道:“到底说不说?”

  凤儿艰难地抬起头来,道:“二当家,不是我不肯说,即便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崔二胯子喝道:“你给我说!”凤儿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崔二胯子,道:“杀老五和老十的不是别人,就是二当家你!”

  凤儿声音不大,但就像一声炸雷在整个演武场响过,众弟兄一片哗然,立时间群情激愤,齐声喝道:“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崔二胯子勃然大怒,大声喝道:“混帐,我毙了你!”一掌击在凤儿额头,凤儿再次昏了过去。

  演武场内已经完全乱了,众兄弟义愤填膺,叫嚣之声不绝,纷纷喊道:“宰了她,宰了她!”“二哥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兄弟!”“让她尝尝望天儿,挖心……”更有小喽罗在激动之下,已经爬上了高台。

  突然之间一声大喝:“都给我静下来!”只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崔大胯子站起身来,走到高台正中,向大伙儿挥了挥手,众人全安静了下来。崔大胯子沉声道:“老二,军师,我看不用再审了,这个贱人不会再讲实话了!”崔二胯子呼呼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军师的嘴唇动了一动,但也没有说什么。

  崔大胯子转过身来,大声喝道:“弟兄们,对付日奸,是什么处罚?”演武台下众人齐声喝道:“穿花,望天!”崔大胯子道:“好!我要让这贱人尝一尝,敢杀我兄弟的下场,来人啊,抬家伙!”高台之下,顿时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不多时,已有兄弟在高台上摆了老五、老七、老十、十一弟的牌位。崔大胯子带众兄弟在灵位前祭过,回过身来,猛一挥手,大声喝道:“行刑!”

  立刻有两名小喽罗抬来了一根酒杯粗细的白蜡杆,在地上挖了个坑,将白蜡杆一头深埋地下。这边有小喽啰将一桶清水泼到凤儿身上,再把她从木桩上解下,又五花大绑捆好抬起来,就等候崔大胯子一声吩咐了。

  演武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萧剑南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凝视着高台上这个自己妻子很像的女人,一时间心乱如麻。凤儿也在这一刻转过头来,四目凝望,向萧剑南凄然一笑。萧剑南已不忍再看,长叹一声,别过了头去。

  这边,崔二胯子已大踏步走到凤儿面前,旁边小喽啰拿起一只空碗,崔二胯子亲自为凤儿斟满一碗酒,沉声道:“凤儿,我送你一程!”

  凤儿抬起脸来,凄然一笑,道:“二当家,你我夫妻一场,多谢你来送我。”崔二胯子点了点头。凝视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时间感慨万千,叹了口气,道:“凤儿,喝了这碗酒,我亲自送你走!”崔二胯子将酒碗送到凤儿口边,凤儿顺从地将酒喝下。

  顿了一顿,崔二胯子一把将酒碗摔在地上,喝道:“行刑!”四名弟兄瞬间将凤儿抬起。台下的喽罗们开始大声鼓噪,齐声喊道:“看天,看天,看天,看天……”四名弟兄抬着凤儿往那根白腊杆走去。周围的众喽啰们喊的更响了:“看天,看天,看天……”

  萧剑南一把抓住身边崔振阳,问道:“振阳,什么是‘看天’?”崔振阳望着眼前的场景,一脸凄然,道:“萧叔叔,你看到那根白腊杆没有,一半埋在土里,另一半竖在地上,看天就是把人捆好,坐到白腊杆上去,木杆就会从人的下体刺进去,但人不会马上就死,受刑者要哀号三天三夜,木杆最后从嘴里刺出来,才会死去!这时候,人的头一定是往上仰着的,所以叫‘看天’。”萧剑南浑身一颤,不由向凤儿看去。

  凤儿这时已经看到了高台旁边的刑具,瞬时间花容失色,面色惨白。四名兄弟已经走到白腊杆前,抬起凤儿就要往上放去,突然之间,凤儿大喊了一声:“等一等!”

  众人都是一愣,崔二胯子猛一挥手,弟兄们停了手。崔二胯子问道:“凤儿,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凤儿道:“二当家,你让我再和萧大哥说几句话!”崔二胯子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看了看人群中的萧剑南。萧剑南也呆住了。

  凤儿道:“当家的,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就答应我吧!”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一挥手,道:“请萧大哥!”萧剑南满脸疑惑,在崔振阳搀扶下,走上了高台。

  来到凤儿身前,凤儿道:“萧大哥,你救救我!”萧剑南神色黯然,道:“凤儿,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怎么救你,你……好好去吧!”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

  凤儿急切地道:“萧大哥,你能的,你一定能救我!”萧剑南满脸狐疑,问道:“我能?”凤儿道:“不错,萧大哥你一定能救我,因为我知道你妻子倩儿的下落,倩儿没有死!你只要让他们放了我,我带你去找倩儿!”

