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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bunnyhoney

ZT 斩龙 (风水命理小说 )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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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一)黄雀在后

漆黑中穆拓极力团身倒下,避过头壳直接撞地,和安龙儿一齐滚落地面的同时,也用双手握住安龙儿的双脚要把他摔出去。穆拓出生于八旗王爷世家,从小习武,精于骑射摔跤,这种扭打对他来说毫不陌生更毫不畏惧,只要让他捉住对手身体一部份,他绝对有信心把对手扭压在地。
安龙儿好象只等穆拓使出这招,他等穆拓一抱定自己的脚,马上再次弓身弯腰贴近穆拓的头部,双手展开拉出一条红线突然缠向穆拓的颈,穆拓双手忙于捉脚,颈上觉得冷冷生痛的时候,安龙儿的红线已经紧紧勒住他,穆拓发现自己不单叫不出声音,他在深深的痛感中甚至担心这条线会不会割下他的人头。
他条件反射般放开安龙儿的脚,用双手的手指插进颈上的红线中,试图让自己缓一缓气。安龙儿双脚一松,可是并不让脚落地,而是双手拉红线扯着穆拓的脖子向下堕,双脚蹬住他的胸部,两人绑在一起在地上一滚,安龙儿正正骑在穆拓的身上,在穆拓还在乱扯颈上的红线时,他一掌重重地切在穆拓的喉咙上。
穆拓从喉咙里发出“咯嘞”的声音,剧烈的喉咙痛疼让他再也说不出话。其实这是安龙儿有意识针对穆拓的强项进行打击,他想无论什么夺命梵音也要用嘴巴来念叨,要是喉咙痛念不出来,他总不能用想象来发出夺命梵音吧,所以安龙儿用尽方法要把穆拓打成哑巴。
穆拓喉咙受到重击后,发现颈上的红线松开,手却被对方扭到背后要用线捆起来。穆拓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要绑架自己,绝不能让他得手。穆拓在地上斜滚顺利化解了这一招扭臂摛拿,从地上纵身跃出偏厅房门,他在空中转身,双手结印向安龙儿所处的位置指去,偏厅里响起一声霹雳,电网瞬间出现笼罩了整个房间。
蓝光连闪之下,他看到一个长着黄头发的健壮少年在频繁激烈的闪光中,正飞身扑向偏厅中的大会议台;他眼神坚定而锐利,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身上下包裹着一团黄雾,蓝色电击打到他身上只是象春风里的柳条掠过,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杀伤力。
穆拓知道这是结界,而且这结界象是这个少年身体的一部份,他不用手印和咒语就可以催动这股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力量,只说明一件事,他的结界已经内化到滴水不进的化境。
穆拓双脚落在中庭的露天空地,四周是惊呆了的正在挑水灭火的卫兵,衙门外连响起零碎的洋枪声。他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就是三年前在安清源指挥下追捕过的安龙儿,眼前的安龙儿长大了,有了精湛的功夫,脸上多了一道刀疤。安龙儿是风水师绿娇娇的小跟班,他出现只会有一个目的,风水!龙脉!对了,是龙脉图!
穆拓全部明白了,刚才安龙儿绑架自己是假,把自己赶出偏厅是手段,目的绝对只有一个,就是桌面上的龙脉图!更可恨的是,这安龙儿居然变得和绿娇娇一样狡诈。
绿娇娇是自己的杀兄仇人,绿娇娇的跟班一样是自己的仇人,安龙儿在这里,绿娇娇还会远吗?穆拓想喊章秉涵,可是咽一咽口水都痛得象被电击,又怎么喊得出声音。他发疯似的重新扑回偏厅,安龙儿已经无影无踪,他伸手一摸桌面,桌上空空如也,刚才拍桌子看得人发火的广东龙脉图似乎从来不曾存在。
穆拓抬头看看偏厅屋顶透下月光的大洞,气得从鼻孔里狠狠地哼了一声,扯得喉咙剧痛。他踏桌跳起从大洞跃到屋顶,看到安龙儿的身影正在百步之外灰黑的城墙面上,象壁虎一样贴壁而走,他身边是从地面射上来的乱箭,靖海门下布满拿着火把和正在放箭的守军,城头上有几个人正伏在城墙上守备。

阿图格格一把拉住摔到城墙外的顾思文,把他扯上城墙顶,顾思文刚刚爬上来,就看到阿图格格身后又出现两个蒙面人;一个快速在城墙上架好洋枪,另一个举起洋枪对着阿图格格的头准备开火,他正要叫阿图格格小心后方,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枪声再次响起。
枪声和刚才的不同,很明显不是来自同一种洋枪;倒下的人也不是阿图格格,而是那两个正要向安龙儿和阿图格格开枪的蒙面人。顾思文和阿图格格惊魂未定,就看到两个穿着守城军装的大个子官兵端着洋枪向自己跑来,细看之下,一个是绿娇娇的花旗国丈夫杰克,另一个是绿娇娇的二哥安清远。
两人大喜过望,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原由,大家就看到城门下聚集了几十个守城官兵,有军官向城上喊话了解情况和劝降,还有巡城马队陆陆续续跑过来支援。守军方面很清楚,城墙有一边是珠江,要是城上的人落水是一定逃不掉的,只要放箭射死或是发船去追就可以追上;另一边是城内民居,但是街道上全是官兵,要是对方下城,也只是送羊入狼群;所以他们不急于攻上城楼产生不必要的死伤,只管围住城下不让城上的人下来,逼着这些人沿城墙逃到下一个城门,那里也会有另一个哨的守军拦截,这样就可以形成合围之势。
阿图格格大声问道:“娇姐呢?娇姐没有来吗?”
安清远对他们说:“不要急,我们抵挡多一会等龙儿回来,地上有洋枪,你们会用枪的话马上准备好。”
在军营长大的阿图格格对洋枪很熟悉,顾思文却从来没有使用过,阿图格格从死人身上摸出火药和铅弹,捡起一支洋枪,熟练地用铜钎通净枪管,依次压好底火,火药和铅弹,最后用纸团封口,让顾思文也学了一遍。于是四个人以洋枪交叉防御压住上城的两条梯道,只等安龙儿出衙门。
顾思文从城头看下去,居然看到蔡月焦急地站在守军的包围圈外观看。她已经解下了蒙面黑布和腰带,现在的一身黑衣打扮只是象个晚上回家的佣工大姐,不会引起官兵的怀疑。
原来蔡月在安龙儿安排下,回头接应城墙制高点,可是来到这里已经发现守军封锁了上城墙的梯道,只好站在下面假装围观。可是蔡月也看到城墙上多了两个大个子清兵在帮助顾思文和阿图格格,当官兵驱散围观市民的时候,蔡月眼睛看着城墙上,用手偷偷指了指回家的方向,顾思文点点头,蔡月马上随人流隐入黑暗中。
蔡月刚刚离开,安龙儿就从城下军兵的头顶,象大鸟一般踏风掠过,然后扑在城墙中段向城墙顶跑去。只听见下面的守军大叫道:“放箭!放箭!”
城下手上有箭的士兵都马上抽箭弯弓向安龙儿射去,城上安龙儿的朋友们也随即向城下开枪对守军进行火力压制,守军们一听洋枪乱响向自己打过来,吓得屁滚尿流四处躲藏。
安龙儿还没有上到城头,穆拓就快如鬼魅地追到城墙下,他和安龙儿一样踏墙上城,以安龙儿为前进的掩体,把自己放在杰克的洋枪打不到的位置。当他逼近安龙儿脚下,正要出手捉住脚踝擒拿夺图,脚下却被一条铁链缠住,硬拖下来摔回地面。
穆拓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样貌可爱的少女,皱着眉头手牵九节鞭拖着他。穆拓真没想到安龙儿居然有这么多同伙带枪攻城,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他大喝道:“你们……”可是声音变了调,喉咙仍在剧痛中,说完开头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声音,只是象发了疯的狼一般扑向蔡月,蔡月寸步不退扬起九节鞭应战,两人顿时打成一团。
城头上的顾思文心急如焚,他看着下面两个人的混战,只怕两人混战得太紧,枪箭没眼会误伤蔡月,他大叫着:“不要开枪!别射箭!”自己提起缨枪就往城下跳。清兵方面有人认得穆拓是经常出入总督衙门的京官,同样怕误伤也不敢指挥放箭,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城墙下大战。
蔡月在城下为自己酣战,顾思文不顾一切跳下城墙,两个最要好的伙伴都在危险中,安龙儿绝不会等闲视之。他一只脚刚刚踏上城头,另一只脚在空中一转就踏往空中,身体跳起转身抽出忍刀无明,从天上向地面穆拓扑去。
安清源也在这里,他一直躲在城墙下街铺骑楼的暗处看着。
他从肇庆鼎湖山上下来,就全面布局追杀绿娇娇和安龙儿。追杀绿娇娇的队伍正在向云南进发,他自己直接带队对付安龙儿,因为安龙儿才是对他斩龙计划的最大威胁。当安龙儿在两广总督衙门前摆摊算命,他还有所疑惑,可是当安龙儿算完一个命就收摊,安清源就知道安龙儿志在广东龙脉图,他要进两广总督衙门的偏厅,当晚偷图已经是必行的一步棋。
要杀功力精纯的安龙儿已经不能靠刀刀剑剑,安清源知道只有洋枪才可以对付这块硬骨头,而争取制高点狙击,是最有效成本最低的方法;在衙门顶上开枪,杀得了当然好,杀不了也有衙门对安龙儿追杀,这样同样可以加强对安龙儿的杀伤。所以安清源准备了两组猎手,力求在衙门区域完成任务。
意外的是安龙儿也会安排人手抢占制高点,安清源对猎手们的失败烦燥之余,也对安龙儿越来越感兴趣,这种兵家谋略会是他在张天师那里学来的吗?
现在安龙儿惹上了穆拓,安清源反而不急于杀他。因为在安清源眼里,穆拓这个骄横的八旗子弟心胸狭隘出手毒辣,自从大上清宫一战,他的哥哥穆灵战死,穆拓就一直认为哥哥的死是由于安清源领导不力一手造成,在这样的暗战之下,自己要复职重新回到国师府,这个小王爷就是和安龙儿一样讨厌的绊脚石。
现在他只想亲眼看着安龙儿或是穆拓其中一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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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二)格林号

