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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地狱传媒》--作者:陈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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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克急忙伸进一只胳膊,一下子抓住了一只手臂,往外一拉,朱木浑身血迹、狼狈不堪地被拉了出来。一出来,朱木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喊道:“阿南是不是还在里面,我听见他在里面喊我!”

    马克点点头。朱木转身爬到洞口:“阿南!阿南!你听见了吗?快出来啊!”

    朱木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人应答。朱木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阿南,你出来来啊!我们还是朋友啊!我原谅你骗我来黄崖岛,我原谅你以前做的一切事。求求你快出来啊!阿南——”

    叫了许久,就是没人应答,只听见洞里不断的倒塌声沉闷地传来。苏霓身子一软,摔倒在泥泞的地上,马克急忙把她扶起来。朱木呆呆地看着苏霓,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突然,洞口伸出一根琴弓,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洞里传来:“终于找到了这根小东西。”

    “阿南!”朱木狂叫一声,疯狂地搬开挡路的砖石,一把攥住琴弓后面的手腕,把吕笙南拽了出来。吕笙南的腿似乎受了伤,疲惫地坐在地上呼呼直喘。衣服也扯成一片一片,血迹斑斑,浑身泥泞。朱木热泪奔涌,紧紧抱住他。吕笙南也无力地搂住他,眼里似乎也有泪。苏霓走了过来,蹲下身,紧紧抱住他们两人。三个人就在这台风肆虐、海啸奔涌的孤岛上拥抱在了一起。

    此时,数米高的海浪仿佛一座巨大的墙壁,一浪一浪地朝着海岸推来。海浪撞在礁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把天上的大雨,呼啸的台风,坍塌的墙壁,和劫后余生的人喜悦的眼泪统统淹没在这浩大的潮声中。

    眼前是沸腾的大海,天上暴雨横飞,狂暴的旋风把细瘦的椰子树连根拔起,像根筷子一样抛向岛屿的另一端,岛屿在极度的振颤中瑟瑟发抖。整个天地仿佛装在一只壶中,被一个巨人拿着剧烈地摇晃。

    吕笙南和朱木四人手拉着手抵抗着狂猛的台风,慢慢地走到黄崖岛的最东端那块突前的岩石下,找了个向里凹的石缝缩了进去。四个人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即使吕笙南也不由变得面色灰白,嘴唇发青,心里充满了敬畏。他们的全身早就湿透,脸上的雨水哗哗直淌,苏霓两手抱着膝盖,头发一绺一绺地沾在脸上,神情无助,目光迷乱。

    朱木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她,她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比的怜惜,他很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然而……吕笙南神色木然地坐在旁边,视线的焦点不知凝聚在哪一片大雨覆盖的天空,他的存在让朱木感到踌躇,那是一个庞大而无形的压力,让朱木艰于抉择:也许,我脱下衣服,轻轻一披,就宣告了和吕笙南的正式宣战。也就是说,为了一个女人,我的一个朋友将成为敌人。可是,我还把他看作朋友吗?朱木慢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黑暗的空间里就出现那座溶洞的洞口,吕笙南伸出血淋淋的一双手,手里握着一根琴弓……

    “阿木。”吕笙南失神地望着远处,说,“咱们把衣服脱下来,给苏霓披上吧。这海啸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朱木愣了愣,忙不迭地把衣服脱下来,拧干,递给苏霓。苏霓摇摇头,没接。朱木侧起身给她披在头顶,苏霓一动不动,没有拒绝。吕笙南也把衣服拧干,欠起身,苏霓淡淡地说:“一件就足够了。”

    吕笙南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又默默地坐下,依旧望着狂暴的天空。苏霓侧过头望着朱木:“我记得周庭君布这个局仅仅是为了对付吕笙南,你怎么会来到黄崖岛?”

    朱木望了望吕笙南,无言以对,半晌,才勉强说:“我……我是跟着阿南来的……我知道他要来……很好奇——”

    “阿木,”吕笙南打断他,“是我故意把你引来的。那天晚上在酒吧一条街你跟踪我时我就知道了。你的红色法拉利想看不到也很困难。你一直跟踪我到凤凰山别墅,然后又在门卫那里打听我,我没有阻止你。后来你找人陪我喝酒,然后自己去了凤凰山别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跟踪我来到黄崖岛。我当时并不知道周庭君没死,但是黄崖岛充满了危机,充满了恐怖,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你来。还记得那个在长乐国际机场接你的司机吗?他就是我安排的,否则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黄崖岛的。我给了那个司机三千块钱,让他送你到三椰村找马克。”

    马克问:“我收到的那封署名周庭君的信是你写的?”

    “是的。”吕笙南说,“因为沿海一带,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黄崖岛,而且我不敢确定岛上的阴谋是不是周庭君所布置,你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如果真是周庭君,他也会有所顾忌,起码不至于让朱木有生命危险。但是安排完这些,我还是很犹豫,因为这岛上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约我的人是周庭君,他要交换的是苏霓,而这两个人在我的意识中已经死了,我是在赴一个死人的约会,这让我感到不安。摆明了说,我之所以没有阻止你来,就是想让你先去趟这个陷阱。周庭君没有说错……”

    吕笙南悠然地望着狂暴的天空,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三个人都沉默了。澎湃的海浪拍击着礁石,仿佛在拍击着朱木内心的防线。

    三个小时后,台风终于过境了。岛上一片狼藉,树木东倒西歪,房屋大片倒塌,曾经雄伟地矗立了上百年的吕家老宅几乎被风暴夷平,只剩下一片残墙剩瓦。四个人就像这台风后的岛屿,神情灰暗地默默穿过泥泞的小路,走到了岛屿的西端,那个破烂的小码头旁边。

    吕笙南说:“我在岸边的树林中藏了一艘快艇,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四个人便在湿漉漉的树林中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马克闻到一股汽油味,一摸,来自自己的肩膀上,他愕然抬头,发觉那艘快艇像个玩具一样给挂在了三棵树支起来的树梢。

    朱木苦笑了一下:“恐怕咱们要做一段时间的罗宾逊了。”

    苏霓淡淡地朝他一笑:“做不了。你肯定可以回到大陆。”

    “嗯。”吕笙南望了望苏霓,“原来你和周庭君也是乘坐快艇来的。他把快艇藏在哪里了?”

    苏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找。”

    吕笙南的神情永远是那么镇定:“不会藏在树林里。因为他比我来得早,他肯定不能让我发现快艇,否则那场鬼戏也就不用演了。那么也不会是在民房里,如果是在民房里,大片的民房都已经倒塌,你不会说得这么肯定。然后这岛上就没有藏快艇的地方了,嗯,除非是把它埋在沙滩里。”

    苏霓看也不看他,但眼神里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马克惊喜地说:“那咱们快去挖啊!”

    吕笙南苦笑:“台风一来,沙滩上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破坏了,你去哪里挖?”

    苏霓懒懒地冲朱木招招手,朱木傻傻地走了过来。苏霓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朱木望了吕笙南一眼,走到附近一座高耸的礁石旁,用手轻轻一挖,快艇白色的外壳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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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卷

    台风过后的海面海水混浊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烂树枝和碎叶子,快艇滑过平静的海面,驶向三耶村。当快艇停靠在三耶村口的小码头旁时,朱木等人发觉村子里空无一人,他们下了快艇,走进村里,才看见了三三两两的渔民默不做声地聚集在村里的一块空地上,望着被台风摧毁的东倒西歪的房屋出神,有几个年老的妇女蹲在地上捂着脸放声痛哭。村里仅有的那艘铁壳渔船也被风暴推到了岸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马克呆呆地走过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干瘦的渔民海叔看见马克从海上回来,惊喜交集:“马克,你回来啦!回来就好,我们出海回来到黄崖岛上找你,怎么都找不到,还以为你出事了,后来台风越来越近,也不敢耽搁,只好返航了。真没想到台风过后你还能回来。”

    马克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呆呆看着坍塌的房屋,声音里带着哭腔:“毁了,全毁了。咱们没有家了啊!”

    “没出息!”海叔斥责他,“房子塌了,重盖!人活着怕什么?你爸、你爷他们那时候,一碰上台风比这还惨,不都熬了过来了吗?政府已经下了通知,救灾款很快就到,塌了多少房子咱再盖起来多少。哭啥?”

    朱木听不懂海叔的话,可是看得懂他的神情,拍拍马克的肩膀:“马克,不要颓丧,政府已经播了救灾款,家还会重建的。咱们共患难,也算是朋友了,我再送你一艘渔船,肯定比你们这艘船好。”

    马克摇摇头:“这份礼太大,我……”

    朱木黯然摇头:“算什么礼,不就是一堆钱而已。现在,我就算散尽家财,也买不回……”朱木声音有些哽咽,“买不回很多年前,大学校园里那个黄昏……”

    他想回头看一眼吕笙南,脖子却没能扭过来,他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朝前走,边走边喊:“马克,回去后我派人到上海,为你们订一艘渔船……”

    他不知道吕笙南和苏霓在做什么,他们现在有些隔阂,但很快就会和好吧?然后他们就会结婚,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呢,还是孤孤单单,仅仅一个小提琴陪伴着,对世界上的各种刺激反应迟钝,背负着为了养活别人的一大堆财富,在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活着。

    他就这样背着小提琴离开了三耶村,在台风过后的海岸线上走着。落日将他的影子拖在身后,前面是荒芜的大地,一无所有,也毫无乐趣。地面崎岖,泥泞,松软的沙地一脚踩下去就会陷一个坑,朱木在黄崖岛被困在岩洞里,好几天没吃饭,身体虚弱,连着摔了好几跤,他爬起来,还是这么倔强地走着。好像这路是他的仇敌。

    “朱木!朱木!”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

    朱木回头,看见辉煌的海岸上,苏霓正远远地跑了过来。朱木一呆,站住了。苏霓纤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后面还跟来一辆皮卡,驾驶室里似乎是马克和吕笙南,马克缓缓地开着车,耐心地跟在苏霓后面。

    苏霓气喘吁吁地跑到朱木跟前:“朱木,我跟你一起走。”

    朱木呆住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吕笙南,黄昏的落日照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他看不见吕笙南的表情。朱木张张嘴,想问些什么,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心里的惊讶与狂喜涌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霓手里拿着个纸盒,打开,里面是一块鸡蛋饼:“吃吧。是马克给你的。他说你们三天前上了黄崖岛就没再吃过东西。”

    朱木接了过来,喃喃地说:“我……我喝过天上的雨水。”

    苏霓嗤的一笑:“好喝吗?”

    朱木闻到鸡蛋饼的香味儿,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说:“好吃。”

    两人同时一怔,又同时笑了起来。苏霓拉着他:“赶快吃,走吧!”

    他们谁也没理会跟在后面的汽车,朱木一边嚼着大饼,一边和苏霓说说笑笑,在湿漉漉的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朱木嚼着大饼,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苏霓,你是怎么从那场大火里逃生的?”

    苏霓脸上浮起一缕有忧伤,轻轻拉住朱木的手:“叫我阿霓吧!听马克说是你把我从熔岩池上救下来的?”

    朱木点点头。

    “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去救我?”苏霓问。

    朱木有些尴尬,踌躇了半天说:“你太漂亮了,我不忍心让你出危险。那天你出现在财富大厦,后来我从监控器里把你的镜头调出来,我看见孤孤单单在大厦里走,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女鬼,觉得你好孤独,好……我就一直想帮你。”

    苏霓轻轻叹了一口气:“10年前,吕笙南放火烧掉我家的大宅,我爸爸妈妈都在里面啊。我不顾一切往里面冲,可是火势太大了,刚到跟前我就被熏倒了,昏倒在一个水沟里。醒来时,一切都没了,眼前只有一堆冒着烟的残墙断壁和家里人被烧焦的尸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找吕笙南报仇,可是我知道自己不会忍心杀了他;我也想回到吕笙南身边,可是我忘不了那座被烧毁的大宅和被他烧死的家人。于是我就开始在大地上流浪,到处打探吕笙南的消息,我不知道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可是我必须找到他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这10年里,我走过了全国几十个城市,做过上百种工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吕笙南。但是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他,我就为了这样一个虚无而矛盾的目的经过了10年。直到前些日子,我在外地的一个城市看到了一份《商城都市报》,发现上面刊登了一句话,说我将于某日几点几分死于财富广场。我吃了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赶到商城市。到了商城市,天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报纸上说的那个时间。我不知道是否有人真的死了,也不知道死的人是否叫苏霓。那天我在财富广场站了很久,抬头看着宏伟的财富大厦,看见顶楼有个房间有灯光,就走进了大厦,敲开了那个在漆黑的夜空惟一明亮的房间。”

    苏霓看了他一眼,脸上闪烁着温柔的笑意:“恰恰它就是你的房间。当时我有些紧张,问的方式有些不对,结果吓坏了你,被你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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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尴尬的笑笑,什么也没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苏霓感受到了他的力度,叹了口气:“后来我离开了财富大厦,但这个谜团始终让我不解,我详细看那张报纸,发现上面印有股市版主编周庭君的名字,还有他办公室的电话。周庭君在黄崖岛干过很长时间,我跟他挺熟,没想到他回到这家报纸当主编,但我不能确定他就是黄崖岛为我们家洗钱的周庭君,便打个电话找他。一大电话把他也吓了一跳,后来我跟他讲清楚我的遭遇,他很高兴。我们就见了面,他告诉我说报纸上刊登出这样的文字是他一不留神弄出来的。当时,他正在编辑这篇股市评论,忽然发觉那篇评论中有两个字串起来好像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把他加黑,结果就成了‘苏霓’,他很好奇,就继续寻找,边找边加黑,结果居然找到了一行字,串起来就成了‘今日18:30,苏霓将死于财富广场’。他也被惊呆了,甚至发稿时也忘了将加黑的字取消,就这样印了出来。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居然真有个女人受到了这行字的暗示,准时准点从财富大厦跳楼自杀。”

    朱木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的事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可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而且动静之大震撼全国,也令自己陷入了一场恐怖的噩梦。朱木喃喃地问:“那么,后来为什么报纸上又刊登出周庭君将死于报业大厦这样的消息呢?”

    “什么?”苏霓的反应比他还惊讶,“有这样的事?也真的有个周庭君跳楼自杀吗?”

    “是啊!”朱木百思不解,“而且是在我和吕笙南亲眼目睹下跳楼自杀的。不了几个星期后,周庭君又会在黄崖岛出现了。”

    苏霓想了想:“周庭君是和我一起到黄崖岛的。财富广场跳楼事件的第二天,我们见面时我问他知不知道吕笙南的下落,他说不知道。第三天凌晨,他给我打电话说知道吕笙南的下落了,说吕笙南刚刚去了黄崖岛。他说他也想去,带我一起去找吕笙南。”

    “嗯。”朱木点头,“他是要把你诱到黄崖岛,要挟吕笙南换那批海洛因。”

    “对。”苏霓说,“到了岛上后,周庭君也没有瞒我,说吕笙南欠他一笔债,他想借我把吕笙南诱到黄崖岛让他交出价值上亿美金的毒品。看看在吕笙南心目中,是我重要还是那批毒品重要。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因为吕笙南就是因为毒品杀死了我的全家。于是我就赞同了他的计划,其实我不赞同也不行,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就算杀了我,那我的尸体和吕笙南交换也是一样。可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把放在了我熔岩池上,又用乙醚让我昏迷过去,还把吕笙南和我两家的坟墓掘开,布下了这么恐怖的一个陷阱。你们的经历我曾经详细问过马克,看来在吕笙南心目中,我还是不如那批毒品,他宁可让我为那批已经被销毁的毒品陪葬。”

    朱木默然不语,望着海滩上东倒西歪的椰子树,心里也像这荒原一样残破,望着苏霓自言自语:“这里面还有很多让我迷惑难解的东西。比如周庭君为你们家族洗钱,你们家族毁灭后他捐款外逃,按理是欠了吕笙南一大笔债,可他为什么说吕笙南欠了他一笔债?这笔债有多少,竟然需要上亿美元的毒品才能抵销?”

    苏霓饶有兴味地望着朱木:“还有什么?”

    “吕笙南只是一个留学归来的大学教师,月薪不到5000,怎么会欠下这么一大笔债?而且吕笙南又怎么有钱买得起200万的别墅和80多万的汽车?还有,周庭君为什么说吕笙南派人杀他?他们两个背地里到底在做什么事?甚至当周庭君和吕笙南彻底翻脸时,也不愿意把这件事透露出丝毫?”朱木眉头紧锁,表情十分苦恼,也许,任何一个人有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朋友都不是个轻松的事。

    苏霓笑了笑,问:“你认为你有必要了解这些吗?”

    朱木愕然。苏霓说:“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着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他有他的秘密,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我们何必非要把这他人的秘密牵扯进自己的生活呢?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计划,哪怕他们要统治世界,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想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全部。也许你很有钱,可是有钱并不意味着你无所不能,你何必非要思考这些远离自己事情呢?”

    朱木脸上出现了光彩。他们离公路已经越来越远,皮卡面前的公路折了一个大弯,消失在远处。此时,朱木听见一声遥远的呼喊:“朱木,不要带她走!你会像飞鸟,坠落到地狱中——”

    朱木回头,看见吕笙南站在皮卡的车厢上,整个身子倾出了车外,朝着他呼喊。皮卡载着吕笙南在夕阳的影子里慢慢前行,朱木默然不动,两人无声地对视。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就在这凝望中,吕笙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公路拐弯处的丘陵下。

    这给了朱木一种错觉,好像吕笙南这一消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他握紧了苏霓的手,望着她清澈的眼睛:“跟我回商城,好吗?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

    苏霓好像愣了愣,脸上浮起一缕忧伤:“你还要我跟你走?可是,你了解我吗?我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往事,经历了10年的流浪,你了解我会怎么想,怎么做,需要什么,爱好什么,厌恶什么吗?”

    朱木沉默片刻:“我愿意用我所有的时间来了解你。那天,当你出现在财富大厦,我在监控器里看着你,看着你孤独、柔弱的身影在庞大的大厦里行走,我就被你吸引了,甚至,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女鬼,可是我愿意去做你的宁采臣。”

    苏霓忽然弯下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一句很好笑的话:“你……哈哈,你太让我感动了。居然……居然有人在被我吓个半死之后,还对我说一看见我就被我吸引了!”

    朱木呆怔怔的,心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伤感,他沉默了下来。两人就这样走在台风过后的荒原上,零乱的大地铺满了他们的视野。落日已经沉了下去,辉煌的大海铺在他们身后。

    他们没再说什么。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走上了公路,拦截了一辆过路的大巴,一路到了福州。朱木找了家饭店住下,订了机票,在福州住了一夜,第二天搭乘飞机回到了商城市。朱木没再说过“跟我回商城”的话,苏霓也没有再问,她随便朱木安排,跟着他来到了商城市。

    离别了南方澄净的天空,朱木和苏霓又一次站在了高耸的铅灰色的财富大厦之下。他们并肩站着,抬头仰望着直插长空的楼顶,千万种情绪堆满了胸膛。

    “走吧。”朱木说,“我的公司在21层。”

    苏霓扬扬秀发,露出惊诧的表情:“你带我到你的公司吗?你家呢?”

    “我家就在32层顶楼。”朱木笑笑,“你不是去过吗?”

    “哦。”苏霓不再说话,跟着朱木走进大堂,搭乘电梯直接到了32层。

    朱木打开自己3208套间的门,很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阿霓,欢迎你再一次光临。从今天开始,我发誓再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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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3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霓想起从前那次误会,轻轻一笑:“你当时关门的样子好凶啊!”

    朱木尴尬地笑了:“那次我真的以为你是个幽灵。”他拉着苏霓进来,泡了一杯茶,“说来也奇怪,因为黄昏时目睹了那个女人跳楼的经过,晚上,你来之前,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叫苏霓的女人来找我,要我把这座大厦让给她居住。她说,求你把这座大厦让给我居住,我游荡在人间与地狱的边缘,无处可去。当时把我吓坏了,然后你就来敲门,你说我会有什么反应!”

    苏霓盯着玻璃杯里缓缓下沉的茶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来找你,要你把这座大厦让给我居住,你给吗?”

    朱木愣了愣,隔着茶几蹲在她对面:“阿霓,如果现在你需要,我马上就会把它给你。你知道在黄崖岛吕家老宅,我最恐惧最难过的是什么时候吗?就是那场周庭君用两座俑人设计你和阿南的冥婚,那时候,我心里没有恐惧,我被刺痛了,感觉一场能够永远作为梦想去回忆的东西被刺破了。甚至当周庭君燃烧海洛因使我陷入幻觉中时,我听到的也仅仅是一句话,我妈妈对我说:‘阿木,今天,妈妈来补偿你了,我们把苏霓嫁给你,好吗?’”

