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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bunnyhoney

ZT 斩龙 (风水命理小说 )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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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丹羽如云说:“对,孙先生现在被蒙住了四识,不能看和听,只是因为他一向只依赖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一但失去就会陷入迷惑和恐惧;对于一般人来说,象他这样就没得救了,可是我的式神进入他的经脉时,感到他的内气异常有力,这道符又把其余四识的感知力集中到第六识,他的第六识现在比过去强了四倍……”
  
  绿娇娇还是茫然:“那怎么样,我们不管他了?”
  
  丹羽如云说:“安小姐先听我说完,式神感觉到设符的人在下符时有非常矛盾的心情,象在做着自己很不愿意做的事情,从符气中可以感觉到愧疚之心啊……”
  
  说到这里,丹羽如云闭上眼睛顿一顿,仔细回忆了刚才在合神之咒中感觉到的心情,然后睁开眼睛,从吊在腰间的花布囊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竹筒。
  
  竹筒象杯子般粗细,长度不足半尺,竹筒上有个盖子。丹羽如云打开竹盖子,在竹筒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悦耳的青竹响声,然后象赌骰子扣宝盅一样,麻利干脆地把竹筒口扣到桌子上。当他轻轻拉起竹筒,桌子上整齐垂直地叠着六个白竹雕成的骰子。
  
  绿娇娇看到向着丹羽如云的那一面,从上向下六个点数分别是四二六六二五。
  
  丹羽如云看到数字后笑了,他对绿娇娇说:
  
  “果然是无法平静的反复心情啊,八风之候占卜出樱花重开的吉兆,如果你愿意等的话,七天后这个设符的人就会来帮孙先生解符……”
  
  “这么好?!”满心惊喜的绿娇娇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这个预言,可是她的心里多盼望真的可以这样。终于,她也感受到求测者彷徨的心情。
  
  过去只有绿娇娇给客人算卦,看着客人忽喜忽忧,自己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只当成是好玩;现在自己易位而居,才真正感觉到算卦的人说出每一个字,对自己心情的左右是何等的大。
  
  “不过……”
  
  丹羽如云说出一句“不过”,绿娇娇的心马上从天空沉到冰湖里,心脏紧得让额头冒冷汗。
  
  “不过什么!”
  
  “如果孙先生愿意的话,请不要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他完全可以能过向无味大师学习修禅,把自己的第六识强化,开发出心眼和心听,以后还可以上升突破到第七识的无限力量,不过就要放弃肉身四识……”
  
  丹羽如云说到要放弃肉身的话让绿娇娇头皮发麻,她问无味大师:
  
  “刚才你解释了六识,还有第七识和第八识是什么?”
  
  无味大师说:“第七识是末那识,有些象道教所指的幻海,这是人体最深层的力量。如果可以打开末那识,孙先生的心眼比肉眼看得更远,心听比耳朵听得更细,眼耳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第八识是阿赖耶识,对佛门来说这已经是无色无相的化境,相当于道教的最高层次天人合一;呵呵,当然了,我只是打个比喻让你好明白一些,两者不能相比较,否则世上也无需分成佛教和道教了。”
  
  绿娇娇说:“我大概明白了,不过最后的决定要问孙存真,我今晚先和他谈谈,明天再告诉两位大师,多谢两位大师。”说完双手合掌向两人分别深深一拜。
  
  
  
  无味大师和丹羽如云离开房间后,绿娇娇干脆再次进入孙存真的幻海。
  
  在阳光灿烂的幻海中,绿娇娇回到那个放着丹炉的心湖,心湖上开满荷花,传来阵阵清香。
  
  孙存真悠闲地坐在丹炉旁边,看着远处一条小船。小船上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在打打闹闹地摘莲蓬。
  
  看到绿娇娇来到心湖,他站起来招呼绿娇娇到炉边坐下,一齐看着湖上的美景。绿娇娇向他说了刚才丹羽如云的占卜结果,和无味大师对八识的解说。
  
  她对孙存真说:“你一定会好起来,可是你要做一个选择,你是要重新用肉身上的眼睛耳朵;还是放弃眼睛耳朵,以后用第六识取代……”
  
  孙存真想了很久,站起来看向燃烧着熊能拙火的内丹心鼎说:
  
  “我要更强大,我愿意放弃眼睛和耳朵。”
  
  绿娇娇对他说:“其实可以这样,你先等七天,如果邓尧不来为你解符,你再去修禅,或者我们可以再去另找高手治病……”
  
  孙存真的自尊不充许他求人,等救,被可怜和被帮助。他身上忽然现出一身黄金甲,手上一扬金箍棒沉沉地说:
  
  “我不需要别人救我,我只想变得更强……”
  
  绿娇娇摇着头说:“你已经很强了,你不必为了变得更强而放弃正常的身体。”
  
  听到绿娇娇的话,孙存真的语气开始暴燥:“我的身体正常吗?我天生就不是正常人!”
  
  话音刚落,孙存真已经从绿娇娇身边消失,出现在心湖的另一边,飞在空中发出一声怒吼,举棍向湖中劈去,水面象炸起惊雷一般溅出冲天的浪柱。
  
  绿娇娇关切地站起来看向远处巨人一般的孙存真: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而变强呢?你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你也可以过平常的生活啊……”
  
  孙存真再回到绿娇娇面前,穿着一身布衣深深地垂着头: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他们下手越来越狠了……可是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你,还一次次给你添麻烦,所以我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得更强……”
  
  绿娇娇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你是为了我?”
  
  孙存真转过身背着绿娇娇,良久才说出一句:“我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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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出手的份量从孙存真那里可以看来出,孙存真两次中招,三尸勾命箭和这次的什么铁符,都是可生可死,有人救则生,无人救则死,这就是他出手的信条——间接杀人。”
  安龙儿说道:“可是他对孙存真的下手很重,只留下一线生机了。”
  杰克说:“你们没有和清朝的官打过交道不明白这些事,孙存真本来是朝廷的人,他现在是叛徒,上头一定下令追杀他,邓尧对他出手这样已经是留了手。
  我还注意到,在捉娇娇那两个闪电人在场的时候,邓尧下手特别凌厉,他似乎不想让那两个人觉得他下不了手。那两个闪电人象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监视他们的工作,在最必要时才出来帮帮手,他们这两组人可能并不团结。
  他把孙存真打成这个程度,向上边交了差,对他自己而言又不算是杀人,而且现听还说那道铁符会给孙存真一个开发第六感的机会,所以他在几天后来给孙存真解符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绿娇娇听到这里,幽幽地叹一口气说:“现在我倒真想见到邓尧了,龙儿你心情好的时候,帮我算算他什么时候来吧……”
  杰克向绿娇娇扬扬手,神秘地笑着说:“你没发现邓尧很强大吗?一秒钟就可以击倒孙存真的邓尧啊,他还是你们的幺哥……喔……”
  绿娇娇和安龙儿互相看了看:“对啊!他来这里就好了!”
  “你们明白我意思就好了,现在说你大哥……”
  杰克找茶水喝了一口,清清嗓子又开始做分析:
  “安清源和邓尧在广州见过面,而邓尧又不想杀人,所以他出现救你的时候,邓尧和金立德转身就跑是有可能的……可是那两个闪电人有任务要捉你,当邓尧和金立德逃跑后,他们两个完全可以放雷放电把全部人杀掉,怎么可能被安清源几剑打走呢?”
  绿娇娇说:“在进芙蓉嶂之前,龙儿算过一卦,对手应该有六个人,而不是五个,可是我们每次都只见到五个,那最后一个一直没有出现,我直觉那个人是我大哥。”
  杰克说:“他来救你的时间刚刚好,并不代表会这么巧;也不代表他想帮你;因为想捉你的人,一样不想你死……”
  安龙儿插嘴说:“可是大哥和二哥一起来救我们,二哥不可能也是国师府那一伙人呀?”
  绿娇娇却说:“他完全有能力算出战斗的结果和调节来到战场的时间,爹对我说他教过大哥诸葛马前课掐算法,这是当年诸葛亮在战场中专用的卦术。”
  安龙儿说:“这样说也没有证据,只是猜猜罢了。”
  杰克挪到墙边靠着说:“对,没有任何证据,我只是直觉他有问题;不过要是邓尧想来,而万一他真是国师府的人,邓尧就麻烦了。”
  绿娇娇转身下床说:“我要想办法见邓尧,他在我身边潜伏了两年,他知道全部情况。”
  
  安龙儿在禅舍修养了几天,早上看看书,晚上勤炼女丹功,在净居寺的好药和丹功的配合下,背后的刀伤恢复得很快。没多久他就尝试下床做做运动,主动到执事僧那里找事做。
  杰克和安龙儿睡一个房间,安龙儿去干活,他一个人在房里无聊也跑到厨房帮绿娇娇做事。
  执事僧看到安龙儿有伤在身,给了几份轻松工作他自己选,安龙儿却主动选择了跟宫部良藏和堀田正伦上山打柴,一来可以上山透透气,二来他太想再看一看这几天念念不忘的刀。
  那刀鞘的精美,刀身弧线的优雅,宫部良藏电光火石的出刀和收刀,都让安龙儿着迷不已。
  宫部良藏记得刚刚见到这个小孩,他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所以他知道这小子是在打他那把刀的主意。
  他是堀田正伦少主的剑术师父,教惯了小孩子,他倒不在意带多一个小孩,所以他也欣然让安龙儿跟他去打柴。
  事实上他每天去打柴的时候,并不只是劳作,他和十几岁的堀田正伦有一半时间是在山上练剑,现在安龙儿也来一起练习的话,正好让堀田正伦多个不同的对手试练。
  他们三人每人带一把柴刀上山,一个时辰后已经每人砍了两大捆柴。大家坐在山腰的坡地稍做休息,安龙儿又眼巴巴地看着宫部良藏腰上的长刀。
  堀田正伦问安龙儿:“你喜欢他的刀吗?”
  “嗯,喜欢。”
  “你也会剑法?”
  “会。”
  “那太好了,我们来对练可以吗?”堀田正伦高兴地发出比赛邀请。
  很快两个大男孩就用柴刀削出自己称手的木刀,在山腰拉开阵势。
  堀田正伦慢慢地绕安龙儿走了几步,在斜坡略高的地方停下来。安龙儿亮掌藏刀侍机出招,堀田正伦左手持刀向安龙儿一鞠躬之后,双手立刀在身体中间,刀尖斜斜指着安龙儿的眉心。
  宫部良藏叫道:“开始!”
  开始号令才叫出一半,堀田正伦高高跳在空中。安龙儿眼前一花,看到阳光凌乱刺眼,随着雷声一般的猛喝从天空震下来,木刀已经向安龙儿的头顶劈下去。
  这么快!他的心跳象停了下来,后撤一步举刀向头上架去。
  “咔喇”一声之后,安龙儿的木刀被劈断,举起的手上只留下半截木柴。
  堀田正伦的木刀却停在他头上一寸的位置没有砍下去,两个男孩都静止下来,四周的空气也象凝固了一样。
  一头冷汗的安龙儿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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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13 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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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15 13: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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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O五)斩心

堀田慢慢抬起刀,后退三步收刀鞠了个躬,安龙儿才回过神来。
他眨眨眼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那一瞬间的事情全部回忆起来。
他想道:刚才是他偷步开始了,他是靠突然袭击才会赢,如果再来一次由我抢攻,一定会赢回来。
于是他扔下断柴,走到一旁又削出一把木刀,对堀田正伦说:
“我们再来。”
说完举刀就向堀田正伦的头上劈去,堀田正伦一步不退,也同时双手举刀从上而下斩向安龙儿。
两把木刀在空中相撞,可是并没有发出安龙儿意料之中的撞击声。堀田正伦的的木刀紧贴着安龙儿的木刀斜斜削下,把安龙儿出刀的方向引向自己的身边外侧。
堀田正伦荡开对方的木刀后,刀势抡圆从下运到头顶,把刚才滑刀卸力的动作变成出刀前的运刀发力,当安龙儿还在收刀重新出招的半途,堀田正伦的木刀又劈到安龙儿的头上。
安龙儿手忙脚乱地举刀过头招架,两把木刀在安龙儿头顶撞击出“啪”的一声,堀田正伦的刀顺着力道弹起。
安龙儿一看对方的刀弹开,正要转腕出刀向堀田正伦的头上砍下;可是堀田正伦的刀虽然弹起,却没有离开安龙儿头顶的圈子,木刀被他直直举在自己头顶,刀才弹到空中,他踏前一步又把刀重新压下向安龙儿的左侧脸部劈去。
安龙儿这才想出手,那边就要回手,而且他是右手持刀,左脸正是他的最难回刀防守的死门,这时一招比一招忙乱,他只好硬收回进攻的招式,先把木刀拉回头部回防。
一刀攻完,堀田正伦的攻击重复进行,快捷又充满变化,木刀象雨点一样打向安龙儿,堀田正伦步步紧逼抢攻,安龙儿连退十几步,堀田正伦就连续进攻了十几刀,直把安龙儿赶到空地外的大树后。
宫部良藏大声叫停,安龙儿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喘着粗气。
堀田正伦已经后退到空地的中间,可是安龙儿的心还停留在刚才对方的猛攻之中,他感到害怕。他出生入死很多次了,按理说现在要他死他也不会眨一眨眼,可是他真是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用力吐一口气让自己振作一点,输一阵是小事情,可是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会怕?
不可能,这只是木刀,自己一定是体能没有恢复过来,有些心跳罢了。
安龙儿跳到空地中间,对堀田正伦说:
“再来!”
堀田正伦看出安龙儿的心浮气躁,他在空地中间拉开弓步,双手把木刀藏到身后,刀尖斜指向地面,然后静静地看着安龙儿。
这个名叫“八相”的刀势,是一个以静制动,以退为进的招式,对付有强烈主动进攻意愿的对手非常有效,堀田正伦准确地捕捉了安龙儿的情绪,也准确地做好应对准备。
安龙儿从正面看去,看不到堀田正伦摆在身后的木刀,他也意识到在战斗中看不见对方的武器是多危险的事情,可是对方已经摆明了等他进攻,这时候可不能象个女人似的拖拉。
他已经想好了,第一刀从对方的头上砍下,对方只能退或挡,不过无论对方如何反应,他的第二刀都会用最短的路线踏步向前直刺,对方只要闪或是挡第二刀,他就可以缠身劈打用快刀的招式取得主动连环进攻。
只要对方陷入自己以快打快的攻击无法反攻,那么余下的事情就只是找出对方的破绽击中他了。
安龙儿慢慢走到堀田正伦面前几步的位置,缓缓吸一口,然后突然踏步入身出刀向堀田正伦的头上砍去。
木刀压向堀田正伦的头顶,他果然把前脚向后拉,身形向后闪,安龙儿看到自己的木刀意料中的下降到堀田正伦的腹前,于是再进一步压低身形向着他的腹部送刀刺出。
堀田正伦的前脚后拉并没有停下,而是向后退了一大步,同时把身后的刀运上头顶,让开安龙儿从上而下劈过来的刀后,他的刀紧随其后从上而下劈向安龙儿的头顶。
安龙儿一刀刺出,对手从自己眼前退出,头顶上就响起风声,对方的刀又随着一声猛喝劈到他的背上。
他为了全力刺出这一刀俯身前探,背部已经完全露空,再想把刺出去的招式变成向上防守已经不可能,“啪”一声,安龙儿的背后受到重重的一击,加上之前背后刀伤没有复原,安龙儿痛得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堀田正伦一刀击中,凝神看着地上的安龙儿,用刀尖指着安龙儿,慢慢后退三步才收刀。
他看到安龙儿脸色苍白,想爬起来可是双手却用不上力,连忙扔下木刀跑过去扶起安龙儿坐到一旁。
宫部良藏解开安龙儿的衣服,看到他背的长长的刀伤,马上脱下身上的衣服铺在草地上,让他慢慢趴下休息。
堀田正伦跪坐在安龙儿面前,语气内疚的对安龙儿说:
“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我不应该向你挑战,请你原谅。”
然后深深地伏地鞠躬。安龙儿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是我想看看你们的剑术,你们的剑术真是好厉害啊。”
宫部良藏笑着说:“其实龙儿的剑术也很好,刚才堀田少主的连环斩你可以全部挡开,你的水平已经不差了……你的体能和反应很快,也很有战斗经验,只是没有跟到一个好老师。”
安龙儿听到这里,忍着背上的痛从地上爬起来,向宫部良藏跪下说:
“宫部先生,我很想学你的剑术,你收我做徒弟可以吗?”
宫部良藏听到这里笑了,他搭着安龙儿的肩说:
“虽然你的资质很好,可是我们四人没有多少时间在中国停留,我也教不了你什么,我想如果你每天能陪堀田少主练剑的话,你的剑术在短时间内一定有很大提高。”
“啊!那太好,谢谢师父,谢谢堀田少主!”安龙儿没想到宫部良藏这么爽快,大喜过望地向宫部良藏磕了个头。
宫部良藏哈哈大笑说:“不用叫我师父了,我也想堀田少主有个朋友练剑,对他也是很好的学习,你照样叫我先生就可以了,先生不也是老师的意思?”
安龙儿很高兴地说:“是,先生……我想请教一下,刚才我有什么地方打得不好吗?是不是我的招式不如堀田少主的剑法?还是我不够快,不够力气?”
宫部良藏笑咪咪地看着堀田正伦说:“堀田少主,你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堀田正伦一直跪坐在地上,他转身向宫部良藏说一声“是”,然后再转身对安龙儿说:“龙儿君在第一回合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安龙儿惊讶得忘记了背上的痛,好奇地睁大双眼等堀田正伦讲下去。
“原因是这样,我们试练的地方是斜坡,在开始之前,我走到了斜坡的高处,又抢占了背光的位置,可是你一直没有查觉,所以就算我们的武艺是一样的水平,我都会因为多了优势而战胜你。”
堀田正伦一解释,安龙儿马上恍然大悟,他想起对手出手之快速和猛烈,还有在最应该抢先机防守的时候,刺入眼中的那一束让自己看不清对手的阳光,原来都是堀田正伦运用地形和天气的结果。
宫部良藏接着说:
“说的是呀,龙儿不只是输在堀田少主的刀下,还输给了整个天地,堀田少主把身边可以动用的优势都调动了,可是你只调动了你和刀……剑术不是只剑术,剑术是兵法,是人和天地融合的过程,所以日本剑术说剑禅一心就是这个道理。”
“剑禅一心?”安龙儿不明就里地重复着这句话。
堀田正伦又说:“当宫部先生说试练开始的时候,龙儿君一定很期待吧,宫部先生一说完开始,龙儿君一定会出刀,我也会在那个时候出刀,这样的话我就慢了,所以我在宫部先生说了第一个字时就开始进攻,这样才让龙儿君措手不及。”
安龙儿却皱着眉头说:“这样是犯规的嘛,人家都没有说完开始。”
宫部良藏说:“龙儿,武术只有输和赢,在试练中只要不是乘人之危,不从背后偷袭,都是正式的取胜;而且在战斗中我们不能期待对手是个讲规矩的人,输了就是输了,龙儿你要学会这一点。”
“是。”
“还有一点你要明白,出刀的要领是先先之先……”宫部良藏说了一句安龙儿完全听不懂的话。
“什么鲜鲜鲜?”
宫部良藏说:“当两个人对战,你想出刀的时候对方也想出刀,你想斩得比对方快,你只能在自己想斩之前……”
“在自己想斩之前斩?”安龙儿明白了意思,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态,他只知道想赢就要比对方快,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比自己快,比自己想斩的念头还要快,那是多快呀?
宫部良藏说:“对,把对手想斩的心意也斩断。”
“斩心?”
“对,斩心!”
安龙儿闭上眼睛回忆第一回合惊心动魄的唯一一刀,真是快呀,快得自己冒出死的念头,这就是心被斩死的感觉吧……回想起那个感觉,安龙儿的心不禁又是一下颤抖。
宫部良藏又问堀田正伦:“堀田少主,你再说一下第二回合为什么会赢龙儿?”
堀田正伦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说:
“第二回合龙儿君主动进攻,第一二刀龙儿君的攻守都很严密,可是我在他在挡过第二刀后正在吸气时抢先进攻,打乱了龙儿君的节奏……人在吸气的时候是注意力最散漫的时间,我在这个时候抢攻,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招式反应和气势战胜我,何况人在吸气时连力气也会用不上;
之后的每一刀我都斩在你吸气的时间,所以你大概会有被斩得喘不过气,心跳发慌的感觉……”
安龙儿明白了那种无端端的恐惧感来自何处,那是自己身体的呼吸和节奏被打乱的恐惧,那是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自己控制的恐惧;堀田每斩出一刀,安龙儿对控制自己身体的信心就减一分,十几刀劈过之后,他已经陷入无法控制的心虚之中。
安龙儿喃喃地问:“堀田少主用的是连环斩?”
宫部良藏却说道:“不,连环斩只是你看到的招式。堀田少主在用他的心斩向你的心,这是——呼吸斩。”
“用心斩向我的呼吸,在我的心最弱的时候斩下来……”
安龙儿一时无法接受理解一种与招式无关的武术,他的脑子突然充满了问题和答案,高速地思考一紧一紧地发胀,更不要说把这些心法和招式融合起来。
宫部良藏拍拍安龙儿的肩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想一下,明天再来试练。你的速度和反应都很好,也有中国武功基础,你不一定要学习日本武术的招术,但是剑术心法也会让你原有的武功更进一步。”
安龙儿真的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完全超出他想象的武术,他学堀田正伦那样对宫部良藏鞠个躬说:
“是,宫部先生。”
然后和未来的学习对手堀田正伦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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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O六)大风水

之后几天安龙儿都跟着堀田正伦、宫部良藏上山打柴,完成收集柴禾的劳作后,就向宫部良藏学习剑术,和堀田正伦实践刚学到的新招式。
到了晚上,他一样保持女丹的修炼,可是他已经试图去领悟剑禅一心的意义所在。
因为他长期处在练功的状态,晚上人人睡觉的时候,正是他开始行功的时间,当他行功完毕,天还没有亮他就会在灯下看风水经典。
今天晚上一切如常,下半夜安龙儿看书的时候,他听到大花背在绿娇娇的房间里吠了几声,然后听到绿娇娇拍它的狗头,之后就听到门外有人推门走路。他看看杰克,睡得象头死猪,别说狗吠,就算打雷他也不会醒。他走出门外,看到安清源和堀田正睦在门廊外正准备外出。
安清源看到安龙儿,马上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他走到安龙儿身边小声问:
“你还不睡?”
“我在看书。”
“上山顶喝酒,去不去?”
安龙儿看书也有些闷了,一听到半夜上山玩当然开心;更让他意外的是,一身大哥气度的安清源,也会有偷偷出寺喝酒的调皮行径,这种反差真正让安龙儿不能拒绝。
他点点头,回房间放好书吹熄灯,和安清源,堀田正睦一起翻墙出了净居寺。
三人在深秋的山林中快速地飞奔上山,扯动月色下的树影。山风吹过,满山都是树木摇动发出的低沉涛声。
也许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熟路,也可能是隐藏着惊人的功夫,安清源一直领先在前,安龙儿紧跟其后,堀田正睦在最后努力地跟上步伐。
安清源和堀正田的手里分别提着藤篮子,可是安清源明显更为轻松,他不单止快,他的脚步还很轻,有些山沟石隙,安龙儿看到他是提篮纵身跃过,回头看看堀田正睦可就没有这般潇洒了,只能连冲带爬地翻越过去。
不多时三人已经到了青原山顶,大家放下手上的篮子,都卷起衣袖静静地看着正在向西方下沉的月亮。快到十五时节,月亮一天比一天圆,就算是西斜也是光洁透亮。
月光下是吉安府的千家万户,宽阔的赣江从吉安府面前缓缓流过,在赣江中间是著名的孤岛白鹭洲。青原山和赣江之间,是大片的田野平原。
“天下……多迷人的天下……”堀田正睦由衷地赞叹着。
安清源的眼睛看下面,双手背在身后问堀田正睦:“日本有这么美的风景吗?”
堀田正睦微微点头,小声说:“有,日本的风景,和江西的风景很象,山是山,水是水……”
“想家了吧?”
“想啊,真想喝一碗面豉酱汤……”
“哈哈哈哈……”安清源朗声大笑说:“今天清源准备了江西名酒,给堀田兄一解思乡之苦……看,李渡高梁。”
安清源一边说一边打开酒坛子,安龙儿马上闻到一股刺鼻的酒香味。堀田正睦却说:“酒味暴烈而香醇,不喝后悔,喝了也后悔啊……”
安清源给大家分杯子,然后问道:“喝了也后悔作何解释呢?”
“一喝就醉,一喝就醉……”
安龙儿从来不喝酒,安清源也强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和大家一碰杯说: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三人一饮而尽,除了安清源,其他两个都马上咳嗽起来。
堀田正睦呼一口气说:“中国的酒真是烈啊,喝一口老婆孩子都忘了……”
安清源往篮子里放下酒杯,打开另一个篮子,拿出一个有盖的大盘子,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热腾腾的萝卜,用冬菇杂菜焖得很软很香,他说:
“龙儿,这下酒的萝卜可是我们种的,你得尝尝。”
说完每人发了一把长竹签,大家就挑着焖萝卜块下起酒来。
安龙儿觉得安清源的随和不亚于绿娇娇,他还给人一种成熟稳定和安全感,在安清源身边,有种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信心。
当安清源问安龙儿怎样到了绿娇娇的家,安龙儿一五一十地说起在广州的情况。
安清源又问安龙儿有没有学风水,安龙儿告诉他绿娇娇给过他一垛书让他自己看,后来自己看到不懂的地方就问绿娇娇。
说到风水,安清源转过头问堀田正睦:
“堀田兄,日本有风水吗?”
堀田正睦已经喝出三分酒劲,说话也开始大声:
“有啊,日本风水一点都不简单,当年大权现……嗯,就是德川家康,在建设江户的时候,就是按大风水的布局,江户城两百年间从小城市发展成大城市,气势恢弘无比壮观……”
安清源笑着说:“那你是会看风水罗?”
“我哪里会,不过我的阴阳师丹羽如云却是会风水之术。”
安清源哈哈一笑说:
“你不会啊?在我们中国小孩子都会,哈哈……龙儿,你来看看吉安府的风水。”
于是三人站在山顶上向下看去,安龙儿指着赣江说:
“吉安府紧贴赣江,面前缺少明堂,赣江又对吉安形成了反弓水的流势,所以我断吉安府只会随时势兴盛一时,不能连续兴旺一百八十年以上。”
堀田正睦一口喝下一杯酒,大声说:“什么是反弓水,反弓水就一定不好吗?”
安清源拍拍他的肩说:“堀田兄,中国小孩说话你都听不懂,你可要谦虚学习……你看下面的赣江是不是象一把巨大的弓放在大地上,赣江绕着青原山流过,我们站的地方就在弓里面,如果我们在这里搭上一支千丈长箭向西射去,就可以射到不列颠……
吉安府就不同了,吉安府位于巨弓之外,就好象被巨弓瞄准一般,这种地形在风水里称为反弓水,是大凶之地啊。”
堀田正睦一瞪眼睛说:“一派胡言,怎么能因为弓能射箭,就说象弓的河流造成凶地呢?你骗我,哈哈哈,你骗我……”
“哼哼……”安清源冷笑一声,又把双手背在身后,转身问堀田正睦:
“堀田兄打仗吗?”
“打过。”
“如果由你来攻克江西,你会占据吉安府吗?”
“当然会。”
“为什么呢?”
说到打仗,堀田正睦态度严肃:
“吉安府卡住赣江水道,是南北咽喉重地,附近的地形有平原,有高山,进可攻退可守,据则胜,失则败。只要先占据吉安府,北驱豫章,南扼岭南,得吉安则得江西……
我想不只是我,任何将领一看到吉安的地形,都会有攻克占据的战略。”
安清源也正色说道:
“你远渡而来尚且可以一眼看出这里是兵家重地,何况在这里打了几千年仗的中国人?
江西战事一起,必然先打吉安府,吉安府每朝必受兵灾,每战必血流成河,几千年来有一半的时间兵荒马乱,被你们这些将领看上的阵地,会是老百姓生活的好地方吗?”
“你这是强辞夺理,穿凿附会,你不是在讲风水!”堀田正睦喝多两杯,很不客气和安清源争辩起来。
安清源也说到兴头上,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好,我就和你说风水,吉安府位于赣江河道弯位的外圈,地面就会受到河水千万年的日夜冲刷,当青原山下的土地越来越多的时候,吉安府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少,地理越来越不稳定。
吉安府脚下是土地的话就会流失,不会流失的只有没有生气的石头荒地,试问如何建宅安居?地气不稳则人心不稳,只反弓水一点就足以令吉安无日安宁……”
堀田正睦叹服得无话可说,安龙儿从来没有听绿娇娇这样大气磅礴地给他讲解过风水,只感到风水之高深不是看几本书可以领悟,也对安清源这个老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清源说完后深深地皱着眉头看向山下,低沉地问安龙儿:
“龙儿,如果吉安府让你重建,你会怎么建?”
安龙儿说:“风水上说山管人丁水管财,我会把吉安府建在青原山下,一来可以让赣江环绕吉安府形成玉带绕腰的大吉之地,二得又可以得到青原山做大靠山,得山得水自然兴旺发达。”
安清源沉呤了一下说:
“对是对,可是青原山下明堂有限,区区数百顷田地可以有多大的发展呢?如果有一天吉安府建到青原山下,对岸也可以成为大明堂,赣江绕明堂掠过,一道天堑大桥飞架东西两岸,接通龙穴和明堂的地气,那才是吉安府真正兴旺太平的一天啊。”
安龙儿看着山下宽阔的赣江傻了眼,那要多大的一条桥啊?
“龙儿你看这里会打仗吗?”安清源今天晚上好象是专门来给安龙儿考试,不停地问他问题。
安龙儿说:“我没有进过吉安府,不知道府衙的风水情况,可是以吉安府目前的大概坐向是坐西向东,前迎反弓水煞气,就应该以东方论凶事,现在是九紫右弼运,东方犯交剑煞,吉安府就在九运之期,十年之内就会有兵灾。”
安清源说:
“准是准了,可是不够细。吉安府的煞气在东方没错,可是煞气的源头却是在北方赣江来水的方向,那里是坎卦宫子水方向;九运为南方火运,北方属水为三煞对冲大凶之地,而且九运之中五黄大耗凶星飞临北方,吉安府却是在北方来水,地形上无遮无挡,煞水撞城而至,我断吉安府六年之后必有战乱,应事于壬子之年……”
堀田数了一下手指说:“六年后就是下一个鼠年了。”
安龙儿喝过三杯李渡高梁酒全身发烫,在明月之下和安清源俯瞰风水,雄浑激昂地纵论天下,安龙儿也禁不住热血沸腾。
安清源一手搭着安龙儿的肩说:
“龙儿你看山下,六年之后,这里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男盗女娼,百姓交子相食,这种情形谁都不愿意看到啊……”
安龙儿也不想天下变成这样,自己的父母死于战乱,使他发自内心的讨厌打仗,可是就是算出来要打仗了,自己又可以怎么办呢?在大势之下,一个小孩可以有口饭吃,活下来就不错了,他说道:
“真是要打仗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
安清源深深地吸一口气,正面对着安龙儿说:
“今天在这个山顶上的人,都可以为天下太平出一分力,龙儿你一样可以……你这么年轻就已经能文能武,你不行谁行呢?
你想过以后你要做什么吗?”
安龙儿头脑发热发昏,莫过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就是现在让他想,他也想不出来,他现在只知道跟着绿娇娇是他最大的快乐,在绿娇娇身边,他才有真实的幸福感。
他喃喃地答道:“以后……我没有想过以后……”
“你可以永远跟着绿娇娇吗?”
“我不知道……”
“你没有想过走自己的路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
“绿娇娇的年纪比你大六七年,她很快要嫁,要成家立室生孩子,你也跟着她吗?”
安龙儿头开始痛起来,他双手用力地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楚一点。
安清源后退几步,“噌”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剑,手顺势扬起,剑尖微微颤抖指向天空。
一个踉跄象是喝醉酒的姿态向侧面摔下去,安龙儿和堀田正睦都惊叫一声“小心”,就想过去扶他。
安清源却在空中一个翻身,长剑诡异地从身下刺出,之后马上醉步连环,剑光四现,舞出一路飘逸灵动的八仙剑。
安龙儿认得这功夫,连忙把堀田正睦拉开,一齐好好地欣赏难得一见的醉剑。
安清源在剑光流动中抑扬顿挫地念道: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正当安龙儿看得如痴如醉,安清源一个滑步出剑刺到安龙儿的喉咙前,猛喝道:
“天下大乱之时,大丈夫不建功立业安天下,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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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O七)离间