安龙儿双脚还没有落地,无明已经挥出,一道比二更天更黑暗的剑气,象闪电一样割破空气,挟着吸气的声音斜斩过穆拓的身体。
穆拓身上一冷,正在躲闪九节鞭和长枪的动作突然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觉得身体已经被腰斩,五脏同时刺痛起来,连思维再动一动都感到大脑的痛,巨大的恐怖感让他呆立在原地。衣服从右肩膀到左腰被瞬间割开,可是剑气仍在往身体里割入。
安龙儿看到有人正在扑向穆拓,要挡在穆拓身后抵住这一刀,可是刀已经出鞘,一切杂念都是对刀的玷污,这一刻只有一件事必须完成,就是把刀刃可以碰到的任何东西分开。
忍刀无明的速度比安龙儿的思想更快,在他落地的时候,无明已经斩断一把试图卸开刀劲的长剑,再向下斩断一只手臂,也把被推开的穆拓背后斩出长长的伤口。
章秉涵右手已断,可是痛感还没有传出来,他一转身用左手拉着穆拓就向两广总督衙门前跑去,同时扯破了声音大喊道:“守军快放箭!放箭!”他还没有跑入衙门就已经昏倒在地,被穆拓和其他卫兵抬了进去。
一击必中的无情斩杀,使重重围困城墙的守军眼睛发直,看着安龙儿把蔡月和顾思文推上城墙楼梯才明白过来要放箭,可是却马上受到城墙上洋枪连续火力的压制,守军们一箭未发又四散躲到各店铺的骑楼屋檐下。
这时安清源看着城墙上的人影,发现少了一个重要人物绿娇娇。他给了另一队杀手一支附有绿娇娇八字的阎王吊魂针,只要按针头所指的方向,一定可以找到绿娇娇,根据回来的快报,这一队杀手已经向云南方向追踪,可是杰克和安清远却突然出现在广州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胜负乃兵家平常事,绿娇娇不在这里却不平常,绿娇娇不可能一个人独自回云南。安清源禁不住回头细看另一个方向的黑暗尽头,会有另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吗?
安清远和杰克轮流使用左轮枪,保持着稳定快速的压制火力,阿图格格把四支洋枪的子弹打完,掩护顾思文和蔡月重新回到城墙上,她马上问顾思文:“你有受伤吗?”
顾思文说:“我没事,走了走了,往哪里走?”
安龙儿的计划中没有估计到靖海门下围满了守军,这一下他也挠起头了,以现在全城警戒,守军正向这边集中过来的情况,就算从城门下杀出去,也冲不出广州城。
杰克和安清远一直没有说话,等安龙儿在挠头的时候,才哈哈大笑,安清远说:
“杰克早有安排了,你们跟着吧。”
“往哪里跑?”阿图格格问道。
杰克说:“快,收拾东西向西走。”
“不行不行,那里是五仙门,也有哨位。”阿图格格熟悉广州城防区域,马上提出异议。
杰克提一提自己身上的军服说:“高贵的格格,那个哨位的士兵在这里,放心跟我走吧。”然后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说:“现在距离第一声枪响十分钟,我们还有五分钟时间……”
“我的马呢?”
“也带上,快。”杰克说完带着大家在城墙上快速向西撤退。
靖海门下几队守军涌上城头,另外几队在城墙下配合前进,远远地高声呐喊穷追不舍,力求把他们赶到五仙门,困死在城墙之上。
他们还没有跑到下一个城门,就看到城墙下停着一艘巨大的英国商船。跑近这艘船,只见帆影缆索布满天空,五六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水手端着洋枪站在高高翘翘起的船尾甲板上。圆月太过明亮,以至于船上没有点火也可以远远看清他们的样子。
甲板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短袖衬衫和吊带西裤的大胖子白人,旁边是身材小巧的中国美女绿娇娇,她身穿浅绿色长旗袍,手上摇着团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身边还有一只叫大花背的大狗,眼睛看着上面直想向城墙上跳,正在大幅度地使劲摆尾巴和哼叫。
船上的水手一看到杰克带人接近,马上推跳板搭上城头,众人欢天喜地下了船。阿图格格还可以拉着两匹马走下甲板,能保住两匹蒙古马,又可以上这么大的西洋商船,她笑得嘴都合不起来。
杰克首先跑下甲板拥抱了一下绿娇娇,又满脸笑容伸出右手握起拳头,用拳面和那个大胖子白人的拳头对顶一下,然后拍一拍手心随即互相勾着对方的手掌拉向自己的身体很有男人气概地撞了撞肩膀,从这一串熟练而复杂的打招呼动作,看得出杰克和大胖子关系很不一般。
杰克看着大家都上了船,马上下令开船。城墙上的守军及时赶到,箭纷纷射到离岸的船上,可是众人早已退到船舱里的会议室,船向着出海的东方顺流快速驶去。
杰克这时才向大家介绍这个大胖子,原来他是杰克多年的生意合作伙伴,外号大约翰。大约翰和杰克都是怀特洋行的股东,这条名叫格林号的商船也是怀特洋行的资产,或者可以不准确地说这是杰克的船。
大约翰看起来乐观而健谈,一张有漫画效果的胖脸上镶着精明的小眼睛,眼神里闪着商人独有的狡黠,他的汉语不如杰克说得好,可是有外国腔又努力说汉语倒是让人感得特别亲切。
他看到一群中国少年上了船显得很兴奋,他给绿娇娇和自己点上一支雪茄烟后,一直和杰克向少年们介绍自己的生意:“这艘船本来叫‘德克萨斯’,这是我和杰克的家乡,就象这里叫广东而有一条船叫‘广东号’一样,可是后来却改成了‘格林号’,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少年们都微笑着摇摇头,等大约翰说出答案,大约翰说:“在英文里格林是绿色的意思,杰克有了绿娇娇之后,他就强迫我同意把船改名,还要涂成绿色,用了半年时间买通大清官员改海关记录,用了一年时间向美国海务登记处申请改名。”
然后大约翰摊开双手,表情无奈地对杰克说:“我的杰克,你爱你的妻子胜过爱银子和我,下一步你大概要把我干掉,把洋行的名字改叫格林洋行……”
绿娇娇鼻子里喷着烟说道:“船改了我的名字后生意好了很多,你也赚了不少银子,这证明我的名字更幸运哦。不过不代表你没危险,要是你也改名叫大格林的话就不一样了,大概杰克会重新爱上你。”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杰克说:“不要伤感,当你有了太太之后,下一艘船就改你太太的名字。”
大家寒暄一阵后,绿娇娇说:“官兵有可能从水路追来,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会在半小时后离船。只要我们下了船,官兵在格林号上找不到人,大约翰这边就很好说话,一切都会平息下来。”
于是杰克把安龙儿他们带到自己的船舱,那里已经放着他们的行李,安龙儿等几个少年都知道这是他们出发偷图之后,绿娇娇在背后的一手策划,连行李和大花背都照顾得如此周全,大家无法不惊叹绿娇娇安排之精密。
他们换下夜行衣和军服,整理好行李,格林号已经停靠在一个小村旁边。大家告别了大约翰,上岸走到一个农户家里,绿娇娇从中拉出六匹高头大马,每人分了一匹,她自己和身材同样小巧的阿图格格共骑一匹大马,两匹蒙古矮马只驼着行李,然后大匹人马在三更的月色下回头向西飞奔而去。

他们沿着乡间小路前进,一路上不用很赶忙,也不用担心会有关卡盘查。在路上少年们才知道,原来绿娇娇和他们在肇庆府鼎湖山上的告别,只是绿娇娇给安清源看的一个假象,目的是为了分散安清源的战斗力,也为了使安清源放松对安龙儿偷广东龙脉图的警戒。
绿娇娇用替身符把自己的八字附在一个草人上,交给安清远手下的镖师火速押送回云南,自己却和杰克、安清远秘密潜入广州,藏在白鹅潭的格林号商船上。
当安龙儿决定下手时,绿娇娇到他们家里带了全部行李和大花背上格林号,再安排杰克和安清远从格林号登上城墙抢占制高点,侍机接回安龙儿。正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个靖海门城墙上的制高点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绿娇娇嘴上还叼着一支小雪茄,一边吹烟一边对他们说:“所以现在上帝都靠不住了,要靠你们保护我呀,我的八字已经在云南,这种时间我喝杯水都可能被呛死……”
安龙儿一直静静地走在绿娇娇身边,他很久没有这样听绿娇娇娓娓而谈,也很久没有闻过从绿娇娇身上发出的烟味,这种烟雾迷离的场面仿佛回到三年前跟着绿娇娇北上的日子。
阿图格格和绿娇娇同骑一匹马,绿娇娇说的话她听得最清楚。绿娇娇在她心目中的偶像感,不再只是一个会骑马打枪的美丽女子,而是智勇双全让她敬佩得五体投地的仙女。
安龙儿也感到现在的绿娇娇变了,她不再只是有女孩子的狡猾,绿娇娇的计谋已经象一个章回小说里的将领,她在云南做过些什么,学过些什么让她可以变得这么强?
安龙儿问道:“娇姐,你的安排比我周密多了,我怎样才可以学会做这些大事呢?”
绿娇娇得意洋洋地叼着烟,在马背上一颠一摇地说:“这些东西风水书上都有写着,只不过你是死读书没有读通罢了。”
安龙儿和顾思文夹在绿娇娇左右,都不约而同地问道:“风水书上也讲这些?”
绿娇娇笑嘻嘻地说:“天下的道理都只不过是一个道理,就象一棵大树长在地上,有人采了花,有人采了果,所以就有了不同的药效和味道,其实还是那一棵树。阴阳五行可以演变出玄学,也可以演变出兵法,中国兵法本身就来源于阴阳五行奇正之变,你看通一本风水书,也就可以学会兵法谋略了。”
安龙儿皱着眉头说:“我看风水书上全是山山水水,怎么看不出些方法呢?”
“山水是本来就有的东西,我们当然不能从中演化出什么,可是我们在用罗盘消砂纳水布局的方法,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呀,你用这种思想去做任何事情都行得通。”
“啊?这样也行?”安龙儿张大嘴巴看看绿娇娇,又看看顾思文,他看到顾思文也是和他一样张大嘴巴露出一个黑洞洞。
绿娇娇抽完烟又掏挂在马背上的话梅,给阿图格格发了一颗话梅说:“你觉得在今天晚上的计划中,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安龙儿仔细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是退路没有安排好,要是娇姐没有来的话我们就危险了。”
绿娇娇嘿嘿一笑,对安龙儿说:“我读一句口诀,你马上接上,接不上明天不许吃饭!”
“是。”
“未看城头稳不稳……”
“先看水口紧不紧。”
绿娇娇笑着点头说:“嗯,背倒是背出来了,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顾思文和蔡月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好奇地看着安龙儿回答问题。
“哦!我明白了!”安龙儿开心地回答绿娇娇,其他少年却不知所云,蔡月问道:“龙哥你明白什么了?告诉我们吧……”
安龙儿说:
“这两句口诀里的城头是指坟墓,房子和城池,反正人使用的地方都叫城头;水口是指去水口,就是水流离开一个风水布局的方位,水口一般是代表退气和耗财;如果去水口宽松的话,这个城头无论风水布局如何好,也保不住吉祥的运气。所以风水师在到达一个地方看风水,首先要站在城头看去水口有没有收紧,一个去水口没有收紧的地方,又不能通过修造改好的话,这个风水布局无论龙砂穴向多好,风水师也不会使用。”
绿娇娇接着说道:
“对,水口的收紧是风水局中最后的防守,风水师在布局时不急于想如何发人丁富贵,却先考虑如何先关住尾门保守运气,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布局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在孙子兵法里不也是说要立于不败之地吗?其实原理是相通的。”
顾思文一拍大腿说:“太有道理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谁也不会往一个漏水的瓦罐里灌水呀!”
蔡月也说:“就是,我们做饭切菜还在地上放个箩子接垃圾呢。”
阿图格格大声说:“我离家出走还带了两匹马呢!”马上引来一阵哄笑。
安龙儿问绿娇娇:“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去云南!”
“这次是真的?”
“真的!”绿娇娇对着安龙儿“噗”地吹了一声,安龙儿知道她的一贯伎俩,一定是要用话梅核吐人了,他马上侧头一闪,那知绿娇娇没有从嘴里吐出东西,当他的头摆正,正好迎头撞上第二次才吐出的话梅核。
安龙儿捂着脸沮丧地说:“哎呀。”绿娇娇和阿图格格笑得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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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三)山贼

