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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nyway

金子在写续集了,继续贴。。。。《梦回大清》 作者 金子(害我不知不觉看了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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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形形色色的鹅卵石铺就了条条幽径,两旁竹影婆娑,沙沙之声不绝于耳,我缓步其中,小桃却带着一干从人远远地追着我。竹叶摩擦的声音隐隐带了哭泣之声,我哭不出来,竹子却替我哭了……四爷怎么会瘦成那个样子,青白的面色,棱骨突出的眉梢,隐带了一丝讥讽嘴角,黑得越发不见底的眸子……他变得更冷漠了。我忍不住苦笑,权力的斗争,亲情的冷漠,种种机谋算计如同一把把刻刀,将他身上仅剩不多的柔软部分一一剔掉,只留下了硬如铁石的心肠和残酷冷漠的风骨,那我究竟是哪一把刀呢,又从他身上挖走了什么……

  以前胤祥曾半开玩笑地暗示过我,有没有认真地、用心地去想过自己的决定,那时让我给含糊了过去,我怎么敢去想呢,也想不明白。只要一多想,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错误的决定。一只左手,一只右手,要我如何取舍……

  “呼……”我停住脚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充满竹叶清香的空气,可当今天这两个人再次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决定是什么……我要其中一个幸福地活着,却可以为了另一个去……我猛地摇了摇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种不吉的字眼,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自己……还是算了,想那么多干吗,以后的事情不由我决定,可眼前的幸福却是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是吗?我不禁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事情想明白,有了定论,心情立马放松了起来,“小桃。” 我回头扬声叫到。小丫头忙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面色还好,显是松了口气:“主子有什么吩咐?”我一笑:“你去,让厨房做些好的小菜来,就是上次我让他们做的那个……”小桃抿嘴一笑,打断了我:“早让人去弄了,等您吩咐,那些个爷就得等着吃晚饭了,看您刚才那样子,就知道准是神游太虚去了。”我淡淡一笑,虽被她打断却丝毫不以为忤,这丫头也算是深得我心了,一句“神游太虚”就把我方才的幽思伤痛遮掩了过去。说笑了两句,我还是亲自去厨房监看了一下,才督促着丫头们端了菜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胤祥和十四阿哥靠在远处的栏杆指着水面在说些什么,四爷却是一个人靠在矮几旁,手里拿着一个竹子茶杯转弄着,我咽了口干沫,稳步地向前走去。指示着丫鬟们摆好酒菜,正想着我要不要退下,一直低着头的四爷却抬眼看了我一眼。那眼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但我却发现自己能够很平静地接受了,也许是因为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可以为他做些什么的缘故,想通与否真的只是一线之隔,我淡淡笑了笑,在矮几的另一边靠坐了下来。小桃上来倒了杯茶递给我,就又站回了我身后几步,一时间沉默的空气漂浮在我们之间,不远处的胤祥回头看了看我,我对他燦然一笑,他微微回了一笑,又回过头去和十四说话。我心头一暖,很感谢他的体贴,也很感谢他的信任。

  心思转折间,觉得有目光直射过来,转过头来看向四爷,他已经抬起头来,很闲适地靠着身后的软垫儿,淡淡地看着我。“您瘦多了。”我轻声说。四爷一怔,不知道是为了我的话,还是为了我说话的态度。“我生了这场病,才发觉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好身体才是自己个儿的,四爷你也要多多保重呀。”我微笑地看着他,四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还是忍不住重重地收缩了一下。他很快转开了眼去。“看来你过得……还不错。”他低声说。“是,我现在很开心,也希望人人都像我这么开心。”我柔声说。四爷歪着身子,我只能看到他瘦得棱角分明的侧脸,听了我的话,他动也不动,只是嘴角隐隐地扭曲了起来。

  心里无奈地叹息,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劝慰他,他终究会做皇帝,会把一切都握在手中,眼前小小的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会尽一切可能去帮他规避风险,却只会陪在胤祥身边,退一万步说,让他因为得不到而恨我比得到了再恨我强多了,不是吗……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小薇。”胤祥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一顿,抬眼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和十四都已经踱了过来,十四坐在了四爷的左边,挥退了要上来给他倒酒的小桃,自斟自饮了起来,眼光却在我和四爷之间游弋。胤祥却靠着我坐了下来。“在说些什么……”胤祥伸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在嘴里嚼着,模模糊糊地问。我呵呵一笑:“我在和四哥说个道理。”四哥终还是被我叫出了口。话一出口,十四倒酒的手顿住了,皱了眉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看向四爷,四爷却还是淡淡地不说话,只是有些用力地捏着手中的杯子。胤祥却是认真地看着我一派坦然的眼,突然大大地一笑,眼中除了温暖却还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神采……我心一酸,那应该叫做安全感吧。他笑着靠了过来:“说什么大道理呀的,也让我们听听。”我一笑,大声地说:“就是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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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噗”十四阿哥的一口酒喷了出来,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儿,脸上本来充满了笑意,可转头看了我一眼,就收起了笑脸,眼中神色却复杂了起来。四爷眼中的笑意只是一滑而过,瞥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仿佛我越好笑他就越痛似的,唯一真心开怀大笑的只有我身旁的胤祥而已,“说得好,说得好……”他边笑边拿过一旁的丝绢擦着眼角儿。我虽也笑着,心里却没了半点笑意,只是觉得好累,再也不想留在这里。

  “我有些累了。”我偏头对一旁的胤祥说,又向四爷和十四阿各点点头,“你们兄弟慢慢聊吧,不打扰了,我就先歇着去了。”胤祥见我脸上带出了倦相,忙吩咐一旁的奴才小心送我回去。我站起身来,制止了犹豫着是不是要起身来送我的十四,福了福身,克制了再去看四爷一眼的想法,转头走了。胤祥还要跟,被我笑着推了回去,他一笑,也就没再坚持。