安龙儿面红耳热地看着面前的剑尖,然后看到安清源凌厉地收剑入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想过的少年,该如何去想什么天下大事,建功立业呢?
在他父母双亡之后,到了卖艺师傅蔡标的家里,最重要的就是听话和勤快;转卖到绿娇娇手上,他要做的还是听话和勤快,他几乎认为听话和勤快就是生活,只要这样就可以唯持自己正常地活下去。
现在安清源突然对他说这些大道理,他不是不心动,而是太遥远了,根本无法捉摸,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安清源。
安清源仰头看着西方天空的明月,自言自语地沉吟着: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知道是谁写的诗吗?”
安龙儿从小就读过这首诗,他回答说:“抗击元军的大英雄文天祥。”
“你知道他是哪里的人?”
“不知道……”
安清源剑指向山下一伸:“文天祥是吉安府人士,山下……就是大宋右相文天祥的家乡……”
安清源的话让安龙儿心头一热,原来脚下这片土地就是英雄的故乡,安清源的一身名士风范怕且也和这片土地分不开。
安清源转过头看着安龙儿的眼睛说:
“自古英雄出少年,早立大志方使此生无憾。现在国家内忧外患,朝廷正是重视人才之际,热血志士为国效力刻不容缓……”
安龙儿看到安清源的眼神信任而坚定,他试探地问道:
“我可以做些什么吗?”
安清源说:“洋鬼子早已经打破国门,如果不开关通夷,大胆进行洋务变法,大清江山如残月西下没在旦夕;国内叛贼聚众,在国难当头之时,却在朝廷不及之处涂碳生灵牟取私利,百姓怎么可能安居乐业,再这样下去,天下只会成为人间地狱……”
安龙儿不懂太多因果关系,可是说到人间地狱,他却深有体会。
多年前的广州城,在被英军攻陷时成为一片血肉战场,那情景对安龙儿来说历历在目,刀光一过,枪声一响,就是一个生命的消失,一个家庭的破碎。
他的眼神渐渐透出冷若冰霜的恨意和杀气,呼吸比刚才更沉重。
安清源又说道:“现在朝廷内平匪患外攘夷,作为可卜算出未来天下大势的玄学家,破敌于未发之时……才是保家卫国的上策。
天下太平才能中兴我天朝国威,才可以让四夷重新臣服于天朝脚下,那一天的龙儿,也该象堀田先生那样,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裂土封候的大英雄了。”
安龙儿对安清源点点头说:“安大哥,你教龙儿该怎么做……”


听到大花背的几声吠叫,绿娇娇在床上睁开眼睛,她在大花背的头上拍了两下,声音迷糊地把它骂停,然后凝神听着门外的声音。
她听到安龙儿出了门,和安清源小说了几句,随后几个人离开了僧舍前的走廊,于是她一个翻身下床。
在身上佩戴好左轮枪和袖里刀,对大花背“嘘”了一声,让它乖乖在房间里看家,自己悄悄潜到无味大师的禅房门前轻敲两下,然后从净居寺的侧山墙翻墙出去。
她出了净居寺就向青原山的东面山坡奔去。今晚下半夜月亮在西面天空,东面山坡一片黑暗。
她跑到一个小路亭旁边,蹲伏在草从中。过了一会,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猎猎风声急奔而来,当人影来到路亭前,绿娇娇定睛一看,原来是孙存真背着无味大师,无味大师长得异常矮小,孙存真背着他毫不吃力。他们两个人合作一个人,身形当然大个。
无味大师穿一身劳作时的紧身僧衣,手上仍是拿着比他身长两倍的禅杖。他一下了地就密密脚跑到绿娇娇身边蹲下,朝着绿娇娇咧嘴一笑。
绿娇娇拔出一把袖里刀给无味大师,无味大师瞪着眼睛摇头摆手,示意不要这种东西。
不要就算,绿娇娇把刀收入袖中,找个小灌木丛坐在里面,看着孙存真站到相对空旷的地方。
阴阳师丹羽如云早就算出今天晚上邓尧会来给孙存真解符,绿娇娇这七天费尽心思就是想怎样见邓尧一面。现在这个法子,已经是她可以想到最好的方案。这样见面的话,应该可以和邓尧开心见诚地谈一次。
过了不久,绿娇娇的背后有人轻轻地叫她,一听就知道是邓尧的声音。
绿娇娇转过身去叫道:“幺哥……你在哪里?过来呀……”
“来了……小声点……”邓尧从暗处突然出现,绿娇娇一拳就打到邓尧的胸口说:
“你死呀,监视我两年现在还追杀我,上次那一枪打中的就是你,你还不认,打死你……打死你……”绿娇娇噘着嘴一拳拳地打到邓尧的胸口上。
邓尧一边闪一边说:“嘘嘘……小声点……还打……别打了……先叫孙参过来,我给他解符……”
孙存真也过来后,四个人蹲在黑暗的灌木从中凑成一堆,绿娇娇给无味大师和邓尧做了互相介绍,然后邓尧就问道:
“孙参现在怎么样了?能看到东西吗?”
“还等你,人家无味大师把他给治好,今天就是等你来说话的……”
邓尧对无味大师拱拱手说: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师了,我也是身不由己,上边下令要杀他,我这样也算是废了他有得交差,他反正又没八字,上边追不到他,当他死了就没事了。”
绿娇娇说:“孙存真治好就算了,我们一致认为你不算很坏,相信你有难处,不过你可要交待你们在干什么?干嘛老追我?”
邓尧一脸无奈地说:“我是公差之人,公事要办,老婆孩子要养,事办完了我要回京述职;我也不想伤人,大家把事办好就完了。娇娇我跟你说……”
邓尧说到这里看了看凑得很近的无味大师和孙存真,绿娇娇说:
“都是自己人,你说吧……”
“你们家的龙诀,上边是志在必得,你只要交出来朝廷会封赏;你是风水人才,现在朝廷求才若渴,你如果和我们合作好这件事,年年有俸禄发放,你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你跑什么呀?”
邓尧一说完,绿娇娇就马上说:
“对呀,我为什么要跑,还不是你们那些人动粗吗?我的性格你知道,收买我就行了嘛,这么一路吓唬我我当然跑了……对了,为什么当初不这么跟我说?哼哼……哼哼……”
绿娇娇冷笑看着邓尧,邓尧说:
“那全是国师的安排,你和我们家这么熟我怎么会对你动粗,要是我当国师,早就收买你了……”
“谁是国师?!”绿娇娇突然发问。
邓尧愣了一下:“这我不能告诉你。你要知道,一条好路放在你面前,事情顺利完成,孙存真也可以赦免,他没犯大过错,他只是失职嘛,现在这样就当是撤职查办过一回,回头戴罪立功还可以升一级……”
孙存真说:“你不用骗我,朝廷绝不会放过我。”
邓尧开心地说:“哎,你可以听到声音了?!”
无味大师插嘴说道:“厉害吧,他已经打通了天眼和天听,他听得比你还清,呵呵呵……”
绿娇娇等大家说完废话都静下来了,冷冷地问道:
“幺哥,你也是修道之人,第三戒就是戒口是心非,你老实告诉我,国师是不是我哥?”
邓尧看着绿娇娇的眼睛,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绿娇娇又说:“我爹是风水大师,他亲自给太爷点的龙穴名为凤凰展翅,以青原山为廉贞祖山,青龙方文笔官印高起,家中长子必定官拜三公,可是我哥却说他是翰林院的穷教书?开玩笑,再说我十年不见他一面,他一出来我家就被砸了,不是他还有谁?”
邓尧用力地摇摇头说:“唉呀我就告诉你吧,广东不愿加入朝廷的风水师全部都被问罪了,你哥一片苦心不想你误入岐途,他看我有老婆孩子,所以安排我住到你旁边照看你,要是其他的风水师早就咔嚓了……”
“哦……原来是这样……”绿娇娇心里的迷团全部解开,她要做的只是看大哥安清源如何把这场戏演下去。
邓尧有点着急地说:
“娇娇,快点办完事把龙诀给了你哥,我们都可以收工,搞那么多事干嘛呀?”
无味大师也笑着问绿娇娇:
“对呀,搞这么多事干嘛呀?”
绿娇娇没有再说话,她站起来走出灌木丛,走到可以看到山下的坡面上,其他三人跟着站起来,事实上挤在那里说话也太逗了。
绿娇娇回头问邓尧:
“幺哥,你为什么要鬼鬼祟崇来这里,而不能光明正大?”
邓尧说:
“这还用问,上边下令要杀他,我现在是抗命行事,当然要偷偷来。”
“幺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人,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上边下的命令和你自己的意愿不同……一个不能让官员心甘情愿做事的朝廷,还值得你卖命吗?”
邓尧一步窜上来把食指放在嘴巴上说:“嘘,你想反啦,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绿娇娇笑一笑,招手把三个人都叫到一堆,小声对他们说:
“我早就反了,我点出了可以推翻清廷的天子龙穴,新的天子很快就要登基,他还欠我一万两黄金……”
邓尧大惊失色,绿娇娇一手用力捉住邓尧的手腕,低沉而急速地说:
“幺哥……你知不知道龙诀是什么?”
“是风水书?”
“你说是什么风水书?”
“不知道,我是道士,我只懂一般常用的风水。”
绿娇娇的手一直紧掐着邓尧的手腕:
“那是天子风水术,立天子用龙诀,斩天子用龙诀,龙诀一出天下必改朝换代血流成河百万个人头落地,你想不想我交龙诀给他!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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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O八)将军披甲

邓尧被唬得一愣一愣;孙存真头戴方巾,脸上垂着一块窗帘一般的黑布,可是从动作上也可以看出他马上正视着绿娇娇,对她突然提起的天子风水术大为震惊;只有无味大师总是那个笑咪咪的神情,抬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象完全至身事外过来看热闹的街坊大伯。
绿娇娇斜挑杏眼盯着邓尧,邓尧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是吧,有没有这样的风水呀?”
绿娇娇从他腰间拔出佩刀,在他眼前亮一亮,然后又“噌”一声插回去:
“你是军人吗?你要杀人吗?你们神霄派最擅长呼风唤雨,行雷布电,本应为天下百姓带来甘露、润泽良田,你带刀干什么?那是因为你上司要你们带,因为你们根本无法用银子和官职收买到龙诀……”
然后绿娇娇放开邓尧的手,从自己腰间拔出左轮枪顶住邓尧的下巴:
“三个月前我是一个弱质女流,现在我要佩枪杀人,为什么?因为有人知道从我这里买不到龙诀,他只能逼!骗!抢!不惜杀我的朋友,杀无辜的人,他就是我大哥安清源。宫里什么玄学宝典都有,为什么他却要来抢龙诀?堂堂国师为什么天天在净居寺低三下四的挖萝卜,装疯卖傻也要得到龙诀?因为只有龙诀才是真正改变天下的风水,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知道吗?”
邓尧真是被吓住了,他说:
“我们做下属的也不会问上边太多事……唉,反正很难讲清楚,娇娇,朝廷始终是朝廷,不会自己搞垮自己,就算龙诀是很厉害的东西,朝廷得到了也不会用来破坏自己的江山……”
绿娇娇垂下拿枪的手冷笑道:
“哼哼……你也看到芙蓉嶂的事情,你们把老百姓的祖坟刨了,把整条龙脉破坏,让整族整村的百姓受灭门之灾,就只是为了一个人可以永远当皇帝,一些人永远当清廷的奴才,你说这样的朝廷得到龙诀后会干什么?这样的朝廷会不会爱护这个江山?你想不想我为了朝廷官禄卖掉龙诀?你也有老婆孩子乡亲父老啊幺哥……”
邓尧已经无话可说,他看看众人重重地叹一口气,然后向大家拱拱手,身形向后一退遁入黑暗中。
绿娇娇激昴地演讲完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反手把枪插回腰间枪套,对无味大师和孙存真合掌一拜:“两位大师,散场了,娇娇回去睡觉。”然后转头就溜回净居寺。
孙存真背起无味大师无声无息地向青原山的最高峰飘去。


第二天一早,绿娇娇梳洗完毕走出房门,看到安清源也刚好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笑一笑,都觉得对方睡眠不足而且意味深长。
安清源走过来说:
“小茹这么早啊,一会二哥上山看我们,我们一起去给爷爷扫墓好吗?”
绿娇娇顺从的点点头说:“回来这么久了,难得哥哥们都在,去扫爷爷的墓当然好了。”
“啊……那好,你在厨房做事的时候准备些拜祭用的糕点和香火,我们午饭之后就上山……”
绿娇娇说:“要准备酒吗?
安清源用手摸摸头,提了提眉毛说:“禅寺里没有酒,二哥那里有吧……呵呵……”
绿娇娇低头掩嘴笑笑说:“我都闻到酒味了。”说完转身就走到厨房去。
安清源看着走出僧舍园门的绿娇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一皱。
中午二哥安清远果然带了一大箱好吃的东西上山,然后在安清源的组织下和大家去给爷爷扫墓。
安清源提议让安龙儿一起去见识一下,杰克是贪玩的人,伤好得差不多当然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大家向无味大师告了假,一起拉马离开青原山。
吉安府在青原山的西方,和青原山一江相隔;安家的祖坟在青原山东方嵩华山,从净居寺骑马前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
从青原山小心拉马下山,又在田野平原间飞奔一个时辰,最后登上一段陡峭山路,当到达山腰,众人回头看去,都不禁为眼前风景叹为观止。
向西回望去,脚下是山峦叠嶂,远处是青原山两个高峰,最远处隐隐见赣江如银线一般缠绕在大地上;再看向左右两边更是气势磅礴,原来两旁的山翼开阔高耸,有如凤凰振翅欲飞,全局生机勃勃,动静相宜。
大家下了马,安清源熟悉地走到一个草窝中,让大家一齐动手扫开枯草,慢慢现出一个四方盒形状的石墓。墓碑上写着“安公泾奇之墓”,小字刻着下葬时间造葬人名和坐向卦线,最侧面还刻着四个字,“凤凰展翅”。
大家清理好墓穴,除了杂草,看到微微拱起的墓顶上整整齐齐地铺排了许多手掌大的铜板。绿娇娇用手擦一擦铜板,铜板发出柔和的紫铜色,这是上好熟铜才有的色泽,没有一点生绿锈痕迹,她惊奇地说:
“哎呀,怎么有这些铜板,我小时候都没发现呢?”
二哥安清远也走过来看看:“是哦,我也没有印象,这是干什么的?”
安清源正在摆放糕点祭品,他抬头看了看说:“可能是爹为了保护祖坟加上去的吧,这样可以包住里面的石棺。”
安龙儿和杰克也过来看看,安龙儿一看就说:
“咦?这不是将军披甲局吗?原来真有这种风水局……”
一听到安龙儿这样说,绿娇娇和安清源都停下来看着安龙儿,又看看对方。
安龙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
绿娇娇和安清源站在原地无语对视着,气氛突然诡异。
连安龙儿都可以看得懂的将军披甲局,绿娇娇和安清源居然都没有看懂?不,只是他们两人都在说谎,而且知道对方在说谎。
将军披甲局专催武贵,配合旺山旺水,可以转文贵为武贵,独拥天下百万甲兵而权倾朝野。
绿娇娇和安清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再装傻已经没有意思,这是一个摆明了要准备天下大战的人所做的风水手笔,这个人要么是安清源,要么就是父亲安渭秋。
绿娇娇慢慢后退几步站到杰克身边,杰克和绿娇娇相处久,对这种气氛也非常敏感,而且他早就对安清源高度怀疑,现在安龙儿无意点破将军披甲局,杰克马上意识到绿娇娇退到他身边,是希望得到他的掩护,他用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示意准备好了。
二哥安清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而问安龙儿:
“龙儿也会风水呀,给我们说说这里的风水嘛……哈哈,听爹讲风水多了,大家听听龙儿讲应该很好玩,说说看……”
安龙儿看看安清源,又看看绿娇娇,感觉到很不对劲,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绿娇娇的眼睛还是冷冷地看着安清源的脸,嘴上却说道:
“龙儿你就说说吧,你怎么看这里的风水?”
“是,娇姐……”安龙儿转头看向西方的青原山方向:“墓碑上为这个穴喝象为凤凰展翅,可见是因为这里是龙脉开帐结穴时,龙虎边并不内抱,却出现左右高高展开的气势而定名。
这里的龙虎两边山形展开飞走,主子孙四散,可是形势吉秀,所以子孙们会在千里之外名成利就,功名财运都在远方。”
安清远一听很开心:“对呀,这小子有两下,我可真是到了云南才知道什么是大钱,财在远方啊,好好好!说下去……呵呵……”
安龙儿又说:“这里前面有一排低小横脉拦在面前,象在龙穴前放了一张茶几,这是龙穴的案山,代表子孙后代衣食丰隆,富贵随手可得……”
安龙儿看了看绿娇娇,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安清源,安清源却招牌式地背过手转向山外,远远地看着青原山,象在认真听安龙儿讲解风水。
安龙儿看这场面,只好继续说下去:“凤凰展翅穴以青原山为砂星,青原山的两个主峰,一个高耸成文笔星,主大利官贵;另一个圆头盘底成金钟星,主大利财运;大概就是这样让两位大哥一个当大官,一个发大财吧……”
绿娇娇看着安清源把身子转向山外,精神没有那么紧张,她看看安龙儿,眼神和看安清源的时候一样冷若冰霜:
“还看到什么?只论山不论水吗?”
安龙儿从来没有见过绿娇娇这样看他,他觉得唇干舌燥,咽一口口水说:
“水……水是这样的,远方的赣江盘绕在凤凰展翅的大局之外,水情温和洁净,使这个风水局气运绵长,雪心赋上说:山外山稠叠,补缺障空;就是说这里穴前案山和富贵山星可以弥补龙虎飞散的缺点,使这里依然可以成为好局。
下一句口诀是:水外水横拦,弓圆弩满。就是指前面青原山外有赣江环流可以保佑后人……”
绿娇娇打断安龙儿的话:“不是问你赣江的水,我是问你青龙方的水。”
安龙儿的额上冒出冷汗:
“左方青龙水……左方……”
绿娇娇圆睁杏眼,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喝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没学会看风水就先学会看脸色,说谎的人没有资格做风水师,说!”
二哥安清远怔住了,杰克也走到绿娇娇身边拍拍她的肩,她一手拨开杰克的手,安清源依然背着手看着山外。
安龙儿转身看着左方的山下说:
“青龙方两河汇成三叉水口,合流注入赣江,本来是大吉之象,一来包裹了开缺口的青龙方,二来也主家里生的女孩子聪明伶俐福慧康宁,可惜汇流的两道河流一道清白,一道黑浊,玉带水汇成了裙带水,主家门生女为娼妓……”
绿娇娇一转身走到坟墓旁边,用手拍着墓上的铜板说:
“龙儿你说,这是什么?”
安龙儿最不敢说的话都说了,说真话有惯性,他冲口而出:
“这种镶墓法叫将军披甲,可以把风水局中的全部龙气转化为武贵之气,子孙拥军百万,纵横天下。”
绿娇娇追问道:“那一房可以得武贵?是男是女?”
“将军铜甲在墓身,全部子孙都将会投军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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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O九)随缘

安清远看到绿娇娇辞严色厉,走到绿娇娇身旁抱抱她的肩说:
“小茹,聊聊天罢了,龙儿开玩笑的,不要太认真……嗯……”
绿娇娇看到安清远出来打哈哈,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走到山坡前看着左方三叉形的河流。富水河从富田镇那一边远远流过来,水色清亮;从脚下崇华山发源的泷江九曲十八弯地从山上流下,本来正是风水中最有气势最为吉祥富贵的九曲水绕明堂,可是经过左边的夏值镇却变得黑浊不堪,一黑一白两条河在夏值镇前交汇成一股浊流进入赣江。
因为水受到污染,九曲玉带水已经变成九曲裙带水,绿娇娇心里很清楚,她的命运就从这里改变。
多年前夏值镇开始有农民做起小作坊,从染布造纸到小首饰以至做西洋镜的都有。这些作坊主大多从广州的洋作坊那里学到一些手艺,回来后就仿造生产洋玩艺。
有些原本设在吉安府的作坊,因为整天敲打吵闹或是有刺鼻的味道,都被官府赶出县城。可是他们为了货运方便,却没有离开吉安府码头太远,只在赣江对岸的青原山脚下集中起来,成了一个人数不少的作坊镇。
作坊主在这里买地建房,又招收农民打工,工作不粗重又有颇高的收入,当地农民看到自己家乡人来货往一片兴旺,初时都很高兴。可是没有多久农民们就发现出了问题,河里的死鱼越来越多,河水越来越黑,镇里的民风不如过去淳朴,离开村子到外地的村民越来越多,田地庄稼一年比一年差,大家开始怀疑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
当年绿娇娇的父亲就为值夏镇解决过这类纷争,可是最后村民和作坊主之间还是无法控制地发生了武斗冲突。当官府前来调停,因为作坊一向赋税不少,作坊主有足够的银两贿赂官吏,于是官府在处理上按常规拖拉到底,一任一任地换官员,事情就是没有解决方案。
时间长了,离开的就是当地农民,留下的全是作坊主和工人,泷江下游完全变成黑水河。
也就是这个时候,绿娇娇被父亲用大人情送到白鹭洲书院,成为全书院唯一的女学生。
绿娇娇从小就知道父亲布下的风水局决非等闲,一直带着梦想快乐地生活。可是泷江色变根本不为人力所控制,更令绿娇娇想不到的是,当玉带水变成裙带水,对自己的影响是如此之大。
这不是一个风水局的五行破解问题,而是整个大风水环境的破坏,逃无可逃救无可救。选一个风水吉地需要技术也需要运气,重新选地迁葬先人谈何容易,所以他们的父亲在看过全局风水的破坏程度,确定只涉及到幼女安清茹之后,为保证两个儿子大富大贵,决定唯持原局,对不利女儿的风水死症只好搁置。
她的大哥二哥都知道她在白鹭洲书院发生的风化丑闻,所以这次再见面,大家都回避不谈那个时候的事,以免触到绿娇娇的痛处。看到她居然主动提起,她的两个哥哥完全理解绿娇娇心里的无奈的悲愤。
绿娇娇出神地看着发黑的泷江,安清源转身到坟墓前上香磕拜。二哥安清远安慰了绿娇娇几句,也到坟前上香去,只留下绿娇娇站在山坡。
绿娇娇转身看着两个哥哥磕拜的背影,也看着坟墓上的铜甲,她估定将军披甲局不是安清源的作手,如果是他做的,他又怎么会主动提议上来扫墓呢?更不会把铜甲披在整个坟墓上让一家子女全部投军从戎,这一定是父亲的安排。
绿娇娇恨自己的父亲,可是依然在想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现在父亲又在哪里?
其实无论想不想,答案就放在面前,那就是无味大师。
无味大师说了,他们什么都不用问,三十天后,他会告诉大家。那么现在等待就是唯一可以做的事。
绿娇娇在等,安清源也在等。
大家沉默地下了山,回到净居寺后不再有说有笑。双方心照不宣之下都非常明白,一切装模作样已经没有必要。无味大师不时走过来看看他们,绿娇娇和安清源之间的冷漠他看在眼里,可是他仍是那一付笑咪咪的样子,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孙存真也没有再出现在大殿以外的地方,无味大师说他在修道,快要皈依佛祖了。
安龙儿天天跟着宫部良藏上山砍柴学剑法;绿娇娇和杰克每天都吃饱睡好,锻炼体能和苦练武功;安清源和过去一样每天和堀田正睦一起到菜田里劳作,经常小声地说话。
过于平静的净居寺里弥漫着一股大战在即的气氛。

无味大师从安家兄妹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每天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原来无味大师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年。
他和安渭秋十年前已经是好朋友,三年前安渭秋来到净居寺留下一张纸,纸上写了三个字。安渭秋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来找你,你就等到我的三个孩子都来齐了,在他们之中选一个你最喜欢的交给他。
无味大师问过安渭秋这是什么意思,安渭秋笑而不答;无味大师又问他喜欢的孩子应该具备什么条件,安渭秋说依你个人喜欢就好。
果然被无味大师等到这一天,安渭秋的三个孩子一起来到净居寺。他见过绿娇娇,喜欢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女孩,因为他自己也是鬼灵精怪的性格。可是无味大师没有见过安清源和安清远,如果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怎么会知道哪一个孩子更可爱呢?于是他把大家都留下来住三十天。
从绿娇娇偷偷和他合计到后山见邓尧那一天起,无味大师知道了龙诀的始末,也知道了安渭秋留给他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龙诀如此重要,让他庆幸自己没有轻率交出安渭秋的留言。
多天的观察中,他看到大哥安清源醉心国事,心怀天下,可是为人谋略过于老到,以至时常好事多为;二哥安清远胆大妄为,贪财仗义,心思不可谓不细,只是目光略嫌短浅,只怕什么到了他手上也会成为求财的本钱;小女儿绿娇娇心地纯洁,说她贪财不如说她贪玩,她是个玩心过重的人,好奇冒险的性格让无味大师觉得她总有一天吃亏在这上面。可是这种人正是活得最有滋有味的人,加上绿娇娇尽管无心国事,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有着执着而柔软的心,这最让无味大师喜欢。
无味大师是安渭秋的知心朋友,当然知道安渭秋的想法,他留下的信息太重要,而每一个孩子在自己眼里都是最好的,自己又怎么决定该交给哪一个孩子呢?这种情况下,最好莫过于由自己信得过的局外人来选择。
无味大师明白,安渭秋让他代表天下人去选,而无味大师却只能代表自己。
无味大师心里暗笑,老安啊,你知道我一向和死人开玩笑,现在你不在场却把选人的责任扔到我身上,我只会按自己的喜好去选了,别指望我代天下人办大事。
我是大和尚,就喜欢有禅意的孩子。
到了第二十八天,无味大师叫绿娇娇到他的禅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从书里抽出一张纸,对绿娇娇说: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字,他说如果你们几兄妹来到这里,让我选一个喜欢的孩子交给他。我看你最好玩,就选你吧。”
绿娇娇接过那张纸一打开,看到父亲亲笔写的三个字——天师府。她一言不发地走到香灯前点火烧纸,然后凝重地向无味大师合掌一拜,就退出房门。
无味大师看着绿娇娇的背影,突然哈哈大笑说:“果然没有选错人,有禅意,哈哈哈哈!”
绿娇娇出去后照旧到厨房做事,找个机会和杰克说,叫上安龙儿中午收拾行李,不要再到处去,随时准备出发。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三人瞅个空悄悄走到马房,杰克解开自己那两匹马,绿娇娇却把大哥安清源的马牵出来骑上。三匹高头大马从净居寺的后门悄悄下山,一溜烟向着龙虎山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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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O)舍近求远

无味大师和孙存真站在净居寺大雄宝殿的殿顶上,满山黄叶萧索,下山的小路上扬起一股轻尘,三匹快马无声无息地从他们的视线消失。
无味大师看看身边的孙存真,他的脸一直看向小路的尽头。他对说存真说:
“你已经打开了天眼和天听,离佛境只有一步之遥,不走下去可惜啊。我想留你在这里参悟佛法,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留……”
孙存真转过脸对着无味大师,他穿一身紧袖黑僧衣,头上的方巾上垂着一块黑幕,要想有礼貌地对人说话,就要用脸对着那个人。
“大师,人为什么要参禅念佛?”
无味大师这些年来回答过无数这种问题,早就有官方答案,他微笑着说:
“离苦得乐。”
孙存真说:“我不觉得苦。”
“如果要你留下来呢?”
“苦。”
无味大师笑着摇摇头说:“你这是痴……当你觉得苦的时候,就回来吧。”
孙存真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大疑问,他单膝跪在无味大师面前:
“敢问大师……”
“唉……”无味大师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一手按住孙存真的头顶说:
“天地一心,生死一如……去吧……”
孙存真磕谢过无味大师,翻身跳下大雄宝殿,也拉出马从净居寺后门离开青原山。
无味大师回到自己的禅房,就看到安清源脸色阴沉,急匆匆地走进来,他向无味大师合掌行了个礼开口就问:
“大师,小茹已经离开这里了?”
无味大师笑着点一点头说:“是呀。”
安清源象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无味大师:
“请问我父亲留下什么在你这里了?你交了什么给小茹?”
无味大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安会留下东西在我这里呢?你不是应该问我知不知道你父亲在哪里吗?”
安清源气得仰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味大师,事关国家兴亡,请不要和清源开玩笑,你已经把我们拖在这里一个月,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交待。”
无味大师说:“你父亲三年前来过,他说知道天下不太平了,为了保证自己的身后事,留给我一张纸,让我在你们三兄妹中选一个我喜欢的交给他,呵呵……我已经交给小茹了。”
“纸上写什么?”
无味大师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松地说:“我能活着等到这一天,看到你们一齐来到净居寺,总算没有让自己带着一个迷团死掉,真安慰呀。”
安清源听出来,这是无味大师告诉他,自己随时准备赴死,想让他说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的手背在身后,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无味大师又问道:“老安还活着吗?”
安清源恨恨地看了无味大师一眼,拂袖转身而去,无味大师却叫住他,往他手里放了两饼普洱茶:“清源,你自己留一份,另一份替我交给老安,这是上好陈年普洱,不要浪费了。”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安清源的手背。
安清源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拿着两个茶饼走出净居寺门,穆灵穆拓已经牵着马在门前等他。他一见穆灵穆拓便发问:“他们发现绿娇娇走了没有?”
“发现了,已经跟上。”
“这次不能远远吊着,一追上马上活捉绿娇娇,杰克、安龙儿、孙存真三人一经发现,就地处决。你们马上从绿营调三十个马兵,两个时辰后在青原码头会合出发,等我下山看过他们那边的情报再具体布置,去吧。”
然后安清源再回到净居寺的僧舍,走入堀田正睦的房间。

绿娇娇、杰克和安龙儿悄悄下了青原山,就沿着赣江北上。
绿娇娇已经换上一身男装短打衣服,头上包着头巾。三人的马上都挂着两箱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用品,安龙儿的马背上有两个大筐,一边是餐具和干粮面粉大米,另一个筐里坐着大花背,它一直把头伸出筐外好奇地看风景。
在绿娇娇的带领下,他们把马赶得飞快,一跑就是几个时辰,直跑到马匹浑身汗水,才在山间的泉水旁边停下饮马小歇。
安龙儿把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绿娇娇才有空给他们讲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自从安渭秋的两个儿子离开家之后,绿娇娇的母亲也因病去世。他很少独自在家,总喜欢带着小绿娇娇到处去游玩,登山证穴,直把小绿娇娇当成掌上明珠,成天讲风水故事逗她开心。
待到绿娇娇长大一点,安渭秋就开始教她学习风水,还教她修习女丹功法。绿娇娇天资聪颖,很快就把杨公风水把玩熟捻,还学得一身正宗的天师道法。
后来安渭秋找个一家团聚的机会,说出家藏龙诀的秘密,绿娇娇就开始想办法看一看龙诀风水是什么。这是一个风水师正常的好奇,在风水学中,一山还有一山高,学习风水就无穷无尽的印证和探索。
她天天磨老爹安渭秋要看龙诀,安渭秋看到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一个小女孩子就算知道一些龙诀风水,也不会搞出大问题,于是他从书房里翻出两本手抄本给绿娇娇看着玩。一本是专门寻找天子龙脉的《寻龙诀》,一本是为控制天子龙脉之气的《御龙诀》。
他认真地告诫过绿娇娇,让她看前两本龙诀,只是让她知道天外有天,她绝不能说出有天子龙诀,也不能说出自己看过或者会用,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最后,安渭秋还要绿娇娇背下一句口诀,说按口诀就可以找到最后一本《斩龙诀》。
口诀只有一句话,绿娇娇一看就可以记住,之后她就时常研究口诀中的含义,把家里家外,以至爷爷的祖坟四周都翻了无数遍,就差没有挖出爷爷的棺材出来看看,可是从来找不到《斩龙诀》。找了几年后她慢慢死心了,因为长大后知道自己始终是女孩,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传也轮不到自己,都只因父亲太宠爱自己,才有机缘看过头两本,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奢求什么。
现在无味大师给她看到天师府这三个字,她马上明白父亲要她背下的口诀没有错,只是地方错了。只要让她到了天师府,她就可以按口诀找出藏着《斩龙诀》的地方。
安龙儿好奇地问道:“天师府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远吗?”
绿娇娇一边吃饼喝水一边说:“天师府在江西龙虎山,距离这里很远,我也没有去过……”
杰克说道:“我们可以在路上问问人怎么去,你一下山就往北跑,是乱跑的吧?”
“不是乱跑,我看过江西地形图,我们家以前什么图都有……”绿娇娇咽一口大饼说:“龙虎山是天师道的发源地,那里住着承传了将近二千年的历代天师。”
杰克惊讶地说:“喔!二千年的家族,我也可以去看看了!”
绿娇娇说:“从这里出发有两条路,一条是远路,虽然比较顺利,可是路上关卡也多,我估计要走十五天;另一条是近路,全是山路,当然基本上没有官兵关卡了,大概要走十天,你们说要走哪一条?”
安龙儿说:“这要看你赶不赶时间了?”
“很赶!”绿娇娇说:“现在大哥必定知道我得到了一些找到《斩龙诀》的线索,突然偷偷离开只能有一个原因……”
安龙儿接口说:“就是要甩掉他们。”
“不,我的八字他们知道,我永远也甩不掉他们,我只能和他们比快,先一步得到《斩龙诀》,所以他们会极快速地追杀你们,再把我活捉……”
安龙儿听绿娇娇这样说,于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我们赶时间的话,当然是走关卡少的近路了,反正也甩不掉他们,不如减少前面的阻拦。”
杰克却说道:“我不这么看,如果我们进了山,就很难快马跑动,他们只要和我们比体力,我们就会被追上。可是如果是走远路,我们一来可以快马飞跑,二来可以在危险时混入市镇和人群,在路上也容易得到补给,反而没有那么危险。”
安龙儿听了也觉得很道理,不禁频频点头。
绿娇娇说:“对,我也是这样想,行军之道宁远勿险,在顺利的大路上走多几步,反而可以更快更安全地到达。”
安龙儿说道:“我还是担心大路上关卡太多,我们在吉安府码头就被官兵查过一次,差点出事了……”
“嗯……”绿娇娇从鼻子里喷了一气,一手托着腮帮想法子。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绿娇娇和杰克“啪”一声拔枪上膛闪到树后。
安龙儿却向马上的人扬起手来,大家看到马上的人一身黑衣,马背上架着长棍,正是孙存真从后赶到。
安龙儿首先跑上去,高兴地说:“我还以为你留在净居寺了,你怎么可以找到我们?”
绿娇娇也跑到孙存真身边笑着问他:“你还用阎王吊魂咒跟着我吧,那针不是被我没收了吗?”
孙存真翻身下马就说:“快收拾东西,他们在后面追来了。”
说完和大家一起把行李架到马上,绿娇娇还在问他:“你还没有说呢,是不是用吊魂针了?”
孙存真停下来,用脸上的黑布对着绿娇娇说:“我是用第六识看和听,和你们不同……”
杰克也跑过来好奇地问:“你可以不用眼睛和耳朵,就看到听到了?用第六识看东西是怎么样的?是不是看得很远?”
绿娇娇一手推开杰克:“收拾东西走啦,以后慢慢再问吧……哎小孙,是不是真是可以看很远?”绿娇娇还是好奇得不行,孙存真却没空理睬她,只顾着架行李。
他们很快就整理好行装,上马准备赶路,绿娇娇却突然尖叫起来:
“我有办法啦!我们可以通过任何关卡,耶!”
三个男人回头看着绿娇娇,一脸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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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一)软禁

