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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柳如烟系列 作者:水阡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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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31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6
朋远客栈。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清早梳洗一番,回到大堂细心的蓝城郁已经准备好了早点,莲蓉糕,蜜饯,梅香饼。我也不跟他客气一顿胡吃海塞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柳姑娘什么时候回伏龙镇?”蓝城郁啧啧嘴:“若你一回去相见无期,真想永远将你留在身边,整日陪我品茶,哪里都不用去。”
“蓝掌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边的事已了,大概再过上个两三日,我就要回去了。”我避开他火热的目光,这种视线总让人有一种压迫感。仿佛我是一只美味的樱桃就捏在他的手心里。但是,我爱的是独孤冷,我与他也只能是知己。
“我以为你会改变主意留在我身边,因为独孤冷,他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也许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人生没有几次选择的机会,只要选择了,是对是错都是要自己承受的。”
“这话说得好极了。”蓝城郁的眼神变得多情而深邃起来:“那么柳姑娘,你应该知道我多么想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因为这世界上再找不到像你这样和我更相象的人了。不过没关系,你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这是你选择的。”
我出了朋远客栈就回了布庄,刚进门坐定没半分钟就有衙门里的捕快面色凝重的跑来说:“李宽在牢里自杀了,你们去给他收尸吧。”
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李宽入狱后我就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怪,他放火他杀人,他有动机而且也亲口承认用蝎子毒香来杀人。这一切都是对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李婶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头,李遇去棺材铺里买了副薄棺,我与独孤冷蹲在李宽的尸体边愣了半天。是死于蝎子毒香。这没有什么可疑的,但是这不应该是最可疑的吗?
蝎子毒香是江湖上一些小人暗算别人时使用的凶器,李宽这样的小老百姓从哪里得到的?
就算李宽能将蝎子毒香带进监狱,他又是从哪弄到的打火石?
李宽是承认自己放火,但是他并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杀人,他只是说他的叔父死于蝎子毒香。假设李宽真的没有杀人,那么他肯定就是在包庇这个杀人的凶手。我与独孤冷坐在布庄里看门口来来去去的人怎么也想不通,如果李宽不是杀人凶手,李管事在颜亲王府还讲了一句话,这些布是他用命换来的。
唉。我叹口气,没想到门口也传来叹气声。是蓝城郁。
独孤冷本来就对这个男人没好感,他索性说去颜亲王府叙旧就出了门。李婶从内堂迎了出来,她憔悴得不成样子,见了蓝城郁就哭:“现在可好了,我们当家的死了,宽儿又死了,蓝掌柜你说我可怎么活啊?”
“李婶,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结哀顺便吧。”蓝城郁将手里的一包茶叶递给李婶:“这是李管事生前最爱喝的茶,你还是要像从前的那种泡法泡出来,放在李管事的灵位前,让他闻闻这茶香。”
“我来吧。”我接过蓝城郁手中的茶包:“这种茶我也会泡。”
茶具在李遇的房间里,李婶说,李遇从小很孝顺,他爹喜欢喝茶他就学泡茶。我从柜子上取下茶壶,按照步骤一一的沏好,将茶水端到灵位前说:“李管事,这是你最爱喝的茶,你就闻一闻这茶香吧。”
茶香?
我仔细的嗅了嗅,不错,真的有一种淡淡的异样的茶香。只是这种味道并不是茶叶的味道,而是——蝎子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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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31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7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隐约的对话声。
“你打算要把她怎么样?”
“那是我的事。”
“你答应我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那是当然。”
“……”
“你还不走?难道等着独孤冷怀疑到你吗?”
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我只觉得想呕吐,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来。我中了蝎子香毒,虽然只是少量,这足以让我栽了。我早应该想到这一切有人捣鬼,只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但是现在想起来,他露的马脚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他我来自伏龙镇,而且我只告诉他,我在追独孤冷,如此而已。蓝城郁得意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躺在樱桃木的床上,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人人都说独孤山庄的七少奶奶聪明过人,也无非如此。”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跟你无冤无仇。”
“可是你有。”蓝城郁将一杯茶冲了三次才幽幽地饮了起来:“你害死了鬼,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让他死。本来我想过要将你留在身边的,因为你跟我太像了,只是你做了错误的选择。我会将你留在身边,这次是永远的留在身边。”
“你怎么知道李管事死了,我就会来杭州?”
“猜的。”蓝城郁轻轻的笑:“我最喜欢谜底了,因为最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那些捕快都太蠢了,你们在那么远的地方都感觉到有问题,他们什么都没发现。他们太蠢了。我不喜欢愚蠢的人。”
蓝城郁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我突然想到那个叫鬼的人残缺的样子,少了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少了一只眼睛,少了一只耳朵,他是一个残缺的人,连心灵都是残缺的,所以他才会丧心病狂的为非作歹。