  我并没有回楼上,总觉得四爷他们就在楼下有些怪怪的,就往胤祥的书房走去,到了那儿挥退了下人,自己瘫倒在胤祥的太师椅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有些乱,却不想再去琢磨什么了,今儿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没什么好想的了。顺手从桌上拿起胤祥抄写的诗句来看,他的字写得非常之好,我最近常常跟他一起练字,也有了三分相像。

  袖子一扫,一张纸被我带到了地上,忙弯腰捡了起来,吹了吹可能沾到的灰尘,“啊。”看到内容我不禁一愣,竟是四爷的字,一首《水调歌头》。看看胤祥的,再看看四爷的,我叹了口气,重重地向后靠了过去,闭上眼,只是想着怎么到哪儿都逃不开呢,真不知道我到底要为他们做到什么地步才算结束,想想今天的决定,心里不禁一紧,胡乱地摇了摇头……手里紧攥着这两张纸,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今日在竹林所做的决定会来得这么快,只有三年……

第三十三章幸福

  原来日子不是只有在紧张刺激中才会过得很快,平平淡淡中转眼又是一年寒冬,再过两天就是德妃娘娘的五十大寿了。因为古代人的寿命都比较短,能活到这个岁数儿的真的不多,也多是在富贵人家。

  五十而知天命,这样的整寿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宫里不断地来人与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商量如何办理,宫里虽有宫里的规矩,可毕竟德妃最大的功劳是生了这两个阿哥,母凭子贵,历来如此。

  对于皇宫中的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皇上的恩宠可能随时会消逝不见,儿子却不会,若是得了皇上的意,那福气就还在后头呢。四爷和十三本来是去了桐城,户部的讨债官司终究是落在了他们两个头上,而十四爷却一直留在古北口随着锐健营操练。

  他们前几天都忙忙地赶了回来,皇上恩旨,德妃温淑贤良,一向克己宽人,因此特命四爷还有十四爷赶回来给他们额娘祝寿,又特许在长春宫中单开一台戏,好让德妃痛痛快快地乐一乐。

  “小薇,你看这个好不好?”胤祥边说边举起了一尊玉马给我看,我顺着他的手端详着,马蹄飞扬,首尾生风,真真正正的毫厘毕现,羊脂般的玉色中偏又带了几丝胭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确实不错,豪放却不失细致。”我笑着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收拾别的东西。这些个名贵玩艺儿对于我而言,已经不像初来时那样放在心上、一惊一乍的了。想想看如果你每天用金的刷牙,银的剔牙,珍珠粉用起来像痱子粉,要是还能被这些晃花了眼,倒也真是不容易。

  “居移体,养移气”,这话再对不过了。嫁给胤祥也有一年半了,虽不像其他阿哥府中的福晋过得那样气派,可毕竟是皇子福晋,吃穿用度、起居出行样样都是小心到了极点。

  有时早起梳妆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恍惚,那仿佛是我,又仿佛不是。若说偏向古代,可眼中依然是自信闪耀;若说偏向现代,眉眼神韵中的那抹柔媚,却是那时的我万万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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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年中胤祥倒有半年不在我的身边,因为康熙身边重臣如魏东亭、曹寅等,欠下的库银不知凡几,虽说大都用在了皇帝那几次南巡上,可名义上又不能不还,一众大小官僚都两眼冒火地盯着他们,打定了主意,那样的大山你不铲,那也别想搓平了我们这些个小土墩儿。

  河南、安徽、山东,旱的旱,涝的涝,哪个地方不得用钱,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也见不了多大成效。可又不能不管,偏生银库账面花哨,实则空虚,臣子们又不敢实报,只是难为了办差的四爷和胤祥。

  去桐城从那些盐商身上挤了些油水出来,已是万分的艰难,可也是治标不治本,这都是胤祥回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他一脸疲惫,话里话外透着对吏治败坏的不满和……太子昏庸的无奈。我忍不住想,四爷和胤祥的野心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萌芽的呢?

  胤祥甚少跟我说起官场上的事儿,我也从来都不问,这也是他对我最满意的一点。他总是说八爷家的福晋就管得太多,一点儿女人的本分都没有,我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胤祥不知道的是,并非是我多么的守妇道,只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唯恐言多必失,有些事情说漏了可不是好玩的。可我越是淡然,胤祥反而跟我说的多了起来,我也只好听着,很多细节都与我看的历史书中描述的不同,但主干却没有改变,我心下越发地怕了起来。

  我只是个时空的意外者,若说真改变了什么,也只有我嫁了胤祥这件事儿,上次救四爷,也说不上是救,因为史书中本来就没写他会被牵连进去,是我自己怕因为我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动,才处处小心,而结果自然也与历史相吻合。

  不知为什么,在这儿待得越久,心里就越惶惑,看着今天还在对你笑的人,却知道他明天的命运是什么,心里的很多想法都被历史所局限住,这个人下场不好,要离他远些,那个人会飞黄腾达,要离他近些。

  爱恨情仇不是由自己的心,而是由历史中的潜规则来决定,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喻,我却只能默默地把那些苦涩压在心里,就像沉入海底的石头,只能让时间来慢慢消化粉碎。可像这样的石头一块又一块,随着在我周遭发生的事情,接连不断地沉入了我的心底,让我不禁怀疑,在我的有生之年是否还有心思洁净轻松的一天。

  而其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莫过于我到现在还没有怀孕,只不过这块儿石头压的不是我的心,而是胤祥的,甚至是像小桃、秦顺儿那样对我们忠心耿耿的仆人心上的。

胤祥从来也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儿,每日里见了我都是笑眯眯地谈天说地,只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却忍不住皱了眉头,而夜里也是加倍地努力起来,弄得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而奴才们的担忧则表现在,一碗又一碗的补药接连不断地给我端了上来。

  而我的态度可能也是让他们心下不安的原因,因为我是真的不在乎,心里头总是隐隐有着个念头,对于我这样的来历,没有孩子可能倒是件好事儿,来去都落得干净,了无牵挂。可这念头我都不敢细想,更别说讲了出来给谁听,因此只能装作不在意胤祥忧虑的眼光,而小桃她们端什么给我,我就吃什么,绝无二话。