    苏霓不知道是否在听着,她的目光游移在四壁的空间里。朱木听了下来,等待她说话,苏霓叹了口气:“阿木,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朱木茫然地点点头。苏霓说:“这里好像一个酒店,没有家的感觉。”

    朱木慢慢张大了嘴,忽然喜笑颜开:“你等着,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让酒店给你送餐。”说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朱木跑出门外,想起忘了关门,又跑回来把门关上,然后乘电梯回到21楼的集团总部。公司里的人正在忙碌,一见老板回来了,一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他们的记忆中,好像很久没见过自己老板的踪影了。

    朱木没理会员工的惊讶,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要开门,外间里的吴秘书站了起来:“老板,您回来了!刘总经理这几天一直找您,可您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他都急坏了。”

    朱木回过头,眨眨眼,他的手机在黄崖岛根本没信号,而且一掉进周庭君的陷阱就摔坏了:“哦……小吴,让财务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立刻。另外你再去给我买个手机,还用原来的卡号。”

    吴秘书答应一声,拨通了财务总监的电话。过了片刻,财务总监连通总经理刘凤生一起来到朱木的办公室。刘凤生47岁,精明强干,时朱木父母时代的老人,对财富集团忠心耿耿,是朱木能够保持人身自由的最大保证。一见朱木,刘凤生也不说话,往沙发里一坐,闭目养神。财务总监问:“老板,找我有事?”

    朱木望望刘凤生,踌躇了片刻,问:“我现在有多少钱?”

    财务总监有些为难:“老板,您的资产大多数是股票,还有不动产,每一分钟都有变化,需要具体统计。”

    “大约的。”朱木不耐烦地说。

    “大约的?”财务总监想了片刻,“现在商城财富的股价是每股16元,您个人所有的股份占上市股的41.6%,大约3.2亿人民币,另外包括财富大厦在内的不动产大约有2亿,您的个人财产大约在5.2亿左右。至于您的个人流动资金有多少,这不是我掌握的。”

    朱木愣了愣:“5.2亿?我有这么多钱吗?”

    财务总监没有说话,瞥了瞥刘凤生。刘凤生哼了一声:“你父母亡故的时候,公司股价每股不到10块钱,你继承他们的位置后有几天老老实实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你当然不知道你有多少钱!”

    朱木尴尬地笑笑,告诉财务总监:“你从公司的账上划一笔款子,让人到上海造船厂订做一艘渔船。这个事回头我详细跟你说。另外你派人到市里瞅瞅,给我购买或者修建一座别墅。”

    “别墅?”财务总监说,“什么标准的?北郊的凤凰山别墅都是现房。”

    朱木心里一阵别扭:“别给我提凤凰山别墅,离它远点。标准……你看着办,总之要家庭味儿浓一点,典雅一点儿。”

    刘凤生惊讶地站了起来:“阿木……你……你要结婚了?”

    朱木眼睛里放着光,得意地点头。刘凤生声音都有些发颤:“快说,哪家的姑娘?哈哈……哈,这可是件大喜事。你爸妈有灵,不知道多高兴呢!”

    朱木被他盯得有些忸怩:“凤叔,这个事情……还在谈。无论怎样,先得有个家啊,是不?”

    “对对对对。”刘凤生一迭声地说,“啊……这个李总,”他望着财务总监,“找别墅这个事情你别管了,我去找,咱家阿木结婚,这可是件大事。好了,你先忙你的吧!”

    财务总监答应一声出去了。

    然后刘凤生就催促朱木:“阿木,到底哪家的姑娘?快领来见见啊!你要一成家,我就放下心了。当初你妈对烦恼的就是这件事,怎么没有一个女孩子能让你看中呢?”

    朱木摆摆手:“凤叔,这事,回头再说。现在我需要一座别墅。”

    刘凤生呵呵大笑:“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不过现在我有件事要找你商量,这几天不见你的人影,可把我急坏了。不过,失踪四五天能找个媳妇,也值得。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什么事?很严重吗?”朱木惊讶地问。在他的记忆中,刘凤生着急找自己不超过两次,一次是父母死于空难后的股权继承,一次是东南亚金融危机之时公司出口环境恶化,其余时间,他对自己的不务正业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刘凤生沉吟了一下,举起杯喝了口茶,茶水的蒸汽迷蒙了他的眼镜镜片,随即被屋里的空调冷气给冷却了:“最近股市上发生了几场奇怪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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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4 | 显示全部楼层
“咱们的股市?”朱木吃了一惊,作为上市公司的总裁,他就算在不关心公司,也当然知道股票的涨跌意味着什么。

    “不是。”刘凤生摇摇头,神情更加严重,“整个股票市场。一个星期前,首先是江南重工的股票突然间一路走高,从每股16.5元涨到37元。在风云动荡的股市上,这样的状况并不稀罕,无非是庄家哄抬,或者有人收购。但奇怪的是这一事件中庄家在低端进行大量吸纳以后,突然之间股票价格就一路上扬,没有发现任何哄抬的信息,也没有炒作的消息。”

    “那么说是有大量散户无缘无故地就吃进了?”朱木问。

    “是啊!”刘凤生叹了口气,“要说抬高股价并不难,难的是你抛售时得有人接着。可江南重工的股票在37块钱的价位上居然还有人敢接!直道庄家几乎全部抛完,到了39块钱的天价才开始高台跳水。”

    “会不会是他们自己做的?蓄意抬高股票?”朱木问。

    刘凤生苦笑了一下:“江南重工的股票每股跌到11元。江南重工注入资金托市,但丝毫没有遏制下跌的颓势。当天江南重工宣布停牌。要说仅仅这一起的话,江南重工可能逃脱不了嫌疑,可是随后,这一幕又开始重演,江华电子、沈阳康明也是一路走高,股票涨到令人恐怖的地步。又是当庄家抛完后没多久,高台跳水。惟一不同的是江华电子被庄家成功。控股这三起事件震惊了整个股市,如果真有庄家操作,据保守估计,这三起事件中他们赚了至少50亿。最让人震惊的是,为什么在那样高的价位还有人敢接?为什么每次都是刚好庄家成功抛售后,才开始跳水?”

    朱木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深知这对上市公司意味着什么,如果真有一个人或一个组织,能够随意操纵股票市场的涨跌,那何止中国股市,对全球任何股市都是一个噩梦,等于说他能够任意收购任何一家公司,获得他想获得的任意数字的财富,甚至直接操纵全球的经济!

    “现在整个股市都进入了噬血的状态,上市公司危如累卵,神经都要崩溃,股民则向狼群一样盯着牌价变化,就等着这个神秘的庄家出手,期待在股票走高时拼死一搏。”刘凤生说,“咱们商城财富是个小股票,虽然不至于像那些大上市公司一样寝食难安,但也不能不防,说不定这种悲剧就会降临到谁头上。”

    朱木仍在发呆,下意识地说:“怎么防?”

    刘凤生苦笑:“毫无办法。咱们只能祈祷那个庄家对咱们缺乏兴趣。呵呵,如果他真的要控制世界经济,那咱也不必防了。它所赚取的利润比你国家的外汇储备还多,谁又能与他抗衡?”

    “不过,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吧。”朱木仿佛很疲倦,喃喃地说,“世界不会毁灭,这是肯定的了;而这个庄家如果能控制股市就等于毁灭世界,这也是肯定的。所以他永远不会控制股市。”

    这回刘凤生开始发呆了,他想愤怒,可是朱木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他想训斥,可是朱木懒洋洋的的样子让他感到疲惫。刘凤生勉强提起精神,刚要说话,电话铃响了起来。朱木看看来电显示,说:“刘叔,我总是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如果没有结局的办法,就说明这个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它必然要发生。”朱木叹了口气,“唉,等待上帝的裁决吧!嗯,这个庄家是谁?”

    “南黄基金。”刘凤生说。

    朱木咂摸了一下,摇摇头,抓起了电话。刘凤生站起来,默默走了出去。电话是傅杰打来的,这个精力充沛的刑警此时的话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阿木,你回来了?唉,我找了你好多天,手机打不通,办公室也没人。”

    “嗯,刚回来。有事吗?”朱木并不打算对傅杰说黄崖岛发生的事,这家伙是个警察,黄崖岛发生的事,无论是吕笙南火烧苏家大宅还是周庭君跌入熔岩池变成火山泥俑,都是犯罪行为,朱木不打算让警方知道。

    傅杰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那天我在酒店醒来时,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2千块钱?还没还你呢。”

    朱木笑了笑:“算了,小杰。2千块钱算什么呢?”

    “知道对你不算什么。可是我是警察,不可能拿别人的钱。要不这样,晚上咱们到酒吧去,把它消费了。”

    朱木想起苏霓还在自己房间,有些犹豫:“这个也行,可是今晚不行……”

    傅杰沉默了片刻:“阿木,来陪陪我吧!我……不能睡着。你知道吗?整整5天了,我睁着眼睛睡觉,现在我快崩溃了。我现在需要朋友!”

    朱木有些惊诧:“好吧。晚上见。”

    朱木回到自己3208号房间,苏霓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中央空调放着冷气,她静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双手平放在胸口,洁白纤长的十指在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朱木拿过来一条毛巾被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蹲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静静地看着她。现在想起来,苏霓的出现还是一个童话里才能发生的事。在阴森黑暗的地底岩洞中,在冰冷地翻滚的火山熔岩上,她也是像现在一样静静地躺在悬挂在半空的床上,双手放在胸口,在火光的照耀下,她像一个睡美人一样安详宁静,充满神秘,惹人怜爱。在那一刹和这一刹,时光仿佛过去了很久,经历的坎坷和恐怖仿佛浪潮中的鹅卵石一样冲洗着人心,但无论哪一刻,朱木一见到她沉睡的模样,心里永远会涌起一种面对神祉的虔诚,他愿意就这样静静地跪在她永恒的雕像前,把自己作为祭祀……

    苏霓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朱木的心轻轻一跳。她醒了。

    苏霓没有睁开眼,仿佛仍在迷蒙和睡梦中。她悠长地叹息一声,像在梦与现实的错乱中自言自语:“那是什么时候,在美丽的黄崖岛,在沙滩上,在椰子林中,在海面起伏的小船上,我每次从睡梦中醒来,吕笙南就是这样跪在我旁边,守候我醒来……多久了,为什么时间一走,美丽的记忆就那么难以捉摸……”

    朱木静静地跪着,眼泪静静地流着。

    “阿木,你说,为什么梦一睁开眼就会破碎?”

    朱木想哭,他倔强地弯起唇角,做出笑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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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木,你说,为什么总是痛苦的记忆才能长久?”

    朱木没有回答,心乱乱的,就像苏霓刚刚做的梦。

    “阿木,你说,吕笙南还爱我吗?是人心还是世界,是谁把我们的结局变成这个样子呢?”

    苏霓仍旧静静地闭着眼睛平静地躺着,可是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渗入丝棉的枕头里。朱木想说话,可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姿势不变,仿佛身体已经僵硬。苏霓伸过一只手,慢慢抚摸着朱木的脸,她没有睁眼,柔腻的手从朱木脸上划过,仿佛在求证梦的真实和现在的虚妄。

    她能在这张脸上找到往昔的影子吗?朱木想,脸上一阵冰凉,是自己的泪被她抹了开去。朱木笑了笑:“那个10年前总是等待你醒来的脸上会为你流下眼泪吗?”

    苏霓的手僵硬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看看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说话,手缩了回去。

  朱木站了起来,从客厅里拎进来几个大纸袋子:“这是我给你买的几件衣服。我从没为女人买过衣服,是和我的秘书一块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合,你先试试吧!洗个澡,晚上和一个朋友约好了,出去吃顿饭。”

  朱木把纸袋放在地毯上,然后关上门,回到客厅。

  苏霓坐起身子,赤着脚跳下床。纸袋里的衣服很漂亮,都是名牌,从内衣到外衣、鞋子、丝袜、时装包一应俱全,每种都有五六套,甚至还有几件钻饰品和一部红色的三星女式手机。她翻看着这些东西,看得出来朱木花了很大的心思,每套衣服和时装包、鞋袜搭配得都很好。

  “他没有为女人买过衣服,也许这些都是女秘书精心挑选的吧!他就是有钱而已。”苏霓想。在各种各样的城市里流浪了10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人,金钱的力量真的很大,那些有钱人能用钱营造出所有让女人感动的浪漫和体贴。

  她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洗了澡,挑了一套衣服穿上,很合身,连那双红色的意大利小牛皮鞋也很合脚,看来朱木的确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否则即使知道自己的身材也挑不出合适的鞋子。苏霓看着穿衣镜里那个清丽动人的女人,叹了口气:“可是我的心已经……”

  朱木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这么久的时间,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身体的姿势也没有变动,就是为了等待苏霓,仿佛能够等待她也是他的幸福。

  他看见苏霓出来,眼里闪过明亮的光彩,沐浴后换上新装的苏霓洋溢着夺目的靓丽,她化了淡淡的妆,整个人看起来高雅迷人,仿佛一抹阳光在他的眼前盛开。朱木呆呆地看着,仿佛痴迷了。

  苏霓笑了笑:“咱们去哪里?”

  “哦……”朱木定定神,脸上有些诧异,“去哪里?哦,对,咱们去哪里呢?”
  
  去哪里这个问题其实跟朱木无关,因为作为邀请者的傅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城市越来越庞大,但人们的选择却越来越艰难,因为面临的选择太多了,每一种选择都是毫无特点的工业化复制,人们需要让人疲惫和厌烦的长时间讨论才能解决自己去哪里的问题。

  朱木见到傅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几天不见,这个精明彪悍的刑警队长仿佛衰老了好几岁,脸上疲惫、憔悴,脸色发灰发黄,头发乱乱的。朱木问起去哪里吃饭的问题,傅杰也愣了好久:“去哪儿?你说吧!去个能让人通宵达旦的地方,别让我睡觉。”

  “别让你睡觉?”朱木重复了一下,和苏霓对视了一眼。

  苏霓对他这个朋友挺好奇:“为什么不让你睡觉呢?”

  傅杰打量一下她,他现在还搞不明白她和朱木的关系,但是觉得她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吧?”

  朱木心里一跳,刚要开口,果然傅杰又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苏霓觉得这个邋遢的家伙特别有意思,笑着说:“你怎么会见过我呢?我叫苏霓。”

  “苏……”傅杰脸色突然一变,惊叫了一声,“苏霓!我见过你!阿木,我给你那个死于火灾的女孩子的照片……跟她很像啊!”

  朱木看着苏霓惊讶的样子,尴尬地笑笑:“就是她。”

  “就是她?”傅杰呻吟了一声。

  “是的。不过10年前她并没有死于火灾。”朱木解释,“我这次出去,恰好遇见了她,就请她来到商城市。”他又转头告诉苏霓,“阿霓,你的名字,对商城市的人来说有点……有点难以接受。你别介意。”

  苏霓点点头,问傅杰:“你为什么不睡觉呢?”

  傅杰怔了片刻,颓然说:“可能这些天太忙了吧,一睡觉,我就……我就……唉,没法说。”

  既然没法说,苏霓和朱木只好不说,开始寻找能让傅杰不睡觉的地方。他们先到东坡梅州酒楼吃饭,傅杰睡不了觉但胃口挺好,喝得熏熏然的,然后说没有喝够,朱木又找了家酒吧,要了一打百威,傅杰独自在飞舞的灯光下忧伤地喝着,朱木拉着苏霓旋进舞池翩翩起舞。

  苏霓的舞技很好,斑驳陆离的灯光下,朱木眼前的身影像个幻境般迷人,他整个人都沉醉了。在旋转的间隙,朱木的视线偶尔扫过傅杰,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忧郁的家伙竟然一瓶接一瓶的,简直是在灌溉,仿佛是一株忧郁干瘪的植物。舞了几曲,苏霓有些累了,朱木拉着她出来,回到沙发上一看,傅杰已经醉了,人横在沙发上,酒瓶横在胸口,金黄的酒液还在汩汩往外冒,顺着他的脖子烫满了沙发。幸好沙发是皮质的,朱木叫来服务生,帮着把沙发搽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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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霓悄悄傅杰的睡态,笑了:“你这个朋友……挺特别的嘛。”

  朱木有些尴尬:“他……是个警察,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音乐换成了迪斯高,苏霓兴致勃勃地下了舞池,扭动身体跳了起来。朱木痴痴地望着苏霓凌乱斑驳的身影,心里一阵迷茫,这个场景好像什么时候曾经在自己的记忆里出现过。他想不起来,但很明确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样一个生活的片断,一个女人在舞池里飞舞,旁边横躺着一个健壮的男人,而自己长久地望着她,心里积满了哀愁。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旁边躺着的是吕笙南。他仔细看了看,是傅杰,可是傅杰为什么有些不一样了呢?朱木愣了愣,把目光重新放回傅杰的脸上,这个喝醉了的人的确不太像傅杰,他清醒的时候保持着自己熟悉的形象,可是一喝醉,身体不再受到意识的控制,这种差别就显现了出来。“这个人”的脸有些长,嘴唇有些薄,鼻梁一样高挺,可是鼻翼却有些扩张,好像平常人面部肌肉抽搐时的样子。

  朱木的脸色慢慢变了,他怀疑自己喝醉了,或者是酒吧的灯光有些暗造成的错觉,他换了个角度,这张脸还是那个样子。朱木慢慢站了起来:“阿霓,阿霓……”他回头叫了几声,震耳欲聋的音乐淹没了他的声音,这才醒觉过来,连忙跑进舞池找到苏霓把她拉了出来。

  “这么了?”苏霓横了他一眼,“我还没跳够呢!”

  “阿……阿霓,”朱木紧张地张张嘴,发觉嗓子有些干涩,“你看看他……他……傅杰,跟白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苏霓惊诧地望着他,然后看看傅杰,慢慢的,她的脸色也有些变了:“是有些不一样!刚见到他时,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些憔悴,这不是什么具体的表现,而是他的外在给人的感觉,可是他现在精神饱满,给人一种很强的活力。人睡着后不可能比清醒时更有活力的……而且,你看见他的颧骨了吗?原来没有这么高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窜进朱木的脊梁骨,他紧张地握着苏霓的手:“这人是不是不是傅杰?”

  苏霓茫然摇头:“我从前没见过他,你自己的朋友,你不能肯定吗?”

  “我——”朱木刚要说话,忽然傅杰的身体开始变化,具体说是原本软绵绵瘫在沙发上的身体开始僵硬,面目开始扭曲,也许不是扭曲,而是在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仿佛在一条虫蛇,在经历着艰难的蜕皮。

  “别让我睡觉……”苏霓喃喃地说了出来。

  朱木呻吟了一声:“他今天说了好几次。别让我睡觉——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本来就是傅杰,一睡觉就会发生什么可怖的事,还是他原本就不是傅杰,一睡觉就会变回原来的自己?”

  “你……你问我干什么!”苏霓朝他尖叫了一声,回头望望酒吧里纷乱的人群,微微镇定了一下,“阿木,从黄崖岛回来,经过了10年的流浪和一次彻底的绝望,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奢求了,只想过一种安安定定的生活。我不想再有恐怖,不想再有仇杀,不想再有欺骗与背叛,你知道吗,阿木?我真的怕了啊!”

  朱木紧紧地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阿霓,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伤害,不会让你受欺骗,更不会让你受到背叛。”

  朱木望了望沙发上这个“蜕变”中的人,此刻傅杰的表情更可怕了,他似乎在残忍地冷笑,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然后他握起拳头,一下一下地朝沙发靠上砸去。朱木望着他的姿势,忽然醒觉了,那不是砸,是刺,是拿刀子刺杀的动作!这个和傅杰如此相似的人到底是谁?真正的傅杰呢?

  想必苏霓也看出来了,朱木感觉得到怀里的颤抖。他托起苏霓的脸:“阿霓,我保证,相信我!别人的事我永远不管了,无论我有多少钱,我都只是普通人,这个世界太可怕,我只能选择一个人,去爱她,去保护她,用一生,用生命。我选择了你,就不会再让别的事缠身。咱们走吧,这个人……无论是谁,无论他有什么秘密,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苏霓惊恐地点头,两人相拥着走向门外。路过吧台的时候,朱木停下来买了单,刷完卡,拉着苏霓急匆匆地狂奔了出去。
  
  夜似乎由于傅杰的“蜕变”而变得惨白。朱木和苏霓站在3208号房间阳台上,情绪还在死鱼般的夜空里翻滚。一到晚上八点,城市的夜空便永远呈现同一种颜色,然后你怎么理解,就看那数百万观众的心情了。

  朱木轻轻地拥着她:“什么也别想了。明天,我带你到各处看看,下午公司的刘总经理给了我一份各种别墅的资料,让我挑选。当然,确切地说是由你来挑选。咱们该有个家了。”

  “家?”苏霓似乎有些诧异,“咱们的家?”

  “是啊!”朱木喃喃地说,他没有注意到苏霓的神色,开始陶醉在对幸福的构想中,“虽然这里是我的酒店,可酒店永远是酒店。”

  苏霓没有说话,轻轻地挣脱他,转回身:“很晚了,你给我订了房间了吗?”

