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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猎物者》--作者:白饭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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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紫罗给了我两耳光,并且发表了宁吃蜘蛛草,不种猎人苗的伟大言论,她还是屈服在三从四德的传统之下,乖乖抱上老公跟我回了中信。即使考虑到我对她脑袋上敲那几下凿栗的力度,她为了另一半生命而毅然冒险跟猎人走的精神还是很值得佩服的,所以我也很自觉的走在前面,免得她不停的把头呈三百六十度旋转回来观察我,然后整个人就撞在对面的墙上。

  进门才发现家里真是热闹,张晚仪在客厅削马蹄,一身家居装束,正是十成十的贤淑妇人形象,辟尘两眼发直的在一边看电视,动物世界,犀牛们正在泥巴里滚来滚去,状甚幸福,我赶紧过去关了,第一百次零N次告诉它:我们买不起海底泥沐浴露,你将就点用香皂吧。“窗户旁边还坐了个稀客,正版狄南美穿着布料不可能再节省的比基尼笑眯眯的看着我,看着我鼻血以势不可挡的劲头飙射而出,在地板上喷成一个扇面。我冲进房间找日历,莫非黄历上说,今日大凶,宜见鬼。

  现在我房间里的人口分布格局是这样的,一只犀牛,一只狐狸,两只蜘蛛,两个人,倘若我们建立民主政治形态解决内部问题,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和张晚仪就会变成贱民,以后出入厨房客厅要拿一只碗大声敲,表示肃静回避,有两团泥巴经过,大家不要近身,免受污染。而且还要努力打拼,一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赚钱供这些土豪们生活,小有懈怠,它们就会投票决定把我们吃掉,由于程序正义,手续完备,我连死不瞑目的权利都没有~~~一念至此,冷汗如浆,我下定决心先发制人,乃摆出户主的威严呼喝:“辟尘,去拿我的修复箱来,张小姐,你去煮点稀饭,紫罗,把你老公抱进卧室去。”喊声一落,大家都起身行动,居然有效,大出我意表——我本来做好思想准备,没有人理就算了,劳动人民光荣,勤乃立身之本,自己多做一点也不会马上死。

  不过百密一疏,我好象把狄南美忘记了,她款款起身,风情万种的挨近我,对我耳朵轻吹一口气,麻得我身体酥了半边,还娇娇俏俏的耳语:“猪哥,那位张小姐对你很有意思啊,我来了两个小时了,她总共削了三个马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这只混蛋狐狸雪肤花貌,肉光四射,我哪里敢看她,吃吃艾艾的说:“不要乱说,人家住隔壁,邻居。”南美认为我侮辱它的伟大智慧,登时十分不悦,张牙舞爪的反驳:“现在是凌晨两点哦,穿睡衣到邻居家里去削马蹄,你以为我混一千多年白混的,我~~~哎哟”。

  这声惨叫把辟尘都吓得滚出了房间,到处看,看到我捏着狄南美隐藏不力的小尾巴奸笑不已,不过我也只得意两秒,因为南美顺便告诉我:“对了,我说我是你未婚妻。”天杀的。

  来不及和她再理论,辟尘告诉我修复箱准备好了,我跑进房间,仔细检查暴蛛的心脏部位。重现灰白,跳动减缓,我拿出异物探测仪在它周身慢慢游走,到达腹部中心位置的时候,探测仪发出嘟嘟的声音,屏幕上显示是酸性金属物体,呈现子弹形状,事实上那就是一颗子弹,埋在正腰部肌肉之下,陷入了经络和蜘蛛软骨的覆盖包围之中,因为暴蛛的身体结构特殊,只有一条主要血管供氧,而这条血管恰恰被子弹瘤所压迫,难怪会使心脏出现如此无所作为的状态。

  探测清楚,我取出锋利的瓷制手术刀,拿刀干什么,因为我要动个小手术,为什么动手术,因为它身体里有东西要切掉,有什么东西?要拿出来看一下才知道。为什么用瓷制的刀?因为我要坐飞机过安检,为什么坐飞机?因为我是猎人要去出差。为什么你是猎人却要救我们,因为“砰”。

  以上一段问答来自我和紫罗,最后一声“砰”是我一拳把她打昏过去的声音,这个笨蜘蛛爱夫心切,看我拿出刀来,立刻抱住她老公做蛛体掩护,然后开始主持爱心问答三十秒这种没有水准的节目,以我的耐心和她的智力,能够坚持到第六关才动手打人,我已经很佩服自己修身养性程度如此突飞猛进,实在造诣非凡。

  辟尘非常配合地把紫罗拖走,看我已经很自觉的给医患双方装上了呼吸器,它就动手把暴蛛所处的空间变成了完美的真空手术室表皮,肌肉层,避开经络,异物出现在我眼前,不出所料,果然是内部筋肉包裹子弹而成的瘤压住了血管,时间不算短了,血管已经有点萎缩。我看清楚它的结构,小心的下手把它切除,血流渐渐恢复正常。它这条命应当是保住了。暴蛛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眼睛一睁开,脸上立刻有欣喜若狂的笑容,不过第一件事还没轮得上感谢我,先一头扑出去找他老婆,两个人发出唧唧喳喳的声音,大约是他们的本地方言吧,我一个字听不懂,但是那总算是快乐的声音。

  有老婆就是好啊就是好,我多少有点失落,悻悻收拾修复箱,突然想起狄南美说的话,心里一荡,悄悄走到厨房去。张晚仪真的在煮稀饭,灶上的小锅子里发出扑扑的声音,白米健康的香气萦绕四周,她靠在一边,手里拿个小勺子,不时搅拌一下。如果这种场面能够天长地久的话,那一定是上帝可以给我的最好礼物了。当然我也不反对她再长胖一点,胖个两三斤就好了,臀部圆一点的话,可能会比较容易生多两个小娃娃~~~~未来如此美好,我真是要欢呼雀跃了,虽然南美想下我袢子,我也要坚持到底,勇往直前,不能这么容易就被奸人所害。满怀雄心,就要跨步进去表白我一番心迹,腰间却突然一紧,被人拖了出去。一看是暴蛛,我忙乱摇手:“不用谢,不用谢,你要走就走吧,我不要你的心脏,我还年轻,我妈也已经死了,你放心。”

  结果它不依不饶,一直把我拖到客厅才放手,一看我落地又要跑,夫妻双双上来把我拦住,真是麻烦,不会要三拜九叩行大礼表示感谢吧,真要那么隆重,也等我换件衣服坐正位子啊,不然跟猪八戒吃人参国一样囫囵受用了,连点回忆也没有。

  我一相情愿过了头,辟尘终于忍不住上前管教我:“猪哥,紫罗他们有话说。”