  “想什么呢?”胤祥从我身后靠了过来,用双臂围住了我,低头轻吻着我的头顶,模模糊糊地问。我放松地向后靠了过去,把手中的绣帷展开了给他看。“你看,这是我要给德娘娘的寿礼,怎么样?”我笑说。

  胤祥把下巴轻放在我的头顶,就着我的手看。那是一幅水蓝色的苏绣,巧妙地做成了一个炕屏,小巧玲珑,共分成四幅,绣得却是蒙古草原的塞外风光,白云绿草,篝火摔角,赛马歌舞,旁边也配上了一些蒙古长调的词句,都用金线细细地绣了出来。

  “小薇,你真是有心,竟想了这个出来,娘娘一定喜欢的。”胤祥惊喜地说,说完又亲自拿了过来,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胤祥手下自然是有着蒙古籍侍卫的,我让秦顺儿找了个识字的,把一些蒙古长调的歌词默写了给我,自己又设计了一个大概的样式,让人画了出来,再拿去给官中绣坊的人去做。

  “你若喜欢,赶明儿也再做一幅给你好了,这个还我。”我伸手从胤祥手中把绣帷拿了回来,小心地收好,放进了一个红漆描金雕刻着一些祥瑞图案的盒子里。胤祥嘻嘻一笑,转身坐在了炕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了大软枕上,眼光却随着我在屋里忙碌而上下移动。

  十三虽不是德妃亲生,却也是她照拂着长大的,又有着四爷的关系,因此胤祥很把这次贺寿放在心上,寿礼准备了不少,我都得一一收好封上,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说来有趣,这一年我借口身子骨儿不好,基本上谢绝了一切出门会客的机会,就是德妃那儿也不过去请了几次安而已,四爷府更是门也不登,除了钮祜禄氏,倒是四福晋亲自来看了我几次。

  德妃对于我这种安于守拙的态度自然是心知肚明,而且赞赏不已。我不去抛头露面惹麻烦对于她而言那是求之不得,除了必要的请安,其他的宫中礼俗,她也是以我身体不好的名义,帮我能免就免,而对我的赏赐却是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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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自然是就坡下驴,本来就不想出门,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免费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赏下来给我贴补家用。我本身又好静,有了这名正言顺的理由,自是乐得逍遥,做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标准贵妇。不过还是会偶尔以出门礼佛静养的名义溜了出去,到城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带增强体质。

  对于胤祥而言,只要是对我好的事儿,都是一百个顺着我,德妃也是默许了,其实只要不伤害到她和她儿子们的切身利益,她对我也还算不错了。胤祥离京前曾陪着我去了一趟香山碧云寺,我说轿子坐得闷,要出来自己个儿走走,他也没意见,只是让侍卫们把周围闲杂人等清了清。

  清朝虽不像宋明两朝那样对妇女抛头露面要求得那么严格,可像我这样身份的贵妇,也不是谁想看就可以随便看的,我虽不怕看,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就随他去了。只是越往上爬,胤祥越吃惊,我的体力怎么会这么好,小桃那群丫头早就落在了后面,除了侍卫们就只剩下气喘吁吁的秦顺儿勉强跟着我们。

  这一年是我来清朝最舒服的一年,无病无灾,吃得好,睡得香,心里敞亮,每日里的瑜珈和跆拳道我从未耽误过,有一次被胤祥撞个正着,我古怪的姿势逗得他大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警告他不许再来打扰我锻炼,他笑着答应去了。胤祥就是这样,只要不会伤害我,我想做什么他都没二话,也从不多问,只会笑眯眯地等我告诉他缘由。

  到了一座山顶,我大汗淋漓地停下来喘大气,胤祥自然没我这么夸张,额头上也都是汗,却是笑着拿了手帕过来给我擦汗,见我面色红润,眉眼里却都是笑意,他越发地开心起来。

  我走到山巅向下望去,这虽不是最高峰,可脚下也是苍苍翠翠,隐有云雾飘绕,空气甜得恨不能让人扒了胸膛,让肺来直接呼吸。毫无污染的天空,远处隐约可见的紫禁城,让我胸中涌起了一阵剧烈的翻动,忍不住大声地呼喊起来:“啊——我就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一定要过的幸福,一定——”山谷中一片回响……

  我呼呼地喘着大气,只觉得胸中所有的龌龊在这一刹那都消失不见了,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真是痛快……眼光一扫,突然发现一旁伺候着正要递给我水袋的秦顺儿正傻乎乎地盯着我看,手就那么伸着,我这才想起来这儿可不是现代,想怎么嚷嚷都没人管。

  喉头一噎,我干干地咽了口唾沫,这会儿的脸红已经跟劳累没有半点关系了,我慢慢地转了眼去看胤祥,心里头尴尬得要命,他一定会认为我已经魔怔了。胤祥手里拿着汗巾正定定地看着我,脸上带了些不可置信,微张了嘴,见我满脸通红地偷瞄他,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尔后又转为哈哈大笑。

一旁的奴才们早就机灵退下了,就在他笑得我恼羞成怒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拖了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用力挣扎着,他就是笑着不放手。“你就是你。”他低声在我耳边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我一怔,停止了动作,刚想回头看他,“啊”忍不住轻叫了一声,胤祥将我一把抱了起来,走到一旁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山上的风凉凉的,胤祥的怀抱却是暖暖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却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宁,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种感觉。

  “你幸福吗?”胤祥突然轻声问,我一顿,睁开了眼,胤祥正微笑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宠溺,眼角儿也微微起了笑纹,“嗯。”我点了点头,“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是幸福,所以才不能放开,要让自己加倍地幸福。”

  胤祥眯了眯眼,“喔?那你的幸福是什么?”他认真地问,我低头想了想,就认真地说:“很多呀,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胤祥一愣。“看到有趣儿的书籍的时候,把小桃的宝贝镯子摔碎了却又没被她发现的时候……”“扑哧”胤祥喷笑了出来,笑声从他的胸膛里震了出来,低低的,沉沉的。我笑着抬起眼看向他: “还有像这样被你抱着的时候……”

