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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花燃烧作品集-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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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1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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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诡念第一部分***************
                 
  那时,我是一名心理系二年级研究生,主修恐惧焦虑症,评估和帮助因为生
活中遭遇不幸事件受到伤害的人们。这个职业既能满足我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又
能提供一个修复人类生命的机会。我视它为奋斗终生的事业,投入了极大的热忱
和大部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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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一章(1 )

清楚地记得见到叶浅翠那日,是初秋的某个晌午,天气好得叫人想犯罪。
  那时,我是一名心理系二年级研究生,主修恐惧焦虑症,评估和帮助因为生
活中遭遇不幸事件受到伤害的人们。这个职业既能满足我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又
能提供一个修复人类生命的机会。我视它为奋斗终生的事业,投入了极大的热忱
和大部分的时间。基本我没有闲暇时光,除了学习、实验,其他课余时间我都会
待在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
  半年前,马加爵杀人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反思,也使得各大院
校意识到应该关注青春期大学生心理的健康发展。所谓防范重于治疗。心理咨询
中心便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创立的,名义上主持工作的是我的导师罗文青教授。
事实上他不常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我忙碌时,一年级研究生姜培会代替我
坐镇。
  姜培是我的铁杆哥们儿,只比我小一届。大一他报到时是我接待的,随便聊
了几句,没料到一见如故。他是个活泼风趣的小个子,说话诙谐,总能将谈话的
另一方逗乐。我着实为他选择心理学感到可惜,如果他报考的是新闻广播学,取
代李咏不过指日可待。他常常会拎一瓶白干到我宿舍,就着花生米、酱鸡爪和我
对饮到半夜。话题自然是围绕心理学,诸如性欲倒错和性变态的特征、病例。
  心理咨询中心全名为:西川大学向日葵心理咨询中心。这名字听起来土了吧
唧的,是我取的,无他,只是应景。在办公室的窗外有一排向日葵,枝叶婆娑。
每个有太阳的日子,看着它们圆圆的脸蛋追逐着太阳,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地
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太阳所赐,如果没有太阳,这个星球依旧寒冷而阴暗。人的
内心也需要太阳,也应该如向日葵一样追逐太阳温暖而明亮的光芒,而不是在寒
冷、潮湿、阴暗的泥沼里一味地沉沦。
  我通常称心理咨询中心为向日葵办公室。它虽然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本身却
糟糕透顶。当然,我们不可能强求一间五十多年的老房子依旧簇新,何况它还是
仿前苏联建筑的筒子楼,层高有限,空间逼仄。由于地基浅,地气侵袭,房间终
年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一到雨季,墙角会长出一顶顶的“小伞子”。有一次
我跟姜培采了不少来下酒,味道鲜美,记忆犹新。
  这房子究竟如何糟糕,很难用言语来表述清楚。用姜培的一句话也许能概括
一二:奶奶的,坟墓也比它强点。可是我还是喜欢待在这里,这种潮湿又透着凉
意的空气,令我浑身警戒,而大脑却异常活跃,灵感像一串火花,爆开又熄灭,
熄灭又爆开。爆开时发出的炽白光亮,有时候甚至会令我觉得照亮了整个房间。
熄灭时却又让我觉得自己沉入了黑暗无边的地狱。
  此外,房间有一个好处,便是那朝南的窗子,开得很大很低,完全不同于苏
式建筑风格,可能是后来改过的。窗子朝着学校主道,隔了约二十米的样子。那
排向日葵挡在中间,半遮半掩,并不妨碍视线的畅达,反而平添了几分幽情。抬
头可见花影后人来人往,低头可闻笑语声隐隐约约。一明一阴的两个世界,并不
完全的隔绝。这种幽明的感觉,我十分的沉醉。
  叶浅翠来的那天,是个秋日,一个明净的秋日,一个明净如水晶般的秋日。
  南窗外,蓝天如洗,那排向日葵静静地立着,火焰般的花瓣已掉光了,变成
了深褐色的干壳。叶子依然青翠,铺展开来,残留着几分往昔的风情。
  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向日葵花丛后一闪,我无来由地抬起头来,视线正好捕捉
到她俏丽的身影。看着她小小的胯部轻轻地先送,然后腰肢一扭,完成一个曼妙
的步子。女孩子走路是否婀娜,关键在于有没有正确的走路方式。肩一定是平的,
胯部要先动,而腰要柔软像麦芽糖。一切具备,便会步步生莲,像古书上所说的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我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行云流水的步伐,忽然意识到她的目的地是向日葵办
公室,顿时慌了手脚。这栋旧房子是原来的办公楼,已老旧退出舞台,除了这间
向日葵办公室,其他房间都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桌子收拾一番,又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她已站在红漆剥
落的木门边,举着手欲叩门,却又犹疑不定地看着我。
  或者是因为看到我紧张的表情,她扑哧笑了,笑容一晃即逝,她的眉宇又浮
起一层浅浅的愁色,转身要走。
  “同学。”我急忙叫住她。
  她回过头来,眼睛弯弯,笑意浅浅,说:“怎么了?”
  说什么呢?我的大脑有点短路,平时的机智全没了,犹豫片刻,我有些结巴
地说:“你……你是来向日葵办公室的吗?”