  朱木愣了愣,有些狼狈:“哦……你就住在这里,我去找值班经理随便给我安排一个,这里的设施比较全,你的衣服也都在这里,我已经让人整理好挂在衣柜里了。有什么需要你给服务台打电话,这个电话是专线,有专人负责的。”

  苏霓点点头,不说话。朱木迟疑了片刻,悄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拧着门把手犹豫了片刻,终于关上了门。那一刻,苏霓第一次出现在门外的场景流回他的脑海,这个场景给了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捉摸了片刻,那种感觉始终没有理清,只好带着一点遗憾远离了3208号房间。

  朱木到了服务台找到值班经理,让他给自己安排了个房间住下。白天很累,但朱木却没有一点睡意,他的整个心神都被苏霓笼罩。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的时候,苏霓打来了电话:“阿木,我害怕,一直想起你那个‘变脸’的朋友,睡不着,来陪陪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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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忙不迭地答应,一下子弹跳了起来,穿上衣服匆匆跑到3208号套房。苏霓打开门让朱木进来,她穿着朱木白天给她买的丝质睡衣,曼妙的身材在波纹一样的睡衣中起伏,晃动在朱木的视野。朱木随她来到卧室,两人隔着一尺的距离并排让在床上,朱木的心怦怦乱跳,第一次感觉幸福原来离自己这么近,仅仅一尺的距离,但他并不想缩短这个距离,这就够了,他宁愿就这样一直陪着她,感受者两个人的贴近。

  “阿木,”苏霓说,“你说吕笙南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朱木愣了愣,一阵尖锐的刺痛钻进了肌肤,随即这种刺痛就被身体内部的肉软化解了:也许,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就算是爱我,也有权力回忆自己的往昔的情感吧!她的错,也许选择在了不适合的时间与地点,也许她要把自己的爱给我,而这正是她需要搞清楚的。朱木苦笑了一下:“也许……爱过吧!”

  “深吗?”

  “也许……很深吧!”

  “那么他为什么杀掉我的家人?”

  “你知道他母亲的事吗?他同样设计害死了自己的家人,也许在他看来,你是你,苏家和吕家是另外的人。阿南虽然不单纯,但他的选择很单一,也许黄崖岛的人和事对他而言之有两种,一种是和毒品有关的,一种是和毒品无关的。”

  “可是我无法像他那样做,那是历史上一种枭雄的心态,我是个小女人,我做不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亲情和爱情。我在火场中醒来后,10年流浪,一开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吕笙南报仇,时间一久,除了报仇的念头,我还好想好想见到他,然后时间像鹅卵石一样冲刷着我的外壳,我复仇的念头渐渐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核心,就是只想见到他……可是见到了他,10年来未曾被磨掉的一个核心却被他粉碎了……”

  苏霓慢慢地说着,像是在呓语。朱木静静地听着,心里酸酸的,痛痛的,满嘴的苦涩。虽然苏霓看不见,他仍旧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微笑:“不要多想,现实有喜有痛,但记忆总是幸福的,时间会把不幸抹灭掉。”

  “一个伤口花了10年才愈合,然后又被他撕裂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在他的心目中,我的价值还不如那批毒品?为什么吕笙南会让你和马克割断那根绳子?为什么最后是你跳到熔岩池上救了我?”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你。”

  苏霓沉默了。朱木等待着她问为什么,可是苏霓显然对他就自己的原因没有在意,继续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维中:“我已经很难再把他当作我的……你还当他是朋友吗?”

  “是的。我还当他是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朋友比女人找一个爱人更困难,每次我想恨他,眼前就会出现很多年前大学里那个黄昏,我们第一次见面,彼此望着,泪流满面。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朱木说着说着,却不再听见苏霓的声音。他侧头望望,发现她长长的睫毛已经阖上,她已经睡着了。朱木就这样侧着头,望着她平静的雕塑一样侧脸,不知何时自己的泪水滑过了脸颊。

  随之而来的这些日子,朱木每天带着苏霓去挑选别墅,欧式的、哥特式的、乡村式的、牧场式的、水岸式的,苏霓总是不置可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朱木以为她不满意,就不间断地领着她看。后来在城郊10公里的大江边,他们看到了一座别墅,这里也是别墅群,不过并不像凤凰山别墅群那样密集,而是依照山势修建,处处因地制宜,风景微微壮观,别墅间的距离在40米开外。这座别墅坐落在一座小山坳中,前面是将近10亩的庭院式草坪,除了停车场,还附带一座露天游泳池,草坪之外就是一片带码头的小湖,沟通着江水,如果再买一艘小艇,可以从湖上直接驶进大江。别墅主体是三层欧式风格的小楼,不过窗户很大,结构也很合理,顶楼是带玻璃屋顶的屋顶花园,坐在上面视野极佳。

  两人几乎一眼就看中了这座别墅,朱木和陪同的开发商谈了谈价钱,开发商和朱木的财富集团也有合作项目,也没有说出他们宣传彩页里的天价,要价500万。对朱木而言,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数字,两人当场敲定,签了合同。

  然后朱木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即将作为“家”的别墅中去,他刚刚给马克买了一艘渔船,手头并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就暂时从公司的账上划出500万。刘凤生毫不介意,大力支持,作为朱木父母的“托孤老臣”,能让朱木成家对他而言比公司的业务发展更让他有成就感,几个大股东也纷纷支持,甚至还慷慨解囊,掏出自己私人的腰包给朱木支付了装修费用,用他们的话来讲:公司总裁的家是公司实力的象征,绝不能含糊。

  于是朱木就整天泡在别墅,和装修工程队在一起商讨内部设计。他怕苏霓寂寞,把自己的法拉利给她,让她烦闷的时候就去兜风。苏霓也很喜欢这款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刚刚考到驾照,正新鲜,整天开着跑车飞来飞去。美人香车,这成了朱木忙碌之余一个动人的风景。

  黄昏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屋顶花园观看江上的日落,沉醉的落日照耀着他沉醉的脸,苏霓在落日中更显得虚幻神秘,美丽得不似人间所有。这段日子的每一分钟朱木都热爱,他的情绪激昂而又冲动,甚至有无数次想跪下来亲吻脚下赐予他幸福的土地。

  这天,朱木和工程队因为客厅角落里的一个设计争执了起来,朱木突发奇想,想在客厅里栽上葡萄:在葡萄藤爬满客厅的顶部的时候,水灵灵的葡萄垂下来,苏霓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多像山野间的女神。可是这么好的构思工程师居然否定了,说什么葡萄会破坏整体的视觉,而且葡萄根部较深,会破坏刚刚完成的地板工程。让朱木无比郁闷,和那个以美学专家自诩的工程师争执得不可开交。

  正这时,苏霓来了。朱木告诉工程师:“她是这里的女主人,要不咱们就让她决定?”

  工程师无可奈何:“那您先征求一下您太太的看法吧!”

  朱木满脸兴奋,在身上沾满油漆的工作服上擦擦手,把头顶满是涂料和木屑的安全帽摘了下来,走到苏霓面前。刚要说话,朱木愣了愣,他发现苏霓的情绪有些低落,眼神一直很飘忽,他知道她绝不是在欣赏这些尚未完工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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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阿霓,”他有些紧张,“你有事吗?”

  苏霓摇摇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我知道这有些残忍,可是无必须对你说,我无法制止内心的……”

  朱木的笑容慢慢僵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何必勉强自己?”

  “我想听听他的声音。”苏霓抬起头盯着他。

  “是……是吗?”朱木仍旧笑着,脸上的肌肉无法制止地颤动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体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但他仍旧笑着,喃喃地重复,“是……是吗?好的,好的。”

  工程师远远的听见他说“好的”,以为他做出了决定,问:“朱总,按哪一种方案?您太太决定了吗?”

  “好……好的。”朱木慢慢转回脸,把同样的表情呈现在工程师面前,“就按你说的办吧!无所谓的,这些真是无所谓的……不是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掏出了手机,为何拨通了吕笙南的电话……

  当吕笙南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阿木,是你吗?我不知道为何你有勇气拨通我的电话,也不知道我怎么有勇气接听你的电话……阿木,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听着吗?唉,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朱木默默盯着苏霓的纤细手指,把手机递了过去,随即软软地坐倒在墙角的瓷砖箱上。苏霓接过电话放在耳边,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感受着吕笙南的气息。

  “……阿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让我后悔,那就是骗你到黄崖岛。你根本不知道你从黄崖岛带走的是什么。还记得长乐国际机场的那个出租司机吗?他是我安排的,安排他送你到黄崖岛。还在商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爱上了苏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我只是想让你到黄崖岛见识一场阴谋,因为你太单纯了,我嫉妒你,我想让你为人类的丑恶震惊。我以为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所以把你诱骗到了黄崖岛,可惜,虽然我用火山泥封死了周庭君,最终还是我失败了。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明白。”

  苏霓的眼里涌出了泪花,轻轻地啜泣。吕笙南以为是朱木,沉默了片刻,喉咙也有些哽咽:“阿木,你为什么那么单纯,那么纯净,总是照见我浑身的污秽!还记得那个送你到三耶村的司机吗?他在路上停留了三次,你以为一个司机明明去过三耶村,会突然忘记又突然想起来吗?那是我在操纵他,是我在犹豫啊!阿木,我好想再一次听听你的小提琴……”

  这些话,朱木永远也不会听到了,苏霓慢慢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朱木,慢慢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朱木问。

  苏霓摇摇头,匆匆奔了出去。电钻和切割机的声音嗤嗤喳喳地想着,朱木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是那么难听,仿佛是用死人的肠子在锯齿上拉出的音乐。沉默中,一种愤怒慢慢在朱木的胸口积累,他第一次举起自己的拳头,衡量着它的力量,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地上的几块瓷片上,坚硬的瓷片在拳头下碎裂,指骨鲜血淋漓。

  他站了起来冲出别墅,苏霓和红色的法拉利已经不见踪影。他拉开停车场上自己开来的黑色奔驰,呼的一声蹿了出去。奔驰以80码的速度在丘陵间的公路上飞驰,直到开出去很远也没见到法拉利的影子,朱木慢慢平静下来,停下车,发疯一样跑上一座小山丘上大喊:“阿霓!回来——”

  “阿霓!回来啊——”

  朱木就这样不停地重复地呼喊,直到嗓音嘶哑,喊出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才颓然坐在潮湿的山丘上,双手捂脸,任凭奔涌的泪水从指缝里渗出。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感觉到了山间的凉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山下走去,刚站起来,大脑忽然短暂性地缺氧,他感到一阵晕眩,猛然栽倒在山坡上,顺着山势在灌木与草丛里翻滚了下去,摔在了公路边。

  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体的刺痛,这种刺痛让他感到一丝舒畅。他倾听着草丛里虫类的鸣叫,那仿佛是流淌在山野间的一丝眼泪。“还有音乐啊!”朱木努力笑了笑,然后慢慢坐了起来,瘸着腿,钻进奔驰,掉了个头,又回到了那个似乎不再可能作为家的别墅。

  车子刚停下,工程师跑了出来:“朱总,这个工程咱们还做不做?”

  “做!”朱木咬牙切齿地站在台阶下,指着这座别墅,“我要把它做成我的坟墓!”

  工程师惊呆了。朱木哈哈大笑:“从今天开始,它就叫做——香木别墅!”

  这里是涅磐山,据说凤凰500年一生死,临死前就在这里集香木而自焚。这个典故人人都知道。

  工程师默然看着这个家资数亿的年轻富豪满身泥土,像个民工一样恶狠狠地扛起一桶涂料踉踉跄跄地走上了台阶……

  起风了,山间木叶摇落,仿佛传来一声呼喊:“朱木,不要带她走!你会像飞鸟,坠落到地狱中——”

  三天了,苏霓没有再回来。朱木在装修工程的汗水与粉尘中疯狂地干了三天,身体的疲劳慢慢磨灭了内心的痛苦。每天黄昏,工人们都要离去,这时候,别墅就空荡荡的,朱木坐在屋顶阳台,静静地拉着那把斯特拉瓦里小提琴,在寂静的落日中感受着漫山遍野的孤独。

  他就这样拉着,拉得全身颤抖,拉得热泪横流。琴声越来越细,仿佛一根尖锐的针在琴弦上攒射、游动,他的手指甚至感受到阵阵的刺痛。他愣了愣,发觉自己拉得是塔蒂尼的《魔鬼的颤音》。还是心底充满澄净的时候,他最喜欢的是莫扎特,对堪称绝响的《魔鬼的颤音》,他有种本能的拒绝,一听这首曲子就会想起帕格尼尼,那个被称为“魔鬼”的意大利天才小提琴家。也许帕格尼尼独创的以左手轻触琴弦,弹出哨笛声音的二重奏法技巧最适合演奏这种鬼气森森的曲子。帕格尼尼在维也纳演奏时,一个盲人听到他的琴声,以为是一个乐队在演奏,当得知这只是一个叫帕格尼尼的意大利人用一把小提琴奏出这些声音时,盲人大叫一声,“这是个魔鬼!”吓得落荒而逃。此后欧洲便传出帕格尼尼所使用的那把小提琴的弦是用他的情妇的肠子制成,并由魔鬼教授他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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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像这个时候,在只能与山野的孤魂与精灵为伴遗弃中,朱木不知不觉拉起了《魔鬼的颤音》,让漫山遍野的忧郁和堆满胸口的愤怒随着琴声淌满这个世界。

  寂静的景物中移动着一抹红色,朱木没有看见,他从来没有拉过这么好的音乐,仿佛一只魔鬼在掌握着他的手臂,让他把邪恶和负面的情绪统统发泄在这恐怖的音乐中。

  红色停了下来,是朱木的法拉利跑车。音乐也停了下来。

  苏霓从车里走出来,静静地望着他。朱木站在屋顶,两人在沉默中对视。

  “阿木,我来还你汽车的。”苏霓说。

  朱木没有说话,眼神里充满着悲哀和眷恋。

  “阿木,我知道你对我好,他对我不好……可是我是一个女人,我无法抗拒自己的情感。”苏霓说,“从我懂得情感开始,我的心就给了黄崖岛那个备受欺凌、孤独冷僻的孩子。我的生命只是为他而活,没有他的10年,我只是一个躯壳,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即使我嫁给了你,你又能拥有我的什么呢?那样对你不公平……”

  “吕笙南呢?”朱木说。

  苏霓慢慢回头,朱木看见公路的拐弯处伸出一节黑色的车头,吕笙南就远远地站在那里。朱木望着他,呵呵地笑了,笑得热泪奔涌,他哽咽着声音,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呼喊:“阿南,你赢了!你打败了我!我的整个世界都属于你了!你开心吗?你开心吗?你开心吗——”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在黄昏的群山里回荡。

  夜幕里,吕笙南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似乎想抬起脚,却终于没能抬起来,像一节干枯的木头站在了原地。苏霓捂住了脸,声音颤抖:“阿木,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会伤害一个好人?”

  “不奇怪。”朱木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就是一粒星球,在这个毫无秩序的宇宙中碰撞,谁知道自己会碰到那一颗。也许,孤独才是幸福的,碰上了就会相互摧毁。阿霓,我不恨你,真的。我谢谢你,谢谢你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我。你看看大街上那些臃肿凶狠的妇女,哪一个没有一个美丽的少女时代?也许,守着你慢慢衰老才是你真正带给我的痛苦……”

  苏霓的身体倚在法拉利上,泪水终于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朱木闭上了眼睛:“阿霓,谢谢你为我流下的泪。走吧,跟着阿南,他会比我好的。”

  苏霓点点头。朱木说:“法拉利你还开走吧,你喜欢的我都给你,包括这座别墅。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那晚的梦吗?你说,我游荡在人间与地狱的边缘,无处可去。阿霓,我好害怕,害怕你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可去……”

  苏霓不再听了,转回身,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跑向了远处,那里有吕笙南在等待她。朱木大声喊:“我会让律师把它们转到你名下的!”
  
  一场幸福,如梦幻泡影般破灭了。朱木又回到了财富大厦3208,可是他在仅仅离开了半个月的床上再也睡不着了。这张床对他而言,代表着孤独,也代表着失败。就像一个寓言里所说,一头猪,原本可以在猪圈里颐养天年,可是有一天它突然变成了人,然而天亮后梦醒,原来自己是猪,它便吊在自己的尾巴上自杀了。

  3208的床就是朱木的猪圈。

  他打开冰箱,原本他并不大喝酒,冰箱里只有几罐嘉士伯,他一口气灌了进去,然后傻笑着拉开门出了财富大厦,到路边的售货亭里买了几罐啤酒,走遍胳肢窝里夹了两三罐,右手打开一罐,边走边喝,踉踉跄跄地走在城市午夜的长街。

  喝着,喝着,他的两只耳朵开始轰鸣,地面也开始摇晃。他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走向哪里,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午夜寂寞无人,偶尔有车辆掠过,偶尔有行人夜归。忽然他的脚下绊了一下,首先听见胳肢窝里的啤酒罐飞出去的声音,然后是自己身体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谢谢。不过你弄疼了我。”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酒了?”

  朱木惊诧地爬起来,揉揉眼睛,一个男人斜躺在人行道的路灯旁,手里拿着自己摔飞的一罐啤酒,正在拉易拉罐。朱木看看自己的脚下,发现绊倒自己的是这人伸出来的两条长腿。

  朱木苦笑,揉揉膝盖:“还有两罐呢,你别都喝了,给我留一罐。”

  这男人一瞪眼睛:“欺负我喝醉了?你明明给我一罐,想赖我钱不是?告诉你,老子今天把钱花玩了,要不他们怎么把我从酒吧里撵了出来?唉,好怀念前一阵子,在酒吧里把身上的钱花个精光,还能连喝三四天,然后叫朱木来给我结账。”

  朱木愣了愣:“朱木?听着这么熟,我也是叫朱木吧?”

  “哦?”那人抬起头。

  朱木瞪大了眼睛:“傅杰……你是真傅杰还是假傅杰?”

  这个躺在马路上的酒鬼竟然是朱木的死党,商城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傅杰!傅杰也看清了朱木,呵呵笑着:“怎么我在哪儿喝酒你都能找到我?什么真傅杰假傅杰,你以为我愿意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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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呵呵干笑,心里想起他醉倒酒吧那晚容貌恐怖的蜕变,一股寒意袭卷了全身。傅杰醉醺醺地笑完,嘴唇咂摸了一下,翻起眼珠子问:“真傅杰假傅杰?什么意思?”

  朱木有些慌乱:“呃,你醉成这个样子我真没见过,还以为认错人了。”然后仔细瞅瞅他的鼻子、嘴唇和颧骨,似乎眼前的傅杰跟以前的一样,没有蜕变。

  傅杰叹了口气:“单位是男人的牢笼,家里是男人的坟墓,只有大街,是男人的游乐场。你不也来这里浪荡吗?不过我就不理解了,以你朱木的……唉,也说不上你有什么开心的理由,但是按道理你不应该成为街头醉鬼呀!你不像我,你有钱,资产数亿,不至于让酒吧撵;你没老婆,没人能控制你的情绪;你有总经理、副总、总监、秘书,没什么事让你崩溃。哎,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成为午夜街头一族呢?”

  朱木怔了半天:“是啊,我怎么成这个样子呢?”他也学着傅杰,两人并排躺在人行道上,路灯灯柱只有一个,被傅杰占据,他从地上捡起个空易拉罐,枕到脑袋下,望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居然感受到了一种放荡的快感。

  “别的你说的都对,可是没有老婆就不见得没人能控制你的情绪。”朱木忽然涌出了一种倾吐的欲望,盯着路灯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傅杰喉咙里咯的一声,似乎想笑,却被噎进了气管。他咳嗽了半天,才笑了出来:“哈哈,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你居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朱木愤怒地坐了起来:“我怎么就不爱上一个女人?”

  傅杰笑得更厉害了:“你要说你爱上了一打女人,我还能忍住,你居然说爱上了一个女人,还煞有介事,神情悲壮。哈哈,你真比一只可爱的熊猫还要单纯!”

  朱木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颓然躺在了地上,易拉罐磕得后脑壳生疼。

  “哎,说说,怎么回事?”傅杰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朱木恼火地叫了一声:“那是我的胳肢窝,不知道我怕痒啊!”

  傅杰笑着,连连道歉,央求他说出爱上的这“一个”女人。朱木盯着头顶的路灯,意识一阵模糊,说:“你见过,就是上次一块儿去酒吧的苏霓。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商城都市报》苏霓坠楼事件的那天晚上,她突然来敲我的门,我以为她是鬼……”朱木把那个恐怖的经历讲述了一遍,然后说起最近重新找到苏霓的经过,除了省略黄崖岛有关的内容,连苏霓和吕笙南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瞒他。

  “多么浪漫的相遇……想当年,我和黄夜……唉,不说了。”傅杰闷闷地说。

  朱木问:“你别说我,你是堂堂的人民警察呀,怎么也成了马路上的醉鬼?”

  “警察……只不过是一种职业,人心不是职业高尚就会高尚的。”傅杰闭上了眼睛,“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害怕睡觉……”

  朱木猛地一惊,随即讪讪地放松了身体。傅杰晃晃头:“不说这个,我考考你的侦探潜力。”

  “什么?”朱木没听懂。

  “就是说看看你有没有当侦探的天赋。”傅杰说,“如果你要谋杀一个人,你会采用什么方法?”

  “谋杀?谋杀谁?”朱木摇摇头,“没干过。喂,啤酒你快喝完了,留点给我好不好?”

  傅杰把啤酒递给他,摸了一下嘴:“你当然没干过,否则你也没有福气在大街上睡觉,我是说如果……至于人选……暂时就是自己的老婆吧!”

