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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菲凡

[神州大地] 中国通史 吕思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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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4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五代十国的兴亡和契丹的侵入


  凡内争,是无有不引起外患的,沙陀的侵入,就是一个例。但沙陀是整个部族侵入中国的,正和五胡一样。过了几代之后,和汉族同化了。他的命运也就完了。若在中国境外,立有一国,以国家的资格侵入,侵入之后,其本国依然存在的,则其情形自又不同。自公元840年顷回纥崩溃后,漠南北遂无强部,约历70年而契丹兴。契丹,大约是宇文氏的遗落。其居中国塞外,实已甚久。但当6世纪初,曾遭到北齐的一次袭击,休养生息,到隋时元气才渐复。7世纪末,又因李尽忠的反叛而大遭破坏。其后又和安禄山相斗争,虽然契丹也曾打过一两次胜仗,然其不得安息,总是实在的。唐朝管理东北方最重要的机关是营州都督府,中叶后业已不能维持其威力,但契丹仍时时受到幽州的干涉,所以他要到唐末才能够兴起。契丹之众,是分为八部的。每部有一个大人。八个大人之中,公推一人司旗鼓。到年久了,或者国有疾疫而畜牧衰,则另推一个大人替代。他亦有一个共主,始而是大贺氏,后来是遥辇氏,似乎仅有一个虚名。他各部落间的连结,大概是很薄弱的,要遇到战斗的事情,才能互相结合,这或者也是他兴起较晚的一个原因。内乱是招引外族侵入中国的,又是驱逐本国人流移到外国去的。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已经不知有过若干次。大抵(一)外国的文明程度低而人数少,而我们移殖的人数相当多时,可以把他们完全同化。(二)在人数上我们比较很少,而文明程度相去悬绝时,移殖的人民,就可在他们的部落中做蛮夷大长。(三)若他们亦有相当的程度,智识技术上,虽然要请教于我,政治和社会的组织,却决不容以客族侵入而握有权柄的,则我们移殖的人民,只能供他们之用,甚至造成了他们的强盛,而我们传授给他的智识技术,适成为其反噬之用。时间是进步的良友。一样的正史四裔传中的部族,名称未变,或者名称虽异而统系可寻,在后一代,总要比前一代进步些。所以在前代,中国人的移殖属于前两型的居多,到近世,就多属于后一种了,这是不可以不懔然的,而契丹就是一个适例。契丹太祖耶律阿保机,据《五代史》说,亦是八部大人之一。当公元10世纪之初,幽州刘守光暴虐,中国人逃出塞的很多。契丹太祖都把他招致了去,好好的抚慰他们,因而跟他们学得了许多知识,经济上和政治组织上,都有进步了。就以计诱杀八部大人,不再受代。公元916年,并废遥辇氏而自立。这时候,漠南北绝无强部,他遂得纵横如意。东北灭渤海,服室韦,西南服党项、吐谷浑,直至河西回鹘。《辽史》中所列,他的属国,有四五十部之多。

  梁太祖的私德,是有些缺点的,所以从前的史家,对他的批评,多不大好。然而私德只是私德,社会的情形复杂了,论人的标准,自亦随之而复杂,政治和道德、伦理,岂能并为一谈?就篡弑,也是历代英雄的公罪,岂能偏责一人?老实说:当大局阽危之际,只要能保护国家、抗御外族、拯救人民的,就是有功的政治家。当一个政治家要尽他为国为民的责任,而前代的皇室成为其障碍物时,岂能守小信而忘大义?在唐、五代之际,梁太祖确是能定乱和恤民的,而历来论者,多视为罪大恶极,甚有反偏袒后唐的,那就未免不知民族的大义了。惜乎天不假年,梁太祖篡位后仅6年而遇弑。末帝定乱自立,柔懦无能,而李克用死后,其子存勖袭位,颇有英锐之气。梁、晋战争,梁多不利。河北三镇及义武,复入于晋。923年,两军相持于郓州,今山东东平县。晋人乘梁重兵都在河外,以奇兵径袭大梁,末帝自杀,梁亡。存勖是时已改国号为唐,于是定都洛阳,是为后唐庄宗。中原之地,遂为沙陀所占据。后唐庄宗,本来是个野蛮人,灭梁之后,自然志得意满。于是纵情声色,宠爱伶人,听信宦官,政治大乱。925年,使宰相郭崇韬傅其子魏王继岌伐前蜀,把前蜀灭掉。而刘皇后听了宦官的话,疑心郭崇韬要不利于魏王,自己下命令给魏王,叫他把郭崇韬杀掉。于是人心惶骇,谣言四起。天雄军据邺都作乱。庄宗派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去征伐,李嗣源的军队也反了,胁迫李嗣源进了邺城。嗣源用计,得以脱身而出。旋又听了女婿石敬瑭的话,举兵造反。庄宗为伶人所弑。嗣源立,是为明宗。明宗年事较长,经验亦较多,所以较为安静。933年,明宗死,养子从厚立,是为闵帝。时石敬瑭镇河东,明宗养子从珂镇凤翔,闵帝要把他们调动,从珂举兵反。闵帝派出去的兵,都倒戈投降。闵帝出奔被杀。从珂立,是为废帝。又要调动石敬瑭,敬瑭又反。废帝鉴于闵帝的失败,是预备了一个不倒戈的张敬达,然后发动的,就把石敬瑭围困起来。敬瑭乃派人到契丹去求救,许割燕、云十六州之地。幽州、云州已见前。蓟州,今河北蓟县。瀛州,今河北河间县。莫州,今河北肃宁县。涿州,今河北涿县。檀州,今河北密云县。顺州,今河北顺义县。新州,今察哈尔涿鹿县。妫州,今察哈尔怀来县。儒州,今察哈尔延庆县。武州,今察哈尔宣化县。应州,今山西应县。寰州,今山西马邑县。朔州,今山西朔县。蔚州,今察哈尔蔚县。他手下的刘知远劝他:只要赂以金帛,就可如愿,不可许割土地,以遗后患。敬瑭不听。此时契丹太祖已死,次子太宗在位,举兵南下,反把张敬达围困起来,废帝不能救。契丹太宗和石敬瑭南下,废帝自焚死。敬瑭定都于大梁,是为晋高祖,称臣割地于契丹。942年,晋高祖死,兄子重贵立,是为出帝。听了侍卫景延广的话,对契丹不复称臣,交涉亦改强硬态度。此时契丹已改国号为辽。辽兵南下,战事亦互有胜负。但石晋国力疲敝,而勾通外敌,觊觎大位之例已开,即不能禁人的不效尤。于是晋将杜重威降辽,辽人入大梁,执出帝而去。时在946年。辽太宗是个粗人,不懂得政治的。既入大梁,便派人到各地方搜括财帛。又多派他的亲信到各地方去做刺史,汉奸附之以虐民。辽人的行军,本来是不带粮饷的,大军中另有一支军队,随处剽掠以自给,谓之打草穀军,入中国后还是如此。于是反抗者四起。辽太宗无如之何,只得弃汴梁而去,未出中国境而死。太宗本太祖次子,因皇后述律氏的偏爱而立。其兄突欲,汉名倍。定渤海后封于其地,谓之东丹王。东丹王奔后唐,辽太宗入中国时,为晋人所杀,述律后第三子李胡,较太宗更为粗暴,辽人怕述律后要立他,就军中拥戴了东丹王的儿子,是为世宗。李胡兴兵拒战,败绩。世宗在位仅4年,太宗之子穆宗继立,沈缅于酒,政治大乱,北边的风云,遂暂告宁静。此时侵入中国的,幸而是辽太宗,倘使是辽太祖,怕就没有这么容易退出去了。

  契丹虽然退出,中原的政权,却仍落沙陀人之手。刘知远入大梁称帝,是为后汉高祖。未几而死,子隐帝立。950年,为郭威所篡,是为后周太祖。中原的政权,始复归于汉人。后汉高祖之弟旻,自立于太原,称侄于辽,是为北汉,亦称东汉。后周太祖立4年而死,养子世宗立。北汉乘丧来伐,世宗大败之于高平。今山西高平县。先是吴杨行密之后,为其臣李昪所篡,改国号为唐,是为南唐。并有江西之地,疆域颇广。而后唐庄宗死后,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攻并东川而自立,是为后蜀。李昪之子璟,乘闽、楚之衰,将其吞并,意颇自负;孟知祥之子昶,则是一个昏愚狂妄之人;都想交结契丹,以图中原,世宗要想恢复燕、云,就不得不先膺惩这两国。唐代藩镇之弊,总括起来,是“地擅于将,将擅于兵”八个字。一地方的兵甲、财赋,固为节度使所专,中央不能过问。节度使更代之际,也至少无全权过问,或竟全不能过问。然节度使对于其境内之事,亦未必能全权措置,至少是要顾到其将校的意见,或遵循其军中的习惯的。尤其当更代之际,无论是亲子弟,或是资格相当的人,也必须要得到军中的拥戴,否则就有被杀或被逐的危险。节度使如失众心,亦会为其下所杀。又有野心的人,煽动军队,饵以重赏,推翻节度使而代之的。此等军队,真乃所谓骄兵。凡兵骄,则对外必不能作战,而内部则被其把持,一事不可为,甚且纲纪全无,变乱时作。唐中叶以后的藩镇,所以坐视寇盗的纵横而不能出击;明知强邻的见逼,也只得束手坐待其吞并;一遇强敌,其军队即土崩瓦解;其最大的原因,实在于此。这是非加以彻底的整顿,不足以有为的。周世宗本就深知其弊,到高平之战,军队又有兵刃未接,而望风解甲的,乃益知其情势的危险。于是将禁军大加裁汰,又令诸州募兵,将精强的送至京师,其军队乃焕然改观,而其政治的清明,亦足以与之相配合,于是国势骤张。先伐败后蜀。又伐南唐,尽取江北之地。959年,遂举兵伐辽。恢复了瀛、莫、易三州,直逼幽州。此时正直契丹中衰之际,傥使周世宗不死,燕、云十六州,是很有恢复的希望的,以后的历史,就全然改观了。惜乎世宗在途中遇疾,只得还军,未几就死了。嗣子幼弱,明年,遂为宋太祖所篡。

  宋太祖的才略,亦和周世宗不相上下,或者还要稳健些。他大约知道契丹是大敌,燕、云一时不易取,即使取到了,也非有很重的兵力不能守的,而这时候割据诸国,非弱即乱,取之颇易,所以要先平定了国内,然后厚集其力以对外。从梁亡后,其将高季兴据荆、归、峡三州自立,荆州,今湖北江陵县。归州,今湖北秭归县。峡州,今湖北西陵县。是为南平。而楚虽为唐所灭,朗州亦旋即独立。朗州,今湖南常德县。962年宋太祖因朗州和衡州相攻击,衡州,今湖南衡山县。遣人来求救,遣兵假道南平前往,把南平和朗州都破掉。衡州先已为朗州所破。965年,遣兵灭后蜀。971年,遣兵灭南汉。975年,遣兵灭南唐。是年,太祖崩,弟太宗立。976年,吴越纳土归降。明年,太宗遂大举灭北汉。于是中国复见统一。自907年朱梁篡唐至此,共计72年。若从880年僖宗奔蜀,唐朝的中央政权实际崩溃算起,则适得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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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4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唐宋时代中国文化的转变


  两个民族的竞争,不单是政治上的事。虽然前代的竞争,不像现代要动员全国的人力和物力,然一国政治上的趋向,无形中总是受整个社会文化的指导的。所以某一民族,在某一时代中,适宜于竞争与否,就要看这一个民族,在这一个时代中文化的趋向。

  在历史上,最威胁中国的是北族。他们和中国人的接触,始于公元前4世纪秦、赵、燕诸国与北方的骑寇相遇,至6世纪之末五胡全被中国同化而告终结,历时约1000年。其第二批和中国的交涉,起于4世纪后半铁勒侵入漠南北,至10世纪前半沙陀失却在中国的政权为止,历时约600年。从此以后,塞外开发的气运,暂向东北,辽、金、元、清相继而兴。其事起于10世纪初契丹的盛强,终于1911年中国的革命。将来的史家,亦许要把他算到现在的东北问题实际解决时为止,然为期亦必不远了。这一期总算起来,为时亦历千余年。这三大批北族,其逐渐移入中国,而为中国人所同化,前后相同。惟第一二期,是以被征服的形式移入的,至第三期,则系以征服的形式侵入。

  经过五胡和沙陀之乱,中国也可谓受到相当的创痛了。但是以中国之大,安能就把这个看做很大的问题。在当时中国人的眼光里,北族的侵入,还只是治化的缺陷,只要从根本上把中国整顿好了,所谓夷狄,自然不成问题。这时代先知先觉者的眼光,还是全副注重于内部,民族的利害冲突,虽不能说没有感觉,民族主义却未能因此而发皇。

  虽然如此,在唐、宋之间,中国的文化,也确是有一个转变的。这个转变是怎样呢?