  “本来是的。听说有位罗教授……”她打量着我,“想来你不是。”
  我连忙说:“我是他的学生,罗教授很少来,这办公室都是我在打理。”顿
了顿,我又自我介绍:“我是心理系二年级的研究生。”
  她微微眯着眼睛凝视着我,迟疑不定。
  我趁机说:“进来坐会儿,聊会儿天也好啊。”
  看得出来,她有种倾诉的渴望,所以她犹豫着挪步进了办公室。我又是搬椅
子,又是倒水,再坐定时,方才的局促不安已消了大半。
  她与我隔着桌子对坐着,微微垂着头,双颊呈自然粉色。可能是因为害羞,
她也有些不安,这令我又添了几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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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一章(2 )

“这是什么?”她顺手拿起我桌子上的一沓纸翻看着。
  那是一篇论文,是对蜘蛛恐惧症的探讨。针对蜘蛛的害怕心理,设计复杂精
巧的迷宫给蜘蛛和人类受试者使用,探讨在这种状态下人类与蜘蛛的反应。她看
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而且还露出明白的神色。难道她能看懂大概意思?这
令我惊讶,这篇论文并不浅俗易懂,除非她了解心理学的基础知识。
  “这是你写的?”她放下论文,看着我。奇怪的是,不论何时,她的目光都
蒙了一层雾气,十分的动人,但也有令他人产生想要拨开迷雾的冲动。
  我点点头,已在表面上武装好了自己。
  她微微一笑,嘴角抿出好看的弧形,“我叫叶浅翠,大一新生。”
  “我叫陆林。”
  “绿林好汉。”她嘴角的弧形变深,笑意也更浓。我讪讪地笑了,心湖里仿
佛有根棍子轻轻搅动,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但是眨眼间,她的笑容从嘴角滑落
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好奇地问:“你找罗教授有什么事吗?”
  她深深地凝视着我,似乎在掂量我是否是值得信赖的人,半晌她才说:“我
碰到了一点奇怪的事,非常奇怪,没有人相信我。”说完这番话,她叹了口气,
纤眉蹙紧,柳叶般的眉毛顿时拧成了蚯蚓状。雾气隐隐的目光里闪烁着恐惧、焦
虑、迷惑、不安、炽热,还有一些难以说清楚的东西。
  我心里涌起一种冲动,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的眉毛。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
以我的心只好跟着扭成了一团。当时,我真的有点神魂颠倒,只是将她的表情简
单地理解为恐惧焦虑症的先兆。
  她的声音很柔和,似春风一般,溶溶曳曳地飘满整个向日葵办公室。倘若不
是她的故事过于离奇,我早就醉倒了。
  她说,那件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暑假里,离现在也就是一个多月。高考结束了,
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她卸下身上的重负,和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平凉旅
游。
  平凉这个地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于是打断了她片刻,她告诉我那是她家
乡方青坪市附近的一个古老城市,在中国的历史上曾经有着辉煌的过往,由于三
面环山,官道易途,被完整地隔绝于尘世之外,得以保持着古朴的风貌。
  平凉的自然风光十分秀丽,山清水秀,三座青山绵延不绝,将平凉古镇温柔
地拥在怀里。而它的人文景观有着浓浓的历史感,走进平凉仿佛是走进了陈年旧
画里,巷末街角处处有着出人意料的美。随意地寻个树荫处坐着,就可消磨大半
日光阴。
  叶浅翠一行六人在平凉玩得十分开心,第三天决定去爬山。那山名叫做莲花,
据说是因为山顶有天池,一池碧水里长年盛放着粉色的莲花,故而得名。那天是
7 月15日,大清早,天色很好,六人整装出发了。临行前,刘在宏——叶浅翠的
同班同学,还戏言要采一朵粉色的莲花送给她。
  平凉周围的三座山要数莲花山最高,陡峭如削,并不好爬。而且他们中间还
有三个女孩子,体力相对较弱,影响了进度。六人爬爬停停,说说笑笑,到了中
午才上到山顶。居高临下,阅尽风光无限。且不说远处的,就说山脚下的平凉古
镇,在阳光下铺陈开来,宛若一幅淡墨山水画。
  山顶果然有个圆形的天池,并不大,直径不超过五米。水很清,映着云影叠
叠。天池中间盛放着粉色的水莲,但只有一朵。刘在宏勇敢地跳进水里,采得这
朵莲花送给叶浅翠。
  在大家嘻嘻哈哈的笑声里,浅翠红着脸接下了这朵花。它真的很美,花瓣里
的脉络隐约有浅红的液体流淌着,整朵花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叶浅翠小心翼翼地
将它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一个稀世珍宝。
  大家在山顶烧烤东西,吃完又东逛西遛了一圈,度过一段惬意的时光。午后
三点钟开始下山,大家唱着歌,歌声飘得很远,在树梢间流连,洒落一路的欢快。
下山的路容易走得多,女孩子们也没有人喊累要休息。可是路总是绕来绕去,走
到黄昏时,还在半山腰,而且开始起雾了。
  这雾来得毫无预兆,仿佛从天上忽然落下一片薄绡遮住了天地,远山近树先
是变成了影影绰绰的影子,继而一点点地消融在雾气里。六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
雾气漫了过来,顷刻便笼住身前身后,视野受阻,只可以看到前后同伴隐约的影
子。当时戴磊——这次旅游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说了一句话:“这雾来得好诡异。”
他叮咛大家手牵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宁肯走得慢,也不要失散了。
  戴磊领头,后面紧跟着黄忆秋、席红,然后是刘在宏,后面是叶浅翠,断后
的是杜乔林,大伙走得很慢。大雾模糊了地面,陡峭的山路越发地不好走了。尽
管戴磊一个劲地提醒大家不要摔倒,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事后,叶浅翠才知道摔倒的人是席红。她滑倒在地上,将黄忆秋铲翻在地,
跟着将刘在宏扯拉在地上。而黄忆秋又将走在她前面的戴磊推倒在地上,刘在宏
则将叶浅翠扯倒。当中唯一没有倒地的是杜乔林,不过他迫于陡然而来的拉力,
松开了与叶浅翠相牵的手。
  幸好这段斜坡并不十分陡峭,五个人滚了几步,擦伤了些许,手忙脚乱地从
地上爬了起来。戴磊不愧是班长,立刻镇定下来,吩咐大家响亮地报出名字,及
身边能看到的大概景物。接着是根据前面的人所说的方位调整自己的位置,等所