  朱木摇摇头:“我没老婆。”

  傅杰气得朝他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从小学到高中……不,到现在都这么呆呢!怪不得上学时老被罚站!我是说假如!”

  朱木哭丧着脸:“可是我就是没老婆啊,我根本酝酿不出来要谋杀她的感觉!我看过侦探小说,说这谋杀跟作画、抢银行一样……”

  傅杰侧过身奇怪地望着他:“谋杀跟作画、抢银行有什么共同点?”

  “都要看当时的情绪啊!”朱木洋洋得意,“没情绪你能画得出画?没情绪你敢豁出命去抢银行?”

  傅杰气得半死:“好好好,老大,咱们正正经经地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你看长夜如水,月白风清,这么富有诗意的夜晚还是不要浪费了,讨论一下这个专业问题吧!”

  “嗯。”朱木点点头,后脑壳一下子从易拉罐上滑了下来,硬生生碰上了地面,脑袋一阵晕眩。

  “假如你要谋杀自己的老婆……假设是苏霓吧——”

  “不!”朱木惊叫了一声,吓了傅杰一跳,“不能这样假设!苏霓还不是我的老婆,如果……如果我真的那么幸运,能够娶到她,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绝对!任何!你听懂了吗?我保护她一生一世,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我把法拉利给了她,我把香木别墅给了她,我把吕笙南给了她,如果她要我的财富大厦,我明天就给她,如果她要我从财富大厦跳下来,我今晚就去跳!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谋杀她?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她更重要?财富?嫉妒?荣誉?还是我的命?我有什么理由去这样假设?”

  傅杰呆呆地听着:“这个……让你这样想确实很困难。那你总要结婚吧?这个假设总能成立吧?你只需要把你老婆当成苏霓以外的女人不就行了?”

  “我对其他的女人没感觉,绝不会娶她当老婆。”朱木冷冷地说,“更不屑于谋杀她。”

  “不屑?”傅杰愣了,仔细咂摸这个词,苦笑了一下,“也是,你从小就那么骄傲,想来也不会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干一件不值得的事。可是……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杀人的欲望吗?难道没有人让你憎恨?难道没有人让你厌恶?难道没有人让你想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朱木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人值得我憎恨或厌恶,也没有人让我产生过这种情绪。为什么非要把别人抹除掉呢?我是个很孤独的人,每次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就会感觉到一种温暖和包容,他们给我一种依靠。为什么要消灭别人呢?”

  傅杰翻了个身,仰面躺下:“唉,你太纯净了,纯净得让我们辜负了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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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谈论这个问题呢?”朱木问。

  “你这样的人不会理解的。”傅杰大声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就是破解人类内心的秘密。我说的不是心理学家,而是警察,就像我。那些罪犯的心理和所设置的作案方法令我着迷,这个职业也令我着迷。其实画画和抢银行有没有共同点我不知道,但罪犯和警察是有共同点的,你敢说福尔摩斯在侦破一个案子的时候没有自己做一个天衣无缝的案子的想法吗?其实这不奇怪,这只是一种刺激。你在午夜无人的大街上流浪也是在寻找刺激,在骚乱的酒吧里买醉也是刺激,为什么就不能构思一桩谋杀来享受这些刺激呢?”

  朱木怔怔地听着,慢慢感觉到傅杰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诱惑,一种邪恶,一次让人欲罢不能的磁性。傅杰深深望着朱木,笑容有些深沉:“法无禁止不为罪。这个世界让人愤怒,让人疲惫,让人扭曲,阿木,不要把沉闷积压在心里,把你内心积压的情绪是放在你的心理吧!我会少一个对手,社会上会少一个罪犯。”

  朱木望着头顶的路灯,思绪仿佛融合在昏黄的光晕中,喃喃地说:“我不知道……”

  傅杰笑了笑:“如果你很爱你老婆,你们是社会上的楷模,他是你在这个社会上的成就和荣誉,但是有一天,你发现她居然和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恶棍通奸,而且还被那个恶棍拍下了淫乱的照片。但是这个恶棍突然有一天死了,警察和记者发现了这些照片,他们为了查案,在寻找照片仅有个背影上的女人,你的事业,你的爱情,你的荣誉,你的道德……统统会在这一刻崩溃,所以你必须消灭她。必须让自己老婆消失在这个世界,还要逃过法律的制裁。用什么方法呢?”

  在傅杰从容而深沉的叙述中,朱木慢慢沉迷在这个情节中,他的感情比较单纯,但智商并不低,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买凶,一种是自己谋杀。”

  “很对,再想想,用哪一种呢?”傅杰赞许地说。

  “买凶很干脆利落,自己也能置身事外,问题是会使另一个人成为你的致命威胁,所以并不可取。”朱木眯着眼睛望着路灯沉思。

  傅杰静静地等待着,却听朱木说:“我想喝酒。”

  傅杰愕然,朝周围瞅瞅:“商店都关门啦!那些24小时店恐怕离得很远。”

  朱木往往大街,看见不远处的垃圾箱旁边有个乞丐,朝他喊了一声:“喂,你过来一下。”

  乞丐转过头,静静地盯了他半天,慢慢走了过来,站到朱木旁边不言不语。朱木从钱夹里掏出50块钱递给他:“麻烦老兄帮我们买几罐啤酒。回来我给你10块钱。”

  乞丐点点头,接过了钱,转身要走。傅杰忙说:“等等,买回来我再给你50块辛苦钱。”

  乞丐纳闷地想了想,走了。朱木不解:“为什么给他那么多?60块,比我们买啤酒的钱还多。”

  傅杰笑了:“你让一个陌生人拿50块钱买东西,说回来他可以挣10块,他有什么理由不拿着钱走路?他不去辛苦可以挣50,去辛苦一番只能挣10块,他会怎么做?但他辛苦一趟可以挣60就不同了,你就能喝到啤酒了。”

  朱木恍然大悟。过了10分钟,乞丐回来了,掂了一兜啤酒。朱木给他10块钱,然后乞丐转向傅杰。傅杰掏出钱夹,里面却没有一分钱。傅杰拍拍脑袋:“忘了,刚才在酒吧全花光了。对不起了,不过跑一趟能挣10块钱对你来说也不错了。知足吧,老兄!”

  乞丐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又急又快地说了一通,好像是骂人,看朱木没给钱的意思,弯下腰从袋里抓了两罐啤酒,傲慢地走了。

  两人相对无言,一起捧腹大笑。他们打开啤酒喝了两罐,朱木酒意开始上来了,说:“至于自己下手谋杀呢,最佳的方法有几种:一是制造自杀假象,一是制造不在现场证明,一是制造一场意外,一是找到一个替罪羊。”

  “嗯,很精辟。”傅杰说,“具体呢?”

  “我比较倾向于不在现场证明和制造意外,其他的不容易做的天衣无缝。如果把这两项合起来,就是一桩很完美的谋杀了。”朱木慢慢沉浸在酒精制造的幻觉中,思路越发清晰了。

  傅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身体慢慢坐直了:“说下去。”

  朱木摇摇头:“具体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找不到这种感觉,你是个警察,你有老婆,你老婆黄夜是你的骄傲,你应该能按我的思路设计。”

  傅杰的脸慢慢扭曲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虚无的天空:“我经常和朋友出去喝酒,喝醉之后到朋友家打麻将。如果有一次,我喝得比较多,到了朋友家就打电话给老婆,说喝多了,不能开车,让她打个车来接我。朋友们在外面打麻将,然后我插上门,到朋友房间里睡觉去了。可是我并没有睡觉,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估计着妻子快到的时间,然后从窗子里跳到楼下。朋友家是二楼,外墙上固定有排水管道,做到这点并不困难。下楼后,我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朋友们开的车里最好的那辆,静静地潜伏在黑暗里。这时候妻子的身影出现在小区外面,她下了车,从小区大门口走来,我猛然开车从过去将她撞倒在地,然后驾车逃跑。半路上我将车抛弃,返回二楼的卧室。于是,当我被叫醒的时候,我听说了妻子来接我,不料正好有个偷车贼偷走一辆车仓皇逃走把妻子撞倒在地,不幸死亡。后来车找到了,因为车上留下了妻子的鲜血和破损的痕迹,偷车贼不得不丢弃了汽车……”

  “嗯,有不在现场证明,有意外,甚至还有替罪羊。很完美。”朱木说,“可是整体天衣无缝,细节却还有问题。”

  “是啊!”傅杰长叹一声,“比如说,我不能保证我从朋友家偷偷出去时没有人来敲门,要想使排水管道上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也很困难,还有就是我驾车逃跑后怎样回到卧室也是个问题,因为一场车祸会惊动很多人,我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二楼的卧室。”

  朱木的才智发挥了出来:“如果赌注很大,你又输个精光,而且他们正好四个人,你们又不是特别熟,肯定没人来叫你;如果是在凤凰山的别墅里,可以从二楼吊在阳台上轻轻跳到地上,而且凤凰山别墅区肯定没有多少人出来围观。”

  傅杰默默地盯着他:“你比我更适合做……警察。”他叹了口气,摇头灌下一罐啤酒,身体重重地躺在路灯灯柱上不动了。

  朱木眨着眼睛望着路灯上模糊的天空,有一种让他恐惧的情绪无法遏止地在内心滋长,他张大着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想把那股烦恶的气息喷发出来,想把那株飞快生长的幼苗连根拔出来,可是耳朵里有无数战鼓在轰鸣,无数凶器在碰撞,让他的意识一阵模糊……

  他努力伸出手拍拍傅杰,没一点反应,傅杰已经睡着了。朱木侧过头,顿时身体一阵颤抖!躺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傅杰!这一次的差别比上次更明显,“傅杰”仿佛在经历着一次蜕变,原来黧黑的皮肤变得苍白无色,原本挺拔的鼻梁更加高耸,成了鹰勾形状,嘴唇薄薄的,鲜红如血,甚至耳朵边角也变得尖锐了。朱木猛然想起了电影里见过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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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卷

  他努力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跳起来飞快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他大口大口吞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上终于有了一些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料中途趔趄了一下,碰上了傅杰的胳膊。傅杰半靠着灯柱躺着,身子猛然一歪,重重躺在了地上。朱木惊呆了,身体仿佛瞬间化成了石雕,惊惧地望着傅杰,祈祷着他不要醒来。

  过了半晌,傅杰没有一丝动静,仿佛一个没有知觉的尸体。朱木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直身体,刚想站起来,傅杰猛然睁开了眼睛,冰冷地盯着朱木!

  朱木一只手抬着,一只手撑着地,就这样静静地凝固了……仿佛是一刹那,仿佛是很久,两个人就在子夜的大街上对峙着,朱木甚至看见了傅杰嘴里伸出了尖利的獠牙。然而这一瞬间,傅杰却开始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冰冷的眼神开始融化,渐渐浮现出一缕温情,然后面目产生了奇异的扭曲,苍白的脸色渐渐渗出一层黑色的元素……他竟然在片刻间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你……”朱木讷讷地说。

  傅杰盯着他:“你看见了什么?”

  “没。”朱木努力使自己笑出来,“我感觉胸闷,想呕吐。可能喝多了。”

  傅杰叹了口气:“你差点害死我,不过也救了我。”

  朱木茫然。傅杰闭上了眼睛:“刚才我作了个梦,梦里,我发觉关于那个谋杀过程还有纰漏。”

  朱木不知道这个谋杀跟他的梦有什么关系,他努力笑着,想了想:“嗯,的确有纰漏。你把那辆车开出去丢弃的时候应该把车门打开。”

  “因为我喝了酒,车里会留下我很浓重的气息。”傅杰黯然说,“还有吗?”

  朱木紧急转动着大脑,同时思考着逃跑的方法,说:“还有,车钥匙是你从朋友那里配的,你用钥匙打开车,跟偷车贼用的方法肯定不一样,所以你把车丢弃后必须把钥匙拔走,否则一分钟警察就能锁定你。但是,你必须在车上弄出盗车的痕迹,这样才能制造出虚拟的替身。”

  傅杰愤怒了起来:“这些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睡觉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我……我不知道你要睡觉啊!”朱木委屈地说。

  傅杰怔了怔,平静了下来,脸上现出羞愧的神色:“唉,我……心情不好。幸亏你没给我说。你救了我。”

  “救了你?”朱木本来不敢问,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

  傅杰摇摇头,一脸疲惫:“不说这个了。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比我有力量,能够干成自己想干的任何事。”

  朱木有些惊讶:“有力量?我算一个有力量的人吗?”

  “你只是不会用这些力量而已。”傅杰说,“你资产有五六个亿吧?你知道这五六个亿是什么概念吗?五六个亿的钞票可以把一个人活埋,更伟大的是还能让这个人自愿把自己活埋!它可以填平西湖,可以在喜马拉雅山开凿一条通天大道,可以把一个省的官僚统统关进监狱,可以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它还可以让吕笙南把苏霓亲自送给你,更可以让苏霓求着跟你结婚……”

  朱木的脸上散发出了光彩,忘了逃跑的计划和方才的恐惧,急忙抓住傅杰的手:“你教教我,怎么做?”

  傅杰愣了愣:“什么怎么做?填平西湖还是凿平喜马拉雅山?”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木急切地说,“是怎么能让苏霓爱上我!能让我得到一个爱人,这就是五六个亿最大的价值,否则它就是一堆垃圾。”

  “我怎么知道!”傅杰甩开他的手,“我有没有手执五六亿的感觉。这需要你自己去想,去发挥它的价值,对懂得它的价值的人来说,它能移山填海,对不懂它价值的人来说,就是一堆垃圾。”

  朱木默默地想着,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抚摸了一下,抓到一罐啤酒,一边打开,一边喃喃地说:“我……我要走了。我要想想这个问题。”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傅杰脸上浮出一丝深沉的微笑,在地上捡起一罐啤酒,猛地灌了一口,一抹嘴,狠狠地说:“不是只有我……哈哈,不是只有我……”他陶醉地笑了。

  朱木失神地走在深沉的大街上,脑海里思绪纷乱,坚硬的路面,冰冷的街灯,僵硬的楼群,被大楼切割的夜空……他心里忽然涌出异样的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自己的家,财富大厦3208几乎是这个城市的巅峰,而此刻,他才发现,这个城市静静地矗立在自己的头顶,是如此庞大,如此宏伟,轻轻一个颤抖,就能让他心存畏惧,就能把它压成齑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有些惊讶,在城市面前,他发现自己的渺小和畏惧让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卑。那么,别人呢?那么,吕笙南呢……吕笙南也是人,和我一样的人,难道它就没有需要仰望的东西?难道就没有让他感觉颤抖和渺小的东西?

  “傅杰说得对,我有五六个亿,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动用20个亿,只要我愿意,可以把我面前的任何大楼夷为平地。所以……”他慢慢总结着,“应该在这座城市里颤抖的不是我,是吕笙南!那么他凭什么夺走苏霓?我凭什么拱手把苏霓让给他?20个亿在我眼里是一堆垃圾,可是苏霓在我眼里就是整个世界,呵呵,我用一堆垃圾换整个世界……哈哈……我失去的是锁链,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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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大笑着,踉踉跄跄走在楼群的影子里,长街无人,冰冷的空气在他身旁掠过,把那疯狂的笑声送出很远。

  “咣当”一声响,空空的易拉罐掉在了地上,朱木也倒在大街上。

  “阿南,我向你挑战……”

  吕笙南兴致勃勃地带着苏霓参加了“商城——纽约年度论坛”酒会,在场的都是各界名人,包括参议员威尔斯和两国最顶级的各科专家以及一些财富巨头。苏霓惊人的风姿立刻成为酒会的焦点毫不奇怪,但吕笙南无论从低位还是名气来讲似乎毫不引人注目,可今晚却有点奇怪,首先是威尔斯参议员专门过来和他碰杯,还亲热地拥抱了一下,说:“亲爱的吕,你在美国的表现让人震惊,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美国培养了一个天才,却没有留住他。”

  吕笙南微微一笑,居然用中文回答:“威尔斯先生,美国只不过是天才的催化剂。”

  威尔斯随身的翻译附在他耳边翻译了一下,威尔斯耸耸肩:“吕,你为什么不说英文呢?我专门看过你用英文写的论文。”

  吕笙南呷了口酒,慢慢地说:“离开美国后,我就发誓不说英文了。因为我发觉我之所以不被美国人理解或许是英文无法表达我的思想。”

  威尔斯听完翻译,满脸惋惜:“吕,我无法说什么。今晚你会有好运的。”说完和吕笙南拥抱了一下,离开了。

  威尔斯刚走,又来了几个议员,和吕笙南交谈了片刻,也没什么新意,泛泛而谈,每个人都表现出十足的热情。苏霓有些奇怪:“他们怎么对你这么感兴趣?虽然你在美国留学时发表过几篇很有震动的心理学论文,引起很大争议,但他们跟学术完全没有关系啊!”

  吕笙南笑了笑:“他们不会对学术论文感兴趣的,尤其这些国会山的老爷们,能吸引他们的只有钱的味道。”他拍拍苏霓,“去跳舞吧!你就是今晚的皇后,刚才来的都是试探的,主角还没登场呢!”

  果然,苏霓刚做出打算跳舞的动作,一个国会议员就急不可待地过来邀请了。苏霓纳闷地走了。吕笙南端着酒杯,微微冷笑着扫视着这些国之精英。过了片刻,一个英俊帅气的美国小伙子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犹太血统老头走了过来。

  “啊哈,亲爱的吕,我们又见面了!”犹太人把酒杯交给小伙子,做出拥抱的姿势。

  吕笙南微微一笑,回应了他的拥抱,依旧用中文说:“梅尔森•安东尼奥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原来这个胖老头竟然是美国第二大风险基金亚马孙基金的老板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已经让威尔斯这些议员们探过路,知道吕笙南不说英文,特意带了翻译。他听完翻译,热情地笑了:“吕,我知道你能看出来,这场酒会我是专门为你安排的。你是今晚的主角。”

  吕笙南神色自若:“把参议员拉来捧场,看来我面子不小啊!”

  安东尼奥一撇嘴:“他们算什么!州政府没有这次会议的财政预算,我只不过提供了机票和住宿,这帮老爷们就俯首贴耳了。他们都想来中国,因为中国的市场可以让他们得到选票,可是只有我才知道中国最大的财富在哪里。”

  吕笙南笑笑,不说话。安东尼奥热切地端起杯,说:“让我们合作吧!我们可以获得真个世界!”

  吕笙南微笑:“和我合作的最佳机会你两年前就放弃了,现在,想合作当然不是不可以,不过是有代价的。”

  安东尼奥一耸眉毛:“没问题。你开个价。”

  吕笙南伸出一个手指。安东尼奥大笑:“10亿美金?没问题!”说着就要碰杯。

  吕笙南用这根手指挡住了他的杯子:“那是两年前的价格,现在,碰一次杯10亿美金。”

  安东尼奥怔了怔,胖脸上淌出了汗珠,勉强笑笑:“没问题!”说完把酒杯平放在吕笙南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吕笙南的动作,那个小伙子翻译脸上也淌下了汗。

  吕笙南慢慢伸出手,叮,一声清响,鲜红的酒液一阵激荡。安东尼奥死死地盯着,随即他又听见了清脆的碰撞,安东尼奥的心脏剧烈地跳了几下,这一刻他突然对碰杯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心里不住祈祷:“上帝,我希望永远也不再碰杯,就不要让我在听见这声音吧!它想一次就花费我10美金啊!”

  可是上帝并没有与他同在,清脆的碰撞又响了一声。安东尼奥霍然抬头,祈求似的望着吕笙南。吕笙南戏谑地望着他:“怎么?只想碰,不想喝?”

  安东尼奥气急败坏地看着惊呆了的翻译:“狗屎!快给我说他说了什么!”

  小伙子醒觉过来:“他说……他问你要不要和他喝酒。”

  “喝!当然喝!”安东尼奥哭丧着脸,“上帝,这杯酒花了我30亿美元!”

  吕笙南品味了一下酒的滋味:“30亿美元的一杯酒,不过如此。对了,24小时之内,你往我的账上打十分之一的定金。”

  “没问题。”这次安东尼奥挺爽快,“要不要再来一杯,我专门为你带来一瓶1904年的法国勃艮第……不过不碰杯了!”

  吕笙南点点头:“听说那一年法国的葡萄最适合酿酒。”

  “是的,全世界也没几瓶了。”安东尼奥挥挥手,小伙子飞快地去了,“你还要和我说中文吗?30亿美元可以使你放弃对美国人的成见了吧?”