绿娇娇急于赶到云南追回自己的八字,也急于带安龙儿和其他少年摆脱安清源的追杀,大家连日快马沿着西江溯流西去。
安清源斩杀龙脉诱发了洪水,就算官民同心重建,也不是几个月可以恢复过来,更何况腐败无能的清廷根本不协助民间进行天灾后的重建,至今西江两岸仍和安龙儿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遍地荒芜。
走过肇庆再向西前进,他们走入了无穷无尽的山岭中。一连几天的山路急驶,景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队里有两个常常看罗盘的风水师指着方向,大家会以为自己早就迷路,只是在复复杂杂的山路上来回打转。
这天大家走完一片山区,从山岗远眺下去是大片广阔的平原田野,最远处好象还有大片的城市,绿娇娇对大家说:
“我们已经进入广西,别看脚下还是那条西江,其实西江只是因为在广东的西面才叫这个名字,来到这里可是广西的东面,所以西江也改名了……”
阿图格格仍是坐在绿娇娇身后,她叉着腰说:“肯定是改成东江了,哈哈哈……”
“小兔子真的和我小时候很象耶……”绿娇娇也向顾思文学习叫阿图格格做小兔子。
阿图格格听说自己和偶像小时候很象很开心地问:“娇姐小时候怎么样?”
“我那时傻乎乎的,哈哈哈哈!”绿娇娇仰天大笑。
安清远说:“这下面叫浔江,是广西东部的主要河流,沿着这条河可以一直走出广西走到云南。不过只是这几百里叫浔江,再走下去一些又改名字了。”
阿图格格被绿娇娇笑得一脸没劲,她没好气地问:“又改什么名字?”
安清远对阿图格格嘿嘿一笑:“到了那里你再猜一次吧。”
绿娇娇回手拍拍阿图格格的大腿安慰她受伤的心灵,然后对大家说:“下面是平南县城,我们快点赶去住店,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大家当然喜欢这种安排,都嘻嘻哈哈地拉马跑下山。
转过几个弯道山路越来越窄,两旁是密不见人的从林,他们的马队在小路上排成一条直线。杰克和安清远在前面开路,安龙儿和顾思文在队后押阵,中间是女孩子们和驼行李的蒙古矮马。
沿山路越往下走丛林越密,天色也越来越暗,南方的酷热天气在这山中似乎全无作用,整座大山象被一团冷气笼罩着让人冒冷汗。两旁的灌木越贴越近,人骑在马上,树叶就从身体两旁擦过,仿佛在深绿色的树叶海里潜行。
杰克左手拉着马缰走在最前,他右手卡在皮带上,尾指贴着上满子弹的左轮枪。安龙儿走在最后,双眼半开半合地坐在马上,用全部感官触觉细心地感应着四周的环境。
一个松果从高高的树顶落下来,刚好打在安龙儿所乘坐的马头上,马并没有什么感觉,摇摇头从鼻孔喷出一口粗气,继续跟在大队后小跑前进。可是对于玄学家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偶然的,一切都是因,一切都是果,中间有着必然的逻辑联系。对不同的人来说,不同的只是有的人能明白,有的人不明白。
安龙儿掐指运算得出一个解卦。解卦为天雷击水之象,雷为震卦,代表行动,水为坎卦,代表陷落和盗贼,雷水解,分明是指目前的马队正行走在有盗贼的险地。他扬声对前面说:
“杰克,二哥,小心前面有山贼埋伏。”
安清远说道:“龙儿真行啊,这个你都知道。现在的广西盗贼横行,团练遍地,远不如云南平安。因为水灾和蝗灾饿死了很多人,朝廷也不管这些事,这几年不断有农民落草为寇……我和杰克都有准备了,你放心吧。”
安龙儿听到安清远这么说放心了一些,可还是补了一句:“可能山贼就在前面,千万要小心。”
后边还在说话,走在最前面的杰克已经拉起马头,大叫道:“停!有埋伏!”坐在马背后箩筐里的大花背也马上狂吠起来。
杰克在多年的马上生涯里,早就达到人马合一的骑术水平,他的手一直半松半紧的拉着马缰,当坐下马匹一只前脚踏空,他马上感觉到前面的小路中间是一个陷阱,马要是掉下去的话,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前方的小路被马蹄一踏即时下陷,在杰克面前现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坑,坑下布满了长竹签,张牙舞爪地向上刺。要是人踩下去,无数竹签全在一瞬间刺入全身,不会马上死掉可是却更加痛不欲生。
杰克把马头向上横拉,马嘶叫着硬生生把两只前蹄跃在空中,后腿退后几步,后面收马不及的安清远拉不住一头撞上杰克。可是他们都无暇顾及这些,手上有枪的人马上把枪拉开保险栓,没有枪的人也一手提起随身的兵器。
这时从小路的密林中伸出无数长枪,从四面八方刺向每一个人。这些长枪用竹子做枪杆,枪头只是窄长的几寸铁锋,材料节省之极,制作也非常简陋,不过他们都可以看出,这一枪要是捅进身体里,无论谁都会马上死掉。
在他们眼前看不到人,只看到很多竹枪压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刺进去,杰克不管刺在身上其他地方的竹枪,他只管把顶自己心脏那一支竹枪握着向后一扯,左轮枪就向拿竹枪的人指去。
被杰克拉出丛林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面色黝黑,身穿粗布短衣,裤脚卷到膝盖,脚上没有穿鞋,迎向洋枪双目圆瞪怒目而视,双手仍是紧紧握住竹枪想要从杰克手里夺回,她一出来就大声尖叫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路两旁的人同时呐喊起来,声音震天响,全部竹枪同时从两侧向小路中间推,只要再向前刺进几寸,马上的人就会当场死去。绿娇娇听这声势,估计路旁有上百人,只用刀枪要救人救己于电光火石之中是不可能的。她把左轮枪插回腰带,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快速地把两手尾指相扣,两只中指同时指天结成双雷诀;她的密咒刚刚念动,就感到身边有一道劲风掠过,原来安龙儿从马队的最后方拔刀出击。
安龙儿的身形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他从后队掠到前队有五六丈的距离,却比贼群的竹枪推前几寸还要快,所过之处密如丛林的竹枪杆应声而断,快速清脆的断击声连成一片,发出木琴急速刮出的滑音。
他一直冲到杰克的右侧,最后一刀为杰克身体的右侧解了竹枪之围。马背上全部人的右方都消除了威胁,大家都知道下一个动作就是向右滚下马背,抽出兵器应战。
只有绿娇娇没有滚身下马,她双脚踏马镫腾空向右方跃起,从空中传来她清脆的咒语声:“火急如律令。煞!”马队左侧同时响起一声霹雳,一道血红的闪电象突然出现的火蛇,从马队中间向前后横刺出去。左侧紧挨着小路的密林顿时烧起一片大火,闪电所过之处树木枝叶无不从中折断落地,藏身密林中的山贼有被火烧伤的,也有被雷电击中的,一时间惨叫四散,连马匹也挣扎着想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绿娇娇一落地,就听到杰克和安清远的枪声响起,安龙儿已经闪到她身后护着。
绿娇娇迅速拉着两匹马转身看去,只见蔡月也和她一样在拉着几匹马的缰绳不让马逃走,安龙儿把右侧的从林扫成一片空地,空地中有十几个受伤的人在惨叫逃离,四周现出上百人。
绿娇娇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单膝跪在地上控制着左方,顾思文手上已经拿着自己的长枪和安龙儿成猗角之势保护着她们,杰克和安清远则用枪指着拦在小路最前方的十几人。
阿图格格手上的弓拉紧了弦,三支箭同时搭在弦上,她面前躺着一个腹部有刀伤的少年,他一手捂着伤口一边快速地爬回山贼群中,一个赤脚的男人挺着竹枪狂叫着向顾思文冲去,一个女人看来是这少年的妈妈,她扔下手里的枪跑出人群要拖回这个孩子。
阿图格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恶的眼神,她看到那男人冲到顾思文面前,一枪拨开伸在最前的枪头;安龙儿的忍刀刀背正沿着顾思文的长枪下方向那男人的手腕敲去,阿图格格手一抖,一箭射向那个男人的肩膀。
赤脚的男人手上被刀背敲击竹枪马上掉到地上,可是肩膀中的箭却让他向后痛摔出去。
山贼们马上激愤起来,不顾一切地挺着没有枪头的竹杆向他们冲去。阿图格格飞快地搭上第二支箭,这一箭阿图格格不再是射肩膀,箭一离弦就深深地插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眉心,同时第三支箭又已经拉开弓弦……
出现在她面前的山贼,有男人妇女,也有老人和少年,男人和少年无论有没有受伤,都手持竹枪护在老人妇女前面,从互相保护救援的动作来看,很多人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们的脸容如此普通,年龄和身份差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阿图格格不敢相信这是一队山贼。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眼神凶狠,面容饥瘦。可是如果他们放下竹枪,这里就是一个村民大集会。
她听到顾思文对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放箭!不要打!快走!”阿图格格的手指僵硬地夹着箭,弦拉开了却一直没有射出去。她的眼睛被泪水淹泡着,睁开的眼睛看不清人和景物,只隐约看到顾思文在横扫着长枪拦开贼群,安龙儿刀声清脆地削下很多竹杆,身后响起连片的枪声。
哭喊声被震破山林的枪声压下去,阿图格格被一只大手提上马,横搭在安清远的马背上,意识模糊地飞奔了十多里地。他们从山上跑到山下的田野,一直马不停蹄地跑向平南县城。
在客栈里,阿图格格坐在床沿红着双眼看着蔡月和绿娇娇,她们的眼睛都是红肿着,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时候冷静下来。蔡月走到阿图格格身边,拉着她的手,阿图格格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低下头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
绿娇娇语气冷漠地说:“他们是贼。”
蔡月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大荒年的时候,全村都没得吃,就会全村人都出来做贼……广州附近的村子也试过这样。”
阿图格格失声哭出来:“大清年年放银放粮赈灾,我爹每年都要押运和发出这些钱粮,他们有饭吃的,他们不用做贼啊?!”
蔡月放开阿图格格的手,低着头小声说:“我们村从来没有收到过赈粮,村里的人都死光了,走光了……”
绿娇娇也走到阿图格格身边说:“那些钱粮全都被层层克扣贪污,真正落到他们手里的,怕也不够活命,你刚才也看到了,有饭吃谁会愿意做贼……”
“他们不是贼,都是女人和小孩!”阿图格格小声用力地挤出两句话,然后深深底着头,泪水不停地滴到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用力甩了几下自己的手,好象要把手上的血甩干净。她突然抬头满脸泪水的问道:“顾思文呢?!”不等绿娇娇回答,她已经冲到旁边的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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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四)上帝会

房门没有反锁,阿图格格跑进去,正好看到安龙儿在给顾思文包扎手臂上的伤口。顾思文用脚挑了一下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大花背说:“这傻狗上次在我家门口叫得象杀猪,今天几百人埋伏它反而不叫了,真是废物。”
安龙儿说:“实际上只有一百人左右,没有几百人。”
“我不是说人数啦龙少,我是说这只傻狗。”顾思文一边揉着肩一边说话。
安龙儿说:“可能他们没有杀气吧。”
杰克擦干净自己的枪,上满了子弹后插回腰间对顾思文说:“也可能那些人长期没有吃肉又在树林里生活,身上的味道和树林差不多,埋伏的时候又一动不动,所以大花背闻不到也听不到,喔,你女朋友找你了……”
顾思文一抬头,就看到阿图格格眼圈红红地站在门口。她看到顾思文看着自己,几步跑到顾思文面前鼓着腮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力量很小,声音很大。
“你又打我!”顾思文捂着脸惊愕地看着阿图格格。阿图格格打了一巴掌不算,马上又高高地举起手掌,却一直没有打下去。顾思文一把抓住她的手,她顺势就把额头抵在顾思文的胸前抽泣起来。
阿图格格嘤嘤地哭着小声说:“我好怕……”
顾思文一脸茫然看看安龙儿和两个大哥哥说:“她怕什么?这里全是最能打的男人。”
安清远还坐在桌上擦着那支刻着精美花纹的骑兵来复枪,他和杰克听到顾思文的话都同时笑起来,安清远说:
“人家怕你受伤,又怕你不保护她……对不对格格。”
阿图格格甩开顾思文的手,也不抬头,只抬起眼珠左右扫了一下几个男人,噘着嘴一转头小跑回到门边,蔡月刚好走过来,看了安龙儿一眼,见到安龙儿生龙活虎,除了脸上的旧刀疤没有新的伤痕,她一言不发搭着阿图格格的肩膀回到绿娇娇的房间。
良久,从男人的房间里发出一阵爆笑声。
笑毕安龙儿说道:“刚才那群山贼肯定是山下什么乡里的农民,闹饥荒全村一起出来落草为寇,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几十户人家里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小姑娘……”
安龙儿的话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顾思文对杰克说:“要是有小姑娘出来抢劫,龙少应该不会出刀劈人家,马上就会把银子全掏出来派发,再约人家晚上去看戏,哈哈哈……”
大家笑过后,安清远说:“龙儿这几年在龙虎山修练,不出山门不知道世道,一般人家穷得不行了,也不会轻易去当贼,首先就是卖老婆孩子……”
“文少说过首先要卖老婆。”安龙儿点着头说。
“对,然后就是卖孩子……”安清远推开窗子看了看楼下的大街,他放下手上的来复枪站到窗边说:“农民家还有一口气都舍不得卖男孩,男孩要传宗接代,有点力气后也可以下地做农活,男孩是家里的生计不能卖,所以只能卖女孩,卖了老婆后就卖女孩。你们看下面……”
他们走到窗边,和安清远一起向楼下看去,下面就是平南县城的大街,骤眼看街上人来人往,却有一半是衣衫褴褛手拄打狗竹杆的乞丐。乞丐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奔走追讨,也有的奄奄一息。
从街头看到街尾有七八个女孩子站在不同的巷口标草叫卖,这些女孩从十岁八岁到二十几岁都有,有的有男人带着,那些估计是在卖老婆;有些自己靠在墙边,只在头上插一支草表示有兴趣就过来讲价;还有一个衣衫最破烂的十八九岁少女,在街上追着每一个看起来衣着干净一点的男人,不停地跪在每一个面前说:“买我吧先生,我不要钱,只要有口饭吃……我不要钱……”
安龙儿看得双眉紧皱,大家都默不作声。楼下就是客栈大门,大门旁边围了一群人,中间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跪在地上,用一块石灰石在青石路面上写字,字迹娟秀看是读过几年书的人。
杰克仍是看不懂太多中文字,他问安龙儿:“她在写什么?你能读给我听吗?”
安龙儿慢慢地读出来:
东游西转在街市,插草卖标泪不干。
开口呼唤不顾羞,叫声老爷听奴言:
哪位善人把我怜,奴愿随你不要钱;
收留为妻奴情愿,哪怕只系当丫环,
白天与你端茶饭,晚来与你铺床席;
就是收妾奴也愿,三房四房都不嫌;
每日只要粥两碗,不食饭菜也喜欢。
清晨叫到天色晚,满街无人应一言。
……
顾思文摇摇头说:“唉,又是不是钱的。”
杰克也感慨万千地说:“识字都不要钱……哎,那是谁?”他一说完马上用手指着两个正在挤进人群的红头巾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身材高挑出众,高鼻凤眼面若敷粉,身穿皂白色短布衣,肩背一个用布盖住的竹箩,腰间绑着腰带,头上包一条醒目的红头巾,无论相貌和打扮都让人过目不忘。她就是三年前绿娇娇接下的天下第一风水大客户洪宣娇,她以一万两黄金的代价买去绿娇娇点出的广东花县芙蓉嶂天子龙穴“潜龙吞金穴”,在绿娇娇和一众朋友的拼命相助下,突破了国师府的重重阻击,把父亲的遗体成功葬入湖底的神穴,不过只付了一千两白银做订金。
杰克对那个少女大喊:“娇!娇!”
绿娇娇房间的窗户“呯”一声打开,绿娇娇伸头出窗外问道:“你在叫什么?”
杰克摆手说:“不是叫你,你看下面,是洪宣娇!”杰克用手指使劲比划着下面。洪宣娇也抬起头看向客栈二楼,她看到绿娇娇和杰克都在向她热烈地招手,她也很激动的举起双手向他们打招呼,可是却没有马上上楼见面的意思,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女孩子,又用手指划了个圈,大概说这里有事要办,圆场后再细谈。
绿娇娇可等不及了,她打开门就跑到楼下去,杰克和安龙儿也跟着下去那女孩子卖身的围观人群中。其他不认识洪宣娇的人都趴在窗户上看热闹。
洪宣娇看到几个老朋友都挤到自己身边,她用手指放在嘴边,对大家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就蹲下来问那身材单薄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婉儿。”婉儿的声音很细,带着曾经喊破喉咙的沙哑。
“你为什么要卖身呢?”
“家里人都死光了……”
洪宣娇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孩的五官,她双眼红肿,可是眼珠清澈,看起来是因为哭得太厉害引起的;她的牙齿整洁,耳中也没有污垢,除了面黄骨瘦之外,健康情况还算良好。洪宣娇又问道:
“你家里人是怎么死的?”
“我阿爸是帐房先生,几年前到外乡收帐没有回来,听说是给强盗杀了……我阿妈和公公婆婆都因为连续几年水灾饿死了,弟弟跟人去投团练没有回来,我……我没饭吃……很饿……”
“这首诗是你自己写的?”
“是,我阿爸教过我识字。”婉儿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她软软地伏在地上,双眼失神地半开半合。
洪宣娇又问道:“你卖身不要钱?”
婉儿轻轻地合一合眼表示肯定。
洪宣娇说:“你只是要口饭吃的话,可以跟我回去,我是上帝女子宣道会的洪宣娇,你加入宣道会的话不用为婢为妾,我会给你一些事做,不过只有饭吃,有地方住,没有工钱,你愿意吗?”
婉儿移动身体正对洪宣娇要磕头,可是头磕下去后却再也抬不起来,洪宣娇伸手摇一摇她,发现婉儿已经昏厥过去。
绿娇娇见状,马上让杰克抱起婉儿上二楼客房。和洪宣娇同来的另一个女孩子叫胡九妹,她很熟练地带着蔡月和阿图格格给婉儿擦脸擦身,把她救醒后又喂粥和进一步盘问情况。
待安顿好婉儿,洪宣娇留胡九妹在绿娇娇的房间里陪婉儿休息,就和大家到杰克的房间里见面。
她和大家认识过之后,很快知道眼前的人都是可信任的朋友,毫无顾忌地谈论起三年前葬下芙蓉嶂天子龙穴的事,顾思文,蔡月和阿图格格现在才知道安龙儿这几年的经历如此曲折,听得惊心动魄欲罢不能,觉得和安龙儿相比自己那几年算是白活了,恨不得当年也被绿娇娇买去展开传奇般的冒险。
顾思文愤愤地转过头看着绿娇娇,痛心疾首地说:
“娇姐,我对你一见倾心,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现在我真是有些恨你。为什么你当年要买龙少而不买我呢?我比他高大又比他聪明……要不然,可以连我也一起买了,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帮你做事啊!”
绿娇娇轻描淡写地说:“文哥啊,当一个风水师首先就要正派和沉稳,几年前你看起来是比龙儿轻浮一点……”
蔡月马上点头说:“娇姐有眼光,他是很轻浮。”
“现在不同了,文哥为人仗义智勇双全,是很靠得住的男人罗。”绿娇娇笑着表扬了顾思文,让顾思文也开心起来,然后她转过脸问洪宣娇:
“娇姐,后来你怎么会来到广西呢?”
洪宣娇喝了一口茶,表情和眼神都沉重起来,她轻轻说出的话,在大家的眼前展开一片用血与火画成的景象。
三年前绿娇娇帮洪宣娇葬下洪国游老爷的人头,棺材铺村几个月后就受到上千清兵的大围剿,村里的人大部份都被屠杀,能逃跑出来的人要么是武功高强,要么是刚好离开村子外出办事躲过一劫。村里的房屋已经全部被烧毁推平,之后还不时有军队回去猎杀废墟中不愿离去的游民。当年洪宣娇杀出重围后,和一众宣道会的姊妹马上投奔哥哥洪秀全在广西建立的上帝会。
绿娇娇听后也沉默不语,一个天子龙穴引出数百人凶死的屠村之祸,之后还会为此死更多人吗?她沉浸于当年的回忆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她问洪宣娇:
“林凤翔呢,他也来这里了吗?”
说起林凤翔,洪宣娇的脸上马上泛起笑意:“当时就是他保护我们杀出重围,一齐来到广西后,他一直留在上帝会,就算我哥不在那两年,他也在这里……”
“他也在这里陪着你吧,呵呵。”绿娇娇意味深长调笑,洪宣娇也幸福地笑一笑避过这个话题,她继续说道:
“当时是我哥的朋友冯云山让我找风水师布风水局,后来他听说我爹葬好之后很高兴,反而我哥却象没所谓似的。哎对了娇娇,冯云山也和你一样精通术数呢,他看相算命都很准,就是因为他算出我哥有皇帝命,才全力支持我哥做大事……”
杰克听了很好奇:“信上帝的人也会占卜吗?”
“中国玄学和上帝有什么合不来的?”绿娇娇问杰克。
杰克还没有回答,洪宣娇就说:“没错,上帝会是禁止星相占卜乱神怪力,可是冯大哥遵守十诫不拜偶像,玄学也不是从什么鬼神里来的怪力,杰克大哥你就当是上帝给我们的学问吧,在圣经里不是也有先知吗?在我们上帝会,除了有先知,天父和天兄都下凡和我们对话呢。”
“你们的天父会下凡!?”杰克惊得目瞪口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洪宣娇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天兄耶稣也是二千年前下凡,我们才认识他的嘛。”
杰克一时语塞,洪宣娇又说:“后来冯大哥被清廷捉了入狱,我哥就到广州托关系求救,一去就是两年。这期间凤翔一直都在这里。”
绿娇娇笑着说:“呵呵,都叫人家做凤翔了,现在他是上帝会的一把手了吧?”
洪宣娇摇摇头说:
“冯大哥和我们都是广东人,又被清廷通辑,在广西不方便出面做事,所以我们有两个当地人出面主持大局,一个叫杨秀清,一个叫萧朝贵,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后来天父和天兄就是借他们的肉身下凡宣圣训。”
她又拉着绿娇娇的手说:“不过凤翔和冯大哥都在附近,你一定要认识一下冯大哥,他会和你很谈得来。对了,还有李小雯……”
绿娇娇的手一下紧紧扣住洪宣娇的手心,和洪宣娇四目对视,洪宣娇是心思精巧的女孩子,马上闭上嘴不说话。
杰克耳朵很尖,一听到李小雯三个字,马上追问道:“李小雯怎么啦?她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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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五)推背图