有的人都可以看到前面的人后,大家边报名,边伸手拉成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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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一章(3 )

               
  “戴磊。”
  “黄忆秋。”
  “席红。”
  “刘在宏。”
  “叶浅翠。”叶浅翠响亮地报出自己的名字,伸手拉住前方伸过来的手,同
时向后伸出手。手立刻被人拉住,跟着有人报:“杜乔林。”
  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队伍又蜿蜒向下。
  走着,走着,叶浅翠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她看不清楚,但依然能感觉出来,
这不是下山的路,好像是平行地往山的深处走去。“这要去哪里?”她问,可是
没有人回答她,前面的刘在宏只是拉着她往前走。
  在叶浅翠凝神等待回答的那片刻里,她又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只有一个
人的脚步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此外是死寂,球鞋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没
有,小石子被踢落的扑通声也没有,走动中拂动杂草发出的轻微声音也没有。席
红今天穿的牛仔七分裤绑了条前卫的腰带,是银链制成的,还挂了几个小铃铛,
一走动就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大家曾戏称,今天一路都有打击乐相伴,这声
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叶浅翠自己的脚步声,吧嗒吧嗒,轻轻地,根本不像是下山时的脚步,
倒好像平时走在结实的泥地上发出的。
  一股冷气从脚底沿着脊柱窜到全身。叶浅翠颤抖着声音喊戴磊、黄忆秋、席
红、刘在宏、杜乔林。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前面的人依然牵着她向前,后面的人
依然被她牵着。她害怕得脚发软,冷汗涔涔而下。
  终于,她忍不住了,大叫一声:“你们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依然没
有人回答她。愤怒暂时超越了害怕,她停住脚步,怒哼哼地说:“我不走了,我
不走了。”依然没有人说话,前面的刘在宏和后面的杜乔林也停住脚步了。
  现在连叶浅翠的脚步声也没有了,迭起的夜雾紧紧裹住她,仿佛从来没有天
没有地。周围一片死寂,令人不安的、心怀鬼胎似的死寂,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
迹象。汗水刷刷地滑过背脊,打湿她薄薄的T 恤,贴在她身上,好像有千万条虫
子在身上爬动。咚咚咚……的心跳声,提醒她自己还活着。叶浅翠一咬牙,使劲
地拉前面的手。前面那人毫无阻力地被拉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她看得清清
楚楚!近在咫尺,她看得清清楚楚!
  叶浅翠说到这里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急剧地颤抖了几下。究竟看到了什么?
以至于过去这么久,还害怕如斯。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她两眼直直地看着我说:“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一刹那,我有一种感觉,她在骗我。她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呢?我来不及问清
楚,她又开始往下说了。
  叶浅翠用力一拉,不费吹灰之力,前面的人被拉到了面前,两人面对面地撞
了个正着。她看得十分清楚,是自己,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弯弯的眼睛,惊
慌失措的样子。看到了自己,叶浅翠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圆眼睛,张大嘴巴,惊
讶万分,又恐怖万分(她虽然看不到自己,但能想象自己的表情)。与此同时,
面前的那个她脸色也变了,变得跟叶浅翠一模一样。就好像面前放着一面镜子,
将叶浅翠映了出来一样。可是那时,两人的手还是拉在一起的。
  叶浅翠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便撞到了后面的杜乔林身上了。她慌
张回头,正好对上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呼吸又是一滞。后面的人根本不是杜乔
林,却又是另一个自己,也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盯着叶浅翠。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诡异感觉,叶浅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假如她站在两面镜子中间,那就不止是一个影子。所以根本就没有镜子,她
看到了两个自己,都和她一样惊慌失措。站在两个自己中间,她呆呆地立了一分
钟,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抱着脑袋毫无目的地狂奔。她只想着远离这里,
远离两个自己。
  当时她的心情处于一种非常激动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发觉路出奇的平坦。按
道理,她此时置身于半山腰与山脚之间。可是她奔跑时,犹如置身于一望无际的
旷野,道路平实而开阔,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像山上常见的灌木丛、半人高的杂
草、突兀的石岩,树木统统都没有。
  她跑了很久,至少她感觉上是如此。雾依旧浓得像粥,从四面八方流淌过来,
有一种张牙舞爪的力度。这般的浓雾,待不了几分钟,她的头发就应该沾了一层
水汽。可是她的脸上只有汗水,头发内层也有汗水,而头发表层却是干燥的。这
些都是她事后发现的,当时的她,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跑,只知道害怕,因为害
怕,所以更要跑。
  就在她的心脏不胜负荷快要爆炸时,这片黑沉沉的雾的前方隐隐透出了昏黄
的灯光。她大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是门灯,浅黄色的门灯,静静地
照着一扇朱门。朱门上的漆华丽鲜艳,兽形门环锃锃发亮。
  叶浅翠无比高兴地叩动门环,叮当,叮当,这声音真是动听。片刻,门无声
无息地开了,一个老妪站在门内,脸上是层层叠叠的皱纹,灰布对襟大褂已洗得
