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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本性二十九
新丽酒吧开在本市最繁华的越口区解放路上的一个胡同内,门脸上闪烁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周边的环境,简易的停车场内停满了各式高中档的轿车。林子和吴刚对这里显然是绝对的轻车熟路,在一路的马哥好、吴哥好的大呼小叫声中簇拥着我和王鹏进了酒吧,穿过大堂门厅,进了里面坐在了预留的卡座里。
坐好后我得以仔细观察酒吧的格局,卡座总共有18个,象一个豁口的圆环一样将整个舞池圈了起来,两个豁口的位置最靠近小舞池,是一个有几平方米面积的半米高台,上面有领舞的女郎和一些舞的非常尽兴的客人,里面的大半圆则圈起了十几个散台,因此越靠近豁口的位置比如卡1卡18就最好,其次则是卡2和卡17这样随着往里递进,视线便会受到略微的阻碍,但由于椭圆形的设计,每个位置都不会相差太多,而真正使我诧异的是到处都坐满了人,即使中间的散台恐怕也找不出空着的,生意做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羡慕。
我们坐的是卡17,位置相当不错了,林子和吴刚在这里都有存酒,便都招来各自熟悉的服务员,耳语几句之后,桌子上便摆了四五瓶轩尼诗和芝华士,还有满桌子的绿茶、水晶葡萄之类的饮料,服务员拿来冰桶兑好酒,我们大家先一起喝了一杯,然后要了色子开始玩各种游戏。
由于酒吧里音乐非常劲爆,所以每个人都要大声喊着才能报出点数,又或者用夸张的手势来示意,我和林子、王鹏的身边都有女孩陪着,六个人基本上能很好地保持一致对外的战斗精神,几轮下来便开始积极地灌吴刚酒,吴刚边大叫着说失算了,边象征性地去占那两个小姐的便宜以表示对她们背叛老板的惩罚,却很自觉地没有动蒙蒙哪怕轻微地一下,就这样大家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玩的开心,喝的尽兴,气氛非常热烈,不一会,在又一次灌下吴刚一整杯兑了饮料和冰块的芝华士后,林子拉起身边的小姐,站在原位上开始跳舞,另一个小姐也将王鹏拉了起来开始跳。我看了看身边的蒙蒙,在她耳边说我们也跳舞吧好不好,蒙蒙点点头,和我一起站了起来,我将她搂在怀里,随着激昂的节奏惬意地扭摆着腰肢,一点也没有顾及自己的舞姿是否好看,只是觉得确实很享受,靓女、美酒、纵情声色,得意的人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跳了十几分钟,感到有些累了,我松了手坐了下来,蒙蒙也乖巧地在我身边坐下,给我倒上一杯饮料,我左手接过,右手顺势又将蒙蒙搂住,看周围的人,有许多不错的美女在尽情舞动,舞姿或热烈大胆、充满挑逗,或含蓄优雅、令人陶醉,而在卡座里坐着的人大都是三四十岁的男子,或文雅而富态,或彪悍而粗犷,我便明白这里来的男人和女人基本上的身份和地位,唯一略有例外的是我们对面的卡1,那是整间酒吧位置最好的卡座,虽然隔了些距离和人影的障碍,我还是看出那桌的人都是年纪很轻的俊男靓女,无论是游戏还是跳舞都恣意张扬,令人瞩目,想必都是非富则贵的纨绔子弟吧。
正看着的时候,留意到吴刚站起了身向门口的方向望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位身材结实,方正脸形的中年男子向我们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和两个穿白色短袖衬衫的经理,酒吧里那些闲暇的目光也随着这一行人移到了我们这桌。
那人经过卡18的时候先和座位里的人挥手打了个招呼,显示出人脉的充足,然后径直走过来马虎地和吴刚握了下手,又过去大力拍了一下还在忘我扭动的林子,林子回头一看,脸上马上露出了大咧咧的笑容,在那人耳朵边高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和吴刚一边一个拉住他朝向我,我马上站了起来,主动伸过手去,耳朵却凑向身边的吴刚,吴刚大声说着这是侯总,丽声的侯总;林子也在侯总的耳边介绍着我,然后我们两人的手正式的握到了一起,侯总大声说着纪庭长啊久仰了啊,谢谢老弟能来捧场啊。
