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I$ D) t* E5 V, n9 L# s编者按：最近，本网站不断收到新疆喀什地区巴楚县阿克萨马热勒乡（汉语意为“毛拉”，以下简称毛拉乡）几十户承包土地农民的联名举报信和电话，反映该乡政府言而无信，无视中央一号文件和《农民土地承包法》等政策法规，对持有合法土地承包手续的农民乱摊派、乱收费。群众不堪重负，多次上访得不到解决，希望媒体关注，帮他们讨个公道。为此，本网联袂其它两家媒体记者一起赴南疆调查。经过近一周的明查暗访，与几十户农民进行了面对面的接触和座谈，证明群众所反映的问题不仅完全属实，而且十分严重。承包合同外乱收费的问题在当地已引起民怨沸腾，如不引起重视并加以解决，很可能引起群发性事件。
0 n- |' o- w& j4 z一双双胡杨般粗糙的手见证着拓荒者的坚韧和艰辛 外来农民垦荒守疆功不可没
% a* r* [) j) ?. q2 R毛拉乡隶属南疆重镇巴楚县，距县城48公里，与农三师48团毗邻，人口2.5万余人，其中90%是当地维吾尔族人，外来汉族人口占10%。别看人口不多，却地域辽阔，辖区总面积1147平方公里，比香港的总面积还多52平方公里。其中多数土地为不宜耕种的戈壁滩和沙丘。改革开放前，这里耕地不多，且农业生产水平低下，种植结构单一，经济发展缓慢。80年代后期以来，在党的改革开放富民政策的引导下，县政府依据当地的土地资源优势，出台了一系列鼓励发展优质高效农业和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吸引全国各地的有识之士来当地投资置业和开荒种地。毛拉乡政府以往的历届领导依据这些优惠政策，主动出击，内引外联，从四川、甘肃、江苏、河南及附近的兵团团场等地陆续引来上千户农民到本地安家落户，开荒种地。这些外来的租赁土地开发的农民不仅带来了开发资金，也带来了新的观念和耕作技术，他们边劳动积累，边投资开荒，天当被，地当床，喝凉水，啃干粮，住地瘖子，风餐露宿，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和汗水，开荒、打井、修路、架电、治沙、治碱、植树、建房，不要国家一分钱，把一块块宜垦荒滩开发改造成绿洲良田，在戈壁滩上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家园。至今，毛拉乡的这些外来租赁户承包户，已经开发出了土地七万多亩，耕地面积超过了世代居住在此的维族农民所拥有的耕地总和，他们在为自己创造和积累财富的同时，也为国家、社会及当地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毛拉乡这个过去在巴楚县比较落后的穷乡僻壤，如今总产值达到了1.56亿元，其中农业总产值1.2亿元，成为巴楚县经济发达的明星乡镇。
$ c. r) \, L- J! l多数外来拓荒者就住在戈壁滩深处这样的家中 “土政策”名目繁多乱收费应接不暇
9 z& L9 L( s- z2 D9 J n% Y) N外来租赁承包土地农民上缴的费用和开发土地创造了价值成为当地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和支撑，随着开发土地的增多和外来人所创造财富的增多，当地政府的胃口似乎也越来越大，党和国家的越来越多的富民惠民政策的出台，特别是免收农业税后，当地财政的收入无疑受到限制和影响，于是无视中央政策和国家法律，无视原来与农民签订的承包合同和农民已取得的土地使用权、承包权，合同外的一些“土政策”，和各种名目的乱滩派、乱收费应运而生，由此引发的社会矛盾和农民与政府的对立情绪越来越尖锐。% d- L2 z, z' Z9 q5 y# t