  这话不说还罢了,一说我才知道,上帝还是不愿意跟我做生意。

  暴蛛告诉我,他是被猎人打伤的,那是一个低级猎人,佩带了镀银的子弹防身,他当时偶遇暴蛛,一时贪心而偷袭打伤了它。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叫做保罗,曾经他也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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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天晚上,我买了翌日飞往纽约的机票,前往总部看个究竟。不要问我钱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反正紫罗和暴两个出去晃了一圈,然后就抱了一袋子钞票回来。联想到中信周围林立的银行,我已经可以想象明天报纸的头条是:

  建国来最大窃案,无影飞贼昨晚搬空中行金库中国大陆地区一定会开始严打,查暂住证啊什么的,我叮嘱辟尘一定要好好呆在家里,有人敲门也不要开,万一人家破门而入,你就马上躲起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半犀在,不怕空气糟。我可不想过几天回来,发现自己背了窝藏袭击警务人员或一级谋杀案犯的弥天大罪。听得我这么罗嗦,狄南美实在不耐烦了,上前推了我一个踉跄:“猪哥,你唠叨什么,这两只蜘蛛在广州住了很久了,他们做纺织物外贸中介生意,赚得不少,你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纺织物外贸中介?这可是一门对口的好买卖。换在平时,我一定要狂笑出声,高呼恭喜,然后找他们借钱了。不过现在,我愁得前胸贴到了后背,只会拉住南美干号:“帮我算算流年啊老狐狸,我这个迷灾要迷到什么时候啊?”南美摸摸我的头,无限同情的说:“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你呀,还够迷一阵子的。”

  还要迷一阵子?看看迷到现在我已经有多少问题不明白吧,第一,三大邪族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女人,而且一定要在广州找?巴黎红灯区虽然最近被整改得不善,漂亮妹妹还是不少嘛。第二,这个混蛋女人是谁?我到哪里去找?第三:猎人联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第四:保罗是哪个部门的猎人,他为什么也会住这里,而张晚仪和他又有什么瓜葛?(顺便帮大家复习一下,免得前面的都忘记了)

  我扳了半天手指,越扳越泄气。狄南美还是摆着高深莫测的造型不理我。突然间十分烦躁涌上心头,我站起来一脚踢向墙壁,轰的一声,硬生生把上好木质墙裙踢出一个大洞,土木飞扬,钢筋外露。辟尘哎呀一声,立刻跑去拿扫把:莫谓我言之不预,往地上丢点垃圾比在它头上拉屎还大件事。可气的是狄南美,阴阳怪气的微笑着,轻轻说,继续踢,继续踢。言下之意大概是反正也不用她付维修费。

  我果真又踢了一脚,因为我想起来,反正也不用我付维修费。这次把墙面整块轰了开来,所有人都听到响动,跑出来看,而且可看之物也确实出现了。

  一个男人的尸体端端正正的坐在墙洞中间,之所以说端正,是因为那具尸体确实有本钱端正,它非常小,非常小,只有半米开外高。打开灯从外面看,可以看到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长浴衣,沾满灰土,脸上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眼睛深陷,瞳孔却大张,黑漆漆的仿佛在窥探,又仿佛在嘲笑。

  我一个急转身拦住刚从厨房出来的张晚仪,将她推到门外去,她很吃惊,手里拿着勺子,一边踉踉跄跄往后退,一边惊惶的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心里大骂上帝毫不遵守市场交易守则,却又须七情上脸,冷静的告诉她:“你在这里我未婚妻很不开心,你先回去,我再找你。”她光脚站在门外,委屈的看着我,眼睛里渐渐湿了,良久才低低的说:“好,那我走了。”

  说实话我真见不得女人的眼泪,精确的说,我见不得任何东西的眼泪。要是我们买的蔬菜都会哭哭啼啼的话,我打包票我早就已经饿死了。不过现在我能怎么办?未必介绍那具尸体给晚仪认识,说我这个表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钻洞扮死人?

  目送她进了隔壁自家门,我才关严门,猛回身一个死人头正对着我脸不过三公分,吓得我哇的一声,毫不犹豫一掌挥出,连狄南美带那具尸体打出两米多,一头栽在沙发上,南美滚下地捧腹大笑,辟尘就忙着去拿扫把畚箕,把那具尸体扫巴扫巴,要扔进垃圾箱去。

  此情此景,令我油然想起从前看的迪斯尼电影狮子王里面,刀疤对着一群白痴土狼郁闷的说:“看我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看看,我身边都有一些什么人啊!

  我蹲下来仔细看这位尸体兄。光头,骷髅脸,五官牙齿都齐全。

  再揭开蓝色浴衣,连狄南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胸腔彻底打开了,所有内脏呈现风干的状态,下身齐根断了,双腿在背上背着。整个人缩了两号,短了半截,难怪可以坐在墙洞里。

  真是难过。我不喜欢看到死人,我也几乎从不杀生。有时候非要打伤猎物,我都要主动自己挂点彩,以取得一点心理平衡,免得很久都日夜惭愧,睡不好。这种主动赎罪的精神偶尔过了头,屡次搞得自己狼狈不堪,送命的几率大得惊人。但是,说真的,谁有资格随便断送别人的生命呢。

  忍着一肚子烦恼,我查看他的肢体受损情况,重手法,下手极为迅速而果决,腿部有藕丝状肌肉条,如果不出我所料,是被人生生从身上拉断的。腹腔开口呈一条直线,骨骼肌肉均匀分开,伤口边缘光滑整齐,应该没有经过任何多余的解剖动作,不能判断是如何做到的。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如果说肢解之前先经过了放血处理,他的上下伤断处的情况又不应该是这样。我一寸一寸看过去,喉头,诸处大动脉,没有孔眼。翻过身来,旁边的紫罗惊叫一声:“这是保罗。”

  她指点给我看,在尸体的背上,有五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窟窿,跟那天晚上我在大棚车门口救那个人头上的如出一辙。那是紫罗的手指尖造就的痕迹。我很生气,恨恨的怪紫罗:“他即使要抓你,也不过奉命行事,你不用下这种狠手吧。”结果紫罗火气比我更大:“你混蛋!他是猎人,这种伤口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要是我把他杀了,我不会吃掉他吗?还又切又剁的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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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说得有道理,我就更加茫然。茫然的时候当然要去算算命,眼下这里又摆了个现成的半仙,我抬头去看狄南美,她悠哉游哉的靠在玻璃窗户边,居然端个碗在吃刚烧好的稀饭,津津有味,残尸横于前而不动声色,真是不服不行。感受到我殷切的目光,她还是埋头猛吃,只随便指指墙壁,喃喃念叨一句:“继续踢啊,继续踢啊。”

  虽然她向来宣称天机可知不可泄,从来不肯帮我算彩票号码,不过三不五时把我家里的全部存粮扫荡干净后于心有愧,也会随便提点我一句今天出门不要走东边,会踩到狗巴巴,而无论如何,那天我都一定会踩到狗巴巴,足见其先知之明,以及我应变之蠢。