  中国的文化,截至近世受西洋文化的影响以前,可以分做三个时期:第一期为先秦、两汉时代的诸子之学。第二期为魏、晋、南北朝、隋、唐时代的玄学和佛学。第三期为宋、元、明时代的理学。这三期,恰是一个正、反、合。

  怎样说这三期的文化,是一个辩证法的进化呢?原来先秦时代的学术,是注重于矫正社会的病态的,所谓“拨乱世,反之正”,实不仅儒家,而为各家通有的思想。参看第五、第十七两章自明。王莽变法失败以后,大家认为此路不通,而此等议论,渐趋消沉。魏、晋以后,文化乃渐转向,不向社会而向个人方面求解决。他们所讨论的,不是社会的组织如何,使人生于其间,能够获得乐利,可以做个好人,而是人性究竟如何?是好的?是坏的?用何法,把坏人改做好人,使许多好人聚集,而好的社会得以实现?这种动机,确和佛教相契。在这一千年中,传统的儒家,仅仅从事于笺疏,较有思想的人,都走入玄学和佛学一路,就是其明证。但其结果却是怎样呢?显然的,从个人方面著想,所能改良的,只有极小一部分,合全体而观之,依然无济于事。而其改善个人之法,推求到深刻之处,就不能不偏重于内心。工夫用在内心上的多,用在外务上的,自然少了。他们既把社会看做各个分子所构成;社会的好坏,原因在于个人的好坏,而个人的好坏,则原于其内心的好坏;如此,社会上一切问题,自然都不是根本。而他们的所谓好,则实和此世界上的生活不相容,所以他们最彻底的思想,是要消灭这一个世界。明知此路不通,则又一转变而认为现在的世界就是佛国;只要心上觉悟,一切行为虽和俗人一样,也就是圣人。这么一来,社会已经是好的了,根本用不著改良。这两种见解,都是和常识不相容的,都是和生活不相合的。凡是和生活不相合的,凭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总只是他们所谓“戏论”,总要给大多数在常识中生活的人所反对的,而事情一到和大多数人的生活相矛盾,就是他的致命伤。物极必反,到唐朝佛学极盛时,此项矛盾,业经开始发展了,于是有韩愈的辟佛。他的议论很粗浅,不过在常识范围中批评佛说而已,到宋儒,才在哲学上取得一个立足点。这话在第十七章中,亦经说过。宋学从第十一世纪的中叶起,到第十七世纪的中叶止,支配中国的思想界,约600年。他们仍把社会看做是各分子所构成的;仍以改良个人为改良社会之本;要改良个人,还是注重在内心上;这些和佛学并无以异。所不同的,则佛家认世界的现状,根本是坏的,若其所谓好的世界而获实现,则现社会的组织,必彻底被破坏,宋学则认现社会的组织,根本是合理的,只因为人不能在此组织中,各处于其所当处的地位,各尽其所应尽的责任,以致不好。而其所认为合理的组织,则是一套封建社会和农业社会中的道德、伦理和政治制度。在商业兴起,广大的分工合作日日在扩充,每一个地方自给自足的规模,业已破坏净尽,含有自给自足性质的大家族,亦不复存在之时,早已不复适宜了。宋儒还要根据这一个时代的道德、伦理和政治制度,略加修改,制成一种方案,而强人以实行,岂非削足适屦?岂非等人性于杞柳,而欲以为杯棬?所以宋儒治心的方法,是有很大的价值的,而其治世的方法,则根本不可用。不过在当时,中国的思想界,只能在先秦诸子和玄学、佛学两种思想中抉择去取,融化改造,是只能有这个结果的,而文化进化的趋向,亦就不得不受其指导。在君主autokratisch政体下,政治上的纲纪所恃以维持的,就是所谓君臣之义这种纲纪,是要秩序安定,人心也随著安定,才能够维持的。到兵荒马乱,人人习惯于裂冠毁裳之日,就不免要动摇了。南北朝之世因其君不足以为君,而有“殉国之感无因,保家之念宜切”的贵族,第三十三章中,业经说过。到晚唐、五代之世,此种风气,又盛行了。于是既有历事五朝,而自称长乐老以鸣其得意的冯道,又有许多想借重异族,以自便私图的杜重威。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如何可以一朝居?所以宋儒要竭力提倡气节。经宋儒提倡之后,士大夫的气节,确实是远胜于前代。但宋儒(一)因其修养的工夫,偏于内心,而处事多疏。(二)其持躬过于严整,而即欲以是律人,因此,其取人过于严格,而有才能之士,皆为其所排斥。(三)又其持论过高,往往不切于实际。(四)意气过甚,则易陷于党争。党争最易使人动于感情,失却理性,就使宅心公正,也不免有流弊,何况党争既启,那有个个人都宅心公正之理?自然有一班好名好利、多方掩饰的伪君子,不恤决裂的真小人混进去。到争端扩大而无可收拾,是非淆乱而无从辨别时,就真有宅心公正、顾全大局的人,也苦于无从措手了。所以宋儒根本是不适宜于做政治事业的。若说在社会上做些自治事业,宋儒似乎很为相宜。宋儒有一个优点,他们是知道社会上要百废俱举,尽其相生相养之道,才能够养生送死无憾,使人人各得其所的。他们否认“治天下不如安天下,安天下不如与天下安”的苟简心理,这一点,的确是他们的长处。但他们所以能如此,乃是读了经书而然。而经书所述的,乃是古代自给自足,有互助而无矛盾的社会所留诒,到封建势力逐渐发展时,此等组织,就逐渐破坏了。宋儒不知其所主张的道德、伦理、政治制度,正和这一种规制相反,却要藉其所主张的道德、伦理和政治制度之力,以达到这一个目的。其极端的,遂至要恢复井田封建。平易一些的,亦视智愚贤不肖为自然不可泯的,一切繁密的社会制度,还是要以士大夫去指导着实行,而其所谓组织,亦仍脱不了阶级的对立。所以其结果,还是打不倒土豪劣绅,而宋学家,特如其中关学一派,所草拟的极详密的计划,以极大的热心去推行,终于实现的寥若晨星,而且还是昙花一现。这时候,外有强敌的压迫,最主要的事务,就是富国强兵,而宋儒却不能以全力贯注于此。最需要的,是严肃的官僚政治,而宋学家好作诛心之论,而忽略形迹;又因党争而淆乱是非,则适与之相反。宋学是不适宜于竞争的,而从第11世纪以来,中国的文化,却受其指导,那无怪其要迭招外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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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4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北宋的积弱


  五代末年,偏方割据诸国,多微弱不振。契丹则是新兴之国,气完力厚的,颇不容易对付,所以宋太祖要厚集其力以对付他。契丹的立国,是合部族、州县、属国三部分而成的。属国仅有事时量借兵粮,州县亦仅有益于财赋,辽朝的汉兵,名为五京乡丁,只守卫地方,不出戍。只有部族,是契丹立国的根本,这才可以真正算是契丹的国民。他们都在指定的地方,从事于畜牧。举族皆兵,一闻令下,立刻聚集,而且一切战具,都系自备。马既多,而其行军又不带粮饷,到处剽掠自资,此即所谓“打草谷”。所以其兵多而行动极速。周世宗时,正是契丹中衰之会,此时却又兴盛了。辽惟穆宗最昏乱。969年,被弑,景宗立,即复安。983年,景宗死,圣宗立。年幼,太后萧氏同听政。圣宗至1030年乃死,子兴宗立。1054年死。圣宗时为辽全盛之世。兴宗时尚可蒙业而安,兴宗死,子道宗立,乃衰。宋朝若要以力服契丹,非有几十万大兵,能够连年出征,攻下了城能够守,对于契丹地方,还要能加以破坏扰乱不可。这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宋太祖不肯轻举。而太宗失之轻敌,灭北汉后,不顾兵力的疲敝,立刻进攻。于是有高梁河之败。在北平西。至公元985年,太宗又命将分道北伐,亦不利。而契丹反频岁南侵。自燕、云割弃后,山西方面,还有雁门关可守,河北方面,徒恃塘泺以限戎马,是可以御小敌,而不足以御大军的。契丹大举深入,便可直达汴梁对岸的大名,宋朝受威胁殊甚。1004年,辽圣宗奉其母入寇,至澶州。今河北濮阳县。真宗听了宰相寇準的话,御驾亲征,才算把契丹吓退。然毕竟以岁币成和。银10万两,绢20万匹。宋朝开国未几,国势业已陷于不振了。

  假使言和之后,宋朝能够秣马厉兵,以伺其隙,契丹是个浅演之国,他的强盛必不能持久,亦未必无隙可乘。宋朝却怕契丹启衅,伪造天书,要想愚弄敌人。宋朝伪造天书之真意在此,见《宋史·真宗本纪论》。敌人未必被愚弄,工于献媚和趁风打劫、经手侵渔的官僚,却因此活跃了。斋醮、宫观,因此大兴,财政反陷于竭蹶。而西夏之乱又起。唐朝的政策,虽和汉朝不同,不肯招致异族,入居塞内,然被征服的民族多了,乘机侵入,总是不免的。尤其西北一带,自一度沦陷后,尤为控制之力所不及。党项酋长拓跋氏,拓跋是鲜卑的民族,党项却系羌族,大约是鲜卑人入于羌部族而为其酋长的,于唐太宗时归化。其后裔拓跋思敬以平黄巢有功,赐姓李氏。做了定难节度使,据有夏、银、绥、宥、静五州。夏州,今陕西怀远县。银州,今陕西米脂县。绥州,今陕西绥德县。宥州,今鄂尔多斯右翼后旗。静州,在米脂县西。传8世至继捧,于宋太宗的时候来降,而其弟继迁叛去。袭据银州和灵州,降于辽,宋朝未能平定。继迁传子德明,30年未曾窥边,却征服了河西,拓地愈广。1022年,真宗崩,仁宗立。1034年,德明之子元昊反,兵锋颇锐。宋朝屯大兵数十万于陕西,还不能戢其侵寇。到1044年,才以岁赐成和。银、绢、茶、彩,共25万5千。此时辽圣宗已死,兴宗在位,年少气盛,先两年,遣使来求关南之地,瓦桥关,在雄县。周世宗复瀛、莫后,与辽以此为界。宋朝亦增加了岁币,增银10万两,绢10万匹。然后和议得以维持。给付岁币的名义,《宋史》说是纳字,《辽史》却说是贡字,未知谁真谁假。然即使用纳字,亦已经不甚光荣了。仁宗在位岁久,政颇宽仁,然亦极因循腐败。兵多而不能战,财用竭蹶而不易支持,已成不能振作之势。1063年,仁宗崩,英宗立,在位仅四年。神宗继之,乃有用王安石变法之事。