绿娇娇看看他们几个,自己已经先笑得几乎翻下马,笑够了她下令:马上到前面最近的镇上买一架大马车,出发!
日落时分,满天落霞的映照下,他们来到一个繁华的小镇,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已经是距离吉安两百里外的金川镇,看来一条好走的远路的确是更有效率。
绿娇娇和大家说,现在身后追兵不再象过去那么仁慈,这一路上想吃好住好是不可能的,只能买些好东西躲到山间的小村里借宿。
他们四人在净居寺吃了一个月无味大师的斋饭,嘴里淡出小鸟,到了这里一见到市场马上展开血拼式的抢购,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的行装已经变成了四匹马拉着一架中国式的大马车,马车上塞了可以吃几天的酒肉和一批新衣服,然后在夜幕下赶车离开金川镇,躲到十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借宿。
在纹银开路之下,很快就住进一家宽敞而不显眼的农家,四个人分头做饭洗澡整理好自己,终于可以坐下来吃一顿有肉的饭。
大家一直看着孙存真,想知道他的脸上遮着一块门帘怎么吃饭。没想到他吃饭倒是很斯文,完全以一个道士的礼仪整齐地摆放好碗筷,一点点地把饭菜往黑帘子里面夹,没见多少动作就吃完一碗饭,大家还是没看到他怎么吃。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坐在油灯下吃房东送的盐水花生。绿娇娇叫孙存真去准备一下,孙存真就把刚才在金川镇买的油彩,女人化妆的白粉和胭脂,以及白色的面泥摆了一桌子。
绿娇娇说:“我们四个人里,有大高个的洋人,有脸上带门帘的小个子,黄头发的小孩,还有一个美女……”
大家一阵哄笑,绿娇娇继续说:“这四个人很怪,走在路上显眼得很,更不要说想过关卡了,所以我决定象孙存真过去跟踪我们一样,易容赶路。我们四个人刚好可以组成一个家庭,杰克当爸爸,一会你把头发剃了,戴上我给你买的瓜皮帽,不然你那些金毛一看就知道是洋鬼子……对了,再加上一付茶晶墨镜,这可是贵东西,你戴完要还给我……”
绿娇娇一边说一边把墨镜往杰克的鼻子上架:“这样可以遮住你那双褐色的眼睛,让鼻子看起来没那么高;龙儿的头发也太显眼,一头黄毛一看就知道是你,你也把头剃了,戴上瓜皮帽当他儿子,两父子一起剃光头。”
安龙儿点头说好,反正绿娇娇安排的事他都没问题。
“孙存真继续扮女人,因为他扮得象,他当杰克的老婆,就是我的妈……”绿娇娇没有说完,笑声就爆发出来。
绿娇娇往每人身上扔了不少花生壳之后大家静下来,杰克说:
“我可以扮爸爸,可是能不能娇娇扮我老婆,孙存真和龙儿扮儿子……”
“我才不扮你老婆呢……”绿娇娇马上回应:“按我的安排只要小孙做一付假脸,杰克的脸上加点油彩,变成中国人脸色就行了;如果我扮他们的妈,一来我身材这么矮,别人会怀疑这两儿子是不是我生的,二来我脸上要整很多粉来化妆,最后还要装成一个老太婆,唔……”
绿娇娇做出一个很不情愿,要哭出来的表情,杰克马上走过去衷心地安慰她:“喔小南瓜,不化妆了,你就当我女儿吧……”说着就张开手去抱绿娇娇,被绿娇娇坐在椅子上一脚踢开。
安龙儿却说道:“其实杰克说得有道理,我是广府人,讲一口广府口音,到现在都只能勉强听懂江西话;杰克过去只在广州口岸做生意,会说的中国话其实也是广府白话,这一点最容易露马脚;如果杰克和孙存真当爸爸妈妈,官差一问起问题,他们的对答不如娇姐来得安全,这时如果娇姐以女儿的身份上前和官差讲道理和讲条件,一看就知道太老辣而不合常理。
如果娇姐当妈妈,虽说是易容时脸上辛苦一些,可是过关时就可以大模大样地和官差对答了……”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称是,绿娇娇只好说:“好吧,那你们俩当我儿子,自己给自己起名字啊,别到时叫错人名了……小孙给我做个方脸形的恶阿婆面具,要是过卡时谁找我麻烦我就一枪放倒他,叭叭!”绿娇娇蹲马步拔枪作势开火。

安清源带着堀田正睦等四个日本人离开青原山,到青原码头和穆灵穆拓带领的马队会合,当他了解到绿娇娇一行是向北方前进,先安排穆灵带着人马追上紧咬住绿娇娇的邓尧等人,自己和穆拓两个人向北去到距离吉安府五十里的文峰镇停下。
他们进了文峰镇,左绕右转进入街道的深处,走进一座高门大宅。
这座大宅从外面看去,除了墙高门厚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一开门走进去,绕过照壁就可以看到只是在前堂就有七八个带刀的卫兵守着,他们一见安清源马上单膝跪下行礼,一个什长迎上来很快地行过礼后,就向安清源汇报:
“安老爷平日卯时起床,巳时用膳,午后小睡,酉时只吃些茶点干果,身体健康,一直没有疾病,每个月安排戏子来给安老爷唱一次戏;近日天气干燥安老爷有点干咳,已经着厨房做咸橘子水给安老爷化痰……”
安清源一边走进内堂一边拍拍什长的肩说:“辛苦你了胡什长,安老爷心情怎么样?”
“安老爷和在下有说笑,自己在房内会看书,也会打打太极拳……”
“那就好,行了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安清源打发了胡什长,自己和穆拓直入内堂。
内堂门着有四个卫兵带刀守着,安清源进去后他们马上重新关上门。从内堂再往里走是一个中空的小院子,里面有左中右五个房间,左右靠门的两间房住着卫兵,一见安清源进来马上行礼请安,安清源问了一下安老爷在哪里,卫兵说在书房,安清源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前敲敲门说:“父亲大人,清源来请安了。”
一把明朗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进来吧。”
安清源让穆拓在门外等,自己走进书房反手关门,在一个高大健硕的老人面前跪下请安:
“清源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望父亲大人。”
面前的老人就是绿娇娇到处寻找的父亲,神秘失踪的安渭秋,他看着安清源说:
“好了,不要搞这些门面功夫了,你出去都干什么了?”
安清源从怀里拿出一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布娃娃交给安渭秋:
“父亲,我找到小茹了。”
安渭秋一把拿过布娃娃小心地翻看了一会,眼眶刹那间湿润起来:
“你找到小茹啦?她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已经渗出。
安清源扶安渭秋到椅子坐下,对他说:
“我在广州找到小茹,她过得不是很好,还改了个新名字叫绿娇娇,我花了大力气才带她出来……她的八字你也知道,一身滚浪桃花,加上爷爷的墓地的风水被破坏,她要嫁人也不容易,所以……”
安清源的话说得含糊,让安渭秋直以为绿娇娇在广州做妓女谋生,是安清源把她救出来,一时间老泪纵横。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静了一会开口问道:
“小茹的命苦,我没有带好她……你告诉我,你把她怎么样了?”
安清源也坐到安渭秋身边,和声对他说:
“父亲,你是我爹,她是我妹妹,我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天下局势越来越紧,现在我如何处理小茹,决定权已经不在我手上,而在你手上了……虽说她是我妹妹,毕竟还是庶出,庶出的女儿在一般人家怕也是嫁掉就会被忘记的角色……”
安渭秋举起手在自己面前,手在激烈地抖动着,他的手指在缓慢地掐算着,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安清源:
“清源你骗我,这是雷水解卦,水木相生得令,小茹活得好好的,正向北方走动当中,她不在你手里。”
“父亲,我没有骗你,你也没有算错,这个解卦正是押解的意思,小茹的八字命寒缺火,虽然现在是冬天卦身得令,可是她的八字却是最寒苦的季节;我没有关起她,我安排了很多兵马把她送上京城,所以她正在北上……”
“你……你……”安渭秋气得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愤力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你能不能给我见见小茹!”
安清源连忙给安渭秋倒茶,依然和声对安渭秋说:
“父亲息怒,你知道我要什么?我是安家长子,我们安家千年以来就是承传龙诀的家族,你把龙诀传给我天经地义,你何必苦苦守着?我得到龙诀,完全没有必要伤害小茹,我还会安排她到后宫当女官待候皇后娘娘,以她的聪明伶俐,皇后娘娘一定很喜欢她……”
安渭秋颓然坐下,声音沙哑地说:
“清源,你好好做官,好好做人,龙诀始终会传到你手上,可是你是为了斩断各地的天子龙脉而要龙诀,我怎么可能给你啊,你明不明白……”
“可是你也不能给别人啊?”
“我不会把龙诀给你,给你就等于给了朝廷,朝廷得了龙诀难到能再当一次皇帝吗?朝廷一定用龙诀来斩断天下的天子龙脉,这样就会涂炭生灵;我更不会把龙诀给其他人,天下局势不稳,龙诀一出必定有人举兵反清,最后一样是一场杀戮。想天下太平的话,清源,你不要再找龙诀了……世上可以没有龙诀,用好杨公风水百姓一样安居乐业。”
安渭秋的态度安清源早就清楚,他的父亲不希望龙诀派上任何用场,他不想龙诀被朝廷或民间任何一方使用。
他对安渭秋说:“父亲,你也是口是心非,我见过无味大师了,他让我给你带这个茶饼。”说完他把一个普洱茶饼交给安渭秋。
安渭秋凝重地接过茶饼问道:“是小茹带你找大师的?只有小茹会去那里啊……”
“对,二弟也在吉安府,我们一齐上过青原山,想必你也算到了。”
安渭秋一听又激动起来,声音哽咽地说:“清远也在吉安?快带他来见我,我……我很想他……”
安清源也是一脸无奈地说:“现在还不行,他在等我安排怎么找你,如果我还找不到龙诀,实在是没有心情忙这些私事,可能也会安排不好他的去向……”
安渭秋一听火冒三丈,一泼桌上的茶杯破口大骂:
“你这个逆子,竟敢用你的弟妹来威胁我!你已经软禁我两年了,我看你是我儿子,已经把《寻龙诀》和《御龙诀》传给你,你现在贼心不死还要变本加厉,你知道《斩龙诀》是什么吗?《斩龙诀》是灭世的禁术,你到底想杀多少人?!”
安清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
“孩儿不敢,自古有云忠孝不能两全,现在天下大乱在即,如果不能制暴乱于未发,以后必定一发不可收拾!清源不敢不孝,可是忠君报国也是父亲从小对清源的教诲,你教清源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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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二)闯城

安渭秋一手指着安清源的头顶说:
“想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凭的是仁政爱民削刑减赋,天下大乱是天下的错吗?天下大乱是朝廷的失败!你们不在动乱未发之时了解百姓的疾苦,尽快怀柔安抚,却要先发制人,民间怎能不乱……”
安清源人跪在地上,可是抬头回答安渭秋却毫不示弱:
“朝代更替是天命所归,父亲应该很清楚,可是每当改朝换代无不战乱频生死伤遍地,如果龙诀可以制动乱于未发,让朝廷有足够时间变法安民,这不是比天命更仁义吗?你教过我,尽信命不如无命,用少量的损失换得天下安稳,这就是龙诀存在的意义啊!”
安渭秋痛心疾首地说:
“你这是强辞夺理,我对你说过,玄学没有善恶,善恶只在人心。以杀制杀和以暴易暴有什么区别?你去过净居寺,应该知道无味大师那里有《斩龙诀》的消息;如果无味大师愿意把龙诀交到你手上,我多开心啊,这证明我看错人了,我的儿子是一个好人,并不象我认为的那样贪恋功名野心勃勃,得到龙诀的话为害苍生。
可是一个没有凡尘俗念的和尚都不喜欢你,不愿意把龙诀交给你,你现在两手空空来到我面前,我很失望,很痛心,你知道吗?”
安清源听到安渭秋这样说,情绪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他从小勤奋好学,少年得功名,年年加官晋爵,深得父亲喜欢,现在父亲对他施以重未有过的痛批,使安清源无法接受的心里一阵悲愤,他站起来问道:
“你对我如此失望,你为什么悄悄在爷爷的坟上布下将军披甲的风水局,让我们兄妹都负上从军的命运,让我还以为是皇上恩典,让我一介文官也可以用密令调用天下兵马?”
安渭秋说:
“你现在才发现已经迟了,将军披甲局三年间就可以把后人推上军旅的宿命,这个风水局是在我算出天下有变的时候设下,可以保你们兄妹几人在乱世中活下来。
天下一乱,你们几个之中就可能有人用龙诀,可是如果你们自相残杀,那么得龙诀者胜。我是你们的爹,我能舍得谁去死?我只能把这个宿命交给一个不问世事的人去选,交给老天爷去选……清源,你今天还没有得到《斩龙诀》是天意,不要再找了,把清远和小茹带回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安渭秋伸出手握着安清源的手,安清源知道谈话不会再有结果,绿娇娇在这当口也会越走越远,他还要赶时间追上绿娇娇,于是他点点头拍拍安渭秋的手说:
“父亲,谢谢你的深谋远虑,可是我不一定可以带他们来见你了。两个月前在广东芙蓉嶂,小茹已经和叛党一同葬下天子龙穴潜龙吞金,五年之后大清将有灭朝劫数……清源此去要力搀狂澜,怕不能活着回来见父亲,你保重……”
“啊?!”安渭秋震惊得全身一晃,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一手拿起绿娇娇的布娃娃说:“小茹她……居然敢动用龙诀?不可能,你骗我,她那来这么大的胆子?”
安清源扶安渭秋坐下后说道:
“我现在找《斩龙诀》已经不只是防范先机,而是要收拾小茹捅的大蒌子,父亲,你还不能告诉我吗?”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件事,清源你不用骗我……”安渭秋的情绪激动得不能思考,安清源已经没有时间和他磨蹭,他叫门外卫兵进来照顾安渭秋,然后就告辞离开大院。


数天后南昌城的南门外,一辆四匹马拉的大马车飞快地冲到入关检查的队伍中。
车前两个带着瓜皮帽的年轻人在赶车,十三四岁的是安龙儿,二十多岁的是孙存真,在他们身边蹲着一只黑狗,它是被涂黑的大花背。
车里坐着一个高大的大伯和一个矮胖的大婶;杰克扮的大伯剃了个大光头,头上戴瓜皮帽,鼻子上架着墨镜,还有一嘴花白胡子;绿娇娇扮的胖大婶面肉横生,方脸粗腰,扁着嘴瞪着眼睛,唇上还有一颗大黑痣,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角色。
入城每人要交巡检银二十文,队伍里的人慢慢地走过城门,排着队把铜钱往钱箩子里扔。绿娇娇远远就看到牌子上写着入城的票价,从荷包中掏出一百文铜钱拿在手里。
当马车来到城门下,面前是十几个守城的士兵。其中两个负责检查的士兵,在翻弄行人的行李,再有两个是向行人收钱,其余的人在门里门外站岗把守。
轮到绿娇娇的马车,两个士兵伸脑袋到车里打量,用棍子捅他们的行李,车外一个收钱的兵拿着一个大本子和毛笔问道:
“进城干什么?”
绿娇娇马上负起对答的义务;“回娘家。”
“住哪里?”
“湖坊镇。”
“叫什么名字?”
绿娇娇瞪着眼睛看着他说:“王有财。”
“他呢?”
“他是王有财。”
“你呢?”
“我叫二英子。”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人。”
“哎,你让他自己说……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抿着嘴不敢说话,眼珠在墨镜后滴溜乱转。
绿娇娇把钱往钱箩子里一扔,马上扯着嗓门大叫:
“……哎呀!你们这是多少钱一个人?”
“二十文。”
绿娇娇的声音更响了,象泼妇一般喊道:“我们四个人只要给八十文钱,我扔一百文进去啦!快给我找回二十文!”
那两个检查的士兵把头缩出车外,用棍子把绿娇娇架回座位上,对安龙儿喝道:
“快走!下一个。”
安龙儿听话地赶马进城,绿娇娇从车里伸出头,回头骂道:“辍!那二十文钱给你们买药!”
杰克坐在车里乐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说着;“他是我男人,他是我男人,哈哈哈……”赶车的孙存真和安龙儿也忍不住笑起来。
从西门离开南昌城,就可以离开赣江沿岸,沿抚河向东南去龙虎山,路程也走了一半,所以他们没有心情在市集内游逛,很快赶车穿过市集来到南昌城的西门。
出城一样要排长队,可是出城不用收钱,排队还是比较快。
他们很快又排到城门,快到城门前,突然听到大花背吠了几声。
四个人马上精神高度紧张,八个眼珠子互相看完又四处看,安龙儿一手握住大花背嘴,一手保持自然地握着马缰。
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杰克和绿娇娇在马车后窗掀开窗帘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正在赶来是的邓尧,金立德和陆友。他们一身骑射紧衣,腰挎佩刀快马跑到西城门。
绿娇娇知道自己和孙存真易过容,最不容易被发现。而安龙儿那张脸太帅气了,除非他把脸包起来,否则看到一点点都会认出是他;杰克更麻烦,如此高大的身材,只要见过他一面,看屁股都可以把他认出来。
绿娇娇趁他们还在马车后,轻声叫道:“龙儿,快滚进车里。”
安龙儿抱着大花背一个后滚翻麻利到滚入车厢,绿娇娇和他换身而过,几乎同时坐到车前去,和孙存真并排赶车。
四个人冒着冷汗排队,正好排到他们进城门洞按受检查,邓尧带着金立德和陆友直冲到西门前停在马车旁边,亮出朝廷令牌准备过关。
哪知大花背闻到邓尧的味道挺熟悉,扭出头吠了一声,吓得安龙儿使双手用力握着它的大鼻子。
陆友觉得这狗吠声挺熟耳,他在韶州府官驿的屋顶上吃过大花背的亏,被大花背一阵突发性的狂吠和绿娇娇的冷枪赶得狼狈不堪,现在再听到自然有反应。
他皱着眉四周看了看,没有狗,于是问邓尧:“老肖,你听到狗吠声吗?”
邓尧四周看看:“没有,过吧,要赶路呢。”
陆友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老太婆和小青年,悻悻地跟着邓尧和金立德出了城门。
又有士兵把头伸到马车厢里检查,看到一个高大的老头和一个抱着一只大黑狗的小孩,他问安龙儿:“你手上怎么啦,这么黑?”
安龙儿的手还是握着大花背的长鼻子,狗鼻子上的冷湿传到他手上,他看着那士兵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应样回答。绿娇娇心里打个震:糟糕,那染狗毛的墨水脱色。她转过头凶神恶煞地低声骂安龙儿:
“你个呷去死各,老是搞你爹的……墨水,读书不见你长进光玩墨水有个屁用啊。”
那士兵回过头说:“不对啊大婶,好象是那条狗脱色……”
绿娇娇一伸手就拍到安龙儿头上:“辍!自己玩不算还往狗身上涂,等回家看我不打死你。”
邓尧他们也听到后面有事,回头看了看,见到一个胖大婶在往车里骂,说什么狗的问题。
邓尧说:“没事,走吧。”
陆友却说道:“老肖,拿吊魂针出来看看。”
金立德也说:“今天跑了一整天,天色不早了,找个地方下榻吧,别搞了。”
陆友却象没听见一样,拨马回头向绿娇娇的马车走过去。
孙存真看到陆友回头走来,知道这次避无可避,他用脚顶了顶绿娇娇的脚。绿娇娇回头一看是陆友,完全明白了形势有多恶劣,她狠狠心对孙存真低声说:“冲”,随即站起来把查看车厢的士兵迎头一脚踢开,士兵的头猛撞到城墙上昏了过去。她从身上抽出左轮枪指着陆友的头大喝道:
“挡路者死!”
西城门也有十多个士兵,还有来往的人群,一看有人袭击士兵,马上象炸了锅一样一片混乱。人群四散躲避,士兵则向马车涌过来。陆友的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动也不敢动。
绿娇娇手一沉下,一发子弹向陆友座下的马打去。只见马头中枪,马匹轰然倒地,其他士兵一看是洋枪全部闪开趴到地上,孙存真挥鞭抽马硬闯出城门。
绿娇娇的枪口一离开他的脑袋,陆友不等马倒在地上,已经跃起踏上城门洞内的墙壁,在空中借势翻身落在马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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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三)圣诞礼物

马车前是骑在马上的邓尧和金立德,他们看到四匹马拉的大车冲过来,一个胖大婶拉着缰绳,扬着洋枪向自己喊杀冲锋,拉转马头就闪到两旁。邓尧对陆友大喊:
“陆友!快下来,小心他们的洋枪!”
话才喊出去,杰克就从车厢里向车顶开枪。陆友并没有在车顶停下,他脚一碰到车顶,就已经展开双手向前座赶车的绿娇娇扑去,要把她扑下马车。陆友刚刚被绿娇娇“射人先射马”,他马上要让绿娇娇看看什么是“擒贼先擒王”……
可是陆友的行动虽然勇猛可是太冲动,车里是四个一身功夫经历过血战洗礼的江湖儿女,他这样做无疑是找死。他的双手还没有碰到绿娇娇,孙存真看着前方的邓尧和金立德,右手从车蓬里抽出齐眉棍向他们扫去;左手在绿娇娇的头顶一把擒住陆友的手腕,把他从自己的头顶上反手扔出车外,过程中居然没有看陆友一眼。
原来孙存真的第六识已经超越了眼睛的视角范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人家,只不过是一种礼貌。
陆友一个月前和孙存真打个平手,一个月不见,孙存真居然提升到另一个武学层次,这使陆友大为惊诧。他无法破解孙存真如此快速的擒拿,只能在空中翻身离开马车顺势化解。
他的轻功不弱,这样一摔一扑对陆友来说完全没有伤害,他一落地就抽刀在手,发足追上马车。杰克从马车后伸出左轮手枪,对着陆友就打。
陆友本来已经接近马车,可是杰克的西部快枪可不是表演项目,而是弹无虚发的神枪,陆友在打乱自己的追击路线,闪开杰克的瞄准时,已经不能保持追车的速度。
邓尧和金立德两匹马追在陆友身旁,邓尧大声叫:
“陆友快上我的马,你疯了!他们有洋枪,不要过去!”
陆友一听马上跳上邓尧的马背,对邓尧说:
“老肖快追,快!”
邓尧却拉开马头跑到大路旁边,看到绿娇娇的马车远离自己,才保持速度追上去。陆友坐在马背后座急燥地叫:
“你们干什么?!追了几天才追到,人都在面前了你们就这样放她走?”
邓尧也火了,他干脆拉停马跳到地上,扬着马鞭说:
“你想死你自己追!你上个月才中了绿娇娇一枪,我也中过枪,现在还想去送死?我是文官不管杀人放火的事,我们做了要八旗营和绿营干什么?我们是兄弟,我不想你死,你以为次次子弹都会打到身上,次次都可以挖个弹头出来就没事,那洋枪会死人!会打爆头的!”
陆友跳下马,气得一臂扫到路边的小树上,震得树叶哗啦作响地落了一地。
金立德也从马上拿下羊皮水囊走过去,拍拍陆友的肩说:
“老肖是为我们好……我们是钦天监又不是兵部,犯不着卖命。再说次次都是我们出生入死打头阵为什么呀?因为穆灵穆拓是旗人,他们可以跟着国师在后边玩,我们是汉人就被人家当枪使往前面捅……你想想,想想……来喝点水。”
邓尧也走上来对陆友说:
“兄弟,你还认我这个大哥,你要相信我不是想害你……后面就是绿营马队来支援,我们急不在一时,我们只要不跟丢就行了,对不对?我还想和你回京喝酒听戏啊……”
陆友看到两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同僚都这样劝自己,也慢慢缓下来说:
“明白,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不用多说了……我回城门口收拾马上的行李,一会再追吧。”

经过南昌城门的又一次恶性冲突,绿娇娇一行知道追兵已经咬到屁股,再也不敢在路上吃吃喝喝或住进舒适的大客栈,天天以最快的速度跑至马匹的体力极限。
四个人分四班轮流休息,晚上在荒村野店低调藏身,还要留下不睡觉的安龙儿带着大花背负责守夜。
这天夜里,大家下榻在一个小村野店,大家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正准备吃完饭,杰克从自己的皮箱里拿出一个腰形皮面铁酒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
绿娇娇很久没有喝过杰克的洋酒,难得杰克今天这么大方,她一拿起来就要喝,杰克连忙叫住她,然后对大家:
“在吃饭前请跟我一齐祷告,我说到最后一句阿门,你们跟我一起说。”
绿娇娇问道:“为什么要祷告?菜都凉了……”
杰克说:“很快就行了,先祷告再吃饭……来,象我这样把双手合起,低下头。”
绿娇娇象他那样十指相扣握成拳头,眼神惊喜地说:“这是九字印里的外缚印,你也会呀!”
“别说话!”杰克很有认真地喝停绿娇娇的胡闹:
“感谢主降生世上赎我们的罪,感谢主给我生命让我来到遥远的中国,感谢主让我找到我最爱的人,我们是你谦卑的仆人,我们信靠你的仁慈和无所不能,求主耶稣赐给我们智慧和勇气,让我们在试探面前不会疑惑;在危险面前不会恐惧,让我们在你的指引下战胜一切,让我们可以健康快乐,让我可以永远和娇娇在一齐,阿门。”
大家一起跟着说:“阿门。”
大家说完后,杰克就带大家举起酒杯说:“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尽管大家不知道什么是圣诞节,有酒喝总不是坏事,而且是从来没有喝过的伏特加,碰过杯后狠狠地一口闷掉伏特加,再咳嗽一轮之后,大家都脸红红地坐下吃菜。
绿娇娇问:“刚才您说的是什么门啊?”
“阿门……就是希望可以这样,但愿如此的意思。”杰克一边说着,却没有去夹菜吃,而是走到行李箱里拿出三个用花布包着的盒子,给绿娇娇、安龙儿和孙存真每人发了一个。
绿娇娇很聪明,她说:“哦,我知道了,祷告就是西洋咒语,阿门就是我们说的急急如律令,这是什么?”
杰克回到桌子旁坐下说:“祷告不是咒语,是我们和神的交谈,这是我送给大家的圣诞礼物,圣诞节里每一个人都应该得到礼物。”
绿娇娇一听到有礼物就高兴:“前几天才冬至,今天就是洋鬼子的圣诞节呀,有礼物收可真好,我以为只有过大年才有礼物收呢?”她一边拆盒子一边说:“绑这么大包是什么东西?啊……好软的羊毛围巾呀!好舒服好舒服……”
绿娇娇开心得把脸埋在围巾里滚来滚来,杰克看着她的样子开心得很,他说:“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条德国羊毛围巾总算可以用得上,上次烧马车我都没舍得扔……可惜马车里烧了很多东西,不然我会有更好的礼物给龙儿和孙存真,啊,你们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安龙儿打开盒子看到一把有皮套的匕首,他一手拔出来仔细打量,刀锋寒光闪闪,刀背上刻着一串洋文。他惊叹道:“这小刀真漂亮,很锋利吧?”
杰克说:“这是瑞士生产的军刀,是世界上最好的刀。”
安龙儿听到更是爱不释手地把玩,口里连声说谢谢。
孙存真打开盒子,却看到一个刻着精致飞鹰花纹的银盒子,盒子外还有个小铰轮,他疑惑地拿出来看看,然后打开盖子,看到里面有很多机关,却看不出有什么用途。
杰克看出他不明白,于是伸手接过来“叮”一声推开盖子,手指一拨,一个火苗马上跳出来,原来是个银质打火机。
绿娇娇一看到打火机,马上凑过来看:“这个好玩哦……”
孙存真再接过来,也“叮”一声打着火,开心得从黑布脸帘后笑出哈哈的声音,还对杰克说了声谢谢。
绿娇娇不高兴了,她就想和孙存真换,杰克拦住她说:“你会用手指点火,他不会,再说火机是男人用的东西,女孩子不用……”
绿娇娇哭着脸对杰克说:“嗯……我也要打火机嘛……”
孙存真一手把打火机递过去给绿娇娇,杰克连忙说:“还有一个,不用争,还有一个打火机……”说着就在行李箱里翻了一阵,翻出一个旧一点的,不过款式同样精致可爱。
绿娇娇眯着眼睛看着杰克的箱子说:“那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呀?”
“有什么也不能全部给你,给了你我还不是要自己背着,哈哈哈……”杰克说得也是,人就那么几个,不是背这个箱就是背那个箱,给谁都一样。
绿娇娇叹了一口气,把白围巾绕在脖子上说:“好久没有收到礼物了,圣诞节真好,谢谢你。”说完把手握了握杰克的手。
安龙儿突然说:“不是说圣诞节人人都要有礼物吗?杰克没有礼物啊?”
杰克笑着说:“我已经有最好的礼物了,上帝带领我认识了你们,认识了娇娇,我非常感谢你们给我带来的一切,在中国几年来,不,在我一生当中,这三个月是最快乐的……”
他顺手拍拍安龙儿的手臂,另一只手也握住了绿娇娇的手,对孙存真点头笑了笑。
绿娇娇嚅嚅地说:“我身上除了银票就没什么好东西,我的布娃娃又丢掉了,本来还可以送你一个布娃娃……”
杰克握着绿娇娇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对绿娇娇说:“有你就够了,你是上帝给我最好的礼物,我的中国娃娃。”
绿娇娇脸上一红低下头,这一次的脸红不是故作羞态,她发自内心地有一种冲动。不过她马上抬起头说:
“对了,给我们说说什么是圣诞节吧。”
于是大家一边吃饭,杰克一边给大家讲耶稣在耶路萨冷出生,然后在民间传道,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故事。
绿娇娇听了故事之后,很感叹地说:“原来椰子酥这么伟大,为了拯救我们来到世上,又为了给我们赎罪甘愿被钉上十字架,可是我们分礼物是什么意思呢?”
杰克说:“要表达出神的仁慈,让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这一天分享到快乐,也让我们记得给比得到更好。”
绿娇娇接过来说:“是施比受好,老和尚也是这么说的。”
杰克问绿娇娇:“你有话对上帝说吗?你也可以祷告。”
“好哇。”绿娇娇马上合起双手低头闭目说:“上帝啊,我要有吃有住有银子有房子,保佑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一本万利百无禁忌急急如律令,阿门。”
杰克和安龙儿马上笑得趴在桌子流眼泪,只有孙存真端坐着夹咸豆下伏特加。
当天晚上,绿娇娇把杰克叫到自己的房间,紧紧地关上门,在火炉红光的掩影下,慢慢滑下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羊毛围巾搭在身上。
杰克从床上拉起绵被,把绿娇娇轻轻卷起抱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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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四)婚礼