  既然她让我继续踢,我就踢好了。两分钟过后,整面墙都已经土崩瓦解,卧室和客厅打通,空间顿时开阔,公寓格局好了很多。不过我相信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得到这个,因为在墙洞里,还有另外两具尸体,一样的小而干,一样的大睁双眼,都是男性。穿着不同的衣服。

  我真庆幸刚刚把张晚仪推走了,狐狸和蜘蛛们都无动于衷的开始拖尸体出来,而辟尘早就整装待发,搞清洁大过天。只有我这个倒霉的,感情丰富的人类站在这里,几乎要难受得哭出声来。

  验尸完毕,毫不新鲜,三人死状一模一样。我颓然坐在地上和几具干尸面面相觑,大家都无话可说。唯一对我有用的结论是,他们都是猎人。全身上下零落分布着不同的伤口或抓痕。其中一人手指上还戴了猎人三星指环,不知道生前是不是我的同事,说不定还一起喝过酒。辟尘知道我不好过,过来坐在我身边,半天才说:“猪哥,别怕,我一定保护你。”我鼻子一酸。

  很晚的时候,非人兄弟们在家清理现场,我顶着一个大如斗的脑袋去找张晚仪,也不知道这样把她扫地出门后我还有无生路可走。即使开门后就被照头一掌,我也只好当是饭债肉偿,回去再努力喝光那锅粥。谁知敲门很久,一点声息也无,我慌了神,不假思索,伸手一推,手上用了力,门锁卡的一声断裂开了。

  这套房子格局跟我的一样——最少三个小时前是一样。装修很漂亮,不过稍微有点烧包,大红墙纸,上面密布梵文字形,家具很少,摆设错落巧妙,且一色雪白,辟尘一定喜欢。地上是白色的地毯,整个房间里非常非常安静。完全不属于尘世间的安静。

  我轻轻呼唤:“晚仪,晚仪。”

  声音在空间里回荡,那感觉怪异而熟悉,为什么这样,我一时想不起来,而张晚仪已经出现在卧室门口,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显然刚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我登时慌了手脚,站在那里喃喃说:“对不起,我自己进来了,我来说对不起的,对不起。”

  她静静的瞧着我,眼神温柔而神秘,我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从前一定认识她,从前,在来广州以前,在她踢我的门以前,我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她。

  “以前,你住的那个地方,住的是我的男朋友。他叫保罗,我很爱他。”

  “可惜,他不像我爱他一样爱我,所以有一天,我在一个酒吧门外,看到他抱着另外的女人,笑得很开心。”

  “我在家里躲了很多天,不敢去想,原来他会背叛我。”

  “我很伤心,也很生气,后来我想,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要有很多种样子才可以呢?”

  “我打扮成各种各样的女人,到处去游荡,虽然我还是恨他,却又很希望再见到他,所以我喝醉以后,就会去踢他的门”

  “他一直没有再给我开过门,最后给我开门的人,是你,我一直希望,也许你会知道他在哪里,可是,现在,我更希望知道,你,是不是也是他那样的人。”

  飞机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的时候,我还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直到一位空姐迫不得已抓住我脑袋往死里摇,我才惺忪双眼抬起头,说:“辟尘,你又去家乐福偷什么了?身上这么香?”

  带着空姐赏给我的一个白眼我懒洋洋下了飞机,到达厅大把旅客嘴里发出啧啧声,目送我走过。虽说我长得也算不错,这个待遇还是很少有,何况我来过纽约N次,深知此地普通居民智力水平虽然不是特别高,审美观却一向十分国际化,不至于几天不见,就退化到了盲目崇拜的程度。怀着一定有诈的觉悟转头冲进洗手间,镜子一照,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说当天上午我决心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不做冤大头,中信那套房反正也不关我P事,就让那几位长夜开眼的木乃伊兄弟驻守好了。辟尘暂时去紫罗和暴家里住一段时间,暴身体大好了,也不用再抱着报复社会的不良想法到处去跟人打架,这个时候我才晓得这小子在人类社会发了达,居然住的是华南碧桂园的顶级别墅,我气急败坏之下,毫不犹豫就跟它借了两百块钱。所以有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诚不我欺!想想为了临时给辟尘落脚我硬是去建个浮屠,不说有没有这么多功夫,这么多钱,我建到那里去啊,白云山上吗?还是施恩图报来得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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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句话还有个例证,是狄南美,她送我出门,吃吃挨挨半天,终于长叹一声,拍拍我的肩膀:“猪哥,这么多年,我吃你的手指饼干吃得着实不少,这一次你大劫当前,哪怕折寿算我也告诉你,你~~~”

  她下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被我眼疾手快用脚边的一块砖头封了口。之前她哼哼唧唧对着我叹气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冷汗,知道大事不妙,说不想她帮我去凶化吉,那是假的。但是我做人最高原则,乃是没有原则,各安天命,折人家的寿做什么?踩过那么多次知之在先的狗屎后,我应该很有觉悟的摆出自绝POSE,免得跟中国古代那个方孝孺一样,九族不够人家杀,十族也拉上了垫背。

  南美呸呸吐了一把土渣出来,老羞成怒了,甩手就走,最后撂下一句话:“不管你了,记住,把你那对眼睛护住,报你不死。”

  现在看镜子里面,那是我吗,那是一只熊猫!两个眼睛两片乌青,最憋闷在,这不是没有睡好,是睡得太好,给自己打的!

  飞机上一场长梦里,我不停的重复昨天晚上在晚仪家里的遭遇,她对我说完那番话后,就向我款款走来,步步生莲,摇曳姿态绝美不可方物。我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而嘴里就干得几乎自燃。晚仪在我面前曼妙褪下身上轻纱般的睡衣,依偎过来,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身体,既圣洁,又放荡,充满不可思议的女性之美。而她的眼睛里,有和我一样的渴望光辉。

  然后,然后我就给自己眼睛来了一拳,掉头跑了。

  梦里梦外,总共打了自己七八次以后,效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倒霉啊,为什么梦里打的也会留号记?