  王安石的变法,旧史痛加诋毁,近来的史家,又有曲为辩护的,其实都未免有偏。王安石所行的政事,都是不错的。但行政有一要义,即所行之事,必须要达到目的,因此所引起的弊窦,必须减至极少。若弊窦在所不免,而目的仍不能达,就不免徒滋纷扰了。安石所行的政事,不能说他全无功效,然因此而引起的弊端极大,则亦不容为讳。他所行的政事,免役最是利余于弊的,青苗就未必能然。方田均税,在他手里推行得有限,后人踵而行之,则全是徒有其名。学校、贡举则并未能收作育人才之效。参看第五、第七、第八三章自明。宋朝当日,相须最急的是富国强兵。王安石改革的规模颇大,旧日史家的议论,则说他是专注意于富强的。尤其说王安石偏于理财。此因关于改革社会的行政,不为从前的政治家所了解之故。他改革的规模,固不止此,于此确亦有相当的注意。其结果:裁汰冗兵,确是收到很大的效果的,所置的将兵,则未必精强,保甲尤有名无实,而且所引起的骚扰极大,参看第九章自明。安石为相仅7年,然终神宗之世,守其法未变。1085年,神宗崩,子哲宗立。神宗之母高氏临朝。起用旧臣,尽废新法。其死后,哲宗亲政,复行新法,谓之“绍述”。1100年,哲宗崩,徽宗立,太后向氏权同听政。想调和新旧之见,特改元为建中靖国。徽宗亲政后,仍倾向于新法。而其所用的蔡京,则是反覆于新旧两党间的巧宦。徽宗性极奢侈,蔡京则搜括了各方面的钱,去供给他浪用。政治情形一落千丈。恢复燕、云和西北,可说是神宗和王安石一个很大的抱负。但因事势的不容许,只得先从事于其易。王安石为相时,曾用王韶征服自唐中叶以后杂居于今甘、青境内的蕃族,开其地为熙河路。这可说是进取西夏的一个预备。然神宗用兵于西夏却不利。哲宗时,继续筑寨,进占其地。夏人力不能支,请辽人居间讲和。宋因对辽有所顾忌,只得许之。徽宗时,宦者童贯,继续用兵西北,则徒招劳费而已。总之:宋朝此时的情势,业已岌岌难支,幸辽、夏亦已就衰,暂得无事,而塞外有一个新兴民族崛起,就要大祸临头了。

  金朝的先世,便是古代的所谓肃慎,南北朝隋、唐时的靺鞨。宋以后则称为女真。女真两字,似即肃慎的异译。清人自称为满洲,据明人的书,实作满住,乃大酋之称,非部族之名。愚案靺鞨酋长之称为大莫弗瞒咄,瞒咄似即满住,而靺鞨两字,似亦仍系瞒咄的异译。至汉时又称为挹娄,据旧说:系今叶鲁两字的转音。而现在的索伦两字,又系女真的异译,此推测而确,则女真民族之名,自古迄今,实未曾变。其主要的部落,在今松花江流域。在江南的系辽籍,称为熟女真,江北的不系籍,谓之生女真。女真的文明程度,是很低的,到渤海时代,才一度开化。金朝的始祖名唤函普,是从高句丽旧地入居生女真的完颜部,而为其酋长的。部众受其教导,渐次开化。其子孙又以渐征服诸部族,势力渐强。而辽自兴宗后,子道宗立,政治渐乱。道宗死,子天祚帝立,荒于游畋,竟把国事全然置诸不顾。女真本厌辽人的羁轭,天祚帝遣使到女真部族中去求名鹰,骚扰尤甚,遂致激起女真的叛变。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于1114年起兵与辽相抗。契丹控制女真的要地黄龙府、咸州、宁江州,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县。咸州,今辽宁铁岭县。宁江州,在吉林省城北。次第失陷。天祚帝自将大兵东征,因有内乱西归。旋和金人讲和,又迁延不定。东京先陷,上京及中、西两京继之。上京临潢府,在今热河开鲁县南。中京大定府,在今热河建昌县。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县。南京析津府,即幽州。西京大同府,即云州。南京别立一君,意图自保,而宋人约金攻辽之事又起。先是童贯当权,闻金人攻辽屡胜,意图徼幸。遣使于金,求其破辽之后,将石晋所割之地,还给中国。金人约以彼此夹攻,得即有之。而童贯进兵屡败,乃又求助于金。金太祖自居庸关入,把南京攻下。太祖旋死,弟太宗立。天祚帝展转漠南,至1125年为金人所获,辽亡。

  宋朝本约金夹攻的,此时南京之下,仍藉金人之力,自无坐享其成之理,乃输燕京代税钱100万缗,并许给岁币。金人遂以石晋所割之地来归。女真本系小部族,此时吞并全辽,已觉消化不下,焉有余力经营中国的土地?这是其肯将石晋所割之地还给中国的理由。但女真此时,虽不以地狭为忧,却不免以土满为患。文明国民,生产能力高强的,自然尤为其所欢迎。于是军行所至,颇以掳掠人口为务。而汉奸亦已有献媚异族,进不可割地之议的。于是燕京的归还,仅系一个空城,尽掳其人民以去。而营、平、滦三州,平州,今河北卢龙县。滦州,今河北滦县。本非石晋所割让,宋朝向金要求时,又漏未提及,则不肯归还,且将平州建为南京,命辽降将张觉守之。燕京被掳的人民,流离道路,不胜其苦,过平州时,求张觉做主。张觉就据地来降。这是一件很重大的交涉。宋朝当时,应该抚恤其人民,而对于金朝,则另提出某种条件,以足其欲而平其愤。金朝此时,虽已有汉奸相辅,究未脱野蛮之习,且值草创之际,其交涉是并不十分难办的。如其处置得宜,不但无启衅之忧,营、平、滦三州,也未尝不可乘机收复。而宋朝贸然受之,一无措置。到金人来诘责,则又手忙脚乱,把张觉杀掉,函首以畀之。无益于金朝的责言,而反使降将解体,其手段真可谓拙劣极了。

  辽朝灭亡之年,金朝便举兵南下。宗翰自云州至太原,为张孝纯所阻,而宗望自平州直抵汴京。时徽宗已传位于钦宗。初任李纲守御,然救兵来的都不能解围。不得已,许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今河北河间县。宋主称金主为伯父;并输金500万两,银5000万两,牛、马万头,表缎百万匹讲和。宗望的兵才退去。金朝此时,是不知什么国际的礼法的,宗翰听闻宗望得了赂,也使人来求赂。宋人不许。宗翰怒,攻破威胜军和隆德府。威胜军,今山西沁县。隆德府,今山西长治县。宋人认为背盟,下诏三镇坚守。契丹遗臣萧仲恭来使,又给以蜡书,使招降契丹降将耶律余睹。于是宗翰、宗望再分道南下,两路都抵汴京。徽、钦两宗,遂于1127年北狩。金朝这时候,是断没有力量,再占据中国的土地的,所希望的,只是有一个傀儡,供其驱使而已。乃立宋臣张邦昌为楚帝,退兵而去。张邦昌自然是要靠金朝的兵力保护,然后能安其位的。金兵既去,只得自行退位。而宋朝是时,太子、后妃、宗室多已被掳,只得请哲宗的废后孟氏出来垂帘。“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孟后立高宗诏语。这时候的民族主义,自然还要联系在忠君思想上,于是孟后下诏,命高宗在归德正位。今河南商丘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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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4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南宋恢复的无成


  语云:“败军之气,累世而不复”,这话亦不尽然。“困兽犹斗”,反败为胜的事情,决不是没有的,只看奋斗的精神如何罢了。宋朝当南渡时,并没有什么完整的军队,而且群盗如毛,境内的治安,且岌岌不可保,似乎一时间决谈不到恢复之计。然以中国的广大,金朝人能有多大的兵力去占据?为宋朝计,是时理宜退守一个可守的据点,练兵筹饷,抚恤人民。被敌兵蹂躏之区,则奖励、指导其人民,使之团结自守,而用相当的正式军队,为之声援。如此相持,历时稍久,金人的气焰必渐折,恢复之谋,就可从此开展了。苦于当时并没有这种眼光远大的战略家。而且当此情势,做首领的,必须是一个文武兼资之才,既有作战的策略,又能统驭诸将,使其不敢骄横,遇敌不敢退缩,对内不敢干政,才能够悉力对外。而这时候,又没有这样一个长于统率的人物。金兵既退,宗泽招降群盗,以守汴京。高宗既不能听他的话还跸,又不能驻守关中或南阳,而南走扬州。公元1129年,金宗翰、宗望会师濮州,今山东濮县。分遣娄室入陕西。其正兵南下,前锋直打到扬州。高宗奔杭州。今浙江杭县。明年,金宗弼渡江,自独松关入。今安徽广德县东。高宗奔明州。今浙江鄞县。金兵再进迫,高宗逃入海。金兵亦入海追之,不及乃还。自此以后,金人亦以“士马疲敝,粮储未丰”,宗弼语。不能再行进取了。其西北一路,则宋朝任张浚为宣抚使,以拒娄室,而宗弼自江南还,亦往助娄室。浚战败于富平,今陕西兴平县。陕西遂陷。但浚能任赵开以理财,用刘子羽、吴、吴等为将,卒能保守全蜀。

  利用傀儡,以图缓冲,使自己得少休息,这种希冀,金人在此时,还没有变。其时宗泽已死,汴京失陷,金人乃立宋降臣刘豫于汴,畀以河南、陕西之地。刘豫却想靠著异族的力量反噬,几次发兵入寇。却又都败北。在金人中,宗弼是公忠体国的,挞懒却骄恣腐败。金朝并无一定之继承法,故宗室中多有觊觎之心。其时握兵权者,宗望、宗弼皆太祖子,宗翰为太祖从子,挞懒则太祖从弟。宗翰即有不臣之心。挞懒最老寿,在熙宗时为尊属,故其觊觎尤甚。熙宗、海陵庶人、世宗,皆太祖孙。秦桧是当金人立张邦昌时,率领朝官,力争立赵氏之后,被金人捉去的。后来以赐挞懒。秦桧从海路逃归。秦桧的意思,是偏重于对内的。因为当时,宋朝的将帅颇为骄横。“廪稍惟其所赋,功勋惟其所奏。”“朝廷以转运使主饷,随意诛求,无复顾惜。”“使其浸成疽赘,则非特北方未易取,而南方亦未易定。”叶适《论四大屯兵》语,详见《文献通考・兵考》。所以要对外言和,得一个整理内部的机会。当其南还之时,就说要“南人归南,北人归北”。高宗既无进取的雄才,自然意见与之相合。于是用为宰相。1137年,刘豫为宗弼所废。秦桧乘机,使人向挞懒要求,把河南、陕西之地,还给宋朝。挞懒允许了。明年,遂以其地来归。而金朝突起政变。1139年,宗弼回上京。今吉林阿城县。挞懒南走。至燕京,为金人所追及,被杀。和议遂废。宗弼再向河南,娄室再向陕西。宋朝此时,兵力已较南渡之初稍强。宗弼前锋至顺昌,今安徽阜阳县。为刘所败。岳飞从湖北进兵,亦有郾城之捷。今河南偃城县。吴亦出兵收复了陕西若干州郡。傥使内部没有矛盾,自可和金兵相持。而高宗、秦桧执意言和,把诸将召还,和金人成立和约:东以淮水,西以大散关为界,在陕西宝鸡县南。岁奉银、绢各25万两、匹。宋高宗称臣于金,可谓屈辱极了。于是罢三宣抚司,改其兵为某州驻扎御前诸军,而设总领以司其财赋,已见第九章。

  金太宗死后,太祖之孙熙宗立,以嗜酒昏乱,为其从弟海陵庶人所弑。此事在1149年。海陵更为狂妄。迁都于燕,后又迁都于汴。1160年,遂大举南侵。以其暴虐过甚,兵甫动,就有人到辽阳去拥立世宗。海陵闻之,欲尽驱其众渡江,然后北还。至采石矶,为宋虞允文所败。改趋扬州,为其下所弑。金兵遂北还。1162年,高宗传位于孝宗。孝宗颇有志于恢复,任张浚以图进取。浚使李显忠进兵,至符离,集名,在今安徽宿县。大败。进取遂成画饼。1165年,以岁币各减5万,宋主称金主为伯父的条件成和。金世宗算是金朝的令主。他的民族成见,是最深的。他曾对其种人,屡称上京风俗之美,教他们保存旧风,不要汉化。臣下有说女真、汉人,已为一家的,他就板起脸说:“女真、汉人,其实是二。”这种尖锐的语调,决非前此的北族,所肯出之于口的,其存之于心的,自亦不至如世宗之甚了。然世宗的见解虽如此,而既不能放弃中原之地,就只得定都燕京。并因是时叛者蜂起,不得不将猛安、谋克户移入中原,以资镇压。夺民地以给之,替汉人和女真之间,留下了深刻的仇恨。而诸猛安谋克人,则惟酒是务,竟有一家百口,垅无一苗的,征服者的气质,丧失净尽了。自太祖崛起至此,不过60年。

  公元1194年,孝宗传位于光宗。此时金世宗亦死,子章宗立,北边颇有叛乱,河南、山东,亦有荒歉之处,金朝的国势渐衰。宋光宗多病,皇后李氏又和太上皇不睦。1194年,孝宗崩,光宗不能出而持丧,人心颇为疑惑。宰相赵汝愚,因门使韩?腚校胗诟咦诤笪馐希黾瓮趵┠陟俏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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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4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蒙古大帝国的盛衰