   “我会将你的胳膊和腿都削掉,这样,你就会永远的留在我身边了。”蓝城郁笑得那么妩媚,我只觉得脊背上的冷汗直流。第一次心里这么害怕过,因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
“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李管事?你都死到临头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蓝城郁俊美的脸兴奋到狰狞,他手上的青筋暴起来,手里的刀随时都要将我撕裂。
“这是我的选择。”
“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李管事,不是李宽杀的。他只是放了把火,他还傻乎乎的把那些布匹搬出来给了李管事。李管事是李婶杀的,我只不过提供了茶包和蝎子毒香——”
“那个李管事也真够蠢的。李宽想要接手生意,他就把生意交给他。可是就算李遇同意,李婶也不同意。她总以为李管事嫌弃她没有为李家添上一男半女,于是我就给了她李管事最喜欢的茶包。是李婶杀了他,只要她杀了他,那么她的儿子李遇就可以接手生意了。那个李宽也蠢,他明明发现了是李婶杀了李管事,他还要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他太蠢了,她不会感激他的,我讨厌愚蠢的人。”
冷汗几乎要湿透了衣衫,我强忍着恐惧冷笑:“其实他们都不蠢。即使是李管事,他也只是为了保护李婶。李管事在独孤世家呆了几十年,他最了解毒性,因为整个独孤的家眷吃的东西都要经过他验毒。他明明知道茶包里有蝎子香毒,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李宽觉得自己愧对叔父的信任,连他都知道李管事中的是蝎子香毒,那么他心里自然清楚李管事是知道的。既然他的叔父要包庇李婶,那么他也那么做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因为是李遇去监狱送饭的时候用茶包里的蝎子香毒杀了李宽,因为他怕李宽指认出他的母亲。蝎子香毒,挥发后就消失。你利用的,只是他们之间的亲情而已——”
“你怎么跟他们一样蠢?”蓝城郁举起了刀,那表情像在欣赏一件不听话的艺术品。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鲜血飞溅的模样。只是我的心里突然平静异常,我想我不会就这样被他毁了。独孤冷破门而入的时候,我们同时舒了口气。
他来得及时,我也没有死。
颜敏王爷已经带着亲兵将客栈团团包围,蓝城郁自知没能力带着我逃出去,或者说,他根本就对这场猜谜游戏不满意。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对手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他将刀从我的脖子上移开,眼神妩媚到骨子里发寒:“柳如烟,这一点都不好玩,我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蓝城郁脚下的木板突然打开,他整个人消失在众人面前。等独孤冷大喝一声追过去时,他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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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31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8
蓝城郁逃走后我与独孤冷并没有揭露李婶和李遇的罪行,如果李管事和李宽在天有灵一定会满意我们这么做的。
李遇其实不会泡茶,而李婶会,她将茶水熟练的冲了三次放在灵位前,幽幽的说,再闻一闻这茶香吧。
那夺命的茶香里。
都是可以杀死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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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篇章胡旋舞

    1

    余杭的布庄安排妥当后,原本打算是要回清风镇。怎奈颜亲王府的颜敏王爷苦苦挽留,我们盛情难却,于是准备在颜亲王府小住。独孤冷是闲不住的人,每日都会去布庄打理生意。我则在王府里的后花园里与王妃饮茶对诗,日子也怡然自得。

    王府里的丫鬟和杂役也渐渐的熟识了,于是阳光好的时候我也会去马厩里喂马,开了三分薄田种了些南瓜。王妃分了个机灵的丫鬟过来伺候着,那丫头大约十五六岁的光景,天真可爱也不怕生,特别讨人喜欢。她拿着水瓢在菜园里浇水说:“小姐,我们府里有的是银子,王爷说了,小姐想吃什么就让厨子做什么,为什么自己种南瓜呢。”

    “惜儿,这种南瓜并不是真的要吃的。”

    “小姐真是怪人,南瓜不吃难道还是用来看的,哪有我们后花园的花好看呀。”

    “这南瓜种出来可要刻上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打来出气的。”我托着腮颇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王府厨房里的南瓜可不是我的。”

    惜儿正要回话,脸上的笑容却猛然绷起,恭敬的朝我身后福了福说:“给王爷请安。”

    “惜儿,你去厨房吩咐厨娘煮点南瓜粥给如烟小姐。”

    “是。”

    我回头见颜敏王爷正似笑非笑的端着一壶酒,他坐下来将玉杯斟满。我此时定是满面愁容,否则他不会仔细的打量半天说:“如烟小姐的南瓜怕是打也不会开窍的。”

    “南瓜就是南瓜,会开窍的话就不叫南瓜了。”我叹了口气说,“我们在余杭也呆了不少时日,等钱塘江潮一过就回清风镇去看我爹娘。”

    “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今年的钱塘潮恰逢何贵妃省亲。贵妃娘娘自十二岁进宫,已经十年没看过钱塘潮,怕是也要亲自观潮。皇上的圣旨已到,吩咐我保护贵妃娘娘的安全。介时鱼目混杂,怕是要劳烦小姐帮我出出主意。”

    “王爷如此聪慧之人怕是用不得如烟碍手碍脚,那贵妃娘娘更是被保护的滴水不漏。王爷怕如烟呆的太闷,所以才叫我一起参与。王爷真是有心了。”