  拿清水洗了几次,鸟用都没有,我活生生就是吉祥物盼盼,没带墨镜。装瞎子吧怕被车撞,只好安慰自己这算是亚洲区的新一季大热眼妆,不过有点跟不上北美潮流罢了。

  直扑第五大街,山狗不知何处去,绿门依旧笑春风,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洋妞脸无表情的矗在堂子里,对我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老实说她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除了挪挪身子让我过去以外,看上去她手臂有我大腿粗,把柜台口一堵住,我怎么过去开空间门啊。

  先礼后兵吧,我手舞足蹈开始讲英语——-之所以要手舞足蹈,是因为我实在讲得超级烂,只好辅之以身体语言,指鼻子大叫,表明身份也,满面堆欢,示之以好也,合掌鞠躬,有所求也,往柜台里指指点点,我要进去也。谁知枉我大腿踢得比红磨坊的超红康康舞女还高,洋妞死盯着我眼都不眨,仍然重复问一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我心里一愣怔,仔细听了听她的声音,无论多么训练有素,被一个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的家伙骚扰了半天,一个正常的人,或非人,再说起话来,语言是会有微妙变化的。而她没有。

  做出这个英明判断以后,我毫不犹豫一拳挥出,她应声倒地。伸手一摸,摸到她脖子和脸部的交接处,果然有一条非常细的痕迹,扣住一撕,五官纷纷剥落,脸下面是个空洞,一无所有,真的是个仿人。而且是非常粗糙的仿人,只做外面,没有做里面。

  绿手指门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凡是可以进来的,都有两把刷子,所以守门的人,刷子也不可以少。以前山狗守住这里,老板们就很放心,因为他的刷子比扫把还大,不太容易被人顺利爆关。现在居然搞出一个那么王八蛋的仿人来站堂子,一定出了大问题。

  收银机扫描,空间门顺利开启,看来不用看光行跳踢踏舞了。一秒钟过后,我落在大堂里。

  熙熙攘攘,往来如潮的人。跟我上次来那派残景凋年的模样天差地别,天花板上的大屏幕工作如常,看不出丝毫损伤,每个办公桌后都有个脑袋埋下去久久不挪一次窝,文件满天乱飞,不时听到整体传音器里传来叫喊声:“猎物司档案室开会,三号会议室。”或者“收银台,请查收北海道山口组汇票,金额核对完毕请报告。”不过很奇怪,足足有十分钟,没有任何指令猎人出任务的传呼。我慢慢从办公桌过道走过去,一只电老鼠举着两大本档案从我脚下快速通过,拐弯进了走廊。两边的人表情狂热的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这也难怪,看起来是很神奇的工作,其实有极平常的实质,大家在这里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争夺提成的事情偶有发生,照样打得头破血流。其他无关的事,或者人,当然是理得越少越好。

  走过去,跟随那只老鼠转过走廊,猎物司。我站下来吸了一口气,推开那扇金色的门,走了进去。

  第一次走进猎物司的时候,我刚刚从亚马孙实习回来报到。梦里纱大力拍我的肩膀,表扬我成功从教官们的小鞋灌顶大法中逃生。他问我,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想了半天,说我想做个快乐的人。

  我记得他很惊讶,然后说:你不想当五星吗?你不想得到最高的赏金吗?你不想名扬天下,成为猎人中的传奇吗?

  这些梦想算是猎人们对前途的标准描述版本,但凡被长官问到,张口就来,有时候我很怀疑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传奇?传奇那么容易?刚刚抓了两只老鼠天师回来,已经HIGH到眼睛变一条缝,抓过四只的,一定会开始写自传,我看过两本,把心都看碎了。

  我对梦里纱说,我就是想快乐的生活,其他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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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对梦里纱一直评价甚低,偶尔也会用到限制级的三字经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不过他那一次的反应我还是铭记在心: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郑重的说:“那么,我恐怕帮你不到了。”

  现在,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我来到这里,来到梦里纱面前,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正皱着眉头出神,高而瘦,秃头,象刀削出来一样线条分明的五官,鹰钩鼻,一双冷静的深灰色眼睛。我对他说:“我回来了。”

  他的反应很古怪。那是惊恐。非常非常的惊恐。一跳起来,跳到椅子后面,本能的摆出了攻击的模样。我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拜托,不用怕成这样吧。我又不吃人,话说回来,即使我吃人,打死我也不吃梦里纱,这样无趣的人,吃了一定会影响我的遗传基因,导致我的下一代统统都是闷蛋——如果我有幸能搞到下一代的话。

  “老板,你怎么了?”

  梦里纱猛一摇头,再瞪大眼睛看我,上三路,下三路,看得我心里发毛。穷困潦倒的时候去申请当替身演员,人家也这样看过我,然后问我:愿意露几点?气得我当场想动粗,不过后来辟尘安慰我说,这说明我身材还是比较标准的,否则想露还不让露呢。

  他颤抖着声音问我:“你,你现在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手脚屁股肚子,摸了摸头,五官数目都对,我是人啊,难道他也看到了那两坨黑,真的认为我是熊猫变种,说起话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在三米开外围着我转了一圈,念念有词,不知在作什么法,然后非常怀疑的问:“你不是食鬼或者破魂?”

  我很恼火,奶奶个熊,我要是这两样东西,你还能这么HAPPY围着我乱转,早就被踩在地上,踩了一万脚了。我倒是想啊,可惜天不假人!

  看我表情虽然难看,人却还是斯斯文文的站着,没有一头冲过去杀个万劫不复得迹象。他放了心,一下子软在桌子边,哇,夸张,满头汗。看来小伙子受过惊吓,后遗症不善。

  毕竟心软,我过去扶了他一把,坐在位子上,倒了一杯水给他。梦里纱喝光了那一缸水,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终于忍不住当头给了他一下:“老板,你惊风啊,到底怎么了?”

  果然暴力比较有用,他当即说起话来:“朱,整个猎人联盟都在传说你被食鬼和破魂抓去了,想不到你可以回来。”

  看他好像要来拥抱我,我赶紧躲开。想想昨天晚上绝色当前都没有抱成,怎么也不忙在梦里纱身上找补回来。我说:“我是被抓去了,不过他们抓错了人,我又跑了。”

  这只老狐狸似乎颇有怀疑,一时三刻又不知道怀疑什么,当然他可以说,就凭你那德行,还能从食鬼者手里跑出来?人家改专业开慈善馆了?被从屁屁里拉出来把握大一点吧。

  他终于完全镇定下来,不过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天,仿佛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对我说:“朱,不瞒你说,你已经是第四个传说被食鬼和破魂抓去的猎人了,前三个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回来,我们出动了全球,甚至火星上的顶级猎人搜寻,都毫无结果。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

  第四个?我脑子里一响,立刻浮现中信公寓那三位木乃伊猎人的尊容,失声问:“是不是有一个叫保罗。”

  梦里纱当的一声又跳起来:“保罗!你见过他吗?”