洪宣娇的话同样引起了安龙儿的注意,他的手下意识地往怀里摸了一下。他怀里有一个油纸包,一直珍藏着绿娇娇给他的、和他收集到的纪念品,里面有银票,笔录和杂物,甚至有为绿娇娇收拾床铺时捡起的头发。还有绿娇娇给他的第一张符书,就是当年在双龙岗为了追踪李小雯而写下的阎王吊魂符,一支永远可以找到李小雯的吊魂针至今插在折成三角形的符角上。
“有娇姐照看着,她一定会很好的。”绿娇娇迫不及待地接着杰克的话说下去,不让洪宣娇先开口说话。
三年前洪宣娇收留李小雯的时候,没觉得她和杰克之间有什么关系,今天却已经明白了一切;再看到杰克和绿娇娇已经成了夫妻,更明白绿娇娇手上暗号和话里的意思,绿娇娇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起李小雯的事。她含糊地答了一句:“嗯,她一直过得不错……”
绿娇娇密不停地压着洪宣娇地话接口说道:“那个冯云山和林凤翔现在在哪里?离这里很近吗?不如找他们一起吃晚饭吧,反正大家肚子也饿了。”
洪宣娇说:“他们在西北四十里的思旺镇,从这里去一路都是乡间马车路,以在坐各位英雄的马术,一个时辰内就可以到达,如果大家不赶路的话也可以明天再去……”说完她停下来看看大家的意思。
“我们很赶路呢,我想马上去。”急着回云南却什么事都不想错过的绿娇娇首先表态,杰克马上组织大家投票,迅速得到一致通过,大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先到街上吃碗米粉,因为刚刚在山上经过一场大战,体力消耗不少,就怕有人在路上脚软摔下马。
大家很快整理好行李,吃过一些东西后重新出发。洪宣娇和胡九妹从马站拉出一架马车,带上刚刚免费买回来的女孩子婉儿,领队向思旺镇前进。
向西北跑了一个时辰,大家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大镇,洪宣娇告诉大家这里就是思旺,绿娇娇和安龙儿却放慢了马速四顾看山,这里奇特的地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思旺镇坐北向南三面环山,仔细看去其实并非一个大包围的形势,而是两道长直有力的山脉,从思旺镇的东西两旁向南延伸;如果有一个擎天巨人站在思旺镇,他就可以用两只手分别挟着这两道长矛一样的山脉,刺向南方大地。
他们驱马掠过思旺镇,却没有进入镇里面,洪宣娇带领大家到思旺镇边缘一片不显眼的小树林中,林中树下有个小村,看起来安静和隐蔽。四周有不少居民在进行着日常生活,妇女在洗衣洗菜,男人在修房筑堤,大家经过都会向洪宣娇鞠躬问好,可见洪宣娇在这里有相当高的地位。
一个健壮男人一手提一桶水走过他们身边,对洪宣娇说:“洪姑娘,冯先生叫我们多打水准备多些菜,原来就是等你们来呀,哈哈哈,冯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洪宣娇一边下马一边对他说:“五哥好啊,你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你五嫂千辛万苦从荔莆带来大芋头啦,你一定喜欢。”五哥提着水桶进了一个大院子。
洪宣娇转身对大家说:“冯大哥下重本招呼我们了,荔莆芋头可是皇家供品,今晚有好东西吃罗。”
大家开心地绑好马,就有人出来给马匹喂水和草料。从五哥进去的大院里走出两个人:一个是虎背熊腰、高大黝黑的男青年,正是绿娇娇早就认识的林凤翔;另一个男人年约三十岁其貌不扬,长得又黑又瘦,可是双眼目露精光象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就是洪宣娇所说的冯云山。两人都是一身粗布短衣,完全不显得这两个人和其他居民有什么区别。
冯云山一出来就对洪宣娇说:“五哥说你带客人来啦。”
“还不是你算出来的。”洪宣娇笑着说。
“是啊,我算出今天有大贵人上门,你不要说,我来猜。”冯云山笑咪咪地走到绿娇娇面前说:“这位太好猜了,一身绿衣俏如兰花,当然是绿娇娇绿先生了,久仰绿先生的风水绝学,更难得一身虎胆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说完向绿娇娇深深作了个揖。
绿娇娇也很有礼貌地半蹲回礼,微笑着说:“久闻冯先生大名,你可是娇娇平生最大的主顾呀。”
冯云山知道绿娇娇是提醒他欠着一万两黄金,马上哈哈大笑说:“主顾不是我,不过事成后我一定为绿先生亲手送上润金。而绿先生却是云山平生所见最美艳的风水师啊。”他一番话说得绿娇娇喜上眉梢,随即又转身一一认出杰克和安龙儿。
然后冯云山搭着安龙儿的肩说:“我听阿娇说,是你拼死把洪老爷的遗体送到龙穴前,云山代表上帝会向你道谢。”
安龙儿向冯云山拱手作揖说:“哪里,冯先生客气了。”
冯云山一转身向着南方说:“安龙先生,你看这里的风水怎么样?”
绿娇娇一听就知道冯云山在试探自己风水功力的深浅,只不过直接考自己不礼貌,考安龙儿倒可以一举两得,冯云山也真是用心良苦。安龙儿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称呼他,脸上不禁一热,可是这时客套不如直说,他也注目看了一会远方说:“我看这里是大凶之地。”
冯云山给安龙儿亮出一个大拇指,却对着绿娇娇含颌点头说:“名师出高徒,英雄出少年。”一个马屁拍了两个人,引来绿娇娇向他嫣然一笑。
冯云山转头问安龙儿:“先生为什么认为这是凶地呢?”
安龙儿左右看一看说:“这里表面看起来龙脉停在明堂前,龙虎两方相照相扶,一付将要结穴的样子;可是两道龙脉去势直促,仍是奔扑中的行龙之地,龙脉入地之前也没有任何剥换过峡,不开帐不剥换的山脉突然潜入地下,只会形成在地面看不见的煞气向前直冲,别说这不会盘龙结穴,就算结了穴也是凶穴。”
冯云山微笑着问:“芙蓉嶂上五蛇下洋也没有过峡剥换,为什么又可以结穴呢?”
安龙儿说:“芙蓉嶂源于滑石山脉,从北方南下在五十里之外已经潜龙过田峡剥换成巨大的真龙,加上芙蓉嶂下的大湖形成武曲星,使龙气进一步聚结脱秀,所以芙蓉嶂是可以直接下葬的吉穴。”
绿娇娇长长呼了一口气说:“啊,龙儿的风水眼力大为提高,真是可以养我了,以后我给你当牙婆拉生意回来,我们五五分帐。”
蔡月和顾思文对安龙儿一脸向往,安龙儿对绿娇娇的话笑而不答。冯云山又问道:“你看这里这么凶煞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吗?”
“现在是九运,旺气在南,而两支长矛一样的山脉并不是向南方纳气结穴,而是逆天而行以煞气刺向南方……”安龙儿顿了一下看看四周,冯云山说:“先生请讲下去,这里方圆几里全是上帝会的会众。”
“这里是朝廷官家的大凶之地,今天盗贼横行可能还不是最强的煞气,明年狗年三合火局,如果有官兵陷入此地,可能就会发生招致毁灭惨败。”
冯云山信服地点着头说:“安龙先生给云山上了很好的一课,你看这是个什么格局呢?”
安龙儿胸有成竹地说:“龙从西方而来所以五行属金,龙脉笔直形成枪煞,双枪又成剪形向南方火地攻去,只待年月发生金火相击,龙见水之日则胜,所以这里应该是挨金剪火局。”
“好一个挨金剪火,云山定谨记于心,有朝一日将会大派用场。哎呀,光顾着听安龙先生的高见,忘了大家都还站着,快进来喝茶。”冯云山说完和林凤翔一起招呼大家进屋休息。
老朋友见面,又有志趣相投的冯云山做东,大家虽然初次见面,但一见如故,桌上七八盘用荔莆芋头做出来的农家菜又风味独特,大家高谈畅饮气氛极为热闹开心。
席间绿娇娇问冯云山:“芙蓉嶂葬下的是洪老爷,发迹的是洪家的子孙,现在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冯云山放下筷子说:“请绿先生跟我进一下房间好吗?”
绿娇娇问的是谋反大事,冯云山要是在饭桌上当面回答倒是奇怪了,所以她马上应允跟入房中。
二人进了房间,冯云山点亮油灯反锁房门,站到椅子上伸手上房梁摸出一本薄薄的小书交到绿娇娇手上。绿娇娇接过一看,封面上写着《推背图》三个字。
冯云山对绿娇娇说:“绿先生想必知道这本是什么书吧?”
绿娇娇当然知道,这是唐朝玄学家袁天罡写下的千年预言诗,书中用隐诗和秘图的方式,预言了从唐朝以来,宋、元、明朝的兴衰,清朝兴起等一连串重要历史事件。
每一件历史事件发生前,都没有人可以看懂《推背图》中的深意,可是当事情发生之后,大家又发现其实书中早已明示一切。这本千古奇书,聊聊数字直断历朝兴废,人物地点事件都一一奇中,所以向来受文人武将政客的重视,也大为当朝君主所恐惧,最近又由明末名士金圣叹批注过,此前的历史皆在书中一语道破。
冯云山对绿娇娇说:“请先生翻到第三十三象……”
绿娇娇翻开书,看到三十三象那一页上有一幅图,图上画着涛涛大水,水中有一条大船,船里坐满奇装外族人,船舱顶插着八支大旗。图的旁边写着四句诗:黄河水清,气顺则治。主客不分,地支无子。
冯云山站到绿娇娇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这一页书,慢慢地说道:
“你看图里船上满是胡人,船顶以八旗为号,这是指八旗满人渡江入主中原;诗中所指黄河水清,是说以清朝取代黄河汉人血脉;气顺则治,是说入关的清世祖年号顺治;主客不分,是说外族在汉人的地方统治汉人,分明是喧宾夺主;地支无子,应该是说满清覆灭的情况,金叹圣没有解读出来,可是以后总会见到分晓,不过这已经足以说明《推背图》的准确性。”
绿娇娇轻轻一笑说:“这本书我也看过,金圣叹就是死于顺治年间,他的神奇解读写到第三十三象就停了,以后还有几十个卦象和藏图秘诗,又怎么知道是准还是不准呢?”
冯云山说:“再请先生翻到三十四象。”
绿娇娇翻过一页,第三十四象的图画中间是一道横贯而过的河流,图上方的河对岸是一片乱草,图下方的河边是两付白骨动作诡异地凌乱相叠,不知是相拥而死,还是死后还要在地上扭打。
图旁边有一首诗:头有发,衣怕白。太平时,王杀王。
在昏暗摇曳的油灯下看着这恐怖的图象,绿娇娇心里升起一阵寒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会比三十三象旗人入主中原更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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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六)因果





冯云山看了看绿娇娇的眼神,语气试探地问道:“绿先生对这幅图有什么高见呢?”


