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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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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尸盒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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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照片的时间到了,母亲一个人去把它取了回来,放大的黑白照片被她小心翼翼地镶嵌在镜框里挂到墙上。
  如今这幅照片就挂在我面前,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它有些发黄,可是上面每一张面孔,似乎都在眼前,那表情是如此鲜活,没有痛彻心肺的感觉,可是阴霾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时间仍然无情地流逝着,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但是失去了丈夫和父亲的家庭变得举步维艰,只能靠朋友偶尔的接济维持。即使是这样,孩子们也总是不断地感觉到饥饿。
  母亲每天失魂落魄地坐在家里,看着孩子们一天天消瘦下去。心力交瘁的她实在没有得到更多食物的方法,她只能默默地盯着墙上的照片,看着丈夫生前的音容笑貌,叹息不已。尽管至今,她仍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丈夫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有一天,当她在厨房里对着仅剩的一点粮食发愁的时候,长子兴冲冲地破门而入,手上高高地举着几个大白薯。
  “妈!今天我们加餐!”
  母亲又惊又喜地问道:“从哪里弄来的?”
  “嗯……”儿子支支吾吾地放下白薯,“同事……送的。”
  “是吗?替我谢谢他们。”母亲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赶紧把这些白薯拿去做饭,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长子脸上那正在消退的愧疚神色。那顿晚餐他们吃得格外香甜,婉贞心疼地看着几个孩子,尤其是大儿子,他脸上已经显露出沧桑的痕迹,过早地承担起了做男人的责任。
  一家四口的日子渐渐变得好过一些了,因为儿子们每天几乎都能带回同事“馈赠”的食物,有时候是一些干粮,有时候是蔬菜,甚至有一天,还带回一条腊肉!母亲很疑惑自己的孩子在工厂里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像他们这样“成份不好”的孩子,一般是不会有人接近的。所以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对儿子说:
  “我想到工厂去谢谢你的那些同事,如果不是他们,我们现在也不会有这些东西吃。”
  “妈!”两个儿子惊慌失措地叫起来,“这些东西是很多人送的,你要谢怎么谢得过来呢?”
  “是吗?”母亲狐疑地看着儿子慌乱的表情。
  “是……是啊!吃饭吧!”
  就这样,食物继续隔三差五地从儿子们口袋里出现,母亲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有一天,当她的两个儿子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撕成了碎布,脸也被打得红肿,还不断地往外渗血。
  “这是怎么回事?!和别人打架了?”母亲严厉地喝道。
  两个孩子一言不发地站在母亲面前,当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举手想打他们的时候,却发现儿子比自己整整高出了一个头。他们早已不是小孩子,而是人高马大的青年。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母亲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在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面前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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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我们……”两个男孩手足无措地看着两鬓斑白的母亲饮泣,“对不起,妈!别哭了!对不起!我们错了。”
  昏暗的孤灯下,三个人抱头痛哭,然而母亲并不知道,儿子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女大十八变”,尽管生活得很清贫,婉贞的小女儿还是渐渐长大,出落得楚楚动人。在她的眉宇间洋溢着浓浓的书卷气,长的像极了她的父亲——伯言。
  看着自己女儿的外表在几年之内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母亲的心里忧喜参半。可天真的女孩丝毫不了解母亲的顾虑,就像同龄的其他女孩一样,她对美丽也有着强烈的兴趣。女孩在一家工厂做临时工,由于“出身”不好,她只能打打杂,做点零碎的活儿。即便如此,女孩总是整个工作组里做得最多、薪酬最少的一个。她的同事偶尔会故意刁难,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找一些繁琐的工作给她。
  这一天,小女儿照例又被派遣了一些琐碎的工作,害得她不得不留在工厂里。天渐渐黑了,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生产车间里,女孩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她提心吊胆地坐在那里,尽量快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想早点离开这里回家。可是心里越着急,手就越是不听使唤。
  这时,女孩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个黑魆魆的影子从窗外一闪而过,心里一惊。很快,一阵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地响起,女孩的心怦怦直跳,门被推开了,女孩回过头,车间主任腆着肚子站在门口。看他的脸色,似乎已经醉得不轻。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主任一边讪笑着一边打着酒嗝向她走来。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女孩向来厌恶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她低下头去尽量不看他,专心做手上的活儿。