  我苦笑的点点头,如果这样也算见过,我确实见过。

  在我的坚持下,梦里纱打开了猎人的档案文库,让我翻看那几个失踪猎人的卷宗:保罗,三年前加入猎人联盟,男性,现年二十七岁,身高六英尺,照片上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看得我心酸。善于追踪,级别二星,使用镀银枪械。一年前失踪。

  阿华大,资深猎人,三星,四十岁,身高五英尺七英寸,长相也很好看,有一对桃花秋水眼。追踪成就最高。曾经单独追踪最多疑敏感的飞天蜥三千多里,滴水不漏。应该就是手指上有戒指那个。两年前失踪。

  朗蓝,三十一岁,帅哥一个,四星,级别相当高,同样精通追踪,身高五英尺九英寸,三年前失踪。

  都是男性,长相都很出色,都善于追踪,都住过那个房间,我也是!一身冷汗冒出来:他们都是被江左司徒抓去找那个女人的,而那个女人,恐怕十有八九是张晚仪!也就是说,要是昨天晚上我冲动了一把,现在的下场就是蹲在那堵墙里面,跟诸位同门师兄弟争一席之地了。

  现在我的问题就是,江左司徒到底为什么要找张晚仪,更精确的说,他为什么一定借助猎人之手去找她?从他选择猎人的标准看,在保证可以追踪到张晚仪之余,仿佛一定要具备相当男性魅力,是否为了方便接近她?看来江左对人人都好色,不分男与女这个课题是颇有一番研究的。接近她是为了抓她吗,既然还是抓,何必猎人,精蓝一晚上可以上演两次七擒孟获,十四次捉放曹了。既然不是抓,难道是骗?然而张晚仪冰雪聪明,将计就计,反而来了一记倒打一耙?总共打了三耙后,我刚好躲过了第四耙?如果我也被耙死了,有没有第五个倒霉蛋又要接着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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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多问题绕在我脑子里,真是绕得我苦不堪言,想当年就是懒得动脑筋读圣贤书走光明路,我才不远千里跑去修炼当猎人的,早知道现在这么操心,还要当福尔摩斯破案,我不如狂读物理数学,当个生物博士天天看青蛙好了。(生物博士是不是天天看青蛙?我不知道,胡说的)。

  梦里纱显然也在冥思苦想,他的智力水平我一样不敢恭维,所以我们两个笨蛋能够想出点什么东西来,实在很值得怀疑。不过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想了,梦里纱身后的生物活动探测屏东南角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炫目的光亮,意味着有非常大规模的生物活动出现,这光亮没有象以前我看到过的一样瞬间即消失,然后呈现正常的运行状态,而是不断的爆发出来,如同焰火般明亮璀璨,并且有向四周蔓延的迹象。要不是知道这个探测屏并不是以电力作为能源,我简直要上去看看是不是内部短路了。

  我转向梦里纱,发现他又摆出了刚刚看到我的时候那一副死人脸,瞪大双眼,抖着嘴唇,死死盯住探测屏,喃喃自语:“又来了,又来了”猛地一转身揪住我:“朱,只有你了,所有猎人都出去了,只有你去了。”

  从飞行器上一下来,我就想照自己来一个双风灌顶,最好当即打成健忘症,免得今后时刻记得自己被人消遣上了瘾,居然蠢到梦里纱都可以摆我一道。眼前是新泽西地区一个安静的居民区,一片片规划齐整的草地绵延开去,许多白色房屋和平的矗立着。正是下午,外面很少人,只有一两只狗悠闲的跑来跑去,看到我傻傻的站在那里,偶尔也叫两声,然后又摇着尾巴走掉了。哪里有什么大规模生物活动,除非那些房子会走,就算会走,也走不出那么大阵仗啊。

  懊恼了半天,我决定回总部去打梦里纱一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理事长老而不死,梦里纱想当皇帝还早。上了飞行器,我想想又不对了。这种类光速便携飞行器造价非常之贵,不到万一时候,基本上不出场,偶尔用一下,设备总管就跟盼儿子回家吃饭的八十岁老娘一样等在门口,不等到刀枪入库,马归南山,打死他他也不回去。梦里纱想黑我,举手之劳耳,怎么也舍不得拿一个飞行器来当遣散费啊。看来探测屏上火花乱冒,不是后面装一个电门搞出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我第二次跳下去,拿出空间袋来装了飞行器背着,开始在住宅与住宅之间晃来晃去。

  这是典型的北美中产阶级居住区,人不多,家家花园都很漂亮,车道和人行道分得很清楚,还有非常醒目的标示牌,提醒孩子避开车辆。渐近黄昏,空气中有草木清淡的味道,静谧温柔的氛围令人非常舒服。想一想,要是我可以住在这里,和晚仪一起,也生几个小孩子,养两条狗,周末就去爬爬山,烤烤肉,那么我双亲地下得知,相信脸上会有笑容。一念及此,我差点又要自残了,和张晚仪一起生活,那她住在墙外,我不是要住在墙里?使不得!

  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起她,也在在我内心深处,仍然不相信,那个有时娇蛮有时娴雅的女孩子,居然是杀人残尸的变态杀手吧。

  叹了一口气,天色渐渐黯淡了,背后的设备包里突然传出轻微的滴滴声,那应该是我的能量测试仪,拿出来看时,指针转向最高刻度,绷得极紧,方向指向南北。极目力远望,在暮色之中,隐隐约约一条大路通往远处。

  展开步子,我随着能量测试仪的指示一路飞奔,出了住宅区,拐弯上了一条大道,渐渐人烟稀少,两边山壁旷野压压欲摧,随天色昏沉,万籁消沉。我打起精神,贴着大路边线,尽情放开脚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小小意思啦,好久没有跑过那么爽了,在曼谷,东京,广州,高峰期在主要街道上每小时可以移动十公里都应该感激涕零,每次出门我都巴不得下车暴走,就怕万一被警察出动直升机抓了,走路超速不好怎么判,我是担心他们把我送到医院截肢剖腹,看看这个焖俦渲纸峁褂泻慰梢苑律之处,让大家都走得比美保时捷,省能量少污染,环保主义者一定会把我风光大葬,谥为益虫?br />
  这样胡思乱想,相当于开车的时候听无聊电台讲故事,转眼甩下了二百公里路程,九十度急转弯,能量指示针纹丝不动,跟被焊住了一样,眼看再朝那个方向跑,我就一头撞进公路下的悬崖了。

  站在路上往下看,黑沉沉,我的眼睛不错了,但毕竟也不是哈雷天文镜,望不了那么深。看看能量针,真是革命好战士,死抗着毫不妥协。我不能输给一块铁吧,只好下去探探了。

  装上飞爪,把鞋子穿穿紧,我深吸一口气,纵身向悬崖下一跳,冰冷的风呼啸过我的耳朵,根根头发都欲竖起,坠到一半,我奋力抡臂一挥,当的一声,飞爪碰上了崖壁,紧接着无声无息的切了进去,把我吊在悬空中,双腿随后蹬上支撑,纹丝不动,新款的速降设备确实很有进步,据说具备智能识别山壁质地,会自动启用相应材料的飞爪。上次征求猎人的新技术改进计划,我提议可否将飞爪开发出自动煮饭功能,在野外长期一个人蹲点的时候,装上这玩意儿它就会滴滴古古带着我的手忙来忙去,半小时搞出三菜一汤来不用我操心,还报告说:“吃饭了吃饭了。”既保证了猎人们营养,又省了带大包方便食物的麻烦,可惜这么有创意的建议不被采纳,真是没天理。