  胤祥止住了笑,低下头直直地注视着我,眼中的情感波动让我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蓦地,一连串的吻落在了我的眼皮上、额头上、嘴唇上,他紧紧地抱着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把我的脸埋向他的怀中,不让我看他的表情,可他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尽了力气抱紧了他的背脊,突然发现,胤祥怀中的气息比山上的空气还要甜……

  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思绪回想,我把一色的寿礼都整理好,正想伸个懒腰:“后天你什么时候进宫?”床上的胤祥懒洋洋地问我,我仔细想了想:“巳时才摆大席,我提前半个时辰去也就是了,既全了做媳妇儿的礼,也不会抢了四嫂她们这些正经媳妇儿的风头,若是有事,她们自会找我的。”

  胤祥点点头,笑说:“那天我得陪四哥过去,你自己去成吗?”我呵呵一笑:“我是进城又不是出城,难道还会走丢了不成?”胤祥哈哈一笑,招招手让我过去,我摇了摇头,脸已红了起来。

  这家伙自打回来这些天,除了办正经事儿之外就是缠着我不放,也不分白天晚上,府里的奴才们没有不偷笑的。他是不在乎,过两天又出去办差,可我却要留在这里面对一干人等暧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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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狼人,竟笑着跟我说那是因为那只狼人不中用,所以只能趁满月的时候才变,说得我是哭笑不得。

  看我不留神,他终究把我弄回了房里去,等我醒来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辰了,看着进来服侍我的小桃还有那几个丫头鬼祟的眼神、暧昧的嘴角儿,我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可胤祥却只是大叫肚子饿,笑着拉了我就走。我脸上虽红,嘴上也埋怨,可心里却明白这是他的一件心事儿,孩子……

  这会儿胤祥见我不过去,就笑着起身向我走过来,我又笑又叫地往门口退着,抽冷子转身向外跑,却被他一把拉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儿,正闹着,秦顺儿的招牌咳嗽又在门外响了起来,胤祥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嘴里喃喃骂了句:“他奶奶的……”

  看我在一旁讪笑,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怪相,我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瞪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出去了。门口帘子一掀,小桃正抿着嘴偷笑,而秦顺儿则是一脸等着挨骂的苦瓜相儿。

  果然,就听见胤祥跟秦顺儿说:“你小子喜欢咳嗽是吧,爷明个儿塞把鸡毛到你喉咙里,让你咳个痛快!”“扑哧”正掀帘子进来的小桃忍不住笑了出来,与我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烁着笑意,就听见秦顺儿委屈的声音响起:“不是爷吩咐的,户部那儿有了信儿,立马来报嘛……”不知胤祥又说了句什么,声音渐渐远去就听不到了。

  看我正捋着方才掉下来的碎发,小桃走上来帮我收拾,嘴里却念叨着什么爷对主子可真是一百一的好,千依百顺的,其他的爷里头再挑不出第二个云云……我也就笑着听着。“要是再有个……”小桃话说了一半突然咽了回去,手顿了一下,脸色煞白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仿佛没听到似的,她松了口气,又把话题岔到别的事情去了。

  我手里无意识地玩着一只珠花儿,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皱眉头,我摇了摇头,又挥退了小桃,可心上却覆盖上了一层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冷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是孩子……一朵儿粉红色牡丹端正地插在了我的旗头中央,同色的流苏也在两旁垂了下来,摇摇曳曳的,翠绿的耳坠儿在脸颊两边闪烁着,浅红色的杭缎旗装,绣着百蝶穿花的马甲……我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大穿衣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一年我基本就没盛装打扮过,就是去给德妃请安,也不过按品级打扮了,干净素淡而已,德妃娘娘素来讨厌那些浓妆艳脂的,见我这样反而喜欢,我自然也不会跑去告诉她,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只是懒得麻烦而已。

  “主子。”小桃小声地唤了我一声儿。我挑了挑眉头,转头看向她:“怎么了?”丫头一笑:“门外的马车都已经备下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宫里来接的公公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我点了点头,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接过小桃递过来的手炉,向她微微一笑:“咱们走吧。”小桃麻利儿地去给我掀帘子,我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镜子里那甚是妩媚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摇摇头去了。

  到了二门,一辆马车早已准备在那儿了,出来接我的正是李海儿。见了我出来,那小子忙得跑过来一个千儿打下去:“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我一笑:“快起来吧,可有时候没见你了。”

  李海儿笑着站起身来:“是,奴才看着,福晋的气色可是越发得好起来了,奴才几个月没见您,看您竟似变了个人似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边说边忙得上来伸出手臂轻扶着我。这个小太监自打我进宫就对我处处赔小心,太监里我倒是与他处得最好,我脾气随和,他平时和我说话忌讳也少些,这时候见了他倒还有两分亲切。

  我笑着随口问他:“是吗?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李海儿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瞧您说的,当然是变得好看了。”我点点头,转头跟小桃笑说:“那他的意思就是说我以前很难看了。”小桃“扑哧”笑了出来。

  “福晋,您……奴才不是……”李海儿涨红了脸,嘴里结结巴巴地跟我解释着,样子好笑得很,周围伺候着我的奴才们没有不笑的。小桃笑瞪了李海儿一眼:“马屁拍在马脚上了吧,一天到晚的只会嚼舌头儿,还不快扶福晋上车,要是耽误了正事儿,都得算在你头上。”

  旁人都知道小桃是我身边的贴身大丫头,李海儿自然是不敢得罪的,倒是冲我做了个鬼脸儿,前边儿早有杂役把脚蹬放好,他扶着我上了车去。小桃正要帮我放下帘子,李海儿又探头进来:“奴才出来时十三爷吩咐了,让您进了宫先去揽翠阁,四福晋她们都歇在了那里,先见见也是好的。”

  见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一缩头退了回去,小桃放下了帘子,外面一片呼喝声起,马车轱辘辘地行进了起来。我就歪在车里的大靠枕上,随意地望着外面,窗外的景色片刻不留地从我眼前滑过。