绿娇娇的身体象白瓷一样晶莹光洁,杰克抱起她只感到手上很轻很轻,象抱着随时会飘走的一片羽毛。
他把绿娇娇轻轻放在床上,绿娇娇两手勾着他的颈,水汪汪的眼睛一直不离开杰克的脸。杰克也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端详过绿娇娇。三个月前他在广州见到的绿娇娇脸色总是苍白如纸,这苍白敷在她尖削的脸上有一种贵族的颓废;今天的绿娇娇经过三个月的亡命奔波,人没有瘦下去,脸上反而现出健康的血气,让人有让这个女人做自己孩子的妈妈的冲动。
她微开的嘴唇,呼吸出来的气息均匀地扫到杰克的嘴唇和下巴,杰克还是一直看着绿娇娇被炉火映红的脸,眼里满是温柔。
绿娇娇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双手把杰克的头拉到自己怀里,闭上眼睛良久,杰克也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声。
杰克很用心地声,他在聚精会神地感受着这个躯体,这个小小的躯体里藏着他从未有过的,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灵魂。
他感到绿娇娇的身体开始发热,脸上湿湿的不知是那一滴泪水还是汗。他在绿娇娇耳边问道:
“这是圣诞礼物吗……”
“不是……这是害你的东西……”
绿娇娇把脸贴着杰克的脸磨到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双手扶着他的脸问:
“不想要吗?”
“想,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想……”
绿娇娇用嘴唇吐出的气,丝丝地说:“跟了这么久才得到……你亏大本了……”
杰克笑了笑,一只手架着身体不让自己压到她身上,另一只手抹一抹绿娇娇额前的留海,额头上湿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三个月前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不会得到你,我得到的只是我付出的权利……”
绿娇娇慢慢地解开杰克的衣服,然后慢慢把手滑入他的衣服里面,含糊地说着:“那么……你付出吧……”
杰克很轻很慢的动作让绿娇娇昏迷在温暖安全的感觉中,一浪接一浪的愉悦感又让她禁不住睁开眼,看着这个可以没有理由却愿意陪着自己、脑子里带着另一种思想、象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的男人,绿娇娇涌起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冲动,她突然抱紧杰克的身体,停下来张着嘴喘着气问杰克:
“你们国家的男人会不会娶不是处女的女人?”
杰克被她突然停下憋得满脸通红,张开嘴巴条件反射地回答她:“当然会……”
“呼……呼……结过婚的呢?”
“会……只要两个人相爱……当然会……呼……”
杰克还在用力地挺起身子,绿娇娇失控地发出呻吟:“嗯……生过孩子的女人……有孩子的要不要……”
杰克一口咬着绿娇娇的耳朵,含糊地说着:“爱一个人……就爱她的全部……女人和孩子都要……呃……”
绿娇娇甩开头,也转头咬着杰克的耳朵小声地说:
“我在家乡结过婚……我有个孩子……”
杰克缠得更紧,忍着耳朵上传来的快感,倒吸着冷气说:“我要你……孩子多大了……嘶……快带给我……我当他爸爸带他到美国玩……”
说完用手缠过绿娇娇的背,托着她细软的颈项,深深地吻入她的嘴里……

绿娇娇身上盖着绵被,伏在杰克的身上。她发现原来用男人做床垫很舒服,不过只有这种胸膛宽大的男人才会有床的感觉。
她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合着眼睛却不忍心睡着,她在用最后一点精神和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这种无法形容的不舍不弃和无所畏惧,她喃喃地问杰克:
“你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吗?”
“你说你结过婚,有小孩……”杰克的手缓慢而又不停顿地柔柔抚着她的背。
“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我说我们结婚,孩子让我们一起带……娇娇,我喜欢孩子……”
“你也喜欢狗……我看你很喜欢大花背……”
杰克低声应了一句,想起了救过他又闯了祸的大花背,轻轻地笑了出来。
绿娇娇的脸贴在杰克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上说:
“我骗你的……我没有孩子……”
“都行……是娇娇你就行……”
“听到你愿意娶我……我很高兴,谢谢你……”
杰克听到她这样说倒是有些奇怪了,他问道:“你是风水师,你不是会算吗?你可以算出我会娶你吧?”
绿娇娇从他的胸撑起身子,软软地爬到他面前,疲倦地看了杰克一眼,笑一笑倒在他肩上,在他耳边缓缓地说:
“人心难测……我可以算出自己什么时候成亲,也可以算出我的丈夫是什么样子、什么人……可是我算不出他是谁……”
“他一定是我。”
“嗯……”绿娇娇靠在他肩上笑着点点头,她从见杰克的第一眼开始,就看出这个男人不会骗人,更直觉他不会骗自己。
“如果……”绿娇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抱着杰克的颈。
“如果什么?”
“如果我们明天会死……我们今天就成亲吧……”
“我们会死吗?”
“你怕不怕?”
“和你在一起,不怕……”
绿娇娇用手指慢慢地划过他的脸,轻轻地说:
“国师府要的是龙诀,不是你,你走了……你不会死,可是你不走的话……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打破人的八字,逆天杀人,你的椰子酥也保不住你。”
杰克伸手握着绿娇娇的手贴在胸前,侧过脸摩擦着她湿漉漉的刘海说:
“你真是挺烦的……我要走早就走了,如果可以和你死在一起,一定是上帝给我最好的安排,那我们就去吧……”
杰克说完翻身下床,为绿娇娇盖好被子后,自己却去洗过脸然后穿好衣服,认认真真地整理好后走到床边,双手挽起绿娇娇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这个举动吓得绿娇娇马上醒了大半,挣扎着要坐起来。
杰克温柔地笑着把她扶到绵被里面,然后再跪下对她说:
“杰克·怀特请求绿娇娇做我的妻子,成为我生命中的伴侣和爱人。
我向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起誓:我会珍惜我们的爱情,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
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是艰难还是安乐,是健康还是疫病,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把我的生命交付给你。
娇娇,请你嫁给我……”
绿娇娇双眼定定地看着杰克的眼睛,颤抖着双唇吐出一口气再也吸不回去,眼泪象泉水一样涌出眼眶,她向杰克伸出另一只手,杰克仍然跪在地上,慢慢地向她靠去。
绿娇娇双手勾着杰克的颈抱过去,哽咽得换不过气地咳嗽了一声,贴着杰克的脸无言地点头。

这一夜,孙存真在房间里蒙头睡觉,安龙儿没有整夜打坐炼丹,他和大花背一起靠在墙边,看着火炉里的碳火坐到天亮,手里一直摩挲着瑞士匕首冷硬的刀刃。
天微微发亮,绿娇娇和杰克就走出房门。绿娇娇不象平时那样在脑后梳一条大辫子,或是盘起象小绵羊一样的双抓髻;她今天把头发全部盘在脑后,侧侧地挽了个麻花髻,还有几络长发飘散垂下,这是已婚女子的打扮。出现在她身上比平日多了几分庄重,神情里无端多了从没有过的平静和女人味。
她还换下近来为了方便逃跑和打斗常穿的紧身男装,穿上一套紫红色缎子缝制的绵旗袍,颈上绕着一条洁白的羊毛围巾,显得宁静而喜气。
安龙儿打开门看到绿娇娇和杰克,被绿娇娇的打扮吓了一跳。
绿娇娇微笑着拉住杰克的手走入房间,对安龙儿和孙存真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杰克·怀特,我们已经成亲结为夫妻。”
绿娇娇说完,杰克用手揽一揽绿娇娇,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绿娇娇很开心地笑着把头靠到他的胸前。
安龙儿和孙存真都呆住了,眼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绿娇娇看到他们的窘态,觉得要开口教他们一点人情世故了,于是又说:
“你们应该恭喜我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早生贵子百子千孙,快说,你先说……”然后她指着安龙儿。
安龙儿面无表情地说:“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绿娇娇的手指指到孙存真面前,孙存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急得挠挠头,挺不容易地挤出一句:“早生贵子……唉呀,不会说了……”
杰克拍拍孙存真的肩,又抱抱安龙儿说:“谢谢你们的祝福,今天我们要办婚礼,我们快点上路,到前面的镇上请大家喝喜酒。”
于是四人急急收拾行李整理马车,踏着晨曦扬鞭上路。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走到一个叫住邓家埠的大镇子。他们向当地人打听过,从邓家埠沿白塔河向东南走一个时辰,就可以到龙虎山,而天师府并不在龙虎山上,而在山下的上清镇。
绿娇娇知道这是最后的一天,也是最后的时辰,只有马不停蹄直接到天师府取得龙诀,才可以把全部主动权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杰克很想留在镇里摆个酒席开心一下,可是绿娇娇劝止了他的想法,他们在镇上的食肆炒几个菜,匆匆吃过就马上起程。
沿白塔河走了几十里平坦大道,很快就发现白塔河两岸的地形奇峰异起,壮观而秀丽。可是大家的心里都知道面临着重要关头,实在是无心欣赏龙虎山的好山好水,对他们来说,路越窄,形势越危险。
绿娇娇开始给大家说她的作战布置,这是她想了很多天,反复权衡利弊后的安排。
因为绿娇娇的八字永远被国师府吊着,所以她去取龙诀是非常不智的做法,如果在中途被人截击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他安排安龙儿和孙存真去取龙诀,自己和杰克分开马匹继续向前引开国师府的人马。
安龙儿和孙存真取得龙诀之后,马上带书回广州,找到天德号花艇的老板娘兰姐,然后藏在花艇中等她和杰克回来。如果遇上危险,实在是无法保护龙诀的话,宁可消灭龙诀也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当他们下车分好马匹行李,孙存真突然几步跳到一棵大树的顶上看着后面,远远看到一彪人马正向他们扑来。
绿娇娇马上把安龙儿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说出取得龙诀的口诀,然后对他和孙存真说:
“我和杰克引开他们,你们马上出发去天师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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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五)伏击

杰克把大花背叫到身边,蹲下来用双手捉着它的头用力揉了几下,大花背开心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和脸,尾巴不停地摇着。杰克又抱着它的头,在它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对安龙儿:
“龙儿,尽量带上大花背,不要把它扔下不管。”
安龙儿点点头说:“知道了,我在,大花背就会在。”说完他把大花背抱上马背上的篮子,和大家一齐向东南方奔去。
不知是他们的马长途奔波体力不支,还是身后追兵的马特别精壮,他们只感到身后的追兵无论如何也不能甩开距离,反而好象越逼越近。他们在唯一的山路中奔跑了半个时辰,身后的追兵已经近到回头可以就隐约看见的地步,前面出现一个小镇,镇前一个破落小牌坊写着“上清”两个字,看来这里就是上清镇,天师府就在其中。
安龙儿正要拨马进去,绿娇娇叫道:
“等一下,先跟我们跑一阵,过了前面的山头,在后面追兵看不到的地方你再绕回头,从背后进入上清镇!”
安龙儿一听有道理,自己可以看到追兵,追兵一样可以看到自己,现在这个位置进镇,马上就会被对方分兵追击,于是他跟着绿娇娇转过前面的小山头,绿娇娇回身一瞥看不到追兵,用马鞭向山背一指,安龙儿和孙存真马上拉转马头上山。
他不知道这一分开要多久才可以再见到绿娇娇,在飞奔的马背上回头再看一眼,看不到那个熟悉的绿色身影,只看到一片如桃花般鲜艳的紫红,衬托出一张俏丽的脸。
绿娇娇和杰克飞也似的离他们而去,他看到绿娇娇正在回头向他招手,安龙儿心里一阵酸楚,转过头狠抽一鞭座下的马,越过山头落到上清镇的背后。身后的追兵没有发现悄悄转上山的安龙儿和孙存真,在山下一掠而过。
安龙儿看得分明,这队兵马身穿绿营军服,中间也夹了便装的人。他们列了很长的队,一眼看去足有五六十人,大队马匹经过的时候,马蹄声仿佛有踏碎人心,震破肝胆的气势,面对如潮水般的兵马,安龙儿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绿娇娇回头看着安龙儿和孙存真上了山,然后快马加鞭一路向前奔去,她大声喊着问杰克:
“你对大花背说什么啦?”
杰克大声地回答道:“我叫大花背好好活下去,象我这样找一只好母狗……哈哈哈……”
绿娇娇隔着马挥鞭向杰克抽去:“打死你啦,以后我就找条母狗来陪你睡觉。”
杰克一边躲开马鞭一边笑,绿娇娇偷空往嘴里扔了一颗话梅,她再回头看看身后的追兵问杰克:
“你准备了多少子弹?”
“马车被烧了之后,没多少火药了,我这里只有三十多发,你呢?”
“我这里有二十多发,后边可能有几十人,怎么办?!”
杰克也回头看了看,追兵已经近到可以看出身形,他说:“如果经过好地形,我们先占住主动打,这样可以打准一些!”
“好!”
很快在面出现一个山坡,坡下有个破旧的牌坊,上面写着大上清宫四个大字,他们驱马进入入牌坊,又见到一道长长的上山石阶,杰克说:“就在这里打,我们上去。”
上完石阶到上小山上,是一个颓垣败瓦般的道观,路旁宽阔的走廊可以看出当年的兴旺,走廊前面的地上竖着一块大石碑,石碑已经从中间断开,下面看到四个大字 “武官下马”。再走过一条两边是破败高墙的走道,远处有一个没有牌匾的大殿,两扇大门歪倒象被打脱的门牙,里面漆黑一片。
杰克和绿娇娇迅速把马拉到树丛隐蔽的地方绑好,各自背起一个藤箱就回头冲下山。
回到“武官下马”的石碑,再下去就是长长的石阶,当他们下到一半的位置,就看到大队人马集结在石阶下,带头几匹马已经排成一行纵队冲上石阶。
杰克用手指了指石阶的另一边,两人分开滚到石阶两旁的大树后,等马队上山。
马蹄声越来越接近,已经可以听到马的呼吸声,杰克看到为首一个头上有顶戴花翎的军官从他身边走过,这名军官居然是全副盔甲,马上还戴着盾牌和弓箭。
这名军官走过杰克和绿娇娇之间,并没有发现他们,当军官身后的士兵也上来了,杰克的眼睛看着绿娇娇,用自己的枪指了前面的军官,然后突然从已经走过去的军官背后开枪,把他打下马;绿娇娇也同时向面前的清兵迎头开枪。
一瞬间倒下两个人,枪声的突然巨响把已经走上石阶上的马吓得不停嘶叫试图逃跑,最前面的两匹马受惊之后更发现骑手已经落地,马上向山上和山下乱逃,其他马背上的士兵也慌乱起来,纷纷想拉马下山。
杰克和绿娇娇从树后敏捷地闪出来,冷静而有节奏、不慌不忙地点射,在石阶上的士兵退回山下之前,已经打下几具尸体。
山下有人大喊:“撤退!下马列阵!”
杰克不管山下的兵马干什么,只要他们还没有上来,就要用上一点一滴的时间装备自己,他从尸体上扒下两套盔甲,和绿娇娇一起穿上,然后拣起一个盾牌挽在左手上。杰克从来没有用过盾牌,可是这个盾牌比他想象中要重,这时他没时间考虑太多,冲到石阶的其他尸体旁边收集马刀和弓箭。
刚刚才抱着两个箭筒,身后就听到弓弦声响,杰克马上背着盾牌逃窜回大树后,和绿娇娇保持在视线范围内,一边一个守在石阶两侧。
很快山下的人马就排列好队形,从狭窄陡峭的石阶向山上进攻。士兵们分成四人一组排成方形,前面两个人举着盾牌蹲在地上,挡住后面两个蹲着的士兵,他们在一步一蹲地向山上挪动。
盾牌很大,可以完全遮住一个蹲在地上的人,从杰克和绿娇娇的角度看去,攻上山的头一个四人队根本看不到人,只看到两个园园的大皮盾,象瞪着两只大眼睛的怪物向他们逼近。
绿娇娇知道自己手上左轮枪的威力,一般的军队盾牌只是藤或皮革包木板,不可能挡得住左轮枪的子弹。她悄悄把头伸出树干外,瞄准盾牌开枪,想击穿盾牌射杀后面的士兵……开枪后听到“嘭”地一声响,盾牌打中了,可发出的是奇怪而沉闷、没有穿透感的声音。盾牌的进攻顿了一下,可是却没有人倒下。
杰克和绿娇娇刚刚感意外,盾牌后的士兵就突然站起来向他们放箭,杰克对绿娇娇大叫一声“小心”,两人同时猛缩回树后,两支长箭随即呼啸射到,深深地钉在他们藏身的树上,吓得两人隔着石阶大眼瞪小眼。
这个四人盾牌队一见杰克和绿娇娇闪回树后,知道这一下他们不可能再开枪,队中有人发出号令:“上十步”。于是四人盾牌队快速地向山上推十个阶级,又重新蹲在地上,一步步地逼上山。第二个盾牌队马上跟进,其他盾牌队列开伏在山下待机推进。
杰克皱着眉毛,举起手上重重的盾牌,用枪柄撞了两下,盾牌发出沉闷的“当当”声,原来追兵早就知道洋枪厉害,下大本钱用上了铁壳盾来围剿他们。
杰克知道了对方的战术后,也象他们一样用盾牌遮住自己,半蹲着跑到石阶对面和绿娇娇会合。
对方一点也不含糊,就在杰克离开掩体大树后一阵箭雨扑向杰克,射得盾牌上叮当乱响,他一来到绿娇娇身边,就对她说:
“你再开一枪打他的盾牌,我打站起来的人,我数三声就打……一二三。”
杰克用盾牌挡住自己的身体闪出大树外,绿娇娇同时出现在盾牌下面向对方的盾牌开枪。
绿娇娇的枪响过后,果然站起四个弓箭手向他们放箭,杰克向其中一个弓箭手迎头开枪,对方应声倒地,可是四支箭又向杰克的盾牌射过来。
杰克和绿娇娇再躲回树后,杰克说:
“呼,这盾太重了,拿着它打不了快枪,你放下枪拿着盾蹲出去,我来打……”
绿娇娇接过盾竖在地上,然后双手举着推出大树下,杰克也和那些弓箭手一样蹲在绿娇娇身后。绿娇娇发现盾牌果然非常沉重,真是难为杰克刚才一只手举了这么久。
杰克身前有一个活动掩体,双手又解放出来,马上恢复勇猛,他半蹲起身体第一枪打向最前方的盾牌,当对方三个箭手再站起来要放箭的时候,杰克的西部快枪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呯呯呯”三声连成一片的枪声,弹无虚发地打下三个弓箭手,刚刚攻到石阶中间的两个盾牌队连忙拖着尸体向后退了七八级石阶。
杰克一看对方后退,他对绿娇娇说:“我们也退,这里地形危险,他们如果有人绕到我们身后,从上边攻下来我们死定了,快上山。”
绿娇娇插好枪,手上提着弓箭,杰克提着重盾和马刀从后掩护,两人快速地往山上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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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雾里看刀

从石阶下补充上来的几个盾牌队正要追上去,一把沉稳的声音叫道:
“停!把总,不要硬攻,伤亡太大了,先把死伤的兄弟们抬下来。”
说话的人正是安清源,钦天监五官正全部围在他四周,堀田正睦等四个日本武士站在安清源身后,在他们的左右是两队已经下马蹲据成方阵的马兵。这两个方阵中有一队是从吉安府绿营借出来的骑兵,足有三十人;另一队二十人是从南昌城防营借出来的守兵,安清源向他们借兵时提到对方有洋枪,这些城防营的军官马上想到带上重盾来破洋枪。
清末的火枪都是枪口装药的单发枪,所以他们在有对抗洋枪的经验下,训练有素地用弓箭配合重盾对杰克和绿娇娇进攻,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洋枪已经先进到有连发攻能,直让带队来参战的梁把总以为山上有五六个人。
因为南昌城防的把总是有品位的官职,比吉安府马队的几个队长高级,所以安清源把全部马兵归由梁把总带领。梁把总本来想在朝廷高官前邀功,冲上山的头几批士兵全是南昌城防营的人马,可是梁把总出师不利,一开始就受到猛烈的伏击,自己带出来的南昌兵没了一半,安清源马上喝停无效的进攻。
一种战术失败之后,再用下去只会再失败,安清源不会做这种蠢事。他把刚才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士兵叫过来,问过刚才看到对方有多少人,士兵说是一男一女,只有两支洋枪。安清源听了之后一皱眉头,手在背后就使出小六壬掐算起来。
“有古怪……”安清源沉吟了一句,然后作出布置:
“全部马匹留在山下,刚才的伤员在这里休息包扎和看守马匹;肖检陆友老金,你们和梁把总带二十人从正面上山;穆灵穆拓,你们带二十人从侧翼上山截住他们的后路,发现男犯人就地处决,女犯人活捉。去!”
各人领命后马上向山上组织渗透,安清源和堀田正睦等四个日本人也从石阶路飞也似的扑上山。
原来堀田正睦在中国一直受到忍者的追杀,之前躲到净居寺藏身也正是为此。这一次安清源告诉他们,自己将要带兵离开净居寺,如果堀田等四人可以和自己的军队一起离开净居寺,那么他们就可以在军队的保护下安全上路,不会轻易受到忍者的刺杀。
安清源向他们开出条件,如果堀田家可以协助他完成任务,他可以保证为堀田正睦找到全套《海国图志》,还可以派兵护送他们上船回日本。在这样圆满的条件下,堀田正睦当然一口答应下来。可是堀田正睦不明白为什么安清源会追杀自己的亲妹妹,安清源也没有多说,他只是告诉堀田正睦,一切以国事为重,他不能因为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而殉私,他只要求堀田正睦等四个日本人在作战中作出配合。
堀田正睦觉得这样好象也不算过份,再说别人的国家,别人的家事,自己也管不了什么是非对错,先看看要配合些什么再说,所以他带队一路跟着安清源来到这里。
安清源在路上对他们也客气周到,直到刚才攻山,枪声响起的时候,安清源还是把堀田家的人放在自己身后,这样堀田正睦也没有好说的了。现在安清源一声令下要上山,他们也压着刀紧随其后。


杰克和绿娇娇向山上退去,回到写着“武官下马”的断碑处。这个断碑来头可不小,原来大上清宫是历代天师坐镇的道观,这碑是前朝皇帝亲笔御赐,全碑原文写着 “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任何官员都没有资格骑马乘轿进大上清宫,晋见天师只能徒步走进。碑旁边有一个方形大亭子,这种亭子叫下马亭,由十二支大柱子撑起,尽管破落凋零,也可见当年的盛气。
从下马亭走进道观,是一条窄长的甬道,两边是高高的破墙,杰克一看这地形,就对绿娇娇说:“我们在这里再截击一次,上墙头埋伏。”说完自己先跳上墙头,垂下手把绿娇娇也拉上去。
杰克回头看一看,墙内是一片大小神庙,同样的破旧残缺,他想这样也好,一但守不住这一关,马上可以向庙后退去。
绿娇娇也看到背后的景象,可是在她眼里,这可不只是一群破庙,这里隐隐约约看出是一个风水阵法,可是她没有时间细想,只是一瞬间的疑虑,马上把心神回到对追兵的截击上。
她才上墙头拔枪瞄准下马亭来人的方向,后面的士兵就追上来。当两个士兵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内,枪声马上响起,这两人被子弹击中应声倒地。可是更多的士兵却一拥进入下马亭,全部闪在大柱子后面。
这次绿娇娇和杰克聪明了,他们抢占先机,两支枪死死地瞄住下马亭,绝不让对方有机会放箭,只要大柱子后有人露出一点身体,他们就会开枪压制,邓尧和陆友带队的二十名士兵被压在大柱子后面无法动弹。
这时邓尧向上来的小山路看看,安清源和几个日本人正飞奔上山。安清源看到他们被压在这里,他也不进下马亭,只是站在看不到甬道的石阶上,对邓尧他们几个用手指在面前一划,做了个强攻的手势。
邓尧用不明白的表情看看安清源,陆友却已经在手上结成一个坤字印,他双手的拇指和无名指尖捻在一起,掌根相贴一转手腕停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辞,下马亭的四周涌起腾腾白雾。
绿娇娇看到白雾象凭空出现无声地炸开,一瞬间笼罩了下马亭,还向他们守住的甬道涌过来。
绿娇娇马上从墙头站起来说:“攻过来了,杰克快退……”两人在墙头上弯下腰向甬道深处跑去。
他们跑得快,白雾却来得更快。从下马亭涌入甬道的白雾,象潮水一样向深处冲去,绿娇娇知道,藏在白雾里绝不虚空,而是会杀人的刀和箭。
雾已经围到两人的四周,绿娇娇举目看去,四周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她贴近杰克,挽着他的手不放开,轻轻说道:“收枪用刀!”
杰克左手拉住绿娇娇,收起枪抽出刚刚捡到的马刀,然后用手拉拉绿娇娇,两人一同轻轻跳下甬道。绿娇娇知道杰克的心意,其实在墙头上杰克可以选跳入围墙之内逃跑,而不是围墙外满是浓雾和士兵的甬道。可是自己短时间的安全只会让对方保存更多的实力,在以少对多的战斗中,浓雾不一定是对方的优势,对于可以手牵手感受对方的夫妻来说,那些分散的士兵就如同瞎子一般。
两人一落地就蹲在地上,由杰克拖着绿娇娇往回摸。杰克把马刀架在身体前探路,身边尽是脚步声和呼吸声,不时还有刀风从头上掠过。绿娇娇感到杰克的手突然握紧,耳中听到“咣”一声两刀撞击的声音,杰克的手同时把绿娇娇向前带去。
绿娇娇知道了,这是杰克的刀碰到前方的人,架开对方的刀后就把自己向着感觉到的方向拉去,那个方向就是人,那个人的刀已经被杰克架开,只要顺着杰克拉的方向捅过去,就可以消灭对手。
两个人心意合一,袖里刀毫不犹豫地配合着马刀架开的招式,向前方刺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绿娇娇脸上一热,知道是血喷出来。然后是人摔倒的声音,和纷纷退开的脚步声。杰克听着最近的脚步声,又无声无息地潜伏过去,长长的马刀伸在前面,碰到东西了,那东西一退,退的就是人!杰克向前推一个箭步,马刀追着手感突刺出去……“呃!”又是一声惨叫,然后是连摔带爬的后退声。
杰克拉着绿娇娇踏着这片后退的脚步声急速前进,直到马刀碰到一堵墙,杰克自己马上蹲在墙角,把绿娇娇拉在自己身后,再挺着马刀往回探。
他的头上刀风一响,杰克迅速在头上舞刀护身,顿时传来一阵剧烈快速的兵器碰撞声。绿娇娇被杰克拉在自己身后,可是从杰克的身体传来的感受,杰克的快速砍杀只换来对方更快速的攻击,而且对方的刀力道很重,这种玩刀的水平不是一般人,绿娇娇直觉到,这是快刀陆友。
不等杰克拼上几刀,绿娇娇把袖里刀咬在嘴上,右手一摸枪套就拔出左轮枪,向着杰克拼刀的方向开枪。
“呯!”一声枪响后,对方马上退后,可是这一声枪响,无疑告诉对方自己在这里,四周的脚步声同时向他们踏过来。
杰克一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冲向自己,马上沿着墙边,拖着绿娇娇向下马亭方向退去。急跑了十几步后,杰克突然跳向对面的墙壁往回冲,原来他是想通过跑动拉散对方的人群,这一招非常凑效,当他拦刀越过对面墙下,手上的刀又挡到一个人;
自己的太太绿娇娇在自己手里,对他来说,碰到任何人都可以挥刀砍去;他再次把绿娇娇拖到身后,一言不发地砍向感觉到人的方向,一刀,两刀,在头上撞击。这个士兵不再象刚才那些人那样闷闷地被杀伤,他大叫到:“他们在这里,快来人啊!”手上同时乱舞着佩刀。
绿娇娇听得真切,刀的撞击声在上面,嗓音在上面,这个人正在高高直立。绿娇娇不等杰克拉她进攻,她主动抽刀蹲身就向对方的下三路扫去。三刀很快扫过,发出两声砍入骨头的敲击声,绿娇娇感到很实在的手感,对方的惨叫倒地声让绿娇娇知道成功了。
绿娇娇兴奋地对杰克说:“又倒下一个,快退快退!”这时他们的脸上感到一阵凉风吹过,杰克的手又紧了一下,他们明白雾要散了,可是他们正站在无处可逃的甬道中,四周全是对方的士兵,还有三个钦天监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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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变节

绿娇娇顺着风向拉一拉杰克的手,杰克向那个方向探出马刀,两人心意合一地跑向甬道尽头。他们都明白只有顺风而去,和这一阵风同等速度前进,才可以让自己隐身在烟雾中久一些,从而有机会离开这条象笼子一样的甬道。
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很快摸索出一套手牵手作战的方法,浓雾中作战马上成了他们的优势,两人顺风追去,只要杰克手上的长马刀一探到有人,格开对方的兵器后,绿娇娇就可以配合杰克的手感向对方刺杀。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新郎和新娘在白雾中手牵着手,在血路上跳起一段用战刀鸣奏的死亡华尔兹。
风越来越大,他们在白雾中连续刺杀了几个士兵,四周的景物逐渐开始清淅。他们的四周是残墙断壁和团团包围的士兵,绿娇娇拉着杰克就往断墙里闪,四周的士兵刚才见识过洋枪的厉害,一见雾散去,人人都各自找掩体地形躲藏,看着他们进入一群高大宏伟的破庙中。
安清源和堀田家的武士站在甬道的尽头,远远地看着绿娇娇和杰克闪入断墙。他发现陆友放出白雾的作法同样不能成功,从士兵的惨叫声中,很明显白雾成了绿娇娇和杰克的作战优势,他谂起清风咒驱散了浓雾,他要看看绿娇娇怎样作战。
他已经算出安龙儿分兵向西而去,可是这并不代表安龙儿的目标是龙诀,以绿娇娇的狡黠心思,安排安龙儿离开作疑兵之计一点也不奇怪,如果自己马上转头追安龙儿,那么知道龙诀所在的绿娇娇就会从中得手。一个想夺得龙诀的人会极力保存自己的性命;可是亡命作战的话,只证明他们要拖延时间,那么自己根本不值得花时间在这里。
他也看到在这次亲自督战中,邓尧和金立德傻乎乎的表现。他检查档案时看到,邓尧是最老到的一个官员,可是他却屡屡装疯卖傻,一次次地放过杰克和孙存真。过去一直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作战,只是听他们的战后汇报,就算有怀疑也不能给一个官员定罪;刚才在山下分兵两路后,他自己亲自跟着邓尧一路人马,看看他们是怎么作战,按今天亲眼所见,邓尧和金立德的确有消极抗命的嫌疑,只有陆友在全力执行命令,可是目前管不了太多,只能在心里有个数。
甬道的墙那一边就是绿娇娇闪入的庙群,安清源快步走到甬道的另一头,站到可以看到破庙群的地方。士兵们都伏在那里不敢前进,安清源对邓尧说:
“肖大人,带十个人,带上弓箭围到后山,把他们赶过来我们这里。”
邓尧马上领命而去,带着人没入草从中,向那五六座破庙渗透过去。
安清源又对陆友说:“陆大人,跟上肖大人……”
陆友看了安清源一眼,安清源闭上眼点点头,陆友明白了这是要他对邓尧进行督战,他拱拱手后就飞身向邓尧追去。
安清源又叫来金立德,对他说:“金大人,你是宫里的地官,风水你最熟了,你看这里是什么布局?”
金立德精瘦矮小,是典型的南方人身材,他麻利地跳上墙头看了一会,下来对安清源说:
“国师,这里的九间庙呈凤凰形布局,可是却没有凤凰展翅高飞之象,应该是朱雀伏魔局。”
安清源说:“嗯,你的眼力还不错,这里的确是伏魔之地。你看这几个人该怎么捉?”
金立德说:“凤凰伏魔的着力点,不是在凤嘴就在凤爪,以眼前的布局来看,山边有一座断塔,原本应该是凤头和凤嘴之形,不过塔断有如凤断头,想从这个局走出去,这个位置最容易,首先要分兵守住那里。如果他们还没有跑掉的话,就可以把他们赶入局中凤凰爪的位置,那里是至阴至邪的魔妖之地,所以建了上如凤背下如凤爪的中殿来镇压,在那个殿里人的三昧真火就会被淹灭。”
安清源一听他说完,马上对他说:“好,你和梁把总带上其他人守在断塔下。”
然后他一转身对堀田正睦拱拱手说:“堀田先生,这里的甬道口就拜托各位把守了,对方的几个人你们都见过,除了绿娇娇,其余人等就地处决。”
堀田正睦向他欠一欠身,安清源独自走入庙群之中。