  四周很安静,上面传来重型汽车压过去的隆隆声,向下看,仍然一片浓黑,我打开飞爪上的凝光灯照射,奇怪了,极为强烈的灯光仿佛遇上了一面无形的大镜子一样,居然产生了折射。光线探不到的深处,一阵阵尖针一般的寒气生出来,渐渐穿透了我的脚底衣服,将我包围起来。卡拉,能量针断裂了。蓝色的荧光黯淡了。

  下去,还是不下去,这是个问题。哈姆雷特发神经的时候,想必也没有我今日这么踌躇。能量针断掉还是小意思,总部的生物活动探测屏既可以显示物理上的生物活动,也可以表示强大能量的存在,火花冒得象皇家礼炮二十一响,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空前绝后的大魔头,实在非我辈庸人可以揣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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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关键时候,总部设备总管帮了我一个大忙——不,我没有看见他老人家坐个进化版的飞行器过来一把捞起我,而是他给我的飞爪突然从崖壁上松脱开了,巨大的岩石混合土块当头落下,我一闪闪过去,飞爪彻底离开了崖壁,整个人靠我的双脚钩住小小一块岩石突起贴在上面,侧耳听那些崩散物终于砸到了底,传来一声闷响。我暗地里咒骂了一声,不过也晓得这不关设备的事,多半崖壁本来就是松散结构,吃力不住掉了下来。

  现在,我就这么临空倒挂着,上衣滑落下来盖住了我的脸,两个硬币滚出来经过我的鼻子,不偏不倚,正盖在我的眼睑上,天哪,我就是再见钱眼开,也不至于为两块人民币折腰吧,最少也给个美元啊。真是不上道。

  脚上钩住的岩块突然也一震,罢了,本来退堂鼓打到了第十八章,白搭了,借力上翻不翻还好,一翻,崖壁再次松落,我的优美动作嘎然而止,跟着大坨土块整个人掉了下去。哈姆雷特呀哈姆雷特,早知道最后还是要给一剑刺个对心穿,你当初念啥劳什子诗啊,多吃两顿饭不是上算得多。

  不管怎么样,我算是下来了,这一跤摔得不轻,嘴里腥甜腥甜的,看来有牙齿阵亡了。身上脸上都是厚厚实实的土,呼吸困难,腰很疼。我心里嘀咕,我这样是惨过从前被皇帝赐死活埋的宫女吧,最少人家牙齿是齐全的呀。躺了一分钟,脑子清楚过来了,我费力的挪动身体,想把自己挖出去。

  一只脚踩上了我。嗡的一声我思维都凝固了,这会儿我连一只落水狗都不如,看人家怎么打我吧。然而那只脚过去了,一口气没有松上,另一只又踏上来了,接二连三,许多只脚都踏过来了,头上,身上,脚上,眼看我变了成吉思汗的陵墓,快给踏平了。

  这情形极为不合理,我身上不错是盖着土,多得应该足够种两担萝卜了。但是踩上去试试,质感是不一样的,换了我,一定会停下来看一下。但是那些踏过去高一脚低一脚的人,或者东西,为什么却毫无反应呢。

  大约被踏过二十七次,我差不多要息劳归主了才盼到了结束,耐心再等了一阵,没有更多动静。我不敢运气,只轻轻用手指将土石往一边扒拉,能够活动臂膀以后,先出发去解放了脸和眼睛。皮肤感觉到了地势低处湿冽的空气,十分清凉。我紧紧闭着双眸,全身微微颤动。依我的天性,真想躲在这里运起龟息大法,等身上长出蘑菇来了生的也拿来吃吃,确认没有危险再露脸好了,忙什么,人生不过百年。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把自己记得的一切神灵名字念了个遍,毅然睁开了眼。

  第一个念头是:好黑。

  抬头看,没有天色,隐约可见奇异的黑色雾气飘荡。目力所极,只能见到身前半米。我躺在好多土和石头里,身下湿漉漉的。不是摔了一跤失禁吧,我心里嘀咕着去摸自己的裤子。手举到三分之一,一个人从我身上跨了过去。停在我旁边,缓缓的说:“就地休息。”

  他坐了下来,就在我身边,十五厘米的距离。我眯缝着眼睛去看,只看到他的背影,穿一件黑色的长袍,身形相当矮小。稀稀拉拉的长头发散在脑后,竟然是纯粹的银白色,在黑暗里隐隐放光。我默默想,在非人档案里,有没有说过,哪一种东西是白色毛发的,银狐,不是,银狐天赋有限,修不成人形。八目戾地?戾地善于挖掘,白色的是它的手指和脚掌。其他,基本上就没有银色毛发的了,当然也不排除我们资料收集不全,还有新的种类逍遥世外。反正,人是不太可能带那种颜色的,染发技巧还没有进步到这个阶段。

  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半天,摇了两下头,自言自语的说:“不对,这个方向反了。”我留神听他的嗓音,平板,苍白,毫无起伏,完全像是电脑合成的机械发声。不过如果真是电脑,就不会接着叹了一口气,说:“时间不多了,要走快一点。”

  紧接着这句话,我听到他发出了一阵极为诡异的呼啸,比我小时候读书那个邋遢老师指甲滑过黑板的声音还要过分三百倍,令我头皮立即发紧,简直都可以听到身上无数鸡皮疙瘩争先恐后横空出世的爆裂声。要不是看在这个家伙有搞爆能量仪的惊人手段,我一定要跳出去对他饱以老拳,以泄激愤。

  说回来,要是我小时候也能忍一忍就好了,不把那个老师头上打出包来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去读大学当白领,好过如今在这个乌龙加混蛋的地方诈死,半天心都不敢跳一下。

  啸声持续了约莫五分钟才停,刚刚松了一口气,这位头发颜色带领时代潮流的神秘人物缓缓站起来,转过了脸。这刹那之间,我的肾上腺素下半辈子的存货几乎都一次出清了,我确信我的心脏有一秒钟真的逃离了地球引力蹦到了我嘴里。虽然这秒钟过后,我就感到了十二分的羞愧,觉得自己面对复杂情况心理素质还是不够稳定,缺乏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大将风度,一下子就激动得过了头。那张脸,虽说眼睛小了点,小得看不到瞳仁,皮肤老了点,褶子打得连天起,可以夹住两粒花生,平时营养也不太好,面颊上完全看不到肉,不过总而言之,还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子而已。

  普通老头子拍了拍身上,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我就见到了一生之中见过的最不普通的场景。

  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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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若干年前,我最爱的一部电影叫做“夜访吸血鬼”,其中三大男星统统风华绝代,倘若被咬一口可以长成那样,吃老鼠我觉得都可以商量。等当了猎人,居然在联盟卷宗里看到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吸血鬼这一票东西,其激动心情,无以言表,当即破天荒地的狠狠拍了梦里纱一道马屁,赞扬他最近身体发福,定交鸿运,虽然事实证明我拍到了马腿上——-他刚花了一笔大的去做抽脂——-还是不妨碍我的高昂情绪持续了三天之久。