记者在采访群众代表 笔者手中有一封25位农民署名的上访信，信中写到：“包地的时候为了取信和鼓励农民，政府给了一些优惠政策，按照谁开发、谁投资、谁种地、谁受益的原则，第一个五年（1998-2002）不收费，第二个五年（2003-2007）每亩交30元土地承包费，第三个五年（2008-2012）每亩交50元，第四个五年（2013-2017）每亩上交70元。这些政策和条件当时都讲的很清楚，乡政府或村委会与我们签订了《土地承包合同》，合同由县公证处公证，县政府给我们发了《土地开发许可证》和《国有土地使用证》。近几年，乡政府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原来的合同说变就变，如2009年，除按合同约定应缴纳的土地承包费外，另外还要强行征收我们每亩50元土地费，50元抗旱（打井）费，20元防洪费，还有6元的保险费，我们实际每亩已经交了176元，除按合同应缴的50元外，每亩多收我们126元。”采访中我们见到了上访信上署名的20多位农民，众口一词，群情激奋。盖着县政府大印的鲜红的《土地使用证》，乡政府、村委会与承包方签订的《土地承包合同书》以及公证机关为此出具的《公证书》，毫无疑义地显示着它的合法性和权威性。但是在一张张合同外收费的收据面前，这些合法有效的合同和证书，却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和毫无约束力，维吾尔族兄弟艾力克生为我们提供了他从2006年以来历年的收款收据，为这些合同外的收费项目提供了有力的佐证，他承包了250亩地，从2006年以来，每年每亩多交126元，共计31500元。
3 b* K) {( e7 o# B9 Z4 S“这些费用都是提前一年交”。每年十月份开始就要收来年的这些费用。四川南充来包地农民董克俊给了我们一张2008年11月15日他所交纳的140亩地2009年多交的126元，共计17640元的收据。“年初种地正是我们大量投入成本的时候，多数人种地靠贷款和借钱，政府不管这些，管你有钱没钱，他们规定的钱必须先交，不交就断你的水，停你的电。”
5 c. ^: D- e0 ^9 O) t! b: K维族兄弟艾力克生向记者展示乱收费的收据 每个外来开垦土地的农民都保存着被强行收取的土地费、抗旱费、防洪费、保险费等收据 收费高招：“史上最牛的村委会决定”
( c" F: j2 L- |. _, t. V9 C* z“村里收钱有高招！”老实巴脚的农民张远辉说起这事就来气，他来自四川，在13村开了300多亩地。“2007年因为没钱也不愿交多收的打井费，村党支书就带了几个六七十岁的维族老汉、老太太挨家收钱，不交钱就打你，骂你，你一反抗他们就躺在地上赖你，然后叫派出所来抓你。我老婆和他们讲理，我上去拉他们，他们就说我打他们了，派出所把我抓去关了一天。”% t, I+ `; h3 b
像是为了验证这位农民兄弟陈述的事实，农民郑福为我们提供了2005年12月27日13村党支部、村委会的一个《决定》。内容是：“根据乡党委、政府安排及农业农村经济办公室具体部署，村党支部、村委会召开由所有村干部、党员、三老人员参加的会议，特此一致通过以下决定：凡是在我村辖区内种植商品地并签有长期合同的人员，对本人种植的所有长期合同商品地于2005年12月28日北京时间10点之前每亩向村财务交纳120元商品地费，如果不安（按）时交纳或拒绝交纳商品地费，村委会将做出收回此人商品地并公开拍卖处理，如有反抗者交公安、司法部门处理。特此决定！”其规定之明确，措施之严厉，好像法院公告。可谓一份“史上最牛的村委会决定”。0 y5 A" [& d1 t6 u6 q4 J
“史上最牛的村委会决定” 乡政府强行代收保费理赔不到位村支书含恨辞职8 m) d+ x6 r% y# o