绿娇娇和杰克逃入庙群之后,一直向庙的深处跑去。在这里的截击消耗了对方大约二十人,这次截击的战果是让他们满意的。他们一边跑一边数身上的弹药,每人只剩下七八发子弹,对付余下的四十人不可能用这十几发子弹解决。
绿娇娇对杰克说:“我们要突击出去,到后山的围墙那里就翻出去,然后上山,在山里和他们拖……”
杰克应了一声就跟着绿娇娇向着眼睛所见的高处奔去。前面就是墙灰剥离的后山围墙,可是他们还没有跑近,就看到围墙下的草丛中突然有士兵站起来对他们放箭,七八支箭同时射向杰克和绿娇娇。两人一见有箭,连忙快速滚到庙下的石基背后。
杰克拔枪在手恨恨地说:“shit,这伙人还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硬冲!”
等一支箭钉到自己面前,他马上冒头寻找目标射击。可是他冒出头看到的不是正在上箭的人,而是两个正在放箭的士兵,和飞向自己的箭,他的枪还没来得及举枪瞄准,就已经要先缩回来。
长箭“剁”一声重重地钉在杰克的头顶,他再试图冒出头开枪,等着他的是另一支射过来的箭,他的射击节奏已经被对方控制住。他暗暗叫道:“糟糕,不能打过去。”
绿娇娇在杰克身后,他对杰克说:“这时候不能省子弹了,我的枪响后你就伸出去打人……”一说完看也不看外面,端枪伸手出去就开枪。她想只要可以吓得对方的人闪一闪,在这空档杰克就可以夺回主动权。
“呯”一声震响,后山围墙下放箭的七八个士兵果然向草丛里伏下,只是这一瞬间,杰克已经抢得先机,亮出上身用枪指住围墙之下。
杰克在电光火石之间从枪管后看去,居然看到有一个士兵正在摔倒,其他的士兵正在往地面伏下。他觉得好笑,绿娇娇不是这么走运吧?很快就有几个士兵同时跪起来放箭,杰克一拉枪扳机,西部快枪大显威风,三声枪响倒下四个人。
杰克这辈子没遇过这么赚的事情,心里直纳闷,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的枪仍压着围墙方向,其余士兵再也不敢站起来,可是却听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突然发出打斗和喝叫的声音,他和绿娇娇细细听去,居然是邓尧和陆友的声音。
在连环刀响下,隐约听到陆友大声说:
“国师早就料到你会帮他们……马上跟我回去饶你不死!”
邓尧也在对陆友说话:“别打……我不回去了,这活我干不了……兄弟你不要逼我……”
杰克和绿娇娇终于明白,原来刚才不是三枪打四个的大赠送,而是邓尧在他开枪的时候放冷箭,和杰克同时射杀士兵。绿娇娇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她换上最后几颗子弹就跳出石基掩体,弯着腰压低高度向围墙跑过去。杰克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一直用枪瞄着几个趴在草丛后的士兵,他们一见杰克和绿娇娇举着洋枪压向自己,慌得纷纷扔下弓箭,在地上快速地爬走。
他们可以看到邓尧和陆友了,陆友的快刀象下雨一样向邓尧劈去,邓尧却一直叫着“别打”,一边用刀左招右架护着自己沿围墙退去。绿娇娇大叫一声:“幺哥闪开!”
邓尧回头一看,绿娇娇正举枪瞄着陆友,只要他一跳出圈子绿娇娇就可以开枪,邓尧也大叫道:“别开枪!”自己马上用身体挡在陆友和绿娇娇之间。陆友见邓尧回头,正是出招的大好时机,圈刀过头向着邓尧的右脸就劈下去,陆友的刀很快,当邓尧刚和绿娇娇说完话,挡住绿娇娇的枪后再回过头,陆友的刀已经劈到面前,刀锋的一线寒气已经可以从脸上感觉到。
闪无可闪也挡无可挡的危机之下,邓尧发自本能地猛然发出一声野兽咆哮的巨响,声音震人心魄,四周的空气仿佛被雷炸开。从邓尧的身上暴长出一头巨兽的幻影,如果非要说这头巨兽象什么,只能勉强说象一头熊;巨熊胸壮腰细,双臂有如合抱的大树一般粗大,全身的毛发象炸开一样直刺出身体外。
随着这声巨响,邓尧放开手上的佩刀,右掌朝头顶突架,以眼睛无法看到的极速,向陆友的身体踏入一步四平大马,左掌从胸前发出直撞向陆友的胸部,掌心吐劲打出,正是八极拳中无解的重招“猛虎硬爬山”!邓尧这一招打得四平八稳,以大山前推的气势,把八极拳独有的“十字劲”发得挥淋漓尽致,打出一派大宗师的风范。就在这雷响中,陆友的刀震得脱手飞出无影无踪,他被掌劲震得胸骨断裂,人象子弹一般直撞出四五丈远昏倒在地。
邓尧看也不看绿娇娇,他没有收起大熊形的元神,一转身马步向围墙下滑去,邓尧一拳护头一拳护身,亮出一招八极拳“铁山靠”,以侧背撞向围墙。
又是轰然一声巨响,碎石激射出墙外,墙上现出一个可以通过两个人的大洞。墙洞一开,邓尧的元神马上收回,他一步退到围墙侧看着绿娇娇。绿娇娇看到硝烟滚滚中的邓尧,已经没有了她印象中的慈眉善目和闪缩怕事,他的眼神坚强而有力,脸上被陆友砍出一伤长长的伤口,血还在不停地流着,厚厚的双唇不再象平时所见的松驰微张,不笑也是笑的样子,而是紧紧地闭着,显得气势逼人。
绿娇娇知道邓尧反了,他不会再回到安清源身边,她跑到邓尧身旁边,拉起他的衣袖一齐从围墙洞出去。
邓尧绕开她的手,先扶着绿娇娇的背把她推出去。正在这时,他们的头顶上响到急促的“厉辣”声,邓尧一听到马上把推绿娇娇出去的手变成捉回来,硬生生把绿娇娇揪起向围墙内连退三步,跳出几丈之外……
杰克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这是穆氏兄弟的地祗雷法,杰克在芙蓉嶂一战就几乎死在他们手上。这回再听到这声音,他马上配合邓尧退却的方向向后闪躲。大家的脚才退开,就从围墙洞的地下窜出一个霹雳,炸得烟尘弥漫碎石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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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宣言

邓尧一看那个霹雳出现,当然也知道是穆氏兄弟从后山绕到庙群后截击,他对绿娇娇和杰克说:“快退,他们很厉害。”正说着话,从墙洞里就射出乱箭,从他们身边带着响地飞过,三个人飞快地闪到一个大殿下躲起来。
杰克用枪压住穆氏兄弟带领的士兵,绿娇娇喘着对邓尧说:“幺哥,你这回完蛋了,你老婆孩子还在广州呢……你要不要出去投个降,我们自己逃跑就是了……”
邓尧蹲在地上,拍拍身上的灰说:
“唉,怎么说呢?这广州也不是太平的地方,早些时候我和老德商量过,都把老婆孩子安排回乡下了,短期内不会有事。别说这个了,国师啊……就是你哥,他很擅长用太乙阵法,你想出去不能就这样硬冲,基本上往哪里跑都在他计算之中,你精通风水的话选个方向再冲,不要乱来……”
绿娇娇听了他的话,马上掏出罗经量了一下方位。箭不时从头上飞过,大家也不时要趴下躲一躲,绿娇娇看看四周,偷个空冒出头看看其他大殿,嘴里发出“哎呀”一声,邓尧问她哎呀什么,绿娇娇啮着牙说:
“这里不只是道观啊,这是一个伏魔阵,是天师道法中用来镇压邪气的阵法……如果天师平常作法驱邪,只要用法器和香炉布出这个局就行了,可是这里用了很多大殿来布局,可能镇压着很奇怪的东西……”
杰克很不耐烦地说:“你说往哪边出去就行了,快没子弹了,快点吧!”
“别吵!我要算呢……丙午年辛丑月……大殿子山午向,处处六合连环成了一个死局,刑不破冲不散,没有冲破这个阵的出口,要到下个月才能出去啊!”绿娇娇惨叫起来,杰克和邓尧大叫“不是吧,怎么算的”。
邓尧说:“别算了,跟我来吧。”完说他拉起绿娇娇就随便往一个方向逃去,杰克开着枪押后,可是子弹很快就全部用完,他们还没有跑到另一边的围墙下,背后的箭如影随形地追上来,又把他们压在一个大殿的墙角。邓尧说:“你们找地方冲出去,我去挡挡他们。”说完双手结印一蹲身,随着顿脚的声音,居然从绿娇娇身边冒起一股烟雾,邓尧就从烟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绿娇娇和杰克尽管早就知道他和孙存真都会五行遁法,可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个活人消失,都惊讶不已。
穆灵和穆拓带着两支十人小队,上了大上清宫后山的高处后,就一直看着下面的形势,一见围墙被邓尧撞穿,他们马上发出电击封住洞口,和士兵一起从洞口涌入大上清宫。可是再强的道法也不能和洋枪对抗,杰克的左轮枪不时响起,一直让他们有所忌惮,对峙了一会,突然见邓尧带着他们逃入殿群深处,洋枪也渐渐不响了,于是指挥士兵逼近捉人。
士兵们正在成群追向大殿背后,邓尧却象鬼影一样出现在他们中间,吓得不少人惊叫起来。邓尧身形和手法都快如闪电,在兵群中一出现,两手就擒住两个士兵的手,分别向两个方向一扭,只听到痛苦的惨声和关节断裂的声音,那两个士兵的手已经被拧得脱臼,痛得摔在地上满地打滚。
其他士兵马上过来救援,纷纷举刀向邓尧砍刺过去。邓尧不躲不闪,拉开架势接战,来一刀就接一刀,一出手就接在对方的手腕上,下一招就是准确地分筋错骨;举刀砍去的每一个人,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右手脱臼严重骨伤倒地。邓尧象冲入玉米地的大狗熊,专业熟练地掰下很多玉米棒子。
穆灵穆拓没料到邓尧有这一招,回过神看清楚邓尧在掰什么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手肘和手腕脱臼伤兵在地上打滚,惨叫声震天响,这种不杀人的肉搏使得大上清宫比刚才更象人间地狱。
穆灵大叫道:“散开!全部散开,不要接近他!”
剩下的士兵一散开,穆灵和穆拓就同时挥刀从两个方向向邓尧夹击,两刀在空中相撞,他们只砍到一片烟雾,身材壮硕的邓尧又象影子一样从他们面前消失。
绿娇娇从角落看到邓尧出去掰人家的手腕快捷有效,心里一阵欢喜,拉着杰克的手说:“得手啦,我们快走。”跑出十几步,邓尧已经回到他们身边,也对他们说:“快跑快跑!”绿娇娇看到邓尧一脸认真的样子,居然忍不住笑起来。
穆灵穆拓是从小修炼的八旗贵族,功夫远在绿娇娇和杰克之上,而邓尧带着绿娇娇和杰克不能快速逃离,很快被穆氏兄弟追到身后。邓尧叫一声“你们先走”,自己一回身正面对着穆灵穆拓扎起马步,双掌一分,从掌上现出五色光芒,隐约风雷之声从他身边低沉地传出。
穆拓大喝道:“肖检你反啦!你想干什么?!”
邓尧沉声说:“旗人要当汉人的皇帝,能不反吗。给我看看你们的密宗功法吧……喝!”
喝声一出,马步快速地向前冲进两步,双掌分别向穆灵穆拓打去,两团斗大的实心红光顿时从邓尧的掌心飞出。
穆灵身形一晃,人已经闪到穆拓身后,穆拓却不闪不避,也正面向着邓尧拉开一步,双手在身前手腕拇指和小指相接,掌心及其余三指虚张,结成道教所没有的莲花印;穆灵去到穆拓身后两人身体前后相贴宛如一人,他左手握拳拳心向下压在左腰,右手从后向前掌心向上护住两人的前胸,形成四手萨陲菩萨的法身形态,口中念出的却是万应万灵的密宗大明咒,随着“唵玛尼呗咩吽”的咒语,在邓尧面前突然展开一片洁白的莲花……
邓尧发出的双雷脱手,却仍在他操纵之中,当他看到对方两人闪成一个位置,双掌在胸前一错,两个分开打出的雷球马上合成一体,更猛烈地向穆氏兄弟打去。
一声轰然巨响,烈雷炸在莲花之上,气浪震得地下的石板都龟裂成碎片。这时邓尧感到身边有一个人影快速地闪过,虽然看不清是谁,可是按正常估计也只有安清源可以有这样的身法速度。邓尧无暇检查自己的攻击是否凑效,立刻回身追向绿娇娇和杰克。
当他回到绿娇娇和杰克身边,安清源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和绿娇娇对峙着。这里是两座大殿之间的通道,一头被安清源拦着,另一头马上被穆灵穆拓截住退路。安清源隔着绿娇娇等人,竖起手掌对穆氏兄弟做了个停止攻击的手势,然后向前走了两步。
杰克的枪已经没有子弹,手上只拿着一把马刀,绿娇娇却飞快地拔出左轮枪,双手托枪指着安清源厉声说:“站住,别过来!”
安清源马上停下,双手掌心亮出举在身体两侧说:
“小茹不要怕,我是你大哥,不会伤害你……你成亲了吗?”
安清源看到绿娇娇侧侧盘起的发髻,这是清朝已婚少妇的打扮。还看到她一反常态地穿一身紫红大旗袍,颈上一条羊毛围巾已经被血迹斑斑,象雪里的梅花一样煞是好看。
绿娇娇用枪指着安清源说:“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想送我们什么贺礼?”
安清源笑了笑说:“你放下枪,大哥什么都可以送给你……”他移开目光对邓尧说:“老肖,你也做得很好。我当年就是看你为人厚道,才派你照顾我妹妹,想不到你们现在有这么深的感情,我心里很安慰……你回来吧,我们不是敌人。”
绿娇娇的眼睛骨碌一转,马上问邓尧:“你不叫邓尧哇?”
邓尧看着安清源说:“我是邓尧,肖检已经死了。国师,对不起,我只是一介修道寒士,家有妻小你很清楚,无心国事更加不愿多加杀孽,实在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你念我为朝廷奔波多年,不过不失,给我一条生路吧。”
安清源和蔼地说:“不用这么见外,你只要写个辞呈上交吏部,我还可以给你申请多加回乡的俸银。”
邓尧却毫不动容:“国师,我也不是在朝廷一天半天了,国师府杀戮多我很清楚;进国师府做过事的同僚,一但伤患请辞,或是违规被辞退,个个都去向不明,我也很明白。只要我一离开国师府,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我不会跟你回吏部递辞呈。这些年你是待我不薄,官职高俸禄也不少,可是只有最后两年,在娇娇那里我才觉得自己象个人,不用再阴险地杀人……”
绿娇娇瞪大眼睛看着邓尧:“你以前是刺客?”
“对,可是国师安排我住到你旁边时,他一直没有下令让我下手。”说到这里,邓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安清源说:“国师,我当娇娇是我女儿,她没有坏心眼,只是调皮一些,对一个小女孩我下不了手,我相信你也下不了手,你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吧……”
安清源侧身让开路,笑着说:“好,你们先走吧,我只想和小茹聊几句。”
杰克一手接过绿娇娇的枪,枪口指着安清源说:“她是我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娇娇在一起。”
安清源说:“呵呵,我这洋妹夫对我妹真是有情有义,那好,杰克你是生意人,这一路上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了,我们做个交易……”
绿娇娇不等安清源说完就打断他的话:“不和你做交易,我们生意人最讲诚信,也要讲价钱,你要的东西你没资格买!”
安清源正色对绿娇娇说:“我做的事是安匪乱平天下,我为的是天下黎民安居乐业,为大清能稳保江山……”
绿娇娇说道:“你就是想升官发财,讨皇帝老儿的欢心,做旗人的狗!”她说完就开步向前推了一步,安清源的长剑飞快地出鞘,一扬手挥剑拦住通道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皇朝更替是天命所归,一天坐天下的是大清,做臣子的就要保一天大清的江山……”
杰克却大声说:“Bullshit!说什么君和臣?人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美国的总统不是由神安排,是我们的人民选上去的;人人都有权自由地活着,也有权让自己幸福,政府就是为了保障人民的这些权利而存在,一旦政府破坏了人民的权利,人民就有权废除他,再建立一个新政府。你们大清把中国搞得贪官遍地,民不聊生,你还想用龙诀来伤害人民,帮助这个腐败无能的政府,我们不可能让你得到龙诀!”
绿娇娇和邓尧都没有想到自己造反还有这么大的道理,都敬佩地看了看杰克。绿娇娇更是无限景仰地对杰克说:“夫君,你好伟大哦。”
杰克还是举枪指着安清源,他侧过头小声对她说:“这是美国独立宣言,不知道有没有背错……”
安清源从来没想到中国承传了几千年的忠君思想,会被杰克这样反驳,在理念之争的面前,再有耐性的人也会激发出怒火,他用剑指着杰克说:“闭嘴!地无高低不成江湖,人无尊卑不成朝纲,天下没有阴和阳、君和臣、父和子、夫和妻,何以成天下,中国有几千年的政治文化,轮不到你一个外国人在这里妖言煽惑,不交出龙诀,我只有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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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九)伏魔之殿

绿娇娇反应奇快,她趁安清源情绪激动之时,刚说完大义灭亲四个字她就猛然喝问:“衣冠禽兽!你把自己的亲爹杀了?”
“我没有杀父亲,他还在文峰镇!”安清源可担不起杀亲生父亲的罪名,冲口而出为自己辩解,却让绿娇娇知道了实情,她马上追问道:
“爹不给你龙诀,你两年前就把他关在牢里了?”
安清源马上知道中了计,剑指着杰克,眼睛看着绿娇娇说:“小茹,我是安家长子,我有责任保护龙诀,幺哥和杰克,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可以一起保护龙诀。”
“放屁,爹要给你早就给了,爹就是看到你心术不正,无味大师也看出你不是好人,所以谁都不愿意告诉你,你有胆就在这里杀了我,再去杀无味大师,再去杀爹,直到全部人都被你杀了,你就可以升官发财了!你不只是卖身卖命卖心,你还卖了家里的亲人,卖了我们汉人的气节,你连妓女都不如!”绿娇娇知道了自己父亲就在安清源手里,也气得火冒三丈,对安清源尖声大骂。
安清源的脸瞬间胀红,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手上的剑尖开始微微发抖,可是截住他们后路的穆灵和穆拓却开口说道:
“汉犬,你们的江山二百年前就被我们大清坐了,如果你们顺应朝廷还可以苟延残喘……”
“八旗猪!”绿娇娇转过身压住他们的话,吵架可是女人的强项,她指着穆灵穆拓毫不示弱地回骂:“我见过很多旗人,就你们两个最丑了,两个人共用一张脸,不要脸!口头便宜让给你,我看你们还可以占什么便宜!”她一说完就捻起剑指在左掌上画出一道天火符,大喝一声“火”!挥掌凌空劈向穆灵穆拓,一圈半圆形的火光飞快地扑向他们。穆氏兄弟的身形快捷无比,左右一分同时闪开绿娇娇的天火符,扬刀从两个方向扑向绿娇娇。
杰克一听到绿娇娇挑起战火,就知道绿娇娇的意思。安清源不死,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她不向安清源出手,只是念那一点亲缘,可是杰克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枪。杰克不管枪里有多少子弹了,只管打了再说,绿娇娇的声音刚发出,杰克就对着安清源扣动扳机。
杰克拿枪的手早就在安清源的极度注意中,杰克的食指才有微动,安清源已经闪身让开。第一发子弹刚从他脸上擦过,杰克又打出第二枪,但是安清源早就对自己的对手研究得非常透彻,他知道这种枪连发的方法和子弹的数量,只要有足够快的速度,和开枪的人又足够近的话,并非不可以闪开子弹。他闪开子弹的同时,还一个箭步远远踏进到杰克面前,在杰克的第二枪打响时,长剑从下向上挑起,杰克的右手突然刺痛,条件反射般高高举起,右手背已经被长剑穿透,但他仍然紧紧握着枪。安清源的剑连环攻入,剑尖一压就向杰克的心脏刺去,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最快速度地杀杰克。
邓尧发现绿娇娇突然挑起火头,引起三面同时受敌,他担心绿娇娇躲不开穆氏兄弟的刀,又深知道杰克没有深厚的功夫根基,不可能闪开安清源这种老辣的攻击,他右手揪住绿娇娇的背就往自己身后拉,左掌同时印向安清源的头顶。
安清源的剑锋已经刺入杰克的胸前,杰克虽然闪不开剑锋,可是他也经过一段时间的习武,胸前一痛顺势后退两步卸去几分力道,同时左手死死握住刺入胸前剑刃,加上身上又穿了从士兵身上剥下来的铠甲,长剑刺入胸膛一寸,无法推进居然也无法抽出,安清源大吃一惊。
杰克左手握剑刃,右手用左轮枪指着安清源的头,圆瞪双目大喝一声,用同归于尽的气势迎头开枪。
安清源想不到杰克的打法如此亡命,剑抽不出来也无法变招,头上却招来一支又冷又硬的枪管,耳边风声鼓噪,知道邓尧的雷掌又要劈到,子弹和雷掌都不是用脑袋可以挡得住的东西,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清源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弃剑而逃。
他一放手就飘身向后退出两丈远,避开了子弹和雷掌。安清源根本不让对手有喘气的机会,脚一落地就双手捻起剑诀,右指套在左掌心,指尖朝天扣成剑印,然后右手剑指出鞘凌空刺向杰克,一道如剑的白光同时激射向杰克的喉咙。
邓尧这边才拉开绿娇娇,那边出掌打开安清源,正在回身应对穆氏兄弟,就看到安清源的架势,他大叫道:“小心剑气!”绿娇娇已经顺势转身挡到杰克面前,她深知道天师道的剑气有多厉害,她迎着凌厉剑气根本无暇结印念咒,双手一捻玉清诀交叉护在胸前,催出元神硬挡这道剑气。
安清源只见面前突然闪出一个熟悉的浅绿色少女幻影,这个少女比绿娇娇高一个头,束腰长袖,长发飘飘,他在青原山下的奇门幻阵中见过,这是绿娇娇元神。可是他并没有因此收手,却是连运剑诀现出五道剑气,更快地刺向绿娇娇。
绿娇娇口中喝念出“唵勅”的急咒,玉清诀一翻,幻影少女气势突变,从左手现出一个长长的盾牌护在身前,右手高高举着一把长剑指向天空,安清源认得这是天师道中有着无上地位的万神之神九天玄女。六道剑气击穿元神的盾牌射到绿娇娇身上,打得铠甲噗噗作响,绿娇娇闷叫一声向后倒在杰克的怀里……
邓尧看到绿娇娇有挡住剑气的意图,自己马上回身从穆氏兄弟的刀招空档之中伸手捉向他们的胸口,邓尧出手一捉即中,他双脚蹬地向前虎扑,人跳在空中把穆氏兄弟向地面按下;意料中的一声震天雷响,穆氏兄弟的胸前分别受到邓尧的猛烈雷击,虽然他们有密宗上师秘法护身,也被贴身的雷击打得全身剧烈抽搐,从内至外的痛感一浪接一浪地袭来,翻身站起来后马上又摔倒在地。
邓尧马不停蹄地回身接战安清源,他一边向安清源出掌一边叫道:“你们快走!”
安清源的拳脚功夫大出邓尧的意料之外,他轻松地连闪带挡卸开邓尧的攻击,只是无法寻机追赶绿娇娇,他对邓尧说:“老肖你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广州……”
邓尧为了给绿娇娇腾出逃跑的时间,他双掌翻飞紧紧逼着安清源,他骂道:“安清源我真是看不起你,身为三品大员居然要用我老婆孩子威胁我,呸!你只是流氓地痞!”
安清源尽管可以招架住邓尧的攻击,不让他的雷掌贴入自己的身体,可也是险象环生。他已经开始步步后退,但仍然回敬道:“武官外官的家眷都要留京居住,这是朝廷的律例……人人为官都是这样,我看你资格最老已经放宽你妻子……跟着你,国师府哪个官有这个特例?你这身功夫居然藏得这么深,看来也是早就有反心……”
邓尧快步如飞掌招灵动逼退安清源,口中骂道:“满清朝廷上下都是土匪,百官的责任是管理朝纲为民造福,凭什么绑架官员的家眷,这样的朝廷天下人都要反!老子反了!”他抽个空回头看看绿娇娇,绿娇娇和杰克已经不在通道上,可是连穆灵穆拓都不在那里,他心里打个鼓,心想莫非又有麻烦,扔下安清源就回头追去……

绿娇娇中了六道剑气后,胸口象被人用六根棍子同时捅中,痛得喘不过气,泪水都从眼里渗出来。杰克拔出胸前的长剑,双手都被剑深深割开满是鲜血,胸前的血也不停地流着,他忍痛扶着绿娇娇问道:
“娇娇,你还好吗?”
绿娇娇双手捂胸,剧烈地喘着气说:“好疼……呼呼……好疼……呼呼……咦?好象也不是很疼……”
其实绿娇娇的心里大感意外,她没有打算会在安清源的剑气下活着离开,她想不到自己的元神强悍到可以消减剑气的劲力,使剑气刺到身体却没有贯穿至死,她一边深呼吸一边感觉到痛感在慢慢减轻。其实这就是这两个月来连续服用戒烟药、天天强化运动锻炼、又在净居寺静修一个月的功效,这才是绿娇娇的真正修为层次。
她一回过气就看杰克的伤势,也问道:“你没事吧?”
杰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说:“外伤,止血就行了,快跑……”
他们看到穆灵穆拓已经被击倒,邓尧还抵住安清源,于是绿娇娇扶着杰克马上向反方向跑去。穆灵穆拓却同时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向绿娇娇。
穆氏兄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邓尧炸成碎片,胸前一片焦黑的血肉模糊,他们扯下还没有炸碎的袖子,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看着绿娇娇和杰克逃入一个破落的大殿,大殿门外全是断梁碎瓦,殿门地上倒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伏魔之殿”。
他们不及想太多,匆匆追进殿里。殿里的地面上同样是横七竖八的残碎瓦砾,四周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和巨大的蜘蛛网,每一扇窗上都挂着黄帘子,每一幅黄帘子上都画着有一人高的篆体天师古符,这种符书在清代早已无人会用,这是一个用巨大天师古符包围住的大殿。光线忽明忽暗,一走进去就感到一股阴寒之气,这种不是深冬的冷感,而是从意识里让人恐惧的战栗。
殿里不象其他庙堂一样有神龛,神位或神像,伏魔之殿里一无所有,中间只有一个破井,井上压着一块长方形的铁板,板上同样刻着一道篆体天师古符。
杰克一个人站在井旁,看着穆氏兄弟在喘粗气。他受了剑伤的双手一直在滴着血,五指疼痛得无法合拢,只是象僵硬而无力的爪子垂在身边发抖。他胸口的铠甲上有个洞,鲜血随着他的呼吸一阵阵地从洞里涌出。
穆灵看看四周,又看看杰克和穆拓,发现少了绿娇娇,穆拓也和他一样左右找人。
“呯”。
冷枪响起,当穆灵向右看去,他看到柱子后站着绿娇娇,左手反手握着一把短刀,右手持枪架在左手上,黑洞洞的枪管向着自己的眉心开出一朵美丽的火花……子弹从火花中飞进他的脑里,穿过他的生命和思想,带着他的脑髓继续向穆拓的头飞去。他不能再说话和动作,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失控地倒下,看着弟弟侧头闪开这一颗子弹。
他看到子弹把穆拓的右耳打掉,穆拓没有捂耳朵,而是不顾一切地抱着自己,大声叫哥哥。他还看到满身是血的绿娇娇在这时呐喊着跳在空中,挥刀向穆拓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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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O)天狱魔气

穆灵看不到绿娇娇的一刀是否刺中穆拓,他眼前浮现出无边无际的草原和白云一般羊群,耳边传来悠扬高亢的牧歌。
穆拓还没有理解在自己身边突然发生的死亡,他叫了一声哥哥正要扶起穆灵,就看到绿娇娇腾在空中,反手握着窄细的短刀向自己扑来。穿着一身紫红色宽旗袍的绿娇娇全身上下都是血迹,他从绿娇娇的眼里看到的是狂暴的杀机。
一手抱着哥哥的穆拓无暇使出什么花招,他也大喝一声横拳扫向绿娇娇。刀刺中了,拳也打中了,穆拓用被刀割开的手臂把绿娇娇扫向殿中的巨柱,她重重地激撞到柱上再摔到地面。杰克这时立刻从背后抽出马刀疾冲向穆拓……
看着眼着的情景,穆拓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孪生哥哥已经被洋枪打死,不会再醒过来,眼前这两个人也一心要杀他,他眼下要做的事不是完成任务,而是求生,更要报仇。
他想不到在他眼里象哈巴狗一样的汉人会如此凶猛,他从小在王府里所学到的是汉人等于奴才,天下只有旗人才是主子,所以军队里是旗人掌印,衙门里是旗人掌权,这一切从他出生以来就是这样,在他的生命中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他更想不到这么多大师和玄学家给他两兄弟算过命,都说两人将来可以继王候之位,可是和自己同时出生有着相同八字的哥哥却会死去,是不是大师们都算错了?是不是自己也会死在这里?同一个八字的人也会在同一时间死去才对啊!
危机激起无数困惑和求生本能,他在杰克的马刀砍下自己的头颅之前,一定要做些什么。
死是苦,爱别离是苦,五蕴炽烈也是苦,这些苦都在一瞬间压到穆拓的身上,只有无上智慧的文殊菩萨才可以让他有力量面对眼前的一切。在杰克的冲刺前他没有迎击,反而盘脚坐在穆灵的尸体旁边,双手用拇指扣着无名指,中指尖与小指相接,两手食指轻轻张开,结成文殊印与上师做最直接的沟通。
他从口中喃喃念出真言:“南无阿利耶……”
杰克听到这种软绵绵而又低沉的声音传入脑海中,双脚禁不住发软跪下,他双眼发黑,自己的伤口也不痛了,好象是停止了流血,可这并不是伤口愈合,而是心跳在放慢,全身的血液都在逐渐停下来。
“钵啰入缚啰、阿优哩阿纳、离婆离婆帝、求诃求可帝……”
真言一直在喃喃地念着,殿内的黑暗开始聚向穆拓的身体,
绿娇娇和杰克一样感觉到心跳的放慢,身体发冷眼前发黑,她大声对杰克叫道:“不要听!捂上耳朵,这是夺命梵音!”杰克听到后马上扔下马刀捂着耳朵,试图站起来冲到穆灵面前踢翻他。可是他立刻双脚发软,双眼发黑重新跪到地上,只能一步步努力向前跪去。他知道只要这个旗人还在鬼念,他和绿娇娇就会死在这里,这时就算是咬他的喉咙,也要把他咬死。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悉帝护噜噜、观自在菩萨……”
绿娇娇全身骨头生痛,挣扎着插好打光子弹的左轮枪,把袖里刀扔下,她没有力量坐起来双手结印,只能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在不间断的低沉真言中,咬破的手指头不痛也不出血,绿娇娇知道这是夺命梵音给自己的无色佛境,她如果吸不出自己的血,她将会就此涅磐。
她大口地从指头吸血,一只手撑起身体把血雾喷在空中,用剑指把空中的血划成螺旋形血符,口中急速念出陷魂血咒:“邪灵陷落诸煞灭亡何神敢见何鬼敢当!九天玄女神兵火急如律令!陷!”
对付杀人的梵音,只有用杀人的方法,尽管绿娇娇学过的凶猛符术并不多,但是为了自卫傍身,还是有几招父亲从小教会的最后禁术,这个陷魂血符就是救命的禁术之一,当血符扑在对方身体上,可以把对手的魂魄赶出体外,如果中术后不经过招魂入舍,对手将会从此变成行尸。
随着绿娇娇一声疾喝,螺旋形的暗红色血线罩向穆拓的身体,可是却换来穆拓厉鬼嚎哭一般的刺耳梵音,象剑一样刺入他们脑中:“那摩婆萨哆、槃萨槃陀尼、么么印兔那、虎歆都卢雍……”
血符在空中被梵音击散,杰克和绿娇娇都同时尖叫起来,双手抱头团身跪在地上,他们的脑海瞬间现出一生中经历过的全部苦楚,无限辛酸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人生就是苦,只有死才能解脱,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在面前,快死吧,即身成佛。

金立德和梁把总带着七八个士兵蹲在断塔下,他们两正传着一支旱烟枪,你一口我一口地抽得起劲。金立德说:“把总,你这手黄烟丝还真是甘香,什么时候也给我搞两包。”
梁把总抽了抽鼻子,露出一口黑烟牙说:“一包就好了金大人,两包太多,你抽不完就要发霉,这东西要用菜叶一起包着保湿才有香味,你看……”说完他就从烟丝袋里吊出一条皱巴巴的半干菜心叶。
道观庙群里不时传出雷声和枪声,战斗声和惨叫声此起彼落,听得人皱眉头。梁把总侧出脑袋看看外面说:“要不要去看看……”
金立德一手把他拉回塔后说:“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官儿小连命也不值钱啊?安大人下了军令要我们守在这里,好好守着就行了,那洋枪你也不是没见识过。”
金立德的官职和南昌城的知府同级,足足比九品的把总高了八级,梁把总绝对乐意服从他的合理安排,还非常庆幸自己跟了个好长官,他咧开嘴笑着说:“嘿嘿,是很厉害,现在的洋枪能打得这么快,比八旗神机营那些鸟枪猛多了……”
金立德又问梁把总:“后边这些弟兄是你南昌的人?”
“是啊,我总得带回自己的兄弟吧。”
金立德拍拍他的肩说:“对,带好罗,你还得带他们回家。现在就守着这里,没有新命令不要乱动,别让安大人掂记我们……来,兄弟们也来抽个烟。”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比刚才更巨大的声音,这不是枪声和雷声,而是爆炸后大殿倒塌的声音,金立德马上掏出罗盘向着响声的方向量去,他看到罗盘上的指针不停地转动,这是罗经八奇针之一,十年都没机会遇上一回的转针,代表着四周有恶灵涌动,前所未有的大事正在发生着,金立德说:“糟糕,出大事了,你们别过去,没有命令不要动,蹲到天黑没别的事你们就带上伤兵马上回南昌复命。”