  两个月后,东京地区爆发吸血鬼世界圈养人类派和和平共处派的大规模内战,应日本政府的要求,全球三星以上的猎人全部征调往东京守护重要中枢机构和建筑,以免遭到破坏。我当时虽然是一只小小菜鸟,但在亚马孙实习居然全身而退,也是一盏好油灯。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我也被派去协同送死。

  我守的是巨蛋体育场,是夜,果然有圈养派的死战分子来犯。幸好与我一起站岗的是非洲来的师兄,眼看打不过,奋起施展独门巫术毒喷嚏,终于成功逃离魔嘴。我与吸血鬼仅仅打了一个照面,人生光明面就幻灭了一大部分,遭遇之惨,完全可以媲美看到自己奉为圣洁的梦中情人在剃脚毛,那些阴沉的,邪恶的,充满黑暗欲望,最重点是,丑陋的脸,深深留在我记忆中,令我一再想起大富翁中阿拉伯人的一句话: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现在,这些裹在黑色的长衣里,戴着黑色的帽子的生物,带着他们丑陋的脸,又开始踩我第二遍,我真是担心他们踏到不该踏的地方,我朱家孤独一枝,就等着我传宗接代了,要是就这样绝种,那前世不知道欠了人家多少钱没有还。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真奇怪,身为吸血鬼,他们步子却十分缓慢呆滞。对吸血鬼的身体能力我是有研究的,平地单腿跳跃步距,可以达到九米以上,无借力滞空时间长达两分钟,必要时候,身体可以缩成平时十分之一大小。难道这群吸血鬼基因不好,返祖了?

  我心里默默数,十五,十六,十七,第十七个也是最后一个,一脚踩在我的脚掌上,一偏,身子一侧,居然几乎摔了一交,真是够丢脸的。但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我看到他飘开的黑色衣服下摆处,有一个小小的金色数字:十七。

  十七?十七?吸血鬼,十七?

  我努力回忆读过的吸血鬼卷宗,看有无和数字相关的信息,生辰八字?幸运数字?骨头斤两?结婚次数?都不太可能吧。不过隐约间还是记得什么有关的,什么呢,什么呢~~~是五年前,巨蛋,非洲师兄被迫施展要大耗真元的毒喷嚏前嘴里自言自语,他说:操你妈,居然是近卫军十三号,今天麻烦大了。这不是我听来的,因为他讲的土语只有老天爷听得懂,是旁边那位也从赞比亚来不过懂英语的猎人进行了忠实的同声传译,提到近卫军十三号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大家都抖而我不抖,乃是无知者无畏的绝佳写照。

  近卫军十三号,有没有可能,这位是近卫军十七号呢,前面走过去的十六个人,会不会每个人都有一个号码。

  除非跳出土堆上前搜个身,我是再想不通了。这种糊涂感就象一把草塞在我嘴里,难受得要命。接下来我就发现,其实我嘴里真的有东西,倒不是草,而是一只鞋子的尖。

  银发老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是水晶蓝色。

  他把我从土里拔出来,真的拔出来,我头皮一紧,整个人已经在半空了,简直就是一根大萝卜横空出世。那双眼睛就在我面前,仔细的看着我,奇怪的说:“人类?”

  很多电影里面,大抵主人公遇险这个时候,杀手就要很鸡婆的说一车筐的话,电钻也好,匕首也好,锤子也好,迟迟不下去,非要等到对方养够精神了反戈一击,自己乖乖变了刀上肉。看来我是没命演正剧了,老头爽快得很,两只手抓住我左右肩膀,只要用力一掰,我就和天天早上摆到菜市场卖的生猪殊途同归。

  一个人临死之前,脑子里会想些什么,是我一直很有兴趣研究的问题,不过这种研究实在不好做,即使我性情残暴,草菅人命,能够下手随便抓一两个人来打死以得到试验数据,也不晓得如何记录才好。至于电影里面的剧情,我智商再低也不相信一个人身中八十弹后,居然还能情长气短哼五分钟家乡戏。

  直到今天,我总算有了机会身临其境,两边肩膀在瞬间已经被卸脱关节,并且伴随剧痛持续。横向。快速。分崩离析,我哪里有时间想什么前生后世啊,光顾哇哇乱叫,兼且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张大面饼,正处于被做成油条的过程中。老头撕票撕了一气,遭遇我顽强抵抗,居然功效不著,也多少有点意外,不过他没什么好奇心,不但不停手来问问我的来头,反而加大力度,誓要把我一分为二。

  一生中无数生死关头,凶险程度以今次最彰,堪称HIGHLIGHT中的HIGHLIGNT,高潮中的高潮!我用尽了吃奶的能量来维系自己身体的领土完整主权统一,脸上红涨得可以点燃煤气灶,老天爷大抵终于为我精诚感动,忽然间天降鹅毛大雪,冤枉啊————对不起,搞错了,我不是DOU娥——-忽然间四周光明透亮,如在白昼。

  一只手搭上我的腰,肩膀上的力度骤然一轻,我在空中做了一个物理转移,移到另一个方向去悬了起来。此情此景,分外熟悉,我扭头看了看,果不其然,是江左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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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打算跟我叙旧,轻轻把我扔到一边,和老头说起话来:“服莱,你要去哪里?”

  老头原来叫服莱,他对于自己的法场中道被截毫不在意,表情淡漠的直视前方,良久才用他那种难听到死的声音简短的说:“回牧场”。

  江左叹了口气,摇摇头:“服莱,牧场已经饱和了,太多能量无法吸收,很快会出事。何况,我们的问题,不是更多牧畜可以解决的,必须要找到那个人。”

  服莱显然十分烦恼:“很多年了,很多年了,我已经到极限了,再不出新,破魂就要消失在这个世上,告诉我,还要多久?”

  江左指指我,睡在地上呲牙咧嘴给自己接骨的我:“指望他吧,倘若他都把那个人带不回来,我们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了。”

  服莱狠狠的瞪着我,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恐惧和绝望,怀疑和懊恼交织的表情。瞪得我头发都呈立正状态,他才转头,低声的说:“破魂如果绝灭,世上还能活着的东西也不多。”

  他走开去,赶上了前方的吸血鬼队伍。渐渐走出了光明的范围,不见了。

  我为自己接好了骨,吃力的站起来,看看四周,这是个大峡谷底,四处岩石嶙峋,地表坎坷,草木稀少,十分荒凉。运气不错,如果刚刚一跤跌在突起的石头上,多半腰就断了。上空黑色雾气还是浓密不开,但江左身边却围绕着一圈虫头人身的萤婴,照亮了一切。

  干笑两声,我问江左:“别来无恙。”

  他居然微笑,老实说,这个人年轻时候,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朱先生,你当真是不简单。你可知道,刚才那个是谁?”