  今儿一早胤祥就陪着四爷还有十四爷进宫去了,这回是皇上亲自下旨给德妃贺寿,不要说是一干嫔妃贵妇,就是那些阿哥、贵戚也都是要有所表示的。所以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要去招呼这些场面上的事儿。

  早就有人来通报,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带着各自的侧福晋们已经早早地进宫去伺候了,我却是因为有着德妃的特旨,“身子骨不好,不宜操劳”,而免去了这些眼面差事。

  胤祥让李海儿这么跟我说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也不想再去猜测,到跟前儿自然就明白了,想必也没什么大事儿,不然带话儿的就应该是秦顺儿而不会是李海儿了。

  摇摇晃晃、胡思乱想中,马车已进了城。上次给德妃请安还是中秋的时候,德妃的生日是阴历的十一月二十四,现在却已是初冬了,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与我上次过来时熙熙攘攘的景象大不相同,不过糖炒栗子香味却隐隐地飘散过来,可我伸长了头颈也看不到卖栗子的在哪儿,心里头不禁盘算着回头让人买了热的来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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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走不了多远,马车转了个弯,巍峨的紫禁城就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又浮现在了我的心头。这皇宫进进出出也不知多少回了,可每次都会如此,一如初次进宫时所感受的冰冷,似乎从来不曾随着对它熟悉感觉的增加而减少。

  还是老规矩,侍卫们仔细查验了一番才放行,到了西六宫门口,我下了马车,李海儿在前面带路,小桃她们这些从人只能留在茶水房,静候着宫中宴会的结束。狭长的甬道里不时闪过贵妇诰命们的身影,我跟她们并不熟,见了我她们也只是按规矩行礼,而我笑着点头还礼而已。

  走了一会儿,长春宫近在眼前,我停住了脚,丝竹之声隐约传来。“福晋?”李海儿有所察觉地回过身来看我。我笑了笑:“你先去给娘娘回一声吧,就说等人散了些我再去请安祝寿,那么多人已经够娘娘头疼的了,这会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完我又往前走。

  李海儿一笑:“喳,奴才这就去回禀。”说完顿了顿,“您一个人行吧?”我脚步一顿,笑瞥了他一眼:“这儿我比家还熟呢,你害怕我丢了不成?!”那小子咯咯一笑,打了个千儿,转身就走。

  “喂,等等——”我叫住了他。他忙得回头,“你再跟……”我话未说完,小太监儿已经接了过去:“跟十三爷说一声是吧,奴才晓得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猴儿精,做了个扬手要打的姿势,他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前面长春宫门口门庭若市的样子,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悄没声儿地往一边的偏门走去,门口的太监自然认得我,忙得打千行礼,我挥挥手,拒绝了他们的跟随,自己一个人往揽翠阁溜达了过去。

  “哈哈……”离那儿还有一段儿距离,一阵子娇笑已经传了过来,我立刻停住了脚步,年氏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夹杂在其中。自从上次的投毒事件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听钮祜禄氏说,她在府里依然风光,四爷对她也没什么不同,以前清清淡淡,现在还是清清淡淡。

  四爷怎样清淡是他自己的事儿,我可没把握见了年氏之后也能那样的清淡,仔细想了想,转身往一旁的回廊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冬梅、冬莲或是玉哥儿她们,然后让她们带着我去找四福晋也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我迈步往右手边儿走去,只要绕过这个偏僻安静小花园就是了,德妃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腊梅,这时候已是寒蕊初绽,暗香袭人。我忍不住放缓了脚步,细细地品味着。

  有一株开得早的,已是红花满枝头,我正想伸了手去够,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没等我回过身来,已是重重地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只觉得肋骨被撞得生疼,那个人也是被我拌得摔倒在一旁。

  我忍不住“咝咝”往回倒吸着凉气儿,一手去揉胸前,一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抬头怒目而视,“这是谁呀,走路也不……”话刚说了一半儿,那人惊慌失措地抬起了头来,我顿时噎住了,过了半晌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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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寿筵

  丹凤眼,鼻端颊润,肤色白皙……撞到我的竟然是那个唱戏的名角儿赵凤初,我愣愣地盯着他,那日在八福晋那儿初见时,他流光溢彩,行头俱全,见不到真容。虽说当我摔倒时,他曾拉了我一把,可那个时候我只顾着保命要紧,他的样子也只是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并未放在心上的。今儿才算瞧见了他的真面目,可我仍是认了出来,只不过心里感觉怪怪的,可也说不上到底是因为他的出现,还是因为自己居然能一眼认出他来。

  思绪如电光火石般在我脑中一一划过,面前的赵凤初见了是我眼神却是一怔,脸上的神色复杂得很,仿佛存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心事。他见我怔怔的,刚想伸出手来扶我,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面带惊惶地向我身侧看去。我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向右侧方看去……什么也没有呀,正想再眯眼仔细看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快走吧”的催促,我迅速地回过头来,却看见赵凤初离我已有数步之遥,他轻巧地转过了园子的角门,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转眼消失不见了。

  我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我确定方才那声儿“快走吧”确实是出自他之口,当初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那低缓清亮的声音了。我顾不得屁股还很痛,就龇牙咧嘴地强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手又忍不住地去揉痛处。出了什么事儿吗?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唱戏的不会害我,我皱了眉头正想先离了这里再说,梅林后方却隐隐传来些声响儿,越来越近。我一顿,记得那边儿是个小小的穿堂儿,现在要走肯定是来不及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又是谁,但……我左右看了一下,快速地走到了墙边儿,那儿的几棵梅树长得最是粗壮,层层叠叠的,足够隐藏一个人。

  我刚跑过去蹲下身子,一个男人压低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儿响了起来:“叫你别担心,这园子没人来,正门那边儿我已经让何贵守住了,那边儿又是下人房儿,现在虽给了那些个唱戏的暂用,谅那些个戏子也没胆子在宫里头乱走。”