邓尧飞快地回到绿娇娇消失前的位置,再顺路往回跑去,远远就看到庙群正中间那座最大的宫殿里,传出鬼哭狼嚎的梵音,还有绿娇娇和杰克的惨叫,更令人意外的是,从大殿的四周不断升起滚滚黑气。
知道了要去的地方,就可以用五行遁形术,他借个土遁突然出现在伏魔之殿中央,瞥了一眼四周的位置,耳中马上涌入令人生厌的梵音,他不等自己的身体有任何不适反应,毫不犹豫地闪向穆拓的身后,掌心带着一道铁符向他后脑击去。
穆拓全身没有任何动作,但是身体却妖异地向前突然推进,避开邓尧的攻击,在空中一转身站在伏魔之殿的中间,双目怒睁猛喝:
“伽都瑟尼钐、南无苏卢多、河罗跛捨那!”
穆拓的身上猛然发出黑光,现出文殊菩萨的法身,伏魔之殿发出巨大的响声向下塌陷,瓦片和横梁密集地砸向殿里的每一个人。邓尧跳到绿娇娇身边,一手提起她跳到杰克身边,可是横梁早就砸到头顶,要离开大殿已经来不及。他急速结印催动体内元神,熊形巨兽幻影再次出现在邓尧身上,在邓尧的呐喊声中,发出一记惊雷冲上天空,打断正砸向头顶的横梁,也把头顶上的一切打得灰飞烟灭。
大殿中央盖着古井的铁符板,象一张湿了水的牛皮纸一般软化,但是铁符板的四角还没有耷拉下来,一股巨大的黑气就把铁符板从井里冲出。黑气直冲上半空,散作无数头黑气随着北风向南飘去。
安清源拿回长剑正赶向伏魔之殿,可是他远远就听到穆拓的梵音,接着就看到大殿的倒塌和黑气冲天南飘,安清源即时狂叫着踏风扑向伏魔之殿。他根本不管大殿的废墟中有什么人,正发生什么事,人在空中只管乱剑激出剑气,连环不断地斩向黑气,他用恐惧得发抖的声音不停大叫:“你们闯出大祸啦!快压住魔气!穆灵穆拓马上放火,肖检快炸井!”
邓尧发出一身罡气,兽化了的元神正在雄风勃发;穆拓的文殊法身却被身后的古井气浪冲得无影无踪。夺命梵音停下,奄奄一息的绿娇娇和杰克也从死亡边缘清醒过来。绿娇娇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眼,只感到全身象被万支小针刺肉地麻痛,看看四周的情形,又听到安清源叫的话,她猛然醒悟安清源的意思。
原来秀丽的龙虎山为红砂砾岩地质,这种地理最容易被风蚀水透而形成千奇百怪的山形,如龙如虎,如仙如道不在话下,只是好看归好看,这种地形也容易产生地下溶洞之类永不见阳光的无底深洞,这种地形风水上称为天狱之地。龙虎山下压着一条天狱龙脉,脉中龙气为世上至阴至邪的魔气,一但泄出人世,就会激发天下人的魔性,以至人人嗜血嗜杀,争权夺利无不用其极,世间必成人间地狱。
绿娇娇没有来过龙虎山,不知道这里的风水情况,可是她在安清源的话中,想起小时候看过章回小说《水浒传》中提到宋朝发生的事情。七百年前宋朝的洪太尉,就在伏魔之殿打开了这口古井,放出天罡地煞一百零八个煞星,使梁山泊的英雄横扫中原,几乎灭去宋朝。之后历朝天师都长守伏魔之殿,用最强的道法封印这股天狱魔气。现在这里有伏魔的风水殿阵,也有布满天师古符的伏魔之殿,井口之上还有天师铁符板镇压,只是不见了守井的天师的道士。
绿娇娇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没有道士,可是她已经明白,眼前这一道黑气,正是当年洪太尉看到天狱魔气,安清源说的话完全正确,要消灭阴邪魔气只有用火,要截断魔气的继续外泄只有炸井。她顾不得身上的剧痛,用尽浑身丹气结印念咒,从掌中拉出一个巨大的火球一刻不停地向井中打去,邓尧也听明白了安清源的意思,并不收回自己的元神,和绿娇娇同时结印施咒,在绿娇娇发出火球之后向井中连打出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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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一)转战

从井中喷出的黑气遇到明火之后猛烈地燃烧起来,一股火焰冲向天上,另一股火气冲入井底,井下传出隆隆的空洞扯风声。井口同时在雷击下向内倒塌,地面现出一个在下陷中扩大的坑道。
安清源已经扑到殿内,只差几步就到邓尧身后,他看到邓尧和绿娇娇施法封井的时候,穆拓闪到一旁,在地上拾起一段半尺粗一丈长的巨大断梁,狠狠地向邓尧背后扫去。安清源刚才注意力一直在井中的黑气上,他不知道穆灵已经死去,更不知道穆拓有如此大的恨意和狂性,看到穆拓出手的时候,要叫住他已经来不及,只好剑气一转削向穆拓手上的巨梁。
巨梁在剑气的切削下应声断开几截,但是去势丝毫不减,依然以十成力道撞向邓尧的背后;当断梁飞出时,另一节更重重打到跪在邓尧身边的绿娇娇后脑上。两人正在全力封井,想不到背后有人偷袭,顿时失足向井坑中摔去。杰克刚刚清醒一点,睁开眼就看到邓尧和绿娇娇摔出,他随手捉住一个人想扶住,不让他摔到地上,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被扯入一个无底深洞,身体在洞壁上碰撞打滚不停下坠……
穆拓明显在极度的狂燥之中,他双手尾指相扣交叉在胸前,食指张开结成降三世明王印,声调暴怒地喝出一串咒语:“曩莫悉底哩也他尾迦南怛他蘖哆南,暗!”左脚向内侧提起再展开,重重地顿到地面,殿里地面随之一震,扬起半天尘土碎屑,面前的井坑比刚快塌陷得更快更猛烈,以至于把四周的断梁碎石都快速吸入井中。
安清源一手搭在穆拓的肩上喝止他:“快停下!”
“尾罗示尾罗示摩诃听羯罗缚日罗哩娑哆娑哆……”穆拓不管安清源,只是不停地念着咒语,他的右脚又提起来,向内划一圈后再次随咒语重重顿在地上,殿中的地面再次震动,震出的气浪把安清源逼退几步。他看到那个井口吸入了大量的残墙碎石,居然已经被埋平,他再次扑到穆拓面前双手捉住他的肩膀大叫:“停下!我叫你停下!”然后向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穆拓终于停了下来,他恨恨地看安清源一眼,马上回头跑到穆灵死去的地方,在地面上用双手猛挖瓦砾,很快就把穆灵尸体挖出来,抱到伏魔之殿外面的空地上放好。他急急忙忙把穆灵的脸擦干净,关切地叫道:“哥,你醒醒,哥,听到吗?哥哥?”

安清源看看殿里的地面,已经找不到一点井口的痕迹,绿娇娇他们也生死未卜。不过他很清楚这里是天狱之地,地下很可能有千奇百怪的洞穴让她逃脱;而且他也很清楚绿娇娇的八字,这个庶出的妹妹八字虽然很弱,可是命带贵人,要她死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只要不是亲眼看着她死在面前,都不用太过担心。再说如果绿娇娇重出地面,他也可以用阎王吊魂咒很快找到她,现在当务之急是重整队伍找到《龙诀》,想到这里安清源放下心情出去看看穆拓。
穆拓看到安清源跳到身边,对他安慰了一句“节哀顺变”,他双手抱着穆灵的尸体问安清源:
“国师,宫里的喇嘛大师都说我们可以建功立业继承爵位,我哥怎么就死了?怎么可能?我们的八字是一样的,我怎么没有死?”
安清源抬头看看天上的黑气,那股黑气正顺着北风向南方漫延。他脑子里已经有太多解决不了的事情:葬下了洪家老爷的潜龙吞金穴却找不到《斩龙诀》;家里弟妹父亲的安置没有一件可以做妥当;邓尧的变节和穆灵的死让自己无法向钦天监交人;魔气的泄出南飘使湖南广东广西云南各省都有了谋反的先兆,只怕会发生比当年梁山泊更猛烈的造反;他不只是不能向朝廷有所交待,现在几乎不能向任何一方有所交待。他紧紧闭着嘴唇,不想再回答穆拓这种无聊的问题。
可是穆拓的心思就绕在这里,他坐在地上,双眼无辜地看着安清源说:“国师,你是朝中最强的玄学家,你还没有给我们算过命,你告诉我,我们兄弟出什么事了?”
安清源一路以来把这两兄弟带在身边,就是因为他们是王爷的亲属,王爷说想孩子们历练一下,出门前亲手把两人交到他手上,另一方面很明显的是朝廷在执行一向的传统,大清朝廷从来不会让一个机构完全由汉人掌管,何况这是汉人官员单独出门出执行秘密任务,这两兄弟对他来说也是一双盯梢的眼睛。
他不想自己回京交不了人,所以有点危险的事都让汉官去做,这两个少爷带在身边由自己护着。这两兄弟说不上是骄生惯养,也可说是骄横跋扈,从小在京城就横行霸道,现在长大了霸气依然不改。做事认真打仗勇猛是一大优点,可是感情用事狭隘冲动又让自己总是要想办法控制,一路上都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现在死一个,安清源心里反而有莫名的放松。回京城的时候当然是免不了有大麻烦了,可是眼下……
穆拓还在期待着答案,安清源从上向下看着穆拓冷冷地说:
“你以为什么事情都会问一问就有答案?问一问就会有人回答你?不过你是小王爷,清源不敢不答……我告诉你吧,只要是外貌有一点差别的双胞胎,都会一个吉一个凶;阳时出生长子凶,阴时出生幼子凶;你们俩是哥哥死了,你们是阳时出生的对不对?”
穆拓一脸不解地说:“是啊……我们是寅时出生,可是……可这么多年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们,从来没有人说过,人人都说好?人人都说好!”穆拓越说越激动,最后竞然摆着穆灵的尸体追问安清源。
安清源深深吸了一口气,以极大的耐性对他说:“你们是小王爷,你们的爷爷就是王爷,谁敢得罪你们家?谁敢在你们家面前说难听的话?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当了王爷也象现在这样的性子,你一样听不到真话!”
穆拓想不到从安清源嘴里出来的答案如此残酷,他呆呆地看着安清源。安清源看他无话可说,自己回答这么多,情面也给足了,于是喝道:
“穆拓听令!你和梁把总马上打扫战场回南昌城休整候命,七天后没有我的消息回来这里打探,再没有消息的话自己回京复命!”
穆拓表情木讷地应了一声“喳”,仍然抱着穆灵呆坐在地上。安清源正要吹银哨呼叫金立德,就看看到金立德提着刀气势汹汹地跑过,一边叫道:“国师怎么样?捉到叛匪没有?”
“少废话,你看不到吗?跟我来!”安清源向地上和穆氏兄弟打个眼色,很会做人的金立德眼睛一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提了提眉毛马上闭嘴,跟着安清源迅速去到道观庙群的入口。

堀田正睦等四个日本武士一直守在道观的入口甬道,可是他们并没有闲着。丹羽如云一直在紧张地运算着结果,宫部良藏早已用飞索上了破殿屋顶,之后一直在各个殿顶之间跳跃,跟踪着全过程。当黑气冲天,绿娇娇等人被埋入井中,宫部良藏飞快地回到堀田正睦身边汇报了看到的情形,在丹羽如云对冲天黑气的讲解下,大家都知道了中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对堀田正睦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安清源在为《龙诀》而战。《龙诀》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可是他们知道,在安清源和大清皇帝的眼中,《龙诀》比《海国图志》更重要。对他们而言,这一次来到中国,如果得到不《海国图志》,有机会得到大清国师拼死抢夺的《龙诀》也算是不枉此行。耐心等待就有机会,他们不动声色地等安清源回来。
安清源带着金立德三几步就闪现在堀田正睦等人面前,他对四人拱拱手说:“麻烦各位在这里压阵……”
堀田正睦欠欠身回了礼之后,关心地问道:“刚才里面一直有枪声和雷声,清源兄还好吗?”
安清源说:“堀田兄有心了,现在我们要去找龙儿,不知道各位是否方便……”
堀田正睦说:“清源兄是大将军,我们听从你差遣。”堀田正睦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以现在心里对《龙诀》的好奇,就算安清源马上送他们回日本,他们也会折返回来调查《龙诀》的真相。
安清源说:“那就有劳各位了,我这里有一束龙儿的头发,丹羽先生有办法追踪到他吗?”
丹羽如云微笑着点点头说:“只要有他的毛发和指甲,可以用阴阳术找到他,安先生真是深思熟虑,我们先到山下备好马如何?”
说完六人就匆匆下山上马,走到山下时,丹羽如云从身边摸出一张方形的符纸,抽出一条安龙儿独有的黄色头发折在符纸中。他捻起剑指在符纸上凭空划出一道符,双手向空中一放,那张符纸竟变成一只白蝴蝶飞出他的掌心。
安清源不禁赞叹:“东洋阴阳术真是另有一番风采……”
丹羽如云以招牌的平静微笑对安清源说:“我们跟着蝴蝶跑就会追到龙儿。”说完大家同时纵马跟向白蝴蝶飞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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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二)太乙密码

安龙儿和孙存真和绿娇娇兵分两路之后,躲到山上让过从后追来的大队人马,马上下山进入上清镇。
上清镇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中央有一条主要街道,两边是居民住户。他们拍马入镇之后,很快就看到镇中间有一座高大的门楼,门楼正对泸溪河,楼顶的金漆大匾上写着五个斗大金字,嗣汉天师府。门前有一对高大雄壮的石麒麟,旁边有一排绑马石桩,孙存真正要下马绑桩,安龙儿马上叫住他,挥挥手让他跟上来,然后两人催马绕到天师府的背后。
不绕不知道,围着天师府走一圈才知道天师府占地数十亩,也不知里面有多少房间大殿。他们在一棵小树上绑好马,抱出大花背看守着马匹行李,于是两人飞身上墙。
从墙头看下去是一个巨大华丽的花园,偶有一两个年轻侍女走过,看情形象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孙存真问安龙儿:“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你去偷出来还是问人拿?”
安龙儿一直在仔细看府里的地形,他回答孙存真说:“娇姐给了我地形口诀,没有说问人要《龙诀》,我们也不是来串门借钱的,人家见了我们还要诸多废话;后面的追兵能很快就追到这里……所以只能集中力量最快地拿到手,我们一齐去吧。”
孙存真和安龙儿都心急如焚,一句话都不想多讲,沟通好马上沿着墙顶飞快地向天师府的中部扑去。
这天师府是历代天师的住处,也是天下道教的核心象征。即使在今天,全世界的道士都必须在龙虎山天师府受录,才可以被承认为真正的道士,用现代汉语来说,天师府是全球唯一指定的道士发牌中心。
从汉朝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开始至到道光年间,天师府的天师已经承传了六十代,从血脉正统绵长来说,在中国只有千年承传的山东孔子一脉可以与之相比。和孔庙一样,天师府经过历代帝皇的多次封赐,占地面积越来越大,府中的各种祭殿宫室越来越多,道教每一个时期的变化与痕迹,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断沉淀在天师府。可是到了道光年间,情况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出现在安龙儿和孙存真面前的,是一个空荡凋零,在金壁辉煌后面透出破落的灰暗大宅。
安龙儿象进入自己家一样沿墙飞奔,孙存真并不知道地形口诀,于是以一个助手的位置紧跟着安龙儿。到了天师府的中部,面前是一座全府最高的大殿,安龙儿做了个手势让孙存真停下,蹲下看了看了大殿的牌匾,牌匾上写着“玉皇大殿”四个大字,从殿里传出喃喃的诵经声,有几个道士慢慢走进大殿。
不过这里并不是安龙儿的目标,他只是以这个中点为座标,来找到下一个地方。
绿娇娇给他的口诀是:玉帝乾坤中,狐仙甲子后;心怀沈将军,真人步罡走。这个口诀绿娇娇苦思了十年,老是在自己家里翻来翻去,就是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安龙儿一来到天师府,一切问题却迎刃而解。
玉帝当然是指玉皇殿了,乾坤中却不是指一般八宫的乾宫和坤宫的中间,而是指三元风水师独家专用罗盘上的乾坤卦中间的夹缝线,这条线正通南北正针方向。
安龙儿回头一看,玉皇殿后就是狐仙殿,于是他带着孙存真从墙头往回走。在狐仙殿中传出古琴的声音,有人把古琴弹得散破而激昂,琴声并不好听也没有节奏,似乎可以听出凌乱的心绪。
他们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往回走就看到一个中庭,中间一座大真武殿,一边是法箓局,另一边就是甲子殿。安龙儿小声对孙存真一句“甲子殿”,自己首先跳下围墙,然后两人一起沿围墙摸向甲子殿的后方。在安龙儿的想法中,甲子后应该就是甲子殿后了。
甲子殿后是殿墙和围墙,两墙之间夹着一丛青竹,安龙儿和孙存真站在竹子旁边挠头。孙存真说:“我们不是要从这里挖下去吧?”安龙儿说:口诀上说是‘狐仙甲子后’,你看狐仙殿后就是甲子殿了,甲子后不就是这里吗?”
孙存真说:“不对,甲子殿里还有一个甲子后,就是甲子太岁金辨大将军的背后,快进甲子殿里面……”他一说完就先跑了出去。安龙儿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想孙存真怎么知道道里面的事?大概是当过道士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甲子后吧?想是这么想,人已经跟着孙存真冲出庭园,绕到甲子殿的正门。
庭园对面就是道箓局,这里是收藏历朝档案秘典的地方,从门中走出一个老道士,刚好看到两个衣装样貌都古怪的陌生人跑到甲子殿门,他正想开口问是什么人,那个一身黑衣脸上遮布的小个子男人,已经挥棍打碎了门上的挂锁冲进甲子殿,随后一个包着头巾的少年也冲了进去。老道士一看这两家伙不是贼还是什么?开口就叫:“来人啊!快到甲子殿捉小偷!”
安龙儿一进甲子殿,孙存真就反手栓上大殿门。他们回头看去,只见大殿中空,正前方有一块大牌匾写着“千秋万代”,前方、左方和右方都排着长长的案台,案台上整整齐齐地排着六十个两尺高的神像,每一个神像都作武将打扮,在每一个神像前分别竖着一块长直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代表六十个甲子的人名,他们就是六十甲子太岁星君,也称为值年太岁。在传说中认为每一年都由这里其中一个对应的将军当值那一年的气运,如果有人犯太岁的话,就可以到甲子殿拜相对应的太岁化解当年的灾祸。而孙存真所说的“甲子后”,就是“甲子太岁金辨大将军”的身后。
他们一眼就看到甲子太岁正在神殿的正中位置,于是马上跑到甲子太岁的面前观察,甲子太岁的身后怎么看都是一堵墙,甲子身后有什么呢?
这时门外传来老道士的叫声:“你们是什么人!快开门,我已经喊人来啦,你们要是做坏事可要捉你们去见官!”之后又传来很密集的拍门声,一听就知道不是一个人,起码有五六人在门外喧哗拍门,也有人试图用钥匙开门,可是孙存真把殿门反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文明的方法把门打开。
孙存真看也不看大门的情况,一步跃上案台用棍捅向甲子太岁身的墙,墙声发出“当”一声,声音象一个很厚的铜钟,两人都有些诧异,这墙原来是铁做成的空心墙。撞了几下墙壁没有反应,孙存真弯腰伸手到甲子太岁像身后摸索。太岁像摸上去紧实光滑,他一摸再摸,安龙儿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话音未落,孙存真就一拳插入太岁像的背后,发出很大的破碎声,吓了安龙儿一跳,也引来外面更大的喧哗声。
孙存真的手插入甲子太岁像后,摸到一个手柄,他拉着手柄用力一提,在他身后的墙上凸出呈方阵排列的九块方砖。
“快了快了,下一句是什么?快说!”孙存真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九宫密锁,要用飞九宫的方式按顺序按下方砖才可以打开下一个机关,而在道教文化中,飞九宫的方法少说有四五十种,相信这个机关不会给来按的人一次次地尝试,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按不中也许就会永远锁死。
尽管已经是冬天,人人身上都穿着棉袄,安龙儿身上却全是汗,他急急地背出下句:“心怀沈将军,真人步罡走。”
孙存真却说;“沈什么将军,沈将军那边没有东西!这是什么口诀啊!”
安龙儿意识到沈将军是指甲子殿里的另一个太岁,他回头左右找这个太岁星君,孙存真跳下来说:“不用找了,沈将军那里什么都没有。”
安龙儿说:“你看见那里没有啊?甲子将军背后不就有机关吗?”
孙存真气不打一处来,负气地哼了一声,一步跳到旁边一个太岁神像前举棍劈下,哗啦一声响,神像打得草碎泥飞,里面和案台上都空无一物。安龙儿这才看到那太岁像前的牌子上写着“丁卯太岁沈兴大将军”。
孙存真急得走来走去,安龙儿站在原地呆呆地那块牌子,嘴里碎碎地念着:“丁卯沈兴,沈兴是丁卯,丁卯是什么?是什么?娇姐在就好了……娇姐会怎么想呢?她是怎么想出办法的呢?真人罡步走,真人罡步……孙存真!有多少种真人罡步?”
孙存真快步走到一直被摇晃的大门后一脚蹬过去,门从里面震出外面,发出很大的响声,门外的道士都吓得静了一下。他大声对安龙儿说:“什么罡步都叫真人罡步,太白真人,太乙真人,太极真人,全都是真人鬼知道是哪个?”
“我知道了……”安龙儿突然挠头挠出了灵感:“丁卯就是太乙,丁为火为阳,所以用太阳的太来代表,卯是地支,可是遁藏着一个天干就是乙……”
安龙儿还在说话,孙存真已几步冲到甲子太岁的案台上,用齐眉棍在九个凸起的方砖上按太乙真人罡步的顺序飞快地击打,两个人嘴里同时念着:“艮、巽、坤、乾、震、兑、坎、离、开!”
他们的脚下的地板开了一个大洞,两个人连同案台一齐往下坠去。门外的喧哗声也停了下来,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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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三)破迷宫

安龙儿和孙存真并没有跌得很深,他们感觉只下跌了大约两丈的深度就摔在一块铁板上。当他们站起来四处看看的时候,只看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慢慢地摸索一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一丈见方的大铁笼中。
头上的地板已经重新合上,安龙儿用脑袋卡到栏杆中间,试一试铁笼的间隔,很明显他不能钻出去,孙存真比他个头大,要出去更加不可能,他伸出手远远地摸笼子外面,外面一片虚空,他们象被悬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死亡夹缝。安龙儿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管一点点地摸索着整个笼子,想摸到笼门和笼锁之类的机关,这样的话起码知道用什么方式破锁出去。
孙存真站在安龙儿身后,盘着双手在胸前,手里夹着齐眉棍任由安龙儿在摸来摸去,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漆黑的前方。安龙儿一边摸一边对孙存真说:“你也摸一下,看有没有门和锁之类的出口……”
孙存真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说:“不用摸了,这笼子只从上边和下边开,四周没有机关……这里是地面和地牢的夹层,上边是石板下边也是石板,对面十丈开外有一道楼梯,楼梯上有一道门,很快就有人来看我们了……”
安龙儿停下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能看见?到了甲子殿之后,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他疑惑地看看孙存真的脸,他只看到无限的黑暗,可是孙存真却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充满疑问和不信任。孙存真从怀里掏出杰克送给他的打火机,塞到安龙儿手里,安龙儿接过来后一下打着,打火机闪出一团刺眼的火光。
等到眼睛可以适应光线,安龙儿看到的情景果然和孙存真说的一样,眼前一大片空荡荡的地方,上下都是石板夹成一个狭窄压抑的空间。远处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中年道士,安龙儿只看到他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一支棍子,大概是一把长剑,样子却因为太暗而看不清楚。
那个道士站在楼梯上远远地看向笼子,注视了一会之后,没有说话就往楼梯下走,沉入地牢消失在安龙儿的视线中。安龙儿大叫:“道爷!道爷!放我们出去……”
叫了几声没人应答,安龙儿只好静静地等人来处理自己。他开始怀疑绿娇娇的口诀是否正确,万一绿娇娇被传她口诀的人暗算岂不是很危险?可是想到这里他又有一点庆幸,就算有人想害绿娇娇,他们也想不到被困在这里的是安龙儿,想捉娇姐?那有这么容易,只是不知道娇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摆脱了追兵?
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铁笼子却突然向下坠,他和孙存真下降到一个四面是红砖墙的怪房间里。房间两丈见方,四面砖墙远离他们用手可以摸到的位置,笼子就是房间的中央,一个中年道士站在他们面前。
这个道士披头散发,嘴上的胡子看起有几天没剃过,只有身上的道袍让人觉得他算是一个道士。他身材匀称略显瘦削,双眼看起来象睡眠不足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木手杖。
黑木手杖三尺五寸长,圆头直身尖尖尾,全杖漆黑发亮打磨细致,手杖上刻着精巧的花纹,仔细看去,手杖的中段花纹最为整齐繁复,让他想起曾经射在孙存真背后的三支三尸勾命箭,那三支箭上画满了符书,这黑木手杖上也同样有绵密的符纹。安龙儿一看外形就认得这是风水师的随身手杖,只是他想不到这种风水师天天拿在手上的工具可以如此精美。
那道士懒散地扛着手杖,双眼象没有睡醒一样半开半合,他放软了脖子侧着头,看了两个人好一阵,开口问安龙儿:
“你知道这棍子是什么吗?”
安龙儿摇摇头。
“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道士退到墙边,软软地把自己挂在墙上,黑木手杖垂在身下,双眼翻起看着天花等安龙儿回答。
安龙儿看到这种情形大出意料之外,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拿龙诀的,现在还没有找到,叫人家放他出去再找找龙诀吧?他只能努力地推想如果娇姐在的话会怎么对付这道士。
孙存真这时却开口了,他问道士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
道士失声笑起来,笑得全身都靠在墙上耸动着:“这是我家,我来这里看看谁进来我家了……对了,你们是谁?”
这回安龙儿聪明了,他顺着孙存真的思路问下去:“那你是谁?”
“哈哈哈……”安龙儿的问题引来道士一阵大笑,笑得要擦眼泪:“哎呀我是谁……你们可真好玩,我叫张培原,你们呢?擅自闯到我家,不报个名说不过去吧?”
安龙儿一向为人有礼貌,一说到这是擅闯人家的家,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他干脆老实说:“我叫安龙儿,他叫孙存真,我们是按照一个口诀来到这里的。”
张培原顺着墙蹲下低头看着地面,长长的头发也垂在面前遮住面,他就这样低着头开口问道:“从哪里得来的口诀?”
“安渭秋。”
张培原这才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安龙儿问:“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失踪两年了。”
“那你们怎么得到口诀?”
“他失踪前教给他女儿,他女儿让我来的。”
“他女儿自己不来倒让你来?”张培原讥讽地张开嘴,身子不停地摇着说:“你害死人家了才偷到这口诀吧?”
“不是,我不会害娇姐!”安龙儿一听到这句马上大声分辩,又引起张培原一阵笑声,在他的笑声中安龙儿说:“是娇姐让我来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张培原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什么世道?让一个小孩来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你知道要拿的是什么吗?”
“知道。”
“是什么?”
张培原的试探让安龙儿和孙存真烦燥不堪,孙存真说:“我们告诉你也没用,你有就给,没有的话快放我们出去,我们十万火急要去救人。”
“那好,你们有能耐就自己走出这个房间吧。”张培原说完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用手在火焰上一扇,整个房间顿时爆出火光,充满了蓝色夹着红色的火焰。安龙儿退一步蹲下抬手臂护着脸,火焰呼呼地烧了一会就停下来。当他再抬起头来看,笼子已经从房间里消失,张培原也不在房间里,眼前只有四堵没有门窗的墙。
他随口问道:“笼子呢?”
孙存真用手指了指头顶,安龙儿抬头看去,果然见笼子已经吊在高高的天花上,他马上扑到墙壁上到处摸哪里有开门的缝,他很清楚这个张培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房间里,一定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出入口。
孙存真却象知道那里有出口一样,从墙上拿到火把后,一步跳到房间的一角,用手在其中一块红砖上一按,墙上转出一道翻板活门,现出一条只容一个人挤过的门缝,安龙儿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就跟着孙存真闪出去,面前是一条四方形环绕刚才那个房间的通道。
安龙儿马上从身上掏出罗盘,却发现罗盘的指针在一个卦宫的幅度内左右急摆,这种针法是罗经八奇针中的搪针,安龙儿在吉安青原山下,陆友布下的奇门幻阵中也见过。绿娇娇告诉过他,出现搪针证明地下有深潭怪穴,现在他们人已经在地下,只能理解为这里就是深潭怪穴。四周没有参照方向的日月星辰山川树木,那么也无法知道针在什么宫位上摆动,无法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龙儿无望地收起罗盘问孙存真:“你是不是开了天眼之后可以看到门和机关在那里?”
“近处的机关我可以看到。”
“那由你带路。”
孙存真摇摇头说:“太多房间了,这里四周全是房间,不知道哪一间是出去的……”
“哪么你先随便开个门看看?”
于是孙存真在墙附近的一块红砖上一按,又转开一道活门。两人进去后,看到的不再是方形的房间,而是一条蛇形弯曲的长通道,向左看去通道向后弯曲,向右看去通道向前弯曲。孙存真说:“这里有更多的机关,通道两旁到处都是门。”
安龙儿知道这次糟糕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有四方形的房间加上蛇形的通道,而自己的罗盘又已经失效,盲目乱冲的话会长时间被困在这里。他抬头看看手上的火把,火焰垂直升起,可见没有空气在流动,也就是说在通道的两头并没有出口打开。
他抽出杰克送给他的匕首,把自己棉袄的一只衣袖割下来塞在刚才出来的活门缝上,对孙存真说:“你站在这里等等我,我沿着通道跑一下,看看另一边是什么东西,你数二百下,如果数到二百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往通道那边过去找我。”
孙存真点点头,安龙儿手持火把就向右方的弯通道跑去。
他一边跑,嘴里一边数着数,手里却不时从棉袄的断袖口抽出棉花扔到地上。他跑得很快,当数到四十,就已经跑到通道的尽头。眼前是一堵墙,可是他相信这墙身上一定有活口,他在墙上麻利地用拳头敲打着可能是开关的每一块红砖,果然很快被他敲中一砖,只听到嘀嗒一声开门的机关声,墙上开了一个翻板活门。
他把火把伸进去晃一晃,再把头伸进去,看到里面是一个方形的房间,和他出来的房间一模一样,三面是墙。他闪进去后脱下一只棉靴子卡在门下,把刚才进来的门留了一条缝,然后走到进门的右侧墙上找机关。
安龙儿知道如果顺着通道的方向,就是进门后的正前面墙去找门的话,只会走进一个圆形的怪圈,如果向左侧墙找门,就会回到通道弯曲的内侧,只有向通道弯曲的外侧出去,才是打破对方思维的方向。
他不希望从这面墙上找到门,他知道每一个门都是为了让他们走错路,他从绿娇娇的战术中学会了永远不顺从敌人的思维,在战斗中只闯向敌人不想自己走的地方。他摸遍了整个墙身每一块砖,果然没有任何机关可以开门。身后传到孙存真赶过来的声音,因为他用鞋子抵住了这扇活门,孙存真很容易找到这里。
他一见孙存真就问:“你看到这个墙上有机关吗?”
孙存真说:“这是一面实墙,没有机关。”
安龙儿抽出匕首说:“那好,我挖个墙洞看看。”
孙存真却说道:“不用挖了,你去穿上靴子,我来打洞。”
他说完卸下背后的包袱,从中取出两支明晃晃的钢管,这两支管子一头密封一头开口,他把钢管紧套到齐眉棍的两头,这根长棍立刻变成孙大圣的金箍棒。安龙儿想不到孙存真会把手上的棍子装饰得这么漂亮,一边穿靴子一边瞪大眼睛看看他想干什么。
孙存真双手托棍直立,举棍过头亮出高平枪势,然后干净利索向后退成四平大马,钢箍棍向后一拉变成中平枪势,棍的一头指向要击打的墙面,安龙儿知道下一招就是刺枪,他还看到铜箍棍的两头发出银色的光芒,这不是火焰映出的红色闪光,这种从内而外的光芒来自棍身。
银光刚刚现出,钢箍棍就在孙存真的厉喝声中,象白色的闪电一般刺向红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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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四)雷刺