我说侯总大名如雷贯耳呀,早就想认识您了,哪知道到现在才有机会,然后又介绍了王鹏给他认识,蒙蒙和那两个小姐都识趣地坐到卡座的最外边,让我们几个人围着侯总坐下来,那两个保安则一边一个器宇轩昂地站在卡座两边,两个经理则满脸堆笑地站在卡座外边,面向我们,侯总拿起一个杯子冲他们比画了一下,其中一个经理便很快地去取了几个空杯子过来,侯总亲自拿起轩V,给每个男人倒了小半杯的纯饮,然后对我和王鹏说两位老弟都是年轻有为啊,谢谢来捧老哥的场,我候宗波敬大家一杯,说完仰脖干了,我和林子等四人也很恭敬地马上将酒干的一滴都不剩,虽然洋酒纯饮起来难喝至极,但这种场面也是没法子推却。
放下杯后侯总对吴刚笑骂着说你小子在这装什么孤家寡人呢,怎么没看着你家林颖。吴刚笑着说现在还没到12点呢,没您老人家发话新丽的小姐哪一个敢先跑出来啊。
侯总说你们俩真他妈是郎才女貌,男流氓配女流氓,我可告诉你啊,有不少人都亲自找我说要把林颖包起来了,你要是再不把她给我娶回家去,我可快要挺不住了啊,说着招手叫过一个经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个经理边拿出电话边小跑着出了酒吧。我看情形正好,向王鹏使个眼色,拿过酒给侯总倒上,然后又和王鹏分别给自己倒上,一起回敬了他一杯,侯总爽快地干了,说声谢谢两位老弟,然后对吴刚说我叫人把林颖给你喊来了啊,你可悠着点来啊,然后拍拍我和王鹏的腿,说老弟慢慢玩啊,我还有几个朋友去应酬一下。
我们大家连忙起身,说侯总您忙,然后互相握手作别,临到林子的时候侯总用拳头捶了他一下,嘴里只说了句你个臭小子,然后满脸笑意地越过我们向隔壁的卡18走去,走的时候却将头微微一偏,眼神若有若无地瞄了我一下便将目光彻底收了回去,没等我细细品位,坐在卡18的人已经纷纷站了起来挨个和他握手,显然和他的关系更为熟稔和亲切,两个保安照例跟在后面过去,然后面向舞池,在卡座的两边一边一个地背手而立。
侯宗波的名号我早就听过不知多少遍,这类社会人大都名声在外,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迹被渲染的轰轰烈烈供老百姓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他的具体背景却是林子向我介绍的,那是我在得知洪涛在此人的场子里有股份后开始关注起来的。
林子说此人14、5岁的时候就开始出来混社会,赶上了83严打的“好时候”,从监狱出来后正好二十出头,凭着血气方刚和在劳改队里镀的几年金,很快在街面上组织起了自己的一支队伍,开始的时候打打杀杀只是铺张场面而已,还赚不到真金白银,真正赚到第一桶金是在房地产市场刚开始火起来的那阵子,他给几个早期的老板负责拆迁工作,既立了名,拉开了场面,又得了大把的实惠,其后开始涉足娱乐业,开了歌房之类的场子,五六年前又在林子他老爸之类的地产建筑业老板们支持下干起了丽声夜总会。如今丽声已发展成为市面上和闪阳、金色世纪之类齐名的本市最大规模的夜总会之一,侯宗波也正式在道上确立了自己的大哥地位,不仅摆脱了对当初那些扶植他起来的老板们的依靠,还发展出自成体系,自给自足的一套人马,明面上开着丽声、新丽之类的娱乐事业,暗地里又控制着几家以裸陪、磕药为主的迪厅和歌房,同时还继续插手有利可图的建筑市场,在本市有头有脸的黑势力中风头正劲,虽进不去前三,但也脱不了前十。
虽然洪涛和他的关系在我脑海里还是一头雾水,但在这样的场面上和这样一位够分量的人物平起平坐的喝酒,确实让我感觉面子上很受用, 但我亦清楚自己和王鹏的分量在他的眼中远不如林子和吴刚足,归根结底是他无须有事求到我们罢了,而象洪涛那样在公安局有强大背景,本身又在刑庭办过案子的人才是他真正需要结交的对象,也正因为洪涛的缘故,我便总感觉他刚才离去时候的那一瞄很有些内容在里面,那目光深邃冷酷,即使是一副笑脸的模样,那眼神还是给人无情的感觉,叫人不敢与之为敌。
正想着的时候,吴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向我们做个手势便拿着手机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后脸色显得很不好。照我看吴刚平常是个很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这次想必是真遇到什么挠头事了,当然我也不能乱问,倒是他自己开始频繁地倒酒和我们开始对喝,由于先前已经被我们灌了不少,加上一直处于一个对付六个的局面,所以很快就大了,摆着手说去洗手间。