现年53岁的郭安仲自1994年到2005年一直在毛拉乡18村担任党支部书记。他向我们反映：“我们村原来只有648亩地，在我任上通过招商引资，外来人和村里人承包开荒土地6200多亩，这些地的承包合同都是我代表村委会与承包人签的。后来乡领导换了，政策也变了，叫我改合同，多收费，我不干。乡里领导就说：“干不了你就辞职，于是我就辞职了。”说到这些收费的依据，这位老基层干部显得很无奈：“哪有什么依据，县里、乡里的决定就是依据。承包合同受法律保护，中央文件和《土地承包法》都明明白白地写着，要保护农民土地承包权，承包合同一定几十年不变。你看看县里的这些文件，这些年变得多大，农民能没有意见？”说到收费项目，这位老支书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就说每亩6块钱的保险费吧，本来上保险是好事，说清楚农民愿意上保险，乡里为什么要强行统一收交？究竟哪家保险公司担的保？为什么不和农民签保险合同？这些农民们均一头雾水，我自己也搞不清楚。2003年我们村受雹灾，470亩棉花绝收，乡里干部与保险公司去勘察了，最后每亩地赔了12元不了了之。这样下去，农民们都不愿意投保！”8 I2 T8 _* v0 k. F1 _, k
“我包了145亩地。去年5月初棉花刚出苗，受了风灾，45亩地的苗都死了，最后重新补种，每亩减产300多斤，村里、乡里都来看了谁也不管，没人赔我一分钱。今年打死我保险费也不交了！”农民董克成补充说。
; z1 T, O0 z# D5 l霸道政府：自己打井也须交每亩50元打井费% y; C4 ~# w1 P5 q
陈虎来是来自甘肃平凉的一位汉子。1979年投亲靠友来到毛拉乡，是较早外来承包开发土地的农民之一。如今已在乡政府对面街上安了家，与当地农民融为一体，会说一口流利的维族话。刚来时靠包地打工种棉花生活，挣点钱就自己开荒，用了近20年光景逐步积累，逐步开发，开垦了800多亩地。他带着我们看了他开荒前的戈壁荒原，看了他刚开地时住过的地瘖子旧址，又看了他开发改造出来的良田和在戈壁深处的家。不到50岁的人却满脸沧桑，见证了岁月的艰辛，从荒原到良田的变化是这些拓荒者在边疆荒漠上留下的丰碑。“把荒地开出来改造成熟地需要几年时间，水电路配套下来，一亩地投入至少得一千元以上，现在更多。20多年的积累都投到地里了，好几次我都差一点倾家荡产过不下去了，到现在还欠着80多万的债。但我没有退路，既然来了，就要干出个样子，就要生活，生根。可现在除了合同定的承包费，还叫我们多交几倍的钱，我想不通。井是我们自己打的，按政府规定每亩已交了12.24元的水资源费，凭什么再让我们交每亩50元的打井费？！定合同时已写明土地承包费的数额，现在怎么又叫我们再交50元的土地管理费？就因为我还欠点打井费没交齐，四月份乡里又叫人把我电掐了，我去乡里反映了三天才接上。”
# F) D, h# M* O$ A/ U1 b“几十岁的汉子，家就住在乡里，叫他们逼得坐在大街上哭，真让人伤心。”好几位农民同情地向我们诉说着这位外号叫“胡来”的农民兄弟的非法遭遇。
/ d4 d- ?. z k0 V$ r3 F陈虎来向记者展示他承包土地的合法手续，鲜红的政府公章显示着它的严肃性与权威性，但在当地的一些土政策面前，它倒显得苍白无力，不值一文。 乱摊派：不建大棚也交钱且无收据$ T2 V. }" S7 A. K7 g
在承包户李光志家，这位从江苏徐州农村来的农民拿出一本《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2009年促进农业稳定发展，农民持续增收的若干意见》单行本和《农村土地承包法》，指着上面他画的句子说：“中央这么好的政策，处处为农民着想，句句说到我们心里，种地不上税，还要给补贴，可在我们这，天高皇帝远，种地不给补贴，比取消农业税前收得还多，中央的什么优惠政策也享受不到！这些多收的钱肯定不是国家收的，是谁让收的？都干什么用了？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该给我们农民一个说法？”显然，这是一位有知识、有思想又懂政策的农民。中央文件和自己的亲身经历的巨大反差，让这位农民心里找不到平衡。
1 q: N4 _" ~, q) V3 p8 |“乡里什么事都搞摊派！”在一次有十多位农民参加的座谈会上，农民向我们反映：“2007年上面要求发展蔬菜大棚，乡里就让我们每亩地交10块钱的大棚费，收了钱还不给收据。我们是种棉花的，又不种大棚，凭什么叫我们交钱？谁知道干什么用了？”* B$ C$ _7 i/ A