  蒙古是野蛮的侵略民族所建立的最大的帝国,他是适直幸运而成功的。

  蒙古所征服之地,几于包括整个亚洲,而且还跨有欧洲的一部分。其中最重要的,自然还是西域。葱岭以西,亚历山大东征后,安息、大夏,对立为两个大国。其后则变为波斯和月氏的对立。南北朝时,嚈哒兴,月氏为其所破,分为许多小国,波斯亦被其摄服。突厥兴,嚈哒又为所破。月氏旧地,大抵服属于西突厥。时大食亦已勃兴。公元641年,破波斯,葱岭以西之地,次第为其所吞并。是时中国亦灭西突厥,波斯以东之地,尽置羁縻府、州,两国的政治势力,遂相接触。然葱岭以西之地,中国本视属羁縻,故未至引起实际的冲突。公元750年,即唐玄宗天宝九年,唐将高仙芝伐今塔什干的石国,石国求救于大食。明年,大食来援,唐兵败于怛逻斯。未久安、史之乱起,唐朝就不再经营西域了。安、史乱后,中国对于西域,就不再过问了。辽朝灭亡后,其宗室耶律大石,会十八部王众于西州,唐西州,今新疆吐鲁番县。简其精锐西行。此时大食的纪纲,久已颓废,东方诸酋,据土自专,形同独立。大石兵至,灭掉雄据呼罗珊的塞而柱克,Seljuks。并压服了花刺子模,Khorazme,《唐书》作货利习尔。使之纳贡,而立国于吹河之滨,是为西辽。成吉思汗平漠南北时,今蒙古西部乃蛮部的酋长古出鲁克奔西辽,运用阴谋,和花刺子模里应外合而取其国。又有在鄂尔坤、色楞格两河间的蔑儿乞,其酋长忽秃亦西奔,和古出鲁克都有卷土重来之意。成吉思汗怕根本之地动摇,乃于1213年北归,遣哲别、速不台把这两人击灭。先是天山南路的畏吾儿即回纥异译。及其西之哈刺鲁,唐时西突厥属部葛逻禄。归顺蒙古,蒙古入西域之路已开。既灭古出鲁克,蒙古的疆域,就和花刺子模相接。兴于蒙古高原的北族,照例总是先向中国地方侵掠的;况且是时,蒙古与金,业已兵连祸结;所以蒙古对于西域,本来是无意于用兵的。但野蛮人所好的是奢侈享受,西域是文明发达之地,通商往来,自为其所欢迎;而商人好利,自亦无孔不入。成吉思汗乃因商人以修好于花刺子模。花刺子模王亦已允许。然花刺子模的军队多数系康里人,王母亦康里人,因之作威作福,花刺子模王不能制。锡尔河滨的讹打刺城为东西交通孔道,城主为王母之弟,蒙古人随商人西行的,一行共有400多人,都被他认为奸细,捉起来杀掉,只有一个人脱逃归报。成吉思汗大怒,遂以1219年西征。破花刺子模,其王辗转入里海小岛而死。王子奔哥疾宁,成吉思汗追破之,略印度北境而还。哲别、速不台别将绕里海,越高加索山,破西北诸部。钦察酋长奔阿罗思,Kiptchac,亦译奇卜察克·阿罗思即俄罗斯。又追败之,平康里而还。成吉思汗的攻西域,本来是复仇之师,但因西域高度的物质文明,及其抵抗力的薄弱,遂引起蒙古人继续侵掠的欲望。太宗立,命诸王西征。再破钦察,入阿罗思,进规孛烈儿即波兰。及马札刺,匈牙利。西抵威尼斯,是为蒙古西征最深入的一次,因太宗凶问至,乃班师。宪宗立,复遣弟旭烈兀西征。破木刺夷及报达,木刺夷(Mulahids),为天方教中之一派,在里海南岸。西域至此略定。东北一带,自高句丽、百济灭亡后,新罗亦渐衰。唐末,复分为高丽、后百济及新罗三国,石晋初,尽并于高丽王氏。北宋之世,高丽曾和契丹构兵,颇受其侵略,然尚无大关系。自高句丽灭亡后,朝鲜半岛的北部,新罗控制之力,不甚完全;高丽亦未能尽力经营;女真逐渐侵入其地,是为近世满族发达的一个原因,金朝即以此兴起。完颜部本曾朝贡于高丽,至后来,则高丽反为所胁服,称臣奉贡。金末,契丹遗族和女真人在今辽、吉境内扰乱,蒙古兵追击,始和高丽相遇,因此引起冲突,至太宗时乃成和。此后高丽内政,遂时受蒙古人的干涉。有时甚至废其国号,而于其地立征东行省。元世祖时,中国既定,又要介高丽以招致日本。日本不听。世祖遂于1274、1281两年遣兵渡海东征。前一次损失还小。后一次因飓风将作,其将择坚舰先走,余众20余万,尽为日本所虏,杀蒙古人、高丽人、汉人,而以南人为奴隶,其败绩可谓残酷了。世祖欲图再举,因有事于安南,遂不果。蒙古西南的侵略,是开始于宪宗时的。世祖自今青海之地入西藏,遂入云南,灭大理。即南诏。自将北还,而留兵续向南方侵略。此时后印度半岛之地,安南已独立为国。其南,今柬埔寨之地为占城,蒲甘河附近则有缅国。元兵侵入安南和占城。其人都不服,1284、1285、1287三年,三次发兵南征,因天时地利的不宜,始终不甚得利。其在南洋,则曾一度用兵于爪哇。此外被招致来朝的共有10国,都是今南洋群岛和印度沿岸之地。《元史》云:当时海外诸国,以俱蓝、马八儿为纲维,这两国,该是诸国中最大的。马八儿,即今印度的马拉巴尔。俱蓝为其后障,当在马拉巴尔附近。自成吉思汗崛起至世祖灭宋,共历112年,而蒙古的武功,臻于极盛。其人的勇于战斗;征服各地方后,亦颇长于统治;如不干涉各国的信教自由,即其一端。自有足称。但其大部分成功的原因,则仍在此时别些大国,都适值衰颓,而乏抵抗的能力,其中尤其主要的,就是中国和大食帝国;又有一部分人,反为其所用,如蒙古西征时附从的诸部族便是;所以我说他是适直天幸。

  中国和亚、欧、非三洲之交的地中海沿岸,是世界上两个重要的文明起源之地。这两个区域的文明,被亚洲中部和南部的山岭,和北方的荒凉阻隔住了。欧洲文明的东渐,大约以希腊人的东迁为最早。汉通西域时所接触的西方文化,就都是希腊人所传播、所留遗。其后罗马兴,东边的境界仍为东西文化接触之地。至罗马之北境为蛮族所据而中衰。大食兴,在地理上,拥有超过罗马的大版图,在文化上亦能继承希腊的遗绪。西方的文化,因此而东渐,东方的文化,因此而西行者不少。但主要的是由于海路,至蒙古兴,而欧西和东方的陆路才开通。其时西方的商人,有经中央亚细亚、天山南路到蒙古来的,亦有从西伯利亚南部经天山北路而来的。基督教国亦派有使节东来。而意大利人马哥博罗,Marco-Polo,居中国凡30年,归而以其所见,著成游记,给与西方人以东方地理上较确实的知识,且引起其好奇心,亦为近世西力东侵的一个张本。

  如此广大的疆域,自非一个大汗所能直接统治;况且野蛮人的征服,其意义原是掠夺;封建制度自然要随之而兴。蒙古的制度,宗室、外戚、功臣是各有分地的,而以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为最大。当时的分封,大约他的长子朮赤,所得的是花刺子模和康里、钦察之地。次子太宗所得的是乃蛮之地。三子察合台所得的是西辽之地,而和林旧业,则依蒙古人幼子守灶之习,归于其季子拖雷。此据日本那珂通世说,见其所注《成吉思汗实录》,此书即《元秘史》的日译本。其后西北一带,朮赤之子拔都为其共主,而西南的平定,则功出于拖雷之子旭烈兀,其后裔世君其地。此即所谓阿阔台、察合台、钦察、伊儿四个汗国。阿阔台之后称Km.of Ogotai,亦称Naiman。(乃蛮)察合台之后称Km.of Tchagatai。拔都之后称Km.of Kiptchac,亦称Golden Horde。旭烈兀之后称Km.ofIran。而分裂即起于其间。蒙古的汗本来是由诸部族公推的,到后来还是如此。每当大汗逝世之后,即由宗王、驸马和管兵的官,开一个大会,蒙古语为“忽力而台”。议定应继承汗位的人。太祖之妻孛儿帖曾给蔑儿乞人掳去,后太祖联合与部,把他抢回,就生了朮赤。他的兄弟,心疑他是蔑儿乞种,有些歧视他,所以他西征之后,一去不归,实可称为蒙古的泰伯。太祖死时,曾有命太宗承继之说,所以大会未有异议。太宗死后,其后人和拖雷的后人,就有争夺之意。定宗幸获继立而身弱多病,未久即死。拖雷之子宪宗被推戴。太宗后人,另谋拥戴失烈门,为宪宗所杀,并夺去太宗后王的兵柄。蒙古的内争,于是开始。宪宗死后,争夺复起于拖雷后人之间。宪宗时,曾命阿里不哥统治漠北,世祖统治漠南。宪宗死后,世祖不待大会的推戴而自立,阿里不哥亦自立于漠北,为世祖所败,而太宗之子海都自立于西北,察合台、钦察两汗国都附和他。伊儿汗国虽附世祖,却在地势上被隔绝了。终世祖之世不能定。直到1310年,海都之子才来归降。然自海都之叛,蒙古大汗的号令,就不能行于全帝国,此时亦不能恢复了。所以蒙古可说是至世祖时而臻于极盛,亦可说自世祖时而开始衰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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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汉族的光复事业


  辽、金、元三朝,立国的情形,各有不同。契丹虽然占据了中国的一部分,然其立国之本,始终寄于部族,和汉人并未发生深切的关系。金朝所侵占的重要之地,惟有中国。他的故土和他固有的部族,文化尚未发展,虽可藉其贫瘠而好掠夺的欲望,及因其进化之浅,社会组织简单,内部矛盾较少,因而以诚朴之气、勇敢之风而崛起于一时,然究不能据女真之地,用女真之人,以建立一个大国。所以从海陵迁都以后,他国家的生命,已经寄托在他所侵占的中国的土地上了。所以他压迫汉人较甚,而其了解汉人却亦较深。至蒙古,则所征服之地极广,中国不过是其一部分。虽然从元世祖以后,大帝国业已瓦解,所谓元朝者,其生命亦已寄托于中国,然自以为是一个极大的帝国,看了中国,不过是其所占据的地方的一部分的观念,始终未能改变。所以对于中国,并不能十分了解,试看元朝诸帝,多不通汉文及汉语可知。元朝诸帝,惟世祖较为聪明,所用的汉人和西域人较多,亦颇能厘定治法。此后则惟仁宗在位较久,政治亦较清明。其余诸帝,大抵荒淫愚昧。这个和其继嗣之争,亦颇有关系。因为元朝在世祖之时,北边尚颇紧急。成宗和武宗都是统兵在北边防御,因而得立的。武宗即位之前,曾由仁宗摄位,所以即位之后,不得不立仁宗为太子。因此引起英宗之后泰定、天顺两帝间的争乱。文宗死后,又引起燕帖木儿的专权。时海都之乱未定,成宗和武宗都是统兵以防北边的。世祖之死,伯颜以宿将重臣,归附成宗,所以未有争议。成宗之死,皇后伯岳吾氏想立安西王。右丞相哈刺哈孙使迎仁宗监国,以待武宗之至。武宗至,弑伯岳吾后,杀安西王而自立。以仁宗为太子。仁宗既立,立英宗为太子,而出明宗于云南。其臣奉之奔阿尔泰山。英宗传子泰定帝,死于上都。子天顺帝,即在上都即位。签书枢密院事燕帖木儿为武宗旧臣,胁大都百官,迎立武宗之子。因明宗在远,先迎文宗监国。发兵陷上都,天顺帝不知所终。明宗至漠南,即位。文宗入见,明宗暴死。文宗后来心上觉得不安,遗令必立明宗之子。而燕帖木儿不肯。文宗皇后翁吉刺氏,坚持文宗的遗命。于是迎立宁宗,数月而死。再迎顺帝。顺帝的年纪却比宁宗大些了,燕帖木儿又坚持,顺帝虽至,不得即位。会燕帖木儿死,问题乃得解决。顺帝既立,追治明宗死事,翁吉刺后和其子燕帖古思都被流放到高丽,死在路上。元入中国后的继嗣之争,大略如此。中央的变乱频仍,自然说不到求治,而最后又得一个荒淫的顺帝,胡无百年之运,客星据坐,自然不能持久了。元世祖所创立的治法,是专以防制汉人为务的。试看其设立行省及行御史台;将边徼襟喉之地,分封诸王;遣蒙古军及探马赤军分守河、洛山东;分派世袭的万户府,屯驻各处;及因重用蒙古、色目人而轻视汉人可知。这是从立法方面说,从行政方面说:则厚敛人民,以奉宗王、妃、主。纵容诸将,使其掠人为奴婢。选法混乱,贪黩公行。而且迷信喇嘛教,佛事所费,既已不资,还要听其在民间骚扰。可谓无一善政。参看第三、第四、第六、第七、第九各章。所以仍能占据中国数十年,则因中国社会,自有其深根宁极之理,并非政治现象,所能彻底扰乱,所以他以异族入据中原,虽为人心所不服,亦不得不隐忍以待时。到顺帝时,政治既乱,而又时有水旱偏灾,草泽的英雄,就要乘机而起了。