  醉醺醺的车间主任挪动着沉重的身体来到女孩身边坐下,借着灯光,他色迷迷地盯着这个埋头干活的女孩。她那白皙的皮肤微微透出粉红的色泽,乌黑的长睫毛在脸上忽闪忽闪的。这个恶棍心里窜起一把无名邪火,伸出油腻腻的肥手一把抱住了女孩。
  “你干什么?!”女孩一惊,声色俱厉地想推开他。
  “嘿嘿!别装清高了,”车间主任淫亵地笑着喷着满口酒气向女孩扑来,“像你这样的‘黑五类’谁敢娶你?还不如跟了我……”这个混蛋抓住了女孩,死死地将她按在车间工作台上,任凭她怎么哭叫踢打……
  寂静的夜空猛地打响了一个霹雳,母亲站在窗前凝望着回家的路,女儿迟迟不归让她心神不宁。她撩起窗帘愕然地盯着天空:“好好的晴天,怎么会有霹雳?”远远地,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终于回来了。”母亲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赶忙走进厨房去给女儿热晚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梯上却迟迟没有响起女儿那轻快的脚步声,婉贞开始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她急忙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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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女孩静静地坐在马路中央,一言不发。母亲的心“咯噔”一下,扑过去想把女儿拽起来,却怎么也拽不动。
  “你干什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母亲连哭带叫地抱着失魂落魄的女儿,她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的小女孩是这么沉重,似乎生命已经不再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有任何眷顾。
  “妈妈……让我待在这儿。”女孩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喃喃。
  “在这里干什么?!会被车撞死的!”母亲的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隐隐约约地,她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有车子正好开过来……那就好了……就好了……”女孩转过身,用她那暗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妈!让我死吧,就当你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尤为响亮。
  “你说什么?!你这个——”母亲把女儿搂在怀里,两个人抱头痛哭。
  女孩后来再也没有去工厂做工,她整天失魂落魄地躲在家里,不肯见人。失去了这样一分经济来源,使这家原本困难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母亲每天在市场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用手里少得可怜的那一点钱来满足全家人饥饿的胃口。这一天,当她在市场里漫步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一阵骚乱,紧接着人群中冲出两个人向这个方向跑来,她来不及定睛看,就听见后面的人嚷着:“别让他们跑了!抓小偷!”
  母亲的眼睛死死盯着从自己身边掠过的那两个身影,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因为,这两个像过街老鼠般被人追着喊打的,正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她的世界瞬间崩溃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儿子口中好心人馈赠的食物,竟然是赃物!
 
  晚上,当两个青年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时,面对的是母亲沉痛的背影。
  “妈,怎么啦?”
  “你们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是哪来的?”
  两个男孩交换了一下眼色:“不是告诉过你是同事送的吗?”
  “撒谎!”母亲愤怒地吼了一声,“你们是从别人拿里偷来的!对不对?”
  “妈……”两个儿子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亲眼目睹了自己犯罪的过程。
  “你们怎么能这样?!”母亲绝望地哭了,她那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伤痛,丈夫自杀,女儿被污辱,现在连儿子也成了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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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不去偷,谁会给我们这些吃的?我们总不能饿死吧?!”大儿子愤怒地叫起来。母亲抬起模糊的泪眼,惊愕地看着两个脸上写满了叛逆的儿子,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他们身上悄悄衍生,她无法抑制它的生长。
  后来两个儿子用越来越多的时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在密谋着什么计划,但是每当母亲靠近的时候,他们就会警觉地立刻停止交谈。他们的举止让母亲越来越担心,因为她清楚地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强烈的、仇恨的光芒。
  灾祸在酝酿中一天天走向成熟,两个哥哥看着自己的妹妹一天天消沉下去,心如刀绞。血气使他们的头脑中失去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他们的行为已经完全被愤怒和仇恨统治。
  腊八很快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颓废萧瑟的节日气息,尽管下着绵绵细雨,零落的鞭炮声仍然此起彼伏。下午,两个青年惊魂未定地跑回家,急切地冲进厨房用冷水擦洗身体,地上很快就积满了水,当母亲走进厨房的时候,发现儿子的衣服上溅满了血迹。
  “怎么回事?!”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们,两个青年抬起惊慌失措的眼睛望着妈妈。此刻这眼神中再也没有凶光,而是像孩子一样无助。
  “妈……妈妈……”大儿子安抚地向母亲伸出手来,但那手上也满是血迹,“我们……我们怎么洗也洗不掉……这些血,洗不掉!怎么办?!妈!我们怎么办?!”