    “小姐如此聪慧过人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小姐如此的一朵旷世奇花却种到了南瓜地里。”

    颜敏王爷的眼神里有隐忍的情绪一闪而过,离他那么近,他衣服上淡淡的檀香味渗入空气中让人有些头昏目眩。他的确是个多情种,否则不会把府中的妻妾七八人都照顾的格外妥帖。他也的确有多情的资本,那样英俊挺拔不知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梦想。奇怪的是,这王府里却有其他大户人家少有的祥和,怕是要让那些家眷争风吃醋的老爷们嫉妒死了。

    只是,我与独孤冷之间的疏离却让他看了个真切。我只觉得尴尬,却不知道如何应对。我与独孤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结为连理之前都不层谋面。我们骨子里都不是那种甘愿摆布之辈,却随遇而安般的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我们相敬如宾,可是却像少了一些什么。那种书中描写的男女之爱,如火如荼,缠绵悱恻的心情。

    “王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却也认了。”

    “如烟,这不是你的性子。你这样委屈自己却让我不安了……”颜敏王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望着菜园里刚刚露出的新芽,满心的惆怅。只觉得背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佩环叮咚响。我心中一紧便听到独孤冷好听的声音:“原来王爷和如烟在这菜园里饮酒,若不是惜儿,还真不知去哪里寻你们。”

    “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懒懒的抬起眼。

    “怎么,坏了娘子的雅兴?”独孤冷一挑眉,满眼的春水荡漾,似一潭水突然鲜活起来。我只觉得心脏被猛烈的撞击一下,头晕目眩。我确实是爱上了独孤冷。有些决绝的,飞蛾扑火般的爱上了独孤冷。

    他是我的夫君。

    只是,他像天边漂浮的云彩,遥不可及,让人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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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何贵妃省亲却忙坏了颜亲王府。何贵妃原本是要去娘家住,只是她贵为娘娘,虽然是自家的女儿也不敢怠慢。这次省亲的决定十分突然,若建新宅院已经来不及,娘家的宅院又略显寒酸,于是便移驾颜亲王府。

    何贵妃的父亲是个看起来颇俭朴的老人,原本是个教书先生。他携家眷在颜亲王府住下等候何贵妃中旬来到这边团聚。

    我与王妃在后花园闲逛,遇见何老爷正招呼伙计将一个蓝莲花屏风搬进屋子。王妃见了眼前一亮说:“这蓝莲花真是少见,我们府中的车晚湖中都是普通的白莲红莲,若真有蓝莲花那定要费尽心机也要采来。”

    何老爷捋着胡子笑出声:“娘娘有所不知,这蓝莲花产自西域,若是进了中原怕是水土不服活不成。这屏风一直是贵妃娘娘的至爱,前些日子还特意派宫里的人来询问,说是一定要带到王府中来。”

    “原来是这样。”王妃点点头也跟着奉承几句,“贵妃娘娘的嗜好果真不是俗物。”

    这时丫鬟匆匆的跑来,绣花鞋面上的梅花似乎是要飘进了风里,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她顾不得礼数凑到王妃耳边说了什么,王妃的脸色一怔,于是又笑开来:“如烟,真是不巧,丫鬟们手粗把王爷最喜欢古董花瓶打破了,我这就去看看。”

    区区一个古董花瓶怎么会惹得王妃面色青白。她说谎的架势并不高明,我却也懒得细细追究。毕竟这是颜亲王府,他们的家事也是外人不便插手的。我回了自己住的小院,独孤冷正和惜儿在房门口闲聊。他笑的格外开心,没有忧愁的模样。我顾自叹了口气,连五脏六腑都觉得寒凉起来。

    惜儿眼尖的看到我喊:“小姐,你回来了。刚刚少爷还说小姐怎么就不知道回来。我这就去给小姐准备点心。”

    独孤冷坐在房门前,有阳光碎碎的跳跃在他的眉间。我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与这个男人相处了一年半,除了他的名字他的家世,对于他的喜爱和经历,我一无所知。我们只是像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同伴。

    “夫君长得太英俊,所以看呆了吧。”他扬扬扇子满脸笑意。

    我苦笑着摇摇头,对着满园的春色坐下。几只不知名的春虫落在花朵上,有柳絮从墙外风飞进来,烟雨一般的笼罩了整个园子。

    “今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布庄……”独孤冷蹙眉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遇到贵妃娘娘省亲,也难免你会觉得不太平。”

    “恩,也许是我多虑了。”

    我唤惜儿打了水来洗漱顺便拿衣裳去洗。她拿了独孤冷的外衣,却见里面掉出个帕子,惊喜的说:“小姐,这帕子可真漂亮,绣的是蓝莲花呢。应该是锦绣鸳鸯坊的映春姑娘的手艺。”

    “哦?他身上怎么会带个帕子。”