绿娇娇轻轻笑一下说:“这种秘图偈语的预言,似乎不能用五行八卦推演出结果,只能事发后穿凿附会,我一个妇道人家可说不出什么。”言下之意对《推背图》颇为看轻。


冯云山把桌上的油灯拿到书前照亮,对绿娇娇说:“请再看下面的颂句。”


在四句谶言诗的下面,还有四句颂辞:


太平又见血花飞,


五色章成里外衣。


洪水涛天苗不秀,


中原曾见梦全非。


冯云山说:“先生知道欠你一万两黄金的人是谁吗?”


绿娇娇回答说:“洪宣娇的哥哥洪秀全。”


冯云山神秘地微笑着用手指在那四句颂辞的后两句慢慢点出三个字:洪,秀,全。


绿娇娇皱着眉说:“这不代表什么,如果有个人叫曾梦非或是洪水涛,他也可以附会这是写自己。”


“对,他们是可以附会,但是他们不会遇上绿先生为他们布下天子风水穴,这就是天意啊。”冯云山说道:


“《推背图》按历史顺序推进来写成,三十四象必将取代三十三象的胡人入主中原,这一象就是满清的死期。洪秀全三个字就算是附会,但是图象上有大河从中而过,不也是直指一个洪字吗?洪水之上是青草,分明代表了洪家出身草莽,是以下克上而成事;第三十四象的原文只有四十个字,却有两次提到太平。诗曰血花飞,图中白骨沉,太平二字不可能指太平盛世。《推背图》有直接在诗中藏名字和年号的习惯,所以我认为太平是指反清新朝的国号,这就是我们将要建立的天朝——太平天国。”


冯云山说话的声音低沉,其话语却震撼人心,绿娇娇尽管早知这《龙诀》风水只会立天子,杀天子,葬下洪老爷那一瞬早就有死而后已的反清之心,可是当亲眼看着一个反清志士站在自己身边,手上捧着的是改变历史的剧本,仍是无可压抑地心潮澎湃。


绿娇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久久地盯着第三十四象上短短四十个字,她反复思索之后说道:“是啊,如果太平是指太平盛世的话,诗里又怎么会说太平时,王杀王呢?不过……”


冯云山一听到“不过”两个字大为高兴,有思考才有反驳,绿娇娇的话证明她认同了自己的分析,他连忙说:“绿先生不妨直说,云山洗耳恭听。”


绿娇娇把书交回冯云山手上说道:“冯先生一定很了解芙蓉嶂的风水,那里原局是五蛇下洋,但只是五蛇合力而不是一龙升天,本来就是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兄弟混战相残之局,虽然现在葬入湖底得到天子正穴的福力,可是清廷国师府中能人辈出,要破这个龙穴并非不可能。龙穴一破自然回复到五蛇下洋的原局之中,那时诗中所说的王杀王,也许就不是太平王杀满清王,而成了新王之间的互杀。”


冯云山站到椅子上把《推背图》重新放回梁上暗处,下来后对绿娇娇说:“先生的忧虑是很有道理的,可是要到王杀王那一天,也要双方都是大王才行啊;我们不先称王夺天下,最后别说王杀王了,怕是狗咬狗都没有机会发生……建立一个新朝不容易,我现在已是而立之年,但愿能看到太平之日吧……”


“冯先生有点着急了,莫非你对什么事有所觉悟?”绿娇娇看着冯云山无甚特点的脸上,却有一双精光闪熠夺人心魄的眼睛。以相学而论,这正是十浊一清的大贵之相。可惜全相之中活在这双眼,死也是这双眼。相学中眼主中年成就,眼神有力主中年有成,但冯云山双眼光芒太露,却偏偏主中年大凶。会不会冯云山也意识到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想在离世之前拼出一番事业?


冯云山注视着绿娇娇的眼睛说:“人生如白马过隙,短短几十年可以做出什么?连一个女人都可以说出‘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的豪言壮语,为尘世中的苍生,为自己的身后之名,我们都需要做一番事业证明自己的存在……”


冯云山专注的眼神没有给绿娇娇压力,她看到他对认同和成功的渴望,对眼下碌碌无为的焦虑,她第一次感到一个男子汉的冲霄壮志。绿娇娇不敢再看冯云山的眼睛,她转身打开房门回到大家聚餐的客厅,饭桌上正在嘻笑打闹。她从桌上拿起两个大公鸡碗,斟满两碗米酒送到冯云山面前,双手捧碗对冯云山说:


“冯大哥,你让绿娇娇看到世上还有让人佩服的男人,请赏脸交个朋友,干了这碗酒。”


绿娇娇说完,两人都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相视大笑。大家看得莫名其妙,只有安龙儿冷眼旁观心中了了。





酒醉饭饱之后已经是三更天,奔忙了一天,累的人都回房间休息,绿娇娇打发杰克和安清远先睡觉,自己却拉了洪宣娇到小溪边大树下谈私房话。


仲夏夜的田野满天星斗,遍地流萤飞舞,不时传来蛙声蝉鸣。绿娇娇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凉的溪水里,一脸心事重重,洪宣娇小声向她说着李小雯这几年的生活。


听洪宣娇说,李小雯跟她回到女子宣道会之后,和人相处得很好,从来不会和人争东西闹事,还是个很擅长针线活的女孩子,她做的针线在广东时就很受人赞赏,就因为这样也有过男人来提亲。但当时清兵屠村,大家都忙于逃亡就没有再提起这些事。到了广西几个月后,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洪宣娇发现她原来是有了身孕,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是杰克的孩子。


洪宣娇和杰克关系很好,也是互相欣赏的朋友,洪宣娇这一下可不敢怠慢李小雯,她仔细问过李小雯事情的前前后后,觉得绿娇娇早就知道这件事,她是在有意安排李小雯以后的生活。


又过去几个月生下一个女婴,长大一点后大家马上发现这不是汉人,她长着一头金发和褐色的眼睛。因为样子长得比汉人的孩子更可爱,活脱脱就是一个洋娃娃,上帝会教徒讲的又是天下一家,当然都非常喜欢;


可是走到街上就不是这回事了,因为国内到处反洋人,看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洋人的娃娃,就认为这女人一定被洋人搞了,这可是汉人的耻辱,恨不得李小雯上吊死掉才好,那孩子更是洋鬼子留下的猪狗不如的杂种。刚开始李小雯背着孩子上街买东西,就试过被街上的人打,她为了护着孩子没法逃脱被打成重伤。后来不敢带孩子上街了,不想麻烦人家的时候还是要自己出门,但是仍会被人认出在街头打骂。


“现在我让她负责带几个女孩做教会里的针线活,她做得很好……”洪宣娇说完默默低头,神情的沉重不亚于绿娇娇。


绿娇娇听得鼻子发酸,她对洪宣娇说:“她的八字我算过,她的命很苦,我为她呼唤过龙神续命,也给了她水龙护身神符……我知道她有了杰克的孩子,可是那时候我也被人追杀,那里顾得了这么多事……”


洪宣娇说:“我当然知道你当时有苦衷,李小雯对我说了,你留下很多银票给她。我们上帝会要求入会的人都交出私财,可是那些钱是你给她的,我只要她交出一点,其他大部份都让她悄悄留着……她平时很节省,那些钱够她活好多年了。”


绿娇娇熟练地打着火机,点起雪茄烟深深地吸一口,随着一声惆怅的叹息呼出一口浓烟:


“娇姐,我明天急着赶回云南,我大哥派了人追杀我……我办完事再从长计议,孩子的事我尽快回来处理,李小雯还要麻烦你先照顾着……”


她一边说着就要从身上掏银票,洪宣娇一手按住她说:“李小雯也是我的姐妹,为什么要你掏钱呢?你这样做是看不起我……”


绿娇娇一脸无奈地看着溪水,洪宣娇说:“我知道你难办,可这毕竟是杰克的孩子,让孩子有个爹,让她妈妈放心,也是你的心愿吧?不然你当年为什么会偷偷救李小雯呢?”


绿娇娇用力吐了一口烟说:“对,这年头大丈夫谁不是三妻四妾,这我也认了,她们母女我可以好好照顾,只是担心杰克会对我以前做的事生气……他很喜欢小孩子,对人也很好,他要是知道那时我明知道李小雯有了身孕,还要把她扔给你,他会恨我一辈子……哎呀好烦哪……”


绿娇娇心烦意乱地挠着头壳,洪宣娇搂着绿娇娇的肩说:“不用担心,我先和李小雯谈好了,让她不要说出你帮过她的事情。下次你们来的时候,再让我跟杰克说,一切不对都揽在我身上好了,他总不能向我发脾气吧,就算恨我也可以,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什么都值得……”


绿娇娇握着洪宣娇的手,满怀感激地点点头。





安龙儿和顾思文睡一个房间,顾思文喝多几杯已经倒头睡了,安龙儿洗过澡后自己走到寂静的后院,在微弱的星光下打开那张藏在身上三年的阎王吊魂符。


这是他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张符,现在他已经可以写出一本符书,可是这张绿娇娇亲笔写下的符对他来说仍是无比珍贵。他第一次打开符纸,细看绿娇娇当年的字迹,书法不羁而脱俗,繁复的符头符身和符锁写得分毫不差气势磅礴,虽然是三年前的手书,今天看来仍是一派大家风范。


安龙儿看到符中写着“云南李小雯生于己丑辛未乙酉乙酉”,这个八字安龙儿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他却细细计算起来。他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差得不能再差的八字,如果他没有算错,李小雯已经有一个两岁的孩子,而她将会在今年死于刀兵之乱,再准确一点来计算,她会死在这个月!


安龙儿猛然打个寒颤,这一切绿娇娇应该在三年前就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听绿娇娇说起?


他怀疑李小雯的孩子就是杰克的孩子。因为从时间上推算,李小雯受孕的那个月正好和杰克在一起;而她也从绿娇娇那里听说过,妓女每天都要喝一种不会生孩子的药,所以李小雯在妓院怀孕的可能性并不高。


安龙儿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把绿娇娇的行为连成一条线。


最合理的情况只会是这样,绿娇娇在马车里就从面相上发现李小雯和杰克有染,得到她八字后更肯定她怀了孩子和死期不远,可是估计杰克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会马上和李小雯回广州,她为了让杰克保护自己回江西,一见到洪宣娇就急忙安排李小雯的去向,以后李小雯合情合理地消失,绿娇娇就可以让杰克安心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绿娇娇当时不说,现在也不能说,在杰克面前更不能说,这是一个阴谋!


在安龙儿心里的每一个美好的回忆都在动摇,他已经分不清绿娇娇哪一张面孔是真,哪一张面孔是假,还有多少事瞒着朋友和亲人?她凭着自己的玄学修为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在安龙儿眼中她不再是可以一眼看透,和自己心灵相通的人。


安龙儿要找到李小雯,看一看这个孩子是谁的,绿娇娇可以不管李小雯死活,他绝不能看着朋友有生死大灾却袖手旁观。


他轻轻走到林凤翔的房间把他叫出来,问他还记不记得李小雯,林凤翔说:“当然记得了,她和你们一起到芙蓉镇的嘛。”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有孩子吗?”


“当然有,她的孩子可漂亮了,长了一头卷卷的金发,样子就象一个洋娃娃,是我们上帝会的一个宝呢。你可以到教会大营去找李小雯,她一般在那里带着女孩子做针线裁缝……”


安龙儿越听心里越寒,他追问道:“大营离这里有多远?”


林凤翔奇怪地看着他说:“大概五十里地吧,你很急着去吗?”


“嗯,对了林大哥,那地方叫什么名字?”


“金田村。”


安龙儿惊讶地说:“金田?糟糕,她死定了!”说完转头拔腿飞奔回房间。


原来李小雯的八字最忌金土,当年绿娇娇就警告过她,不能向西走,因为西方五行属金,也不能住在没有河流小溪的地方,因为她的水龙护身符要有水源来救应。安龙儿并不知道绿娇娇为李小雯续过命,也不知道绿娇娇给过她护身符和警告;他只知道这里是广西,属金;今年是鸡年,属金;现在是七月,也属金;连金田村的名字都是一片土金相生之象,时间和地点巧妙地组成一个死局,就象命诀所说:何知其人凶,忌神辗转攻,李小雯怎能不死?