  两个孩子歇斯底里地擦着身体,好像要把自己的皮肤都擦破一样。他们一边把自己浑身擦得通红一边痛苦地抽泣着。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母亲心痛地看着两个儿子。
  这时,小儿子突然露出古怪的一笑:“我们把他杀了,呵呵!妈!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妹妹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空中的闪电似乎愤怒地要撕裂天空。两个儿子已经在极度的惊恐所导致的疲倦中睡着了。望着他们的睡脸,母亲在虚幻中看到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有多乖。”
  她替睡熟的他们分别掖好被角,然后默默地关上门走出去。
  凄风苦雨的天气,马路被冲刷得雪亮,仿佛所有已经过去的苦难和罪恶都是一场梦而已,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除了母亲打着伞的瘦弱身影。狂风不断地掀着她的伞,身体被雨打得透湿。
  正是脚下这条路,当她背着腿被打残的丈夫艰难地向家走去的时候,伯言对她说:“婉贞,坚持住……”当时她以为不论有多苦,伯言都会跟自己一起挺过去,在他们还都年轻的时候,伯言常常说还有更美好的生活等着他们。但是现在的婉贞,只感到面前一片漆黑:
  “伯言,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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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瘦削的身影最终停在一家商店门口,她要用家里最后一点钱制造一个节日,为了孩子们,也为了自己。
  “白果、花生、红豆、绿豆、红枣……”母亲默默地念着自己要买的东西的名字,年轻的售货员笑道:“伯母,您是要煮腊八粥吧?”
  “是啊。”母亲淡淡一笑,“好久没吃了,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备齐了煮粥的材料,她走到门口,突然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似的回过头向药品柜台走去——
  小小的房子里弥漫了一种温暖的甜香,母亲站在灶前不断地搅动着锅里的五色杂果,香气一点点透了出来,只是在这诱人的气味中隐隐透着一丝苦涩。
  “妈!好香啊!”儿子们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赶忙把手中那张纸团成一团扔进火里。
  “今天是腊八,煮点粥给你们吃。”母亲温和地笑着给两个儿子盛粥,婉里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立刻勾起了两个青年的食欲,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时,大儿子抬起头:“妈,你也坐下吃吧,妹妹一会儿就下来。”
  “好……我也吃。”母亲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端到面前,却并没有动,而是怔怔地看着两个儿子。
  “妈,你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们?”小儿子不解地问。
  母亲心里一阵痛楚,他们还这么年轻,可是却已经没有未来。
  “没什么。”母亲抬起粗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快吃吧,吃完再去睡。”
  “嗯!”
  当她的大儿子抬起头一面舔着筷子,一面贪婪地要求再盛一婉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流出血来。母亲心痛欲绝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妈,好奇怪啊!我怎么看不清楚了?”当大儿子趴在桌子上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的小儿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婉贞端起已经有点凉的粥,慢慢地将它吸进嘴里。粥放了很多糖,很甜,可是在她嘴里却苦涩得如同胆汁。
  这时女儿走出房间,看到桌上有腊八粥吃,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有腊八粥?妈妈?”女儿在桌边坐下。
  “是啊,妈给你盛一碗。”母亲支持着坐起来,为女儿盛了一碗粥。小女儿接过碗,奇怪地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两个哥哥:“哥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
  母亲心里一阵绞痛,却若无其事地回答:“他们太累了,你别打扰他们,喝粥吧!”