    “定是买来送给小姐的。这映春小姐脾气怪得很,爱莲花成痴。尤其是这蓝莲花,她绣了却不卖,只是赠与有缘人。”惜儿眼珠一转贼贼的笑起来,“小姐不妨假装不知,说不定少爷是要给你个惊喜呢。”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朝门外张望,确定独孤冷没有发觉我们屋内说的什么事。于是压低声音说:“惜儿,你先去洗衣裳吧,不要多嘴。”我将帕子重新塞进他的衣服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独孤冷终究还是没有将帕子送给我,而是悄悄的塞到了身上匆匆的出了门。我跟着他来到一处绣坊,名为锦绣鸳鸯坊。店口有个清秀的女子张望,见了独孤冷便巧笑嫣然的带他进了内堂。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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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趟追踪似乎成了心病,我索性哪里都不去只呆在小院里。颜敏王爷来了几趟,我让惜儿推脱说在休息,闭不见客。独孤冷,你要我怎么办呢。我柳如烟究竟哪点入不了你的眼。你若真的爱上了其他的女人,我就随了你的心意,断不会半点纠缠。

    入夜后,独孤冷只是差人来说,他在外面会友,晚些回来。我表面不动声色,遣了惜儿回去休息,于是换了夜行衣悄悄出了府。

    锦绣鸳鸯坊。

    门内隐隐约约的火光,我一跃而上,在房顶解开了瓦。只见一个双手灵巧的女子正借着灯光刺绣。那是极其复杂的针法,针脚却又细又匀,那莲花便鲜活的盛开与丝绸之上。

    忽然听闻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声:“映春姑娘的手果真是天下找不出第二双,只不过看了图样,简直要把这莲花绣活了。”

    映春姑娘绣得极其专注,那女子转了个身,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吃了一惊。竟然是颜亲王府的王妃。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都是得意:“不过,这件事情若你透漏出去半句,你的人头也就不保了。”

    “是,映春明白。”映春姑娘乖巧的点头。

    我不小心踩翻一片瓦,映春姑娘机警的抬头说,谁在上面。我慌忙从屋顶翻下来,心想独孤冷怎么招惹了这么个女子,她似乎和王妃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趁着夜色,我悄悄的潜入王府的小院,却被颜敏王爷在门口堵了个正着。他说:“如烟小姐,这么晚,你去了哪里?”

    “王爷,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赏月,惜儿说看看你有没有睡下,可是你已经不在房里了。”

    我蹙眉想了半天,见四下无人,心急之下扯住颜敏王爷的衣袖说:“我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要告诉你。”

    “如烟,你先听我说。”颜敏王爷的目光在月色下格外温柔。

    “王爷,我……”

    “如烟,离开他吧。”颜敏王爷的眸子里盛满了痛苦,“我不想你这样一天天的憔悴下去。那样一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王爷,不是如烟执着,而是……”而是我爱他呀。我爱他。这三个字如鱼刺埂住喉咙,让我瞬间泣不成声。

    颜敏王爷突然将我拥进怀里,这一切都仿佛来不及拒绝。只是,我似乎真的需要一个肩膀好好的依靠。即使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我毕竟是个女子,也需要疼爱。这种怜惜的感觉让我瞬间找到了归属感。

    一直等到回了房间,我的心还是砰砰的跳个不平。对于爱情,我像个傻瓜一样,竟不知道如何面对了。我在床上躺了许久,只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独孤冷的脚步声格外的轻巧。他走到床边仔细的看了我两眼说:“原来你还没睡。”

    独孤冷的衣裳上沾着一种奇异的香味,沁人心脾。我仿佛在哪里闻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坐在床边上,月光倾注而至,他清秀的面容柔和得像从泉水里打捞出来。我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却被他反手握住:“如烟,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他一直对我很客气,相敬如宾,生怕有半点冒犯之意。我心里猛然空落落的,还是微笑着说:“想说什么就说,现在也跟我开始客气起来了。”

    “刚刚我打后院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顶轿子匆匆的出了府。”

    “你确定是出府,而不是入府?”

    “那绝对是出府,而且,轿子离开后,我在门口发现了血迹。”独孤冷摇摇头说,“也许是我多心了。”

    若是入府便极有可能是王妃回来了,若是出府,那么在这暗夜之中定有第二拨人在悄悄行动着。贵妃省亲,看似喜庆的事情,暗地里却真有人在做些肮脏的勾当。见我发呆,独孤冷弹了我的额头一下,笑开:“我说娘子,你是不是断案断出毛病来了?说不定是府里的人生病了,于是大半夜的出去寻医呢!”