发白。她看到叶浅翠,一点惊讶都没有,说:“请进来吧。”那口气,那表情,
好像一直在等着她一样。
  当时的叶浅翠心头曾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意识到有些不妥。但因为她刚刚
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十分希望有一个地方容自己喘息片刻,所以毫不犹豫地走进
门。这是一幢有些年月的老房子,保留着旧格局,先是门厅,然后是个大厅,过
道里的屏风雕着喜鹊闹春。厅里的灯光很足,炽白的,令人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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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一章(4 )

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年约三十上下,穿着一件裁剪简单的连衣裙。她
的五官不错,看得出来年轻时十分俏丽,只是肤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特别是
嘴唇一点也不同于常人,感觉像是涂了白色唇膏。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静静地
看着叶浅翠,说:“你是第一个到的,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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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二章(1 )

这个女人,后来她介绍自己姓张,单名盈。她从红木沙发上站了起来,静静
地看着叶浅翠,轻声说:“你是第一个到的,欢迎你。”
  叶浅翠立刻察觉出这句话有着特别的含意,正想追问,听到大门外又是叮当
数声。方才为她开门的老妪,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大门。张盈浅浅笑着,说:
“又有人来了。”她的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
  老妪已带了人进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与叶浅翠年岁相仿,剑眉星目,相
貌英俊。他看来是个机灵的人,一眼就认出张盈是主人,冲她笑了笑,说:“我
叫魏烈,到这里旅游的,忽然起雾,我迷路了,所以冒昧上门打扰了。”
  他也是因为大雾迷路了,叶浅翠心中一动,很想将他拉到一边,问个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有奇怪的遭遇呢?
  张盈微笑说:“当然可以。”转身吩咐老妪,“秋姨,叫阿昌准备点吃的东
西吧。你们肯定还没吃晚饭吧。”最后一句是对魏烈和叶浅翠说的,两人相视一
眼,点了点头。
  “随便坐吧。”张盈指了指沙发,“我有点头疼,上楼休息一会儿。”她说
完,轻手轻脚地上楼了,木质的楼板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
  她一走,叶浅翠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张盈面前她有一种透不过气
来的感觉。在她呼气的同时,听到另一声长长的呼气,想必是属于魏烈的。看来
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叶浅翠环顾着四周,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厅里的装潢十分
的简陋。但如果时光倒退四五十年,这里的摆设足够气派,显示出一个大户人家
的优雅之气。除了电灯,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摆设。
  叶浅翠打量客厅的时候,魏烈也在扫视着客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会合,交
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个地方太奇怪了,至于奇怪在哪里,可以罗列上一大堆,
却又没有一条是根本性的。所以两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叶浅翠率先打破僵僵的
气氛:“你是忽然遇到雾的?”
  这是一个病句,不过魏烈听懂了,眼睛一亮,说:“难道?你也是?”
  叶浅翠点点头,说:“我是来旅游的,忽然起了好大的雾。还有……”她犹
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雾中的遭遇,看到两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这种事情
说出来别人会信吗?她犹豫的那一刻,对面的魏烈忽然不做声了,两眼发直盯着
叶浅翠的身后,脸上浮现巨大的惊愕,就好像,就好像叶浅翠刚才看到自己时的
表情。
  叶浅翠好奇地回头,顿时也两眼发直。
  她的身后是一扇开着的窗子,此时窗外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泻
下来。远处的山势巍峨,虽然看起来是黑黢黢,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怖,散发一种
淡淡的清冷幽光。一点雾都没有,根本就没有雾。那么大的雾居然一下子都消失
了?
  叮当,又是门环的声音。老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忽然出现,脚步飘忽地穿过
门厅。然后是吧嗒吧嗒声,她带了两个年轻人进来了。这一次是一男一女,年约
二十二三,手牵着手,看起来是一对情侣。那女孩子圆脸杏眼,神情娇憨,说话
很快:“婆婆,谢谢你,这雾实在是太大了。”
  “请问。”魏烈忍不住开口,“现在外面还有雾吗?”
  圆脸女孩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当然了,很大,很大,根本看
不清楚路。”
  魏烈与叶浅翠相视一眼,心中惊诧,跟着转身看窗子。却见两扇木窗啪的一
声合上了,老妪喃喃地说:“这么大的雾,谁还将窗子打开呢?”她说完话,脚
步飘飘地隐入另一个角落。
  圆脸女孩子脆生生地说:“你们也是迷路了吧?”魏烈与叶浅翠神色复杂地
点了点头。圆脸女孩又说:“我叫白铃,门铃的铃……”她身边的男孩笑嘻嘻地
插话:“意思就是白色的门铃。”
  白铃娇嗔地白他一眼,说:“嘁,总比你一段名誉极坏的木头好吧。嘻嘻,
他爸爸看了《天龙八部》后,居然将他名字取为段誉。”
  男孩子哼了一声,说:“你胡说八道,我明明叫段瑜,是一块光亮的瑜,是
美玉的意思。”白铃偏着脑袋横他一眼,说:“左看右看,你哪有美玉的样子呀?