  是太子的声音,我突然感到一种疲惫袭来,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安静地蹲在树后。小春……忍不住无声地苦笑出来,我那样的明示暗示,她怎么就是不懂呢。

爷,我真是怕得很,我……”小春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夹带了一丝惊惶几分无奈,听起来真是万分的楚楚可怜,我听着太子柔声劝慰,小春低声哽咽,心里却只想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句老话。头胀得仿佛要爆炸一样,太子的甜言蜜语,小春的柔声细气如同一记记重锤,不停地敲打着我,心中忍不住烦躁欲狂,快滚吧,要瞎搞到别处去!心中的那个我想这样大声喊叫,可现实中的我却只能如木雕泥塑般靠在树后。

  又过了一会儿,小春紧着催促太子快快离去,大意是说这回是皇上命太子爷代为给德妃祝寿的,不能耽搁了云云。两个人又缠绵不舍了一会儿,太子抬脚走了,临去前却又说什么让小春忍耐,终有二人长相厮守的一天,小春依依不舍地答应了。

  园子里安静了起来,我越发地小心呼吸起来,小春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唉……”“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那种无奈绝望的气息,就是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僵直,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脚步声响起,小春缓缓地离了这里,我却还是一动不动地靠在树后,悄无声息,又过了一会儿,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咝——腿好麻,我一下子咬住嘴唇,手心也很痛,放开了拳头低下头去看,这才发现方才不知不觉中,攥得太紧,指甲都陷进了肉去,手心留下了一片红痕。悄悄伸出头看了看,园中寂静一如无人来过,我慢慢地走了出来,嘴里苦得好像吃了肥皂一样,张望了一下四周,依然是红梅绿竹,可这里的空气却隐含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让我觉得无法呼吸。我转身向角门那边走去,刚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身回来,从一个较低矮的树上折了一支开得正艳的红梅下来,小心地拿好,转身大踏步地离开着是非之地,我想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浑浑噩噩地往长春宫的侧厅走去,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几个小太监,见是我,忙得上来请安,我随意地点点头,正想离开,“福晋。”一个小太监跟上来。我站住脚:“怎么了?”一开口声音嘶哑无比,那小太监一愣,可见我面色沉郁,又忙得低头说:“方才奴才碰到冬梅姑娘,她说她们那边的房子暂给那些个戏子们用了,怕您过去找她们,让奴才找到您跟您回禀一声儿,免得被那些人吓着了。”我一顿,一股暖意浮上了心头,冬梅的关心微微抚平了我心里那些因小春而起的疙瘩,刚想笑笑,听到“戏子”两字又不禁然想起了赵凤初,我忍不住又微微皱了眉头:“我知道了,你去吧,告诉冬梅我这就过去娘娘那里。”我轻轻挥了挥手。那小太监见我一脸的阴晴不定,哪敢再多留,打了个千儿就去了。我仔细想了想,回身往翠阁那边走去,虽然现在心里乱得很,可时辰不等人,耽误了贺寿可不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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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边走边忍不住地想,小春的事儿暂且放在一边儿,可那个赵凤初怎么办,看他惶恐惧怕的样子,定然是见到了太子的苟且之事,最要命的是他还碰到了我。如果他够聪明,自然会只字不提,让这件事儿烂在他肚子里,可如果他不聪明……太子的下场如何暂且不说,那我岂不是也被牵扯了进去,成了知情不报?太子与小春可是名义的母子关系,这种宫闱丑闻,谁牵涉了进去都没有好下场,满人作风本就比较开放,已被某些文人明嘲暗讽,要是这件事儿捂在了宫内也就罢了,可要是从宫外传进了宫内……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滑了下来。要不要告诉胤祥……难道要把那个赵凤初灭……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使劲摇摇头把那个可怕的词汇从我脑海中赶走。

  “呼……”我站住了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眼前德妃的寿筵是正经事,不能乱了自己的方寸,那样的话,就是没事儿也会被那些个人精看出了事儿来。“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一下面容,迈步向前走去,转过了一个月亮门,揽翠阁已近在眼前,正想进去,突然想起了手中的梅花。我之所以折了一支,就是怕万一有人看见我去了梅园不好解释,而且这前前后后的已耽误了不少时间。德妃深爱梅花,我可以说是想折了这梅花儿拿去给她献寿,这样前后就都说得通了,至于会不会让人说我是拍马屁,那也顾不得了,反正来这儿的都是阿谀奉承的,多我一个也不多,真心祝寿的恐怕只有她那几个儿子吧。老娘荣宠不衰,儿子才能得了枕头风的便宜不是吗?我嘴角儿忍不住扭曲了起来,没有比皇宫内院更功利的亲情了。想到这儿,我看了看手里的梅花,想着怎么也得找个花瓶才像样,扭头看看,旁边就是东房,我记得那屋里的几架上放了一个很漂亮的美人瓠,正好拿来装梅花儿。

  脚步一转,我往左手走去,走近了才看见门口守着不少太监近侍,心思烦乱之下也没往心里去,只想赶紧拿了东西走人,省得一会儿见了四福晋她们还得解释东解释西的。

  太监们见我过来都是一愣,又忙得给我打千儿行礼,我强忍着不耐烦:“都起来吧。”边说边快步往屋里走去,正要推门,一个太监在我身后惶急地叫道:“福晋,那里边……”我一皱眉头,这里边又怎么了,手里已是把门推开了。

正要迈步进门,抬头一看……脚就停在了半空中,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前大贝勒、三爷、四爷、八爷那一群儿,胤祥、十四阿哥,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小阿哥,正围坐在一起喝茶、聊着什么。见我进来,人人都调转了目光盯着我,一时间心思各异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了我似的,十爷的牛眼更是一翻一翻地打量我,胤祥也张大了口看着我,我愣了半晌儿,才回过味儿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做个笑容,干笑了一声:“对不住,我走错门了。”