红砖墙在猛烈的撞击声中,被打出一个人头般大小的洞,房间里烟尘滚滚,可是安龙儿顾不上这些,马上窜到洞口把火把伸过去。他用眼睛瞄过去,那边还是一个四面是红砖墙的房间。
他和孙存真一起用手把墙洞刨开一些,他才发现墙上红砖是双层交叠建起,如果象他刚才想用匕首撬开一块砖,起码要搞半个时辰,就算用铁钎凿开,没有一刻钟也是不可能,可是孙存真却一棍捅开,功力之猛似乎和双龙岗被擒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想必是在净居寺跟着无味大师修练的结果。安龙儿和孙存真明刀明枪地拼杀过,很了解孙存真的棍有多重,他看看墙洞心里有点发毛,要是今天的孙存真给自己一棍,怕要把自己的身体拦腰打断。
很快把墙洞挖开,两人缩身钻了过去,孙存真一看对面的墙,也是没有机关,没有机关的地方就是设局者怕局中人走的方向,不打这里打哪里?孙存真重施故技,又是狠狠一棍捅去,再过去还是房间。安龙儿对孙存真说:“这是第三间了,你还有力气吗?”
孙存真说:“我还没有用力呢。那边有人,你熄了火把,拔出刀准备打,看棍!”
“轰隆”一声巨响,孙存真在墙上打出一个可以钻出人的大洞,大洞的那边透过来一道灯光,孙存真也不从洞里看看外面的情况,自己首先一个鱼跃跳过另一边。安龙儿也依样鱼跃窜出,在地上一滚再盘刀护身跪起来,他看到自己正跪在一个七八丈见方的大房间的一角。
大房间同样是四面全封闭的墙,墙上也有火把照明,四周没有任何家具,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四方形的密洞。安龙儿知道在孙存真眼里,这些都是假象,这里必有一个可以进出的活门;房间中用汉白玉镶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图上还有一条铜线绕行过八个卦宫,一看就知道是飞九宫的其中一种罡步路线。
孙存真在安龙儿的近处,拉开马步和长棍,指着在房间另一头的人,那人就是披头散发一脸须根的道士张培原。张培原看着两个认真的年轻人,不屑一顾地纵声笑起来。安龙儿对他说:“张道长,我们已经出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请不要阻拦。”
安龙儿想,这鬼地方没有龙诀,就当是白来一趟。闯了人家的地方是不对,可是没伤人没搞出什么大事,现在马上离开还可以追上去看看绿娇娇的安危。这里没有《龙诀》,安龙儿一点都没有失落,否则他马上就要抱着《龙诀》去广州,不知道要和绿娇娇分开多久。
笑够之后的张培原却对他们说;“你们放下那些家什,你们不是想打我吧?”
安龙儿听他这么说,先收起匕首,孙存真也随即收棍站到一旁。他对孙存真说:“这里的门在哪里?我们要出去了,我想出去帮娇姐……”
孙存真径直向一个墙角走去,张培原突然又说道:
“这就走?你们不要《斩龙诀》吗?”
安龙儿和孙存真马上定在原地,安龙儿的心一阵狂跳,不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事情。他猛然回头问张培原:“你有《龙诀》?可以给我们吗?我们就是来拿《龙诀》的。”
张培原依然是那付无所谓的样子,他右手一吊一吊地提着黑木手杖,左手向他们两人招招手,意思是叫他们走过去,自己倒先靠在墙上,顺着往地面坐下。
安龙儿从没见过这么懒散的道士,不过张培原这个造型倒是让他放下了戒心。要害人的家伙,从眼神里可以看出杀机,他从张培原的眼神里只看到流浪汉一般无所事事的眼神。他和孙存真慢慢走过去,张培原又招手要他们也坐到地面,他们只好坐在地面的八卦图上。
张培原口音混浊地说:“这个迷宫,本来是要你们走完,从那个门走出来,我才可以给你们《斩龙诀》……现在倒好,你们把墙捅了个洞就冲到这里,我该不该给你们?啊?”
安龙儿对张培原说:“我们有很急的事所以才这样做,希望张道长谅解,如果你有《龙诀》,拜托你快点给我们吧。”他说完马上跪在地上向张培原磕头点地,长伏不起。
张培原翻着白眼看看天花板,然后没好气地对安龙儿说:“起来吧,别叫我张道长,叫我张天师……”
孙存真听到他这样说毫无反应,安龙儿却显得惊讶万分:“你就是张天师?所以你说天师府是你家了。”
“我不象吗?呵呵……我是六十代天师张培原,对了,出去后不要对别人说见过我。”张培原把黑木手杖拿在手上转着把玩,慢慢地说话:
“从前朝的天师开始,传下一个守护《斩龙诀》的使命,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斩龙诀》,只是知道一些《龙诀》的事情。老天师们留下这支雷刺,和一个只有天师可以承传的密诀:甲子前,狐仙后,天狱开,三娘走。赠雷刺,传神符,阴阳气,驱龙诀…… 我父亲,我爷爷,我爷的爷都天天在想这是什么鬼意思,到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安龙儿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是为了《龙诀》,却不是拥有同一套口诀,更奇怪的是张培原居然象聊闲话一样说出好象很秘密的口诀。他问道:“张天师,你告诉我们这些是什么意思?你不想给我们《龙诀》吗?”
张培原意味深长的笑一笑,从长长的头发之间闪着目光看向安龙儿:“我给你《斩龙诀》你会用吗?就算你会用也用不了,《斩龙诀》最后的力量在这里……”张培原说完之后,把手上的黑木手杖扬了一下,唬得安龙儿几乎想伸手去抢。
“好好听我说吧,能斩断天子龙脉的《斩龙诀》不只是一本书,几句口诀……”张培原说完翻身躺在地上,象一只背上发痒的小狗在磨蹭痒痒的地方:“呃…… 啊……你们能来到这里都是修道之人,知道一个甲子循环有六十个天干地支,到六十一开始又循环一次,我呢,是第六十代天师,所以密诀里的‘甲子前’,就是说我。狐仙殿你们知道吧?”
安龙儿和孙存真都在进来之前的墙头上,看到过天师府里有一座狐仙殿,于是一齐向张培原点点头。现在想起来,刚才从狐仙殿传来的散乱古琴声,大概也是这个不知所谓的张培原天师的无聊演奏。
张培原看过他们点头后,又开始把事情说下去:“狐仙殿背后有一道暗门,我从小就知道其中有机关,可是用尽办法不能打开。问老爸的话,他就说那个密诀就是开门的提示。直到你们偷偷从甲子殿打开门,我才明白这个密诀的意思,原来不是用我的密诀开狐仙殿后暗门,而要用你们的密诀。天师只保护藏《斩龙诀》的地方,可是你们安家的人才可以开这道门……龙虎山一带是天狱之地,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以为密诀中的‘天狱开’,是说地面裂开呀地震之类的事情,可是我刚才第一次走到这个地下迷宫,拿到雷刺《斩龙诀》和见到三娘罡步图,才知道天狱是说这个地宫……”
张培原说完翻过手指了指地面的八卦图:“这是三娘夫人罡步,用这种步法和路线,就可以顺利地通过迷宫来到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培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大笑起来:“这个三娘罡步在我这边,是提示我进去看你们是什么人,然后再看情况给你们一个考试,不能走出来这迷宫的人,绝非修道仙家,我就可以出去关上大门困死你们在这里。可是你们却从墙上打洞过来了,唉……老祖宗也始料不及啊……”
安龙儿皱着眉问道:“我们打洞过来,你就不会给我们龙诀?”
张培原躺在地面双手抱着雷刺,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可道,非常道。大道者,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会走三娘罡步当然是道,会打洞的笨蛋……算是大智若愚的道了……你们知道龙诀是什么吗?”
安龙儿听张培原说得头头是道,怕且也不会有假了,于是老老实实对他说:“龙诀是天子风水术,可以立一朝天子,也可以破一朝天子。”
张培原背过一只手枕着头说:“知道就好,可是你们不会知道,龙诀不是只用一般风水法器可以驱动的风水术,首先要有阴阳二气……”
安龙儿问道:“什么是阴阳二气?”
张培原说道:“天地万物是由阴阳二气交媾才得以生成,要驱动天子龙脉,就不能只以男人的纯阳之气,而要加上女人的纯阴之气以合天地正理。风水师寻找到天子龙脉后,要男女共用阴阳二气才可以开穴醒龙,而要斩龙的话……就要用男女之血泼在雷刺上,先血祭天地,才可以用雷刺在龙头上斩杀天子龙脉,至于怎么斩,斩哪里……书上有……”说完他从怀里甩出一本书扔到地上。
安龙儿看着张培原随手扔到地上的书,马上伸手拿过来翻看,书上果然全是口诀和地理图谱,可是书拿在手里,他仍眼巴巴地看着那支叫做雷刺的黑木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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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五)天师传诀

张培原从地面滚着坐起来,双脚盘起一手托腮,手指慢慢地捻着胡子茬说:
“我刚刚才在你们打洞时,偷空看了看《斩龙诀》,斩杀龙脉除了要找到龙脉的死穴,还要用天师道的法力。我呢是天师,你们有钥匙进来了,我就有义务传法…… 不过我没想到来取《斩龙诀》的是两个人,你们最让我意外的不是打洞,而是两个人一齐来。你们说、这能毁朝灭代的《斩龙诀》该给谁呢?”
张培原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表情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他在等着安龙儿和孙存真马上争斗起来,如果这两人打起来的话,这等贪婪暴戾的人心可不应该得到斩龙诀,他就会马上闪出迷宫,传诀的事等下辈子再说吧。
安龙儿回头看看孙存真,孙存真微微点点头,安龙儿对张培原磕了个头说:“请张天师传给我吧。”
“哦?!呵呵,你们倒是很齐心啊。”张培原对这个反应有些意外,微笑着端详了他们两人,随即又说:“那你们坐好不要动,我要探探你们的功力……”
张培原反手把雷刺插向背后的墙,“噗”一声响过,雷刺没入红砖墙大半,只留下一尺手柄露在墙外。安龙儿看起来那黑木手杖就象插入豆腐里一般,象是雷刺太硬又象是红砖墙太软,墙灰都没有多少飞溅出来,可见张培原功力何等精纯。他露出这一手,一来告诉两个小青年自己有足够的资格传法,二来告诉他们不要指望可以乱来,我张培原比你小孙打的洞好看多了。
张培原双脚盘坐,大腿轻轻向下一压,就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座马半蹲在两人之间,双手分别压住两人的百会穴。两人马上感到一股纯和温暖的气息缓缓地从头顶沐浴全身,暖气还在身体内运行,张培原已经跳到房间中间的八卦图上,他双手背在身后,神采奕奕一扫刚才的颓风,朗声问道:
“孙道长,你一身全真派的精深内功,已经是高功法师的水平,请问来这里有何贵干?柳星南道长是你什么人?”
孙存直背对着张培原,头也不回地说:“柳星南是我师父,不过我已经不是全真派的道士,我也不是为《龙诀》而来,我只是帮助龙儿得到《龙诀》,其他事与我无关,龙儿走我就走,不会再回来。”
张培原知道作为一个道士,尊师重道是基本要求,孙存真如果仍然是全真派的道士,绝不敢这样说话,话说得这么绝,应该背后有千丝万缕的恩怨,当然这些事张培原不想知道,不过孙存真的表态让他很放心。他又问安龙儿:
“你身上带有我道的女丹功法,你一个大男人从哪里学来这套东西?”
安龙儿盘坐着转过身回答张培原说:“我从娇姐那里学得女丹功,她是安渭秋的女儿。”
“哼哼,真是天意。”张培原轻轻的笑了两声,眼神里充满奇异的光采:“斩杀龙脉,本来要一男一女同时运用紫辰御龙气,可是你身上却带有阴柔的女丹功法,经过你男儿之身三昧阳火的长期提炼,功力再加深一层,你一个人就可以驱动斩龙诀。天意啊!有你这样的人来取斩龙诀,大清气数尽矣。斩龙诀不只是一本书,书上教你如何寻出天子龙脉的死穴,可是只有用雷刺钉入死穴才可以彻底斩杀龙脉,而运用雷刺却需要真正的斩龙诀。”
安龙儿奇怪地问道:“那支手杖就是雷刺吗?什么是雷刺?”
张培原对他说:“你去把雷刺拔出来。”
安龙儿走到墙边,双手握住黑黝黝的雷刺用力一抽,拔不出来。他又用一只脚蹬住墙,再次双手用力,插在墙里的雷刺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张培原对他说:“你的师父为你打下了很好基础,你已经炼出五彩内丹,以你的功力足以拔出雷刺,你会画符吗?”
“没有学过。”
“按我说的做,手捻剑诀,运内丹到指尖,在雷刺的手柄上空划出大明神火印,跟我做!”张培原说完用手指在空中划出一组复杂而优美的线条,安龙儿看过一次后,在雷刺的手柄上依法运作,符图划完后,张培原对他说:“内丹停在手里,握住雷刺拔出来!”
安龙儿握住雷刺从轻处开始用力,可是只是稍稍加力,雷刺就已经顺滑地抽出,那种手感象是从柔韧的面团中拉出擀面杖,安龙儿的心跳突然剧烈起来,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接受着一个全新的世界。过去看绿娇娇画符念咒都只当是看神迹和看戏法,神奇归神奇,那种赞叹和震撼绝没有现在这样空前的强烈。当亲自感受到梦境一样的神奇力量,他心里感知了十多年的世界在突变着,这是一种超越了平常所知所见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超越了自己,这就是道吗?
他无法按耐的喜悦让他从心里笑到脸上,当他轻轻地抽出雷刺拿在自己的手上,雷刺向他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权力感,雷刺上的符图向他展现出一个大千世界。
他向张培原慢慢转过身,张培原从他的震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从未接触过道术的小孩,他倒是乐意向这个纯洁的小孩传授《斩龙诀》,他对安龙儿说:
“被天雷劈过的刺木非常罕见,雷劈刺木蕴藏了天地间最烈的阳气,在天师道中是至高无上的法器材料,从第一代天师开始,历代相传的符印就是用雷刺木雕刻而成。你手上的雷刺手杖就是天下至刚至阳的法器,只有这样的法器,加上斩龙诀,才可以斩杀龙脉。”
张培原顿了一顿,让安龙儿好好摸一摸雷刺,然后又说:
“在天师道中,诀不只是指口诀,还需要配合手印,罡步和咒语,甚至加上符图才可以称之为诀,斩龙诀也是这样。你要从我这里学习一套罡步手印,才可以运用完整的斩龙诀斩杀龙脉,否则你到了龙脉之上,任你挖断山岭,龙脉也有再生的一天。如果不是你来行诀斩龙,那么就需要男女二人同时以正反方向运用斩龙诀才能有效……好了,我们时间不多,马上进来八卦圈中,站在我对面跟着我做,过程中不要运丹功,只学动作就行了。”
安龙儿放下雷刺走到张培原面前,他们在八卦图中分别站着一个阴阳鱼的位置,张培原左脚跨到右脚前半蹲下身体,两手做出一个象是剑诀一样的动作,拇指和小指相接扣压住无名指,食指和中指伸直指天,右手的剑指向左手掌心一套进去,对安龙儿说:“走麒麟步,结朝天印……”安龙儿细细地看着,用全身心的注意力慢慢模仿张培原的动作,一招一式地开始学习绿娇娇和他们用生命追寻的《斩龙诀》。
一个时辰过去了,安龙儿已经把《斩龙诀》学过一次,全身上下汗流浃背,张培原却显得一派仙风道骨的轻松,孙存真坐在地上,一直默默地背对着他们。张培原要安龙儿发下重誓,《斩龙诀》的手印罡步和咒语,只可身传口授不可记录,所以安龙儿不再敢心急离开这里,他要保证自己在离开天师府时,全部熟记今天学的一切。
这时从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轰鸣声中居然还隐约带有诡异的尖叫呼啸,整个地下迷宫都在密集地微震,让人感到巨大的危机马上就要来到身边。大家都停了下来,张培原端起手指掐算,安龙儿马上从身上掏出罗盘,他从罗盘上看到的不再是之前看到的左右摆动的搪针,而是不停高速旋转的转针,转针只代表一种事情,就是附近有巨大的邪气存在,他和张培原不约而同地叫出声:“糟糕。”
张培原说:“你们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墙外有人猛烈地拍门叫喊,声音很远很小,听不清外面的人在喊什么,但是绝对可以想象事情的紧急。张培原又说:“出大事了,你们不要乱走,安龙儿自己练多几次,我先上去看看。”说完跑到一扇墙前推开活门离开地下迷宫。
当他从狐仙殿后方回到地面,看到的是乱成一团的天师府,全部道士们都走出各个大殿,来到空旷的地方看向东方,那里就是大上清宫的方向,从山岗上升起一道冲天的黑气。张培原非常清楚这是什么,当有人来取《斩龙诀》,同时有人到大上清宫放出天狱魔气,八百年前的天下动荡就会重演。
他知道放出天狱魔气的人必然也冲《斩龙诀》而来,于是组织起天师府里的道士,安排大家准备弓箭兵刃,在天师府各处布防,同时派出两人向大上清宫方向打探。忙乱了一两刻钟,张培原匆匆回到地下迷宫,从身上掏出一本书塞到安龙儿手中,却没有说是什么,只对安龙儿说:“这里已经很危险了,你学会了赶快离开这里。记住做事要凭良心,顺天意,尽人事……天下太平的一天,回来这里归还《斩龙诀》。”
安龙儿向张培原扑通跪下说道:“多谢张天师。”然后很快磕了三个头,怀揣《斩龙诀》和张培原给的书,手提雷刺,就和孙存真一起从张培原的来路上去地面。
当他们打开狐仙殿后的暗门,头还没有伸出地面,就看到一只白蝴蝶在他们面前翩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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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天师的尊严

张培原一抬头看到白蝴蝶,冷笑一声说道:“雕虫小技也敢在天师府卖弄。”向蝴蝶隔空一扬衣袖,那蝴蝶“噗”一声在空中燃烧起来,随即烧成纸灰飘落地面。然后他又对安龙儿说:“你们被人家盯上了,你老实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马?”
安龙儿如实回答:“他们是朝廷的人,我来之前见过大约有六十马兵。”
张培原听后马上掐指核算,一边说着:“意料之中的事,历朝都只有亡国的朝廷才会不顾一切寻找《斩龙诀》,天下太平谁都想不起这东西。现在对方没有这么多人了,你们从府后私第那边走吧。持秀……”这时从他们面前走过一个名叫持秀的年青道士,已经在道袍外绑上腰带,腰挎长剑背着一个满满的箭囊,手上提着一张缠藤弓正向天师府的前殿跑去,准备防卫应战,听到张培原叫他,马上跑到张培原面前:
“张天师,有什么吩咐?”
“带这两个道兄从侧门出去,快!”
“是,跟我来!”持秀向安龙儿和孙存真招招手,马上带着他们向后院跑去。
张培原匆匆走出玉皇殿,远远就听到厮杀声,当他快步从玉皇殿中堂冲出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挟着劲风向他飞速扑来,空中传来喝声:
“朝廷捉拿钦犯,闲人退让!”
那人身形快是快,可是张培原依然看得清来到面前的不只是人,来得更快的是象银蛇狂舞一般袭来的长剑。张培原寸步不退,脚上一挑地上的蒲团,蒲团径向那人的脸上飞去,第二脚如影随形地从剑招的空档处踢向那人的腹部。
对方眼前视线突然受阻,快捷地回剑削碎蒲团,不等张培原的脚踢到,他已经用前脚掌点向张培原的脚掌,两脚对踢之下,两人各自分开,在漫天棉絮飘荡中,张培原看到一个高大清秀,儒雅华贵的中年男人。
张培原看看四周,十几个道士正在抵挡着四个形象服饰怪异的武士,道士们显然不是这四个武士的对手,不断有人受伤倒地,道士们只是在且战且退。
张培原撇撇嘴问道:“小小苍蝇也敢来天师府搅乱,你是什么人?”
安清源从怀里亮出一块黄金腰牌张到张培原面前:
“我是翰林院大学士安清源,安渭秋的儿子,现追查重案要捉拿一个黄发小孩,张天师要不马上交人,要不请让开路由下官自己去捉拿。”
安清源的话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张培原听了只是冷笑一声回敬他:
“你是安渭秋的儿子?也姓安哪,呵呵,官大一级压死人罗,翰林院大学士是文官,捉什么人呀?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知道就好,要不请交人,要不交《龙诀》,下官没有时间和你闲聊。”
“哼哼……全是明白人,那不用说了,王道长!有人冒充朝廷命官闯入天师府抢劫杀人,给我关门杀贼!放箭!”
张培原一声令下,守在内门的王道长一转身关上大院门,其他正在格斗的道士同时退开,全部屋上屋下的道士一齐向四个日本人和安清源放箭。
堀田等四个日本人一见箭群射来,唯一办法就是向前猛冲,只要和张培原缠斗,道士们放箭就会有所顾忌,冲入玉皇殿也可以打出新形势,于是四条人影和安清源一齐同时直扑向守在玉皇殿大门前的张培原。
张培原这次却飘身后退,安清源和堀田正睦及其家臣一涌而进玉皇殿,当他们踏入殿中,眼前突然一亮,玉皇殿内变成一片明亮的虚空,五个人站在四周全无景物的环境,左右只见到自己几个人,却不见了天师张培原。
丹羽如云面带微笑走上前,口中说道:“天师幻术令人赞叹,在下献丑了。”话一边说着从手中展开一把折扇,向空中一抹划出一个圈,圈中漆黑如墨,黑暗随即向四周扩大,迅速覆盖了明亮的虚空,他的剑诀上闪出一点白光,随着手指的柔柔划动,一个发着白光的五角星从他指尖跳上半空,然后向五个方向飞出去,这是丹羽如云的五星式神,高高悬在天上照亮了四周。安清源他们看到张培原站在远处,披头散发一付不知所谓的样子,双手盘在胸前侧着头看着他们。
安清源挺剑就向张培原冲去,人未到声音先喝出:“张天师,现在正是你立功的机会,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你帮下官办好这件事我保你官复原职!”话音未落,五星式神已经聚成一道白光抢在安清源之前刺向张培原……
安清源的话说到张培原的心坎里了,可是却让他更不屑和愤怒。原来天师道承传自二千年前的汉代,无论天下如何改朝换代,从来没有一个君王敢轻视统领道教的天师正宗,府中天师自古就被各朝皇帝封为二品大员。可是到了清朝,朝廷独尊佛教,对道教的态度只是象征式的怀柔,朝里设了道教机关道录司,和佛教机关僧录司,可是道录司的地位却远远不如僧录司,入了宫的所谓统领天下道派的天师,象小妾生的女儿要拿去当下人一样不受重视。而且道录司的天师之位也由全真道来接掌,这样的话天师道的地位就被压在全真道之下。
到了道光年间,就是张培原接下天师之位不久,道光帝下圣旨把天师的品级从二品降到五品,一下连降六级,从年年谨见改为从此不用进京谨见,张培原顿时如受雷击,二千年的天师道名誉就毁在自己手中,这个历史责任如何担戴得起啊。
这几年张培原看守着衰落凋零的偌大天师府,心里的悲凉无从诉说,什么苦什么不开心都只能往肚子里吞,自己是第六十代天师,是天下道教名义上的统领,难道还能找个人抱头痛哭不成?张培原天天在观星算历,要知道道教还有多少前途,二千年的宗法会不会毁在自己手上。
他早就注意了祖先传下的《斩龙诀》手印和罡步,可是雷刺是什么?书在哪里?他猜测这样的时代可以由《斩龙诀》去结束,也可以由《斩龙诀》去开拓一个新时代,他需要知道祖先传下来的宝藏能不能挽回这个败局。精通星相的张培原深知这一天要到来,算也算过,结果也有,可是等待是如此地让人焦燥,算出来又如何?
今天有人闯甲子殿,狐仙殿后暗门开,张培原知道机会来了……
当他完成了作为一个天师的历史使命,把《斩龙诀》传给安龙儿,却从安清源的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对他而言这无疑是奚落。他在多年的沮丧和沉沦中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他抬起头直视着扑面刺来的星式神,朗声说道:
“道教的精神是朝廷封赐的吗?道是创造天地的正气和公理,道在人心!安清源,你这狗官丢了天师道的脸!”
说完他正面迎着星式神和安清源的长剑不退反向前冲去,并从身后亮出一把比人还要高的天王伞,伞一展开挡开了星式神的冲击,马上飞快地合起,张培原单手挥伞举重若轻精准地剌向安清源,刺的方向和安清源的剑路居然相同,毫不客气地回敬向安清源的喉咙。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安清源一把长剑如何与天王伞比长短,伞尖到喉咙不能招不能架,只能闪开,安清源侧头让过伞尖旋身闪到张培原身后,要越过他冲入天师府的深处。
张培原站在这里就是要阻挡这几个入侵者,早已不惜关门打狗就地解决,怎会让他轻松越过,他前手一挥把天王伞展开飞向堀田正睦等四人,天王伞象大齿轮一般飞速旋转割向四人,他自己却跃在空中后手向安清源一指,喝一声“定”,一道天师黄符疾飞向安清源的背后。
安清源早料到有此一着,回身一道剑气射向黄符,符纸击碎成火花,自己的去势仍然不收向前冲去,可是却重重撞在一堵石墙之上,原来张培原的定身符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让安清源分散注意力,而在他身后设出天师道中的困身术,冥牢之咒。
安清源一摸石墙冰冷如铁,再回头看去,这石墙已经延伸成一个圆形的石笼,张培原正接住飞回手中的天王伞,向宫部良藏狠狠扫去。安清源明白了,他的对手不在乎官爵也不在乎生死,而是要一雪道光帝给天师道的耻辱,他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争夺《龙诀》,而天师道和清廷之间的笼斗……

张培原刚冲出玉皇殿,持秀就带着安龙儿和孙存真要从后门离开天师府,可是他们才跑出几步,就听到远远传来大花背的吠叫,从叫声他们知道一定有陌生人接近过天师府的后院。因为天师府的侧门并不在后院,很明显是有人特地绕过天师府后院,才可能被大花背发现。
持秀并不知道墙外狗吠意味着什么,可是马上他们就明白,在他们面前的地下突然冒出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分成左中右三队,最前面三个人双手持长刀,后面的人全部用右手持镰刀,镰刀柄上连着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尽头吊着一个小铁锤。三个领队蒙面人默默亮出长刀向他们三人攻过来。持秀弯弓搭箭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话都没说完对方已经来到面前,持秀只好开弓放箭,可是对方闪躲得异常快捷,闪开箭后双手挥长刀从下而上斜削向持秀,持秀斜退一步闪开,这个蒙面人马上越过他的身后,后面的镰刀手又攻上来,这种不间断的连环冲击,使得长期只训练单打独斗的持秀手足无措地极力闪避,挥弓一阵乱扫挡开对方的急攻,身上仍是被割出五六道伤口。
安龙儿记起宫部良藏告诉过他,这种模样的人和这些奇怪的兵刃,他大叫道:“小心!他们是日本忍者,全都是刺客!”话刚说完,在狐仙殿和道箓局的大门口,已经赶来了大批助战的道士,他们大叫:“道兄闪开,放箭!”安龙儿、孙存真和持秀转身就往狐仙殿跑回去,道士们的箭很长眼睛,全都从他们三人身边射向忍者军团,可是在忍者们中却瞬间爆出一片耀眼的闪光,在道士们闭眼的刹那,一队忍者跃上了甲子殿的屋顶,另一队忍者攻向道箓局门前,第三队忍者直取安龙儿退去的狐仙殿。
原来这二十多个忍者,正是为了把堀田正睦杀死在中国,从日本越洋而来的军团。因为堀田正睦在日本幕府中有特殊的政治影响力, 幕府的保守派对他的刺杀志在必得,所以面对区区四个人,幕后大名重金聘请甲贺一流的忍者山中叶隐,带领二十余名身经百战的忍者混入中国,对堀田家进行无休止的追杀。
当睦田家四人藏身在净居寺,忍者们的确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可是两个月后,他们却发现堀田家和大队清兵一同赶向龙虎山。忍者的追踪能力远远高于消极怠职的邓尧队伍,他们早就发现了绿娇娇和安龙儿的兵分两路;并且在大上清宫的监视中,他们从绿娇娇和安清源的对话中得知,这一场血战是为了一本神秘的天子风水著作《龙诀》。山中叶隐对这等宝物不可能没有兴趣,堀田正睦的人头值钱,但总是有限的钱。《龙诀》却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宝物。山中叶隐不是谁的武士,忍者只会忠于自己,金主的任务要完成,自己要的东西也一定要到手,于是潜伏到最恰当的时机,山中叶隐断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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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七)魔井底

跳上甲子殿屋顶的忍者向下面的道士发出一阵飞镖,这些十字星形的飞镖挡开射来的箭,也飞向射箭的人,一些躲避不及的道士被纷纷打倒,其他闪开攻击的道士马上扶着伤者后退。
法箓局是收藏道家经典和资料档案的地方,里面除了没有《斩龙诀》,有的是宝书秘典,所以殿中道士拼死守卫。法箓局大门后的几个道士抢先关上大门,从中间截开攻入殿中的忍者队,只有几个忍者冲进殿里,看来在里面也免不了一场恶斗。
忍者军团的首领山下叶隐非常清楚,对于忍者,唯一的道就是直接达到目的,在场只有一个人身上有《龙诀》,他极有效率地直扑安龙儿。他借闪光扑到安龙儿面前迎头一刀,却见安龙儿手拿一条黑木手杖,在快速无比的瞬间用手指向黑木手杖划出一道符图,然后双手运杖也向山下叶隐迎面斩去。
山下叶隐的刀从上向下斩向安龙儿的头,安龙儿的雷刺却是从上向下帖着对方的刀向下擦击,从旁边看两个人都在用同一个招式,但其实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向和力度。这一招绝不是中国武术,山下叶隐的刀被安龙儿精妙地擦歪半尺,刀斩下去了,却斩不到任何东西,反而被安龙儿的雷刺压在刀身上边。山下叶隐刀势已尽,正在抬刀再攻,安龙儿的雷刺借势跳起刺向山下叶隐的咙喉,他大吃一惊,只有在日本本土才会有的剑豪级招式,怎么会出现在中国山区的一个黄毛小孩身上?
招式已经被占了先机,退出整理再战是最好的战术,山下叶隐突然向后一步影闪,安龙儿却连步踏进,双手举雷刺向他猛劈,这些攻击并不能一气斩杀山下叶隐,可是山下叶隐却发现那支黑色的木杖坚硬得象铁棍,斩下来的力度和速度都达到了自己的抵挡极限,这是小孩的武功高强,还是因为这条黑木杖的关系?如果是后者,这条黑木杖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雷刺和《龙诀》一样吸引着山下叶隐的贪婪,同时他也在比拼中知道了这些招式的来处,他一边挡一边退,同时大叫道:“先杀黄毛小孩,他的剑术是神道无念流,他是堀田家的人!”
山下叶隐这句话给安龙儿定了性,斩杀安龙儿的话,既可以杀一个堀田家的家臣,又可以夺得《龙诀》,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每一个忍者都会全力以赴去做。再说他们早知道堀田正睦来中国是求经,如果被他把《龙诀》搞到手的话,那还得了?所以众忍者一听山下叶隐的话,马上全部矛头指向安龙儿,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过来。
安龙儿已经不是当天只会用自己身体力量作战的小孩,他把刚刚学到的大明神火印传功到雷刺上,雷刺在他手上轻如竹杆,快如闪电,和山下叶隐进行了一轮无人可以插手的攻防战。但是山下叶隐是重金请来远征中国的忍流武术家,身负忍者军团的最高武艺和实力,怎会被安龙儿从实力上压倒,开头的一阵退让,只是措手不及之下的高明拆解,十几刀对拆过后,山下叶隐重新控制了攻击的节奏……
孙存真和安龙儿刚刚退入狐仙殿,山下叶隐就缠上了安龙儿,两人立刻展开了风火轮一般的拉锯战,连孙存真也无法插手其中,但是他却可以洞释全部忍者的出没,在山下叶隐后面,是二十多把链子镰刀的侍机攻击,不过二十多个忍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天眼之中。他扬棍拦在狐仙殿后门,把众忍者截在狐仙殿外。忍者军团不断用飞镖,飞镰,以及直接的进攻去冲击孙存真,都被他强横的钢箍棍和大圣天门棍击退,还不时有忍者中棍死伤倒在他面前,没过多久,他脚下已经垫着五具忍者死尸。
狐仙殿并不是什么大地方,安龙儿一翻身主动跳入地下迷宫的入口,他知道地下迷宫是按三娘夫人罡步的路线布阵,可是一个日本忍者却可能没有学过道教的复杂罡步,就算他看到在迷宫前的八卦三娘罡步图,他也未必就可以看懂是什么,更难以按图走出。安龙儿心意已定,引着山下叶隐快速回到迷宫。
越过地面上刻着八卦图的地厅,安龙儿来不及再寻找进入迷宫的门,直接从孙存真用棍捅出来的墙洞鱼跃进入迷宫,山下叶隐果然紧追不放,也跟着安龙儿鱼跃进去。他追过三个墙洞,再追过两道墙上的活门,终于知道了这黄毛小孩的计谋,他已经深陷在一个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外面只有四面没有门窗的红砖房的黑暗迷宫。
孙存真尽管和忍者军团在酣战中,可是他同样看到安龙儿故意把山下叶隐引入迷宫。他马上觉得有些问题:那个复杂的迷宫,是连罗盘都分不清方向的地方;安龙儿引敌人进去是聪明的,可是他自己能不能重新走出迷宫?安龙儿需要他的配合,他不再多想,背向狐仙殿一个后空翻也落入迷宫。他的忍者对手们只余下不足二十人,可是也人人奋勇跟着孙存真穷追随下去。
在地面配合孙存真和忍者作战的其他道士,发现忍者们的奇怪转向,更发现自己天天踩过的狐仙殿,居然有个从未见过的大暗门通向地下?大家虽然是大为惊诧,也毫不犹豫地跟入迷宫,因为他们都很明白,忍者要攻进去的地方,一定有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守卫天师府,杀尽象强盗一般入侵的忍者,是每一个道士的职责。