分明是一块烂木头。”
  “我呸,你这个白色的门铃,只会叮当,叮当响的……”两人看来是惯于斗
嘴,平时也以此为乐,所以在外人面前也丝毫不避讳,斗得不亦乐乎。倒令这气
氛诡异的房子平添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经他们一搅,或者也是因为人增多了,叶浅翠心中地害怕消失了一些。耳朵
听着白铃与段瑜的斗嘴,目光却频频溜到那扇窗子上,这扇风格简朴的窗子,窗
框上雕着梅花,十分精致。不经意间,她发现魏烈也是如此,目光总在窗子上打
转。两人交换了会意的眼色,同时举步往窗边走去。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伸
出了手,只要轻轻一推,窗子就会大开了。
  窗子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团毛茸茸的雾气扑了进来,像是一只有生命的小兽。魏烈与叶浅翠面面相
觑,只觉得浑身发寒。
  忽然,一声轻轻地咳嗽在背后响起。
  两人迅速地回过身来,看到名叫秋姨的老妪站在身后,深陷的眼窝里不带一
丝一毫的感情。她从两人中间穿过,合上窗子,责怪地说:“雾这么大,怎么还
开窗呢?地板、家具会受潮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是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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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二章(2 )

叶浅翠与魏烈讪讪地退回沙发边坐下。白铃看到两人脸色灰白,顿时起了好
奇心,问叶浅翠:“怎么了?脸色好差呀。”
  “是吗?”叶浅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了一声,“没什么,这雾有点烦。”
  白铃毫无心机,天真烂漫地说:“哪里烦了?这么大的雾我从没见过,真好
玩。”段瑜紧跟着插上一句:“是呀,好罕见的雾呀。”
  叶浅翠瞥了魏烈一眼,后者微微皱眉,心神不定的样子。厅内灯光白晃晃的
煞是刺眼,那老妪嘟哝着离开客厅。尽管叶浅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却看不出
她是如何消失的,只觉得眼前忽然没了人影。
  “各位,晚上好。”说话的是张盈,不知何时她已站在楼梯口了,静静地看
着大家,静静地笑着,嘴唇依旧苍白如雪。“来,大家一起吃饭吧。”恰在这时,
高大的座钟当地敲了一声,叶浅翠抬头看了一眼——七点三十分。
  魏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七点三十分。
  “可以吃饭了。”白铃欢呼了一声,走到张盈面前,说,“你就是这里的主
人呀?你家的房子好别致,你也是,好漂亮哦。咦,你的唇膏是银白色的吧?好
漂亮呀!什么牌子的?等我回家也要去买一支。”
  段瑜一拉她手,说:“好了,像只麻雀唧唧喳喳的。”
  张盈静静地笑着:“没有关系,她很可爱,她的性格我喜欢。来,跟我来。”
她说完,率先往一个过道走去。白铃冲段瑜做了个鬼脸,手拉手跟了过去。叶浅
翠与魏烈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到窗边,两人的心思一模一样,就是想知道窗外究竟
是雾天还是晴天。正想推窗,背后又响起了咳嗽声。一回头,秋姨站在过道处,
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他们,眼睛里露出些许警告的意思。她可真是神出鬼没呀。
  叶浅翠与魏烈尴尬地缩回手,快步跟上白铃和段瑜。过道里没有灯,光线幽
幽浮浮地飘着,有行走在异度时空里的感觉。餐厅很亮堂,跟大厅里一样,灯光
白得晃眼,餐厅里有窗,不过关得紧紧的。方方正正的八仙桌上摆了四菜一汤:
凉拌藕片、小葱豆腐、红烧肉、小炒脆骨,冬瓜肉片汤,色香俱全。特别是红烧
肉,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叶浅翠虽然心神不定,但吃到这么可口的菜,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事。白铃吃
得吧唧有声,边吃边赞:“好吃,好吃。这是什么肉呀?”
  “野猪肉。”张盈甚少举筷,一直静静地笑着,静静地看着他们。
  吃完饭了,张盈吩咐老妪带大家去客房休息。叶浅翠与白铃一间,魏烈与段
瑜一间,两间房紧紧相邻。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旧式的家具全是一
个颜色的,暗红色,类似于鲜血干涸的颜色,矮脚的木床挂了蚊帐。
  走进房间,叶浅翠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房间里的窗子跟厅里一样,也
是由内至外的推窗,但是不管她如何用力,那扇窗只是严严实实合着。看来窗子
是在外面封死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想起一个
问题:戴磊等五个同学去哪里了呢?刚才她受了太多的惊吓,以至于忘了应该跟
他们联系一下。戴磊是有手机的。只是这幢房子里没有电话,至少在她视野范围
内没有见到过。她问白铃:“白铃,你有电话吗?”
  “段瑜有呀,不过我们刚才就试过,没信号呢,连报110 都不行。”白铃打
着哈欠说,“在这里睡一觉,明天起来雾就会散的。这房子很不错,感觉好像回
到了民国呢,嘻嘻,住惯了城市里的鸽子笼,住一下山村民居,感觉很特别……”
白铃喋喋不休地说着,叶浅翠却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她的心思早转到其他
地方了。
  这房子确实不错,干干净净的透出一股古雅的味道,可是叶浅翠总觉得有什
么东西不对劲,比如说厅里的灯光,白得如此晃眼,叫人心神恍惚;还有秋姨总
是在墙角边一隐就消失了,然后又忽然出现……
  时值盛夏,房间里却出奇地凉快。白铃把旅途的一些逸闻说与叶浅翠听,怎
奈后者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白铃很快就失了兴致,悻悻地说:“我睡觉了。”
她转了个身,一会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叶浅翠十分羡慕,强忍着睡意,听着客厅里的座钟滴答滴答声,此外,别无
其他声音。张盈应该回楼上的房间了,可是老妪住哪个房间呢?还有厨房在哪里?