我看着吴刚摇晃不已的身影,很明显这回他的脚步是真的踉跄了,便跟着他一同去了,前半段他还能坚持着走直线,后来就划着圈小步快跑了,刚扎进洗手间,便一口吐到了便池里,我站在他身后看他吐的差不多了,才过去给他捶着背,帮他递着手纸让他擦嘴,过了一会吴刚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开始散讲,什么大波,大雷子之类的名字让他骂了个遍,还捎了几句诸如林颖个婊子养的之类的话。我心想大波不就是指的侯宗波吗,看来我心里猜的没错,吴刚和他们应该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不过让他在这乱讲也不好,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便扶着吴刚,直将他搀到外面,在他口袋里找出车钥匙,将他扔进了自己的车后座上,然后又找了瓶矿泉水递给他,吴刚接过后先漱了下口,接着便咕咚咕咚将整瓶矿泉水全灌进了肚子里,状态看似有些回复正常了。
我说吴哥,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吴刚点点头说没事,呆会儿就好了,操,好些日子没喝这么些酒了,今天在老弟面前出丑了啊。我笑着说多大点事啊,你敢在我面前喝多,就说明是对老弟真的有心啊,怎么,侯宗波和你其实不对付吧。
吴刚楞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话,然后点点头说你看出来拉,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妈的我有个小马子不是在新丽做模特吗,刚才打电话我叫她过来,结果她说陪着越口禁毒大队的李大队呢,人家不放,我和她多讲了几句,结果那边电话被夺了过去把我好顿骂,我操他奶奶的丢不起这人啊,妈的,我他妈现在就召集弟兄过去砍死那个逼养操的,说着开始四处摸自己的手机。
我知道他的手机就放在右边的衣服兜里,刚才摸车钥匙的时候就碰到了,可是吴刚还是只顾着四处乱摸,就不往衣服兜里伸,看来还是没有真正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我想着吴刚说去砍人也只能是气话而已,侯宗波和禁毒大队无论哪一面都是他惹乎不起的,我也别让人太下不来台了,借这机会说几句体己话才对,便拍了他肩膀一下说得了得了,犯得着嘛,你也是道上人,你自己说要不是因为喝醉的话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吴刚得了台阶便停了手,想了想后自我解嘲地点头笑着说还真他妈不能,这算什么破事啊,不就是一婊子吗,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年头真要遇到事了连他侯宗波都得去做墙头草和哈巴狗,更别说一小姐了。
我说这样想就对了,江湖上的事长远着呢,我还没见过谁能风光几十年的,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就有实力跟侯宗波叫号了呢,当然了,咱不是说就刻意针对他侯宗波或者谁谁谁,就是打个比方,毕竟你老哥够年轻,现在好些大哥在你这岁数还根本混不到这个地步呢。
吴刚点头说对,这理我懂,有道是酒后吐真言,咱是酒后见真情,你老弟我交定了,以后我吴刚要是跟你有二心就他妈天打雷劈。我抓住吴刚的手,两个人都使劲握了一下,好象这一握就象征着已经达成了某种重大协议。
松开手后吴刚大力叫了一声走,咱回去接着喝,我说好,两个人便下了车走回酒吧的大门,却看到蒙蒙在门厅里等着,见到了我俩好象才舒了口气,走过来嗔怪地对我说你们去哪了,然后把手自然地伸过来勾住了我的臂弯,我笑呵呵地说怎么才这么一会不见就想啦,我和你们吴老板出去透了口气,里面实在是太闷了,蒙蒙撅着嘴说可不是么,吵的我耳朵都快聋了,边说边好象好奇地望向我身子的侧后面,我不禁也回身望去,楞了半晌才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认错人,顿时感觉象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里慌的不行,因为眼光所到的长沙发上,正坐着我已经思念了一个礼拜的张晓萌,她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和挽着我臂弯的蒙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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