  说完我有礼地点了点头,缩腿儿,关门,转身走人,门外的太监们愣愣地看着我,我冲他们咧了咧嘴,他们忙得低下了头去。我走了还没三步,就听见身后屋门一响,“小薇。”我顿住脚,心下叹了口气,转身微笑地看着向我走来的胤祥。“怎么了,有事儿吗?”胤祥缓步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中突然带了些好笑出来,我不禁一愣。胤祥伸手从我头上摘了什么下来,我低头一看,竟是一片树叶,这东西挂在我头上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看着胤祥微笑的脸庞,我脸先是一红,接着又惨白了起来。“小薇,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胤祥见我脸色大变,收起了笑容,低了头来看我。我咽了口干沫,抬头冲他强笑了笑:“没事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冷,打了个寒战而已。”

  胤祥闻言微微一怔,仔细地看了我两眼,眼中的神采明显带着怀疑,我只是对他傻笑着,这会儿子可什么也不能跟他说……胤祥伸手把我拉了过去,用手臂环住了我,低声说:“知道今儿天冷,还不多穿一些,小桃她们也不晓事儿,就这么让你出了来。”一股温暖瞬间包围了我,我忍不住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把头靠向他的肩膀,只觉得方才的危险恐惧都已被隔在了外面。眼角儿瞥见四周的太监们或挤眉弄眼儿,或掩嘴偷笑,我脸一热,忍不住在胤祥怀中挣扎了起来,胤祥也不放手,只是淡淡看了那些个奴才们一眼,他们早就低了头转了身过去。

  “我……”

  “你……”我和胤祥同时张嘴,又都同时住了口,相视一笑。“你要说什么?”胤祥用手轻轻地摩挲着我微凉的面庞,边笑着问我。我吸了吸鼻子,刚想张嘴,“哟……”胤祥身后一个粗狂又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洞房花烛的也有一年了,还是这么热乎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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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胤祥互看了一眼,他的眼中流露的是彻头彻尾的厌恶和一丝阴沉,而我的可能是大大的不耐烦吧,因为胤祥竟笑了起来,我还未及再细想,胤祥已放开了我,转身过去和靠在廊柱上的十阿哥说笑了句什么。我仔细看了数步外的十爷几眼,想想前后也有半年多没见了,就是宫里一些宴会上偶尔见到,也是因为内外有别什么的,一眼闪过而已,并没什么交谈见面的机会,更提不到冲突。

  “小薇。”

  “啊?”我一顿,忙得抬眼去看胤祥。他笑说:“大哥他们都在这儿,你既然来了,也该去请个安的,这一年你身子不好,哥哥们也都曾派人问候。”我点了点头:“是。”说完按规矩跟在胤祥身后往屋里走去,顺手把手里的梅花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经过十爷身边儿时,明显感觉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也只是当作不知道,一偏身儿,进了屋去。

  刚一进屋,屋里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突然觉得心脏有一种仿佛痉挛了的感觉。不管心中如何翻江倒海,我上前两步,稳重地福下身去:“茗薇给各位兄长请安。”

  “哈哈!”大贝勒笑了出来,“弟媳妇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你身子好些了吧。”

  “是,多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得多了。”微笑着说完我又福了福身,一旁的胤祥走了上来,扶了我起来。三爷呵呵一笑,扭头跟一旁的八爷笑说:“早就听说老十三最疼媳妇儿,今儿一见,果然如此呀!”八爷笑着点了点头,屋里其他阿哥们也是一阵笑声,胤祥笑着辩白了两句,我也生扯着嘴角儿,摆出了一副应景儿的娇羞状。

  “那是,费尽心思才到手,当然要小心了。”一旁的十爷突然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屋里笑声一滞,胤祥眉头皱了起来,眼角儿隐隐抽动着,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大贝勒、三爷他们微皱了眉头,却是低头假装喝茶,八爷倒是一脸的平和,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见我看他,眼光一闪,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九爷却挑了嘴角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十四的脸色不太好,容色惫懒,眼中却带着一抹茫然,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却又仿佛穿透了我看向别处,四爷的脸色我根本不敢去看,悄悄垂了眼皮他望,屋里其他的小阿哥们更是谨言慎行,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

眼光回转都只是一瞬之间,突然觉得身边的胤祥一动,我一惊,抬头看向他,胤祥的嘴角儿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十爷,眼中的光芒却是截然相反,十爷却仍是大大咧咧地歪在太师椅里,一脸浑不在乎地觑视着胤祥。这些日子为了从户部调银子治水的事情,胤祥和十阿哥这个八爷党的先锋不知对阵了多少次,户部的钱都快被借空了,一说治水要银子还钱,倒是有一多半儿的大小官员都去求了八爷,八爷也是一力应承。四爷、十三偏又追得紧,因而彼此见了都是心底咬牙,勉强维持着面子上的客气,私底下却都恨不得生吃了对方,九爷、十爷更是变着法儿地寻四爷和十三的短处来,伺机而动。看来今天我就算是胤祥的一个短处儿了,眼见这又是一番口角儿,可今儿这日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惹了事儿出来,就算胤祥再有分寸,在十阿哥这个没分寸的有意或无意的撩拨之下,若是弄出了是非,那可……

  余光突然瞥见四爷皱了眉头正想站起身来。我一把拉住了胤祥,他一顿,下意识低了头看我,我笑了笑,轻声说:“十阿哥说得对,我费尽心机把你弄到手,原是该小心些的。”胤祥大大地一愣,屋里空气也是一顿……

  “哈哈……呵呵……”一阵大笑声猛地爆发了出来。“呵呵,十三媳妇儿还真是有趣儿。”大贝勒笑得眼泪都出了来,抽了手绢儿按着眼角,三爷笑得轻微地咳嗽着,喃喃说了句:“怪不得……”屋里众人没有不笑的,就是冷着脸孔的四爷,阴着面庞的九爷,也都忍不住眼中的笑意。只有十爷面色古怪,只不过笑过之后众人那或晦涩或探究或深思的脸色,让我觉得还不如之前那样干巴巴的气氛来得要好。