  吕笙南点点头,换成了英文说:“当然。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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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声带里都流淌着黄金。30亿美元可以使半个非洲的人改口说英文。”安东尼奥耸耸肩,然后望着舞池里像公主般飞舞的苏霓,嘴里咕哝了几句,“你的夫人真完美,简直是个天使。”

  吕笙南叹口气,却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处。安东尼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忧郁文静的中国年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舞池里的苏霓看见这个年轻人,惊愕了片刻,低声跟舞伴说了几句,走了过来。这个年轻人望了安东尼奥一眼,似乎愣了愣,随即望着吕笙南。

  吕笙南苦笑了一下,告诉安东尼奥:“这位是我的朋友,财富集团的总裁朱木先生。”有指指安东尼奥,“阿木,这位是梅尔森•安东尼奥先生。”

  朱木一惊,跟安东尼奥握握手:“很高兴见到您。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亚马逊基金的掌门人,上大学时您的很多案例是我们的课程不过你不用介绍我,我跟安东尼奥先生比,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后一句却是用中文说的。

  安东尼奥笑了笑:“很高兴见到您,年轻人。如果你们有事情谈,我就不打搅了。等会儿到我的酒店,我请你们喝1960年的波尔多。”

  朱木望着安东尼奥的肥胖的背影,问:“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在金融界有一种说法,安东尼奥就像美军的F117,飞到哪里哪里就会燃起战火。”

  “金融界跟我没有关系。”吕笙南说,“我们只不过在纽约见过一面而已。你来这里……”吕笙南望着他,“好像不是为了参加酒会。年度论坛上没见你出席。”

  “我的总经理刘凤生参加了,我是个闲人,不过安东尼奥出现在这里,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97年金融风暴前夕他也曾出现在香港,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得告诉刘凤生。”朱木沉吟片刻,望着走过来的苏霓,“我来这里,是想和阿霓跳个舞。”

  吕笙南的眼睛垂了下去,朱木坚决淡然的神情让他感到一种恐惧:“阿木,听我说,远离她吧!她会为你带来不祥。你会后悔的。”

  “是吗?”朱木笑了,“有一种付出永远不会后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朱木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转换了个话题,“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向你挑战。”

  吕笙南的眼神抖动了一下,低低地说:“阿木,别逼我。”

  朱木摇摇头,神情执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几亿的资产如果是电子数字,事实上它一文不值,但如果换成钞票,它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活埋。我不知道对不对,我想试试。”

  吕笙南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没有说话。这时候苏霓走到了跟前,朱木做出了邀请的姿势。苏霓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看吕笙南,吕笙南垂着眼睛。朱木的笑容僵硬了,手仍旧伸着。苏霓仿佛在哀求:“阿木……不要这样……”

  朱木慢慢地拉住苏霓的手,微笑着看着她。苏霓软弱地望着他,露出祈求的神情。吕笙南低沉地说:“阿木,是谁跟你说了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他没安好心,他想毁灭你。”

  朱木仿佛没有听见,拉着苏霓下了舞池。

  飞舞的光与影中,朱木和苏霓翩翩起舞,回旋在满堂的名流与贵妇中。拥抱着苏霓柔软纤细的身体,朱木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希望世界就这样停滞,就这样抱着苏霓直到地老天荒,不再跟吕笙南有所冲突,不再纠缠进友谊与爱情的罗网中。

  “阿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朱木附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也许你更爱别人,可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惟一对你付出真心,惟一肯对你付出一切的是我。他对你的伤害还不够吗?你何必要让自己内心的欲望驱使,非要去品尝这颗苦果呢?”

  “你不懂。”苏霓叹了口气,“你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放在你的心上,你只是为自己的感觉而活。我也一样,无论付出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抓住自己的感觉。我们是同类人。而吕笙南不一样,世界仅仅是他的舞台,他在这个世界上表演,想要征服它,而不是被它吞噬。他和死去的周庭君是同类,只不过有些人失败了,有些人成功了。而我们,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伤害的都是自己和爱自己的人。”

  朱木涌起难言的悲哀:“为什么同类人反而不能走在一起?让我们抛开他们,他们去征服他们的世界,我们去过我们的生活,不好吗?”

  苏霓无言,半晌才说:“其实我之所以离开你就是不想伤害你。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横在你面前的偏偏是吕笙南,所以你必须放弃。”

  “吕笙南又怎么?我对他还不够了解吗?”朱木说,“我承认他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可是我了解他这个人。无论他藏着什么秘密,他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我要请你跳舞之前我对他说过什么吗?”朱木脸上浮出自信的表情,“我告诉他,我要向他挑战!”

  苏霓身体一颤,骇然色变。朱木从容地笑笑:“从前,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是什么呢?是金钱!我的财富可以移山填海,我一个亿一个亿地铺,也要凿平我们之间的障碍!”

  苏霓的嘴唇有些颤抖,手臂痉挛一样紧紧抱着他:“阿木,我向你承认,我有一点点爱你。我求你不要这样做好吗?放弃我吧!你就带着一个美丽的回忆走,好吗?”

  朱木脸上散发出了光彩:“你说你爱我?真的?哈哈,我为什么要带着回忆走?我已经在回忆和沉默中生活了28年,我一定要得到你!”

  苏霓垂下了头。

  一曲结束,两人回到了座位上。吕笙南笑吟吟地望着朱木:“阿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三人还像在黄崖岛时那样患难与共。我不介意的。”

  朱木笑了笑:“好啊。三天后是我的总经理刘凤生的50岁生日,我为他开了个patty,希望你们参加。”

  “没问题。”吕笙南说。

  三个人微笑着彼此相望,别人的眼神谁都不明白。“商城——纽约年度论坛”酒会就在这个时候结束了,气氛热烈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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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18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那次酒会后,朱木和吕笙南、苏霓三人的关系进入了奇怪的阶段。他们时常结伴游完,参加一些活动。吕笙南似乎对自己的魅力很放心,丝毫不介意朱木和苏霓在一起,有时候反而为两人制造机会;朱木也不在乎苏霓是否还爱着吕笙南,他明目张胆地争抢着和苏霓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开始明着和吕笙南展开争夺;苏霓无可奈何,干脆就以一种淡然的姿态周旋在两人之间。

  她能够感觉出这两个朋友之间的痛苦和矛盾的心态。她能够感觉出吕笙南对自己的爱,虽然这种爱不不像朱木一样达到能够为了她舍弃一切的地步,可是能够在两人的争夺中感觉到吕笙南的爱让她感到十分满足。她努力维持着这个危险的游戏,因为对吕笙南这种性情高傲的人来说,朱木毫无掩饰的宣战和挑战使他不能不为朱木制造机会,他无法容忍自己对朱木的拒绝和退避,只好每天望着朱木像个苍蝇嗡嗡地为着苏霓转。

  苏霓知道这种平衡只有两种情况可以打破,一种是吕笙南和朱木中任何一个感觉到了厌倦;一种是朱木取得胜利。第二种情况是极端危险而且自己能够保证不会发生的,第一种情况不是她可以影响的,但朱木的厌倦是一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吕笙南的厌倦却意味着这一切的毁灭。

  然而,三人间这种危险的平衡却被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因素打破了。

  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似乎快到重阳了,吕笙南系里的学生组织到涅磐山郊游,约定夜晚露营凤凰台。凤凰台是涅磐山顶的一座平台,上面林木繁茂,据说远古时期凤凰将死之际就在这处高台集香木而自焚,于涅磐中重生。朱木和吕笙南在大学时代曾经无数次来这里游玩。凤凰台一带山势险峻,到处是原始森林,尚未开发,吕笙南作为老师,不放心学生,便带着苏霓和学生们一起野游,顺便叫上了朱木。

  朱木一喊就到,还采购了一大堆登山露营物品,帐篷、睡袋、小煤气炉、手电筒……全副武装地加入到一大队男女大学生中。本来吕笙南的学生们雇有一辆大巴,不料临走时学生们得知那辆大巴违章被交警扣了,学生们急了,朱木自告奋勇打电话叫来了财富集团的大巴,载着33个学生奔赴北郊30公里处的涅磐山。

  一行人在涅磐山森林公园停车场下了车,吕笙南买了票,招呼着学生们进去。大学生们集体出动,个个显得活泼好动,精力充沛,现在门口合张影后,有的去买小物品,有的四处乱晃,吕笙南和朱木费了好大劲才把人集中到门口,排队从检票口进去。

  朱木比这些男女大学生大不了多少,人又帅气,有些女大学生打听出他是财富集团的老板,纷纷对他大抛媚眼,苏霓在旁边微笑看着,弄得朱木尴尬不已。这是吕笙南和检票员吵了起来。

  “你们冥冥是37个人,怎么说36个?”检票员说,“不行,补票。”

  吕笙南不干:“我们班总共33个人,加上我们3个,正好36个人。怎么会多出一个呢?”他转头问班长,“是不是有谁带了外班同学一起来?”

  班长问了问,又数数人数:“没错,3个同学,加上你们,36个人。”

  “不对!”左右两个检票员异口同声,“37个!我们两个人一起数着呢!”

  吕笙南惊讶了半天。朱木说:“算了,或许是有人混在咱们中间留了进来,给他补一张算了。”

  吕笙南碰上两个态度坚决地中年妇女也真是无可奈何,只好掏出钱又补了一张,进了公园。这时候有个女生拿着数码相机走了过来:“吕老师,咱们的确是37个人。”

  吕笙南一愣:“不是没带外班学生吗?”

  “是啊!”女生说,“就这么奇怪。您看。”她喊了一声,叫过来一个男生,那男生从登山包里去出一台小巧的手提电脑,“我刚才拍了好几张合影,数码相机内存不足,就输入了小枫的电脑里,刚才你们争执时我无意间一数,除了我,合影的确是36个人。也就是说咱们是37个人。”

  吕笙南有些奇怪:“少一个人不奇怪,怎么会多出一个呢?”

  那个女生指着照片:“我们刚才看了看,多出来那个人站在后排,多半张脸都被前排的人挡住了,可他底下还多出一条腿。咱们班的人都能在照片上找到,这个人谁也不认识。”

  吕笙南的脸绷了起来。朱木说:“是不是那个小孩开玩笑,照相时凑了进来?”

  “嗯。”吕笙南闷闷地说,告诉女学生,“这件事不要乱传,别以讹传讹。”

  女学生答应一声,和那个男生一起走了。

  吕笙南看看朱木:“苏霓呢?”

  “在前面,和几个女学生聊天。”朱木说。

  吕笙南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跟她在一块儿呢?怎么会突然对我感兴趣?”

  朱木尴尬地一笑:“你的女学生目光太火辣……咦,难道你很喜欢我缠着她?”吕笙南没理他,朱木又说,“其实我对多出一个人的事很感兴趣,刚才我看了,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多,进园后学生们集中在一块儿,周围有很空阔,咱们发现及时,一听说多出来人就让班长清点人数,不可能有人消失得那么快。”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吕笙南问,“走吧!我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任何灵异事件都可以用心理学解释。”

  两人不再说话,赶上学生们,进入公园深处,走过溪流涧谷,翻过悬崖峭壁,沿着羊肠似的小路,向凤凰台攀行。

  大学生们精力旺盛,朱木等人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精力却有些差距,关键是社会上耗费心力的事太多,满山的风景已经激发不起来他们青春的冲动,他们渐渐拉在了后面。暮色渐渐笼罩了群山,苍茫的斜阳中,学生们排成一线,互相搀扶着协助着在陡峭的山岭上攀援。这情形带给朱木一种感动,一种珍贵的情绪在内心蔓延。他望望吕笙南,吕笙南也神思悠悠,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也是在这样怡人险峻的景致中,他和朱木互相拉扯着,一边讨论这哪个女生正点,一点充满活力地登上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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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对视着,眼里碰撞出一种醇厚的味道。

  他们避开对方的眼神,在大学生们的喧嚣中默不做声地前进。黄昏的时候,他们登上了凤凰台。凤凰台是一座突起于山巅的平台,方圆大约500米,上面树木繁茂,山石嶙峋,前面壁立千尺,是深不见底的断崖,云雾蒸腾,不见终始。往南望去,视野开阔,大平原一望无际地铺在眼前。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支好了各自的帐篷,大学生们听开放,班里有不少对男女朋友,就在吕笙南眼皮子底下公然支起双人帐篷。其他人习以为常,像是没看见。吕笙南和苏霓住在一起,在一株松树下支了一顶双人帐篷。朱木思来想去,既想离得远远的,但又不甘心,终于在离他们10米处的另一株松树下支好了自己的帐篷。

  然后大家把个人带的饮料、食物摆在地上开始跳舞。刚才来的路上有一股山泉,大概有15分钟的路程,一部分学生跑去灌了些泉水,开始支起自带的小煤气炉在开阔地做饭。

  朱木看着大学生们忙碌,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一对对隐藏在树丛和山石后面谈情说爱的大学生晃动着他的视线,他有些奇怪,自己在大学时代怎么就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呢?吕笙南没谈恋爱的原因他知道,是因为吕笙南在少年时代伤害过一个女孩子,导致那女孩子死亡,他感到深深的内疚,并且在年复一年的追忆中爱上了那个死去的女孩子……不对!朱木忽然警醒,那个女孩子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苏霓!

  朱木苦涩地叹了口气,望望吕笙南和苏霓,见吕笙南正在告诫大学生们严禁到悬崖边上去,苏霓一个人坐在帐篷边。朱木忽然感觉到了疲惫。也许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吧!自己搀和在其中才是他们的障碍吧?自己虽然爱着苏霓,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那么,能使自己一个人痛苦,又何必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与最爱的女人一起痛苦呢?

  此时,苏霓孤独无助的样子像极了财富大厦里使朱木爱上的形象。朱木的心忽然颤抖了起来,这些痛苦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朱木凄凉地笑笑,傅杰费尽心机灌输的理念就在苏霓这瞬间的侧影中轰然崩溃了。

  “明天,下山后我就去祝福他们,然后,远远地离开。我不是一直想去塔希提岛吗?那里美丽的风景也许比苏霓更让人迷醉。”朱木痴痴地想着,明月升上了山巅。

  大地一片澄澈,山石与峰顶像是冰雕玉砌,树木的影子摇落在月光里。

  地上燃着篝火,松枝噼噼啪啪地响。朱木和学生们狂欢了一阵,空气渐渐冰冷了,人也渐渐疲惫了。学生们都钻进了帐篷,吕笙南和苏霓老早就躲进帐篷窃窃私语,朱木又无聊又疲惫,便走进自己的帐篷,钻进睡袋发呆。

  松枝似乎燃尽了,周围的火光暗了下来,朱木裹着睡袋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个念头一直在脑袋里旋转:也许现在就该对他们说,说祝福他们。何必让他们多一个晚上不开心呢?

  朱木犹豫了一下,钻出帐篷。月光清冷地照在大地,周围几堆余灰未尽的暗火像是大地在眨着血红的睡眼。他走到朱木和苏霓的帐篷边,叫了一声:“你们睡了吗?”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亮起了手电筒的灯光。苏霓的声音传了出来:“是阿木吗?我有点冷,阿南出去这些松枝生对篝火。你进来吧。”

  朱木钻进帐篷,苏霓把手电筒挂在篷顶,正好当个电灯泡。苏霓抱着膝盖坐在垫子上,朱木不知该怎么说,出神地望着她。

  “阿木,怎么不说话?”苏霓问。

  朱木咧咧嘴:“如果……如果我一说出口,只会说出三个字,你要我说吗?”

  “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她注视着他,微笑着,“让我们静静享受这种感觉,不好吗?她的目光仿佛承受不了一种重量,沉到睫毛之下。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她问。

  朱木迟疑了好久,终于摇头。苏霓说:“每一个女人都是很可怜的。我们很虚弱、很孤独,无力从这个世界上获得任何东西。我们说爱的,并不是这样一个人,而是这样一种感觉,那种能够使我们安全、自信,敢于去面对世界的感觉。这就是爱情。它只是一种感觉,是所有可怜的人为自己的心灵筑起的堤坝。它只是一种虚幻一种梦想一种渴望。你为什么非要拆除它,让我赤身裸体地去面对这个世界?”

  朱木有种想哭的感觉,感到一种东西正在崩塌,一点点地破碎:“其实……我来是想对你说,我要走了。”

  “走了?”苏霓惊讶地问。

  “是的。”朱木说,“我终于疲惫了。也许你是对的,我不应该去摧毁你的堤防。我祝福你们。那幢别墅我起个名字,叫‘香木别墅’,还有那辆法拉利,我已经让律师过户给你了,别不接受,算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苏霓伤感地点点头。

  “能……能让我握一下你的手吗?”朱木问。

  苏霓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朱木张开手掌,慢慢贴在她的掌心。那一刹,朱木感到了一种绝望,她的手掌冰凉。

  帐篷外响起一声咳嗽,吕笙南问:“我可以进来吗?”

  朱木慢慢站了起来,钻出帐篷。吕笙南抱着一捆松枝站在月光下,脸上露着和蔼的笑容。朱木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那一夜,他做了很多梦,五彩斑斓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梦境。梦里,似乎传来一阵女人啜泣。是苏霓在为我哭泣吗?朱木模糊地想着,渐渐沉入梦中。

  半夜的时候,朱木听见有人在叫:“我可以进来吗?”

  是苏霓的声音!朱木拉开帐篷,她穿着薄薄的夏衣站在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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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很冷。”她说。

  她钻进帐篷,朱木刚想说话,她伸手堵住朱木的嘴:“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如果你爱我,就抱紧我,我很冷。”

  朱木使出全身的力气拥抱她,像是要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直到眼泪流满了双颊。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木问。

  苏霓摇摇头,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说:“以前的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当他是个梦吧!如果你爱我,就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

  “不说!不说!”朱木紧紧搂住她,“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忽然,朱木感觉周围似乎亮了很多,不是月亮的幽光,而是一跳一跳的火光。

  “快救火啊!吕老师的帐篷着火了!”有人喊。

  朱木腾地跳了起来,钻出帐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吕笙南的帐篷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苗翻滚。苏霓也惊呆了。两人急忙赶过去扑火。

  “阿南呢?”朱木大喊,“阿南!快出来!”

  “吕老师不在帐篷里!”一个女生喊。

  朱木放下心,和一些男学生提了几桶做饭用的泉水拼命往火场上浇,火势并不大,仅仅一个帐篷,没有波及更大的范围。几分钟后火苗便熄灭了。大家围在烧坏的帐篷边议论不休,却不见吕笙南。

  朱木问:“阿南呢?你们吕老师呢?”

  “吕老师走了。”刚才那个女生说,“我和我男朋友坐在那块山石后面,忽然看见……苏小姐从吕老师的帐篷里跑出来到你那里去。当时吕老师还在,后来不是什么时候我注意到了帐篷的火光,刚要叫,吕老师飞快地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说:‘明天你们自己下山。’然后头也不回往山下跑。然后我就喊了起来……”

  女生心有余悸地说着。学生们议论纷纷:“这么黑,吕老师跑下山不会出事吧?”

  “出了什么事呢?”

  有几个女生直觉出事情和吕、苏之间的情变有关,狠狠瞪着苏霓,也不说话。

  “咱们几个男生打着手电去找吕老师吧!”一个男生提议,“他没带手电,山路太危险了。”

  朱木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算了吧你!”一个男生瞥着他,“你一去,只怕吕老师更危险!怎么,有钱了不起吗?”

  朱木语塞。

  正这时,那个班长的手机响了。班长看了看:“是吕老师!”

  他把手机调成免提状态,大家清晰地听见吕笙南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气喘吁吁:“你们把火灭了吧?很好!继续休息,谁也不准下山找我。我很安全。明天你带着同学们下山回学校。”

  电话挂断。

  学生们茫然不解,但既然老师说了,大家只好怏怏地回到各自的帐篷。凤凰台恢复了寂静。

  朱木在只剩下骨架的帐篷边呆呆站了很久,他想问苏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刚刚答应过苏霓什么也不问。苏霓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起火的,也不知道阿南为什么匆匆跑下山。那时候我和你在一起的。”

  朱木点点头,两人默默地回到帐篷,在黑暗里相拥着,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天亮,朱木也一直不清楚那一夜在他们俩人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吕笙南奇异消失后,苏霓的表现很平淡,仿佛不曾有过这个人,也不曾有过那段感情,很自然地帮他收拾野炊锅,收拾帐篷,就像和朱木在一起时一样,朱木也很自然地配合她。那种自然的举动让他产生了梦幻般的感觉,似乎不曾有过吕笙南这个人,他记忆中的吕笙南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是他和苏霓长久的相处中做过的无数个梦和无数个梦中出现的同一个假想敌。

  难道胜利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吗?朱木茫然。

  天亮后,朱木一直站在昨夜烧毁的帐篷前沉默。学生们收拾好了东西,拆掉了帐篷,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呼朋引伴,热热闹闹地下了山。

  苏霓默默地整理着朱木的帐篷,忽然朱木喊了一声:“阿霓,快来!”声音里充满了惶惑。

  苏霓走过去,只见朱木拿了一张烧焦的纸片,手指颤抖,甚至嘴唇也在颤抖,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只恐怖的妖魔。苏霓不解地看了看,一眼便惊呆了,朱木手里竟然是一张烧焦的照片——周庭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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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黎明的山颠,一股冰冷的杀机似乎在这沉睡中潜伏。两人骇然失色,身体也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周庭君不是死了吗?”朱木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的照片怎么出现在这里?”

  苏霓惊惧地摇摇头:“是在火场中找到的吗?不是我带来的,也肯定不是阿南带来的,他没必要带一个死人的照片。”

  “你知道吗?”朱木想起刚来的时候,“咱们在森林公园大门口的合影出现了36个人!咱们总共36个,一个人拍照,怎么还是36个人?而且门口的两个检票员非要说咱们进来了37个人,为此阿南还补了一张票。会不会是……”朱木努力咽下了那个恐怖的字眼,“……周庭君没死?他来报仇来了!”