    “夫君此话差矣。若是生病出去寻医也就算了,若是受伤,血能流到轿外,那定不是小伤痕。府里有郎中住在西跨院,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找郎中,而是连夜出去寻医呢。”我叹了口气说,“我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独孤冷挑起我的下巴,轻笑着说:“我是说服不了你,但是,我不想你牵扯到别人的家事。也不想你再遭受伤害。”

    “你这话里有话,你似乎知道了什么。什么叫别人的家事?若真出了人命案子,我可不能不管。”

    “是,是,我的好娘子是仗剑江湖的大侠。”

    “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为所动。”我笑嘻嘻的看他,“否则你不会知道这是别人的家事。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且听你的。相信你也有自己的道理。”

    这个夜寂静得吓人。我躺在床上一宿没睡,只是望着窗外。我隐隐的感觉到,这个夜里定有什么事情爆发开,使这风景如画的余杭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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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夜一直到雄鸡报晓之时才混混沌沌的睡过去,一睁开眼竟然到了晌午。惜儿打了井里的清水给我洗漱。铜镜中的女子面色微微苍白,暗青的眼圈却徒增几分病态。惜儿说:“小姐,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还吩咐惜儿不要吵你。”

    “他又出去了?”我还来不及叹气,又听惜儿说:“昨夜府里和城里都发生了怪事,少爷听着稀罕就随王爷出府了。少爷说,等你醒来就去锦绣鸳鸯坊。”

    我一个激灵抬起头,只觉得脑中的睡意全无问:“好惜儿,你快来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惜儿咋咋舌,满脸的惊悚之色:“小姐是不知道。昨夜锦绣鸳鸯坊的映春姑娘死了,就死在她的绣坊里。尸身被乱刀砍得七零八落跑在坊内的水缸之中。官府派了仵作过去拼尸,吓死人了。”

    “那府中出了什么怪事?”

    “今日一大早何老爷就跑去找我们王爷,说是贵妃娘娘最珍爱的蓝莲花绣屏不见了。那绣屏那么重,需要靠几个人要能够搬得起来。而且院内那么多人把守,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听说那绣屏也是出自映春姑娘之手。恰恰在映春姑娘被杀的夜里,所有的蓝莲花绣品都失踪了,真是怪事。说不定是冤魂作祟呢。”

    “好孩子,不要瞎说。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的冤魂,但是作祟的,却只能是活的人。”

    “惜儿明白了。小姐真的要去那绣坊吗?”惜儿扭扭捏捏的说,“我……我……不敢去……以前我祖母死时,我都没敢去守灵呢。”

    “呵呵,不要你去,我自己去。”

    我换上粉白色的绸裙,头发随意的别了根玉钗子就出了门。等到了锦绣鸳鸯坊,却见人已经散去了,只有两个官差在门口把守着。我径自走过去,却被他们拦住说:“这里发生了命案,姑娘不可以进去。”

    “我……”

    “让那位小姐进去吧。”玉石一样清澈的声音擦过耳际,我惊喜的回头,却见一身劲装的女子正朝我挤眉弄眼。这不是别人,正是江湖捕快沈素心。她还是小女儿一样的娇俏,却多了一丝沉稳。

    “素心,你怎么会在余杭?”

    “如烟,我们真是有缘。所谓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我也是贪恋这西湖的美色,所以才赶到这里,哪想到却又发生了离奇命案。这离贵妃省亲到达余杭不过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也只好出来帮着查查案子。”沈素心调皮的眨眨眼睛说,“我刚刚遇见独孤七少爷,才知道你们也在余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这个好事之人不会不露头。我在这里守株待兔半个时辰了。”

    “你这鬼丫头,越发的机灵了。”

    锦绣鸳鸯坊已经开了十几年,原本开店的是一对来自苗疆的姐妹,姐姐叫锦绣,妹妹叫鸳鸯。只是锦绣鸳鸯嫁人以后这店面便交给了映春姑娘。这本来平淡无奇的绣坊就被这个女子的一双巧手撑起来,变成余杭最出名的绣坊。映春酷爱莲花,尤其是蓝莲花。她绣花的丝线是一种花的根茎汁液染成的,蓝得瑰丽无比,绣出来的蓝莲花也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映春姑娘死的当晚,她绣的所有蓝莲花全都不翼而飞。

    包括颜亲王府的蓝莲花绣屏。

    “如烟,那个绣娘的尸体已经拼凑起来了,只是少了一双手。”沈素心带我来到映春姑娘被抛尸的井前。井口还泛着斑斑血迹,经过衙役的冲刷后,依然就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凶器找到了没有?”

    “凶器是一把普通的砍柴刀,已经被衙役们拿去做证物了。”沈素心的脸皱成一团说,“那凶手真是变态,把人切成一块一块的,只是没找到那双手。或者那个凶手贪恋这绣娘的一双巧手,所以拿去当宝贝收藏了。”

    沈素心身为江湖捕快,说得夸张一些,见到的尸体怕是比活人少不了多少。以她惊悚的表情来看,那必定是个相当血腥的场面。我叹了口气说:“何贵妃娘娘最爱的蓝莲花绣屏也丢了,若惹得她不高兴,怕是会迁怒与颜亲王府。”

    颜亲王府的王妃昨夜偷偷见过映春姑娘,若不是我好奇心太重追到这里,怕是也摸不到头脑。但是王妃为什么要杀一个绣娘。听她话里的口气,王妃是要她绣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却不能为其他人道起。若是因为我踩翻了瓦片,为她招来杀身之祸,怕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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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车晚湖上飘了几朵碧绿的荷叶,正是新荷初长成之际,还连着水底的枯枝。湖里游着几条红鲤,王妃正拿了干粮屑丢到湖中,大群的红鱼聚集在碧波之上,欢快的争食。身边的丫鬟忍不住提醒道:“娘娘,小心掉到湖里。”