  我耸耸肩膀:“破魂罢,不然眼睛不会是那个颜色。”

  他颔首:“不错,是破魂,而且是族中的三大长老之一服莱,前天中午时分,他独自到东京,单挑吸血鬼天皇座下最精锐部队近卫军,杀了十三个,抓了十七个带回破魂牧场,我猜你是在猎人联盟中看到有生物活动才出来查看的吧。”

  他对我的行踪一定了如指掌,莫非梦里纱就是他的马仔?江左又说:“最近全世界的猎人都疲于奔命,侦骑四出,就是因为高强度的能量聚集不断发生。事实上,全部是因为破魂和食鬼一反常态的公开活动,东京地区的吸血鬼十去其五,其他都已经蛰伏了。”

  我免不了好奇:“破魂和食鬼怎么了?现在不是春天呀,反季节发情?”

  他沉下脸,我立刻打了个寒噤,唉,不要跟没有幽默感的人讲笑话,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江左低下头看他自己的手,我也跟着去看,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双漂亮而奇特的手,说漂亮,完全可以去做美手化妆品广告,修长,圆润,细嫩,灵动。指甲干净,修剪精致。说奇特,他的手指关节不是关节,而是小小椭圆状的金属盾牌,上面有字母,不过看不清楚是什么。

  他缓缓说:“我身为人类,不过生食破魂与食鬼血浆而长大,他们于我,一如父族母族。”

  我顿时张开了嘴巴,闭合肌暂时失去功能,难怪不得这个家伙可以拽到飞起,火锅里面的鸭血没涮熟的味道已经十足可怕了,生喝一辈子这些怪东西的血,不变态也要变种啦。

  腹诽归腹诽,等能够合上嘴,我就即刻道歉。虽然父母不在了,他的心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我妈妈多么难看,或者精神是否不太正常,谁要对她大放厥词,我照样扑上去大打出手。

  他缓缓说:“我身为人类,不过生食破魂与食鬼血浆而长大,他们于我,一如父族母族。”

  我顿时张开了嘴巴,闭合肌暂时失去功能,难怪不得这个家伙可以拽到飞起,火锅里面的鸭血没涮熟的味道已经十足可怕了,生喝一辈子这些怪东西的血,不变态也要变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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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腹诽归腹诽,等能够合上嘴,我就即刻道歉。虽然父母不在了,他的心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我妈妈多么难看,或者精神是否不太正常,谁要对她大放厥词,我照样扑上去大打出手。

  他缓缓说:“我身为人类,不过生食破魂与食鬼血浆而长大,他们于我,一如父族母族。”

  我顿时张开了嘴巴,闭合肌暂时失去功能,难怪不得这个家伙可以拽到飞起,火锅里面的鸭血没涮熟的味道已经十足可怕了,生喝一辈子这些怪东西的血,不变态也要变种啦。

  腹诽归腹诽,等能够合上嘴,我就即刻道歉。虽然父母不在了,他的心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我妈妈多么难看,或者精神是否不太正常,谁要对她放厥词,我照样扑上去大打出手。

  对我的道歉,江左司徒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讶,他再度露出笑容,英俊啊。我很想建议他不要管什么食鬼破魂的事了,干脆去进军演艺界吧,演师奶杀手,可以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说:“朱先生,你一定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评价倒是第一次听到。好人应当是很听话,循规蹈矩,其他人喜欢的就誓死喜欢,其他人不喜欢的就誓死不喜欢。光凭我站在这里被江左司徒同志说是好人,我就已经了解自己被人类社会唾弃的程度了。

  乘着他对我感觉不错,我打蛇随棍上,问:“为什么他们要四处活动啊?”

  他凝视着我,不过视线好像穿过了我的后脑勺,到了不知名的所在。

  “很抱歉我无可奉告,不过你要找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了,等你能够带她回来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江左走了。萤婴都跟着跑了。天黑了。我这座金刚越长越高,头是越来越摸不到了。我还要回去和张晚仪死守?如果江左不来带走她,我就天天生活在被大卸八块,封顶入墙的一级梦魇里?这也太过分了吧。

  哀啼声音再大,救世主也没空来理我,还是自己吃自己好了。找出埋在土里的飞抓,把自己拍拍干净,我哼哼唧唧的往上爬,爬到一半想起身上其实藏了个飞行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穷惯了没药救啊,给你一大块金子,你把它打成个碗去讨饭!

  回到联盟,设备总管还是秉承一向风格,站在门口当望夫石,我跟他打个招呼,他活象见了鬼,望后跳出好几米。哎呀,我脏是脏一点,你也不至于吧。不过接下来他就解释:“所有猎人,包括实习生都出去了,你是第一个回来的。”

  闯进梦里纱办公室,他一摸一样的坐着发呆,看到我,和设备总管一样激动。“情况如何?情况如何?”

  我没有办法把实情告诉他,不然他一定第一时间派人去把张晚仪杀掉,或者把我杀掉也不一定。所以我说:“吸血鬼,而且是东京近卫队的顶级吸血鬼,我偷看了一阵就回来了。”倒也不算说谎。梦里纱跌在椅子上拍大腿:“是吸血鬼,没有理由啊,所有人都出去了,没有消息传回来,联络不上,唉!”

  他不叹气还好,叹起气,好道就坏了运气了。办公桌上的电脑突然闪现出大堂中对外接待员惊恐的脸,在屏幕上尖叫:“老板,老板,出大事了!”

  抢出办公室,梦里纱硬是跑出了百米九秒的速度,冲到大堂,所有人都在仰头看,天花板变成了一个超级大的电视屏幕,上面是曼哈顿地区,可以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和街道情况,街上一如往常有无数的人和车,不过都停了下来,所有的人也和我们的状态一样,都在仰看着什么。镜头推进,咿,这是谁在做现场直播,再移到天空,一瞥之下,大堂里先是象死一样寂静,而后就传来分贝到达极限的尖叫声。我的眼珠子差点掉出了眼眶,梦里纱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直接抓出了血。有人昏过去了,扑通扑通此起彼伏,别人也不去管。

  在空中,悬挂着无数尸体。

  就那样空荡荡的,无所依持的飘荡在空中,每一具尸体都诡异的抬头,平视前方,瞳孔中流出血来。男女老幼,各种肤色,衣着各异,身体很完整,脸上的表情是大同小异的,平板,冷漠,无动于衷。象许多破衣服一样挂着,风吹过来,一起缓缓晃动。镜头扫过天空,我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那是我的猎人同仁。眼泪自作主张就落下来了。

  滴滴滴滴,什么声音,擦了一下脸,我循声去听,大堂里鸡飞狗跳,那声音很微弱,一路找过去,原来是东北角落上的集成通信设备发出来的,还有视频文件传来,我仔细看,发现跳跃个不停,雪花沙沙的屏幕上,忽隐忽现的竟然是山狗,他正大声说着什么,不过听不清楚,我几步跳过去,拿起通话器吼:“山狗,山狗,你在哪里?”

  他在屏幕上一愣怔,紧接着大叫了声:“撒哈拉!”

  断掉了。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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