  “不会!”苏霓坚决地说,“咱们亲眼见他被火山泥封住了。你不明白火山泥的特性,这种物质及其粘稠,无论封住什么,片刻间就会变得坚硬无比。我们黄崖岛制作俑人有几百年的历史,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被封住也难以挣脱。你也见过那些俑人,风干后用铁斧敲也得费尽力气。他绝对会窒息身亡。咱们临走时他还裹满了火山泥站在那里,那时候他早就风干了。”

  “那……那这张照片……”朱木脸色发白,“还有大门口的事……”

  苏霓摇摇头:“也许,有一些事情正在酝酿……阿木,别管他好吗?你说过,我们是同类人,这个世界上的阴谋与罪恶与我们无关。”

  朱木不说话了。山间响起了鸟鸣,惊心动魄。

  凤凰台之夜成了朱木生命中的一个转折。那一夜之后,天使飞回了他的世界,他整天处于一种狂喜与恍惚的境地。生活神秘莫测,世事悲喜交集,苏霓的归来让他对推动这个地球旋转的力量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朱木曾经向商城大学高层打听吕笙南的消息,但吕笙南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即使学校的高层,也只知道吕笙南寄来了一封辞职信,然后就踪迹不见。朱木曾经去校园里吕笙南的屋子里看过,里面一切如旧,他什么都没有带走;朱木还曾到凤凰山别墅去,却意外得知,168号别墅已经出售,换成了别人的家。

  总之,吕笙南像空气一样消失在朱木的生活中。

  朱木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味道,但这个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延续太长的时间,每每偶尔的怅惘之后,心里便是幸福的喜悦。苏霓也变得活泼开朗了,两人的幸福似乎指日可待。

  “阿霓,咱们结婚吧!嫁给我好不好?”经过几天的犹豫之后,朱木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凌晨,朱木正在香木别墅的屋顶阳台教苏霓拉小提琴。苏霓的琴拉得并不熟练,可是那种风姿比琴声更让朱木陶醉,一冲动就说出了这句话。这些日子他们都住在同一座别墅,但并没有住到一起。

  苏霓似乎愣了愣,惊讶得盯着朱木:“结婚……似乎……太急了吧?”

  “可是两个相爱的人总要结婚的呀!”朱木祈求着。

  苏霓笑了:“这个问题……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毕竟这是个很大的事情。”

  “你现在就考虑好不好?”朱木笑得有些神秘。

  “现在?”苏霓有些吃惊,“你说现在就要做出决定?”

  “是的。”朱木脸上呈现出庄重的神色,单膝跪到地上,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现在,我向你求婚!”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钻戒,“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颗钻石,5.5克拉的。恰好是你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开始我们的生活。”

  苏霓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悦还是伤感,泪水渐渐涌了出来。她放下提琴,双手捂住了脸庞:“阿木……对不起……对不起……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朱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动不动地跪着:“你说得明白一点吧!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无论什么原因我都能承受。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我几乎活过了一生的时间,经历过了任何人也给不了我的折磨,真的,我成熟了,是你让我成熟了。我能够去面对任何事。”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契约。”苏霓说,“没有别的原因,我仅仅需要考虑。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会伤害你。”

  朱木闭上了眼睛。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朱木看了看,是刘凤生的电话。

  “阿木,你怎么还不到公司?咱们的股票出了问题,早上刚一开市,就发现有人在暗中吸纳咱们的股票,这股力量非常庞大,现在股票直线走高,已经上升到了每股22.5块钱。”

  朱木吃了一惊:“每股竟然被拉高了9.3元!有没有发觉是谁在暗中下手?对方到底是哄抬股价还是恶意收购?”

  “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刘凤生说,“我们查了股票的交易记录,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对方就开始慢慢吸纳,对方的操盘能力很强,直到今天才引起关注,现在一些散户大量跟进。据金融分析师分析,很有可能又是一起江南重工事件!”

  “江南重工!”朱木呻吟了一声,“好,我立刻赶到。”

  他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默默看了一眼苏霓,股市的噩梦已经降临了,也许明天自己就会从一个亿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上街乞讨的穷光蛋。也许,苏还会爱着自己吧?

  苏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在她的感觉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这个意外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这么关注,除了自己。朱木看着她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我要上班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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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有了麻烦吗?”苏霓问。

  “公司的事,也没什么……”朱木顿了顿,“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吧!这件事如果瞒着你的话,会影响你的考虑。”

  朱木凄凉地笑笑,慢慢走下了楼。苏霓默默地跟着。
  
  财富集团的大会议室里,公司的大股东们一个个神情严峻,旁边是一群证券分析师,每人面前一台手提电脑,正在紧张地关注着股票的变化。总经理刘凤生坐在主持位上,不停地看表,直到朱木和苏霓进来,才松了口气。

  “阿木,”刘凤生说,“现在股票已经被抬高了26块钱,到了一个恐怖的价位。据估计,庄家已经收购了我们23.6%的股份,但没有发出收购要约。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图,到底是想收购财富集团还是哄抬股价。但可以肯定,如果他一抛售,我们必死无疑。”

  苏霓这时候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呆呆地看着朱木,大股东们也盯着他。朱木皱着眉:“庄家是谁?查出来没?”

  “查出来了。”刘凤生说,“还是南黄基金。这是个刚成立不久的风险投资基金,在香港注册,前段时间的股市大动荡就是它的手笔。自从它成立以来一共出手5次,每次都没落空,在股市上圈了大约100个亿。从它的风格来看,它没有收购的兴趣,目的很明确,就是低价位吸纳,拉高股价,然后抛售。可是很奇怪,这些环节它居然做得滴水不漏,它低价吸纳时没人能发觉,然后当拉到一个价位时,也就是它抛售的时候,而这时候偏偏有大量大户和散户买进,接着股价持续走高,当它抛售结束,股价就开始高台跳水。跑得快的,能跟着大赚一笔,跑得慢的,就会被套牢。它究竟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实在是个奇迹。奇怪的是,在股民们大量购进我们的股票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商城财富会涨,仿佛一瞬间所有的股民都接到了通知,事实上这样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没有任何一个股评家透露,突然间股民们就像约好了一样蜂拥着买我们的股票。更可怕的是,连股民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买我们的股票!”

  朱木和大股东们听得目瞪口呆,股票在南黄基金的手里根本不是股票,而是一个玩偶,想拉就拉,想压就压,想让股民们买就买,想让股民们抛就抛,像是魔术师手里的魔棒。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整个会议室里像冰一样沉默。

  “老板,”一个股票分析师说,“股票价格继续上涨,已经突破了50块钱!已经出现抛售的迹象,现在到处是想分一杯羹的狼群,还有几个大户在冒险吃进。”

  朱木看看大股东们,心里涌出一阵无力感,任何人都知道对手的可怕和自己面临的结局。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各位叔叔伯伯们,现在的形势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面临着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你们都是跟着我父母打天下的前辈,我接受公司以来,承蒙各位帮助,虽然我有些不学无术,但幸好没丢父母的脸,公司效益一直很平稳。但现在这个局面要结束了。我们面临两个选择:坐以待毙还是反抗?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对手有多么可怕。如果它是想收购公司,无所谓,只要它能够保证你们的利益,我不反对他入主财富集团,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很清楚。但现在,他是要摧毁我们,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将面临着崩盘的结果,即将到来的债务危机将使我们变成穷光蛋。我决定反击。也许是螳臂当车,但站着死要比跪着死让我们更对得起自己。举手表决吧!”

  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接着又有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众人纷纷举起了手。朱木刚想举手,刘凤生把眼睛从电脑上移了过来,脸色沉得像块铁:“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大数额的抛售股票?商城财富的抛售一直很稳定,股市上谁能拥有这么多的股票?”他的眼睛冷冷地扫视了大股东们一眼,“除了在座的诸位!”

  大股东们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纷纷躲开了刘凤生的眼光。朱木心里涌出一团怒火,随即又黯然:是啊,谁愿意多以待毙?大股东们追求的仅仅是利润,危急关头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虽然使公司雪上加霜,但虽也不愿意和公司殉葬啊!

  他苦笑了一下:“凤叔,算了,谁也不想跳楼。但是,我还是决定托市!一定要和南黄基金打一场,决不能让它赚一笔就走,一旦股票摔下来,债务危机就能让咱们跳楼。我决定把股价稳定在23块钱,就算吃进所有的股票,也要和他打一场23点保卫战!”

  刘凤生咨询了几个金融分析师的意见,估计离南黄集团大量抛售还有两天时间,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两天时间筹集资金。朱木点点头:“就这么办,散了吧!”

  大股东们迟疑地站了起来,讪讪地走了。

  朱木望望苏霓,心里浮起一缕难舍的柔情:“阿霓,情况你都知道了吧?我的提议你可以不用考虑了。”

  苏霓茫然摇了摇头。朱木也看不出她的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快要成为穷光蛋了。原来,我并没有意识到财富有多么重要,只当它是父母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可是即将失去它的时候,我才发觉,没有了财富,其实我并没有信心给你幸福。”

  “不,阿木。不是这样的。”苏霓摇摇头,“这跟钱没关系。”

  朱木默然,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已经没有信心了。现在我才知道支撑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小提琴。”

  苏霓呆呆地坐了片刻,站起来,走了出去。朱木闭上了眼睛,低低地问:“你去哪里?”

  苏霓摇摇头,没说话。

  朱木睁开眼,苏霓已经消失在眼前,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苏霓知道第二天中午才一脸憔悴地回来。回来后她什么也没说,朱木也没问,他现在已经把全副精力放在了23点保卫战上,整个人陷入了狂热的状态。可是效果并不理想,财富集团提出的融资计划几乎被所有的银行和公司拒绝了,没有人敢去招惹南黄基金这样可怕的对手。能够控制股民行为的人就能控制股市,何况一个小小的财富集团!这种力量不是哪家公司甚至哪家银行可以抗衡的。

  朱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调查南黄基金,可得到的情报却很模糊,南黄基金在香港注册,总裁是香港一个富商,可江南重工事件发生时以及目前,这个富商却既不在大陆也不在香港,据调查,这家伙竟然跑到加拿大度假去了!可见南黄基金这一系列的大动作中另有幕后操纵者。至于此人是谁那就不是能够调查出来的了,否则的话至少有10个人愿意花一个亿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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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3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财富集团的股票价格已经不断下挫,朱木注入股市的资金根本遏止不住高台跳水的势头,暴跌的股票很快冲破了23点,跌到了低谷。持有财富集团债券的银行和各公司纷纷催促财富集团托市,但整个集团财务几乎成了空壳子,所有资产成了一张废纸。于是最令人恐怖的事情来临了,债券持有者提出债务保护,公司的帐被冻结,濒临崩溃。

  朱木浑身上火,嘴角起了七八个大泡,面容憔悴,一夜间整个人好像苍老了10年。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朱木站在3208房的阳台上,注视着脚下的城市,辉煌的城市里再也找不到辉煌的感觉。

  “也许是我在最后3208房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朱木满嘴苦涩。他看看苏霓,她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天,神情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木拉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灌进去,轻微的眩晕感让他感觉到了一些轻松。这时,身上的手机响了,是傅杰打来的。

  “阿木,你在哪里?”傅杰问。

  “在财富大厦3208。”朱木说。

  “谁在你身边?”

  “苏霓。”

  傅杰沉默了片刻:“你出来吧,我有事找你。”

  “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朱木平淡地说。

  “这件事关系到你目前的困境,我告诉你一个真相。”傅杰说。

  朱木不明白自己的目前的困境和傅杰有什么关系,事实上傅杰总是带给他一种神秘和恐怖,同时也带给他一种惊悚的吸引。他迟疑了片刻:“我不想知道,如果我注定要破产,就让我静静地变成穷光蛋吧!也许你的真相比破产更让人痛苦。”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苏霓。”傅杰说。

  朱木的手颤抖了起来,他慢慢望了苏霓一眼,她像棵无助的小树:“在哪里?”

  “老地方。上次咱们流浪的地方。”傅杰说。

  朱木点点头,似乎忘了他们是在电话里通话。他合上手机,慢慢地走了出去,走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罐啤酒。

  夜晚的都市灯火辉煌,可是在朱木的眼里却没有一点颜色,霓虹闪烁着冰冷的色彩。他慢慢地走在车声喧嚣的大街上,不久就来到了上次和傅杰喝酒的路灯下。

  傅杰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正在往嘴里灌,旁边还停着一辆切诺基。看见朱木过来,傅杰扔掉手里的啤酒,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朱木跟着坐在副驾驶位上。傅杰发送汽车风驰电掣地在车流中穿梭,朱木没有问他开往哪里,也没兴趣知道。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到驶出了城市,路灯在眼前断掉,傅杰才叹了口气:“你的公司现在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你的股票被人抬高然后暴跌,你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就像有一只魔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你听说了?”朱木问。

  傅杰摇摇头:“不是听说,而是参与。”

  “参与?”朱木吃了一惊,“你……你是说,是你在幕后操纵?”

  傅杰苦笑:“我哪里有这种力量!这里面的内幕庞大得你无法想像,受害的不仅仅是你的财富集团,甚至也不仅仅是江南重工,而是整个中国甚至整个世界的股市,全世界的股市都在颤抖,全世界的上市公司都在恐慌,全世界的股民都在疯狂,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整个世界股票具体地说是股民。这只无形的手表现出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他让股民们买那只股票股民们就去买,他让他们去抛股民们就去抛。你可以想像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它能够操纵整个世界的经济!而且现在已经开始操纵!据统计,仅仅一个多月,这只手从全世界的股市上赚取了200多亿美元!超过了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外汇储备!”

  朱木惊呆了。他早已领教了对手的可怕,却没想到他竟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想想自己注入资金托市的对策,实在是不堪一击。200多亿美元是什么概念?那足够掀起一场全球性的金融风暴了。

  “那……你是怎么回参与这件事的?”朱木嘶哑着嗓子问。

  “这种行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它严重地危害了国家金融安全。警方当然要介入了。”傅杰说。

  “可是……”朱木发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你是个刑警啊!就算警方介入也不会是你这个刑事警察,而且这件事涉及的范围如此广泛,甚至危及到了国家安全,又怎么会让你这个商城市的刑警参与呢?”

  “是的。”傅杰奇怪地望着他,“可是如果这只幕后黑手犯下了刑事案件,我这个刑警就可以介入了吧?而且这个刑事案件时发生在商城市,我能脱得了身吗?更重要的是,之所以让我这个商城市的刑警参与,是因为所有的刑警只有我是朱木的朋友。”

  朱木呆了:“我?我只是一个受害者,跟你查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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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杰点点头:“现在南黄基金是不是正在炒你的股票?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南黄基金的实力,能够在全世界翻云覆雨,为什么会看上商城财富这个小小的股票?要知道,江南重工是他们的受害者里实力最差的,股票价值也有80多亿。”

  朱木茫然不解:“是的,他能在股市席卷200多亿美元,加上自有资本,恐怕最少300多亿,炒作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股票确实没必要。”

  “有必要。”傅杰把车开到了路边一座沉沙池边停了下来,“因为南黄基金的幕后老板就是吕笙南!”

  朱木的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大脑一阵眩晕:“你……你说什么?是阿南?”

  “对。是吕笙南。”傅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叫南黄基金?‘南’就是吕笙南,‘黄’就是黄崖岛。他在这个震惊世界的基金上冠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乡。一个多月前,美国金融大鳄基金亚马孙基金的老板梅尔森•安东尼奥出现在商城市,和吕笙南进行过频繁的接触。想必你也知道一句话——”

  “安东尼奥就像美军的F117,飞到哪里哪里就会燃起战火。”朱木喃喃地说,想起在那次酒会上见到安东尼奥和吕笙南神态亲密,心里泛起苦涩的滋味,想必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开始了控制世界股票市场的疯狂计划。可是,吕笙南为什么要对付自己呢?朱木嘴里一阵苦涩,也许自从自己走进那场酒会开始挑战吕笙南,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而这一切的开始,归根到底还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在醉酒中让自己认识到了金钱的力量。

  “它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活埋。”朱木苦笑了一下,这句话很对,但傅杰没有说明的是,如果对手拥有更多的财富会怎么样。无论如何,现在苏霓是属于自己的了。虽然为此付出了整个财富集团,似乎也很值得。

  “对。”傅杰点点头,“当时安东尼奥就进入了国家安全人员的视线,但是费尽一切方法也仅仅知道他和吕笙南达成了一个酬劳为30亿美金的计划。什么计划的酬劳能达到30亿美金?这个问题很长时间都没有答案。吕笙南仅仅是一个大学的副教授,留学归国的博士,他能做出什么贡献能得到30亿美金的酬劳?当时鉴于吕笙南的身份,我们把他们的目标判断为政治或军事情报上,没想到问题会出在经济上。后来吕笙南整垮了江南重工,并没有引起我们的关注,因为这里面没有发现任何违规操作。直到江华电子、沈阳康明纷纷出现动荡,我们才震惊起来,因为我们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庄家能够如此随意自如地操纵股票,但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你们还不知道?”朱木问。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财富集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不知道。”傅杰遗憾地说,“所以我才来找你。”

  “找我?”朱木怀疑地看着他,“打听我怎么对付南黄基金和吕笙南?老实说,没办法,我快破产了。”

  “不是。”傅杰盯着他,“找你打听一个人。”

  “谁?”

  “周庭君!”

  朱木呆了。

  傅杰说:“警方手里掌握的资料远远不止社会上流传的那些。周庭君这个人非常非常关键,虽然在商城都市报刊登出‘今日周庭君将死于报业大厦’那天已经坠楼而死了,但是我们却发现了很多关键的疑点。”

  朱木有些好笑,看来警方似乎开始怀疑到了周庭君死亡的真实性,不过现在太迟了,因为周庭君逃过一劫之后已经在黄崖岛葬身火山泥中。警方就算查出报业大厦死的不是周庭君也没有用了。因此朱木表现得不痛不痒。

  傅杰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说:“我们经过对周庭君的住所仔细勘查和了解,发现周庭君在临死前那晚已经遭到过一次谋杀!据推断,当天凌晨一点多,应该有一个杀手埋伏在周庭君住所的顶楼上,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他诱到窗前,然后趁他探头往窗外看的时候,用一把铁钩之类的东西钩住周庭君把他甩到了楼下。我们在顶楼发现了铁钩支架的痕迹,还在窗前发现了坚硬的钢筋类物体与墙面的擦痕,同时在窗户上发现了周庭君挣扎的抓痕。当晚也有居民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当时他们也以为有人坠楼了,还下来寻找,但没有发现坠楼者。应该是周庭君摔下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摔死,因为有杀手追杀,他立刻爬起来跑了。然后到印刷厂车间在报纸出胶片时加上了‘周庭君将死于报业大厦’字样。”

  傅杰一直盯着朱木的表情,见朱木无动于衷,不由越发怀疑,继续说着:“但问题就出来了,周庭君到底有什么价值需要请一个杀手来杀他?又是谁要杀他?就这样,吕笙南走进了我们的视线。因为周庭君死前和吕笙南有过密切的交往,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周庭君写的日记吗?周庭君曾经为一个贩毒集团洗黑钱,因为这个集团是火拼而灭亡的,因此警方的档案里没有他们的资料,可是据调查周庭君大学毕业后惟一为他工作过的老板姓吕,是黄崖岛人氏,而吕笙南就出生于黄崖岛。估计就是周庭君所说的那个贩毒集团。这个集团毁灭时吕笙南还小,应该是这个吕老板的儿子。可是这个集团毁灭后周庭君卷了吕家的款逃跑,吕笙南长大后非但没有找他算账,居然还和他交往密切。这就令人生疑了。因此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利益上的关系。那么周庭君被追杀,很可能就是吕笙南下得手。现在吕笙南挑起世界性股市危机,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很可能是周庭君掌握了吕笙南操纵股市的秘密遭到灭口。我们无法从吕笙南的股市动作上找到破绽,但通过谋杀的罪名逮捕他照样可以消弭股市的危机。”

  朱木没想到警方从侦破的途径也查到了吕、周两人间的秘密,可惜警方所知道的自己全知道了,根本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好像我并不认识周庭君吧?”

  傅杰点点头:“周庭君当然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苏霓就跟你有关系了。”

  朱木浑身一震,心脏一阵抽紧:“你……你实说苏霓也牵涉进这件事?”

  傅杰不知可否:“我们需要你的合作。因为吕笙南挑起股市危机虽然无坚不摧,但是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这时候他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到你们商城财富这个小股票上?这里是否有什么秘密?还有,从你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刚才我说得警方调查的结果你根本早就知道,你为什么比警方知道的还多?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们对此也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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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摇摇头:“你知道我和苏霓、吕笙南的关系,吕笙南为什么腾出手来对付我的股票?你应该很清楚,因为是你向我灌输‘五六亿财富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活埋’的思想,使我从吕笙南那里把苏霓夺了过来,导致我们之间的战争。至于我知道些什么,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兴趣跟警方合作。因为我和吕笙南之间的战争是完全公平的,我有钱的时候可以威胁他,他有钱后当然可以让我变成穷光蛋。认赌服输。我没话可说。”

  傅杰笑笑:“阿木,我来找你合作当然是有对你有用的东西。咱们可以做个交换,你说出你知道的事,我告诉你苏霓的秘密。”

  朱木心里一跳,一股愤怒脱口而出:“你们竟然调查苏霓?苏霓有什么秘密?”