  于是女孩低头喝了一口腊八粥。
  “好甜啊!真好吃。”小女儿绽放了难得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在母亲眼中却是致命的。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每天都有这样的笑容才对。母亲背过身子,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那就多吃点吧。”
  “嗯!如果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粥就好了……”女儿仍然带着笑容,突然她发现在自己热气腾腾的碗里有一滴血。血渐渐越滴越多,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耳朵和鼻子都在往外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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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明白了,哥哥们并不是睡着了。
  “妈妈,我也困了。”小女儿努力地笑着。
  “困了就睡吧!孩子,睡了就好了。”母亲不停地吸着鼻子,把浓稠咸腥的血吸进鼻腔。她眼中的一切渐渐模糊,仿佛看见了孩子们站在伯言身边向自己招手。
  夜空中,飘荡着久久不散,如泣如诉的唱段——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习习似秋风,仲卿难舍我爱妻。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切切似细语……
  好夫妻,长相聚,一对孔雀永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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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5,红剪刀
  阳光,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窗帘的缝隙,投射在我身上。眼前的照片又一次消失在眼前,我呆呆地盯着面前这堵墙。如梦初醒。就谡庾郎希母亲和三个孩子的尸体仿佛就在眼前?
  难怪房东不愿意透露原先住在这房子里的人的任何信息。这样让人肝胆俱碎的故事,最好还是让它随着那早已远去的岁月消逝吧!
  在这间曾经动荡喧嚣的房间里,我安静地睡着了。在梦里感觉到温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仿佛只有在白天,在阳光的照耀下,我栖身的这个小小角落才不会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什么来搅扰我的神经。
  梦里,又出现了那个拉着大提琴的女人,她微微垂着头,而我认出了她拉的那段旋律——那是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
  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动作很轻柔,虽然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我睁开眼睛,黎克的脸在眼前靠得很近。我醒了,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房门没关严。”他仍然蹲在床边看着我,手指松松地抓着我的一缕头发。我从未如此接近地看过他的脸,现在发现他隐藏在额发之间的脸是如此的线条分明。
  “你的眼睛可真黑。”我伸出手轻轻撩起他前额的头发,想看清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可是当我的指尖刚刚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却像触电般弹开了。
  “别碰我。”他说得很轻,却让我感到不舒服。
  黎克在房间中央转了半圈,然后点燃一支烟,他故意叉开话题,指着大衣橱问我:“你到现在还没打开过这个橱子?反正房东都不在了。”他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掀开毯子站起来,走进浴室。黎克的举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捧起冷水洗脸,头发从肩上垂下来,这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在我的头发上从上到下摸了一下。
  我抬起头,却发现镜中自己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黎克!”我想知道刚才是不是他,
  “啊?”他的声音远远地从院子里传来,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到院子里而没有任何脚步声的。不是他?难道是我自己的幻觉?我梳洗完毕,疑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难道因为发生在周围的怪事太多,而产生了如此真实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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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股豆浆的甜香引诱着我走出浴室,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香气扑鼻。我惊讶地盯着黎克:“你从哪儿……”
  “刚刚到外面买的。”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浓稠香甜的白色液体流过我干涩的喉管,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黎克像一只猴子一样一刻不停地在我周围转悠,我从他身上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
  “你身后藏了什么东西?”我好奇地往他身后看。
  他突然从背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小束白色的含笑,“很香吧?这种花到了晚上味道更浓。”
  “从哪弄来的?”我狐疑地接过花。
  “我看到有人家院子里种了。”
  “你偷的?!”
  黎克挑挑眉毛,从鼻孔喷出一股烟,笑了。
  今天早晨的小城似乎有些不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慵懒温暖的气息,当我们顺着小路穿过街巷的时候,看见有人家阳台上种着苍翠欲滴的铁线蕨,长长地从锻铁栏杆之间垂下来,就像长发一般在微风中摇摆。
  “奇怪,现在是秋天啊?”我向这满城春色发出置疑。
  “现在这年月哪还有季节之分?”黎克靠近我,用手指整理着我被风吹乱的长发。我们一路走到“忘川”,坐在长长的河堤上。我望着河堤对面,猜测着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房东婆婆和她的恋人洪鹄是否在那里幸福地生活着?
  温柔的风卷起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头发被丝丝缕缕地吹起,当我侧过身,发现发稍正拂动着摩擦在黎克的脸上。虽然刺痒,他却没有闪躲的意思,只是闭上眼睛。我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的头发好长。”
  我自己并没有经常留意我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它已经长得这么长了。我捡起身边的小石片,将它们一个个斜着扔向河面。
  “有一天我看见河对岸有很多人,在向这边大叫大喊的,他们在干什么?”我想起黎克不在的那些日子发生的事。
  “不知道,我又不是事事都知道。”对我的问题,黎克表现得漫不经心,仿佛他根本不想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那都是你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我找不到你,你到哪里去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却引起了他强烈的反应,我也曾经问过他,那时他也一样避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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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关你的事!”