    王妃甩手就是一巴掌,似乎在隐忍着很大的怒气:“你这该死的贱婢,你巴不得本宫掉到湖里淹死。那么随便你们这些山鸡都想飞到枝头做凤凰。”

    “娘娘饶命,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丫鬟吓得跪下来大哭起来。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若是你敢勾引王爷,小心我把你全家都丢到湖里喂鱼。”王妃余怒未消的回到车晚亭中,手抖得险些捏不住杯子。我装作不经意的带着惜儿走到湖边,称赞着红鲤漂亮,一抬头遇见王妃些许暗淡的眼。

    “如烟给娘娘请安。惜儿说这车晚湖的锦鲤漂亮,我还不信。这不连娘娘都招来了,确实不是俗物呢。”

    王妃的表情立刻像是换了一副脸谱,笑意盈盈的朝我招了招手说:“这两日府中事物繁杂,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如烟你还要见谅。”

    “娘娘真是客气了。贵妃娘娘明日就到达余杭,如烟帮不上什么忙已经很愧疚了。不过如烟也没闲着,正在查锦绣鸳鸯坊的映春姑娘被害的案子。这可是府里蓝莲花绣屏去处的关键。”我装作饮茶,不留声色的观察王妃的举动。

    她的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连笑容都生涩了几分:“那是呢,府里的人都说是冤魂作祟,说得人心惶惶的。”

    “娘娘可认识映春姑娘?”

    “我贵为娘娘,平日怎么会出府。攒过她几只帕子,都是丫鬟们去绣的。”

    我不留声色的点点头,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没过多久,一个伢婆打扮的中年妇人由丫鬟带着走过来。那妇人和王妃看起来很熟悉,谄媚的笑容挂在脸上。这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行了个大礼,声称:“民妇给娘娘请安。”

    “张伢婆,起来吧。人带来了吗?”

    “恩,人已经带来了,就在府中的锦红院,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等晚点王爷回来了,我和王爷一起去看。若那舞姬是那平常之流,怕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做颜亲王府的生意。”

    张伢婆挥着手帕成竹在胸的表情,说:“娘娘,我张伢婆做事包你满意。这姑娘可不是我们中原人,是个西域女子。肤白如雪,碧眼如玉,跳起舞来若仙女飞天。这姑娘可是我千方百计找来的,可没少费了心机。”

    “若真像你说的那样,赏你的银子够你下半辈子用了。”

    张伢婆听闻,这才前恩万谢的离开。王妃转头对我说:“贵妃娘娘最爱看舞,怕是宫里的舞姬定是千里挑一的。这个张伢婆颇有些手段,怕是也错不了。你着就陪我去找王爷,我们一同去锦红院。”

    锦红院是府中舞姬和歌姬的居所。丫鬟去请了王爷和独孤冷一起去看这个新来的舞姬。果真一进院门便是大片的桃红柳绿。争奇斗艳的姑娘们如蝴蝶一般翩飞,练舞的长袖如水,调嗓子的若夜莺鸣唱。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坐在石凳边悠然饮茶的女子。

    她的皮肤细白如瓷,头发漆黑如泼墨,翡翠色的眼眸。她的长发随意的编了个辫子垂在肩头,香肩和脚踝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走起路来脚铃叮当响,如珠玉在盘。独孤冷忍不住称赞道:“果真是个美人。”

    那女子却也不怯场,足尖一旋,便如妖似魅的跳起舞来。她的眼神仿佛能摄人心神,荡漾着满堂的桃花春水。她旋转起如绽放开的芍药花,惹得颜敏王爷连连拍手:“这胡旋舞真是美,怕是贵妃娘娘也要着迷。”我悄悄的看向王妃,她那一双美目中聚集了怨恨和嫉妒,像一把利剑刺向旋转的女子。

    作为妻子听到自己的丈夫赞美别的女人,无论多么豁达,都会心生怨恨的吧。我斜眼看了看独孤冷,他正好转头看我微笑。我小鹿乱撞般,不觉得红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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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入夜,万籁俱寂。惟有打更的老人敲着边鼓喊,天干夜燥,小心火烛。颜亲王府里的灯笼闪着诡异的光。沈素心如黑蝙蝠一样倒挂在房檐上敲我的窗户。我和独孤冷推开窗户,她拉下面巾颇调皮的说:“七少爷,有没有打扰你和七少夫人亲热啊?”

    “你可嫉妒我的七少夫人?”

    “算了吧,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就是我的哥哥,断臂公子沈若素。”

    “等到你遇见了你爱的男子,你就会发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我接过话头说。

    沈素心眨眨眼睛,若有所指的问:“你所爱的男子真的是那么好的人吗?”