  这一句话,就如晴空霹雳,良久,萧剑南声音颤抖,问道:“凤儿,你说什么,你说倩儿没有死?”凤儿使劲儿点了点头,道:“萧大哥,倩儿没有死,当年祁老三负责撕票的手下没忍心下手,她还活着,我知道她的下落!”

  萧剑南完全呆住了,四周所有人莫名其妙,都满脸狐疑的看着两人。连崔二胯子也愣住了,走上前来,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萧大哥妻子的下落?”凤儿拼命地点头,道:“萧大哥,我奉命寻找谭青,也一直在寻访谭倩儿的下落,就在我上山前不久,我已找到了谭倩儿的下落!”萧剑南神情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凤儿,问道:“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倩儿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凤儿缓缓摇了摇头,道:“萧大哥,我不能告诉你,你求二当家放了我,我就带你去找!”萧剑南转过头看崔二胯子,崔二胯子叹了口气,命令道:“把她放下来!”

  按凤儿所讲,三年前警备厅将祁老大枪毙后,祁老三盛怒之下,下令将倩儿撕票。负责撕票那人叫周三虎,见倩儿长得漂亮,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偷偷将倩儿卖了,并未杀死。其后不久,祁老三被萧剑南追杀,队伍很快散了,周三虎也靠窑到其它绺子。

  半年多前,凤儿追查谭青谭倩儿下落时,遇到了一个人,正是周三虎当年卖倩儿时的一个小兄弟。他将凤儿认成了谭倩儿,逼问之下,说出了当年情况。凤儿正欲追查,不久便遇到了谭青,也就是山寨中的老八,这件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当夜所有山寨头目及萧剑南坐在聚义厅中,整整商量了一宿。大伙儿都很清楚,凤儿在临刑之际说出谭倩儿的下落,很可能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她所言之事,也很可能是临时编出来的。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凤儿陈述的事情,大节关键之处毫不含糊,确实又有可信之处。

  当然,最好是能审出倩儿现下究竟在何处,由山上派人和萧剑南一起将她迎救回来,最为安全。不过这似乎不大现实,凤儿抵死不说谭倩儿的具体下落,只告诉众人,她只能带萧剑南一个人去。

  众人商议许久,也没有决断。最后崔大胯子道:“弟兄们,我们江湖中人,最讲的就是个‘义’字!萧队长舍着性命为山寨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这个情我们得还,没啥说的,这个女人,是一定要让萧队长带走的!”

  众人无言,崔二胯子道:“大哥,我只担心萧大哥的安危,只他一个人区,万一路上出了危险,大伙儿都别忘了,凤儿可不是一般人啊!”大伙儿都点了点头。

  萧剑南道:“崔兄弟,你尽管放心吧,我会有分寸!”崔大胯子道:“萧队长,你可以跟凤儿讲,她只要尽心尽力帮我们找到弟妹,那弟兄们就饶她一命,这叫作一命换一命,不过,她只能暂时被关在山上,什么时候打跑了小鬼子,再放她走!”萧剑南道:“崔大哥,你放心吧,无论事情结果如何,我一定将她带回山寨!”崔大胯子看了看屋中众人,大伙儿都点了点头。

  萧剑南看着屋中崔大胯子、崔二胯子、军师和一众兄弟,声音哽咽,道:“弟兄们,大哥,崔兄弟,军师,我萧剑南替倩儿谢谢你们了!”说到这里,深深一躬。

  按照崔二胯子兄弟、军师及其他弟兄的意思,萧剑南身上有伤,最好修养几日再走,不过萧剑南心急如焚,恨不得早一日见到倩儿。大伙儿也未再劝,连夜为他打点行装。

  第二日一早,崔大胯子崔二胯子携所有头目为萧剑南送行。出了山寨,又送出十里,萧剑南道:“崔大哥,崔兄弟,就送到这里吧!”

  崔二胯子解下腰间配枪,塞到萧剑南手中,道:“萧大哥,你身上有伤,一定要小心!”萧剑南道:“崔兄弟,凤儿在奉天送出去的情报,可能已经透露了你们山寨的大致位置,你们要早做准备!”崔二胯子点头道:“我知道,萧大哥放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师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前方不远的凤儿,对萧剑南道:“萧队长,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这个女人极其狡猾,如果不行,你随时可以把她干掉,不必再带回山了!”萧剑南看了看崔大胯子,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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