安龙儿在房间里迅速整装结束准备出发,顾思文被他一阵乱翻搞醒,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干什么……天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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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小三才阵

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顾思文不会让安龙儿独自冒险,也不会扔下蔡月;离家出走的阿图格格更不会忘记自己一路跟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大家挺着疲乏带上大花背,悄悄拉马离开思旺镇,在吊魂针的引路下,星夜直奔西南五十里外的金田镇。
在路上安龙儿简单地向大家交待了此行的目的,这一次他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找一个叫李小雯的二十岁少女,和她两岁大的女儿,接到之后马上回广东。
跑了半个时辰,迎面冲来一匹快马,因为天黑路暗,那马差些就要和他们撞成一堆,马上的人尽力拉开马头才险险和他们擦身而过。
蔡月学以致用,马上以六壬时课掐指算出一卦,她对安龙儿说:“龙哥,我算出空亡大凶卦,我们这次去有很大的危险吧,如果迟一个时辰去我们会安全很多……”
顾思文却说道:“你算的也不知道准不准,让龙少再算一次核对一下吧,一不小心就算出个大吉。”
“不会大吉,只会大凶,越危险越要去。”安龙儿的话让大家心里很有压力,安龙儿说:“卦只能算一次,所以我相信小月的卦;再说这个人我一定要找到带走,就算是大凶之卦,我也只能准备面对。一会如果有危险的话,文少你保护好小月和格格,等我去接李小雯……”
顾思文说:“刚才吃饭时林凤翔说过,现在这里到处是贼兵和团练,要是再来几百人抢劫我们可不一定能跑得掉,都尽力而为吧。”
他们纵马飞奔一个时辰后,远远就看到西南方火光冲天,安龙儿说:“提起精神准备拼命,文少你看着风头不对就带队回广州,不要管我……”他说完扬鞭抽马,伏鞍向火光处猛冲过去。
马冲到近处,安龙儿看到一个有一半地方在起火燃烧的村庄,村庄外的地面上散布着尸体,有些尸体旁边还留有大刀大钯等兵器,眼前所见分明是一个战场。他拿出指向李小雯的吊魂针,针头已经不指向西南,而是指向西方,这个方向正是入村的道路,安龙儿知道李小雯就在村里。他拨马极速往村里冲去,顾思文等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入了村,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一片普通的村庄,而是一个由民房构成的军营。军营大门洞开,可是大门在燃烧,大门前被大火阻隔,安龙儿他们不能冲进去,里面的人也冲不出来,他们只看到军营里也同样烧着大火。
沿营边快跑,他们看到最外圈是一道深沟,深沟下插满竹签,这种陷阱他们在遇到山贼时就见识过;竹签深沟后是一道木墙,本来从外面看不到木墙里的情况,可是这木墙已经被人砸开一个缺口,缺口下铺着竹排桥架在竹签沟上,沟里和竹桥两侧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看得出来在这个缺口上,攻守双方都伤亡惨重;
在木墙下又有一道长竹桥,大角度翘起架在远处的房屋顶上,形成窄长陡峭的竹坡;原来在木墙后是另一道宽大的深沟,沟的最里面才是充当营地外围守备工事的房屋。这道窄长的竹桥应该就是攻破营地的主要缺口。五六条毛竹扎成的竹桥不能催马冲上房顶,不过这样的话营盘里也不会出现大批马军,对作战来说倒不是坏事。
安龙儿无暇多想,他叫一声:“你们带马走!”自己从马上凌空飞起就向那缺口扑下去。他的脚一踏到竹桥上,借一点弹力又重新跃起飞身上屋顶。
不上屋顶看不到营里的情况,可是上了屋顶才站住脚步,下面就有人喊:“口令!”在营内的房屋下面盘踞着十几个民团打扮的人,可能是攻破缺口后,留在这个关键地形转攻为守的守兵。安龙儿当然想象不出口令是什么,立刻招来一阵乱箭,他滚身扑避重新蹲在斜竹坡上,敏捷地从背后抽出黑刃无明,再掏出吊魂针看一看,针头指向营中。
他正准备伏身在屋顶潜行入营,身后顾思文就大叫道:“你别逞英雄了,这种事少了我不行!小月看着小兔子别走开……”顾思文一说完提长枪滚鞍下马,从地上捡起一面藤盾就跳上竹桥。
阿图格格几乎在同时跳下马,她也叫道:“你们会不会打仗呀,光用圆牌怎么能对付弓箭?只有弓箭才能对付弓箭,小月看着马,我来啦!”
安龙儿和顾思文刚回头,就看到阿图格格手中抽出三支箭,嗖嗖两箭连射向屋顶。原来屋下的守军看到有外人从缺口攻入,已经全部向屋顶集中准备防御。他们刚上屋顶就被射杀两人,其他人马上伏下躲避。可惜营内火光冲天,安龙儿他们所处的位置被屋顶和木墙掩成暗角,从安龙儿的低角度看去,正好看到屋顶上露出一排头壳的影子。
安龙儿左手握住顾思文从身后伸过来的枪尖,避免反光坏事,右手收刀入鞘后马上向屋顶射出红线金钱,金钱无声无息地击中一个脑壳,随着一声喀然止住的惨叫,一个守兵摔下屋顶;两旁的士兵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左顾右盼,连续啪啪几声,又有三个守兵被金钱击中,象中了邪一样摔下屋顶。其他人一见如此诡异,大叫道:“有妖法,快跑啊!”就慌忙滚下屋顶。 
顾思文在安龙儿身后说:“你那支绳镖都玩成这个水平了,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安龙儿看着前方的火光收回红线金钱说:“其实我练了三年。”
顾思文用藤盾一拍安龙儿的屁股说:“丢,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哪,拿着!”
安龙儿发出一声“哎呀”之后,接过顾思文递上来的藤牌,抽刀在手,一马当先俯身冲上屋顶,顾思文和阿图格格紧跟其后;蔡月手上拉着五匹马的缰绳,心里就算想一起入营也跑不开,她关注地看着三人上了屋顶,却等不到安龙儿回头看她一眼,只好匆匆带着马和大花背躲到营外的丛林中。
安龙儿一上屋顶又招来一阵乱箭,不过这次有盾牌挡住,对方再多箭射过来也不是问题。顾思文伏在屋顶,阿图格格蹲在安龙儿身后,看准了弓箭手的位置,待对方的箭射过一轮,正在抽箭上弦的空档,从盾后站起来一把箭向下射去,有如五六个弓箭手同时放箭,下面马上有几个人中箭倒下。
顾思文大声叫好然后问道:“这招叫什么名堂?”
阿图格格蹲在顾思文的脸前说:“这就是六箭齐发的飞蝗箭,我们营里还有可以九箭齐发的神箭手,厉害吧!”阿图格格说完,又抽出五支箭,追击其他弓箭手。
几个回合的弓箭对决,对方的弓箭手已经全部消灭,安龙儿说道:“入营了,向西面冲。”
顾思文爬起来说:“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你冲就是了,我跟着。”然后三人跳入营中,向西面杀过去。
从营里悬挂的旗号,他们可以肯定这是上帝会的金田大营;他们也曾经从洪宣娇那里知道,包红头巾的是上帝会的教众,可是现在倒在地上的死伤者多数包着红头巾,被杀的人多是老弱妇孺,包红头巾的青壮男人正在和另一支军队在营里分散混战,尽管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可是这一次偷袭明显是成功的。
安龙儿他们没有红头巾,在营中一路冲锋都没有引起对方团练兵勇的注意,可是却引来了包红头巾的上帝会众的拦截,十几个上帝会士兵手挥大刀向安龙儿冲过来。
阿图格格可不管谁是谁,只要是不认识的一概当成敌人,她大叫道:“阿文,退到龙儿后面,用长枪伸出去捅人!”自己抽出一把箭迎头就向前面的红头巾士兵射去,安龙儿正想问人李小雯在哪里,前面的人就被射倒一片,他刚叫出声:“别射!”那些没倒下的士兵已经冲到面前乱刀砍下来,安龙儿快捷准确地上招下挡,藤牌在他手里形成了铜墙铁壁。
一阵刀声响过,安龙儿伸出头一看,面前的士兵居然全部死光。原来顾思文和阿图格格一直在他身后候着,他向左挡,顾思文就向右刺,他向上挡,顾思文就向下刺,反正矛和盾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上阿图格格抽空点射,三个人迅速解决了对方一个小分队。顾思文枪枪得手自我感觉空前地高涨,他激动地问道:“兔子,这个又是什么名堂,好厉害呀!”
阿图格格明显也情绪激动了,她红着脸滴着汗大声说:“这只是一个小三才阵,要是给我五百人,我布个大阵你看。”
安龙儿气急败坏地说:“捅错人啦!红头巾是上帝会的人不能杀,我还要问他们事呢!”
“啊?我忘了!”顾思文说。
阿图格格也说:“啊?你刚才没有告诉我。”
顾思文伸手拍她的头说:“洪宣娇都包着红头巾,你的头被门夹过啦?”
“他们刚才要杀我们呀!”阿图格格极力分辩着。
安龙儿大叫:“又来啦,别吵了!”
这次杀过来的人更多,三十多人远远喝道:“口令!说口令!”
阿图格格抽出箭说道:“这些人不是红头巾,干掉他们没有人骂我了吧……”
顾思文躲在安龙儿的盾牌后说:“放箭射吧,还说……”
阿图格格箭无虚发,待那些团练兵勇杀到安龙儿面前,已经剩下二十多人。这一次面对的不是上帝会士兵,安龙儿持盾在前,主动冲击抽刀斩杀,只要在安龙儿面前出现的士兵无不一刀毙命。顾思文和阿图格格分别护在安龙儿两翼,被安龙儿正面冲散的兵勇错落到两侧时,立刻受到无情的刺杀,二十多个散兵游勇瞬间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大营的四角和中间分别有望楼,因为外围首先受到攻打,所以四角的望楼上已经没有士兵把守,可是在大营后方的望楼上,一个上帝会的将领躲在防箭幕后摇动五色灯,极力调度着营内的士兵反击。这时他注意到营中突然出现一个有着可怕战斗力的三角形小阵,却同时和两方的士兵作战。他皱着眉看了一会,对望楼下喊道: “萧朝贵,带十个人向东进一百步,会一会那个三人小队,不要主动进攻,问清楚他们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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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八)虐杀