    我便轻声笑了,也不言语。独孤冷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终究将面巾系上。趁着夜色的隐蔽,我们跳过屋顶,来到后花园贵妃娘娘准备的院子。原本那蓝莲花屏风是立在卧房之中,我眼看着几个身体强壮的长工小心翼翼的抬到屋里。那屏风是上好的樱桃木相当的沉重,断然是不可能被一阵妖风就吹走的。

    我们立与房檐之上,来回巡视的家丁只顾着提着灯笼左顾右盼,丝毫没有抬头望一眼的意思。怕是哪个会轻功的高手都能够在夜间随意出入王府,这样疏松的守卫真令人担忧。

    “这简直像进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独孤冷说。

    “行了,我们可是要秘查,若他们守卫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那岂不是糟糕了。”沈素心朝我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快去王妃住的别院看看。”

    幸亏我和独孤冷在王府住了大半月,若是盲目的闯进来,定是摸不到头脑。王妃住的别院在车晚湖之后,走过朱红的长廊,大红的灯笼映着朦胧的人影。王妃的门口并没有守卫,屋内烛光摇曳,偶尔有说话声传来。

    我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在窗纸上抠开一个小洞。王妃在房内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她身边跪了个小丫鬟还在隐隐抽泣。

    “你说,现在怎么办?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娘娘饶命,惜儿知错了。那日在厨房,我本来是熬了燕窝给如烟小姐送去,柴房的大娘有事叫我。于是我就把燕窝放在了灶台上,可是没想到却被梅香姑娘端了去……”

    “别说了,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娘娘……”

    “不过,那个梅香也是老天要收她,依仗着自己讨王爷喜欢就骄纵蛮横起来。这样的贱骨头还想飞到枝头做凤凰呢。笑死人了。”

    “梅香的尸体已经连夜运出城掩埋。对锦红院的那些姑娘们就说她偷了府里的东西逃跑了。那些姑娘平时就对她的骄横敢怒不敢言,她走了,反而落了清净。”惜儿说到这里又有些得意起来,“这也算是计划之外的收获吧。”

    “恩,只是那个柳如烟又在查锦绣鸳鸯坊的血案,你实在要把她盯紧点……”

    “娘娘放心,惜儿绝对不会再出差错。”

    独孤冷突然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摇摇头,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不知怎么招惹这个王妃,几乎要惹来杀身之祸。一直等到回了小院,我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反而是沈素心气得拍桌子直骂道:“这个王妃真是心狠手辣,这种人留在世上也只会有更多的无辜者丢了性命。”

    独孤冷摇摇头说:“王妃和惜儿的对话是有破绽的。假如那夜府中抬出的轿子中装的是梅香,那么以惜儿的说法是,她喝了下了毒的燕窝,那怎么会有血流轿外。再次,王妃一定要除去如烟的原因是她在查锦绣鸳鸯坊的血案。府内的蓝莲花绣屏丢弃,她应该急切的希望案子被破才是。这说明她和那个案子仿佛有关联,怕别人查到她身上。”

    我低头沉思的半晌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独孤冷轻笑出声,说:“我的好娘子,你果然还是沉不住气问出来了。关于那个蓝莲花绣帕,的确是映春姑娘相赠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她去独孤家的布庄买布料,要的那种极其昂贵的薄绢。当时我也在铺子,她仔细的询问我,这种料子是不是绣上花都是半透明的,在阳光下透亮。掌柜的说是,还夸她眼光好。于是她就让掌柜将布料送过去。后来我经过她的绣坊,她就将我迎了进去,好茶好水的招待。”

    “她为什么对你如此热情呢?”我轻蹙双眉,“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说不定是看上七少爷了。”沈素心忍不住插嘴。我瞪她一眼,让她不要讲话,却见独孤冷也附和着点头:“我也觉得奇怪。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住在颜亲王府,寒暄了一番后送了蓝莲花绣帕。”

    我立刻觉得怪异,这个映春姑娘是城里有名的绣娘,怎会不知道什么样的绢料适合她的绣品?“那绢料是做什么用的?”

    “听掌柜说,那绢料是做屏风用的。”独孤冷奇怪的问,“如烟,你问这是何意?”

    我转头对沈素心说:“你明日就再去锦绣鸳鸯坊,看看有没有在独孤家布庄进的绢料。若没有,就查一下最近有谁在那家定做过屏风。”

    “好的,我会尽快去办。”

    窗外的月亮缺了半边,我枕着夏虫之声却毫无睡意。那月亮也一瞬间变成血红色,让我几乎要窒息。独孤冷的手臂看似不经意的搭在我的腰上,或许我是真的累了,需要一个安稳的归宿。这么想着,眼泪便不自觉的迷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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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14:06 | 显示全部楼层
2

余杭的百姓纷纷涌到街道上看何贵妃娘娘的花车一路行到了颜亲王府门口。独孤世家原本是先皇所赐伏龙镇,也算是半个贵族,所以我与独孤冷自然留在府中迎接何贵妃。她年长我几岁,却保养的极好,肤如凝脂,眼若晨星。