  胤祥却是一脸的笑意,嘴角儿弯着温柔,眼里的温柔却是嘴角儿的十倍,袖底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有些疼,但却是别样的甜蜜。屋里笑声渐渐淡下去,我理了理思绪,对胤祥说:“我先过去了,娘娘那儿我还没去呢。”胤祥一顿,显然是不明白我怎么还没去见德妃,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朝屋里众人弯了弯身儿,就想退下。一旁坐直了身子的十爷伸手拦住了我,眼光中带着不忿和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又想怎样。十阿哥呵呵一笑,挑着眉头:“不必急着走嘛,一会儿一同过去给德妃娘娘拜寿也就是了,正好一起。”我一怔,那成何体统,要是胤祥一人也就算了,跟着一大群男人去拜寿,虽说都是名义上的亲戚兄弟,那也太……我用脚趾想都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传言肯定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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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6 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明知道他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找碴儿,可也挑不出他太大的错来,我镇定了一下,抿了抿嘴角儿:“不用了,我还是先过去好了,女人腿脚慢,省得给你们添麻烦。”十爷冷冷地一哼,跷起了二郎腿:“侧福晋又何必这么疏远客气,我可是诚心相邀,以礼相待,都说侧福晋知书达理,深晓三从四德,怎么这会儿子却又不懂了呢。”

  一口气从我胸口直冲脑门,耳后一阵燥热,他一口一个“侧福晋”,让我不禁又想起了那天在船上的事儿,那时他大声地说胤祥“命里带煞,不宜早娶”,所以我才变成了个侧福晋……胤祥的手突然使劲儿地用力起来,他的愤怒化作一阵冰凉的颤抖,从他的手上传到我的心上。我大怒,可脸上却笑了起来,十阿哥一愣,我淡淡地笑说:“十爷说的是,女人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才是……可是我阿玛不在这儿,丈夫也没说什么,那就只剩下……”我顿了顿,嘴角儿一弯:“十爷要是非让我听,那我听从您的吩咐也就是了。”

  “噗!”三阿哥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哈哈……”屋里发出的笑声已经不是大笑而是狂笑了,十爷的脸紫涨起来,偏偏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大张了鼻翅儿,呼呼地喘着粗气,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胤祥的手却回暖了起来,我微微张开五指,与他的手指交叉,他顿了顿,就用力地握了回来,温暖的感觉如墙边的藤蔓一样,顺着阳光缓缓地爬上的我的手臂直至心里,一屋子的笑声好像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虚幻地响着,唯一的实在就只有彼此交握的十指……

  “咣”一声门响,惊醒了我,屋里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这是怎么了,说什么笑话儿呢,我大老远就听见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心却是一沉,慢慢转了头看过去……

  容长脸,八字眉,鼻正口端,嘴角微微翘起,温和中带着一股不能忽视的贵气,正是当朝太子、二阿哥胤礽。见他进来,屋里立刻肃静了起来,人人都站了起来请安,太子微笑着一一回应,眼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我与胤祥交握的双手上,不禁微微一怔。我下意识地正想收回手来,胤祥已经轻轻放开,跨前一步,一个千儿下去:“臣弟给太子爷请安。”太子一笑,伸手虚扶:“十三弟,快起来。”胤祥嘻嘻一笑,顺势站起身来,太子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我的身上。我心“嗵”地一跳,不及多想,已经潜意识地按照礼数走了上前:“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吉祥。”太子哈哈一笑:“弟媳妇儿快请起,多日不见,听说你身子一直不爽,如今可是大好了?”我又福了福,站起身来恭声答道:“是,好得多了,烦劳您挂记了。”

太子爷又看了我两眼,竟转头向一旁的胤祥笑说:“看来你媳妇儿调养得不错,倒是比那时出落得越发好了。”他话一出口,屋里的人都是一怔,虽然是半开玩笑,可这话也还是有些不庄重,胤祥眼光一闪,却是笑说:“她身子不好,只能用心调养了。”我心里却觉得好像吃了个苍蝇似的不舒服。在座的各位爷都是面色深沉,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十四阿哥的眼中明显地露出一丝不屑,见我眼光扫了过来,他一顿,眯了眼,几乎是恶狠狠地盯了回来,吓了我一跳,忙调转了视线,就听耳边太子在问方才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般好笑,说出来也让他听听。这话一问出来,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想笑又不好笑的,十爷又竖了眼睛来看我,脸上表情也甚是扭曲,一干人等你看我,我看你,即不想得罪十爷,可太子的问话又不能不答。

  就这么过了半晌儿,太子的表情越发疑惑起来,他正要开口,一旁的三爷走上前两步,低声跟太子爷说了些什么,太子先是一怔,瞅了我一眼,脸上带了些好笑,又有几丝惊讶,我冲他咧了咧嘴,做了一个干干的笑容。他又转眼去看面带讪色的十阿哥,十爷的眼睛瞪得老大,面色异常的红润,太子明显是强抑着笑意,轻轻嗽了嗽嗓子,假做咳嗽掩了过去:“好了,好了,说笑完了,也得办正经事儿了。”他转头看看一旁条案上的自鸣钟,“时辰也不早了,大哥和各位弟弟们随我一起去给德妃娘娘上寿吧。”说完又回头对四爷和十四爷说:“四弟,十四弟,你们先去跟娘娘通禀一声,说我们即刻就到。”四爷他们躬身答应了。德妃是他们亲额娘,过寿时本就该随侍在身边,清朝规矩,皇子出生立刻抱走,有专人教育,母子一年能相聚的日子真的不多。更何况今个儿来贺寿的宗室大臣的内眷一定不少,先去通知避一避也是应当的。

  我也借机告退,有太子在这儿,十爷自然不敢再难为我,至于他如何瞪我那就是他的事儿了,我可没兴趣在这儿和他比谁的眼大。胤祥担心我,向门口招呼了个人过来服侍我过去,我虽觉得没必要,可还是点了点头随他。一来他是好意;二来在外人面前我从不曾驳他的面子,尊重自己丈夫的男性自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太特殊了,这时代的女人在外面是没什么发言权的。我某些不经意或下意识的行为已经够扎眼的了,所以总是时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出门的原因,实在是太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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