还有那个叫阿昌的人住在哪里呢?这房子看起来布局简单,但细细回想,却根本
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格局。
  她抬起腕表,指针正逼近十一点。聆听房间外面,依然毫无声息。叶浅翠蹑
手蹑脚地开门,与此同时,旁边的房间也闪出一个人影。两人同时一惊,后退,
差点就撞在门上发出巨响。幸好叶浅翠马上意识到对方是魏烈,轻轻问了一声:
“魏烈?”对方点点头,手伸到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叶浅翠与魏烈一前一后走到客厅,心意相通地直奔窗子。窗子一推即开,银
白色月光下,远山如画,近树婆娑,这夜色十分撩人。两人呆呆地相视了一眼,
魏烈指了指大门方向,叶浅翠会意地点点头。为了不发出声响,两人走得很慢,
浑然没有注意某个角落里两只幽幽的眼珠。
  大门有极重的门闩,魏烈费了些力气将它抬起,滚轴滑动,门开时毫无声息。
浓得像粥一样的雾就浮在外面,翻滚跳斗极不安分,但是这雾就在门外翻腾,无
法跃进门内一步。两人相顾无言,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推己及人,也知道
必定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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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二章(3 )

此时,翻滚的雾像锅里烧开的水一样往两边翻开,中间慢慢地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缓缓地伸出左手,手心托了一朵粉色的莲花,宛然流转,妙不可言。正
是叶浅翠在山顶采的莲花,早在狂奔中不知道掉在何处了。
  叶浅翠重重地将门合上,靠在门上喘着粗气。魏烈惊讶万分,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人,那个人,是你呀!”
  叶浅翠拼命地摇头,“不,不,不是我。”
  “见鬼,明明是你呀,那人和你一模一样。”魏烈还是不信。
  “刚才忽然起雾……”要解释真是不容易,叶浅翠觉得口干舌燥,“忽然就
多了个和我一样的人。是雾,一定是雾,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雾,这样可怕的雾。”
  她语无伦次,不过魏烈听明白了,他说:“这雾确实古怪。我本来是从翠屏
山顶下山,起了雾,一脚踩空,当时的感觉好像整个人从山崖跌落,因为失重,
心脏跳得怦怦响,我以为自己会摔死呢。可是等我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实实在在
地踩在地上,而且路面十分平坦。”
  叶浅翠蹙眉,“你说你刚才在翠屏山?”
  “是的。现在我们都还在翠屏山呀。”
  “可是,我是在下莲花山的时候遇到雾的。我们现在应该还在莲花山中的呀。”
  魏烈摇头,“不可能。”翠屏山与莲花山是隔着平凉镇对望的,两人怎么可
能会在一起呢?
  “真的。”叶浅翠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窗子外的是哪一座山?”
  魏烈细想片刻,当时只留意到有山有月,夜色怡人,却没有注意到究竟是哪
一座山。“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把门闩重新插好,然后折回客厅,一起偏头看着窗子。方才大开的窗子
已经关上了,严丝合缝。叶浅翠想起刚才去大门时,明明没有关窗。推推身边的
魏烈,眼睛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是你关的?
  魏烈明白她的意思,沉重地摇了摇头。两人只觉得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这窗
子近在三步之内,却没有力量去打开它。不知道何处有风,吱吱吱地响着,像吐
芯的毒蛇。叶浅翠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往魏烈身边贴近少许。魏烈也在轻轻颤
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先回房,等天亮了再说吧。一切小心。”他
的声音像寒风中的秋叶瑟瑟发抖。
  天亮,对,只要天亮,太阳升起,雾就会消失了的,那么稀奇古怪的一切都
会消失的。叶浅翠回到房间,抱着两腿坐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安慰着自己。只是
睡意全无,精神出奇的亢奋。白铃蜷成一团,背对着她,蒙头蒙脸地睡着。无知
无觉真是好,叶浅翠有些羡慕地瞥了她一眼。
  可是,有些不对劲。身边的白铃不仅一动不动,而且连呼吸声都没有。房间
里充斥着坟墓般的死寂。
  叶浅翠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白铃。触手绵软,毫无肌肉的弹性。她
一咬牙,掀起薄薄的单被,里面不过是个枕头。
  白铃不见了。
  叶浅翠跳下床,飞快地跑到隔壁房间门口,低声叫道:“魏烈,魏烈。”没
有人应声,她正准备叩门,发现门是开着的,门缝里泻出一丝灯光。轻轻一推,
门就无声无息地开了。矮脚木床的蚊帐还没放下,整个房间里一目了然,没有人。
不仅段瑜不在,而且两分钟前还跟她在一起的魏烈也不见了。
  沉寂无边。
  当,当……她浑身战栗,好久才意识到那是客厅里的座钟在敲。
  足足十二下,子夜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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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三章(1 )

当当当……每一声都敲在叶浅翠的心口,心脏受了诱导,也开始咚咚咚地狂
跳。汗毛竖直,恐惧从每个敞开的毛孔里钻了进来,沿着血管游走侵袭全身。她
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房顶的那盏吊灯好似在晃动,一圈一圈昏黄的光晕令整个房
间变虚,错错晃晃不似真实的世界。白色的墙、矮脚床、飘荡的蚊帐、衣柜,或
膨大或缩小,整个空间仿佛从天顶压了过来,令叶浅翠无处逃遁。
  转身看过道,阴暗如晦,仅有一点不知道何处来的灯光在飘浮。这间住了不