  “举世无人识,终年独自行。海中擎日出,天外唤风生。”郑所南先生诗语。所南先生名思肖。工画兰。宋亡后,画兰皆不画土。人或问之。则曰:“土为番人夺去,汝不知耶?”著有《心史》,藏之铁函,明季乃于吴中承天寺井中得之。其书语语沉痛,为民族主义放出万丈的光焰。清朝的士大夫读之,不知自愧,反诬为伪造,真可谓全无心肝了。表面上的平静是靠不住的,爆发的种子,正潜伏在不见不闻之处。这不见不闻之处是那里呢?这便在各人的心上。昔人说:“雪大耻,复大仇,皆以心之力。”龚自珍文中语。文官投降了,武官解甲了,大多数的人民,虽然不服,苦于不问政治久了,一时团结不起来。时乎时乎?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乃将一颗革命的种子,广播潜藏于人民的惟一组织,即所谓江湖豪侠的社会之中,这是近世史上的一件大事。明亡以后之事,为众所周知,然其事实不始于明亡以后,不过年深月久,事迹已陈,这种社会中,又没有记载,其事遂在若存若亡之间罢了。元朝到顺帝之世,反抗政府的,就纷纷而起。其中较大的是:台州的方国珍,今浙江临海县。徐州的李二,湖北的徐寿辉,濠州的郭子兴,今安徽凤阳县。高邮的张士诚。后迁平江,今江苏吴县。而刘福通以白莲教徒,起于安丰,今安徽寿县。奉其教主之子韩林儿为主。白莲教是被近代的人看作邪教的,然其起始决非邪教,试看其在当时,首举北伐的义旗可知。元朝当日,政治紊乱。宰相脱脱之弟也先帖木儿,当征讨之任,连年无功,后来反大溃于沙河。今河南遂平、确山、泌阳境上的沙河店。军资丧失殆尽。脱脱觉得不好,自将大军出征。打破了李二。围张士诚,未克,而为异党排挤以去。南方群雄争持,元朝就不能过问。1358年,刘福通分兵三道:一军入山、陕,一军入山东,自奉韩林儿复开封。此时元朝方面,亦有两个人出来替他挣扎,那便是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他们是在河南起兵帮助元朝的。此时因陕西行省的求援,先入陕解围。又移兵山东,把刘福通所派的兵,围困起来。刘福通的将遣人把察罕刺死。其子库库帖木儿代总其兵,才把刘福通军打败,刘福通和韩林儿,走回安丰,后为张士诚所灭。然其打山西的一支兵,还从上都直打到辽东,今多伦县,元世祖自立于此,建为上都,而称今北平为大都。然后被消灭。军行数千里,如入无人之境,亦可谓虽败犹荣了。

  首事的虽终于无成,然继起的则业已养成气力。明太祖初起时,本来是附随郭子兴的。后来别为一军,渡江取集庆。今南京,元集庆路。时徐寿辉为其将陈友谅所杀,陈友谅据江西、湖北,势颇强盛。寿辉将明玉珍据四川自立,传子昇,为明太祖所灭。后为太祖所灭。太祖又降方国珍、破张士诚,几乎全据了长江流域。而元朝是时,复起内乱。其时库库帖木儿据冀宁,元冀宁路,治今山西曲阳县。孛罗帖木儿据大同,孛罗想兼据晋冀,以裕军食,两人因此相争。顺帝次后奇氏,高丽人。生子爱猷识理达腊,立为太子。太子和奇后,阴谋内禅。是时高丽人自宫到元朝来充当内监的很多,奇后宫中,自更不乏,而朴不花最得信任,宰相搠思监就是走朴不花的门路得位的。他和御史大夫老的沙不协,因太子言于顺帝,免其职。老的沙逃奔大同,托庇于孛罗。搠思监诬孛罗谋反。孛罗就真个反叛,举兵犯阙,把搠思监和朴不花都杀掉。太子投奔库库。库库兴兵送太子还京,孛罗已被顺帝遣人刺死。太子欲使库库以兵力胁迫顺帝内禅,库库不肯。时顺帝封库库为河南王,使其总统诸军,平定南方。李思齐因与察罕同起兵,不愿受库库节制,陕西参政张良弼,亦和库库不协,两人连兵攻库库。太子乘机叫顺帝下诏,削掉库库的官爵,使太子统兵讨之。北方大乱。“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太祖时讨胡檄中语。1368年,明太祖命徐达、常遇春两道北伐。徐达平河南。常遇春下山东,会师德州,今山东德县。北扼直沽。顺帝走上都。太祖使徐达下太原,乘胜定秦、陇,库库帖木儿奔和林。和林城,太宗所建,今之额尔德尼招,是其遗址。常遇春攻上都,顺帝再奔应昌。城名,在达里泊傍,为元外戚翁吉刺氏之地。1370年,顺帝死,明兵再出,爱猷识理达腊亦奔和林。不久便死,子脱古思帖木儿嗣。1387年,太祖使蓝玉平辽东,乘胜袭破脱古思帖木儿于捕鱼海,今达里泊。脱古思帖木儿北走,为其下所杀。其后五传皆被弑,蒙古大汗的统系遂绝。元宗室分封在内地的亦多降,惟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据云南不服。1381年,亦为太祖所灭。中原之地,就无元人的遗孽了。自1279年元朝灭宋,至1368年顺帝北走,凡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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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明朝的盛衰


  明太祖起于草泽,而能铲除胡元,戡定群雄,其才不可谓不雄。他虽然起于草泽,亦颇能了解政治,所定的学校、科举、赋役之法,皆为清代所沿袭,行之凡600年。卫所之制,后来虽不能无弊,然推原其立法之始,亦确是一种很完整的制度,能不烦民力而造成多而且强的军队。所以明朝开国的规模,并不能算不弘远。只可惜他私心太重。废宰相,使朝无重臣,至后世,权遂入于阉宦之手。重任公侯伯的子孙,开军政腐败之端。他用刑本来严酷,又立锦衣卫,使司侦缉事务,至后世,东厂、西厂、内厂遂纷纷而起。东厂为成祖所设,西厂设于宪宗时,内厂设于武宗时,皆以内监领其事。这都不能不归咎于诒谋之不臧。其封建诸子于各地,则直接引起了靖难之变。

  明初的边防,规模亦是颇为弘远的。俯瞰蒙古的开平卫,即设于元之上都。其后大宁路来降,又就其地设泰宁、朵颜、福余三卫。泰宁在今热河东部,朵颜在吉林之北,福余则在农安附近。所以明初对东北,威■远瞻。其极盛时的奴儿干都司设于黑龙江口,现在的库页岛,亦受管辖。《明会典》卷一○九:永乐七年,设奴儿干都司于黑龙江口。清曹廷杰《西伯利亚东偏纪要》说庙尔以上250余里,混同江东岸特林地方,有两座碑:一刻《敕建永宁寺记》,一刻《宣德六年重建永宁寺记》,均系太监亦失哈述征服奴儿干和海中苦夷之事。苦夷即库页。宣德为宣宗年号,宣德六年为公元1431年。但太祖建都南京,对于北边的控制,是不甚便利的。成祖既篡建文帝,即移都北京。对于北方的控制,本可更形便利。确实,他亦曾屡次出征,打破鞑靼和瓦刺。但当他初起兵时,怕节制三卫的宁王权要袭其后,把他诱执,而将大宁都司,自今平泉县境迁徙到保定。于是三卫之地,入于兀良哈,开平卫势孤。成祖死后,子仁宗立,仅一年而死。子宣宗继之。遂徙开平卫于独石口。从此以后,宣、大就成为极边了。距离明初的攻克开平,逐去元顺帝,不过60年。明初的经略,还不仅对于北方。安南从五代时离中国独立,成祖于1406年,因其内乱,将其征服,于其地设立交趾布政使司,同于内地。他又遣中官郑和下南洋,前后凡七次。其事在1405至1433年之间,早于欧人的东航有好几十年。据近人的考究:郑和当日的航路,实自南海入印度洋,达波斯湾及红海,且拂非洲的东北岸,其所至亦可谓远了。史家或说:成祖此举,是疑心建文帝亡匿海外,所以派人去寻求的。这话亿度而不中情实。建文帝即使亡匿海外,在当日的情势下,又何能为?试读《明史》的外国传,则见当太祖时,对于西域,使节所至即颇远。可见明初的外交,是有意沿袭元代的规模的。但是明朝立国的规模,和元朝不同。所以元亡明兴,西域人来者即渐少。又好勤远略,是和从前政治上的情势不相容的,所以虽有好大喜功之主,其事亦不能持久。从仁宗以后,就没有这种举动了。南方距中国远,该地方的货物,到中原即成为异物,价值很贵;又距离既远,为政府管束所不及,所以宦其地者率多贪汗,这是历代如此的。明朝取安南后,还是如此。其时中官奉使的多,横暴太甚,安南屡次背叛。宣宗立,即弃之。此事在1427年,安南重隶中国的版图,不过22年而已。自郑和下南洋之后,中国对于南方的航行,更为熟悉,华人移殖海外的渐多。近代的南洋,华人实成为其地的主要民族,其发端实在此时。然此亦是社会自然的发展,得政治的助力很小。