在大上清宫的魔井里,深深地埋着绿娇娇,杰克和邓尧。
当穆拓从背后暗算邓尧和绿娇娇,使他们摔入魔井,穆拓更以密宗内功震塌魔井封死井口,一报绿娇娇杀兄之仇。
绿娇娇等三人摔入井里之后,只感到井里有一股剌鼻酸闷的恶味,顿时无法正常呼吸,直直下坠了十几尺,三人摔到有很多枯枝落叶的井底,可是这个井却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大大的斜面,三个人摔成一堆后又马上弹开向下再滚去。
这时从井口上传来巨响,无数砖瓦断梁象洪水一般砸到他们的头上,可幸的是这些废墟洪流却为他们带来了新鲜空气。
原来这口魔井在宋朝被揭开过一次引发天下大乱后,被当时的张天师用天师铁板大符重新密封,至今已经八百多年,井中本来就有无数枯枝杂物,长期密封加上地下魔气的积聚,已经形成高浓度的沼气,当绿娇娇用天师道的神火为魔井驱去邪气,同时也把井中的沼气一次过点燃。而这里是地下会产生洞穴的天狱之地,沼气一经点燃马上产生地下的连环爆炸,爆炸时空气剧烈膨胀,马上又剧烈收缩,从任何可能的出口吸入新鲜空气,加上穆拓蓄意震塌魔井,更使得空气的吸入猛烈异常。
绿娇娇等人摔入井底后又一次向下跌去,一路上漆黑一片,他们只感到地面很陡峭,人不能在坡上停下来,四周很窄,撞得身上很痛,绿娇娇和杰克身上的铠甲也被刮得七零八落。邓尧极力地保持自己不被地形绊倒失去重心,一面大声叫绿娇娇问她在什么地方。
绿娇娇的惨叫声和杰克的回应让邓尧很放心,因为他们两人都在自己头上,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口念密咒手捻剑诀向下指出,一个赤炎火雷向自己的下跌方向打去。
一团红光向三人脚下的虚空激射,沿着红雷前进的路线,他们看到自己正在一个漫长而弯曲的斜洞中翻滚下坠,前面的洞道还越来越窄。红光飞行了良久,在触碰到石头炸开的地方,他们看到那里就是坑洞的终点,一个下方尖尖窄窄的石缝。
终点的石缝看起来只能挤下两个人,而且四周全是红彤彤的石壁,石面不锋利可是也不光滑。邓尧最先摔到石缝下,他双脚一分蹬住石壁的两边,把自己架在石缝上,然后双手展开准备接住绿娇娇和杰克。当邓尧果然一手一个接住他们,强大的冲击力把他向石缝的最底处压去。
随着邓尧“唉呀”一声惨叫,三个人安全着陆。他们卡在窄窄的石缝里,绿娇娇头朝下,杰克却是正常的站姿,他们两个人被石缝夹得身体紧贴,杰克提着她的腰不让她再向下滑。杰克的脚踩着邓尧的肩膀和头顶,邓尧被单独卡在石缝最下方。
杰克首先说:“幺哥真抱歉,我踩到你头上了。”
脸被挤得变了形的绿娇娇却大喊道:“别动!你的膝盖顶到我的鼻子啦!”
邓尧说道:“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先歇一会,一会再想办法出去……”
绿娇娇被摔得半死,现在仍然惊魂未定,她听到邓尧在自己下面,于是抬头对下面的邓尧说:“幺哥……呼……又要你来救我们了,你……救过我们很多次了吧,真是贵人……”
“大家那么熟,别客气……”邓尧慢慢挪动身体,把自己的双手腾出来,一边对绿娇娇说:“上面那个道场,真是如你所算是走不出去啊……不过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冲出去了?”
绿娇娇全身骨头发痛,现在头下脚上却不能在石缝里转身,情绪正极为沮丧,她喘着气幽幽地说:“我们哪里有离开大上清宫呀……只不过是被关在伏魔之殿下面最深的十八层地狱……”
杰克这时却说道:“我想起一件事,在西部坐牢的家伙,最流行在床底挖地洞逃跑……因为围墙上全是士兵,不可能从那里出去,只有脚下的地没有人看守……”
邓尧听到有点启发:“有道理,无门可逃的牢狱,最薄弱的地方当然不是门,而应该是牢。”
绿娇娇却哭着腔说:“你们是不是摔傻了!那些贼人挖的都是土地,如果那是一间四周是石壁把人塞在石缝的牢房,谁能逃出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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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八)死结

杰克的头上一冷,原来是一滴水滴到他的头上,他抬头看看,四周没有一线光,更不要说看到头顶的情况,但是无论现在情况有多糟糕,了解四周的环境还是最重要。他摇了一下绿娇娇的脚的说:
“娇娇,风水里有说这里是什么地形吗?”
“啊!”这一摇引来绿娇娇的尖叫声,她大叫着:“我的脚好痛!”
杰克连忙把她两脚快速地摸一遍,才发现绿娇娇的棉裤膝盖上破了一个大洞,摸进去湿湿的可能是在流血,而且一摸到那里,绿娇娇就会剧烈地躲避叫痛,杰克对绿娇娇说:
“娇娇,你的膝盖可能在刚才摔成骨折了……”
绿娇娇的膝盖的确是经不得碰,一碰就钻心地痛,直冒出一身冷汗。她喘着粗气问杰克:“我的脚还在吗?”
“还在,有两只脚……”
听到这样,绿娇娇放心得翻白眼:“你昨天求我嫁给你的时候说过,不管我有病没病,有脚没脚都不会甩掉我的吧……”
杰克心痛地抱着绿娇娇的脚说:“是的,我说过,你要是脚断了,我背你一辈子。”
绿娇娇估计自己大概就要死这里,不过听到杰克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她低头问到:“刚才你说什么风水?”
邓尧接口说:“杰克问这里是什么风水地形。”
绿娇娇说:“这里……这里是天狱之地,山上的石头全是红色,地面上和地下的石头都会有很多洞穴,洞穴的方向都不同,所以气流和地下的龙气特别乱,往往也藏着古怪的东西,好象那股魔气就是天下独一无二……这种地形多遭兵灾战乱,反正天下打什么仗这里的人都会粘上边。”
杰克听到这里,从身上摸出打火机,点着火看看绿娇娇的伤势,又举到头顶看看四周的情形。绿娇娇的膝盖大片擦伤红肿,估计是骨折;头上是一道通向黑暗的窄洞,洞壁上有些水珠和湿润,粗砾的石壁上还有一些长年形成的水沟,可是他们站在的石缝里却没有积水。
杰克对绿娇娇说:“你刚才说天狱之地会有很多洞穴?”
“嗯。”
“你们听到声音吗?”在杰克的提示下,绿娇娇和邓尧细细地听,果然听到很远很轻微的流水声。杰克又提醒绿娇娇和邓尧:“这个洞壁上有水渗出来,可是我们站的地方却没有积水,这证明水有地方可去,你们看会不会这里附近有其他洞穴或者是地下河?”
邓尧干净利落地说:“不管附近有没有洞穴或者是河流,我们都不可能在这里等死,你们捂上耳朵,我要炸了……”
他一说完就双手结印念咒,然后双掌在胸前交错,左掌贴右壁,右掌贴左壁,猛喝一声“裂”!发出他毕生最强的功力,五雷齐发炸向身边的石壁。
雷劲透击到邓尧身边两边的石头上,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他掌下的石头被打出两个透入石心的裂隙,石屑飞溅在他的双臂,他两手的衣袖被强大的雷力震碎,粗壮有力肌肉棱角分明的手臂上被石屑划得皮开肉绽。石头里传出厉厉喇喇的裂石之声,邓尧开始感到脚下的石壁在松动,过了不久,石头裂开的声音从远而近来到邓尧脚下,他脚下一空,三个人连同无数巨石一齐再次向下跌去。
邓尧的眼里现出一片白光,他在黑暗里时间太长了,眼睛被晃得无法睁开,他能看到的只有黑暗。他在下跌时迷糊看到头上的黑暗中,杰克反抱着绿娇娇,在他们两人的身边是无数巨大的石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头上,向自己落下。情况应该很危险,可是环境并没有给太多时间他思考,邓尧看清头上的情况时,突感到身上一冷,人已经落入水中。
他沉到水下再抬头上去,四周是碧绿的清水,绿娇娇和杰克也落到水里,他一手拉住绿娇娇就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游去。他知道随之下来的红色巨石,每一块都巨大得足以砸死人,无论游向任何地方,也比停留在巨石的轰击下安全。
无数巨石落入水中发出极为震撼的轰鸣声,四周的水浪鼓荡着他们三人潜游出去的方向,不时还有巨石从他们身边带着气泡以扯出旋涡的速度击落,邓尧和杰克拉着绿娇娇不顾一切地一口气潜到离开巨石坠落的范围。
大家的眼睛开始适应环境,可以看到四周的景物,三人从水底潜上水面,才发现他们已经浮在龙虎山下那条名叫泸溪的河中。泸溪的两岸是陡峭的红岩悬崖,魔井下的山体大裂缝把他们送到其中一个悬崖的下方,邓尧却智勇双全地击碎了脚下岩石落水而出。
绿娇娇一浮出水面就咳嗽得半死,杰克和邓尧却高兴得击掌庆祝,他们拖着绿娇娇游到岸上,邓尧对杰克说:
“你照顾娇娇,给她找身干衣服换上,我马上去天师府,她哥一定会去天师府,这样的话龙儿和孙存真就死定了。”
绿娇娇却打着冷战说:“我我我我我也要去天天天师府,我我我我我我要知道龙儿拿到《斩龙诀》没有有有……”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站起来,可是膝盖上的刺痛马上让她摔倒在杰克怀里,杰克立刻转身换手把绿娇娇背到背上,对邓尧说:“幺哥,我们一起去。”

天师府距离大上清宫本来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现在他们从魔井中摔入山间石缝,又跌入泸溪,好比走了一条近道下山。安清源和堀田等人出发不久,绿娇娇他们随后就向天师府赶去。
他们很快跑到上清镇,来到天师府门前,见到高大的府第门前有一排军马,一看就知道是安清源的行头。军马下坐着金立德,他一见邓尧他们跑过来就迎上来说:
“老肖,我听国师说你反了?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
邓尧一见金立德也很关切:“反不反很难说,现在讲不清,有空再说吧。你怎么在这里,情况怎么样了?国师呢?”
“他和日本人进去踢馆,刚才里面打得天翻地覆,现在又没什么动静了……”
邓尧有点听不明白了,他奇怪地问道:“里面打得天翻地覆,你功夫这么好在这里干什么?”
“丢,我来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脚伤了筋骨痛得要死,只好在这里给他们看马……”
邓尧上下打量一下金立德,这个矮小精瘦的大内风水师满脸红光,能跑能跳,一看便知是耍了个小谎逃避公务,回想起来这老油条好象已经多次这样干活。他用力拍了拍金立德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保重,该干啥就干啥,兄弟进去了。”
绿娇娇等三人一路直入天师府,通过无数大小牌坊神殿,最后经过玉皇殿来到狐仙殿。沿路只见一地狼藉,一些女眷正在救治受伤的道士,地上还有些黑衣人的尸体,果然如金立德所说见不到打斗。
绿娇娇早就把父亲给她的寻书秘诀倒背如流,她和安龙儿一样,依秘诀很快找到甲子殿前,邓尧一掌震开甲子殿的大门,他们看到大殿正中前方有个一丈见方的地洞,直直地通向黑暗的地下,看到这个情景,绿娇娇知道安龙儿已经顺利地破解秘诀进入地宫。邓尧建议从这里跳下去,绿娇娇却抵死不从,刚刚才从一个井里逃出生天,现在又要跳进另一个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的大井,绿娇娇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生活。于是他们回到院子里再细细查看,很快就发现在狐仙殿后进入地下迷宫的暗门。
从暗门走下长长的石阶梯,再走过一个活门,他们进入一个地面上有八卦图的大厅,八卦图上画着绿娇娇很熟悉的三娘罡步图,大厅里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和两具道士的尸体,可想而之这里曾有过激战。大厅四面是红砖墙,其中一面墙上有个箩筐般大小的洞,绿娇娇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从里向外打出来的洞,因为地上就画着三娘罡步图,如果这是一条进去的路线,从这里进入的人并不需要打洞出来。这个洞只说明曾经有人从里面硬闯而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从甲子殿进入的安龙儿和孙存真。
突然从大厅外传来隐约的惨叫声,他们三个人都马上高度紧张。绿娇娇掐指一算,得知厅里有厅,在墙的那一边,有人正在杀人。现在的天师府并不是大战之后,门外还停着安清源和日本人的马,证明安清源等人在天师府中,他们还没有得到《龙诀》,绿娇娇他们马上要面对一场厮杀。
杰克背着绿娇娇,从地上的黑衣人尸体旁边捡起一把连着六尺长铁链的镰刀,他把铁链的一头缠死在自己手腕上,把镰刀交给绿娇娇。他们已经不需要用语言解释什么,绿娇娇知道杰克会背着她杀进去,杰克就是她的马,这条铁链就是她的马缰,只要自己不放开镰刀,杰克绝不松开联系着自己的铁链。
绿娇娇在杰克的背上接过镰刀,一言不发地把镰刀柄上的铁链同样缠死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手上握着镰刀,从背后向杰克的脖子亲了一下,在他耳朵边小声说:
“去吧,就算我死了,这条铁链也会缠在我手上。”
邓尧从道士的尸体旁边捡起一把长剑,在绿娇娇的指路下,准确地从墙上找到迷宫的入口活门,三人无声无息地隐入迷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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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二九)天眼之痛

邓尧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剑护在绿娇娇身边,慢慢地沿着三娘罡步的路线摸索前进。里面每一个房间都一模一样,他们默默地记着走过的房间,细心地听着其他房间的声音。不知是他们四周的房间没有人,还是墙壁的隔音效果好,一路上只是漆黑和死寂。
他们走的路线完全符合迷宫的正解路线,这条路线上的每一个房间都空无一物,也看不到打斗的痕迹。他们正在猜疑间,已经走到了中间有一个大铁笼的房间。铁笼门打开着,墙上有四个火把支架,却只留有两支火把,绿娇娇和大家对望一下,心照不宣地知道这里一定是安龙儿和孙存真进入迷宫的第一个地点。
绿娇娇压低声音对邓尧说:“幺哥,我们要找到龙儿,可是如果他这时又出去的话,我们就截不住他了,不如你到外厅出口去等着他,我们出来时也有个照应。”
邓尧却说:“你有伤在身,杰克背着你运动不便,你们先出去,我找龙儿就行了。”
“我不累,娇娇身体很轻呢,呵呵。”杰克看起来一脸轻松,可是他听到绿娇娇说这样也好,让幺哥去找人,他们去出口处截人,于是他背着绿娇娇按原路返回。邓尧却推开了另一道活门,离开了三娘罡步的路线,在迷宫中随机寻找。
绿娇娇和杰克退出两个房间后,再推开一道活门,屋里就传来嘶嘶的破风声,其中还夹杂着从喉咙发出的咯硌作响。绿娇娇心里一抖,手心也随之冒汗。这种声音她听过,在赣江旁边的奇门幻阵中,当自己的袖里刀刺入一个蒙面人的喉咙,那个射出血的喉咙就是发出这样的声音,那时,这种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发出,清淅得让人心寒。
杰克并没有马上走进去,他用脚抵着门,绿娇娇把火把伸进去照了一下。看到墙上喷了大片血渍,一个道士表情平静地靠在墙角抽搐着身体,他的喉咙被深深割断,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捂住伤口的手中涌出。
这一刀割得快而深,而且刚刚割完,应该说出刀的人还在房间里,这时不能去救道士,贸然冲进去,刀可能就会割向自己。绿娇娇看了道士一眼,正要举起火把看看上面,空中响起铁链的哗啦作响和急劲的破风声,一条铁链吊着镰刀,从房顶的一角快速地扫向绿娇娇的头。
绿娇娇大喝一声“退”,镰刀举起在面前一扬,挡开了镰刀原本斩杀的路线,可是自己手里的镰刀却被震得脱手。杰克一听说退,半步踏入房间的脚迅速撤回,顺便抬脚就把活门推合。
绿娇娇象拉马缰绳一般,用手一带杰克的肩,杰克横闪到活门旁边;绿娇娇抖起手腕的铁链,把镰刀扯回自己手中紧紧握住,在杰克背上高高举着镰刀, 她的手微微地抖动着,只要门缝有任何动静,她都会从上斩下去。
活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个发烟的小球扔进绿娇娇所处的房间,精神高度紧张的绿娇娇一见有动静,立刻用尽全力挥刀斩下,银光闪过只斩到一片虚空,还用力过猛几乎从杰克背上摔下来。绿娇娇一看斩空,再看飞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小烟球,还不知这烟球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变化呢,气得大骂一声“辍!踢门!”把杰克拉到活门前,杰克和绿娇娇心意相通得很,他知道先有小球飞进来,下一步一定对方从活门冲入,此时不踢门更待何时。
狠狠一脚向开了缝的活门踢去,门那边果然撞到一个人,只听“呀”的一声惨叫,活门又被弹回重新合入墙身。杰克说道:“哈哈!撞到鼻子了吧。”再一脚踢开门然后又闪开到一旁。
烟球发出浓烟,还出刺鼻难闻的味道,烟很快就充满四周。杰克马上开始咳嗽,绿娇娇趁着自己还没有咳出声音,左手的火把扔过去活门那边,手捻剑指口念咒语,在空中精细地划出天师道清风符,然后剑指向活门那边扬去。房间里马上卷起一阵风,把烟吹回有忍者的房间。
那边的房间马上有人弄熄了火把,可是却想不到浓烟会涌回自己的房间,那边马上传来咳嗽声。绿娇娇一推杰克的肩就想冲过去,杰克却“嘘”了一声,用手扶起绿娇娇的镰刀依然站在活门旁。
门前有动静了,一股劲风掠过,绿娇娇大喝一声“斩”!镰刀从上全力斩下。她手上感觉到斩中了人,那人闷咳一声轰然摔到另一边的墙上,可是镰刀却因为用力过猛,插在对方的身上无法拔出,把绿娇娇和杰克同时拉倒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绿娇娇听到,有另一个人在房间内向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挥刀。原来对方有两个忍者冲过来,可是因为速度太快,她斩中却是后一个跟着进入的忍者。绿娇娇一边咳嗽,双手一边在对方身上用力地摇动镰刀,要重新抽出来。杰克却趁着漆黑手拉铁链从绿娇娇身边滚开几步远,手腕一抖把铁链扬在空中卷成一个套子,从上而下套向另一个正在咳嗽的忍者。
这个忍者已经知道同伴被杀,自己那会这么容易被套住,他沿着墙角位置几步退上墙顶让过铁链,马上又从墙顶向绿娇娇扑去。
尽管迷宫中没有火把时就完全没有光线,可是这个忍者知道,同伴死的地方一定是对手所在的地方,再说绿娇娇也在咳个不停,听都可以听出她的位置。
时间太短,绿娇娇的刀还是没有抽出,却听到空中风声响起,她的手缠在镰刀铁链上无法脱出,自然无法避开攻击,她马上用另一只手抽出袖里刀随手挥出去。杰克也知道一套落空对手从空中扑向绿娇娇,他从地上跳起展开双手就向忍者抱去。
忍者被杰克从空中抱着脚拖到地上,他双手一撑地面,双脚一剪绞住杰克的颈,正要团身拉杰克到身边斩杀,却发现自己的头被绿娇娇一手抱住,同时颈上一凉,一股凉气从喉咙冲入胸腔,喉咙已经被袖里刀深深割断。
杰克看两个忍者被杀死,马上背起混身是血的绿娇娇,让她手持着打火机,继续向前走去。原路回去再过几个房间,正想推开一道活门,就隐约听到墙那边有几声兵器响,随即活门被人推开,绿娇娇忙不迭地收起打火机,挥起镰刀向开门处人头的高度斩去。
随着一声“别斩!是我!”绿娇娇挥刀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捉住,他们也惊喜地叫道:“孙存真?!”
孙存真一闪身进了房间,马上向绿娇娇简单地说了从进来到现在的情况,原来孙存真为了进来找安龙儿,把十几个忍者和一批道士都引入了迷宫中,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个漆黑的血池地狱,每一个房间每一秒钟都可能在发生着杀戮。
孙存真说:“我护着你们先到外厅,然后我再找龙儿,见到邓尧我也叫上他。”三人合计好之后,急忙沿三娘罡步的路线向外厅退去。
刚进入另一个房间,孙存真就用手压停杰克,还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杰克和绿娇娇在漆黑中看不见东西,也听不到有任何声音,一时不解孙存真想要做什么,只好先站着不动严密戒备。
突然轰然声响,从墙上发出砖墙被击爆的声音,墙那边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然后孙存真又拉着杰克走过另一个门。
杰克和绿娇娇什么都看不到,直听得毛骨悚然,绿娇娇悄悄问孙存真:“唉,刚才干什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存真没有回答,却又嘘了一声,绿娇娇马上闭嘴,暗暗把打火机拿在手中。
果然在漆黑中又传来一声轰鸣,在墙那边发出惨叫声的同时,绿娇娇擦着了打火机的火石,在一刹那的闪光中,他们看到孙存真从墙上抽回套着钢箍的齐眉棍,正在倾身发力向另一面墙刺去,钢箍上染着还在飞溅的鲜血,孙存真在他们眼里成了一个感动的定格。
四周回复漆黑,意料之中地再次发出轰鸣声和惨叫声,绿娇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一阵心痛。
她鼻子发酸地打亮了打火机,看着孙存真抽回齐眉棍站在自己和杰克面前。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可以看到墙那边的人?”
孙存真点点头。
“你开了天眼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孙存真没有回答绿娇娇,柱着棍转身背着她和杰克,微微低下头,从他的肩膀上,绿娇娇看到软弱和悲伤。
“你背过身也可以看到我们?”
“……”
绿娇娇低声喃喃地说:“昨天晚上你可以看到我们的房间……”
孙存真的背影很轻微地抖动着,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孙存真一言不发走向另一面墙,亮棍就向墙面刺去。
倒墙,惨叫。孙存真两棍十字斜劈把墙打出大洞,纵身跳进另一个房间,踏着倒下的尸体,齐眉棍刺透了另一个手持长刀的忍者。
棍抽出来后忍者还没有倒下,孙存真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怒吼,棍在头顶盘出一圈圆月般的寒光,在打火机的映照下,寒光如带血的刃劈向忍者的头。
随着骨头压碎般的撞击声,忍者飞撞到墙上再摔下地面,他的头颅却碎成小块粘在墙上慢慢地流下。
绿娇娇全身都在发抖,她想不到天眼可以有透墙看物的能力,也想不到孙存真的棍已经成了刃;她还在极力回想杰克在她的房间过夜后,孙存真在早上的反应。
他妒忌吗?他伤心吗?但是绿娇娇知道,他忍耐着,也毫无改变地跟着自己。
孙存真的呼喝声和对忍者的虐杀把杰克吓退了两步,从绿娇娇的问话中,他大概知道孙存真的心情。可是自己不也是和他一样爱着同一个人吗?自己尽管很遗憾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
孙存真不再拉着杰克向前走,他默默地向前直闯,一棍一棍地打塌面前的墙。遇到有忍者的房间,他不再等待和隔墙刺杀,而是冲到面前迎面击杀,暴燥和愤怒从棍上疯狂地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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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三O)忍法帖

他们踏着一条血路很快回到地上镶着八卦图的前厅,眼前的景象和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已经完全不同。
孙存真击破红砖墙后去势不减,直冲到对面的墙上,当身体横站在墙上时,长棍回身就向一个持刀的灰衣人扫去,棍锋被灰衣人挥刀一挡激出金铁之声和一束刺眼的火花,灰衣人顺棍势后退卸去力度,他就是忍者军团的首领山下叶隐。
绿娇娇和杰克从墙洞里出来才看到,安龙儿正被五个忍者压在墙角围攻,所以孙存真一出来前厅马上出棍给他解围。
安龙儿身上已经被五个忍者砍得一身刀伤,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他手持雷刺,眼神狂暴地苦战着,无论他闪到哪里,面前马上会出现一个忍者对他截杀,他见到绿娇娇和孙存真出现,并没有马上退出战斗,反而高呼酣战,全力向忍者反扑。
孙存真一出来就从后向山下叶隐袭击,本来给安龙儿解了围,可是龙儿一开口第一句却不是和绿娇娇和孙存真打招呼,而是对孙存真大喊:“让开,等我来杀他!”
话一说完,他用雷刺扫开其他忍者的镰刀,挥起雷刺向山下叶隐扑去。孙存真听到他的话后,马上和山下叶隐滚身换位,向着安龙儿错位冲过,直冲向其他四名用镰刀的忍者。
那边孙存真凌厉地扑杀忍者,这边安龙儿和山下叶隐展开一场以弱对强的激战。
绿娇娇看到安龙儿以娴熟快速的剑招和山下叶隐对抗着,招招以攻对攻,险如剃头,完全是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打法。雷刺上隐隐发出黑色的光芒,每一招打出,都带起尖锐的呼啸声。山下叶隐是收佣金的忍者,他只是出卖杀人的本事,卖命可不是他的职业,于是在一个要命,一个不要命的情况下,安龙儿和他打成一个勉强均衡的情况。
除去招式的差距,安龙儿手上的雷刺发出来的力度和速度,也足以和一个武术家对抗,这却是绿娇娇从来没有见过的水平。绿娇娇听孙存真说过安龙儿从张天师那里学会了《龙诀》的心法,这一武学上的提升,想必是《龙诀》心法的直接体现。
安龙儿和山下叶隐的较量,连孙存真都无法插手,绿娇娇和杰克并不是武林高手,站在一旁更是无从下手,她对安龙儿叫道:“不要呈强!快逃,幺哥会来帮我们,快逃!”
安龙儿毫无冷静下来的迹象,从他眼里看到的是比对手更大的怒火,他一边猛攻山下叶隐一边大声说:“《龙诀》在我这里,娇姐接着!”然后一轮密集的快攻逼退山下叶隐,从怀里掏出《斩龙诀》向自己身后扔去。
山下叶隐一看《斩龙诀》扔到地上,双眼一亮,脚底发力就向书的方向扑去。安龙儿等的就是这一着,当山下叶隐的眼神看向地上的《斩龙诀》,安龙儿的雷刺已经斜斩向山下叶隐的头部。
山下叶隐仰身闪开,同时横刀腰斩向安龙儿。安龙儿腹部马上开多一道血口,可是他并不回招挡刀,却运雷刺从原来斩下的剑路原路折回斩向山下叶隐的后脑。这招 “斩回”剑法原是神道无念流中攻防兼备的招式,可是从安龙儿手上发出却完全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山下叶隐对这种打法实在无可奈何,只好硬生生地回刀圈头接招。
绿娇娇可不想安龙儿和忍者玩决斗,她要的只是大家安全地得到《斩龙诀》离开这里,她双手一结手印,扣出镇喝九字印中的第一个临字印。这是一个能发出不动明王定身之力的咒法,她不懂直接杀人的符法,可是她致少可以把山下叶隐定身,让安龙儿尽快解决他。
当她手印结成高高举在空中,正要驱动咒语,却被山下叶隐的眼角余光发现了这个手印。山下叶隐从杰克背着绿娇娇出现后就一直注意这个人,以他忍者的经验,在危险地方出现的女人,从来不是弱者,反而只会是更危险的对手。当他看到绿娇娇双手结印,突然不再和安龙儿缠斗,也不管地上的《斩龙诀》,他收刀入鞘闪身退到墙角,双手一合居然也结出一个临字印,安龙儿这时眼里只有对方的进和退,对方一退到墙边,安龙儿当然奋起猛追。
绿娇娇大惊失声,还没有念出咒语就大叫道:“龙儿别过去!”
同时听到山下叶隐念出一串低沉的咒语:“NAN、HEYO、DOU、SIA、KAY、ZIN、NIKU、JI、ZEN!”
手上飞快地变换出和九字印一样的手印。
绿娇娇几乎和他同时结出九个手印,同样急促地催动九字咒语:“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不同的咒语,相同的手印,绿娇娇完全无法想象对方会发挥出什么效果,她只有和对方同时使出九字印,以结界先保住自己一方立于不败之地,才有可能谋求进一步的优势。
绿娇娇的指尖跳出一个绿中透红的光球,这个光球快速地膨胀成火光游动的光罩,笼罩住自己和杰克前后两丈的位置,然后大声叫安龙儿进入结界。
安龙儿滚身进入结界,抬头却不见了山下叶隐,他向四处看去,却看到孙存真已经把其他四个忍者击倒,正在飞身挥棍向自己打过来。
原来九字印因为功力强大,早就传到日本被宗教家和武术家吸收,在日本的长期发展下,九字印已经在各流派中发挥出不同的作用,作为甲贺忍者首领的山下叶隐当然也精通九字印,九字印的发动,使他的速度力量都大为提升,也使他能使出一个忍者最重要的隐身术。
当山下叶隐驱咒隐身后,除了已开天眼的孙存真,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存在,幸好这时孙存真刚好解决了面前的忍者,就看到隐身中的山下叶隐向安龙儿出刀斩杀,于是他马上从山下叶隐身后出棍相救。
在孙存真的棍锋上拼出一团火花,安龙儿团身滚向《斩龙诀》,捡起来想交到绿娇娇手中,可是绿娇娇正全神贯注地结印念咒,杰克的双手翻在背后提着绿娇娇的双脚,他们都腾不出手接过《斩龙诀》,安龙儿马上把书先收入怀中。
大厅中只有孙存真一个人在高声呼喝,上下翻飞,可是他的棍头上叮叮当当的声音,空气中的阻隔和刀风声,分明让大家知道他在和一个可怕的对手对抗着。
山下叶隐在不断地冲击绿娇娇的结界,在结界边缘不时出现山下叶隐的身影,因为当他进入绿娇娇的结界,隐身术就会失效,也由此可见孙存真的对手一直在提升战斗力。
孙存真的肩上突然中刀,他精通五行遁形术,在这瞬间也从地面隐去,然后出现在另一个空中位置上举棍下劈。棍响处现出山下叶隐的身形,可是他又在中棍的瞬间随着一声闷哼再次消失,却出现在孙存真的身后。
银光过处孙存真回棍不及,背后深深中了一刀,他再次从空中消失,出现在山下叶隐的背后用棍死死卡住他的颈项,山下叶隐这下闪无可闪了,两人都在前厅中间重新现出真身。
绿娇娇和杰克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出神入化的战斗不要说想插手帮忙,简直是看都没有看过。安龙儿看到山下叶隐现出真身,而且还被孙存真锁定,从腕中抖出绳镖在身侧抡个圆就向山下叶隐的头部飞去。
山下叶隐的忍流刀法长短兼备,他并不急于对颈上的危机解锁,他运劲闭气顶着长棍对喉咙的重压,回过长刀的刀锋贴着自己的胁部向身后刺去。
他的动作快捷而突然,当孙存真有所感觉,刀锋已经来到腰前。孙存真身体稍稍扭过,长刀已经从他的胁侧刺透,在剧痛之下他双手抽搐着松开,山下叶隐带血的长刀由后回前,向迎面飞来的绳镖斩去,安龙儿根本没有打算收回绳镖,钢镖以安龙儿可以发出的最大力量和长刀对撞,马上被斩成两半。
安龙儿这时才有点清醒过来,心里直想,这真是一把好刀啊。
不过好刀刺伤了孙存真后,马上就向结界再次扑来,安龙儿从腰间拔出匕首,也向山下叶隐呐喊着冲去。这是最后的冲杀,几乎手无寸铁的安龙儿冲到结界外,面对着最强的忍者,除了死,他自己也想不出有什么惊喜的结果,但是可以挡在绿娇娇面前死去,安龙儿绝不退让。
山下叶隐的长刀毫无意外地斩在安龙儿的头上,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前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滞,他的刀无法收回,从安龙儿的脸上斜斜划下,自己却被从另一个方向发过来的力量撞得横飞到墙上……
安龙儿脸上中刀后收势不及撞到一个人,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去,却见邓尧站着四平大马占在山下叶隐刚在所处的位置,手上还很有拳家风范地摆着刚才击开山下叶隐的八极拳名招“里门顶肘”,眼神有力地盯着山下叶隐飞出去的方向。
原来邓尧在搜索过迷宫后,击杀了一些忍者却找不到安龙儿,从原路退回前厅,正好看到安龙儿和山下叶隐亡命对冲,马上使出猛招救下安龙儿。
山下叶隐被撞到墙上后,却象墙上有引力一般蹲在垂直的墙面上,眼神象狼似地环扫了一下前厅里的全部人,再次收刀入鞘,双手结成剑指套在一起,在面前横三坚四地纵横划出一个大井字,然后从背后抽刀一挥,整个前厅顿时成为雷阵,满地爆炸,满天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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