少人的房子,却出奇的静,连蚊子的嗡嗡声都没有。夏天,山上本就蚊虫杂多,
可房间里非但没有蚊子,连苍蝇、蟑螂、老鼠等等山居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小生物
都没有,显得死气沉沉。
  对,死气沉沉!叶浅翠忽然意识到,房间里缺少的就是生气。这不像是活人
生活的地方。这个想法令她越发地害怕,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地
锁好,蜷在床上缩成一团,用被子盖住头脸。现在只有等明天,太阳出来时,一
切魑魅魍魉都会消失的,世界依然是清明的。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忽疾忽缓。起初叶浅翠以为是自己的呼吸,
但是那呼吸的频率不同。后来她屏住呼吸,依然有呼吸声忽疾忽缓,忽重忽轻,
而且近在身边,就好像有人贴着自己在吸气呼气。叶浅翠甚至感觉到对方呼出的
气吹动着自己耳际的发丝,痒痒地感觉。她终于忍不住将脑袋探出被窝,扫视着
房间。台灯开着,整个房间洒了一层薄薄的橘黄色的光。靠墙而立的两门小衣柜,
她起先察看过,倒是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可衣柜离自己三米多,又关着门,即使
有人藏在里面,呼吸声也不可能近在耳畔。
  除此之外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床底了。她心中猛然地一惊。虽然知道只
要弯身察看一下,就会知道结果,可是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就这样子僵僵地躺在
床上,任呼吸声在身边萦绕。
  扑哧,扑哧……那呼吸声甚至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在嘲笑她的胆怯。
  “叶浅翠,叶浅翠。”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呼唤声,这是魏烈的声音。叶浅翠
大喜,一骨碌跳下床,开门,魏烈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口。他正想说话,叶浅翠伸
手比画着,示意他噤声。她快步走到床边,弯腰一看,床下空空,根本没有人。
  “怎么了?”
  “没事。”叶浅翠摇了摇头,凝神细听,那呼吸声已消失了。“刚才你怎么
不见了?而且白铃、段瑜也不见了。”
  魏烈干咽着口水,心有余悸地说:“我就是发现段瑜不见了,所以出房准备
告诉你,结果我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通往餐厅的走廊上一晃,我好奇,就
想看看是谁,结果……”
  “不,不,不要说了,等天亮了再告诉我。”叶浅翠已被他的表情吓着了。
  “天亮?”魏烈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天可能不会亮了。”
  “什么意思?”
  “你看你的表。”
  叶浅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分针时针重合定定地指着十二点。表坏了?她有
些纳闷,拨动着小齿轮,分针立刻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弧形。“看来是表停了。”
她放心地说,松开了手。一阵细碎的咯咯声,刚刚转动的分针迅速地后退,一眨
眼间又恢复了原位。
  “怎么会这样?”叶浅翠骇然,轻轻地拍打着手表。
  “不用白费力气了。”魏烈无奈地说。将手腕伸到叶浅翠面前,腕上的表也
是十二点。叶浅翠张大了嘴巴。“客厅里的钟……”她侧耳聆听,那极有规律的
滴答声也消失了。她忽然想起,自从座钟敲了十二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那滴答
声了。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气苦愁绝的表情尽堆于
叶浅翠的脸上,她又气愤又害怕。
  “不知道。不过这里太诡异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魏烈满
脸忧色。
  “对了,你刚才说看到走廊人影一晃,然后怎么了?”
  魏烈沉吟片刻,说:“怎么说呢?你跟我来吧,一看就会明白的。”他拉起
叶浅翠的手离开房间。穿过晦明不定的走廊,不知何处的光线在墙上留下斑驳的
影子,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古怪形状。
  到了餐厅,八仙桌的桌面泛着冷冷的清光,如同一个古怪老人的冷眼。齐腰
高的餐柜也是暗红色,上面放了一个篮球大小的青瓷花瓶,圆溜溜的,有一道裂
纹由上至下,好像美人脸上的刀疤。花瓶里插了一束白色的绢丝制成的菊花,很
冷清的感觉。在餐柜旁边立着一个高高的酒柜,是玻璃面的,里面只有一个酒瓶,
酒已去了大半了,暗红色像陈年的血。
  魏烈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径直拉了叶浅翠到餐柜前,伸手一推花瓶。旁边
的酒柜悄无声息地往右面移开了,露出了一扇雕花木门。木门虚掩着,从门缝里
飘出一股浓郁肉香。叶浅翠的肚子立刻有了反应,咕咕地连响了几声。好奇怪,
刚才晚餐她吃得饱饱的,怎么这会儿就饿了?
  门一推就开。那是一间大大的房间,具体地说,是一间大大的厨房。这是老
式的厨房,还有烧柴火的灶台,煲汤煎药的煤炉子,贮水的两个大水缸,放置碗
筷刀具的木制柜子。正中间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堆了一些青菜、萝卜等东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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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三章(2 )

总共有两个灶台,一大一小,火烧得都正旺。但段瑜还在不停地将劈成一小
段一小段的木柴扔进灶里,他的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被火花映得红红
的,两眼冒着欢愉的光芒,就像一个农民看到稻田里金色的稻浪。
  “他在干吗?”叶浅翠轻声地问魏烈。她很纳闷,段瑜半夜不睡觉,跑到这
里来煮东西吃?