  明代政治的败坏,实始于成祖时。其(一)为用刑的残酷,其(二)为宦官的专权,而两事亦互相依倚。太祖定制,内侍本不许读书。成祖反叛时,得内监为内应,始选官入内教习。又使在京营为监军,随诸将出镇。又设立东厂,使司侦缉之事。宦官之势骤盛。宣宗崩,英宗立,年幼,宠太监王振。其时瓦刺强,杀鞑靼酋长,又胁服兀良哈。1449年,其酋长也先入寇。王振贸然怂恿英宗亲征。至大同,知兵势不敌,还师。为敌军追及于土木堡,英宗北狩。朝臣徐有贞等主张迁都。于谦力主守御。奉英宗之弟景帝监国,旋即位。也先入寇,谦任总兵石亨等力战御之。也先攻京城,不能克,后屡寇边,又不得利,乃奉英宗归。大凡敌兵入寇,京城危急之时,迁都与否,要看情势而定,敌兵强,非坚守所能捍御,而中央政府,为一国政治的中心,失陷了,则全国的政治,一时要陷于混乱,则宜退守一可据的据点,徐图整顿。在这情势之下,误执古代国君死社稷之义,不肯迁都,是要误事的,崇祯的已事,是其殷鉴。若敌兵实不甚强,则坚守京城,可以振人心而作士气。一移动,一部分的国土,就要受敌兵蹂躏,损失多而事势亦扩大了。瓦刺在当日形势实不甚强,所以于谦的主守,不能不谓之得计。然徐有贞因此内惭,石亨又以赏薄怨望,遂结内监曹吉祥等,乘景帝卧病,闯入宫中,迎英宗复辟,是为“夺门”之变。于谦被杀。英宗复辟后,亦无善政。传子宪宗,宠太监汪直。宪宗传孝宗,政治较称清明。孝宗传武宗,又宠太监刘瑾,这不能不说是成祖恶政的流毒了。明自中叶以后,又出了三个昏君。其(一)是武宗的荒淫。其(二)是世宗的昏愦。其(三)是神宗的怠荒。明事遂陷于不可收拾之局。武宗初宠刘瑾,后瑾伏诛,又宠大同游击江彬,导之出游北边。封于南昌的宁王宸濠,乘机作乱,为南赣巡抚王守仁所讨平,武宗又借以为名,出游江南而还。其时山东、畿南群盗大起,后来幸获敉平,只可算得徼幸。武宗无子,世宗以外藩入继。驭宦官颇严,内监的不敢恣肆,是无过于世宗时的。但其性质严而不明,中年又好神仙,日事斋醮,不问政事。严嵩因之,故激其怒,以入人罪,而窃握大权,政事遂至大坏。其时倭寇大起,沿海七省,无一不被其患,甚至沿江深入,直抵南京。北边自也先死后,瓦剌复衰,鞑靼部落入据河套,谓之“套寇”。明朝迄无善策。至世宗时,成吉思汗后裔达延汗复兴,击败套寇,统一蒙古。达延汗四子,长子早死。达延汗自与其嫡孙卜赤徙牧近长城,称为插汉儿部,就是现在的察哈尔部。次子为套寇所杀。三子系征服套寇的,有两子:一为今鄂尔多斯部之祖,亦早死。一为阿勒坦汗,《明史》称为俺荅,为土默特部之祖。第四子留居漠北,则为喀尔喀三部之祖。车臣,上谢图,札萨克图。其三音诺颜系清时增设。自达延汗以后,蒙古遂成今日的形势了,所以达延汗亦可称为中兴蒙古的伟人。俺荅为边患是最深的。世宗时,曾三次入犯京畿。有一次,京城外火光烛天,严嵩竟骗世宗,说是民家失火,其蒙蔽,亦可谓骇人听闻了。世宗崩,穆宗立,未久而死。神宗立,年幼,张居正为相。此为明朝中兴的一个好机会。当穆宗时,俺荅因其孙为中国所得,来降,受封为顺义王,不复为边患。插汉儿部强盛时,高拱为相,任李成梁守辽东,戚继光守蓟镇以敌之。成梁善战,继光善守,张居正相神宗,益推心任用此二人,东北边亦获安静。明朝政治,久苦因循。张居正则能行严肃的官僚政治。下一纸书,万里之外,无敢不奉行惟谨者,所以吏治大有起色。百孔千疮的财政,整理后亦见充实。惜乎居正为相不过10年,死后神宗亲政,又复昏乱。他不视朝至于20余年。群臣都结党相攻。其时无锡顾宪成,居东林书院讲学,喜欢议论时政,于是朝廷上的私党,和民间的清议,渐至纠结而不可分。神宗信任中官,使其到各省去开矿,名为开矿,实则藉此索诈。又在穷乡僻壤,设立税使,骚扰无所不至。日本丰臣秀吉犯朝鲜,明朝发大兵数十万以援之,相持凡7年,并不能却敌,到秀吉死,日本兵才自退。神宗死后,熹宗继之。信任宦官魏忠贤,其专横又为前此所未有。统计明朝之事,自武宗以后,即已大坏,而其中世宗、神宗,均在位甚久。武宗即位,在1506年,熹宗之死,在1627年,此122年之中,内忧外患,迭起交乘,明事已成不可收拾之局。思宗立,虽有志于振作,而已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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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明清的兴亡


  文化是有传播的性质的,而其传播的路线,往往甚为纡曲。辽东、西自公元前4世纪,即成为中国的郡县,因其距中原较远,长驾远驭之力,有所不及,所以中国的政治势力,未能充分向北展拓,自吉林以东北,历代皆仅等诸羁縻。其地地质虽极肥沃,而稍苦寒;又北方扰攘时多,自河北经热河东北出之道,又往往为游牧民族所阻隔;所以中国民族,亦未能盛向东北拓殖。在这一个区域中,以松花江流域为最肥沃,其地距朝鲜甚近,中国的文化,乃从朝鲜绕了一个圈儿,以间接开化其地的女真民族。渤海、金、清的勃兴,都是如此。

  清朝的祖先,据他们自己说,是什么天女所生的,这一望而知其为有意造作的神话。据近人所考证,明时女真之地,凡分三卫:曰海西卫,自今辽宁的西北境,延及吉林的西部。曰野人卫,地在吉、黑的东偏。曰建州卫,则在长白山附近。海西卫为清人所谓扈伦部,野人卫清人谓之东海部,建州卫则包括满洲长白山西部。清朝真正的祖先,所谓肇祖都督孟特穆,就是1412年受职为建州卫指挥使的猛哥帖木儿。明人所授指挥使,清人则称为都督。孟特穆为孟哥帖木儿异译。其初曾入贡受职于朝鲜的李朝的。后为七姓野人所杀。其时的建州卫,还在朝鲜会宁府河谷。弟凡察立,迁居佟家江。后猛哥帖木儿之子董山,出而与凡察争袭。明朝乃分建州为左右两卫,以董山为左卫指挥使,凡察为右卫指挥使。董山渐跋扈,明朝檄致广宁诛之。部下拥其子脱罗扰边,《清实录》作妥罗,为肇祖之孙。其弟曰锡宝斋篇古。锡宝斋篇古之子曰兴祖都督福满,即景祖之父。声称报仇,但未久即寂然。自此左卫衰而右卫盛。右卫酋长王杲,居宽甸附近。为李成梁所破,奔扈伦部的哈达。叶赫在吉林西南,明人称为北关。哈达在开原北,明人称为南关。哈达执送成梁,成梁杀之。其子阿台,助叶赫攻哈达。满洲苏克苏浒部长尼堪外兰,为李成梁做乡导,攻杀阿台。满洲酋长叫场,即清朝所谓景祖觉昌安,其子他失,则清朝所谓显祖塔克世,塔克世的儿子弩尔哈赤,就是清朝的太祖了。阿台系景祖孙婿,阿台败时,清景、显两祖亦死。清太祖仍受封于明,后来起兵攻破尼堪外兰。尼堪外兰逃奔明边。明朝非但不能保护,反把他执付清太祖。且开抚顺、清河、宽甸、叆阳四关,和他互市。自此满洲人得以沐浴中国的文化,且藉互市以润泽其经济,其势渐强。先服满洲诸部。扈伦、长白山诸部联合蒙古的科尔沁部来攻,清太祖败之,威声且达蒙古东部。又合叶赫灭哈达。至1616年,遂叛明。

  时值明神宗之世。以杨镐为经略,发大兵20万,分四路东征,三路皆败。满洲遂陷铁岭,灭叶赫。明以熊廷弼为经略。廷弼颇有才能,明顾旋罢之,代以袁应泰。应泰有吏才,无将略,辽、沈遂陷。清太祖初自今之长白县清之兴京,其地本名赫图阿拉。迁居辽阳,后又迁居沈阳。明朝再起熊廷弼。又为广宁巡抚王化贞所掣肘。化贞兵败,辽西地多陷。明朝逮两人俱论死。旋得袁崇焕力守宁远。1626年,清太祖攻之,受伤而死。子太宗立,因朝鲜归心于明,屡犄满洲之后,太宗乃先把朝鲜征服了,还兵攻宁远、锦州,又大败。清人是时,正直方兴之势,自非一日可以削平,然其力亦并不能进取辽西。傥使明朝能任用如袁崇焕等人物,与之持久,辽东必可徐图恢复的,辽西更不必说了,若说要打进山海关,那简直是梦想。

  所谓流寇,是无一定的根据地,流窜到那里,裹胁到那里的。中国疆域广大,一部分的天灾人祸,影响不到全国,局部的动乱,势亦不能牵动全国,只有当社会极度不安时,才会酿成如火燎原之势,而明季便是其时了。明末的流寇,是以1628年起于陕西的,正直思宗的元年。旋流入山西,又流入河北,蔓衍于四川、湖广之境。以李自成和张献忠为两个最大的首领。献忠系粗才,一味好杀,自成则颇有大略。清太宗既不得志于辽西,乃自喜峰口入长城,犯畿甸。袁崇焕闻之,亦兼程入援。两军相持,未分胜负。明思宗之为人,严而不明,果于诛杀。先是袁崇焕因皮岛守将毛文龙跋扈,将其诛戮,皮岛,今图作海洋岛。思宗疑之而未发。及是,遂信清人反间之计,把崇焕下狱杀掉,于是长城自坏。此事在1629年。至1640年,清人大举攻锦州。蓟辽总督洪承畴往援,战败,入松山固守。明年,松山陷,承畴降清。先是毛文龙死后,其将孔有德、耿仲明降清,引清兵攻陷广鹿岛,今图或作光禄岛。守将尚可喜亦降。清当太祖时,尚无意于入据中原,专发挥其仇视汉人的观念,得儒士辄杀。得平民则给满洲人为奴。太宗始变计抚用汉人,尤其优待一班降将。洪承畴等遂不恤背弃祖国,为之效力。于是政治军事的形势,又渐变了。但明兵坚守了山海关,清兵还无力攻陷。虽然屡次绕道长城各口,蹂躏畿甸,南及山东,毕竟不敢久留,不过明朝剿流寇的兵,时被其牵制而已。1643年,李自成陷西安。明年,在其地称帝。东陷太原,分兵出真定,今河北正定县。自陷大同、宣府,入居庸关。北京不守,思宗殉国于煤山。山海关守将吴三挂入援,至丰润,京城已陷。自成招三桂降,三桂业经允许了。旋闻爱妾陈沅被掠,大怒,遂走关外降清。“痛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民族战争时惟一重要的据点,竟因此兵不血刃而失陷,武人不知礼义的危险,真令人言之而色变了。

  时清太宗已死,子世祖继立,年幼,叔父睿亲王多尔兖摄政,正在关外略地,闻三桂来降,大喜,疾趋受之。李自成战败,奔回陕西,清人遂移都北京。明人立神宗之孙福王由崧于南京,是为弘光帝。清人这时候,原只望占据北京,并不敢想全吞中国,所以五月三日入京,四日下令强迫人民剃发,到二十四日,即又将此令取消。而其传檄南方,亦说“明朝嫡胤无遗,用移大清,宅此北土,其不忘明室,辅立贤藩,戮力同心,共保江左,理亦宜然,予所不禁”。但弘光帝之立,是靠著凤阳总督马士英的兵力做背景的。士英遂引阉党阮大铖入阁,排去史可法。弘光帝又荒淫无度。清朝乃先定河南、山东。又分兵两道入关,李自成走死湖北。清人即移兵以攻江南。明朝诸将,心力不齐,史可法殉国于扬州,南京不守,弘光帝遂北狩,时在1645年。清朝既定江南,乃下令强迫人民剃发。当时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之谚,其执行的严厉可想。此举是所以摧挫中国的民气的,其用意极为深刻酷毒。缘中国地大而人众,政治向主放任,人民和当地的政府,关系已浅,和中央政府,则几于毫无直接关系,所以朝代的移易,往往刺激不动人民的感情。至于衣服装饰,虽然看似无关紧要,然而习俗相沿,就是一种文化的表征,用兵力侵略的异族,强使故有的民族,弃其旧有的服饰而仿效自己,就不啻摧毁其文化,而且强替他加上一种屈服的标识。这无怪当日的人民,要奋起而反抗了。但是人民无组织已久了,临时的集合,如何能敌得久经征战的军队?所以当日的江南民兵,大都不久即败。南部亡后,明之遗臣,或奉鲁王以海监国绍兴,或奉唐王聿键正位福州,是为隆武帝。清人遣吴三桂陷四川,张献忠败死。别一军下江南,鲁王败走舟山。清兵遂入福建,隆武帝亦殉国。时为1647年。