  “你是真的以为苏霓没有秘密还是不愿正视苏霓有秘密?”傅杰冷冷地说,“我就不相信这段时间苏霓跟你生活在一起你会毫无觉察!不要傻了,阿木,你想想你是怎么认识苏霓的?她又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你不理解的东西?我不愿作法海和尚,我虽然不希望你成为许仙出卖你的白娘子,但是也不希望你成为《画皮》里白白死去的傻子!”

  朱木呆若木鸡,现在想来,也许跟苏霓的相识本就存在着许多离奇与神秘,到现在为止,朱木也无法把几个月前在财富大厦里那个像幽灵一样出没的苏霓和眼前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苏霓联系起来,总觉得其中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魂?”朱木喃喃地说。

  “什么?”傅杰惊讶地说。

  “也许你不会相信,自从我第一次看见苏霓,我就爱上了她。而那个时候,她在别人的眼里还是一个死去的幽灵,包括你们警方。那一次我去黄崖岛,虽然一方面出于吕笙南的引诱,另一方面也是想去黄崖岛凭吊苏霓。因为你跟我说过,苏霓10年前死于一场火灾。可是,在那里我却见到苏霓,还把她带回了家。”朱木断断续续地向傅杰讲述了自己在黄崖岛的经历。

  傅杰刚刚听个开头脸色就变了,越听神情越冷峻:“什么?你说……你在黄崖岛又见到了周庭君?可是周庭君明明已经死了!”

  朱木摇摇头:“在报业大厦死的不是周庭君。你们判断得没错,是有个杀手追杀他,死的是那个杀手。当时那个杀手为了混进报业大厦刺杀周庭君,穿上了报业集团的制服。加上报纸上刊登消息的误导,你们就以为死的是周庭君。”

  朱木向傅杰解释了周庭君的死亡之谜,不料傅杰越听越骇异,脸色简直就是恐怖。后来连朱木也发觉情况不对,问:“你怎么了?”

  傅杰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可以确定,当时死在报业大厦的的确是周庭君!好歹死的是一个报业名人,凭警方的力量,我们不可能连死者是谁都搞不清!死者不但和周庭君血型、身高一致,甚至指纹都一致!你不可能说那个杀手和周庭君的指纹也一样吧?据科学统计,指纹一致的概率的确可能有,但在地球上还没有出现过!”

  朱木一呆,顿时毛骨悚然:“可是我在黄崖岛上的确见到了周庭君啊!”

  “你见到的真是周庭君吗?”傅杰问,“你以前认识周庭君?”

  朱木分辩:“以前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他,就是你们和吕笙南一起做新闻节目,澄清商城市连环离奇死亡案时的节目。”

  傅杰点头:“我们的确一起做过一期节目。但你对周庭君不熟,按你所说,在黄崖岛溶洞中光线很昏暗,有人冒充他也是有可能的。”

  朱木的头不停地晃:“不可能!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我会认错,但吕笙南和苏霓从小就认识周庭君,他们不可能认错的。尤其吕笙南还跟周庭君面对面交过手,苏霓还是周庭君从商城市骗到黄崖岛的,他们绝对不可能认错!另外周庭君也没有孪生兄弟,因为我亲自到他出生的小渔村去过。”

  傅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会不会在黄崖岛那场经历只是你的一个梦境,毕竟你的遭遇也太离奇了。”

  这回朱木简直就不屑分辩了:“梦境里我怎么带了苏霓一起回来?”

  傅杰仍然不死心:“那也很可能是吕笙南和苏霓与周庭君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明知不是周庭君,只是在你面前演戏。因为完全可能是苏霓和这个假周庭君利用周庭君手里的秘密来要挟吕笙南,而吕笙南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迫于某种原因不能挑明!”

  朱木极端反感他把什么事都牵扯到苏霓身上,当场否定:“如果是这样,三耶村的马克是和周庭君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总不会不认识周庭君吧?他总不会和你所谓的假周庭君有所勾结吧?因为很明显,是吕笙南为了对付周庭君,指示我找到的马克,假周庭君根本不知道马克回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马克,当时表现得还挺惊讶。哼,就算是别人易容,做了整形手术,他也不可能认识周庭君出生的渔村里的一个小伙伴吧?”

  傅杰彻底呆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和朱木面面相觑,同时感到身上的汗毛直竖了起来,两人身体颤抖,车厢里死亡般寂静。

  “难道……难道……”朱木舌头有些不灵,惊惧不安地说,“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我见到的……”

  傅杰的肌肉也有些不受控制:“不行,我得派人去黄崖岛查查,还得去三耶村找那个马克……另外,10年前苏霓死于火灾的事件也得重新调查……”

  一提苏霓,朱木的愤怒顿时战胜了恐惧:“你……你还在怀疑苏霓!”

  傅杰冷冷地说:“这个苏霓也很可疑,因为福建方面传来的10年前的火灾事件卷宗上,死亡的四十多人,每个人都能对得上号,每个人都有尸体!包括苏霓,也有尸体!”

  “你……”朱木朝他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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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杰不理他,沉思了片刻,问:“你说那个周庭君被火山泥封住了?难道被封在火山泥里根本就没有丝毫活命的可能?”

  “没有。”朱木摇头,“你没见过那种物质,如果见过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傅杰颓然不语。周围的暗夜笼罩了汽车,车里开着小灯,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朱木有一种被禁闭的感觉,他听见傅杰还在喃喃自语:“死了……又死了……他竟然又死了……”

  朱木有些疑惑,傅杰为何会对周庭君的死亡如此在意?这似乎超出了一个警察对知情人的关注。而且傅杰的妻子曾和周庭君私通,傅杰应当对周庭君的死感到快慰才是……正在沉思,傅杰慢慢地说:“你说在你带着苏霓离开时,吕笙南曾经劝你不要带走苏霓,否则你会像一只鸟,坠落进地狱里?”

  “是的。”朱木苦笑,“现在我快完蛋了,倒应了那句话。”

  “不是。”傅杰断然说,“吕笙南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对你的警告和威胁,而是对你的劝说。”

  朱木有些发愣。傅杰说:“其实这些不可理解的恐怖事件有两种意志在斗争,也就是有两个人的阴谋在搏杀。一个当然是吕笙南,另一个你不会想到——是周庭君!”

  “周庭君?”朱木惊讶地说,“他不是死了吗?”

  傅杰冷笑一声:“周庭君虽然死了,可他的意志还在继续。”

  “意志?你……你是说鬼魂?”朱木打了个寒颤,猛然想到那次游涅磐山时照片上多出来的一个人,还有半夜凤凰台上吕笙南的帐篷离奇失火和火灾现场出现的周庭君的照片。当时吕笙南为什么不顾危险奔跑下山?难道真是周庭君的鬼魂在作祟?

  “有没有鬼魂我不清楚,但是有一个人完全可以继承他的意志。”

  朱木心里狂跳:“你是说……”

  “苏霓!”傅杰冷笑着说,“吕笙南是你的好朋友,从黄崖岛回来时你们的关系还没有破裂,他为什么会对你说出你会坠入地狱之类的话?你一直以为那是对你抢走苏霓的威胁,可是如果反过来想,如果是对你的劝告,那就很明白了,吕笙南或许对周庭君和苏霓的阴谋有了觉察,不想让你陷入死地——”

  “住口!”朱木大吼,脸色涨得通红。

  “苏霓贴近你是有阴谋的——”

  “闭嘴!”

  “苏霓想谋你的财产——”

  朱木一拳打在了傅杰脸上,傅杰身子撞在了车门上,慢慢爬起身,也不管嘴角的血迹,盯着朱木,慢慢地说:“周庭君和吕笙南合作过,如果周庭君和苏霓也知道吕笙南操纵股市的方法,但是那需要前期资本,于是苏霓接近你,控制你,就可以得到整个财富集团数十亿的资产。你知道,这很容易。但你想想吕笙南会不会让她这样做?所以吕笙南一直暗示你小心苏霓,甚至不惜从你身边把苏霓抢走。等到后来吕笙南得到了安东尼奥的投资,展开了股市圈钱运动,苏霓和吕笙南爆发了冲突,回到了你身边。于是吕笙南必须摧毁你,让你身无分文,成为穷光蛋,彻底断绝了苏霓和他抗衡的可能。还不明白吗?你想想在黄崖岛岩洞中,周庭君为什么如此急切要得到那些毒品?因为那是在股市圈钱的启动资金!而在他讲述自己和吕笙南的杀手搏斗时为什么一些关键处避之不谈?因为那涉及到他们股市圈钱计划的具体操作。即使在周庭君临死时也不提这个明显可以要挟吕笙南的事,因为就算他死后也有人把这个计划进行到底!”

  朱木有一次挥起的拳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其实我们一直监视着吕笙南的动向,在你装修别墅的时候,你知道苏霓开着你的法拉利跑车去了哪里吗?”傅杰盯着他,“她去和吕笙南幽会!也许是谈判!结果就是她回到了吕笙南身边。等到苏霓知道吕笙南和安东尼奥合作,获得了大量的资本,发动了股市圈钱运动,她和吕笙南的关系终于破裂,回到了你身边。于是吕笙南才必须彻底打垮你,让苏霓失去和他竞争的资本。”

  朱木脑袋里一片茫然,呆呆望着傅杰说得又急又快的嘴唇,心中纷乱不已,喃喃地说:“可是……你说的,在时间上有些不对,江南重工事件是在我去黄崖岛时发生的,那么苏霓应该早就知道了吕笙南已经开始发动股市计划了。”

  傅杰点点头:“那时南黄基金已经成立了,但投资的只是香港一个小富豪,远远比不上安东尼奥,只能在国内股市兴风作浪。苏霓不会很介意,她只要获得你的财富,完全可以和吕笙南抗衡。”

  朱木闭上了眼睛。傅杰说:“现在挽救你的公司的办法就是和我合作,由你指证吕笙南在黄崖岛杀周庭君的行为和10年前烧死苏霓全家的惨案,借此把他拘捕,就能够中止股市上的危机。我们可以采用各种方法撬开吕笙南的嘴,获得他操纵股市的秘密,从而彻底恢复股市的正常秩序。”

  朱木心中有了一丝波动,这样,一方面挽救了自己的公司,另一方面苏霓也许就会放弃操纵股市的狂想和自己永远在一起!这所有的噩梦就会彻底终结了。他望着傅杰,傅杰嘴角的被自己打出来的鲜血还在流淌。

  “擦一擦吧!”朱木说,然后去摸自己身上的手帕。

  “谢谢。”傅杰接过了手帕,放在嘴角擦拭。

  朱木一呆,自己的手帕明明还没有拿出来啊?他眼睛一扫,忽然发觉自己身上居然又长出了一只手臂,手上拿着一张手帕递给了傅杰。朱木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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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杰擦擦嘴角,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神情,怔怔看着朱木,然后身子软软地倒在了车座上。朱木的视线一阵模糊,朦胧中,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惨白可怖、毫无表情面孔,得意地向自己冷笑,声音阴冷、僵硬,缥缥缈缈,仿佛地狱里传来:“与我合作吧,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让你获得一切——”
  
  脸上感受到了一股冰凉,这股冰凉镇住了纷乱的思维和迷蒙的错觉,朱木睁开了眼,发觉自己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傅杰仍旧昏迷着,躺在不远的地方。朱木艰难地爬起来,按按像是要裂开一样的头颅,打量着四周。

  周围像是无限广阔的空间,头顶挂着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照见方圆几米的空间,黑暗就在眼前无限地延伸开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朱木试着喊了一声,迎来浩大的回音,似乎是个封闭的空间,却非常广阔。朱木摇摇傅杰,傅杰没有一点反应,仍在昏迷中。

  “是谁?”朱木喊,“这里是什么地方?”

  余音响过之后,周围一片沉寂。朱木感受到了一阵恐惧,在这小小的灯光下,无尽的黑暗压在身上,朱木感觉喘不过气来。朱木往前走了两步,就踏出了灯光笼罩的范围,脚下黑沉沉的。他试着又踏出两步。

  “你知道你脚下是什么吗?”忽然有个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朱木猛然一惊,硬生生收回了脚向四下观望。什么也看不见。

  “在你的眼前,是一条正在无声无息流动的河流。它里面流的不是水,而是鲜血和脑浆。河上漂浮着死人的尸骨,死者的头发与血管在河里纠结成一团团的水草,里面穿梭着吞食着尸体的巨蟒和撕吃人肉的怪鱼,偶尔,还没有死透的尸体会伸出一只只手臂伸出水面,抓取着一切经过的生灵。难道你没有看见他们糜烂的眼眶里流出的蛆虫和软体动物?你仔细看看吧……”

  那声音低沉,嘶哑,冷冰冰的,透露出一种疯狂与邪恶。朱木的胃里一阵恶心,身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紧,一阵阵发凉。他大声喊叫:“你胡说!根本没有这样的河!”

  “哦?”那声音阴森森地笑了,笑声说不出得残忍,“是吗?它们不会发出声音,因为它们在静静地等待一个活人掉进去,然后腐烂掉,成为它们的食物。难道你不能闻到这种难闻的气味吗?它那样刺鼻,让你恶心,让你想呕吐,那是腐烂的尸肉和内脏,还有巨蟒和怪鱼口腔里的异味,你居然闻不到吗?”

  朱木感觉的确有些恶心呕吐的感觉,味道很刺鼻,其臭无比。他捂着嘴:“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你的问题太多了。”那声音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这里是最接近地狱的地方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带你们来这个地方,很简单,因为我要和你合作,至于傅杰,他只是个意外。”

  朱木望望傅杰:“找我合作?可以,你先放了傅杰。”

  “傅杰不能放。他太多嘴了。”那声音说。

  朱木脑袋里一闪念,叫道:“你是吕笙南的人?”

  那人愤怒地哼了一声:“吕笙南是什么东西!一个跳梁小丑,也配指使我?”

  “那么……”朱木小心翼翼地说,“是苏霓派你来的?”他已经渐渐相信了傅杰的判断。

  “苏霓……只是一个又笨又傻的呆女人,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爱上这个花瓶!”那声音不屑地说。

  “住口!”朱木大吼了一声,“不许你侮辱她!否则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你!”

  “是吗?”那声音笑了,“看不出你还挺痴情的。好,不说她了,但你必须跟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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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卷

  朱木平静了一下心情,有些奇怪,自己的利用价值似乎只有这个股市游戏了,难道除了吕笙南、苏霓和警方,还有第四种势力在玩同样一个游戏?他问:“你要我怎么合作?”

  “很简单。”那声音说,“把你的灵魂给我,我让你无所不能,不但保全你的财富集团,还能打垮吕笙南,控制全世界的经济!”

  果然如此!朱木冷笑一声,问:“怎么把灵魂给你?你又能让我怎么打败吕笙南?”

  “很简单。”那声音说,“你想前走,看到一个发光的东西,然后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你就会看到一个奇妙的世界,就会获得超人的能力!”

  朱木犹豫了一下,想到面前恐怖的河流,不由怀疑起前方的凶险。那声音冷笑了一声,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他。忽然,朱木听见身边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尖利的东西在划过坚硬光滑的平面,撕裂着人的耳鼓。

  朱木吃惊地望望周围,傅杰静静地躺着,黑暗里也没看见什么,但那尖利的摩擦声越来越刺耳,似乎就在身边。朱木循声望去,他看见了一只手,惨白得近乎妖异,利甲尖锐,闪烁着让人心悸的光泽,缓缓地在地面上抓挠!这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仍在昏迷的傅杰!

  朱木张大着嘴,恐惧地后退。那个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朱木的嘴唇哆嗦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傅杰的身体和相貌又开始发生变化,朱木眼睁睁看着他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宛如吸血的厉鬼。那声音也“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朱木已经两次见到傅杰的异化,然而这次更加惊人,傅杰的两只手慢慢收缩,仿佛有两只魔兽在手掌里挣扎。随即傅杰爬了起来,眼睛霍地睁开,然而眼珠冰冷、灰暗,丝毫不带人类的表情。

  他慢慢转过身,阴冷地盯着朱木。朱木慢慢后退,傅杰步步进逼。那声音叫了起来:“来,朱木,到这边来!”

  朱木辨别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转身就跑,傅杰怒吼一声,像狂怒的妖兽般追了过来。刚跑出几步,朱木忽然想到前面那条无声流动着的恐怖河流,心里一怵,脚下仿佛踩到了河边尸骨堆成的烂泥,一声惊叫,身子扑通摔倒。倒下之后,朱木发觉地上干干爽爽,根本没什么河流,这才恍然大悟,但已经迟了,傅杰已经追到了身边,嘴里嗬嗬叫着,伸出长长的利爪抓住了他的脖子。

  “小杰……小杰你怎么了……”朱木拼命叫着,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涨得通红。

  傅杰似乎愣了愣,手上的劲松了一下。朱木看到了希望,挣扎着喊:“小杰,我是朱木啊……咳咳……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傅杰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表情又凶狠起来,龇着尖利的牙齿,竟然恶狠狠地朝朱木喉咙上咬了过来……

  “通!”一声巨响,傅杰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冲击,横着飞了出去。朱木揉着喉咙慌忙爬了起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那人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树干,想来是刚才用这根树干把傅杰击飞的。

  朱木刚刚站好,被击飞的傅杰竟然片刻间又爬了起来,冰冷的瞳仁里闪着愤怒与嗜血的光芒,再一次逼了过来。

  “你躲开!”戴面具的神秘人朝朱木一扬头。

  朱木听出来他就是刚才在黑暗里发声音的人,此人吹牛说自己把灵魂交给他,他就能让自己无所不能,现在就看看他的本事吧。朱木后退了几步。神秘人抡动巨大的树干,猛地朝傅杰横扫了过去。傅杰竟然不知道躲避,眼睁睁看着树干又一次扫在腰上,整个人被击得飞了出去。神秘人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问朱木:“这是个什么怪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朱木仍旧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说:“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一个警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要问你才行!”

  神秘人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只见傅杰竟然又站了起来,再一次朝两人逼近。神秘人挥动树干又扫了过去,傅杰突然狂吼一声,在树干砸到身上的片刻竟然将树干紧紧地抱住,往地上一甩,神秘人把握不住,树干脱手飞出。傅杰猛地扑了过来,两人搂抱在一起通的栽倒在地厮打了起来。

  朱木呆呆地看着他们在地上翻滚,也不知该帮谁的忙,这两人好像都是恐怖的怪物,搏斗起来像两只野兽,根本不是正常的人类。朱木陷入了深深的恐惧。突然,搏斗中神秘人的面具被傅杰给撕掉,微弱的灯光下,朱木看见了那人的脸,顿时发出一声惊叫,浓浓的恐惧浮上心头。他什么也不管了,也不管黑暗中到底有什么,转身就跑。一路上踉踉跄跄,连连摔了几个跟头都没敢停下来。

  刚才,就在傅杰拽掉那张面具的刹那,朱木看见了面具下一张斑驳狰狞,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孔,那人的整张脸皮好像被硬生生撕了下来,鼻子露出惨白的鼻梁骨,眼珠凸出,嘴唇也破碎不全,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起来简直就是地狱里逃脱的恶鬼!

  这个阔大黑暗的空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朱木跌跌撞撞地跑着,突然,身体砰的一声装上了墙壁,脑袋一阵晕眩,他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木悠悠地睁开了一惊,发现此处是个拐弯,前面出现一张极亮的光幕,刺得人眼睛酸疼。原来他所处的黑暗空间是个隧道,前面就是隧道的出口。

  朱木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洞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眼前出现了一辆汽车的轮廓,是傅杰开的切诺基,想来那个鬼一样的人就是提前躲在了车里,在他们谈话时接着朱木的动作递给了傅杰一张手帕,不过那张手帕上沾满了乙醚,傅杰稀里糊涂地拿它擦嘴,吸入了乙醚。待自己也被迷昏后,那个人就开着这辆车驶进了这座隧道。刚才恐惧中没有留意,使自己连连摔到的应该是废弃的铁轨。

  朱木松了口气,爬上车,发动切诺基,驶出了隧道。外面好像是凌晨,自己竟然连昏迷带惊吓,在这座隧道里呆了整整一夜。

  朱木不再犹豫,飞快地驶上了一段似乎废弃的公路,判断了一下方向,发现这里是涅磐山一带,他沿着公路行驶,30分钟后上了国道,回到了市里。

  车声与人流在身边掠过,朱木感觉到了人潮中的温暖。回想昨夜恐怖惊险的一幕,仿佛做了一个噩梦,然而他知道,这场噩梦并没有结束,它还在前面等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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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茫然地开着车,很奇怪,公司是否破产,自己是否会变成穷光蛋他并没有太在意,心里只是不住转着一个念头:到底要不要当面向苏霓问个清楚?她接近自己是否仅仅是想控制财富集团?她是否像吕笙南一样想操纵股市?他很想知道,却没有勇气面对真相来临的痛苦。虽然傅杰所说仅仅是猜测,但逻辑却很严密,苏霓昏迷在熔岩之上很难说是被周庭君胁迫还是自愿合谋。

  心中的念头纷乱不已,朱木默默地压了下去,掏出手机给刘凤生打电话,毕竟自己对公司还是有责任的。他拿出手机,发觉关机了,想来是自己昏迷后那个神秘人把它关上的。他打开,顿时短信和移动秘书台的留言纷纷出现。短信大多是苏霓的,问他到底在哪里。留言大多是刘凤生的,语气非常急迫,对他关机及其不满,把朱木骂个狗血喷头。

  朱木苦笑了一下,停下车,拨通了刘凤生的电话。一接通,刘凤生便吼了起来:“阿木,昨晚你到底去哪里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生死存亡啊!你怎么这么让人失望?”