望楼下守着上百精兵,用拒马木栏和长盾牌布成方阵,抵挡着对方团练的反复冲击。三层高的望楼上,中层和下层都排满了弓箭手,一但有敌兵攻入三十步以内,就会施以无情射杀。萧朝贵是二十多岁筋骨精干的高大青年,正在望楼中层督战,听到号领后应答一声,手持一个藤盾就飞身跳下楼,从望楼下的精兵中带出两支五人小队向安龙儿队逼近。
金田大营位于金田镇后方,营地坐西向东,安龙儿等三人组成的小三才阵,象战车一样全速向西方的营后前进。营地中的红头巾士兵越来越少,安龙儿也不主动和对方团练接战,反而希望在路上截停上帝会的教众来询问李小雯的下落;可是在战场中人人自危,见到他们都极力躲避,更别说有心情和安龙儿站着说话。四周箭如雨下,只要停下来就会有中箭的可能,他们只能不停地向前冲。
安龙儿看到迎面冲来一队红头巾士兵大喜过望,他远远就大叫:“我们是洪宣娇的朋友,不要打!”
萧朝贵却拉开马步抽刀在身后,用盾牌挡在身大喊:“口令!”
安龙儿为了不再招惹上帝会,争取好好说话的机会,马上举盾护身蹲下来。可他还是不会回答对方的话,气鼓鼓地对顾思文说:“辍,怎么又是口令?我怎么知道口令。”
顾思文一手按住安龙儿的头说:“你闭嘴,让我说……”他高声对萧朝贵喊回去:“他朝若得团圆时,兄弟同唱太平歌!”
阵中吵杂喧闹,萧朝贵没有听清楚这么长的句子,他又大声问:“什么哥?”
顾思文蹲在安龙儿的盾牌后骂了一句粗口,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声嘶力竭地喊:“同唱太平歌!”
萧朝贵听到这句话,又看到洪门的标准手语暗号,知道是洪门的兄弟,马上叫道:“不要向前进,不然楼上就放箭了,你们停下,我过来!”然后带兵蹲伏潜向安龙儿。
安龙儿转头看看顾思文:“你也是洪门的人?”
“算是吧。”顾思文草草回答。原来顾思文所学的江相派本是洪门的一个分支,尽管他们并不直接为了反清而存在,却和洪门大有渊源,经常配合洪门的各种行动,很多人还是洪门中的军师;而派中的茶杯阵和凤凰诗都和洪门一脉相通。广东洪门的洪兵是以红头巾和红旗为标记,顾思文见上帝会也是以红巾为号,估计唱凤凰诗认山头的话八九不离十,所以大胆念反诗。
这时的广西上帝会和洪门山堂多有来往,会中也有洪门兄弟来加入,所以首领们对洪门规矩略有所闻,加上顾思文念的“同唱太平歌”诗句,刚好对上要建立太平天朝的上帝会的胃口,所以萧朝贵马上放下戒心。
阿图格格一听顾思文说的话却很反感:“你也是反贼?”
顾思文不耐烦地说:“不只我是反贼,全广东的人都是反贼,不会两句凤凰诗谁敢出来走江湖……”两人正在磨嘴皮子,萧朝贵来到他们面前问:“跟我来,不要走散了。”两队士兵夹着安龙儿等三人迅速向望楼后撤去。
安龙儿马上问萧朝贵:“这位大哥,我们要找一个女人叫李小雯,她带着一个金头发的小女孩……”
萧朝贵问道:“你们是她什么人?”
顾思文抢先答道:“我们是她的亲戚。”
萧朝贵估计安龙儿是进来救人出营,他马上说:“那太好了,你们在望楼下帮我们守着中军阵,我叫人找她……”
话听起来很实在,其实萧朝贵心里有另一套主意:现在大营里正在关门打狗,围歼偷袭的团练,只要营里能守多一刻,各地的缓军就会杀到。可是如果这时有一个人被接走,就会扰乱营内的军心,他不能让任何人离营;再说这三人这么强的战斗力,又不肯定是敌是友,要尽量留下来多利用一阵当然好,要是要搞破坏的话也可以在中军阵下马上由精兵控制。
安龙儿是老实人,但不代表他是笨蛋,萧朝贵话里的意思他一听就懂,他知道不能指望这个人,只对后面说:“文少,格格,跟紧我!”说完收刀入鞘,把盾牌交到顾思文手中。然后趁萧朝贵不备,挽起他的左手,突然滚向萧朝贵身后,用自己的背抵着对方的背后,在连续不断的滚动中,另一只手再穿过他右手腋下;当安龙儿双脚站回地面,萧朝贵已经被他背起,双手被反扣胸膛朝天空,形成象被十字架绑住不能动弹的怪姿势,他这时已经成了安龙儿背上的一件人肉挡箭披风。
顾思文一看情况突变,马上抡起长枪扫开身边的士兵,阿图格格也抽出腰刀抵住想滚身化解这一招大擒拿的萧朝贵,三人劫持着萧朝贵一路不停向西冲去。
在望楼上的将领是上帝会中第三号人物杨秀清,他清清楚楚地看着安龙儿劫持萧朝贵的全过程,他很清楚劫了萧朝贵不离开大营,而是往营后冲杀的人,不可能是为寻仇杀戮而来的当地团练,他们一定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目的,但也不会是上帝会的敌人,萧朝贵未必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大声对下一楼层下令:“往下传,不要放箭,让他们去!”说完后看着安龙儿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三个小孩居然能排兵布阵以一敌十……这才是打仗啊。”
安龙儿反背着萧朝贵很快离开中军望楼的射击范围,一路急奔到住着老弱女孺的后营。但是这里并不平静,四周都有团练兵勇不停追杀手无寸铁的上帝会教众。
安龙儿对萧朝贵说:“这位大哥,我放你下来,你要帮我们找李小雯,行不行?”
萧朝贵也是上帝会的首领之一,被安龙儿这么劫持一回,什么脸面都丢尽了,现在只求快点落地不要让太多人看见,他大声应道:“行,一同杀敌!”安龙儿一松手,他马上翻身滚下来说:“女人都在女营里,跟我来。”然后挥刀杀向一个独立的小营门。
小营门外正有上百人在厮杀混战,一方是偷袭的团练,另一方却是清一色的女人,一路杀过来,以这里的景象最让人撕心裂肺:团练兵勇以压倒性的攻势疯狂屠杀,上帝会的女兵用竹枪大刀无力而顽强地抵抗着,眼中所见全是散落地面的女人人头、身体和四肢,耳中传来女人的哭叫声,在熊熊大火中,血把地面浸成红色水田。
面对这种混战,再组成小三才阵去冲击已经没有意义,四人一字排开,安龙儿双眼血红紧咬牙关,抽出忍刀无明双手握定,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一个不留!”随着一声长啸,四人冲入阵中,只管见男人就杀。
被安排进攻女营的数十兵勇原以为捡了个美差,女人体力弱武功差最好对付,兵勇们没有生命危险之余还可以侮辱虐杀女子取乐,那知身后杀来几个杂牌兵,象排山倒海一般横扫女营大门,所过之处再没有一个站起来的男人。
攻进小营内,安龙儿还是没有看到李小雯,却早就染成一个血人。他一刀刺透一个兵勇的喉咙,回刀斩去另一个兵勇半个头颅,暴睁双眼大声喝问被救出来的女兵:“李小雯在哪里!快说,李小雯在哪里!”
那女兵同样满身鲜血,一脸疯狂完全说不出人话,只是弓着腰,双手握着砍成锯齿的大刀,指着安龙儿不停尖叫。
安龙儿不等她叫完,一个箭步向那女兵身后踏去;他终于看到李小雯瘦小的身影,她穿着夏天的薄衣,背后已经被刀割破,也不知身上有多少伤口,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地从后排营房中冲出来;她怀里果然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追出来两个手持刀枪的兵勇,其中一个挺直长枪刺入李小雯的后心,火光把刺杀的身影映在营房墙上震撼人心,长枪抽出时,带出一声惨痛的尖叫和血线。
她抱着孩子向前扑倒,在空中尽力侧着身体让肩膀撞到地上,护住了怀中的孩子,自己的头却撞上营房边坐人纳凉的石凳,然后失去知觉颓然瘫倒在地,身后持枪的兵勇举枪又向她怀里的孩子挑去……
十多丈开外的安龙儿眼睁睁看着长枪刺入李小雯的身体却来不及营救,怒吼一声把手中忍刀劲射向杀人者,无明忍刀瞬间穿透他的胸腔,把他横钉在营房的墙上。
正在举枪的兵勇发现自己突然奇怪地贴在墙上不能动弹,扭头一看,一条狂怒的黑龙正张开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翻腾着向他扑过去。
这条黑龙的暴吼震动了整个金田大营,女营里的全部活人都被这低沉的咆哮震得心惊胆战。萧朝贵挥刀护身退后几步,失声说道:“龙!怎么会有龙?”
黑龙过处,顾思文和阿图格格清清楚楚地看到安龙儿突然出现在一个钉在墙上的尸体旁,手上牵着两条红线,线的另一头缠着一个拿刀的兵勇。那兵勇的颈上和拿刀的手臂上都被红线绕着,正想后退解开束缚,安龙儿紧闭双唇,身影猛然一退,那两条红线象蛇信一般收回安龙儿手中,兵勇的颈上同时喷出一圈血雾,拿刀的手臂断落尘埃。
安龙儿收回红线金钱后反手抽出钉在墙上的忍刀无明,双手举刀过头,身体如看不清的影子左右轻移,一圈黑色刀光闪过之后,前后两个站着的死人被垂直劈开两半,血染红了整面白墙,尸体慢慢滑落地面。
女营中全部人都看着这一幕,火光后的安龙儿斜拉着马步,双手挑刀向天,在血淋淋的墙上映出华丽而恐怖的画面,人人都呆住了,顾思文和阿图格格也不例外地张大嘴巴站在原地。这种情形下还是顾思文脑子转得比较快,他一醒过来马上拉着阿图格格冲到安龙儿身边,两人背靠安龙儿一致向外防守。
安龙儿转腕拉刀在身体前刮过,向下轻快划出一道弧线,刀上的血振落在地摔出一条血线。他收刀入鞘蹲到李小雯身边,一手轻轻抱起那孩子,一手拨开李小雯粘在脸上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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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五九)七夕

安龙儿看着侧躺在地上的李小雯,她的身体显得比安龙儿记忆中更小,也许是晚上要带孩子白天又要操劳教会的事务,她也比记忆中更瘦,从这个侧面看去,竟是如此象躺在竹床上闭目抽大烟的绿娇娇,安龙儿几乎可以想象到杰克第一眼看见李小雯的惊喜。她的脸色由白转青,一丝冷风沁到安龙儿手指上,这是李小雯微弱的呼吸。
安龙儿剑指一转搭到她颈侧的大脉,尽管血液流动得越慢越无力,但手指上仍然可以感到从体内传出的轻微搏动。安龙儿心里燃起了希望,他喃喃地念着:“还有救……还有救……”一边伸手到身后拍拍阿图格格的腿,把正在哇哇哭叫的孩子交到她手上,然后从腰囊中挟出一张符纸,咬破中指在符纸上写出一道止血符。
他左手扶李小雯坐起来,右手剑指夹着止血符短促一振,符纸立刻起火烧成白灰,白灰刚刚在晚风中飘起,安龙儿的右手就变指为掌把符灰纳入掌心,送入李小雯的口中;又乘着手指上的血还在滴出,解开李小雯颈上的衣扣,在她胸前飞快地写下水德星君符,然后用手掌紧贴血符压在她胸口,一道雄浑温和的天师道内丹正气涌入李小雯体内,李小雯果然嘴唇一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安龙儿轻轻把她的头托住,自己把脸凑过去对她说:“小雯姐,我是龙儿,我来救你出去……”
李小雯睁大双眼,水灵清澈的眼睛里,是充满了迷惑不解又有一丝安慰喜悦的眼神,她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话,可是说不出声音。安龙儿又对她说:“孩子我们已经抱好了,你看,在那里……”他指了一下抱着孩子的阿图格格给李小雯看:“现在我带你离开这里,不会有事的……”李小雯听到这里,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信任的微笑,然后用眼睛看着营房里面,费力地说道:“黑……枕……头。”安龙儿二话不说,放平李小雯在地上,飞快地冲去她刚才逃出来的营房,抱出一个黑布枕。
安龙儿回来后抱起李小雯,带着大家跑到营地侧面,几脚踢开着火的柴堆,从墙边拉出一架还没有烧毁的大板车,把李小雯放到大板车上。阿图格格从地上捡几个盾牌跳上车,把孩子放到李小雯怀里让她抱着,再用盾牌盖住她全身,安龙儿转身看看大家,他看到的是两个坚定的眼神。
说话已经没有必要,他左手持盾右手拔刀,首先冲出去为大板车开路,向烧起熊熊大火的营门猛冲。
中军望楼上的指战将领杨秀清忽然又听到下面后营里一声巨吼,传来一声少年的狂呼:“挡路者死!”
然后一个黄头发少年出现在乱军之中,手上的黑刀象带着吞噬生命妖力,刀过处死伤遍地;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发少年推着大板车飞奔在黑刀之后,不避刀箭高呼勇进;车上半蹲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艳少女,虽然只有一个人和一张弓,从她手里发出的箭却象一群随时致命的毒蛇,控制着十丈内的生死;他们只走直线,车过后留下一条血路。
杨秀清看着这一幕,心里赞叹道:真是猛龙,用兵只该用这样的兵!他又细细向车上看去,三个少年拼死从自己营中抢出只是一辆大板车吗?他看到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蜷缩着躺在车板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杨秀清脑子里飞快地把上帝会重要的女性人物滤了一次,好象没有这个女人,他不解地皱一皱眉心:拼了小命就为了救一个女人?想到这里禁不住说:“哼,还是小孩子……”
随着忍刀无明发出威力刚猛的十字斩,拦在大营前门封锁通道的几排着火板车被炸开一个缺口,安龙儿带着大家冲出金田大营,蔡月和大花背早就在营外守候,他们结成马队向东方飞奔离去。
很快来到浔江边,本来就不明亮的新月已经沉在西山,天上现出越来越明亮的银河,柔和地映照着银光闪闪的浔江。
安龙儿把李小雯带向东方的浔江边,是为了用地理上的真水,和方位上的真木之气,对她命中阴金削木的死局进行破解。他们停下车,安龙儿把李小雯抱起,慢慢走入星月下的浔江。
水浸到李小雯的身体,本来全身无力的她抬起双手勾住安龙儿的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安龙儿小声在她耳边说:“小雯姐,你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静心听我念咒……”
李小雯却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安龙儿,这眼神让安龙儿心神一荡。三年前曾经有一张一样的面孔,在同样的月夜靠在我肩上……三年前那一夜的拥抱,让从此以后的新月,都会看见我寂寞地张开空空的臂弯……
李小雯极力把脸贴向安龙儿,又黑又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注视着安龙儿的眼睛深处。她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气息连成声音:“杰克少爷……”
安龙儿的泪水夺目迸出,他知道李小雯的眼里看到的不再是这个世界,这将是李小雯的最后遗言。安龙儿再也无法凝神念咒,他静静地站在江水里,把耳朵贴到李小雯嘴边,生怕听漏一个字。
“今夜是七夕……要给女儿乞巧……你终于……”
李小雯没有再说话,她轻轻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微笑靠在安龙儿的肩上。她全身软下来让安龙儿感到手上突然沉重了许多,只有一双手臂紧紧相扣,永远抱着杰克的肩。
蔡月打开李小雯的黑布枕,里面有一件旧衣服,包着一件新做好的儿童肚兜,肚兜中间绣着一对七彩鸳鸯,还夹着七八个用各色花绳编成的蝴蝶结和花朵。
原来古代每年七月初七,女孩子除了逛灯会游玩之外,都会悄悄地聚在一起,对着月亮摆开香案,供上鲜花水果拜月,这种风俗称为乞巧。这一夜,每一个女孩子都会在拜月香案前,摆出自己巧手制作的刺绣手工以祈求得巧;这时也会和姐妹们比试一番,看谁的手艺最灵巧,最后将会把这些亲手制作的精美玩具互相赠送,以示姊妹的情谊。李小雯的黑布枕中包着的物件手作,无疑是女儿今夜要乞巧,为了送给女儿而准备的一番心思。
她捧着小包袱走到安龙儿面前,安龙儿顿时明白了李小雯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仰头看着天上的银河和繁星,但无尽的泪水依然沾湿李小雯的脸,滑落静静的浔江。