  魏烈还没有回答她。段瑜听到她的声音,抬起了头,两眼发光,兴奋地说:
“嗬,你也来了?是不是饿了?不过还没煮好哦。”
  “你在煮什么?”叶浅翠边说边走近他。
  “红烧猪肘。”段瑜做了一个垂涎三尺的表情,“野猪肘子,很香,很好吃
的。”
  肉香四溢,叶浅翠贪婪地连吸了几口,肚子立马响应号召,不安分地叫着,
咕咕咕……
  “哈。”段瑜看着她,“我听到你肚子叫了,肯定很饿了吧。要是实在饿得
不行了,可以先吃烤猪头呀,这个应该快好了。我涂了很多蜂蜜,很香的哦,对
了,就叫黄金烤猪头。”他边说边抓起旁边大灶里的一个火钳反复地拨弄着。大
灶在里面,小灶在外面。叶浅翠虽然离得近,但只能看到大灶的一角,里面立了
一个小小的铁制烤架,上面隐约焙着一样东西,看起来金黄金黄的。
  “好了。我的黄金烤猪头好了。”段瑜高兴地嚷着,从大灶里抽出火钳送到
叶浅翠面前。“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呀?”
  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挟着热气直扑鼻翼,一样黄灿灿的东西在眼前晃动着。
“是很香。”叶浅翠说着,定睛细看,眼前是白铃金黄色的笑容。她的头发早已
烧光了,眼睛睁着,露出娇憨淘气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宛然。牙齿因为没有涂蜂
蜜,依旧洁白无瑕。
  “啊……”一声喑哑、绝望的呼声冲出了叶浅翠的口腔,她连退几步,身子
摇摇欲倒。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黄金烤猪头不好吗?”段瑜忙不迭地站起,露出茫
然、焦急的神色,将“猪头”又递到叶浅翠面前。
  “不!不!不要过来!走开!”叶浅翠近乎在号叫,身子继续往后退,跌跌
撞撞的。直到屁股抵住了一样冰冷的硬物,她退无可退。一回头,原来是个大水
缸,水缸没盖子,满满的水里,有一个没有脑袋、没有手臂的躯体无限委屈地浮
着。
  段瑜被她害怕的表情整蒙了,将“猪头”凑到面前左看右看,喃喃地说:
“怎么了?怎么了?”
  魏烈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和惧怕,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没事,可能她
不喜欢吃猪头。”
  段瑜信以为真,“真可惜。”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猪头,对着猪头的脸大咬了
一口,大声咀嚼着,赞叹道,“好吃,好吃,真好吃。”跟着递到魏烈面前,满
脸殷切地说,“你也来一口吧。”眼见此情此景,一股酸水冲上叶浅翠的喉咙,
她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有气无力地趴在外面的八仙桌上。
  魏烈浑身一震,勉强笑了笑,客客气气的样子,就像客人婉言谢绝主人的美
意。“不,不用客气了,我肚子里还很饱。你慢用,不打扰你了。”他快步走到
厨房,站在叶浅翠的身边,看着她非常痛苦地忍受着干呕的折磨。
  “他……”叶浅翠刚说了一个字,胃又是一阵抽搐,余下的话便出不了口了。
  “唉。”魏烈叹了口气,“他疯了。”
  “疯了?”叶浅翠惊讶地回头瞥了一眼厨房,看不到段瑜,不过能听到他轻
声地哼着歌,十分快乐幸福。
  “他是疯了,将白铃当成了野猪。”
  “可是,他刚才不是好好的,才一会儿怎么就疯了?”
  “你在大雾中看到了自己。我在雾中明明跌落山崖,却又好好地站在平地上。
他受到了这迷雾的影响,就算是疯了,也不离奇。”魏烈的声音低沉而无奈,
“接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句话提醒了叶浅翠,在这里待久一点,危险就会增加不少。想到变成了
“野猪”的白铃,这样的厄运可能随时会降落到自己的身上,她忽然坚强起来,
站直身子,坚定地说:“我们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怎么离开?”
  叶浅翠凝神想了想,意识到自己无法逃避时,她反而不再害怕,脑袋也变得
灵活。“窗。”她兴奋地两眼发光,“我们可以跳出窗子,离开这里。”
  “对呀。刚才怎么没想到呢。”魏烈拉起叶浅翠的手,“走,我们马上就走。”
  “那,段瑜呢?”叶浅翠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雕花门已关上了,隐约还能听
到他的歌声。
  “我们不能带着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危险的疯子。”魏烈果断地说,
“等我们离开这里,带一些人再来找他吧。”
  回来还能找到他吗?叶浅翠心头颇为怀疑,但如今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说走就走,穿过走廊,直奔大厅的窗子。窗子依旧应手而开,远山秀婉,树
影幢幢。可是当两人低头时,脸色顿时惨白了。雾,极不安分的雾,像冒着气泡
的沸粥,咕嘟咕嘟地响着。看不到大地,附近的树就在雾里载浮载沉。
  一刹那,怒火冲上了叶浅翠的脑门儿,先前的恐惧消退了大半。她脚步重重
地穿过客厅,地板被踩得咯吱作响,腿脚不慎踢到些小摆设,发出稀里哗啦的响
声。然而她丝毫不避讳,反而脚步更重,现在只想吵醒所有的人。啪的一声,她
打开了灯,刺白的灯光从客厅的天花板洒了下来。眼睛乍遇强光,不舒服地眯了
起来。所有响声却在瞬间被寂静吞没,不留痕迹,也没有任何人因为听到响声来
到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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