  朱木解释了一下,问发生了什么事。刘凤生叹了口气:“咱们的股票快完蛋了,昨天收盘时每股跌到了5块钱,市值缩水达2/3,公司损失了将近20个亿!但我们也发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人在这场抛售狂潮中不动声色地收购咱们的股票!”

  “收购?”朱木呆了片刻,“你是说低价位吸纳?庄家是谁?”

  刘凤生苦笑一声:“还是南黄基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还会有人这样做!他拉高咱们的股票然后抛售,然后又在低价位吸纳,就算是想收购也没有这么干的,他得耗费大笔的操盘资金哪!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想毁灭我……然后控制财富集团。”朱木喃喃地说。

  “什么?”刘凤生有些迷惑,“什么意思?”

  朱木叹了口气,感到无限的疲惫:“刘叔,你知道吗?南黄基金的幕后老板是吕笙南!”

  “吕笙南……”刘凤生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对两人间的决裂很清楚,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现在南黄基金已经吸纳了将近40%的股份,也就是说已经取得了财富集团的控股权。而公司的资产已经被银行和一些债权人申请了资产保护,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是穷光蛋了!甚至我的资产还不够偿还债务……”朱木的心里忽然空荡荡的,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光。

  “我本来想见到你再说的,我怕你受不了……”刘凤生的声音也充满了疲惫。

  朱木苦涩地笑笑:“无所谓受了受不了,商场如战场,破产的人比比皆是,未必我就是最痛苦的。可惜,我最终没能守住父母的基业……让他们,还有你,失望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刘凤生好像在哽咽,“而且,南黄基金竟然能够控制股民的行为,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咱们根本没法与之抗争。”

  朱木无言,一股酸楚的情绪涨满了胸口,他低地地说:“刘叔,我想静静,善后的事你就先替我做吧!我无所谓,尽可能善待那些老员工。”

  刘凤生黯然答应。

  朱木挂了电话,这才感觉到一种痛苦涌上心头,眼泪终于忍不住磅礴而出。他使劲捂住嘴,不让哽咽的声音让自己听到。财产和富贵,突然离自己这么遥远,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贫如洗了,像是走在大街上的流浪汉,所不同的是,他们仅仅是失去了财产,而自己却是失去了一种支撑,一种意志,和原本完美无缺的世界。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之所以能活得这么潇洒并不仅仅因为小提琴。

  他掏出面巾擦干了眼泪,望望前面,这才发觉自己停车时已经到了财富广场附近,浅灰色的财富大厦雄伟地矗立在眼前,依然代表着这个城市。可是,我已经失去它了吗?朱木呆呆地想,眼睛茫然地望着熟悉的财富广场,忽然从地下停车场里驶出来一辆红色的跑车,是自己——不,是苏霓的法拉利。幸好,自己已经把这辆跑车和香木别墅过户给了苏霓,否则,它们也得被封存抵债。

  可是,苏霓现在出来去哪里呢?很快,她也会离自己而去了,她不可能嫁给一个穷光蛋的。到头来,自己依然什么也没有得到。朱木伤感地想。

  红色的法拉利驶出财富广场向北而去,在切诺基旁边掠过时,朱木甚至看见了苏霓急切的表情。朱木心里一跳,下意识地调转车头,跟着法拉利而去。

  法拉利沿着大街飞驰,驶出了大约五六公里,在商城市人民公园门口停了下来。苏霓泊好车,快步走进了公园。朱木远远的将车泊好,跟在她身后进了公园。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想知道苏霓是否参与了操纵股市的阴谋。这个念头甚至压过了破产的痛苦。他远远的跟着,苏霓看来是约好了人和地点,目不斜视,疾步走进公园的深处,在一处草木环绕的凉亭里停了下来。凉亭的背面是浓密的灌木,前面是一片湖水。凉亭里空无一人,苏霓坐在凉亭的石椅上,望着湖水发呆。看来是苏霓约的别人。

  朱木犹豫了一下,悄悄钻进凉亭后面茂密的灌木丛中。这种行为他原本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可是很奇怪,自从知道了自己破产,他的心态也起了一些微妙的、让他痛恨的变化。在灌木丛中蹲了大约五分钟,朱木听见脚步声响,一个人走进了凉亭。

  “来了?”苏霓冷漠地说。

  “嗯。”那人沉闷地回答。

  一听说话的声音,朱木的心便是一沉,心里阵阵苦涩,来得居然是吕笙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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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早,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吕笙南问。

  苏霓没有回答,依旧望着湖水,看也不看他:“我问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已经赚了几百个亿了,财富集团也在你手中了,难道还非要把阿木逼死你才甘心?你给我们一点活路好不好?”

  “今天约我来你就是为了说这些?”吕笙南淡淡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不必再说了,因为财富集团的债权人已经申请了债务保护,朱木现在已经身无分文,成了穷光蛋。这句话,你说迟了。”

  “你说什么?”苏霓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伸手扶住亭柱,慢慢地转过身来。朱木看见她的脸上充满了悲哀。

  “是我害了他!”她说。

  “是他自己害了自己!”吕笙南激动地说,“本来可以不必这样的,我也不愿意有这样的结果。你想想当我控制了全世界的股市,手里握着数百亿美元的巨资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可他倚仗着自己的几亿资本,居然向我挑战,居然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能容忍吗?

  苏霓冷冷地盯着他:“不要找借口,自从凤凰台那晚之后,你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我没有给你机会,是你放弃了!我喜欢爱谁就爱谁,跟你没有关系!”

  吕笙南摆摆手:“是,也许吧。其实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他,多么嫉妒他,可是他这时候的愚蠢让我感到蔑视!我必须摧毁他,让他从金钱无所不能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苏霓冷笑了:“这才是你的本性吧?算了,我跟你没什么话说。阿木虽然变成了穷光蛋,但我们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说完转身就走。

  “阿霓!”吕笙南拦住她,“你真的要跟朱木走吗?”

  “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苏霓拨开他的手,“我爱他,当然要跟他走。”

  “撒谎!”吕笙南一把拽住她,“你爱的是我!回来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难道最终也不能走到一起吗?”

  苏霓静静地盯着他:“你不再怀疑我了吗?你不怕我是周庭君的同谋,来打垮你吗?凤凰台那夜,你看到周庭君照片时的模样我永远刻在心里!你对我说过的话也永远不会磨灭!我在你的事业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可是对阿木来说,我却比他的整个事业更重!自从我决定跟了阿木,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因为你决不会让你所怀疑的周庭君的同党掌握几亿的资金。我准备好了,露宿街头,乞讨要饭,贫寒无依,不就这些吗?还有什么,我统统可以忍受!”

  朱木听得热泪盈眶,对苏霓的怀疑一扫而空,代之深深的内疚。他这才知道凤凰台之夜所发生的事,竟然是吕笙南无意间在自己的帐篷里看到了周庭君的照片,从而对苏霓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自己也曾经有过啊!而且是仅仅听了傅杰的一面之词。朱木满心惭愧,不由站了起来,嘴唇抖动了一下,叫了出来:“阿霓——”

  正在拉扯的吕笙南和苏霓同时一怔,吃惊地看着灌木丛中的朱木。苏霓甩掉了吕笙南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木:“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朱木心里挣扎了一下,如果所自己是跟着苏霓来的,那明显是对苏霓的不信任,甚至还有捉奸的嫌疑,可是自己能够骗她吗……

  “我是跟着吕笙南来的,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朱木说。

  苏霓脸上涌起了一丝潮红:“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朱木点点头,望望吕笙南,“阿南,谢谢你让外听到了这些话。”

  吕笙南有些发呆,木木地点点头。苏霓拉住了朱木:“咱们走吧!”

  “去哪儿?”朱木说。

  苏霓笑了笑:“前几天你不是让我考虑一个问题吗?现在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决定答应你的求婚!”

  朱木呆了:“真……真的?”清冷的秋季,他的额头竟然渗出了汗水。

  “傻子,当然是真的!”苏霓笑着打了他一下,“你买的戒指呢?”

  “在……在!在!”朱木忙不迭地说,手忙脚乱地从衣兜里取出那枚戒指。苏霓伸出了纤细的手指,朱木颤抖着手,慢慢地套上她的手指。

  吕笙南仍旧在发呆,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就这样傻傻地看着戒指套上了苏霓的无名指,看着两人说笑着,相拥着离开了这座凉亭,慢慢消失在树木的深处。

  接下来的事情,对朱木而言就简单了很多,他再一次回到财富大厦,面对着几分资产抵押和评估协议,当着对方律师的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财富集团就和他再也没有了关系。转瞬之间,数亿的资产化成了泡沫。然后,两手空空离开了财富大厦。

  走到大厦门口的台阶上时,他的身体趔趄了一下,苏霓急忙跑过来扶住他。朱木摆摆手,自己站稳了,转回身仰望着直插云霄的大厦,第一次发觉这个丑陋的建筑物竟然需要自己仰望。

  “从此,我就是一个穷人了。”朱木喃喃地说,像是在问苏霓,“穷人的日子该怎么过?”

  “阿木,别想那么多了。”苏霓也有些伤感,她也没料到自己回到朱木身边会带给他这样的结局,“咱们走吧!”

  “去哪儿?”朱木茫然问,“我好像没有家,从我父母开始,就住在这座大厦的3208。公司一完蛋,连个家具也不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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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30 | 显示全部楼层
  “傻子。”苏霓搂住他的头,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你忘了你给我的香木别墅?咱们可以住到那里。虽然里面没有家具,但咱们只要布置一间新房就足够了。你答应了要娶我的!”

  朱木有些发呆:“你还嫁给我吗?”

  苏霓瞪大了眼睛:“是你向我求婚的!难道还能赖帐?”

  “不赖……不赖!”朱木悲喜交加,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朱木一接听,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竟然是傅杰打来的。

  “阿木,你在哪儿呢?来接接我吧!我……”傅杰似乎疲惫不堪,声音都变形了。

  “你在哪儿?”朱木问。昨晚他和那个面具人搏斗,不知道结果如何。

  “这里好像是涅磐山一带,我在一段废弃的公路边,这里有家采矿场。我用他们的电话打的。”傅杰说。

  朱木答应一声,问清楚方位,带着苏霓开着那辆切诺基跑了过去。一路上东绕西绕,好容易才找到那家采矿场,两人一见傅杰顿时全惊呆了。

  苏霓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刑警,第一次见面时对他的印象就不好,甚至还看到了他在睡梦中的变异,一见他就有些不安。这次的傅杰更糟糕,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番冷兵器时代的厮杀,满脸都是血块和青肿,头发蓬乱上面血迹斑斑,衣服脏得看不清颜色,撕得一条一条。

  “你怎么会这样?”朱木吃惊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傅杰垂头丧气地说,“昨晚在车里突然昏迷过去,醒来后居然躺在一个漆黑的隧道里。醒来后感觉全身疼痛,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手机也被摔得支离破碎。我摸索着走出那条隧道,到了太阳底下才发觉自己成了这副模样。那条隧道的出口是在一座山里,我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出来,找到了这座采矿场给你打了电话,因为我昨晚明明是和你在一起的,我怕你出事。唉,要不是警官证还在身上,采矿场的工人早就把我当逃犯抓起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开着我的切诺基?”

  朱木想想昨夜恐怖的经历,不由打了个寒颤:“走吧,上车边走边说。你先到医院去看看医生吧!”

  傅杰莫名其妙地上了车。朱木把昨夜的经历讲了一番,傅杰和苏霓全听得呆住了。

  “你有没有事?”苏霓急忙问。

  “我没事。”朱木说,“傅杰和那个没有脸皮的人搏斗时我就逃了。当时傅杰的样子把我也吓坏了。”

  傅杰摸摸自己的脸,怔怔地说:“你是说我长出了獠牙?耳朵也变尖了?眼睛也变灰了?还有……嘴唇也变薄了?”

  朱木点点头。傅杰忽然大吼了一声:“谁信你的鬼话!正常的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朱木还没说话,苏霓抢先说:“虽然昨晚我不在现场,但我知道阿木没有骗你。”

  傅杰冷眼瞥着她:“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吗?”苏霓说,“在一个酒吧里,你喝醉睡着了。”

  “知道。”傅杰哼了一声,“我醒来后你们都走了,我都没好意思跟你们翻脸!”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走?”苏霓冷笑了一声,“因为你睡着后模样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很可怕,就像阿木描述的那样,只不过你刚开始变化,我们就被吓跑了。”

  傅杰张口结舌。苏霓说:“如果你不相信,好办,晚上你睡觉时我们安一部摄像机,把你睡觉的经过记录下来,看看我们说的是否属实。到底你身上有什么秘密,这是我们要问你的!”

  傅杰张张嘴,青肿的脸上表情剧烈变化,半晌,颓然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你们把我送到医院,自己回去吧!”

  朱木开着车,同过观后镜对他的表情瞧得很清楚,心中升起浓浓的疑云,看样子傅杰对自己睡梦中的变化是有所知情的。他到底在掩饰什么秘密呢?

  “要不要先送你回家?”朱木随口问,“黄夜呢?最近怎么不见她出来了?”

  傅杰霍地抬起头,眼里光芒一闪,慢慢说:“吵架了,她到广州找朋友散心去了。你问她干吗?”

  朱木摇摇头,心里更加怀疑,但他没再说什么,平静地开着车,进了市里,在一家医院停车场停了下来。傅杰去包扎伤口,朱木和苏霓打了一辆的,回到财富大厦地下停车场。两人刚刚走到法拉利附近,停车场进口开进来一个庞大的车队,最前面是两辆奔驰,中间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后面还跟着两辆别克商务车。车队在法拉利附近停了下来,从别克上出来一些保镖模样的人,接着奔驰上的人也下来,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吕笙南从里面钻了出来。十几个人众星捧月般跟着吕笙南朝两人走了过来。

  朱木把手放在法拉利的门把上,盯着吕笙南。吕笙南笑笑:“阿木,没想到你还有一辆法拉利……对了,你过户给阿霓了,还有那座别墅。很好啊,我也不想对你赶尽杀绝,让你衣食无着。这样我就放心了。”

  苏霓冷冷地盯着他:“伪君子!”

  吕笙南露出仿佛很真诚的悲哀:“阿霓,为什么这样说呢?其实我今天的成就是10多年前就注定的,自从我母亲死后,我就注定要控制别人的喜怒哀乐和他们的衣食生活。我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包括你。看见了吗?”他指指自己的人马,“这里没有一个女人,因为我讨厌女人,但只有你是例外,我一直等待着你回来,让我的世界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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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0 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木抢上一步隔断吕笙南和苏霓的视线,面对着吕笙南:“财富大厦已经属于你了,但阿霓,是我的。我已经签完了资产转让协议,整个财富集团都是你的了。”他笑了笑,“其实呢,钱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一点用,用一堆废纸换来阿霓,很划算。呵呵,上帝待我不薄。”

  吕笙南眼里闪过一丝怒火:“是吗?很快你就会知道钱的作用了。这座财富大厦我很喜欢,我之所以在抛售商城财富股票的同时又收购它,就是喜欢这座大厦。我喜欢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的感觉。你看,我带来了律师、会计师,还有财富集团的新任总经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我还会住在3208,我的办公室还是你那间,一切都没有变,这会让我想起从前来这里做客的日子,可是现在我是主人了。”

  “是吗?”朱木嘲弄地望着他,“告诉你一个秘密,3208不吉利,经常闹鬼。晚上睡觉时小心点。”

  吕笙南怔了怔,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种缅怀的神情:“是啊,这让我想起你第一次见到苏霓的日子。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呢?其实我也失去了很多啊,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什么时候还能回到大学的校园,在黄昏的梧桐树下听他拉响那曲马赫的《第二交响曲》呢……”

  朱木没有回答,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苏霓也坐了进来。朱木发送了汽车,喃喃地说了一句:“也许下辈子我们还会是朋友吧!”然后猛地驶出了车位,从吕笙南身边一掠而过。

  吕笙南不知是否听清了那句话,神情木木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离开了停车场,朱木才感到一种刺痛与虚脱漫延了全身,刚才和吕笙南的对答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他全身颤抖着,泪水流了满脸,咬着牙把车开得飞快,在滚滚的车流中飙来飙去。苏霓轻轻搂住他的腰,却没说一句话。

  回到了位于涅磐山的香木别墅,面对着空荡荡的一百多平米的大厅,朱木忽然苦笑了起来:“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开着法拉利跑车,住着一千多平米豪宅的人居然是个穷光蛋!”

  苏霓从身后默默搂住他的腰,低声说:“失去的财富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朱木沉默了,摇摇头:“不重要,远远没有你重要。可是没有了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我没有做穷人的准备。”
  “我可以出去工作啊!”苏霓说,“我能够挣钱的。”

  “你工作又能怎么样呢?在商城市,一个普通白领的工资也不过两三千块,可是光咱们的法拉利一个月的油钱和养护费用就一两千,还有别墅的物业费用,还有咱们的生活费用……原来生活是这么艰难。”朱木感慨地说,“我也可以工作。可是除了拉小提琴,我什么也不会,甚至不会做老板。唉,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没有为这个社会创造一点价值,我的财富都是别人为我创造的。”

  苏霓想了想:“你可以做小生意啊!比如……唉,那需要本钱的。不如我们把法拉利卖了吧?至少能卖八九十万,这样不就有钱了吗?”

  “八九十万居然算有钱了!”朱木长叹一声,忍不住苦笑,“可是卖了法拉利咱们难道步行来别墅?别忘了这里到城里有20公里。”

  “也是。”苏霓想了想,“要不然就卖了别墅?不算装修费用,起码也能卖500万吧?然后咱们到城里再买座房子。”

  朱木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好,我问问。”

  他打电话给原来的房地产商,说出要卖别墅的想法。房地产商一点也不惊讶,说没问题,你开个价。朱木说500万。房地产商答应给他找买主。然后两人兴奋起来,尖叫着,搂抱着在大厅里旋转。

  500万的希望就在眼前,多少冲淡了一些破产的痛苦。楼上那间有家具的房间成了两人激情的乐园,他们放纵,他们狂欢,在这个山野笼罩的寂寞里,在一场大起大落的悲哀之后。虽然已经一无所有了,但幸福离他们似乎并不遥远。

  在等待卖别墅的时间里,他们去民政部门登记注册,结了婚。一场奇异的相遇和经历了无数波折的恋情终于完满地画上了句号。新婚的庆典只有他们两人度过,苏霓打开了别墅里所有的灯,整个香木别墅一片辉煌,玲珑剔透。朱木还打开了庭院里的喷泉,他们坐在喷泉边,拉着小提琴,喝着交杯酒,两个人笑着闹着,仿佛眼前是一场宾客云集的盛大婚礼。

  新婚之夜,他们醉醺醺地躺在新房的地毯上度过了。空酒瓶和小提琴扔在空荡荡的角落。

  第二天凌晨,清脆的鸟鸣吵醒了苏霓。她睁开眼睛,看见阳光已经透进了窗户,赤裸的身体感觉到阵阵冰凉,凌乱的地毯上到处扔着两人的衣服和鞋袜。她站起来,在阳光下舒展着曼妙的身躯,昨夜的狂欢仍使身体隐隐作痛。她东一件西一件找齐了自己的衣物,穿上衣服赤着脚打开门。鸟鸣似乎就在门外响起。

  一开门,苏霓顿时呆了,就在她的眼前,无数的鲜花开满了别墅!露台上、楼梯上、大厅里……满眼都是盛开的花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花树间飞来飞去,整个别墅几乎成了飞鸟与鲜花的乐园。怪不得睡梦中鸟叫声那么清晰。

  苏霓傻傻地看着,嗓音似乎有些堵塞:“阿木,阿木!快起来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朱木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去了。苏霓冲进卧房,手忙脚乱地把他拽起来:“阿木,阿木你快起来啊!看看咱们的别墅成了什么样子!”

  朱木睁开眼,发了会儿怔,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跟着苏霓走出了房间,刚踏出房门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地说:“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苏霓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掐了他一下,朱木惊叫了一声,龇牙咧嘴,知道了自己不是做梦:“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这么多花,还有鸟……像是变魔术一样。”

  “你看那里。”苏霓指指大厅。

  朱木看见那里挂了一张条幅,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他们穿过这些盆栽的花草,走下楼梯,看见了条幅上的字:祝朱木先生与苏霓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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