安龙儿等人冲出金田大营不久,两支上帝会的援军就从思旺镇和江口镇杀到,其中思旺镇五百人由冯云山和林凤翔带领,洪宣娇和绿娇娇等人也一齐前来救营。
在两路新力军的快速配合下,很快清剿了攻入大营的团练。洪宣娇心急如焚地去清点她负责的女营,清点结果近一半女兵战死,李小雯失踪。她了解过情况后,马上来到绿娇娇身边,悄悄告诉她有人看到安龙儿救走李小雯和她的女儿。
绿娇娇在思旺镇收到金田大营告急,却找不到安龙儿和他的朋友,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安龙儿要去干什么。无论李小雯是不是死于今晚,她能够被安龙儿救走还是让绿娇娇十二万分的放心,因为她知道安龙儿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她们。
可是她不明白安龙儿救李小雯为什么要偷偷去,救了之后又一去不回,她猜到已经会算八字的安龙儿也许对她有误会,只是更希望可以当面问个明白,也希望亲眼看看李小雯和孩子,可是这样一来杰克必然贴身跟上,最后只会发现事情的真相,马上破坏眼下要做的事情。这时安龙儿接走了李小雯和孩子,应该是对绿娇娇最有利的布局。绿娇娇前后左右盘算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压下这件事。
杰克不时向洪宣娇问起李小雯的事,洪宣娇只是支吾说刚打完仗,现在找不到她的尸体,大概是躲起来了,杰克也不好再说什么。
士兵忙碌地打扫战场,洪宣娇介绍营中主要将领给绿娇娇认识,绿娇娇不太意外地发现,杨秀清和萧朝贵的面相上果然有雄霸天下的气势,只是没有机会见到洪秀全,否则她基本上可以知道那一万两黄金能不能收回。
绿娇娇也从谈话中知道,金田镇属于桂平县,而浔江两岸的桂平桂南两县里,现在居然有上百支团练武装,其中有洪门人马,有土匪山贼,有当地乡绅自组的团练,还有乡间信奉各种神灵的教派。上帝会经过冯云山多年奔走,已经组织了近两万教众,成为当地最大规模的外来教会,因为上帝会保护从外地到广西讨生活的客居人,所以目前还不断有新队伍来投奔。
上帝会势力的壮大,是对当地乡绅利益的极大冲击,而当地人和外来客居人的争斗日日升级,现在已经发展到双方自组军队互相攻阀,官府方面称之为土客械斗。但官府从来无力控制土客械斗的发生和规模,只是一味欺上瞒下,闭着眼睛当看不见。
这时有女兵请洪宣娇回女营,她带着绿娇娇一起进了女营后,营门就紧紧关上。安清远和冯云山杨秀清等将领一起分析刚才的战况,杰克站在女营门外看着营里发生的事情。
女营各处的火刚刚扑灭,还在冒着硝烟。营地中间的空地后面,已经整整齐齐摆好了八行床板组成的方阵,床板上排列着刚才阵中战死的上百女兵,静静地躺在月光下。活着的人帮她们换上了新衣裙,每一个女人的床边,都摆放着她们为七夕乞巧准备的刺绣玩具。
几十个重伤的女兵互相扶持着,靠坐在营地中间;还有几十个伤得不重的女兵轻声传唤着口令,列队站在营地的另一面。女营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营地中间的一行香案上,七炉清香缈缈升到半空,然后被晚夜吹散。
洪宣娇走到队前,向着月亮和阵亡的女兵敬了三杯酒,然后带领还能列队的女兵连续七次下跪。绿娇娇知道这是乞巧拜月的风俗,洪宣娇当她是姐妹才会请她一起入营,所以她也跟着一起七跪七起。
当女兵们站起来,阵中开始传出暗暗的抽泣声。一个女兵跪下后站不起来,她抱着洪宣娇的脚突然放声大哭,仰头对洪宣娇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们没有来救我们,一个男人也没过来啊!”
洪宣娇怒目看向营外,心里知道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可是为了军中士气,她却不能挑起内部不和,只是憋在心里一阵刺痛久久说不出话。她没有擦脸上的泪水,扶起地上女兵说:“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我们女人不比男人差,为什么要等人家来救我们……”
洪宣娇跳到桌子上大声说:
“哭什么,都不要哭!外面的人是我们的老爸、老哥、老弟,还有我们的儿子,他们已经守在外面,敌人攻进来的时候,首先死的就是他们!有男人保护我们,是我们女人的福气,可是没有这个福气的时候,就不能只会哭和埋怨!今天我们死这么多人,不是因为没有人来救我们,是因为我们的力气不如男人。姐妹们,只要我们手上有洋枪,我们就可以打胜仗!只要不和男人比力气,我们什么都比男人强!” 洪宣娇的双眼象喷出怒火一样看着绿娇娇,绿娇娇知道她在咨询自己是否能为女营买到洋枪,绿娇娇会意地向她点点头。
洪宣娇向着月亮大吼:“我洪宣娇向天发誓,从今天起,女营不再打败仗!”说完转过身向着女兵说:“我一定会把洋枪交到你们手上,让你们扬眉吐气地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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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六O)军火

女营中的军心被洪宣娇迅速稳定下来,很了解洪宣娇的绿娇娇尽管对她的统御力不惊讶,可是依然相当佩服。她回头看看女营的大门,杰克趴在紧闭的营门外,把脑袋塞在木栏杆中间往里面看,一看到绿娇娇看向自己,马上大幅度地向她招手。绿娇娇向着他微笑了一下,她看得出这个男人在认真地爱着自己,可是他知道自己放下他的孩子不管的话,还会象现在这样对自己吗?绿娇娇希望做得面面俱到,可是想尽如人意竟是如此困难。
洪宣娇处理完女营里的事务,就和绿娇娇走出女营,和杰克一直到大营的中军帐和各首领碰头。
其他首领也都安排好下属的各营各部清理战后营地,已经聚集在一起准备会议,小营房里坐了六七个人。洪宣娇进去坐下后,开口就说:
“女营现在是军中最弱的部份,刚才你们根本没有去救援女营,女营的人死了一半,那些都是你们的老婆姐妹女儿……你们缓不过手也算了,可是不能让女营任人鱼肉啊,我想加强女营的武装!”
一群男人听到洪宣娇的话中有刺都不敢发话,可是说到加强武装都想再听听洪宣娇的意思。洪宣娇说:
“我刚才看到杰克他们用的长枪,比清廷的洋枪强很多,打得又快又准,我想在女营中加入洋枪。”
杰克和绿娇娇对这个生意简直是欢呼雀跃,他们深知道军火生意的巨大利润,他们的洋商朋友中就有人吃上这趟水而一夜暴富;他们更知道做军火生意不是一两回的短期合同,军火是长期大量消耗的昴贵商品,也需要买卖双方相当高的忠诚度,一但合作起来,就是一个很长期的关系,这意味着发了财之后,想不一直发财下去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杰克和绿娇娇却象在谈一桩可做可不做的小生意,他们在三年的合作中,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生意经。绿娇娇的手放在杰克的大腿上,心情激动得用手指使劲掐杰克的大腿,脸上仍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杰克的脸一样平静,跷着二郎腿一只手用力握着绿娇娇的手腕,拧得手心全是汗。
杰克耸耸肩说:“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客户,我们会看你要什么货,然后给你一个报价,大家谈好了我给你送货过来。但是我们是朋友,我希望除了生意之外,还可以给你最好的建议,所以想先知道你们的情况……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可以,请问吧。”
“你们要打多大的仗?”
洪宣娇刚想开口说话,长得额角宽广鹰鼻削脸的杨秀清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杰克先生,听说洪先生的祖坟是你夫人点的龙穴,我们的志向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们的仗……能打多大,就打多大。不过目前只有这个房间里的人知道这一点。”
杰克说:“你们的对手是用什么枪?”
杨秀清说:“现在本地团练很少有火枪,清军会有神机营,从探子的回报来看他们不足一成士兵有枪,用的是火绳枪,的确没有你们用的枪好。”说完他的眼睛看了看杰克和绿娇娇腰上的左轮手枪。
“OK,最后想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少银子?”杰克看了看各人,人人都是一脸为难,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于是杰克又问道:“这么说吧,你们打算用多少银子,武装多少人?”
冯云山是负责内务的军师,他语气有点迷糊地说:“上帝会的财资都是集中到圣库统一调用,现在宣娇突然提起买枪的事,我们还没有这笔预算……”
杰克可不想因为这样失去这笔生意,他从安清远手里拿过一支长枪,这是一支两尺长的银色洋枪,比左轮枪长很多,却比清兵用的火绳枪短了一半。他对大家说:
“这是今年新发明的骑兵来复枪,还没有大量生产,可以从枪管后面装火药和子弹,每分钟可以发射六到七发,因为是新发明,价格极为昂贵,目前一支这种枪的钱,可以买三十支火绳枪。”
“哦……”大家一阵骚动,都明白要装备杰克手上的新产品是很不实际的想法。
杰克接着说道:“如果一个熟练的枪手,用火绳枪每分钟可以发射三发,只要有两支火绳枪,就和一支来复枪拥有相同火力。如果有三十支火绳枪,用连环阵不停发射,就可以把一支这样的新式来复枪打成粉末。加上火绳枪有四尺长,枪头可以装上刺刀,全枪足有五尺长,这可是一个人的高度,如果在装弹时敌人已经冲到面前,就可以用刺刀去刺杀。”杰克同时比划了一下枪的长度,又做了一个刺杀的动作。
“我手上这一支比一把刀还要短的骑兵枪当然不能装上刺刀拼杀了。也就是说同样的价格,可以用火绳枪武装三十个可以对远到一百步、近到面前的敌人都能进攻的士兵……”杰克摊开双手提一提眉毛说:“我要是你们的话,我还会选用火绳枪,而不贪图这种新式的玩艺。”言下之意对新式枪颇为不屑。
洪宣娇也插口说:“现在拥有火枪最多的是清兵,一个营里也没有几十支枪,如果不用和他们肉搏的话,我们女营几十支枪一样可以抵住一支绿营军……圣库没有钱我自己去筹集,你们不想活,我还要对你们的老婆女儿交待呢。”
杨秀清说道:“今天我们的伤亡很大,但如果说只是因为没有洋枪而输成这样的话就不实在了,虽然冯云山建立了兵制,坐在这里的人也封了官,把那么大帮人管了起来,可是我们一直停留在和土匪团练混战乱战的水平,老是仗着人多打人少,对方人多我们当然会输,对方人少我们也输,因为军中大半是老弱妇孺,能战的精兵不多;另外我看我们的战法也很有问题,训练不足,战术单调,由其缺乏阵法配合……”
说到这里,杨秀清顿了一下,他对萧朝贵说:“你也看到今天杀进来的几个小孩了,他们只有三个人,却很明显训练有素,组成了杀伤力很强的阵法,对敌时何止以一敌十,怕且有上百人死在他们手上,幸好他们不是我们的对头啊。”
杰克听说是小孩子也很好奇,他问道:“小孩子也会列阵来打仗吗?他们是什么人?”
绿娇娇和洪宣娇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却听到萧朝贵嘿嘿哂笑了两声说:“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也帮我们杀了不少敌人,还到女营帮了……”
洪宣娇马上开口说话压住他的声音:“好的我们就要学,冯军师,我们不只是要有兵制,我们还要有兵法和阵法,杨大哥说得很对,洋枪也不是打胜仗的唯一条件,精兵强将同样重要。”绿娇娇听得出来,为了让大家忘了小孩子布阵杀入大营的话题,不让杰克注意这件事,她主动提起阵法让杨秀清说话,女营武装洋枪的事倒成了次要。
杰克眼看到手的生意就要飞走,突然站起来说:“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我不会看着大家打败仗,上帝指引我来就是要给大家带来胜利,枪运来之后,我负责做洋枪教练,训练出神枪手配合阵法作战,这样杨将军的战术将会非常强大。”
冯云山也笑着说:“杰克先生的枪法我们见识过了,他训练的话我们应该放心。如果只是女营装备洋枪,战力会不太平衡,我想各营都应该适当有装备,这方面要杨将军和萧将军费心配置了,有了具体用枪的数字后我们上报洪先生,再报给杰克先生让他打个价……”
杰克和绿娇娇这时才松了一口大气,有冯军师这番话,这桩生意看来打台风都打不掉了。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清远,这时却说话了:“我看各位都是做大事的人,我很愿意支持大家,迟一些我带些人马过来和大家聚义,不知道……”说完他看看冯云山,又看看杨秀清。
上帝会的将领听到安清远这样说都面露喜色,冯云山高兴地说:“上帝会的宗旨是天下一家,安大哥愿意来聚义,我们真是求之不得,欢迎你随时来加入!”
安清远和众人一拍即合,马上谈起上帝会的教义和编制问题,绿娇娇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她想不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哥藏着这样一个心思,他对自己设下的天子龙穴有如此大的信心吗?
绿娇娇很清楚安清远是一个商人,年纪小小就到处做生意,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无利不往,他能砸钱进去的事情,一定有利可图,莫非他真是被大哥安清源说动了心,做买卖就做天下的大买卖?
中军营里高谈阔论,绿娇娇拉着杰克走出较场的空地,她悄悄问杰克:“为什么非要推火绳枪给他们用,我们也有新式的步兵来复枪,也可以上刺刀,新式枪不是更好吗?”
杰克很神秘地看看左右,在她耳边小声说:“火绳枪在美国已经淘汰了,现在有大批卖不出去的仓底货,现在到处找买主,叫价越来越低,所以卖火绳枪的利润比新枪大十倍……”
“性能呢?可不要打出事了,做生意要长久才好。”
杰克说:“全新的货,性能当然好。不过主要是清朝也是用这种枪,上帝会用这种枪并不差,他们的武器是同级别的。要升级的话,也要随对手升级而升级嘛,现在这样就行了。”
绿娇娇用手指点着杰克的下巴一脸坏笑地点头:“啊……你还真是个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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