中央惠农政策享受不到坑农乡规却接二连三
, Q; C/ V, e. [5 m/ o) C, ~8 c“这几年政策要求我们搞节水农业，搞滴灌。这是好事，国家还有补助，可我们享受不到，一亩滴灌自己搞得500元投入，你不搞乡里就帮你搞，一亩得交800元。这是一笔很大的投资，不想搞也得搞，乡里每亩先收20元押金。”“搞了滴灌就强迫你买他的滴灌冲施肥。30个含量的冲施肥，市场价顶多3000多元，给我们每吨8000元，硬推的，不要也得要。”农民董克俊给了我们一张2009年1月16日村里强迫他买的滴灌冲施肥的收据，600公斤的肥，收款4800元。按照包装上的说明，我们查到了这种“施可加”牌滴灌冲施肥的生产厂家，是乌鲁木齐市野田作物保护有限公司，按照网上的电话打了十多次，始终无人接听。
5 g" d7 b4 r: r6 m% h, c“滴灌设备的寿命是10年以上。搞滴灌是为了种棉花，可乡里的规定说变就变。”农民张远辉说起这事就来气。他去年刚搞了近300亩滴灌，投资10多万，今年乡里又要发展林果业，叫他种核桃，每亩地收28元的核桃种钱，共收他8400元，“三年后核桃树长起来，就不能种棉花了，滴灌也没用了，投资的设备钱又白扔了。”' Q0 a" O4 P+ o+ J
满脸愁容的陈虎来对前途一派茫然 在我们采访中，几乎每一位采访对象都有那么多不满和怨气。询问他们的来历和背景，每一位农民都有说不完的曲折和艰辛。他们当年是那么相信政府，怀着致富的愿望和创业的激情，背井离乡，携家带口，来到边疆，经过多年的打拼，开出了一片土地，土地中投入了他们的全部心血，融入了他们的身家性命，支撑着他们生存、生活的根基，寄托着他们未来的希望！
+ ?4 i) {5 g% ^# Q" ^5 Q, a农民利益无小事！边疆稳定无小事！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2009年促进农业稳定发展，农民持续增收的若干规定》明确指出：“赋予农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经营权，现在土地承包关系保持稳定并长久不变。”“严禁借机调整土地承包关系，坚决禁止和纠正违法收回农民承包土地的行为。”在毛拉乡，在巴楚县，甚至更大的范围，外来租赁承包土地的农民是一个很大的群体，这个群体具有相同的社会基础和利益链条，也具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当地方出台的政策与中央文件和国家法规相悖的时候，当他们的合法利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当他们的既得利益受到威胁得不到保障的时候，当他们的劳动和尊严得不到尊重的时候，当政府的威望和公信力受到质疑得不到他们认可的时候，他们会据理力争甚至反抗，群众的意见、积怨长期得不到解决，就可能引起共愤，导致矛盾激化，成为影响边疆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
! a: ]& O+ |; \. n对于新疆喀什地区毛拉乡政府无视中央文件与国家法规乱收费、乱摊派的情况，本网将继续跟踪报道。欢迎各方继续向本网如实反映情况，反映信箱为：[email=zbs@zgkg]zbs@zgkg[/email]. _( O" N; s2 L* t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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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0 10: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