  我怒视着他,他也一样毫不掩饰地瞪着我,就这样僵持着,我把手中的那束含笑扔在他脸上,小而圆润的花瓣一下散开,花粉沾在他的皮肤上,他却没有躲闪。那甜蜜的花香在我们之间这个小小战场转瞬即逝。
  “你要把自己关多久?!”我站在他面前吼道。
  他转过身,把下巴埋藏在膝盖之间,就那样默默地蜷缩在一边,就像一只永远不让别人接近内心的乌龟。
  “你不是真空的,黎克,如果想获得解脱,就要把心里的郁闷告诉别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这句话从他口中咕哝着挤出来,虽然他吐音不清,但我听得很清楚。我的头皮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向后退去。他却站起来,满脸愧疚地向我走来。
  “我……”他有点结巴。
  “你别过来,既然我们不是朋友——”我转过身,沿着回家的路开始狂奔。头发在我身后疯狂地舞动,黎克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沾着含笑花的花粉。
  我早就应该知道,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该把愚蠢的信任交付给他,否则得到的只能是深深的伤害。
  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一心只想睡觉,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当我终于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感觉到头发上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
  是谁?还是我的幻觉?谁在抚摸我的头发?动作如此轻柔。我想睁开眼睛却无法抵抗强烈的、渴睡的欲望。我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在梦中,睡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这里焕然一新,全然不像现在这样阴暗。
  我在梦里睁开眼,似乎是个美丽到极点的早晨,感觉到头皮很轻松,伸手摸的时候,发现我的头发被抓在我手里,黑黑长长的一大把。枕头上、床上、身上……到处都是头发,只是它们不再生长在我的身体。我惊呆了,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可是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却真实地反映在心中。
  “你的头发又长又黑,好美啊。”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笑道,我惊恐地坐起来,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当我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头顶这面墙上有一张人的脸正朝下看着我——那张脸像浮雕一样挂在墙上,黝黑的脸上堆着神秘的笑容。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的脸,双眼像疯子一样血红。它无声地保持着笑容,静静地向下俯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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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3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惊恐地盯着它,它就像毒蛇一样对我施了某种蛊毒,让我的身体不能动弹。
  这时,我的头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缕缕揪起,飞到半空。我用眼角瞥到半空中有一把手柄上缠着红丝线的剪刀。我猛地跳起来,向门口跑去,但是头发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住了,我跌倒在地上,回头的瞬间看到自己的头发末梢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攥在手中,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突然把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我的心无法遏制地狂跳起来,因为我看见那个抓住我头发的人脖子以上是一张恐怖到极点的脸:所有的皮肤都已经剥落,这张脸上只有清晰的肌肉和经络在反射般地抽搐着,他的整个牙床和眼球都暴露在外面,乱蓬蓬的头发粘在这血肉模糊的脸上。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松了手,我的头发从他手中滑落。可是我的举动激怒了他,他吼叫着举起手里的红剪刀向我追来,我不敢看他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冲到桌边,拎起热水瓶,拔下瓶塞猛地向他脸上泼去。
  “啊——”这个男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就消失了。我气喘吁吁地打开灯往墙上望去,墙上那张脸也消失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浑身脱力地靠在桌边,突然之间,电话铃声大作,我惊魂未定地望着在铃声中不断颤抖的听筒。终于鼓起勇气提起它。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是黎克。我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我太累了。怎么了?”
  他在电话那边抽烟:“白天说的事……我对你撒谎了。”
  我的心开始发热,但仍然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是吗?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
  “因为,我……喜欢你。”
  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就像在乘落差最大的过山车,虽然惊喜,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没有心情再考虑这些,我粗喘着听着黎克的话。
  “从一开始,我就想保护你,可是不知道怎么样表达我的心情,我……”他的话让我的身体有了一些温度,心跳渐渐平缓,我无声地笑了。
  “黎克……”
  突然之间,电话那头的声音断了,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端传来:“你的头发又长又黑,好美呀。”
  我猛地摔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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