    这位何贵妃似乎不怎么喜欢谄媚的祝王妃。她见了何老爷就哭,这样父女重逢的画面也的确感人。我们外人不便在场就匆匆的退了下去。惜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装作不知,任凭这个小丫鬟做戏。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惜儿娇嗔的问,“小姐今天一直闷声不吭,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惜儿,不如我们去锦红院看舞姬们练舞吧。原本有个叫梅香的舞姬,我印象最深刻。她的宫廷舞跳的最美。”我借势就要向锦红院的方向去,却被惜儿紧张的拦住说:“小姐,那个梅香前几日偷了府里的东西跑了。”

    “哦?那府里有没有派人去追?”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王妃说就算了,由她去了。”

    “是这样。”

    “小姐你先回小院,我去厨房炖些燕窝给你吃。”

    “好的。”

    惜儿故意把话绕了过去,因为知道了实情,所以也没多纠缠。我身为客人,在没有证据之前是万万不可能问罪与王妃的。我匆匆的出了府去找沈素心,这斜阳已经漫过了天边的云彩,四周也悄悄的暗下来。眼看城里四处燃起了灯火,在酒楼也听到贤人雅士和市井小民都在讨论何贵妃省亲。在我和沈素心的邻桌,侃侃而谈的是一个面若冠玉的书生,他说:“刚刚我来时路过颜亲王府,那真是守卫得里三层外三层,怕是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只听到府内歌舞升平,若能进府去见识一下,那就等于到了皇宫了。”

    另一个跟着叹了口气道:“我表弟在府里当差,听他说城里最有名的伢婆找了个西域的舞姬来,那舞姬简直就美得不可方物啊。”男人一听到美女,那眼睛定是放光的,所闲聊的话题也由王府设宴转移到舞姬身上。若不是我亲眼见过,怕也是不相信这传言。传言都是口舌相传,其间都会添油加醋装裱,传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

    我径自仰头吃了杯水酒,却被沈素心嘲笑:“这本是别人的事,你为何要借酒浇愁呢?”

    “你刚才说,锦绣鸳鸯坊中在独孤家布庄买的绢料少了一半,却在账房没有搜到订单,也没有找到另一半绢料?”

    “那还能有假。以我的推断,映春姑娘先是接了神秘人的订单去买了做屏风用的绢料,接着做好了屏风以后就让那神秘人取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有留底。想必这个人做屏风定是见不得人之用。”

    我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很对。那晚我夜探锦绣鸳鸯坊,在房顶上揭瓦,看到的正是祝王妃。映春姑娘绣的正是蓝莲花,是不是绣屏,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们这样就可以有一个大胆的推断。假如祝王妃去做的是蓝莲花绣屏,她的目的是什么?府中已经有一个蓝莲花绣屏,而且是何贵妃的喜欢的东西。像祝王妃这么聪明的女人,万万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等蠢事。”

    沈素心迎合着说:“这么做确实很不合理。”

    “只要我们换个假设。假如祝王妃已经知道蓝莲花绣屏要丢失,按照映春姑娘去独孤山庄订绢料的时间正是蓝莲花绣屏抬到王府去的前一天。祝王妃知道绣屏要丢失,所以在看到蓝莲花绣屏的时候便让人把图案临摹下来,然后交给映春姑娘。映春姑娘自从买了绢料以后的几天,按照账房的记载,她并没有接其他的单。若是日夜赶工,在她死的那晚,应该是祝王妃去收货的时候。待祝王妃收到货后,便杀人灭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可是这么以来,确实很合理,但是却又更不合理了。比如,那个原来的蓝莲花绣屏去哪里了?祝王妃绣的蓝莲花绣屏又去了哪里?”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这里面的猫腻到底藏在哪里。怕是这日子越长,离答案也就越近,那么这绝对不是终点,而是只是一个开头。”

    沈素心晃了晃酒壶说:“没酒了,算了,省得我们越喝越清醒。如烟,你太悲观了,这不太像你了。是不是最近和七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老样子?”我苦笑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说不定,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这男女之事,大多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们大概也快走到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冷与我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对他倾心,但是一厢情愿的婚姻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假如我不爱他也就算了,只是我爱上了他,他却不爱我。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么一说我险些又要掉下泪来。许多事情都是说着简单,若真到了分别之时,我必须要下狠心才能离开他。我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只是,却得不到他的爱情。倘若他爱上了别的女子纳为妾室,我要情何以堪。

    见我沉默不语,沈素心水灵的眸子里都是笑意。我有些哀怨的看着她,却看得她笑出声:“我说如烟哪,好歹你也是一个冰雪聪明之人。怎么到了自己的事情上就犯糊涂。你瞧瞧七少爷那样的男子与你成亲一年半,无论明里暗里都对你呵护备至。他见过这么多的女子,却也没哪一个能入得他的眼。假如你不放心,不如亲自去问一遍,省得在这里乱猜疑。”

    “你说的也是不无道理。”我点点头说,“只是这种事我怎么开得口?”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沈素心气得直跺脚,“也罢了,就等着七少爷自己来跟你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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