  西南之地,向来和大局是关系较浅的,龙拏虎攫,总在黄河、长江两流域,到明季,情形却又不同了。长江以南,以湘江流域开辟为最早。汉时杂居诸异族,即已大略同化。其资、沅、澧三水流域,则是隋、唐、北宋之世,逐渐开辟的。1413年,当明成祖之世,贵州之地,始列为布政司。其后水西的安氏,水东的宋氏,播州的杨氏,水西、水东,系分辖贵阳附近新土司的。播州,今遵义县。亦屡烦兵力,然后戡定。而广西桂林的古田、平乐的府江、浔州的大藤峡、梧州的岑溪,明朝亦费掉很大的兵力。云南地方,自唐时,大理独立为国。到元朝才把他灭掉。其时云南的学校,还不知崇祀孔子,而崇祀晋朝的王羲之,货币则所用的是海■。全省大都用土官,就正印是流官的,亦必以土官为之副。但自元朝创立土司制度以来,而我族所以管理西南诸族的,又进一步。其制:异族酋长归顺的,我都授以某某司的名目,如宣慰司、招讨司之类,此之谓土司。有反叛、虐民、或自相攻击的,则用政治手腕或兵力戡定,改派中国人治理其地,此之谓改土归流。明朝一朝,西南诸省,逐渐改流的不少,政治势力和人民的拓殖,都大有进步。所以到明末,已可用为抗敌的根据地。隆武帝亡后,明人立其弟聿鐭于广州,旋为叛将李成栋所破。神宗之孙桂王由榔即位肇庆,是为永历帝,亦为成栋所迫,退至桂林。清又使降将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下湖南,金声桓下江西。声桓、成栋旋反正。明兵乘机复湖南,川南、川东亦来归附。桂王一时曾有两广、云、贵、江西、湖南、四川七省之地,然声桓、成栋都系反覆之徒,并无能力,不久即败。湖南亦复失。清兵且进陷桂林。永历帝逃到南宁,遣使封张献忠的余党孙可望为秦王。可望虽不过流寇,然其军队久经战阵,战斗力毕竟要强些。可望乃使其党刘文秀攻四川,吴三桂败走汉中。李定国攻桂林,孔有德伏诛。清朝乃派洪承畴守长沙,尚可喜守广东,又派兵驻扎保宁,以守川北,无意于进取了。而永历帝因可望跋扈,密召李定国,可望攻定国,大败,复降清。洪承畴因之请大举。1658年,清兵分三道入滇。定国扼北盘江力战,不能敌,乃奉永历帝走腾越,而伏精兵,大败清之追兵于高黎贡山。清兵乃还。定国旋奉永历帝入缅甸。1661年,吴三桂发大兵10万出边。缅甸人乃奉永历帝入三桂军。明年,被弑。明亡。当永历帝入缅时,刘文秀已前卒。定国和其党白文选崎岖缅甸,欲图恢复,卒皆赍志以终。定国等虽初为寇盗,而其晚节能效忠于国家、民族如此,真可使洪承畴、吴三桂等一班人愧死了。

  汉族在大陆上虽已无根据地,然天南片土,还有保存着上国的衣冠的,是为郑成功。郑成功为郑芝龙的儿子。芝龙本系海盗,受明招安的。清兵入闽时,芝龙阴行通款,以致隆武帝败亡。成功却不肯叛国,退据厦门,练兵造船为兴复之计。鲁王被清兵所袭,失去舟山,也是到厦门去依靠他的。清兵入滇时。成功曾大举入江,直迫江宁。后从荷兰人之手,夺取台湾,务农,训兵,定法律,设学校,俨然独立国的规模。清朝平定西南,本来全靠降将之力,所以事定之后,清朝并不能直接统治。乃封尚可喜于广东,耿仲明之子继茂于福建,吴三桂于云南,是为三藩。三藩中,吴三桂功最高,兵亦最强。1673年,尚可喜因年老,将兵事交给其儿子之信,反为所制,请求撤藩,清人许之。三桂和耿继茂的儿子耿精忠不自安,亦请撤藩,以觇朝意。时清世祖已死,子圣祖在位,年少气盛,独断许之,三桂遂叛清。耿、尚两藩亦相继举兵。清朝在西南,本无实力,三桂一举兵,而贵州、湖南、四川、广西俱下。但三桂暮气不振,既不能弃滇北上;想自出应援陕西响应的兵,又不及;徒据湖南,和清兵相持;耿、尚两藩,本来是反覆无常的,此时苦三桂征饷,又叛降清;三桂兵势遂日蹙。1678年,三桂称帝于衡州。旋死,诸将乖离,其孙世璠,遂于1681年为清人所灭。清平定西南,已经出于意外了,如何再有余力,觊觎东南海外之地?所以清朝是时,已有和郑氏言和,听其不剃发,不易衣冠之意。但又有降将作祟。先是郑成功以1662年卒,子经袭,初和耿氏相攻,曾略得漳、泉之地。后并失厦门,退归台湾。其将施琅降清,清人用为提督。1681年,郑经卒,内部乖离。1683年,施琅渡海入台湾,郑氏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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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4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清代的盛衰


  清朝的猾夏,是远较辽、金、元为甚的。这是因为女真民族,在渤海和金朝时,业已经过两度的开化,所以清朝初兴时,较诸辽、金、元,其程度已觉稍高了。当太宗时,已能任用汉人,且能译读《金世宗本纪》,戒谕臣下,勿得沾染华风。入关之后,圈占民地,给旗人住居,这也和金朝将猛安谋克户迁入中原,是一样的政策。他又命旗兵驻防各省,但多和汉人分城而居,一以免其倚势欺陵,挑起汉人的恶感,一亦防其与汉人同化。其尤较金人为刻毒的,则为把关东三省都封锁起来,禁止汉人移殖。他又和蒙古人结婚姻,而且表面上装作信奉喇嘛教,以联络蒙古的感情,而把蒙古也封锁起来,不许汉人移殖,这可称之为“联蒙制汉”政策。他的对待汉人,为前代异族所不敢行的,则为明目张胆,摧折汉人的民族性。从来开国的君主,对于前代的叛臣投降自己的,虽明知其为不忠不义之徒,然大抵把这一层抹杀不提,甚且还用些能知天命,志在救民等好看的话头,替他掩饰,这个可说是替降顺自己的人留些面子。清朝则不然。对于投顺他的人,特立贰臣的名目,把他的假面具都剥光了。康、雍、乾三朝,大兴文字之狱,以摧挫士气。乾隆时开四库馆,编辑四库全书,却借此大烧其书。从公元1763到1782二十年之中,共烧书24次,被烧掉的书有538种,13862部之多。不但关涉清朝的,即和辽、金、元等有关涉的,亦莫不加以毁灭。其不能毁灭的,则加以改窜。他岂不知一手不能掩尽天下目?他所造作的东西,并不能使人相信?此等行为,更不能使人心服?不过肆其狠毒之气,一意孤行罢了。他又开博学鸿词科,设明史馆,以冀网罗明季的遗民。然被其招致的,全是二等以下的人物,真正有志节的,并没有入他彀中的啊!

  从前的人民,对于政权,实在疏隔得太利害了。所以当异族侵入的时候,民心虽然不服,也只得隐忍以待时,清初又是这时候了。从1683年台湾郑氏灭亡起,到1793年白莲教徒起兵和清朝反抗为止,凡110年,海内可说无大兵革。清圣祖的为人,颇为聪明,也颇能勤于政治;就世宗也还精明。他们是一个新兴的野蛮民族,其骄奢淫佚,比之历年已久的皇室,自然要好些。一切弊政,以明末为鉴,自然也有相当的改良。所以康、雍之世,政治还算清明,财政亦颇有余蓄。到乾隆时,虽然政治业已腐败,社会的元气,亦已暗中凋耗了,然表面上却还维持着一个盛况。

  武功是时会之适然。中国的国情,是不适宜于向外侵略的。所以自统一以后,除秦、汉两朝,袭战国之余风,君主有好大喜功的性质,社会上亦有一部分人,喜欢立功绝域外,其余都是守御之师。不过因为国力的充裕,所以只要(一)在我的政治相当清明,(二)在外又无方张的强敌,即足以因利乘便,威行万里。历代的武功,多是此种性质,而清朝亦又逢着这种幸运了。蒙古和西藏的民族,其先都是喜欢侵略的。自唐中叶后,喇嘛教输入吐蕃,而西藏人的性质遂渐变。明末,俺荅的两个儿子侵入青海。其结果,转为青海地方的喇嘛教所感化,喇嘛教因此推行于蒙古,连蒙古人的性质,也渐趋向平和,这可说是近数百年来塞外情形的一个大转变。在清代,塞外的侵略民族,只剩得一个卫拉特了。而其部落较小,侵略的力量不足,卒为清人所摧破。这是清朝人的武功,所以能够煊赫一时的大原因。卫拉特即明代的瓦刺。当土木之变时,其根据地本在东方。自蒙古复强,他即渐徙而西北。到清时,共分为四部:曰和硕特,居乌鲁木齐。曰准噶尔,居伊犁。曰杜尔伯特,居额尔齐斯河。曰土尔扈特,居塔尔巴哈台。西藏黄教的僧侣,是不许娶妻的。所以其高僧,世世以“呼毕勒罕”主持教务。因西藏人信之甚笃,教权在名义上遂出于政权之上。然所谓迷信,其实不过是这么一句话。从古以来,所谓神权政府,都是建立在大多数被麻醉的人信仰之上的,然教中的首领,其实并不迷信,试看其争权夺利,一切都和非神权的政府无异可知。达赖喇嘛是黄教之主宗喀巴的第一个大弟子,他在喇嘛教里,位置算是最高,然并不能亲理政务,政务都在一个称为“第巴”的官的手里。清圣祖时,第巴桑结,招和硕特的固始汗入藏,击杀了红教的护法藏巴汗,而奉宗喀巴的第二大弟子班禅入居札什伦布,是为达赖、班禅分主前后藏之始。和硕特自此徙牧青海,干涉西藏政权,桑结又恶之,招致准噶尔噶尔丹入藏,击杀了固始汗的儿子达颜汗。准噶尔先已摄服杜尔伯特,逐去土尔扈特,至此其势大张。1688年,越阿尔泰山攻击喀尔喀,三汗部众数十万,同时溃走漠南。清圣祖为之出兵击破噶尔丹。噶尔丹因伊犁旧地,为其兄子策妄阿布坦所据无所归,自杀。阿尔泰山以东平。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杀掉桑结。策妄阿布坦派兵入藏,袭杀拉藏汗。圣祖又派兵将其击破。1722年,圣祖死,世宗立。固始汗之孙罗卜藏丹津煽动青海的喇嘛反叛,亦为清兵所破。此时卫拉特的乱势,可谓蔓延甚广,幸皆未获逞志,然清朝亦未能犁庭扫穴。直至1754年,策妄阿布坦之子噶尔丹策凌死,其部落内乱,清高宗才于1757年将其荡平。至于天山南路,则本系元朝察哈尔后王之地。为回教区域。元衰后,回教教主的后裔有入居喀什噶尔的,后遂握有南路政教之权。准部既平,教主的后裔大小和卓木大和卓木名布罗尼特,小和卓木名霍集占。和清朝反抗,亦于1759年为清所破灭。清朝的武功,以此时为极盛。天山南北路既定,葱岭以西之国,敖罕、哈萨克、布鲁特、乾竺特、博罗尔、巴达克山、布哈尔、阿富汗等,都朝贡于清,仿佛唐朝盛时的规模。1792年,清朝又用兵于廓尔喀,将其征服,则其兵力又为唐时所未至。对于西南一隅,则清朝的武功,是掩耳盗铃的。当明初,中国西南的疆域,实还包括今伊洛瓦底江流域和萨尔温、眉公两江上游。看《明史·西南土司传》可知。但中国对于西南,实力并不充足,所以安南暂合而复离,而缅甸亦卒独立为国。中国实力所及,西不过腾冲,南不越普洱,遂成为今日的境界了。1767年,清高宗因缅甸犯边,发兵征之败没。1769年,又派大兵再举,亦仅因其请和,许之而还。这时候,暹罗为缅甸所灭。后其遗臣中国人郑昭,起兵复国,传其养子郑华,以1786年受封于中国,缅甸怕中国和暹罗夹攻它,对中国才渐恭顺。安南之王黎氏,明中叶后为其臣莫氏所篡。清初复国。颇得其臣阮氏之力,而其臣郑氏,以国戚执政,阮氏与之不协,乃南据顺化,形同独立。后为西贡豪族阮氏所灭。是为新阮,而顺化之阮氏,则称旧阮。新阮既灭旧阮,又入东京灭郑氏,并废黎氏。黎氏遗臣告难中国。高宗于1788年为之出兵,击破新阮,复立黎氏。然旋为新阮所袭败,乃因新阮的请降,封之为王。总而言之,中国用兵于后印度,天时地利,是不甚相宜的,所以历代都无大功,到清朝还是如此。清朝用兵域外,虽不得利,然其在湘西、云、贵、四川各省,则颇能竟前代所未竟之功。在今湖南、贵州间,则开辟永顺、乾州、凤皇、永绥、松桃各府、厅,在云南,则将乌蒙、乌撒、东川、镇雄各土官改流。乌蒙,今云南昭通县。乌撒,今贵州威宁县。在贵州,则平定以古州为中心的大苗疆。古州,今榕江县。这都是明朝未竟的余绪。四川西北的大小金川,大金川,今理番县的绥靖屯。小金川,今懋功县。用兵凡5年,糜饷至7000万,可谓劳费已甚,然综合全局看起来,则于西南的开拓,仍有裨益。

  清朝的衰机,可说是起于乾隆之世的。高宗性本奢侈,在位时六次南巡,耗费无艺。中岁后又任用和珅,贪渎为古今所无。官吏都不得不剥民以奉之,上司诛求于下属,下属虐取于人民,于是吏治大坏。清朝历代的皇帝,都是颇能自握魁柄,不肯授权于臣下的。他以异族入主中原,汉族真有大志的人,本来未必帮他的忙。加以他们予智自雄,折辱大臣,摧挫言路,抑压士气,自然愈形孤立了。所以到乾、嘉之间,而局面遂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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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中西初期的交涉


  世界是无一息不变的,人,因其感觉迟钝,或虽有感觉而行为濡滞之故,非到外界变动,积微成著,使其感觉困难时,不肯加以理会,设法应付,正和我们住的屋子,非到除夕不肯加以扫除,以致尘埃堆积,扫除时不得不大费其力一样。这话,在第一章中,业已说过了。中国自有信史以来,环境可说未曾大变。北方的游牧民族,凭恃武力,侵入我国的疆域之内是有的,但因其文化较低,并不能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而且他还不得不弃其生活方式而从我,所以经过若干年之后,即为我们所同化。当其未同化之时,因其人数甚少,其暴横和掠夺,也是有一个限度的,而且为时不能甚久。所以我们未曾认为是极大的问题,而根本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以应之。至于外国的文明,输入中国的,亦非无有。其中最亲切的,自然是印度的宗教。次之则是希腊文明,播布于东方的,从中国陆路和西域交通,海路和西南洋交通以后,即有输入。其后大食的文明,输入中国的亦不少。但宗教究竟是上层建筑,生活的基础不变,说一种宗教,对于全社会真会有什么大影响,是不确的。所以佛教输入中国之后,并未能使中国人的生活印度化,反而佛教的本身,倒起了变化,以适应我们的生活了。读第十八章所述可见。其余的文明,无论其为物质的、精神的,对社会上所生的影响,更其“其细已甚”。所以中国虽然不断和外界接触,而其所受的外来的影响甚微。至近代欧西的文明,乃能改变生活的基础,而使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得不彻底起一个变化,我们应付的困难,就从此开始了。但前途放大光明、得大幸福的希望,亦即寄托在这个大变化上。

  西人的东来,有海陆两路,而海路又分两路:(一)自大西洋向东行,于公元1516年绕过好望角,自此而至南洋、印度及中国。(二)自大西洋向西行,于1492年发见美洲,1519年环绕地球,其事都在明武宗之世。初期在海上占势力的是西、葡,后来英、荷继起,势力反驾乎其上。但其在中国,因葡萄牙人独占了澳门之故,势力仍能凌驾各国,这是明末的情形。清初,因与荷兰人有夹攻台湾郑氏之约,许其商船八年一到广东,然其势力,亦远非葡萄牙之敌。我们试将较旧的书翻阅,说及当时所谓洋务时,总是把“通商传教”四字并举的。的确,我们初期和西洋人的接触,不外乎这两件事。通商本两利之道,但这时候的输出入品,还带有奢侈性质,并非全国人所必需,而世世西人的东来,我们却自始对他存着畏忌的心理。这是为什么呢?其(一)中国在军事上,是畏恶海盗的。因为从前的航海之术不精,对海盗不易倾覆其根据地,甚而至于不能发见其根据地。(二)中国虽发明火药,却未能制成近世的枪炮。近世的枪炮,实在是西人制成的,而其船舶亦较我们的船舶为高大,军事上有不敌之势。(三)西人东来的,自然都是些冒险家,不免有暴横的行为。而因传教,更增加了中国畏忌的心理。近代基督教的传布于东方,是由耶稣会Jesuit开始的。其教徒利玛窦,Matteo Ricci以1581年始至澳门,时为明神宗万历五年。后入北京朝献,神宗许其建立天主堂。当时基督教士的传教,是以科学为先驱;而且顺从中国的风俗,不禁华人祭天、祭祖、崇拜孔子的。于是在中国的反应,发生两派:其(一)如徐光启、李之藻等,服膺其科学,因而亦信仰其宗教。其(二)则如清初的杨光先等,正因其人学艺之精,传教的热烈,而格外引起其猜忌之心。在当时,科学的价值,不易为一般人所认识,后一派的见解,自然容易得势。但是输入外国的文明,在中国亦由来已久了。在当时,即以历法疏舛,旧有的回回历法,不如西洋历法之精,已足使中国人引用教士,何况和满洲人战争甚烈,需要教士制造枪炮呢?所以1616年,基督教一度被禁止传播后,到1621年,即因命教士制造枪炮而复解禁。后更引用其人于历局。清初,汤若望Joannes Adams Schall vonBell亦因历法而被任用。圣祖初年,为杨光先所攻击,一时失势。其后卒因旧法的疏舛,而南怀仁Ferdinandus Verbiest。复见任用。圣祖是颇有科学上的兴趣的。在位时引用教士颇多。然他对于西洋人,根本上仍存着一种畏恶的心理。所以在他御制的文集里,曾说“西洋各国,千百年后,中国必受其累”。这在当时的情势下,亦是无怪其然的。在中国一方面,本有这种心理潜伏着,而在西方,适又有别一派教士,攻击利玛窦一派于教皇,说他们卖教求荣,容许中国的教徒祟拜偶像。于是教皇派多罗到中国来禁止。Tourmon。这在当时的中国,如何能说得明白?于是圣祖大怒,将多罗押还澳门,令葡萄牙人看管,而令教士不守利玛窦遗法的都退出。教皇仍不变其主张,且处不从令的教士以破门之罚。教士传教中国者,遂不复能顺从中国人的习惯,此亦为中西隔阂之一因。至1717年,碣石镇总兵陈昂说:“天主教在各省开堂聚众,广州城内外尤多,恐滋事端,请严旧例严禁”,许之。1723年,闽浙总督满保请除送京效力人员外,概行安置澳门;各省天主堂,一律改为公廨;亦许之。基督教自此遂被禁止传布。然其徒之秘密传布如故。中国社会上,本有一种所谓邪教,其内容仅得之于传说,是十分离奇的,以此观之,知历来所谓邪教者的传说,亦必多诬蔑之辞。至此,遂将其都附会到基督教身上去;再加以后来战败的耻辱,因战败而准许传教,有以兵力强迫传布的嫌疑;遂伏下了几十年教案之根。至于通商,在当时从政治上看起来,并没有维持的必要。既有畏恶外人的心理,就禁绝了,也未为不可的。但这是从推理上立说,事实上,一件事情的措置,总是受有实力的人的意见支配的。当时的通商,虽于国计民生无大关系,而在官和商,则都是大利之所在,如何肯禁止?既以其为私利所在而保存之,自然对于外人,不肯不剥削,就伏下了后来五口通商的祸根。海路的交通,在初期,不过是通商传教的关系,至陆路则自始即有政治关系。北方的侵略者,乃蒙古高原的民族,而非西伯利亚的民族,这是几千年以来,历史上持续不变的形势。但到近代欧洲的势力向外发展时,其情形也就变了。15世纪末叶,俄人脱离蒙古的羁绊而自立。其时可萨克族又附俄,Kazak,即哥萨克。为之东略。于是西伯利亚的广土,次第被占。至明末,遂达鄂霍次克海。骚扰且及于黑龙江。清初因国内未平,无暇顾及外攘。至三藩既平,圣祖乃对外用兵。其结果,乃有1688年的《尼布楚条约》。订定西以额尔古讷河,东自格尔必齐河以东,以外兴安岭为界。俄商得三年一至京师。此约俄人认为系用兵力迫胁而成,心怀不服,而中国对边陲,又不能实力经营,遂伏下咸丰时戊午、庚申两约的祸根。当《尼布楚条约》签订时,中、俄的边界问题,还只限于东北方面。其后外蒙古归降中国,前此外蒙古对清,虽曾通商,实仅羁縻而已。于是俄、蒙的界务,亦成为中、俄的界务。乃有1727年的《恰克图条约》。规定额尔古讷河以西的边界,至沙宾达巴哈为止。自此以西,仍属未定之界。至1755、1759两年,中国次第平定准部回部,西北和俄国接界处尤多,其界线问题,亦延至咸丰时方才解决。

  近代欧人的到广东来求通商,事在1516年,下距五口通商时,业经300余年了。但在五口通商以前,中国讫未觉得其处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中,还是一守其闭关独立之旧。清开海禁,事在1685年。于澳门、漳州、宁波、云台山设关四处。其后宁波的通商,移于定海,而贸易最盛于广东。当时在中国方面,贸易之权,操于公行之手,剥削外人颇深。外人心抱不平,乃舍粤西趋浙。1758年,清高宗又命把浙海关封闭,驱归广东。于是外人之不平更甚。英国曾于1792、1810年两次派遣使臣到中国,要求改良通商办法,均未获结果。其时中国官吏并不能管理外人,把其事都交给公行。官吏和外人的交涉,一切都系间接。自1781年以后,英国在中国的贸易,为东印度公司所专。其代理人,中国谓之大班,一切交涉,都是和他办的。1834年,公司的专利权被废止。中国说散商不便制驭,传令其再派大班。英人先后派商务监督和领事前来中国都仍认为是大班,官厅不肯和他平等交涉。适会鸦片输入太甚,因输出入不相抵,银之输出甚多。银在清朝是用为货币的,银荒既甚,财政首受其影响。遂有1839年林则徐的烧烟。中、英因此酿成战衅。其结果,于1842年在南京订立条约。中国割香港,开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口通商。废除行商。中、英两国官员,规定了交际礼节。于是前此以天朝自居,英国人在陆上无根据地,及贸易上的制限都除去了。英约定后,法、美、瑞典,遂亦相继和中国立约。惟俄人仍不许在海口通商。中西积久的隔阂,自非用兵力迫胁,可以解除于一时。于是又有1857年的冲突。广州失陷,延及京、津。清文宗为之出奔热河。其结果,乃有1858年和1860年《天津》、《北京》两条约。此即所谓咸丰戊午、庚申之役。此两次的英、法条约,系将五口通商以后外人所得的权利,作一个总结束的。领事裁判,关税协定,内地通商及游历、传教,外国派遣使臣,都在此两约中规定。美国的《天津条约》,虽在平和中交换,然因各约都有最惠国条款,所以英、法所享的权利,美国亦不烦一兵而得享之。至于俄国,则自19世纪以还,渐以实力经营东方。至1850年顷,黑龙江北之地,实际殆已尽为所据。至1858年,遂迫胁黑龙江将军奕山,订立《爱珲条约》,尽割黑龙江以北,而将乌苏里江以东之地,作为两国共管。1860年,又藉口调停英、法战事,再立《北京条约》,并割乌苏里江以东。而西北边界,应当如何分划,亦在此约中规定了一个大概。先是伊犁和塔尔巴哈台方面,已许俄国通商,至是再开喀什噶尔,而海口通商及传教之权,亦与各国一律。而且规定俄人得由恰克图经库伦、张家口进京。京城和恰克图间的公文,得由台站行走。于是蒙古、新疆的门户,亦洞开了。总而言之:自1838年林则徐被派到广东查办海口事件起,至1860年各国订立《北京条约》为止,中国初期与外国交涉的问题,告一结束。其所涉及的,为:(一)西人得在海口通商,(二)赴内地通商、游历、传教,(三)税则,(四)审判,(五)沿海航行,(六)中、俄陆路通商,及(七)边界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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